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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魔道》


正文 前言

熊熊烈火,焚我残躯,

神佛弃我,浴火重生;

天地不仁,万物不灭,

乾坤颠倒,归于本真。

天地间唯一一个以八荒之力挑战天威的武者,以武犯禁,寻求永恒之大道。幽怨哀苦的目光,扭曲痛苦的脸庞,那些被错误历史碾压过的亡魂,依旧挣扎在无边的血泪之中,太多错误谱写成了人间灾难的序曲,痛苦的轮回,难道就真的无法结束?既然愚蠢的人类看不清未来,那就由我来面对,由我来结束这灾难的轮回……

深秋后的荒原又呈现出一派衰败景象,枯叶飞舞,断草离根,它们只不过是繁华过后,被天地无情抛弃的废物罢了,冷风吹送着它们无根的尸首,轻轻戏弄,抛入高空,堕入泥泞。

轰隆!惊雷起,横贯苍穹,是天神在向脚下的大地咆哮,向渺小的人类示威,天威不可犯,这是你们人类该永远铭记的信仰,不可忘记,不可亵渎!对天神敢有冒犯,该是何种下场?

滚滚浓云碰撞,闪电狂飙,咔嚓一声巨响,一颗粗壮的千年古槐被劈成两半。

大雨瓢泼,雨幕下的荒原更显萧瑟,残枝断叶脱离秋风的戏弄,静静躺在污泥之中,一只破草鞋踏在污泥上,泥水四溢,还未合拢之际,那只破草鞋却又抬起,踏入了另一处泥泞之中。

谁会在这大雨滂沱之时踏足这杳无人迹的荒原?

光头,僧衣。

是个和尚。

小和尚走的很艰难,每一步都要耗费很大气力,冰冷的雨水顺着破旧僧衣流淌,流到衣袖,流到他的手背。手中握有一柄短短的戒刀,刀身暗淡,看模样早已钝了,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也像他,但他是年轻人。

他一瘸一拐的走着,步伐很慢,天地间好似只剩下这一个人一般,他忽然停住脚步,因为前路被阻挡,挡在路上的是被雷劈开的两截古槐。

和尚叹口气,终于抬起头面对苍穹,这是一张充满绝望的脸,神情僵硬而麻木,暗淡的眼神里看不到一丝光华。雨水滴落在脸上,沿着眼角滚落。

小和尚缓缓合上眼皮,一滴眼泪悄然混进雨水,这是他此生流淌的最后一滴泪水。从今以后,不会再有泪水。小和尚苦笑,他要解脱了,二十年的时光内他都没有发自内心的笑过几次,在生命的最后就让他笑一笑,放肆的笑吧,就算是离别之前的馈赠。

哈哈哈哈……

小和尚大笑,如颠似狂。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他在质问天神,为何命运如此不公!

从小父母双亡,在他七岁时唯一的爷爷也因病离世,孤零零的孩童从此流亡天涯,荒诞大陆世情如霜,这孩童饱受着别人不曾经历的痛苦,受人欺辱,任人践踏,在命运夹缝中艰难求生,他才八岁,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学会忍耐。他将命运的残酷就着垃圾堆中冷硬的剩馒头一起吞进肚子,食物充实肠胃,憎恨填满内心,迷茫无助的眼神逐渐被阴狠所侵蚀,难以想象,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拥有着饿狼般的凶性。如果继续这样也就罢了,

他成为人们眼中万恶的凶徒,一直在罪恶深渊中沉沦下去,可那一年,一双温暖的大手将他拉出了无边地狱。一位水佛寺的游脚僧收留了他,师傅以无边佛法感化这在炼狱中成长的小恶魔,小恶魔感受到了爱,感受到暖阳般的舒适,从此心性渐转,他发誓不再杀人,不再为恶,一心皈依我佛。

四年的时光转瞬即逝,他在极乐的佛土上渐行渐悟,生老病死爱憎会,求不得,无取韵。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栽秧化为尘。我佛梵音正欲洗刷恶魔一身罪孽,却不料灾难重现……

水佛寺遭遇重创,魔王率众恶鬼侵入寺内,烧杀抢掠,一方净地成地狱,师傅惨死,自己被人打成重伤险些丧命,魔火焚烧水佛寺,毁掉了小和尚唯一的归所。

万能的佛啊,你睁开眼,睁开眼看看,这些虔诚的信徒坠入苦海,你援手救一救,救一救啊!微弱的呐喊没有人听见,那一年,小和尚的佛心被魔火燃烧殆尽……

戒刀怒斩苍穹,潜藏在小和尚瘦弱身躯内的魔火爆发,雨水越是冰凉,内心的魔火就越旺盛。他恨上苍!但恨有何用?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他连条狗不如。结束吧!小和尚戒刀回转,就要刺上自己胸口。

忽然天雷滚滚,轰隆隆的闷响从地底传出,地表开始剧烈摇晃,像是有地龙翻腾。刀尖还未刺中,小和尚脚下一空,竟是地表开始陷落。方圆百里的大荒原不断塌陷,泥沙飞舞之中,小和尚坠落的身影看起来就如蚂蚁般渺小。

将死之人还有什么好怕?来吧,还有多少灾难就尽管来吧!反正我马上就要死了。

如果有来生,请不要让我再投胎做人。小和尚闭目祈祷,身体从未有过像这样轻盈的感觉。

塌陷逐渐停止,陷出深於百丈的巨大深坑,荒原转眼变成废墟,唯冰雨瓢泼依旧,无喜无悲。

一缕青烟从深坑底部扶摇直上,拖着已经昏迷的小和尚从塌陷中回到地面。青烟妖娆,像是跳着自由欢快的舞蹈,“醒来吧,快快醒来吧,你不甘心死,你也不能死,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使命未完成……”

“人,是虚伪的,是愚蠢的,更是痛苦的……”

“极乐世界将你抛弃,地狱之门为你大开,来吧,孩子,这才是你的归处,你真正的乐土……”

声音断断续续,阴冷凄恻,是来自鬼族的呼唤。

小和尚悠悠醒来,那青烟从小和尚口中慢慢侵入,动作如水蛇一般,小和尚眼光猛然涣散,童年时代的阴狠之色重回眼中,嘴唇泛紫,眼眶渐黑,就连破损的旧僧衣也发生了奇特变化,显现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鬼族咒语。

“杀!”小和尚身体笔直挺立,一声怒吼从胸口内迸发,响彻天地。

天神!狗屁!待鬼门大开之日,看我如何杀入九重天,杀光你们这帮王八蛋。

小和尚仰面大笑,五指指尖暴涨,华丽的斑斓僧衣随风鼓荡,虚幻的卍字背景出现在身后,玄武宗出现,荒诞大陆一代魔佛由此诞生……

正文 第一章

荒诞大陆北疆,远隔人世的大雪山山势挺拔,宛如擎天柱般直插苍穹。山顶终年风雪侵虐,千万年来冻结下百丈厚的冰层,这里本该是一处绝迹,可偏偏万能的造物神不甘寂寞,造就雪族人一脉在此居住,并已延续千年。

两名拥有着雪族人特有的俊秀容颜的少年在山顶比斗,白皙如雪的皮肤使他们的气质突显出难以言喻的高贵,一名少年眉目清秀,另一位少年样子看起来要成熟一些。苍茫风雪在大雪山顶叫嚣,二人周围却没有落下一片雪花。

二人各持细长冰锥打的不可开交,招式虽凶狠,但并无杀意。他们意在比个高低,谁胜出,谁就有权利得到一个叫幽诺的姑娘,当然这只是他们俩人的专断,人家姑娘并不知情。

“千寻,幽诺爱的根本不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和我争?”看起来成熟一点的少年说。

“风语,她只是拿你当弟弟一样来对待,别自作多情了。”千寻好整以暇,轻松避开一记险招

“放屁!要不是你的出现,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是你破坏了我们的幸福。”

……

“没有话说了?”风语却误认为千寻的沉默是理亏的原因,“我们是好兄弟,你却来和我抢心爱的人,真不够意思。”

“你为什么不直接去找幽诺问问,问她爱的究竟是谁?”

“这还用问吗!她爱的当然是我。”风语双手一扬,身后雪花聚拢,凝结成数不清的细小冰刀。右手向前一挥,身后的冰刀呈拱形往上一冲,随即暴雨般向千寻打落。

千寻身体旋转潜进地面冰层,紧接着砰的一声冰块碎裂的巨响,破冰出现在风语身后。

风语冷笑转身,左手中不知何时早已聚集出另一根冰锥,闪电般直刺千寻胸口位置。“输了的可要无条件的退出哦。”

“那你可得小心了。”千寻一把抓住冰锥,锥尖距离胸口已不足半寸。

“小心的是你吧。”风语手中冰锥忽然加长,锥尖暴涨。

轰!锥尖膨胀爆裂的冲击让千寻倒飞摔在地面,震荡起一层缭绕的雪雾。

“再尝尝这一招。”风语纵身飞起,一根巨大的冰柱轰隆隆拔地而起,悬浮在千寻头顶上空。

千寻半蹲在地上仰头吃了一惊,硕大的黑影压顶落下,雪雾在气流挤压下迅速向周围狂散。

千寻双手贴地,大喝一声起,身边立刻生长出五根直径一米粗细的冰柱,将上空落下的巨大冰柱挡住。

六柱相撞,轰然巨响,冰屑簌簌滚落。

半蹲状态下的千寻心生警觉,忽感不妙,巨大冰柱从中间忽然悄声分离脱落出另一根冰柱,直往千寻脑袋砸来。

电花火石的瞬间,冰柱眼看便要接触到他的脑袋,千寻不待细想,蹬腿窜出。

还未站稳身形的千寻,忽然被尖锐的锥尖顶住胸口。

“小寻寻,该认输了吧”风语得意的几乎要抖起脚来了。

“小风风,别得意,低头看看。”千寻温柔的指指下面。

风语低头吓了一跳,一根冰锥不知竟然紧紧对准自己裤裆部位,。

“我靠,千寻,你真他妈真阴险。”

“你也不赖啊。”

二人恶狠狠瞪着对方各自退开,随即又打在一起。

“千寻,老子为了爱情,要使大招了!”

轰!风语周围的冰面忽然爆裂,两只硕大的冰龙从左右飞出,盘旋的龙身掀起阵阵狂风,两条冰龙面对千寻,张嘴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无数如刀般的冰屑铺面飞来。

雪族人中能驾驭冰龙能力的人不多,二人都是雪族中颇为优秀的少年,对驾驭冰龙已经是轻车熟路。

千寻并没有以冰龙相对,反而将手中的冰锥呈十字交叉,凝结成一副二十公分厚的椭圆形盾牌。

两条冰龙缩颈高高拱起后背,盯着千寻蓄势待发。

风语高举双手正要操控冰龙展开攻击,一女子从远处飘飘飞来,挡在二人中间。

“住手!”

来人语调充满严厉,是再也熟悉不过。

“幽诺。”

“风语,你干什么!”风姿绰约的幽诺杏目圆睁,微微张开的薄唇在不断颤抖。

“我们,那个,好久没练功了,切磋切磋……”风语说话断断续续,没想到幽诺会突然出现,胡诌道,“千寻最近有点进步,恩,进步挺大的。”

千寻撇撇嘴,哐的一声把盾牌立在地上,“风语进步也蛮大的,不过你再来的晚一点,他可就要败在我手上了。”

“哎,这叫什么话,要不是我让着你,你早趴地上了。”

“被你吹牛吹在地上的麽。”

“嘿,我这暴脾气,有本事再来啊。”

“怕你啊。”

千寻提起冰盾,风语驾驭冰龙说着就要打起来。

幽诺一把扯过千寻的耳朵,“你挺厉害是吧?跟我打试试!”

“哎,哎,哎!姑奶奶轻点。”

千寻被扯着耳朵没走两步,冰盾脱手又重重砸中脚背,啊的一声怪叫,抱起左脚连蹦带跳的急忙闪开。

哈哈哈哈,风语笑弯了腰,“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啊,再……啊,幽诺,饶命,饶命……”

幽诺把两人折腾的够了,瞪着二人说,“因为什么打架?”

二人互看一眼,千寻轻轻点头,风语微微摇头。

“你俩干嘛呢。”看二人搞小动作,幽诺气的作势又要上来扭他们耳朵,吓的二人急忙退开。

“快说。”幽诺不耐烦道。

“那个,他,”风语扭扭捏捏,“千寻吧……”

“风语约我出来比武,说谁赢了谁就可以得到你。”千寻看风语支吾不出来,忍不住说。

幽诺盯着风语“你是这么说的?”

风语被幽诺直勾勾的看,脸腾的红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来,就点点头 。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你拿我当什么了?”

风语吃惊的看着幽诺,“我……”

千寻接口道“他就是……”啪,又一记耳光。

“你给我住口。”

千寻张大嘴惊在当场,没想到幽诺的下手这样重,看来是真的生气了。

幽诺咬住嘴唇转身就走,千寻急忙上前拉住她的手,“对不起,我们,我们错了好不好。”

幽诺用力摆脱这千寻的手,风语也挡在幽诺面前急忙认错,“你看,我们也就是闹着玩,你别当真,是我糊涂,是我犯浑,你打我吧。”

幽诺抿嘴不说话,依旧用力挣扎千寻的手。

“风语你怎么就没点诚意,要是真想认错,那你就跪下,这样才有诚意。”千寻这时还不忘为难风语。

啊?风语听到后眉头立刻拧成疙瘩。

幽诺不再挣扎,冷眼看着风语,好像已经同意了这样认错的方法。

“下跪……这也太,要不换个方式吧。”风语苦着脸哀求。

“没诚意算了。”千寻落井下石。

“有有有。”风语看幽诺又待离开,咬咬牙答应。

低头偷瞄一下四周,发现确定没有人看见,狠狠心弯下膝盖,样子犹如受酷刑般痛苦。

幽诺一把拦住风语,轻轻笑道“好了,我已经原谅你了。”

“真的。”风语松出一口气。

“是咱幽诺大人有大量,便宜你一次。”

砰,千寻眼圈被风语一拳捣中,栽在地上。

“你干什么?”幽诺失声惊叫。

“谁让他落井下石,这就是后果。”风语哈哈大笑,千寻揉着发青的眼眶站起来就要和风语拼命,风语大笑着跑开,三人在冰天雪地中你追我闹, 忘情嬉戏。

殊不知,命运的劫数,已经悄然降临。

噗,一团拳头大小的蓝色幽火从雪地中燃起,火苗轻轻晃动,散发着妖异的光芒。

“咦,这是什么?”奔跑的风语首先看见火苗,好奇的停住脚步。

正在追赶的千寻和幽诺也发现异常,三人凑上前来。

“哪来的火?竟然还是蓝色的,下面是不是有东西在烧?”风语蹲下身变化出一根细细冰锥去拨动火焰,火焰无恙,再翻动下面雪层,除了冰雪根本没有其它东西。

“这火好厉害……”风语收回冰锥,坚硬无比的锥尖被融化掉很大一截。

幽诺警惕扫视周围,喃喃道:“难道山上来了外人?”

“小心!”千寻迅速拉住二人后退,那蓝色火焰忽然转变为火红色腾起,往风语的手臂扑来,火势像浇过油一样快速蔓延,瞬间将风语吞噬。

“风语!”千寻和幽诺各自惊叫跳开,举手喷发寒气。

雪族寒气何等冰冷,可这火焰不但没有分毫消减,反而燃烧的越发旺盛。

风语摔倒在地上痛苦翻滚。“啊!救我……救我……”

“怎么办?”惊慌的幽诺看向千寻,可千寻也不知该如何应对。

强烈的灼烧让风语神态疯狂,他翻滚着往雪层地下猛钻,想要以冰雪来消减火烧的痛苦,可这火乃三昧真火,寻常冰雪对它根本不起作用。

二人正自慌乱,一道青蓝色闪电疾驰奔至。两股水流如锦缎般从地底喷发,包裹住风语将他和烈焰隔开。

来人须发皆白,一派仙风道骨,正是玄水族蓝秋漠。

“蓝伯伯。”幽诺惊喜交加。

蓝秋漠挥动着水流将风语轻轻放下,目光低沉的看向那团火焰“方拓,竟然用这种阴毒的手段对付一个孩子,不嫌丢人吗?”

火焰似乎听懂了蓝秋漠说的话,腾的一声飞在半空,然后缓缓晃动如一条线笔直降落,火焰消退,从中间缓步走出一个人来。

这人正是烈焰族禁军豹分支统领方拓,穿着一身红衫,腰间缠一条醒目的黑色绸布,看模样也有四五十岁,“蓝秋漠,你还真是爱管闲事,老夫要杀谁,手段如何,你管的着吗?”

千寻将已经昏厥的风语交给幽诺,跳出来骂道,“你找死,你以为大雪山是什么地方!敢伤我兄弟,要你偿命!”

蓝秋漠将千寻拦在身后“寻儿,你看好风语,这家伙交给我。”

一柄明晃晃的冰剑在蓝秋漠右手凝结,剑尖抬起,指向方拓。“想杀谁就杀谁?好大的口气,我看你今天能杀的了谁。”

“哈哈哈哈哈……”方拓仰头大笑。

“你笑个屁啊,这么高兴,可是死了老爹么!”千寻破口大骂。

“他爹早就死了。”蓝秋漠冷笑接口,左手暗中捏起一枚冰菱镖。

方拓愤怒的赤红色目光激射过来:“既然那么想死,就成全你们!”右手抖出火舌变化出三个人来,三人品字形站立,皆是瞳目赤红,裸露的上身暗红色肌肉突起,散发着油亮光泽。

蓝秋漠道:“我倒要领教领教你们龙炎禁军到底实力如何。”

上!方拓一声大喝,左手再度抖出三名禁军,六名禁军分前后冲上前,火焰腾飞,灼热下的雪地水雾迅速弥漫,将蓝秋漠视线挡住了。

“蓝伯伯,小心。”千寻运起冰盾注视着前方,要与蓝秋漠共进退。

嗡的一声闷响,水雾中飞出三杆火枪直刺,蓝秋漠横剑倒退,又见头顶飞起三名禁军,手中或火刀或火斧,从头顶直劈下来。

烈焰族禁军气势凶狠,他们是从生死战场中淬炼出来的钢铁战士,出手就是杀招,绝不手软。

“上面交给我!”千寻看见头顶来势汹汹的敌人,丝毫不显慌乱,手中冰盾急速旋转,如飞碟般甩出。

蓝秋漠看千寻面对强敌能如此淡定,心中暗赞,以冰剑挡开三杆火枪,飞身往方拓位置奔去,左手冰菱镖立刻打出。

方拓身体未动,一记硕大火拳从旁边斜刺里飞出,把冰菱镖挡飞。

“蓝秋漠,就这点能耐?”方拓大手一挥,场中水雾四散,竟已多出数十名模样无异的禁军。”

杀!

方拓命令发出,禁军迅速分为三部分,迅速向蓝秋漠,千寻,幽诺三方进攻。

“阴险小人!”蓝秋漠手中冰剑激射而出。

火拳一把将冰剑抓在手中,轻轻用力,冰剑碎作数截。

蓝秋漠脚踏水流闪过身边禁军的围攻,发动水锁术,以水为绳,以绳结锁。

水锁术!

灵蛇般的七八道水流在人群中灵活穿插,冲至方拓前方立刻缠绕上去,火拳见水流靠近立刻捶打,可火拳一旦接触水流竟被紧紧缠绕,水锁另一端勾住地面,瞬间束缚!

刚才还威风凛凛的硕大火拳被锁在地面只能苦苦挣扎。

“受死吧!”蓝秋漠又已凝结出冰剑来到方拓面前,方拓忙撤身后退,还未抬脚却感觉脚踝处一紧,两股水流不止何时从地底悄声冒出,将他锁在原地。

方拓斜眼看着来剑,目光中闪现一丝杀气。老子不发威,还真当我是病猫。

轰隆隆……

脚下雪层不断颤动,腾的一声巨响发出,从方拓脚下飞起一条巨大火龙,火龙将水锁尽数冲击殆尽,载着方拓在半空盘旋。

一团团火焰从火龙身上掉落,有些落在禁军身上被吸收。

半空中的方拓凝望远处安静的雪族村,村子上空的透明结界隐隐散发着银光,村内一切如常,村里人显然还不知道这里正在发生激烈打斗。

“怎么还不来?”方拓皱起浓眉查看周围,脸色有些焦急。

幽诺和千寻并肩守护风语,可龙炎禁军越逼越紧,烈焰灼热难当,攻来的火状刀枪更是凶狠霸道,眼看两名少年被围在当中咬牙苦撑,蓝秋漠只得舍下方拓,来救援这方。

“都给我滚开!”蓝秋漠一声大吼,百余道水流从地表喷发,水势汹涌,力道大的惊人。

禁军数十人见蓝秋漠发怒,纷纷飞身闪避,这位玄水族元老的功力在整个荒诞大陆中已经算是顶尖,一旦动了真怒,后果可不是闹着玩的,龙炎

禁军虽都是心狠手辣之辈,但也不会盲目拼命。

蓝秋漠驱赶开禁军,幽诺抱住风语哭声道:“蓝伯伯,风语……快不行了。”

千寻脸色铁青,紧紧攥着拳头。

蓝秋漠撕开风语上衣,只见胸口的肉已经被烧的焦黑,再试探风语脉搏,微弱的几乎就要感觉不到了。

“早就听说三昧真火霸道非常,没想到这么厉害,风语恐怕……”

“不!”千寻一拳打在地上,面部扭曲,“风语不会死,他不会死。”

“千寻……“风语缓缓睁开眼,费力唤着他的名字。

千寻抓住风语的手,“风语,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

风语轻轻一笑,目光慢慢转动,落在幽诺身上,“照顾好幽诺,不要让她难过,我……不能……”

幽诺将他的另一只手紧紧握住,温言道:“风语,你坚持住,只要你活下来,我答应咱们永远不分开,好不好……”

风语微笑“我本来不该和千寻争的,我知道你喜欢的是千寻,但我太爱你了,我控制不住自己……”

千寻与幽诺对视,心中像是被刀割一般的疼痛。

风语艰难的举起千寻和幽诺的手,慢慢交叠在一起,然后紧紧握住“如果有来生,我们还要做朋友……”

风语生命中最后的话语在大雪山凄厉风雪中慢慢支离破碎,天地苍茫,一缕孤魂就这样离开了人间,孤魂慢慢腾空,俯视脚下逐渐模糊的面孔,有一丝不舍,更有一丝无奈。永别了,我最爱的朋友,我的家人,我的故乡……

嗖!嗖!嗖!

一道道疾驰的身影从西方飞来,站在龙头上的方拓脸上终于露出一抹微笑,哈哈,来了,他们来了。“蓝秋漠!杀戮马上开始,看你能不能拦得住!”

正文 第二章 恐怖的光明

大雪山山顶的风雪忽然停了,千百年来从未停止过的风雪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就这样停止下来,浓厚的乌云向左右翻滚,太阳从云层背后跳出来,金光乍泄,万道光芒耀的山顶一片银白。

“怎么回事?”一些雪族人从冰屋中探出头。

“是阳光!太阳出来了!”

“啊!太阳出来了……”雪族人纷纷走出冰屋来到大街,惊恐的望向天空。

“太阳出现,咱们雪族要完了吗……”

族人窃窃私语,内心的惶恐一览无遗的浮现在脸上。

雪族村顶空结界似乎也感受到了异样的躁动,不停闪烁着亮光。

族长千朔出现在街道中央,高大挺拔的身躯如山岳般屹立,他眉头深锁,望着头顶的太阳一语不发。

劫数,难道真的要应验了吗?

“千寻,太阳怎么出现了?”幽诺声音颤抖,大概想到了雪族中尽人皆知的传言:太阳出现之日,雪族灭亡之时。

“我不知道……”

从西方飞来的数十道人影在雪族上空停住,千朔转头看向他们,警惕的大喝道:“什么人!”

对方没有回应,为首的一名男子伸出手掌,此人看起来三十几岁,冷峻的五官不带一丝情感。

“雪族人全体戒备!”千朔一声令下,周围所有村民凝结冰锥,做好迎战的准备。

“他们要干什么?”幽诺看到村子上空停留的人影,内心产生一种强烈的不安。

“他们要杀人。”方拓阴森森冷笑一声,驾驭着火龙向那群人飞去。

“是散仙无道!糟了!”蓝秋漠猛然一惊,紧跟着大步向雪族村飞去。

一道光柱从男子手中发射,光亮比上空的烈日还要刺目,巨大的透明结界被打中产生剧烈摇晃,雪族人纷纷摔倒在地。

千朔摇晃着稳住身躯,大喝一声全力将手中冰锥向男子抛出,尚能站立的雪族人也反映过来,将手中兵器发射。

冰锥破空呼啸,密密麻麻的一片冲男子飞射而来,男子却恍若未闻,再度对准结界伸出手掌。男子身后闪出两名黑甲武士张嘴大吸一口气,然后从胸腔内爆出巨吼,百余支冰锥在气流中被瞬间摧折,冰块叮叮当当洒落一地。

又是一道光柱从男子手中发射,地动山摇,仿佛大雪山都要坍塌,透明结界渐转成霜白色,如龟壳般片片裂开。

不!千朔脸色惨白,他知道结界一旦碎裂,那意味着雪族一直以来得以安然生存的仰仗就会由此消失。

最后一道光柱从半空中发射,打落在结界,破裂的白色结界彻底粉碎,如碎冰片般飞舞,洒落。

细碎的冰屑在光照中闪耀着奇异的光芒,将场中人的一张张面孔映射在表面,冷漠,微笑,痛苦,绝望。时间放佛在此刻定格,只剩此起彼伏的冰片在空气中轻轻浮动,一枚正在升腾的小小冰片表面上缓缓映出两条飞龙,龙目赤红,须发皆张。

愤怒的真龙啊,请为雪族的存亡一战!

拔地而起的巨大冰龙摆动着尾巴一飞冲天,千朔双手一合,两条冰龙怒吼着张嘴冲男子飞去,恨不能立刻把这万恶的罪人吞噬!

千寻睁大双眼望着结界破碎后的虚空,愣怔片刻后,扔下幽诺发狂似的站起来往村子方向飞奔。

风雪飘过,幽诺怀中风语的身体完全停止了颤动,死亡后的尸体慢慢结出一层冰霜,最后一点冰霜将眉心挡住的那一刻,一个年轻的雪族生命就此终结。

“风语……”幽诺喃喃垂泪,只能将风语的尸首冰封,就地掩埋在雪层深处,随即转身去追千寻。

冰龙在半空左右夹击,男子没有以光束迎击,反而降落在地,手中凭空出现一柄燃着烈焰的大刀,“给我杀!”刀风带着烈焰,将最近的两座冰屋砍作稀碎。

正巧方拓驾驭火龙赶至,两手一起抖动,无数龙炎禁军战士从天而降。

千朔紧握冰锥快步冲向男子,只见脚下雪屑的翻动频率越来越快,待靠近男子时才猛然跃起,冰锥闪电般出手。

男子对于千朔的愤怒表现似乎很满意,嘴角勾起一丝微笑,闪身避在一旁“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从大陆中消失是你们雪族唯一的宿命,逃不脱的。”

冰龙从男子后方悄声靠近,千朔奋力挥舞冰锥将男子一步步逼退。

“从神剑封葬在大雪山的第一刻起,雪族的命运就已经开始计时,今天到了该终结的时候了。”

“呸,狗屁宿命,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就要被终结在这里,而且会死的很惨。”

“哼,绝对不可能,伟大佛魔的预言不会有失误,哪怕只是一点点都不会有。”

靠近的冰龙张开血盆大口,千朔面目狰狞道:“我要让你为你所作的一切付出代价!”

龙嘴咬合,千朔倒背的手中猛然甩出八根冰锥,全部打向男子脑袋。

哎——

长长的无奈的叹息。

男子摇头,身体化成一股青烟飘荡在半空,千朔甩出的八根冰锥,穿过虚幻缥缈的青烟,全部刺进冰龙口中。

“幻术?”千朔打量着青烟,愣在当场。

轰!旁边一座冰屋炸毁,一名雪族少年从火焰中炸飞出来,焦灼的肉身黑乎乎一片,还冒着刺鼻气味。

“宿命不可违,你还要坚持反抗么?”男子声音飘忽不定,不知从哪个方向传来。

千朔抬起头,雪族村已经是漫天火海,凄厉声,惨叫声不绝于耳,数不清的黑甲战士和龙炎禁军在对村民进行厮杀,远居天外原本安乐的雪族村民怎能是这群战场死士的对手?看着雪族人一个个在烈焰中倒下,千朔的心在滴血。

“操你娘的杂碎,都给我死!都他妈给我死!”不远处传来一声巨吼,幽百宇手持冰刀一路暴砍,连杀数名龙炎禁军战士。

雪族第一勇士被激怒到彻底失去理智,冰刀砍断后迅速凝结,竟是一路杀到千朔身旁,无人能挡。

“千朔大哥,这帮畜生是哪里来的!为什么要杀我们族人?”幽百宇脸上沾满鲜血,一滴滴顺着脸颊流淌。

千朔满脸尽是萧索之意“灭迹剑……都是因为灭迹啊……”

幽百宇听到灭迹二字顿时如遭雷击。

灭迹剑,天下第一神兵,若不是千朔提起这两个字,幽百宇恐怕都忘了雪族还有守护神剑的责任,这柄杀戮无边,曾经搅得大陆翻天覆地的神兵,终究还是把灾难降临到雪族的头上了。

幽百宇眯起眼望着头顶灼热的烈日,想起关于雪族灭亡的那句传言,又想起刚刚惨死的妻子和不知生死的女儿,嘴角慢慢牵动,竟而狂笑道;“反正不过一死,何不让我们杀个痛快!”

千朔被幽百宇的豪气感染“好,杀个痛快,不能便宜这帮杂碎。”二人并肩杀入战场。

那一缕青烟在半空中聚拢,慢慢幻化成男子,看着脚下快要成为废墟的雪族村,他露出一张俊美的笑脸,能把安乐的村落一手改变为痛苦的无边地狱,这种感觉简直让他心醉着迷,世间人人痛苦,为什么雪族人独享快乐?让安乐的雪族人也尝尝痛苦的滋味,这样才公平嘛。

蓝秋漠飞身一跃来到方拓前面,以冰剑刺其手腕。“方拓!住手,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方拓收手冷笑道:“当然知道,杀人喽。”

“杀人?炎傲风派你来杀人?”蓝秋漠脸色铁青。

“哈哈哈……炎老头?那个老不死的,他怎么会有这么精彩的安排。告诉你吧,我早就脱离烈焰族,已经在为地魔族效力了。”方拓面有得色,好像在说一件非常值得炫耀的事。

“地魔族……”蓝秋漠还未细想,看见千寻和幽诺一前一后冲村子里赶去,心里暗道,“不好,不能让他们去送死。”

方拓趁蓝秋漠走神之时,迎头打出一记火拳。

感觉热浪扑面蓝秋漠急忙后退,方拓却不依不饶,火拳连珠炮般打出,不容蓝秋漠有喘息的机会。

“卑鄙小人!”蓝秋漠以冰剑反刺。

方拓脚下火龙突然张嘴喷火,蓝秋漠却是未曾料到,只好远远后退。

来到村前,千寻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熊熊烈焰占据了整个眼球,燃烧的火焰下是七零八落的尸首,坍塌的冰屋,满身是火的村民在挣扎呻吟。

幽诺也吓的双手捂住嘴巴,简直不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千寻在满眼的火红中发现了父亲千朔的身影。“爹!”他大喊一声跑过去,忽然左侧一团火焰爆裂,烈风迎面扑来。

“千寻小心!”幽诺急忙凝结出冰盾,挡在千寻身旁。

轰一声巨响,冰盾碎裂成无数冰块,千寻抱着幽诺被震出老远,幽百宇听见女儿声音,心中欣喜,掉头来到女儿身旁,一名禁军战士正要对准幽诺喷发火焰,呼啸的冰刀已将他的头颅斩下。

“诺儿!”幽百宇把女儿一把揽进怀中,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我没事,爹,这是怎么了……”幽诺把头埋在父亲宽阔的肩头,颤声问。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幽百宇轻轻拍着女儿后背,忽然冰刀一转,赫然将背后一名正待偷袭的黑甲战士拦腰斩断。

“千寻,你和诺儿跟在我身后!”幽百宇把千寻拉在身后,沉声道,“让我们杀出去!”

半空中传来一声惨叫,竟是蓝秋漠将方拓的左眼给一剑刺了下来,血淋淋的眼球兀自挂在剑尖,惨烈的情形让人看了直作呕。

方拓捂着眼哀嚎着掉在地上不住打滚。

龙炎禁军见首领受伤纷纷赶来复仇,蓝秋漠却纵身从中禁军头顶飞过,一柄冰剑直取男子要害。

散仙钟无道,他才是真正要命的人。

立在半空的钟无道轻轻一笑,右手再次现出火刀,扬手将蓝秋漠的来剑挡开。“怎么,蓝秋漠,你要当圣人来拯救他们?”

“钟无道,你们为什么要杀害雪族人?”蓝秋漠两道灰眉冷竖,再也无法抑制自己心头的怒气,厉声喝道。

“因为他们该死。”

“他们凭什么该死?大陆中的恩恩怨怨他们从不干涉,他们也从未做过威胁地魔族的事,你凭什么让这些人无辜丧命?”

“哈哈哈……”钟无道大笑,“蓝秋漠,你问的问题简直太幼稚,正因为他们生活太过安逸,所以才必须死,凭什么世间有那么多的人受苦,而他们却能快乐的活着?凭什么?”

“歪门邪道,有你这种想法的人根本不配活着!”

钟无道渐渐止住笑,转而冷漠的看着蓝秋漠道:“这世界没有人配活着,我早已经死了。”

冰龙狂舞,千朔踩住龙头双手各持冰锥从天而降,又是一次蓄谋后的偷袭。

男子抬头露出厌恶的表情,火刀蓄势待发。

钟无道正待出手,忽然发觉脚底恶风飞旋,竟是一条冰龙潜伏在下面张嘴大力吸气,就算是男子幻化为烟雾,恐怕也会被冰龙强劲的吸力全部吸入口中。

钟无道身体又如青烟飘忽,声音断断续续道:“没有用的。”

冰龙将整团烟雾吞入口中,随即倒转龙身向地面俯冲,千朔不求能将钟无道困在冰龙体内,而是想借冰龙将男子封在大雪山的地底冰层之中。

冰龙撞开雪层往地底猛蹿,眼看硕大的龙尾即将潜入雪层,忽然一声爆响,钟无道竟冲破龙尾飞了出来。

钟无道身如闪电来到千朔面前,一把掐住千朔的咽喉。

“你放手!”蓝秋漠大喊。

“爹!”千寻失声惊叫。

钟无道修长的身影停留在半空,黑色眼瞳轻轻转动,落在千寻身上“你喊他爹?你叫什么名字?”

“你放开我爹!”千寻挣脱幽百宇紧握的大手,上前道。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钟无道手上力道加大,千朔闷声挣扎,却竟然浑身使不上力气。

“我叫千寻,你快放手。”

男子阴森的神情忽然消失,转而换成微笑的面孔“哦,你就是千寻,要是我不放手,把你爹杀了,你会怎样?”

“我也会杀了你——”千寻目光阴狠。

“哦,是不是我把你爹放了,你会放过我呢?”

千寻不知这一问是否是在嘲笑自己,迟疑片刻正色道,“只要你放了我爹,我会放过你。”

钟无道微微点头,似乎对这个答案感到些许满意,掐住千朔的手慢慢放松了。

蓝秋漠紧张盯视着眼前的钟无道,生怕他对千寻施难,这位以冷血著称的杀人魔王,可不会平白无故被一个陌生少年的狠话所威慑到。

可钟无道真的放开了千朔,千朔魁梧的身躯从空中坠落,千寻疾步上前去接住父亲,可千朔的身体正在降落的时候,一道烈焰如利刃般斩下,千朔的一只右手竟被瞬间砍断。

“爹!”千朔失声嘶喊,接住落地的父亲,那截右臂兀自飞舞着,跌进旁侧的废墟之中。

钟无道甩甩手中的火刀,脸上的笑意更浓。

“畜生!”蓝秋漠狂怒不已,无数冰菱镖暴风雨般打出,空中水流交织如幕,掀起滔天巨浪。

这位耳顺之年的老人终于再也看不下这残酷的杀戮手段,欲以毕生之力来斩杀魔头,为苍生除害。

汹涌澎湃的巨浪在空中自行咆哮,钟无道被一道漩涡卷在其中,竟是挣脱不开,这每一滴水流都在蓝秋漠的操控之中,每一股暗流游动所产生的力道,都被源源不断传送至漩涡流内,钟无道此刻犹如被一张吸盘紧紧吸附住一样。

千寻抱起父亲,断臂处焦黑一片,大量鲜血不断从里面往外渗。

幽百宇和女儿急忙赶上来,幽百宇拿手贴住千朔的断臂处,运起寒力为千朔凝结伤口。

“寻儿……”千朔看着儿子幽幽叹口气,转而看向幽百宇道,“百宇,你护送这两个孩子下山吧。劫数降临,雪族完了……”

幽百宇魁梧的身躯一震,转头看一眼已经成为废墟的村子,只能无奈点头。

千朔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用独有的左臂凝结出一根冰锥,他要战到生命的最后一刻,村子已经亡了,身为族长的他没有理由再活下去。

天滴劲啊!

蓝秋漠以玄水族绝顶功法斩杀魔头,无数水线从水流中激射而出,速度快若流星,力道强比弓弩,水线几乎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全部冲向钟无道的位置,场中骤然响起强烈的尖锐刺耳之声。

无数水线穿入水流犹如瀑布天降般激起连绵巨浪。

蓝秋漠凝神盯住周围,查看男子是否还能化成青烟逃窜,然而并没有发现异常。

水流翻腾的势头减缓,水线也逐渐不再破空呼啸,蓝秋漠静待水流归于平静,受到天滴劲攻击还能完好无损活下来的人,蓝秋漠至今还不曾遇到过。

水流如一潭死水般静止,看起来好似是一个悬浮在空中的湖泊,水面波光粼粼,反射着太阳底下忽明忽暗的五颜六色,钟无道横躺在水面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死了吗?”蓝秋漠在问自己,内心却有种不安。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集中在钟无道身上,就连瞎掉一只眼的方拓,也忘记了疼痛,站在原地默然呆望。

漫长的沉默,实则只有片刻。

哗啦啦……水流活动的轻响从上面传来,钟无道悠悠从水面半坐起来,慢吞吞的说道:“真是,让人感到,不爽……”

轰!一道光柱激射,整个湖泊炸开,激起漫天水花,蓝秋漠只感觉巨大的压力扑面,就像是有一座大山在急速冲撞过来。

这光束可是拥有着足以毁灭雪族千年结界的霸道力量,蓝秋漠不及闪避,只能运起十成功力抵抗,惊天巨响冲破苍穹,大雪山顶积蓄千年的雪层发生雪崩,暴雪顺着后山狂泻倾下,簌簌坠入深谷,激起漫天雪雾。

面对如此强大的雪崩众人也是捏了一把汗,这要是发生在山前,所有人都无法幸免遇难。

蓝秋漠摔在地上想挣扎起身,却感觉身体的每一寸骨头似乎已都被撞碎。

烈焰刀轻轻架在蓝秋漠的脖子上,钟无道嘲笑道:“蓝秋漠,你还有什么能耐?”

蓝秋漠喷出一大口鲜血,脸色已渐渐转红,“不要杀他们……”

“你放开他!你要杀的是我。”千朔大叫着上前。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钟无道不去理会千朔,犹自嘲笑蓝秋漠。

“请你不要杀他们……”蓝秋漠重复,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满是皱纹的脸部竟转为黑红色,显然受伤极重。

烈焰刀轻轻擦过蓝秋漠的肌肤,烧出一条焦痕。忽然刀锋一转,霍然斩向正在上前的千朔,刀风烈烈,锋芒锐不可当。

不要……

蓝秋漠眼露绝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烈焰刀一寸寸向千朔斩去。

这一刀太快,太突然,没有悬念的一刀,千朔的头颅就那样被砍下来,咕噜噜滚落在地。

没有头颅的身躯只晃了一晃,轰然倒地。

千朔的头颅滚在地上沾了雪屑,眼睛还张着,望向自己的儿子。

爹……

千朔怔怔的看着父亲双眼,那双深沉的眼睛慢慢失去华彩。

“你痛苦吗?”钟无道微笑询问蓝秋漠,又转而看向千寻等人“你们痛苦吗?别怕,痛苦很快就要结束了,因为你们也要死。”

刀锋又是一转,烈焰暴涨,继而斩向幽百宇。

幽百宇以冰盾挡住重击,对身后的两个孩子道:“还不快跑!”

“爹……”幽诺虽然惊惶,却还有一丝理智,犹豫片刻转身拉起千寻就跑。

“想跑?谁也走不掉,黑甲勇士,给我拦住他们!”钟无道对准幽百宇奋力一劈,那刀上烈焰却倏然消灭。“咦,怎么回事?”

幽百宇抓准机会,冰锥出手,竟刺中钟无道左肋。

天滴劲是玄水族绝顶功法,受者岂能安然?钟无道愣神的功夫,胸口又中一脚。

正文 第三章 雪族覆灭

钟无道体内天滴劲阴力发作,功法受阻无法继续施展,面对幽百宇狂风暴雨般的攻击,只能招架却没有还手的力气。

方拓命周围龙炎军去拦截千寻和幽诺,自己一步步来到蓝秋漠身前,阴森道:“蓝秋漠,你弄瞎我一只眼,那我就要你还一双。”

蓝秋漠不动声色调节体内的气息,涩声道:“方拓,你还执迷不悟,跟着这帮妖邪,迟早要死于非命。”

“哈哈,真是可笑,你也不看看要死于非命的是你还是我?”方拓弯下身子,两只手指按在蓝秋漠眼皮上。

“临死之前尝尝当瞎子的滋味也不错。”方拓狰狞大笑,笑声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龙炎禁军与黑甲武士联合,千寻和幽诺两个少年又哪能抵挡的住,烈焰拦住去路,疾风如刀似剑,二人没支撑一会就已经是遍体鳞伤。

大雪山顶一片狼藉,尸横遍野,两少年面临险境,蓝秋漠重伤不起,幽百宇勉强支撑,其余雪族之人全部丧命。

一轮红日当头,光辉洒落大地,日出之时即为雪族灭亡之际,流传千年的预言到底是在今日得到应验。

砰,钟无道一掌击中幽百宇后背,手中烈焰刀火焰重现,体内的天滴劲阴力总算被控制住,不再胡乱冲撞。

幽百宇踉跄着还未站稳脚跟,无情的夺命刀就已斩来,钟无道已经没有闲心再拖延时间跟这些将死之人戏耍了,他要速战速决。

“真是丑陋的目光,就让我来结束你这一生的光明吧。”方拓低吟着手指用力。

手指用力,方拓却猛然僵在当场,一丝细线水流沿着手腕紧紧缠住了方拓的手指……

水流极细,细到蔓延在手腕流动之际都让人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哼,蓝秋漠冷笑,“自己去结束自己的光明吧。”

方拓的右手竟被细流控制着,反来插向自己双目。

“你!”方气急败坏,只得以左手来挡自己的右手。

蓝秋漠起身飞身向千寻方向掠去,雪族灭亡结局已定,他最后要做的,就是保留下雪族唯一的血脉。

烈焰刀从幽百宇肩头一直砍向小腹,幸亏幽百宇后退的快,否则晚一步就要被劈成两半。但这一刀也让幽百宇差点昏死过去,触目的巨大伤口泛着焦黑皮肉,鲜血如泉水般翻涌。

冰霜如鳞片般从伤口处向外慢慢凝结,幽百宇惨然的看着伤口,明白自己恐怕是走到生命的最终了。

他不害怕死,可他不放心,还有孩子没有脱离险境,他是不能死啊。

幽百宇摇晃着身体,勉强提起冰锥,眼中的人影已经开始重叠,人影靠近,烈焰刀抬起。

幽百宇想努力分清楚哪里是敌人,哪里是刀,但眼中的影像却越来越模糊。

一名龙炎禁军以火刀砍伤了幽诺的肩膀,烈焰带起,在幽诺娇嫩的左脸留下一道伤口,千寻杀红了眼,他将幽诺揽在怀里,用冰锥将那名禁军的脖子刺个通透。

千寻为了保护幽诺,受伤越来越重,两名手持铁枪黑甲武士从后面偷袭,千寻为了阻挡他们,又不得不放开怀中的幽诺。

两命少年在分分合合中几遇生死,越来越难以支撑,二人背靠着背,已经开始绝望。

归元境,盈通阶,思维时空互转之术。

归元境是玄水族最基本,也是最高深的功法,分内神,冥神,盈通三阶,功法达到盈通阶,可以开辟思维空间,且将现实空间与思维空间通联,实现物体转换。而天下能以归元境实现思维空间互转之人,只蓝秋漠与同胞兄长蓝湛二人而已,兄弟二人自小能心意相通,凭借这一先天优势,才

让他们练成了这独一无二的绝妙功法。

但今天,蓝秋漠用此功法来传送人是第一次,再加上身受重伤不知是否可行。但事已至此也亦无它法,只能听天由命了。

蓝秋漠跳入人群,奋力将黑甲武士和龙炎禁军挡开,幽诺已是心力交瘁,跌坐在地上不停喘息。

“不要动,我送你们离开。”蓝秋漠声音低沉,不肯白白耗费一丝气力。

奔涌的水流将三人护在中间,蓝秋漠稍一闭目收慑心神,与兄长蓝湛的思维空间相连。

天空忽然一道人影飞来,方拓嘶喊道:“蓝秋漠,你今天必须死!”

硕大的火拳咆哮,从半空狠砸下来,方拓心中对蓝秋漠除了怨毒已经没有其它,非要置蓝秋漠于死地不可。

思维空间连通,容不得蓝秋漠分神,眼看火拳压顶,蓝秋漠只求将两个孩子送走,自己的生死也顾不得了。

千寻惊叫,提起冰盾就要去阻拦方拓,幽诺却比他抢先一步。

雪族最美丽的冰花,最漂亮的姑娘,奋不顾身的挺身迎了上去,她举起冰盾,以娇小瘦弱的身躯去阻挡力大沉重的火拳。

千寻面前现出一个气旋漩涡,巨大的吸力倏然将他吞噬,他挣扎着想从漩涡中出来,他想要拯救最爱的女人,拿命去救她,哪怕救不了,和她死在一起都可以,他不愿逃离,不愿自己一人独活啊。

眼看着千寻消失在气旋中,幽诺苍白疲倦的脸上总算绽出一朵可爱的笑容,能为自己的心上人拖延出最后一点活下去的时间,已足够。

可幽诺脸上的笑容还未绽放完整,火拳就已无情的击落在她身上,沉重的火拳啊,毫不怜惜将她摧毁,连同蓝秋漠一并痛击在地表雪层上。

结束了……

钟无道提着幽百宇的脑袋来到蓝秋漠面前,蓝秋漠眼皮半开半合,最终慢慢合拢。

万籁俱寂,只有乌云在远处躁动着,翻腾着,不断向中间聚拢,如刀的狂风又不知从何方刮来,急劲而冷冽,光芒在乌云的遮挡下慢慢消失,太阳被遮蔽,乌云在头顶连接成了无边的一片,一切都恢复如初,狂风,大雪,沁人心骨的冷,大雪山依旧。

唯一不同的是,雪族村没了,雪族没了。

方拓上前就要去挖蓝秋漠的眼珠,钟无道却一把拦住,“别动!”

“他弄瞎了我的眼,我要把他的眼也挖出来。”方拓恨声道。

“此人留着还有它用。”钟无道将方拓手臂甩开,转身去看那个刚刚被重伤的少女,鼻息微弱,竟然还有呼吸。“既然都没死,那就全部带回去。”

方拓不解道:“我们不是来抢神剑的吗?带两个将死之人回去又有何用?”

钟无道道:“既然是神剑,又哪有轻易让人得手的道理,放心吧,仇恨既已根植,死亡之花定会绽放。”

方拓听不明白,心里暗骂装神弄鬼,表面却也不敢表现出来。

钟无道大袖一挥,撤!随即飞身而起,身后黑甲武士动作如一,随即跟在后面一同飞身跟上,方拓此行本想一睹神剑风采,却没料到会是这种不

明不白的结果,心怀不忿,却也只好跟着收队回去。

大雪山山后深谷谷底,六角冰花封印之下,一柄百米巨剑正在沉睡,剑身古拙,上有斑斑绿锈,正是那把让天下人垂涎的神兵……

早春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有种舒适的暖和,玄水族药庐外一名年约十五六岁的少年正卧在躺椅上盖着一张貂裘眯眼打鼾,飞来小虫落在脸上,少年迷迷糊糊扬手驱赶,翻个懒身正打算继续昏睡,忽听一声大喝“让你煎药,你却在这睡觉偷懒!”

少年蓦的惊醒,从躺椅上摔了下来,急忙爬起来磕磕巴巴道:“没,没,没睡着,就合了合眼。”

“没睡着?”老者手指少年前面火架上的药罐气呼呼的说,“你看看药,是不是糊了!”

少年揉揉眼往那一看,怪叫着跑上前揭开灌盖,五官皱成一团苦笑着说:“师傅。我就睡了一小会,没想到,到……”

少年还没说完,老者过去对着他脑袋就是一板栗“重煎!为师怎么就收了你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徒弟。”

少年忙不迭点头,拿粗布垫了药罐端起来就去倒掉,一边走一边嘟囔;“不就一罐药,至于发这么大火么。”

“嘴里叽里咕噜说什么!”老者又一声大叫,吓的少年赶紧一溜烟跑了。

老者个头不高,身材微微有些发福,乃是玄水族药师关河洛,少年是他徒弟琴焘。昨日族长蓝湛匆忙送来一名重伤的雪族少年,关河洛与徒儿耗费半天时间方才救回少年性命。

关河洛来到药庐内的一间石室前,推开木门,一阵寒气铺面,关河洛皱皱眉头,缓步走进室内,室内空间狭窄,只中央停放一张石床,上面躺了一位俊美少年,寒气,就是从这少年身上散发出来的。

少年双目紧闭,清秀的双眉微微皱起,积郁着沉重而又难以抹平的痛楚。

爹……爹……

少年轻唤,眉头皱的更紧,就连嘴唇也紧紧抿起,身上升腾的寒气越发浓郁。

幽诺……

少年在梦中呼唤出另一个名字,紧张的模样渐渐舒缓,少年声音越来越低,“幽诺,不要离开我……风语,你在哪……”

声音越发模糊,少年重新陷入沉睡。

关河洛长长的叹息在是室内回荡,走上前把手放在少年胸口,凝神试探少年的身体状况,各内脏运行正常,脉象缓而不滞,内外伤口已基本无碍,只需要静心调理几天便可痊愈。

关河洛从头到脚反复检查,确认无异常后方才走出石室,琴焘刚好端着药罐走进来“师傅,怎么样,那小子没事吧。”

“死不了。”关河洛没好气的回答。“药罐刷干净没有?”

“刷干净了,师傅,他什么时候醒啊,再不醒药庐都被冻透了。“琴焘转身进药室重新取药。

“哪那么多费话,快去抓药。”关河洛在靠窗茶桌前坐下,倒了一杯浓茶潜啜两口,院内又传来脚步声,隔窗一望,原来是军师来了。

卜游归年纪不过四十,头发却早已灰白,岁月在他脸上刻下无数皱纹,让他看起来更加显老。

“河洛,千寻的伤怎么样了?”卜游归走进来,曼斯条理的在关河洛对面坐下。

“已无大碍,来,喝茶。”关河洛另取出一只茶杯,为卜游归斟上。

“那就好,这些天你多费费心,让他能尽快好起来。”卜游归喝一口,捏着茶杯笑道,“你的茶还是那么苦。”

“苦是苦点,却是有回甘的。”

琴焘在药室抓完药出来,看见卜游归忙打招呼道“先生来了。”

卜游归轻轻点头,算是回应。

见琴焘出去,关河洛理理衣襟,正色道,“秋漠大哥有消息吗?”

“还没有。”卜游归将杯子放回茶桌,“已经派出好几批人去查找,还是一无所获。”

“一点消息都没有?”

“没有……地魔族行踪向来诡秘,查起来怕是没那么容易。”

“秋漠大哥如果不去大雪山的话,就不会遭此灾祸了。”关河洛感慨,“他年轻时不甘寂寞,浪荡大陆几十年,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都没有丢了他命。可谁想到这年老安稳下来时,却遇上这么一劫,当真是世事难料。”

“是啊,世事本无常,谁能预料的到呢。”卜游归话音一顿,转而问道,“河洛,千寻身上,除了雪族人的特征外,可有其它不寻常之处?”

关河洛端起的茶杯一顿,“其它的倒没什么异常,只是这孩子后背有条约一尺长的暗红色印记,如阳刻般凸起。像是一把剑。”

“恩”卜游归点头。“那是没错了。”

“你早就知道?”关河洛惊疑道。

卜游归轻轻一笑“当然知道,这是剑灵。”

“剑灵?”关河洛思忖,却从未听说过有剑灵这种东西。

“灭迹神剑还记得吗?”

“啊。”关河洛低呼一声,“神剑灭迹……莫非和它有关?”

“剑灵,就是开启神剑的钥匙,钟无道屠杀雪族就是为了要得到神剑,可没有剑灵,他根本无法得手,秋漠大哥能将千寻送来村子,实属万幸。若是被地魔族掳走,后果不堪设想。”

“地魔族想要取出神剑,终究是按捺不住了啊。”

“没错,他们近年来在大陆中活动频繁,此举想必是蓄谋已久。”

“大陆刚刚不过安稳几年,才过几天安稳日子,就又要被打乱,真是让人神伤。”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战争可是会死人的。”关河洛重新将茶沏上,外面传来阵阵药香,是琴焘煮的药开了。

“没有战争当然是最好,但大势如此,不是你我能阻止的了的。”

当今大陆各地分派着无数族派,而目前实力最大的只有四族,东方青木族,北方玄水族,南方烈焰族,和行踪不明的地魔族。四族中最古老的族系是玄水族,已延续千年之久,但在这千年来,从未得到过大陆首尊地位,实属玄水族的遗憾;青木族和烈焰族也有数百年历史,青木族族人多为女子,精通幻媚之术,而烈焰族人好勇,是实力最为雄厚的一族,族长炎傲风一度被誉为当今大陆第一高手,麾下龙炎禁军更是所向无敌,一直没有外族敢逆其锋芒。而从来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地魔族不过百年历史,自十几年前地狱僧鬼辰接任魔主以来,手下高手层出不穷,实力攀升惊人,三年前一跃位居四大族之列,并已隐隐超越其它三族。

地魔族行事动作迅速,手段阴狠,初崛起时各族有意打压,奈何地魔族踪迹太过诡异,地狱僧鬼辰又是功法高绝,智计无双的魔王。对其进行打压的各族皆是损伤惨重,最后不得善终。

荒诞大陆形势风云变幻,在历史沉浮中不知有多少大族辉煌一时,而后又被滚滚尘土掩埋。鬼族,仙族,魔兽族,库金族,这都是曾在荒诞大陆中不可一世的族类,如今都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在英雄辈出,现实残酷的荒诞大陆,他们的时代已经过去,大浪淘沙,一代新人换旧人,如今地魔族雄起,大魔王鬼辰野心勃勃,是否要打破四族并立的格局,一统大陆?

正文 第四章 告别昨日

……

这是哪

……

千寻悠悠睁开眼,石质的屋顶上已经凝结出冰霜,这不是自己熟悉的家。

雪族……恐怖的火焰瞬间从脑海爆炸出来,似乎要将千寻的脑袋冲破,火焰烧透眼珠,烧出了噩梦般的回忆……

千寻猛的起身下床,刚一下地身子就不听使唤的摔在地上,他痛苦的呻吟着站起来,可刚爬起身又再次摔倒。

琴焘听见石室内传出声响,进来看见千寻躺在地上,将他扶起。“你终于醒了,谁让你起来的,快躺下。”

“这是什么地方?”千寻被扶坐在石床上。

“这里是玄水村,你现在的伤情还不能下地。”琴焘一边扶住千寻,一边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玄水村……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琴焘检查完并无大碍,放下心来。

“两天!那……”千寻看着眼前比自己年级还要小的少年犹豫片刻,问道,“你知不知道现在雪族的消息?”

琴焘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表情,“听说过,雪族,亡了……”

千寻浑身一颤,随即黯然的合上双眼,转而又猛然睁开问道:“蓝秋漠伯伯回来没有?”

琴焘轻轻摇头。

“除了我之外,还有没有人被救出来?”

“没有。”琴焘再次摇头。

千寻颓然靠在墙壁上,再也没有力气问一句话,家没有了,亲人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他还有什么好问的?千寻合上眼慢慢躺下。

“你好好休息吧。”琴焘看着千寻不断扭曲痛苦的脸面,退出石室。

琴焘在丹房屋檐下研磨着药草,望着石臼内的细末,暗想这些用来治疗身体伤痛的药物,如果也能治疗心灵上的伤痛,那该有多好。

琴焘仔细的将研磨好,放在药罐内煮,水还未开,关河洛背着竹篓采药回来。

“师傅,这么早就回来了,那个,千寻醒了。”

关河洛将满是药材的竹篓放下道:“这时候也该醒了,身体一切正常吧。”

“恩,就是情绪有些糟糕。”琴焘往炉灶内添上一块木柴。

关河洛进屋来到石室,千寻正蜷缩在床上,脸面靠着墙壁,看不清是醒来还是睡去。

“醒了?”关河洛站在门口淡淡的问道。

千寻闻声缓缓转过身来,眼前是个陌生的长者。

“你本来就受了重伤,而归元境的传送对人体损耗极大,这两天身子虚是正常的,休养休养就好了,不过十日后,就差不多能痊愈了。”

“是您救了我?”千寻想起身,却被关河洛上前拦住。

“你躺着不要动,等身体恢复了再说。”

恩,千寻靠着墙壁,神情依然苦楚,不过比之刚醒那会,已经好多了。

“焘儿现在煎着药,你待会吃了再睡一会,现在什么都不要乱想,把身体养好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辜负了蓝秋漠的一番苦心。”

提起蓝秋漠,千寻心头一颤,“秋漠伯伯冒死将我从死神手底下救了出来,怎么能就这样消沉下去?”想起亲人的死千寻眼中闪过一丝凄楚,转

而又闪过一丝阴狠。“上天不让我死,不就是让我为他们报仇吗!我不会让他们白死的!”

千寻忽然一声怪叫,皱着眉,忙去摸自己后背。

“怎么了?”关河洛心头一紧,上前查看。

“没事了,刚才后背忽然一阵火烧般的疼。一下又没了。”

关河洛看着千寻后背冰冷寒气中,隐隐透出一股暗红色,正是剑灵所发出的的光泽。“是你后背剑灵的缘故么。”

“剑灵?什么剑灵”千寻疑问。

关河洛看着千寻的表情,似乎并不知情,“你背后的印记,你难道不知道?”

“这印记在身上也有十多年了,不过疼痛还是第一次,这印记有危害吗?”

“这……我也不知道。”关河洛被世人誉为神医,医术冠绝当今,若是人身体上冒出来的东西,他一眼便知好坏,但这剑灵附在人身上,他也拿不准是否有危害。

“刚才,您说这是剑灵?您知道这印记的来历?”千寻记得这印记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父亲给他放进去的,当时是红莹莹的一小块,如小拇指大小,随着年龄的增长,这印记也就越来越大,颜色越来越深。

“曾听别人说起过,也不知很清楚。”

“那,您可知道这印记是用来干什么的?”

关河洛摇头,“不知道。”

千寻心知他没有和自己说实话,也就不再追问。此时琴焘也将药端来,千寻喝了一口,没想到那么苦,差点吐了出来,但想着要尽快回复身体,还是硬着头皮全部喝尽肚子里。

千寻在药庐中静养五日后,寒气已经被关河洛控制不再喷发,只是体温依旧比普通人寒冷数倍。期间族长蓝湛,军师卜游归都来探望过,千寻和琴焘在相处中渐渐熟络,对玄水村的情况也有些了解。

药庐地方极大,里面有医疗室,典籍室,药材室等房室,其中典籍室最大,里面林立着无数医药宝典,琴焘闲来无事就一头扎进书海啃书,有时候看得入迷忘记煎药,免不了被关河洛训斥。

这天琴焘又在屋内翻看医书,千寻除了四肢有些麻木外,身体也已经好的差不多,打算去院内转转,望着明媚的院落,千寻犹豫片刻踏出房门,刚来到太阳底下,刺目的光线晃的千寻一阵眩晕。

“可恶的太阳!”千寻退回房内,他并不是害怕阳光,而是厌恶,都是因为这该死东西的出现才让他们雪族灭亡的。

千寻几次尝试在太阳底下走动,过不了多久就会感觉眩晕,只好回屋找出一把油纸伞,虽说在太阳底下打伞的行为,会让别人看起来有些怪异,可千寻也没办法了,心理的问题需要慢慢调整。

院内支撑了几组木架用来晾晒药草,千寻在旁边随意看着,这都是琴焘亲自筛选出来的上等材料,有些千寻听琴焘说起过,有些却是从来没有见。千寻在一只箩筐前站住,随手捏起里面一撮干枯的药草,放在鼻下轻轻嗅了嗅,却是有些刺鼻。

“这药都是这么难闻的东西麽。”千寻摇摇头放下,又换一种草药去闻,味道虽说不那么冲,却也并不那么好闻。

“焘儿,大白天的打伞,没事吧你。”千寻正在查看着药草,身后传出一声女子的娇笑。

千寻转过身来,猛然浑身一颤,油纸伞差点从手中滑落。

眼前的少女眉眼处与幽诺竟有几分相似,千寻差点误以为是幽诺出现在眼前。

“额,不好意思,我认错人了。”少女发现认错了人也觉得不好意思,脸色微红,转而又恢复常态,笑道,“你就是千寻吧,我还以为是琴焘呢。”

少女举止大方,遇见外人丝毫不见忸怩之态。

千寻痴痴的看着眼前的少女,竟忘了接话。

少女见千寻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心里倒有几分不快,嘴里却淡淡问道:“琴焘呢,没在吗?”

“来啦来啦!”琴焘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想必已经听到外面发生的事了。

“忆雪来啦,快,屋里来。”琴焘欢喜的小跑着出来,少女不再理睬千寻,转身进屋。

“大晴天你打伞干什么?”琴焘疑惑的回头问千寻。

“防晒……”千寻黑着脸幽幽说道。

刚才那少女长相虽说和幽诺有几分相似,性格却是迥异,幽诺天真活泼,像个善良而无心机的小女孩,而此女言谈举止颇有风度,应该是从小受过教养的大小姐。

千寻想起刚才自己的失态,一定给少女心里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苦笑着再去拨弄药材。

没过一会琴焘和少女有说有笑的从屋内出来,琴焘将她送走,就连走路的步伐也欢快了许多。

“琴焘。”千寻在琴焘正要回屋时,忽然把他叫住。

“怎么了?”琴焘还以为草药有问题,忙走过来。

“刚才那女孩是谁?”

“她叫蓝忆雪,是族长的孙女。”

“蓝忆雪,我看她和你关系好像很好的样子。”

“恩,还行吧。”琴焘盯着千寻手里的伞。“你还怕晒啊?”

“怕晒不行吗?”千寻搂住琴焘的肩头,笑嘻嘻的问,“我看你俩关系不一般吧,你们……”

“喂!我们可没什么,不要瞎说。”

“我什么都没说啊,你心虚什么?莫非你小子心里有鬼。”

琴焘连连遥头,“我们只是好朋友而已,她来是取七花玉露膏的。再说了,她那么好,我怎么能配的上她。”

“怎么配不上,只要人家姑娘愿意,肯定没问题。”

“拉倒吧,她早就已经心有所属了,人家郎才女貌,天造地设的因缘,谁也拆不散的。你呀,还是省点心多关心关心自己的身体吧。”琴焘白了千寻一眼。

“下手晚了啊,啧啧啧,可惜啊可惜。”

“可惜你个头!”琴焘被气的头也不回的回屋去了。

千寻哈哈大笑,感觉近日来心头的阴霾散掉了许多。琴焘生性率真,千寻和他斗嘴从不计较,二人关系日益密切。以前琴焘经常自己独自守着药庐,现在有人和他斗嘴玩乐,自然是求之不得。

又过些时日,千寻对外界的太阳光线逐渐适应,身体也已恢复到从前状态。军师卜游归再次上门,这次,他带了另一个人来,那就是玄水族的教习师傅,莫九洲。

莫九洲年龄不过二十五六,身材高瘦,狭长的丹凤眼中闪烁着凌厉。

卜游归对千寻道:“这位咱们村的教习师傅莫九洲,你今后住在这里,就跟着他点学东西吧。”

“初次见面,请多关照。”莫九洲亲切上前拍拍千寻的瘦弱肩膀。

“客气,应该是请师傅多指教。”千寻打量着莫九洲,感觉面对此人会有种莫名的压迫。

莫九洲拍着千寻的后背凑过头来低声道:“你知道在江湖行走,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吗?”

“什么?”千寻反问。

“那就是面对任何人都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要将后背轻示与人。否则,会丧命的。”

千寻对着莫九洲亲切的笑脸愕然片刻,只感觉被拍过的后脊忽然耸起一阵麻木。

卜游归白了莫九洲一眼转而对千寻道,“外面世界繁杂残酷,面对敌人的时候保持警惕,自然是要小心为上。不过在这里你不用担心,我带九洲过来是想让他教你归元境功法,至于临阵对敌的法则,以后再慢慢说给你听。”

“哈哈,早晚要知道的,提前让他有点心理准备。”莫九洲道。

“先让他进入内神阶再说吧,你可得给我好好教他。”

“修习归元境也要讲究天赋的,没有天赋,努力再多也是白费。”

“哦,那你觉得千寻的天赋如何?”

莫九洲斜一眼千寻语气淡然道:“也就这样吧。”

千寻冷哼一声,却未逃过莫九洲的耳朵。

“你小子还不服气?”莫九洲眯起眼。

“千寻的天赋,一定不必你的爱将祖翼差,你信不信?”卜游归接口道道。

哈哈哈哈……

莫九洲仰天大笑,笑的极为夸张,“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祖翼乃我们玄水族第一天才,天下享誉的后起之秀,你说他拿什么跟祖翼比?”

卜游归笑道:“老夫对识人之术向来有些把握,九洲,咱俩不妨赌一把,看五年后千寻的本事到底能不能胜过祖翼。”

“好,说不定您这次还真就看走眼了呢,输了的怎么办?”

“你不是惦记着老夫的藏酒吗,老夫要是输了,就把那坛封藏十年的老酒给你。”

“不准反悔!”莫九洲脱口大喊。

“那你输了又该如何?”

“你想咋办就咋办。”

“这可是你说的。”卜游归转身对千寻道“千寻,你可听见了,给老夫争口气,他要是输了,我不要别的,就让它穿上女人衣服,绕着村子走十圈。”

千寻嗤的笑出声。

莫九洲无所谓的道:“怎么样都行,先生,你可得把我的酒给看好了,别让人给偷喝了。”莫九洲还没赢就已经把那酒当做自己的囊中之物。

“咱赌局归赌局,可不能偷奸耍滑,人你得用心教。”

“我什么人你不清楚吗,教徒弟什么时候偷过懒。”

“你知道就好。”

千寻就这样在没有插上一句话的情况下成为了莫九洲的弟子。

玄水族有规定,药庐内除医患人员除外,闲杂人等一概不许居住。千寻伤势痊愈之后已不能再在药庐住下去,关河洛亲自替千寻在药庐东边腾出一间小屋,里面虽不宽敞,却收拾的也干净。

村子后方有一座枯厌山,是族内众弟子修炼功法的场地,莫九洲每天就带着千寻在山上练习入定的基本功。归元境是玄水族最根基却是最渊博的功法,入门简单,若要登峰造极,可谓难上加难。归元境第一阶便是内神阶,讲究以气聚神,以神化身。若要聚神,当然免不了修习练气的功夫。

今天是练气修习的第七天,千寻正与莫九洲在一方大石上盘膝而坐已有一个晚上,二人闭目凝神,脑海中皆是一片澄明。

太阳初升,东方浮起一轮红光,轻薄的光线照在师徒二人身上,显得五官轮廓越加硬朗。

若要聚得真神,自要抛开一切繁杂思绪,现在千寻思绪就如一片静海,深沉而不见波澜。

七天的时间能有此修为,千寻的学习能力着实让莫九洲有些吃惊,有些弟子三四十天都不一定能达到这种安宁的状态。

莫九洲缓缓吐出一口长气,幽幽道:“感觉如何?”

千寻缓缓睁眼,那惬意的安宁瞬间潜入心底,那种感觉像是尝到最美味的食物般微妙。“舒服……”

“哈哈哈哈……”莫九洲起身活动着筋骨“修习归元境的妙处多多,这才哪到哪。”

“干劲十足啊。”千寻起身凌空踢出两脚,感觉有着从未有过的神清气爽。

“内神阶算是基本入门了,以后的训练可要加大难度了,要做好准备哦。”

“尽管来吧,最好要有些挑战性,这样才越有趣。”

莫九洲望着千寻自负的神情,阴笑道:“放心,后面的训练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千寻活动完重新坐在地上问道:“你不是还有几个徒弟吗?怎么一个也没见到。”

“他们几个有事出去了几天,明天应该差不多就回来,到时候你们认识认识。”

“我倒是想见见祖翼,到底是什么模样。”

莫九洲笑道:“小子,别没大没小的,那是你大师兄,见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大师兄?我上面有几个师兄?”

“两个师兄两个师姐,想要和他们相处,你可得拿出些实力来,在玄水族,没有人喜欢弱者。”

“功法高低就那么重要?”

“当然,你我身处的世界就是这么现实。”莫九洲把目光放在远方,仿佛在喃喃自语,“功法越高,就越容易生存,外面的世界,从来没有安逸。”

功法越高,越容易生存。雪族不就是因为太过安逸,所以才导致了灭族的灾害。

“我一定要成为大陆中的强者。”千寻语气坚定。

“强者之路多坎坷,没有勇往直前的信念是绝对不成的。”

“难道我还有退路吗。”千寻跃下石台,迎着太阳向山下走去。

莫九洲看着千寻逆光的背影,抹起一丝微笑。

正文 第五章 师傅

千寻刚回小屋琴焘就来约他去镜湖,玄水村前有一面镜心小湖,规模虽说不大,风景却秀丽非常。现时今春暖花开,正是游玩的时节,琴焘哪还能在药庐里待的住。

千寻耐不住琴焘的软磨硬泡,只好跟着出来。

琴焘在湖边捡起一枚石子打起水漂。“整天练功别练傻了,劳逸结合才行,我拉你出来是为了你好,别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你什么心思我还不了解,就知道玩。”千寻捡起一枚光光滑的石子,放在手里掂了掂,却没有抛出。

玄水村的景色确实漂亮,大雪山上除了茫茫白雪再无其它,看惯了单一的莹白,再看这五颜六色的世界,确实让千寻别有一番触动。

“怎么样,漂亮吧,这可是村子最好玩的地方了。”琴焘指着湖中心的一座凉亭道,“那是静心亭,我带你过去看看,咦,好像有人在。”

千寻抬眼望去,见亭内确实坐了一个人,还是个女子。

“是凡汐,咱村的大美女。过去介绍介绍你认识。”琴焘说完就一路小跑,根本不关心千寻是否跟了上来。

穿过三四百米长的木桥走上跟前,千寻发现面前的女孩果然是个美人,宽松白色长裙难以掩饰那妙曼身材,白皙的皮肤显得整个人如雪莲花般清丽。凡汐看见琴焘千寻过来,只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眼,便又转过头去看湖水。

“汐儿,怎么一个人,没人陪你麽?”琴焘亲切的打招呼,他似乎对任何人都有着饱满热情。

“一个人清净些。”凡汐没有看琴焘,依旧盯着湖水。

“一个人你也能待的住。”琴焘趴在半米高的栏杆上,眯起眼,让微风轻轻吹着脸面,“换做我,我可待不住,像这样美好的时光,有人共享才有趣嘛,千寻,我说得对吗。”

“那是对你来说,有些人还是喜欢独处的。”千寻走到琴焘身旁,从这个角度去看凡汐,正巧能看见她最美丽的侧脸。

仙女,千寻脑中忽然蹦出这么一个词,因为凡汐身上有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

“萝卜青菜,各有所爱。”琴焘忽然回过头来指着千寻对凡汐介绍道,“汐儿,他就是来的雪族少年,千寻。”

“恩。”凡汐冲千寻礼貌性的点头。似乎并不想说话。

“长得这么帅,难道也不想认识一下?”琴焘嘿嘿笑道。

“和我有什么关系?”凡汐看一眼琴焘,说话根本不留情面。

“要不要这么直接,太不给人留面子了。”琴焘冲千寻撇撇嘴,一副无奈的样子。

“哎呦!”琴焘忽然捂住肚子,一脸扭曲的说,“怎么肚子痛,糟了,吃坏肚子啦。”

“你没事吧?”

千寻伸手去扶,却被琴焘扬手打开,“你等我一会,我去方便,哎呦,不行了,不行了……”

琴焘捂着肚子一蹦一跳向湖边的林子里跑去,一路哼哼唧唧在林子茂密的地方没了踪影。

“本想一个人出来静静,没想到也这么难。”凡汐站起身来喃喃道,“静心小湖,也早已没了静心的意思。”

“琴焘只是爱玩,没别的意思。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就走便是。”千寻见凡汐态度冷漠,心里有些生气。

“我不是说琴焘,你别误会。”

“那就是说我了?”千寻似乎更加生气。

“也没有说你。”凡汐抚摸栏杆的手指忽然停住,目光停在西北方向。

千寻本要说话,却不由顺着凡汐的目光看去。

通往村外的大路上,依稀有三名少年并肩往村内走来,其中为首之人一袭白衫,。左边跟着一位姑娘,右边则是一个穿着紧身黑衣的少年。

因为距离遥远,三人的容貌均看的不是很清晰,不过千寻隐约觉得左边那位的姑娘好似是蓝忆雪。

“那女孩是蓝忆雪吗?”千寻问。

“没错。”凡汐脸上闪过一丝阴霾。

“那两个男的也是村里的人?”

“来了这么久,你不认识他们?”

“没见过。”

“祖翼想必你是知道的吧。”

“祖翼!”千寻再次看向远处的三人,“那个穿白色衣服的人就是祖翼?”

“恩,另一个人叫霜飞爵。”

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进,千寻已经能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声音,祖翼向这边望了一眼,目光并未过多停留,只是不经意的一瞥。

“天才少年,他真有说的那么厉害?”千寻喃喃问。

“应该比你想的要厉害。”

千寻回过头来,见凡汐默默的看着祖翼,冷漠的神色里多出一丝柔情。

“你……”

千寻刚开口,却被人忽然打断。

“汐儿,原来你在这。”

桥上走来一锦衣少年,看见凡汐身旁的千寻,脸色立刻拉了下来,“你是谁?”

“我叫千寻。”千寻察觉到对方的敌意。

锦衣少年走上前随手搂住凡汐的肩膀,对千寻横声道:“原来从雪族来的人就是你,我告诉你,以后离凡汐远一点,否则对你不客气。”

“萧沐风,你干什么?”凡汐略显不快的将他的手从肩膀上拿开。

“汐儿,我是为你好。”萧沐风温声道。

“我的事需要你管吗?”凡汐冷冷的从萧沐风身旁走过。

“汐儿,等等我。”萧沐风紧跟其后,走上木桥还不忘回头对千寻说,“我的话你以后记住!”

千寻看着萧沐风离去的背影,泛起一丝冷笑。

琴焘从林子里出来,看着凡汐和萧沐风二人离去,心中疑惑道:“凡汐怎么和他在一起?”

千寻从亭中走出来,琴焘问道:“怎么回事?我看凡汐有点不高兴?你怎么也黑着脸?是不是惹到她了。”

千寻没有回答,反而问道“那个叫萧沐风是什么人,挺嚣张的。”

“他啊,不是一般的拽,他爷爷是村里的大执事,和族长是师兄弟,他爷爷地位这么高,又有一帮师叔师伯们宠着他,他当然牛气哄哄了。怎么,他招惹你了?”

“没有,我就是好奇问问。来了这些天,我发现村子的人都很有性格,九洲师傅高深莫测,脸上虽然挂着微笑,可总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凡汐冷若冰霜,这个萧沐风又是个嚣张跋扈的主。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和村里人相处。以前在大雪山,无论是见了谁我们都是有说有笑,像家人一样亲……”千寻回忆起在大雪山安乐的过往,不禁露出一丝苦笑,“可惜那些日子再也回不去了。”

“先生曾说,不同的环境会造就不同类型的人,弱肉强食的大陆,没有本领和心机是生存不下去的。村子里还好一点,外面的世界更残酷,适应就好了。”

千寻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叹口气看向小湖,清风徐来,湖面泛起一层层细微涟漪,倒映在水中的春景,也随之荡漾的失了本来面貌。

昏暗的小屋,安静的只有绵细的呼吸,房间阴影中的床榻上一个老头正在安睡,这个老头样貌普通,身上穿的也是简陋朴素的衣服,若是第一次见他,定会误以为他是常年种田的农夫,可这个老头不是偏偏农夫,而是地位尊崇的玄水族长蓝湛。

吱呀一声房门打开,正午的阳光涌进,给这个阴暗房间带来些许生机,随之进来一个中年人,此人容貌儒雅,须发灰白,正是族内第一军师卜游归。

蓝湛闻声醒来,看清楚来人,涩声道:“是先生来了。”

卜游归来到床边,“族长的身子感觉怎么样了?是否好一点。”

蓝湛脸色枯黄,身体日渐消瘦,本来就患病的他在前些天以归元境时空思维之术将千寻接收更是元气大伤,经过关河洛的精心调理,这些天算是恢复一些。但蓝湛年事已高,想完全恢复已经不可能了。

“就这样了,活一天算一天吧。”蓝湛呵呵一笑,似乎早已预料出自己的状况。

“这是什么话,相信河洛会把您的身体调理好的,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蓝湛坐起身拿过床头的杯子慢慢喝了两口水,靠在床头悠悠问道“还没有秋漠的消息吗?”

卜游归摇头,“恐怕……”

蓝湛叹口气转而问道“地魔族最近在大陆上可有什么动作?”

“没有,自从雪族被灭以来,地魔族做事却低调了起来,再并没有任何动静。”

“哦,灭迹剑没得手,他们怎会善罢甘休?又是在蓄谋别的吧。”

“我怀疑也是。”卜游归从怀中掏出一本旧书,书面破旧灰黄,还有好几处残破的地方,上面弯弯曲曲写了三个大字,荒古纪。“族长,您还记得二十年前年的荒原坍塌吗?”

“荒原坍塌,当然记得,大荒原坍塌出百丈深的四方大坑,整个大陆都知道,怎么想起这件事来了。”

“我怀疑这件事和鬼族有关。”

“鬼族?怎么牵扯到鬼族上面了,鬼族早已在几千年前就被灭掉,哪里还有鬼族。”

卜游归将《荒古纪》翻开几页,“可我越来越觉得事情有蹊跷,关于鬼族的记载并不多,虽只有寥寥数语,却也看以看出一些端倪。”

蓝湛接过书来,上面讲述的是几千年前鬼族与仙族为争夺荒诞大陆的霸主在天界山展开一场大战,双方皆是死伤惨烈,到最终两败俱伤,仙皇找人和鬼王谈判,约好以天界山为界南属鬼族北归仙族,达到两族并立的格局。

短暂的和平只不过是为了双方重新蓄积力量,两年之后,鬼王创造鬼门禁术来开启鬼门关,以调动十万地狱阴兵来战胜仙族。而仙族众高手则另辟蹊径,结合天地之威,研发出道本宗之阵。在鬼王的鬼门禁术还未成熟之际,仙族道本宗大阵开启,鬼族众部死伤无数,侥幸逃难者传说都被封印在地狱之中。从此鬼族在大陆除名。而数十年后仙族人遁世,忽然从大陆中消失,成为留给世人的一大谜团。

若不是至今大陆上还残留鬼族与仙族的遗址,这二族的存在性都有可能被质疑。

对于鬼族与仙族交战的记载,蓝湛早已知晓,而《荒古纪》中的记载他也早已看过,仔细读了两遍,却也没看出鬼族和荒原坍塌有什么关系。

“先生,有什么端倪你就直说了吧,老夫真没看出来。”蓝湛摇摇头把书递还过去。

卜游归没有接手,反而把书又翻过几页,“您再看看后面对于阵法的介绍。”

《荒古纪》中记载的是一些古老历史,阵法,传说,以及一些地理知识。其中大篇幅的就是阵法,古老而繁杂的稀有阵法在里面皆有记载,卜游归翻开的一页记载的是四象之阵。

“这不过是一套理论阵法,此阵需要以东南西北四方之气为阵脚,可四方之气无形无踪,如何能形成稳固的阵法?”蓝湛看着书中记载,略微皱眉道。

卜游归道:“这套阵法不但早已实行,而且已经被破了。”

“哦?当世还有这种高人?那是谁布下的,又是谁给破了?”

“布下此阵的人当然不是凡人,应该是仙族存在时布下的,而当年荒原坍塌,此阵也就因此被破了。”

“什么意思?我怎么越听越糊涂。”

“道本宗之阵乃万阵之首,几千年来没人能寻觅到它的踪迹,或者有人知道却没有说出来,之所以如此,是因为道本宗之阵并不是一个阵,而是由三阵结合形成的超级大阵。四象荒原阵,三光神树阵,乾坤一线阵。”

“三阵联合?”蓝湛坐直身子正色道“荒原坍塌就是说四象荒原阵被破,有人在破解道本宗之阵?”

“没错。荒原阵一破,接下来恐怕就是三光神树阵。”

“这又是什么阵?”蓝湛翻过《荒古纪》却没有三光神树阵与乾坤一线阵的记载。

“还不清楚,好像是和青木族的通天神树有关。我已经派人去查了。”

“地狱之门大开,后果不堪设想啊。”蓝湛幽幽叹气。

“现在形势还不算严峻,荒原坍塌距今已有二十年之久,而三光神树阵还未被破解,其中的难度可想而知。”

“三光神树阵破没破,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卜游归笑笑道:“这三阵是结合天地灵力而创立的阵法,破灭之后会有相关天象对应,四象阵被破解之后大陆四方阴气逐年渐盛,寻常人可能没注意,但从我八年前察觉此事后不断观察才发现的。”

“原来你早就知道,怎么一直也没听你提起过。”

“并非是我故意隐瞒,只不过之前的种种只是猜疑,一点把握都没有,而最近我收到消息,地狱僧要派夜杀去黑沙漠,让这样实力的人物深入荒无人烟的地方,如此古怪的行为,应该和破阵有关。”

“就没打听到他们去干什么吗?”

“没有,不过我已经派人跟踪去查了。”

“看来事情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多了,地魔族一方面抢夺神剑,一方面释放鬼族,看来是要预谋大动作了,那我们现在该做些什么?”

“等。”

“等?等什么?”

“等时机,烈焰族长炎傲风已经沉不住气了,方拓带领一支龙炎禁军叛变,让这个老家伙着实栽了个跟头,他岂能善罢甘休?早就派精锐出去追杀方拓。方拓现在给地狱僧效命,也算是地魔族的人,要是炎傲风真去找他们的麻烦,地狱僧不能坐视不理,到时候免不了两族相斗。”

“先生是要,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卜游归轻笑道:“炎傲风和地狱僧都是老奸巨猾之辈,想从他们身上得到好处很难,只是现在大陆局势紧张,前途不明,最好的方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蓝湛看着卜游归缓缓道:“大陆局势风云变幻,若是再年轻十年,我定要搅一搅这风云的,可岁月不饶人,哎,人老了,这把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

……

“先生,这两天我打算把族长的位子让给无渊,未来的历史,就该让他们年轻人来创造。你觉得无渊能坐好族长的位子吗?”

卜游归道:“无渊才智无双,继承您的位子当然没有问题,可您现在让位,会不会太早了些,等您身体恢复……”

蓝湛摆手道:“不要再安慰我了,自己的身体什么样我还是清楚了,能不能熬过今年都难说,我想清楚了,过些天开个会,正式宣布让位。”

“既然您已经决定,那后面的事就由我去安排。”

蓝湛看着卜游归满头的灰发感慨道:“先生,这些年也是辛苦你了,族内大小事宜都让你去劳心处理,这还没到中年,你的头发都已经白了。”

卜游归笑道:“您严重了,我只不过是做自己分内的事情罢了。平时也就动动脑子,哪里谈得上辛苦。”

“你就是谦虚,哎,无渊上位,日后肯定有很多麻烦事情需要你帮忙处理,本来也不想让你多操劳,可又没有办法,玄水族离不开你。”

“这些都是应该做的。”

“辛苦你了……”

蓝湛露出疲倦的神色,卜游归起身告辞:“族长,您休息吧,我先回去。”

恩,蓝湛把书递给卜游归,目送着他出门,幽暗的房间再次回归安静。

正文 第六章 对决

厌枯山半山腰有一条飞瀑倒挂,瀑水垂直降落在下面百米宽水潭之中。此谭名唤拜月,经历常年瀑布冲激已是深不见底。潭水又从五条人为建造的导水河道流出,曲曲折折顺着山势蜿蜒,最终在山底汇入玄水村分界河中。

莫九洲训练弟子的场地就是在这片水潭之前,瀑布坠落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莫九洲没有着急让千寻急于投入训练,先是讲解归元境的运用诀窍,让千寻掌握以归元境去感知水流。

千寻将双手伸进潭水,闭目凝神,让自己慢慢进入归元境。

莫九洲看着千寻身前的潭水不断冒起丝丝寒气,在旁边指点道:“忘掉对冰雪的感知,转化体温,将它们变换成水流形态。”

千寻用内神去控制住体温,水面寒气慢慢减弱,莫九洲又道:“掌控住归元境内神,把眼睛睁开,记住,不要让内神散掉。”

千寻最近几日修炼归元境,都是借助闭目凝思来筑建,在张开眼之后内神便会消失,还从未有过睁着眼依旧保留内神的状态。

“把精力放在感应水流中,提起双手。”莫九洲再度提醒。

千寻将内神力量灌注在提起的双手,眼睫动了动,缓缓睁开了双眼,只见两团水流已经离开了水潭,萦绕在自己双手周围。“成功了。”千寻心中一喜,话刚出口,水流蓦然凝结成冰,咚的一声闷响掉进谭水。

“啊,可惜可惜。”千寻懊丧的捶捶脑袋“一高兴竟然把内神给忘了。”

莫九洲轻轻一笑道:“任何成功都不会一蹴而就,今天就先进行控制寒气,操控水流的练习,主要还是归元境内神的凝聚。”

千寻点点头再次将双手插进潭水中,精力集中啊,一定要筑建出牢固稳定的内神。

莫九洲留下千寻独自训练,自己回村子处理其他事务。

千寻一次次失败,一次次尝试。

太阳从东方一直走到正午,再转落西山,千寻忘记了吃饭,忘记了自我,埋头刻苦训练。

千寻单掌入水轻轻摆动,内神之力凝聚不散,喝啊!千寻一声大喝,手臂扬起,数十道水流如绳线般从潭中甩起,水线在空中忽然笔直紧绷,然后受力发射,尽数激射进旁侧的一颗杨树。

轰,水流之力强劲无比,盆口粗细的树干瞬间爆裂。

“还算不错嘛。”莫九洲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千寻回头,莫九洲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百米远的地方,后面跟随着四名少年,两男两女。两个女子分别是凡汐和蓝忆雪。

其中一少年白衣如雪,神色冷傲,正是祖翼!

千寻打量着祖翼,露出一丝古怪的微笑。

莫九洲带领着四人走上前来,“千寻,这几位就是你的师兄师姐们。今天有时间,正好给你们介绍一下。”

“他就是祖翼。”莫九洲故意把声音拉长,“你不是一直想见他吗,今天让你见到了。”

祖翼年纪只比千寻大一岁,模样看起来却比千寻成熟很多,一米八三的个头,体态修长,神色中流露着与生俱来的傲气,仿佛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引起他的重视。最让千寻看不惯的是,祖翼左耳钉了一枚小小的银色耳环,一个大男人竟然有耳环!

千寻走上前盯着祖翼,却又故作友善的笑道:“听周围人都说你是天才,我以为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呢,这不跟正常人一样嘛,也没有长三只眼。”

祖翼看都不看千寻一眼,更不说话,冷冷从他身旁走过。

“我靠,这么拽?”千寻心里惊叹。

“别理他,你叫千寻是吧,早就听说过你啦,我叫霜飞爵,是你的三师哥。”霜飞爵搂住千寻的肩膀,一脸的热情。

“三师哥?”千寻看着这个一脸嬉笑的霜飞爵,暗自提防,难保这人不会和莫九洲一样上来就玩阴的。

“飞爵,以后要对小师弟多加照顾。”莫九洲转而介绍自己的女弟子。“这两位分别是你的二师姐蓝忆雪,四师姐凡汐。”

“我们见过面。”千寻道。

蓝忆雪冲千寻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霜飞爵上下仔细打量过千寻道“小师弟,你长的这么帅,怕是和我的颜值有一拼了,虽然有资本和我竞争,但这玄水族第一帅的位子呢,还是我的,因为我比你有魅力,懂吧。”

“飞爵,能不能要点脸?人家小师弟可比你强多了。”蓝忆雪白了霜飞爵一眼,去找祖翼去了。

“忆雪,这样的谎话你也说得出口,我已经开始怀疑你的高贵人格了……”

“哎。”莫九洲拍拍他的肩膀,也摇摇头走开。

“喂,师傅,你这鄙视的眼光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凡汐,难道我说的不对吗,喂,凡汐,别跑啊……”

“我真是捉摸不透玄水族的众人了。”千寻无奈的叹气,又是一个奇葩。

真正的训练是从次日开始,玄水族人所用的基本兵器是冰剑,用水结冰,以冰铸剑,这是玄水族的方法,而千寻的天然属性就是冰,在凝聚冰剑的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蓝忆雪与千寻进行冰剑对战,冰剑是玄水族最基本的兵器,没有固定剑法,全凭用剑者随意发挥,千寻全力奋战,蓝忆雪只守不攻并不断指点用剑诀窍。“运剑之法在手更要在脑,在心,要攻守兼备,设法保证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说着又是刺出一剑。

千寻举剑格挡侧身反削,蓝忆雪好似早就算到千寻会这样出剑,扬手一挥,将来剑打掉,飞转剑尖正巧抵住其咽喉。

千寻望着掉落在地的冰剑叹息道:“又输了,刚才那一剑我应该后退的。”

蓝忆雪收起冰剑淡淡道:“没错,这一剑本就是用来诱敌,你若退开,我的后招就起不到作用。”

“还是反应慢了。”千寻捡起冰剑轻轻挥动着说,“想做到料敌于先,真没那么简单,当我刺出那一剑的时候已经预料到不妙,可为时已晚。”

“丰富的经验当然需要在不断历练中积累。”蓝忆雪道。

“你俩累不累啊,大热天的找地方凉快凉快多好。”霜飞爵此时正躺在一株老槐上,这是他训练之余休息的地方,粗大如铁的枝干已被躺的发黑发亮。

“睡觉还那么多事。”蓝忆雪抬头将冰剑掷出,铮的一声插在霜飞爵屁股下的树干上。

“大小姐,小心我的屁股!”霜飞爵跳下树来伸了伸懒腰,摇头叹息道:“忆雪,你这么教太进度慢了,这得练到猴年马月去?”

“嫌我教的不好,你有本事你来教。”

霜飞爵招招手把千寻叫过来:“小师弟,师傅有没有跟你说过,面对敌人的时候要怎么样啊?”

“高度重视,下手时绝不心慈手软。”

“对喽,绝不心慈手软。你忆雪师姐心肠好,怕出手伤了你,出剑的时候软绵绵的,哪有一丝紧张感,看似是在为你好,其实是耽误你呀。”

“你放……你飞爵大少爷本领高强,那你来教吧你!”蓝忆雪俏脸微红,气呼呼的找个阴凉地坐了下来。

“其实师姐教的挺好的。”千寻道。

“嘿,你小子,还挺会替师姐说话的,别讨好你师姐,人家和你大师哥是青梅竹马的小两口,没你什么事了。”霜飞爵嘻嘻笑道。

“飞爵,你再乱说我撕了你的嘴。”蓝忆雪大声道。

“好好好,开玩笑嘛,别生气哈。”霜飞爵退开两步对千寻道,“我要出招了啊。”

恩,千寻点点头举起冰剑,做好接招的准备。

霜飞爵冰剑凝结,一改嬉皮笑脸的模样,眸子里透出一股寒意。

千寻心中一惊,此刻的霜飞爵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刷,霜飞爵身影晃动,一剑斜挑。

好快,千寻还未看清霜飞爵的剑路,这一剑便突然出现在眼前。

挥剑拦挡,却发现是虚招。

霜飞爵脚步微错,剑身侧旋,手腕一个抖动,竟是刺向千寻的喉咙。

不可思议的变化着实让千寻措手不及,冰剑与肌肤相距仅有半寸的功夫,千寻脚底寒力喷发,身体直直退开半步。

霜飞爵根本不容千寻闪避,欺身上前一剑,千寻往右闪避,左肩却不幸被刺中。

千寻来不及看一眼渗着丝丝寒气的肩膀,霜飞爵又是一记杀招。

招招凶狠,招招致命。旁侧的蓝忆雪不由紧张的站起身来。

千寻举剑一挡,却听咔嚓一声冰剑被斩断,霜飞爵根本没有因此停手的意思,挥剑再次向千寻的咽喉刺来,动作干净麻利,出手不留余地。

“难道真的要杀我?”千寻对上霜飞爵一对冷峻的野兽般的双眼,把心一横,“拼了。”

双手冰锥凝结,一支将冰剑挡开,另一支从旁侧刺出。

霜飞爵也是未料到千寻凝结冰锥的速度如此迅速,但他反应及时,急忙翻身,只是衣角被划出道小口子,并未受伤。

霜飞爵心里虽惊讶,脚下的动作却丝毫不停歇,游身靠近,剑舞成花,一剑比一剑有力,一剑比一剑凶狠。

千寻刚开始还有些顾虑,但见霜飞爵招式太过凌厉,杀意浓浓,反而激发了斗志,也不再有所保留,酣畅淋漓的和他打在一起。

千寻如颠似狂,归元境内神阶在体内悄然开启,左手冰锥转化为盾,施展开自己在雪族所修习的功法。

轰轰轰,二人以大力拼搏,千寻的冰盾与冰锥结合,一攻一守,竟是配合的毫无破绽。

“小心!”蓝忆雪提醒道。

霜飞爵一剑掷出,手中凝聚冰剑再次掷出,三柄冰剑从不同方位射出。

千寻左手冰盾在手中旋转成风,右手冰锥也凝结成盾,结合成最强守护。

霜飞爵一飞冲天,双手握住一柄冰剑俯冲下来,身体不断旋转,场中刮起一阵罡风。

“飞爵,不要!”蓝忆雪惊叫,她清楚这一剑的威力,会直接要了千寻的命。

霜飞爵出手,并无回头之意。

千寻望着头顶气势磅礴的一剑,神色冷峻,手中的冰盾停止下来。

“怎么不防?他是要等死吗?”蓝忆雪脸色大变。

霜飞爵心中也是惊讶,但出手的剑已无回头的余地。

无数冷流在千寻体内迅速窜动,冰盾在手中咔咔咔裂成无数碎片,四剑齐发,已成夺命之势。

喝啊!

千寻双臂张开,怒目对天,拜月水潭中忽然躁动掀起一层巨浪。

水流从潭中激射飞出,水流在空中不断冷冻,变化成一条飞舞的冰龙,冰龙咆哮,动作快如闪电。

霜飞爵大吃一惊,冰龙飞来将千寻护在中间,血盆大口张开喷出冰屑,犹如无数暗器发射。

四柄冰剑击中龙身,尽数碎成片段,霜飞爵急忙倒飞出去,几十枚冰屑擦过身体,幸亏水铠甲在危机关头自行启动,否则霜飞爵身上定会受伤。

霜飞爵落地后蹭蹭退出四五步方才站住脚跟。

冰龙龙尾摆动,巨大的身躯将地面尘土卷起,千寻就站在龙头部位,双手握着冰锥。

霜飞爵冷笑着拍拍身上的尘土,双手轻轻一招,无数水流在身旁不断显现,现在已经不单纯是剑术的比较,而比拼的是功法了。

冰龙载着千寻来势汹汹的冲来,霜飞爵后退并发动水锁术,水流如绳索般从两边不断飞出,水流缠绕住冰龙本该束缚,而冰龙身体却发出的寒气,正巧将水流冻结,只需轻轻一挣就会全部断裂,根本无效。

“这种小把戏就像拦住我?”千寻冷眼凝视对手,双锥举起,一旦靠近他便会毫不犹豫的刺出。

哼,霜飞爵冷笑,后退的双脚猛然站立大喝一声“瀑流之术!”

半空中传来轰鸣,千寻抬头一看,一道巨大水流如瀑布般从头顶俯冲下来,原来刚才的水锁术不过是霜飞爵用来拖延时间的障眼法而已。

千寻操控着冰龙一个翻身,甩动龙尾想将水流拍散,可霜飞爵的瀑流之术早已运用精熟,无论是冲击力之大,要比寻常瀑布强出百倍。

如山的水流冲下,刚才还威风凛凛的冰龙瞬间粉碎,千寻危急关头以锥化盾支撑,却也毫不济事。在霜飞爵的冷笑下,千寻轰然栽倒在地。

咳咳咳……千寻浑身湿透,无力的倒在地上。

“怎么样,你没事吧。”蓝忆雪急忙跑上前问道。

“别担心,死不了。”霜飞爵又换上平时吊儿郎当的模样,一悠一晃的走过来。

“你怎么下手这么重,真想要他的命啊。”蓝忆雪生气道。

“打架嘛,不动真格的怎么行。”霜飞爵对着千寻把手伸过去“还能站起来吧。”

千寻大口喘着粗气,自己支撑着勉强站了起来。

“够性格。”霜飞爵微笑着缩回手,丝毫不觉得尴尬“没想到你能坚持这么久,看来有些底子,不是什么中看不中用那种小白脸。”

“你……”蓝忆雪轻轻踢了霜飞爵屁股一脚“能不能别再胡说八道。”

“好好好,开个玩笑也不行。”霜飞爵拍拍千寻的肩膀“有空继续切磋,我回家吃饭了。”

霜飞爵哼着小曲,大摇大摆的下山去了。

千寻揉着发闷的胸口,缓缓问道:“师姐,刚才他用的是什么功法?这么厉害。”

“瀑流之术,这是飞爵擅长的功法,没想到你还挺厉害的,能发动冰龙这样的招式和他对抗。”

千寻自嘲的笑道:“厉害?还不是输在了他手上。”

“你别以为败在了他手上就觉得丢人,我是他师姐都打不过他。虽然飞爵平时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其实头脑非常聪明,有着异于常人的智慧。村子里没有几个人是他的对手。”

“这么厉害?”千寻看着霜飞爵下山的背影,又想起打斗时霜飞爵的那双灵动的眼睛,确实暗藏着睿智“你不说我还真没发现。”

“你现在知道也不晚。”

“那祖翼呢?他们俩谁厉害?”

蓝忆雪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祖翼。”

哦,千寻脸色黯淡,看来祖翼远比他想象的要厉害的多。

“怎么了?”蓝忆雪察觉千寻脸色有异,还以为受伤了。

“没事。”千寻调整着呼吸缓缓道,“师姐,师傅也会教我瀑流术吗?”

“应该会吧,师傅会教你很多功法,再看你以后的天赋在哪方面,师傅会着重培养。”

“那师姐你的天赋是在哪方面?”

蓝忆雪抿嘴一笑:“我没有什么特别天赋,所以各种功法都差不多,没有特别精通哪一种。”

“飞爵呢?他擅长瀑流之术,是因为头脑过人吗?”

“飞爵各项功法都非常厉害,但他的兴趣更多的是在阵法,战术的研究上,要说他最过人的地方,应该就是阵法了。”

“祖翼和凡汐呢”

“凡汐对剑术颇有研究,她将功法和剑术结合,研究出一套自己的功法,这一点,我是没法和她比的。祖翼就不用说了,除了阵法研究稍稍不如飞爵外,其他各方面都远超我们。”

“看来历练的道路还很艰难啊,千寻,千寻,不要把自己看的太高了,其实你还差的远呢。”千寻心中叹息,脸上浮现一丝凄楚。

“今天就训练到这,回去好好休息吧。”蓝忆雪道。

恩,千寻收拾好心情,同师姐一起下山,而霜飞爵的身影,早就已经看不见了。

正文 第七章 回阳劲

看这雪花多美,它们生来尊贵,纯洁到不容许有一点瑕疵,即使是降临人间的姿态,也如此轻盈,优雅。要是我们雪族人也会化身飞雪,能自由自在的漫天飞舞该多好。

诺儿,你知道吗,在我眼里你就是有着灵魂的雪之仙女,能和你在一起,真是最幸福的事。

千寻,油嘴滑舌哦,不过我喜欢听你夸我。

我没有夸你啊,我说的都是真的。

好吧,我假装相信好了,嘻嘻……

幽诺捧起地上的一层积雪,攥成一个大肚小人,笑道,看,像你吧。

不像,太丑了。

怎么不像,就像你。

小雪人忽然抖动了两下,在幽诺手上一摇一摆的走起路来。

千寻笑问道,他要去哪?

他要回家啊,笨蛋。

冷风加剧,小雪人飘荡起来。

看,小雪人飞起来了。

小雪人怎么会飞呢?

他的家在天上啊,当然要飞回家喽。

嘻嘻,飞起来喽,千寻,咱们一起回家吧……幽诺的身体也飞起来,轻盈的仿佛羽毛。

幽诺,你怎么也飞起来了,快回来,那不是千寻。

飞喽,飞喽,我们回家喽……幽诺自言自语,仿佛真的变成了雪花,沉浸在自由之中飞舞。

幽诺,

幽诺!

砰砰砰!千寻猛然睁开眼坐起,梦中的恐惧与绝望似乎已渗透在体内,外面传来琴焘的喊声。“千寻,起床了,你个懒虫,快起来!”

是个梦……

千寻长嘘一口气揉了揉眼睛,待定下神来才穿好衣服下床开门。

门一开,只见琴焘后面背着一只竹篓,一条腿抬起正要踹门。

“你终于起来了,我以为没在里面呢。”琴焘嘿嘿笑着的收起腿道。

“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是不是病了?”琴焘伸手去探千寻手腕,千寻猛的把手缩起。

“你没事吧?”琴焘盯着千寻。

“没事,最近训练有些累了,没休息过来。”千寻察觉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过激,不好意思笑道。

“真没事?”

“没事,你背着竹篓干嘛去,抓鱼?”千寻故意把话题岔开。

“嘿!我是什么人,堂堂药师啊,采药去懂不懂,走,跟我一起去。”

“怎么又是我,你自己去不就得了。”

“有些药在山崖上我采不到,你得帮忙。走吧,别磨磨唧唧了。”

琴焘把千寻从屋里一把拉出来,拽着就走。

哎,琴焘你慢点,我的衣服,你大爷的……

琴焘采药的山在厌枯山还要往西,这座山山势更高更陡,氤氲的雾气常年聚集在山顶,这座山因为位置有些偏僻,所以少有人来,上山的道路不过是几个采药人踩出来的崎岖小路,根本不好走。

二人走了两个时辰左右,眼前就连杂草丛生的小路也没了,琴焘望了望山顶,指着右边道,“从这边上去。”

“你别瞎走啊,这里这么多树,别进去走不出来了。”

“保证丢不了你。”琴焘扶住一棵青松,继续往上走。

二人在山林中越走越深,林木越来越茂密,头顶密密麻麻的粗壮枝干交错纵横,有几片斑驳的光线透过缝隙穿透进来,却显得周围更加安静.

“焘儿,你到底要采什么药啊?我看这里药草多的是,就没有你要的?”

“我要的不在这里。”琴焘一路走来遇见不少珍贵药草,却并不理睬,到现在竹篓还是空的。

“你想采什么,仙丹啊?”

“虽说不是仙丹,但也差不多。”琴焘擦掉额头细密的汗珠,喘着粗气道,“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过的紫色龙果吗?”

“龙果?你是说吃了可以增三年寿命却只能存活三天的龙果?”

“恩,今天十二号,正是结果的日子,三天之内如果我们找不到它,它皮表就会生出黑色斑点,到时候那就不是龙果,而是毒果了。”

“龙果树什么样子啊?”

“大约有半人多高,叶子是紫色的,树干的形状很奇特,远看就像是挣扎的人的形状。龙果有拳头大小吧,半红半紫,和叶子颜色差不多,若是不仔细找很难找得到。”

“紫色龙果树……还真没发现这东西。”千寻转身四顾,在幽暗的环境中视野并不清楚。

“龙果树不会生长在这种地方,它只生长在悬崖峭壁上。”

“悬崖峭壁,难怪你要把我叫来。”

“快走吧,这座山这么大,而我们只有三天的时间去找,如果找不到,又要再等三年。”

二人到达山顶休息一会,吃了琴焘带的干粮就开始沿着后山分头寻找,此山山体之大确实超乎千寻想象,从山前看和厌枯山差不多宽,而此山呈梯形状,越往后山体越宽,直到太阳落山之前二人才转了不到四分之一座山,眼看天色渐黑,而下山又要花费一个时辰时间,只好匆匆回去。

琴焘虽说有些灰心,但是在回去的路上却采了两株上好的魁星草和一个墨色猴菇,魁星草是治疗内伤的绝佳材料。而墨色猴菇更了不得,将它风干研磨成粉,与无根草,千年灵芝等药材制成药丸,食之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次日二人天刚放亮就出发,顺着上次截止的地方继续寻找,可直到天黑,又是无功而返,这次琴焘真有些焦躁了,这次找不到就要再等三年,他有几个三年可以浪费啊,而三年等待的滋味无疑也是痛苦的。

老天似乎在和琴焘开了一个玩笑,第三天当他们刚踏上山顶的时候,头顶乌云滚滚,荒诞大陆的第一场春雨就这样悄然光顾。琴焘望着头顶淅沥沥的降落的雨水,恶狠狠的扔出一块石头。

“老天爷你是诚心跟我作对!”

刷的一道闪电,天空炸起一片惊雷。

琴焘吓了一跳,小声对千寻道:“这么玄乎?刚才算不算冒犯天威,我会不会在山上被雷劈死?”

“那你还乱说话?赶紧找吧,一会下大了更麻烦。”

琴焘懊丧着抹一把脸上的雨水,“抱怨一声都不行?老天爷真是小气。”

还没过半个时辰,雨势陡然增大,再加上山顶风紧,刮的二人东倒西歪,哪还有心思去找龙果树。

“雨太大了,找个地方避避雨啊。”千寻对身边的琴焘大声喊道。

“好啊,等雨小了再找。”琴焘眯起眼环顾四周,“这山上哪有避雨的地方啊?”

“往前走走看看看。”

二人转过一个小坡,来到山的背面,千寻目光穿过山谷之见腾起的缭绕雾霭,隐约发现对面山顶上站了一个人。

“焘,你看对面山上是不是有人。”

琴焘眯起眼朝对面看了一会:“根本看不清,哪里有人啊?”

千寻指了指那人的位置,“那是不是个人?”

“那是石头吧。”琴焘仔细看了看喃喃道,“哎……好像是个人,这人干嘛,在雨中一动不动。”

“这里还是村子护卫队巡逻的地方吗?”

“这里基本没人过来,护卫队顶多在山下转两圈,根本不会上来,至于对面的山,还没有人去过。管他是什么人,我们先找地方避雨。”琴焘一把拉住千寻的袖子,“看,那有一个小山洞,赶紧走!”

山洞不过七八米深,琴焘背着竹篓先跑进去,千寻在洞前停住脚步,再回头去看对山,那人竟已不见了踪影。

“人呢?”千寻一惊,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快进来啊,站在洞口干嘛!”琴焘在洞里一边大喊,一边拧衣服上的雨水。

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将昏暗的山洞耀的亮如白昼。

“琴焘别动!”千寻倒吸一口冷气,低呼道。

“怎么了?”琴焘怔在当场。

“别动……”千寻一寸一寸移动着脚步,悄声凝结手中冰锥。

琴焘也似乎察觉到了危急,只感觉身后有东西在靠近,并不断传来丝丝的吐信声。“我的天啊,难道是蛇……”

琴焘猜得没错,一条碗口粗细的蟒蛇已经来到他身后,蟒蛇游动着缓缓起身,头部靠近琴焘的耳边,红色蛇信子伸缩不定,已经近在咫尺。

“千寻,你动手啊……”琴焘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又不敢说话,只能眼珠乱转。

冰凉的蛇身爬过琴焘肩头,琴焘吓的差点趴在地上。

叮叮,千寻轻轻敲击冰锥,吸引着蟒蛇的注意。

蟒蛇似乎感受到了前方的异样,正游动着身体从琴焘身上经过。

琴焘瞪大了双眼看着从自己肩头爬过的青色大蟒,脑门汗水蹭蹭直流,心想这他妈回过头来把我咬上一口,不直接就送我上西天了。

天幸蟒蛇对琴焘没有兴趣,只从他身上爬了过去,琴焘看着蛇尾慢慢从自己身上滑过,总算是敢喘出一口气。

千寻慢慢后退,想让蟒蛇离琴焘更远一点。

蟒蛇曲形游走靠近,猛然箭一般窜出。

千寻冰龙都驾驭得了,何况区区一条蟒蛇,双锥出手正中蛇头。

巨大的蛇身摔在地上不断打滚,将两壁的岩石都拍打下来。琴焘连忙退到最里面,生怕被蛇身扫中。

千寻手中冰锥连连发动,落雨般刺中蛇身。

待蟒蛇完全不再动弹,琴焘才心有余悸的走上前问道:“死了吧。”

“死了,你进山洞之前不会先查看情况吗?要是你自己一个人早就完蛋了。刚才多危险。”千寻斥责道。

“吓死我了。”琴焘这才发觉自己两条腿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你好像一点功法都不会。”千寻不解的问道。

“恩,我从小就是学医,师傅闲暇时曾教过我一点归元境功法,可我贪玩,都给忘了。”琴焘不好意思的笑道。

“等回去了再学点,留着防身用也行啊,要不再发生危险可就麻烦了。”千寻拉起蟒蛇,将尸体扔下山崖,再回过身来猛然有一条人影从自己眼前晃过。

“谁!”千寻站到一处高点查看,山顶稀疏的林叶在风雨中飒飒作响,哪见有一丝人影。“难道眼花了?”

千寻再次回到山洞,可洞内只剩下竹篓,琴焘不见了踪影!

“琴焘!”千寻找遍洞内,跑出来大声喊道。“琴焘,你在哪!”

刷,又是一道人影晃过。

“谁!出来!”千寻喝道。

“阿弥陀佛。”佛音回荡,一个枯瘦老僧出现在千寻身后。

“老和尚,是不是你掳走了琴焘,他人呢!”

老僧眼中闪烁出妖异的光芒“你很在意你朋友的安危吗?”

“我问你他人在哪!”

“他,刚才已经去见佛祖了。”

冰锥凝结,千寻闪电般欺身上前,嘶吼道:“他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竟然把他杀了!他还只是个孩子你知不知道!”

老僧用一只手风轻雨淡般化解着千寻猛烈的攻击“哦,你还有朋友?难道你忘了你是什么人吗”

“什么人?”

“复仇者。”

千寻招式一缓,诧异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是否还记得自己是什么人。”老僧单手一挥,将千寻的冰锥全部打断。

“你是不是刚才在对面山上的那个人?”千寻盯住老僧缓缓道。

“不错,正是我。从你来玄水族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在观察你。”

“可你不是玄水族的人。”

“当然不是。”

“那真是胡说八道,玄水族护卫队有极强的水流感知能力,要是有外人潜藏在村子里,他们岂会不知,你还说一直在观察着我?”千寻冷笑。

“没错,玄水族护卫队确实有感知力,但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对我根本没有用,说实话,我对玄水族很失望。”

“你凭什么对玄水族很失望。”

“莫九洲是你师父吧,教了你这么多天功法,却一点成效都没有,简直就是垃圾。”

“老和尚,你嘴巴放干净一点。快说你来这有什么目的?”

“帮你。”

“帮我?你把琴焘杀了你说你要帮我!”千寻双手推出寒力发动,无数雨滴凝结成冰飞速打向老僧。

老僧身影一晃,来到千寻身后,语气阴森道:“你难道不想报仇吗!”

千寻僵在当场,“怎么不想……”

“凭你现在的实力,你拿什么为你死去的族人报仇!”

一道惊雷响起,仿佛打在了千寻的心头。

“钟无道灭你雪族,就连蓝秋漠都败在了他的手上,而你,连玄水族的一个无名小子霜飞爵都赢不了,你难道还不觉悟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事?”千寻大声道。

“我是佛,拯救众生出苦海的佛……”

佛……

千寻黯然垂泪。

佛……

“若是有佛,我雪族就不会被灭!”千寻霍然转身,一双眼睛殷红似血。

老僧哈哈大笑,声音响彻山谷。

“好,好一个复仇之子,能看到你仇恨之火燃烧,我便高兴!拯救众生当先拯救自己,千寻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回阳劲啊!”老僧一声爆喝,猛然抓住千寻的肩膀。

一道道暖流从老僧手中不断传入千寻体内,暖流在千寻体内与寒力交汇,顿时身体传来针扎般的疼痛。

啊,千寻双目圆睁,在剧痛中内神悄然开启,寒流之力大涨,阻塞着暖流的进入。

“千寻,不要用寒气阻挡,尝试着操控寒气去疏导暖流。”

千寻神智已经有些不清,寒气根本不受控制,对暖流或围追堵截,或横冲直撞,只会让疼痛加剧。

老僧叹口气,将暖流传送之势减弱,千寻这才缓过身来慢慢操控寒气,寒气在体内逐渐形成竹空的形态,让暖流在中心游动。

暖寒流在体内各有通道游走,针扎的疼痛也就慢慢消失,老僧输入暖流的势头加大,在千寻体内越流越快。

千寻身体忽冷忽热,眸子也随着体温的变化而一会赤红一会幽蓝。

猛然千寻体内暖流加快,全部又走进千寻小腹的位置,好似消失般而倏然感觉不到了。

“成了。”老僧松开千寻,眼中闪烁着灵光。

千寻闭着双眼如醉酒般晃晃悠悠,雨水顺着发梢滑落在倔强的眉角。

过一会,千寻微微睁开双眼,雨势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猛烈,眼前的枯瘦老僧正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看。

“你刚才干了什么?”千寻虽然感到有些虚弱,但体内似乎有种莫名的力量在让体力快速恢复。

“传你回阳劲之法。”

“回阳劲是什么东西?”

老僧转过身去,对准五步开外的一株小树,右掌发出,只见老僧身旁的雨水发生倾斜,随即一道大力爆出,那小树顿时化成碎片。

“回阳劲吸收的本是天地自然之力,自然之力无穷,回阳劲亦无穷。在你体内的回阳劲现在已经汇流入你气海之内,平时不用感觉不到,回阳劲一旦发动,它会以暖流的形态瞬间充盈体内,将你周围的自然之力吸收化为己用。你之前练习的玄水族归元境是生成内神,以激发体内之潜力,这回阳劲所用的是外力,二力来源相反,如果想要共同发动,则需要寒热之气并存,这就看你日后的修为了。”

“难道练好回阳劲我就可以报仇了吗?”千寻问道。

“远远不够。”

“那怎样才能够?”

“开启灭迹剑!”

“灭迹剑,又是这把剑,这把剑到底有什么厉害?”

正文 第八章 天煞孤星

“灭迹乃上古神兵,是当年仙皇的佩剑,以万年铁精铸炼而成,这柄本身具有灵魂的兵刃生性桀傲,在没遇见仙皇之前,却是一柄令人闻风丧胆的魔物,没人敢碰。”

“为什么没人敢碰?”

“因为它本身就有魔性,但凡沾上此剑的人,都会被这柄剑控制,神志不清而去胡乱杀人。”

“这哪是什么神剑,根本就是妖物。”千寻惊道。

“没错,其实它本身就是妖物,直到遇见了仙皇,那老头功法绝高,灭迹根本控制不了他,只能成为他的兵器。后来仙皇用它与鬼族决战,这柄剑贪婪的嗜饮着鬼族人的鲜血,后来魔性大发。”

“灭迹将仙皇杀了?”

“没有,仙皇与灭迹的关系,不过是相互利用而已,仙皇用它征战,它利用仙皇来提升剑身魔性,仙皇老头察觉灭迹的变化,就在用它战胜鬼族之后,把它封葬在了冥海之底,以大海的力量来化解灭迹魔性。”

“那现在怎么会在大雪山?”

老僧似乎在回忆往事般娓娓道来:“一切都是天意吧,仙族遁世,也就没有人知道这柄剑的去处,可在两千年之后,冥海之中进化出鲛人一族,鲛人族存世的时间很短,不过百余年消亡,可就是这短短存活百余年的鲛人一族,无意将灭迹释放出来。两千年的洗涤,灭迹剑魔性早已沉睡,可它神力不减当年。得到此剑者都会威力大增,灭迹一时间在大陆中引起疯狂抢夺。”

“难道那时的灭迹剑不会操控人性了吗?”

“开始并没有,那时候大陆中最强的两族是魔兽族与库金族,像什么烈焰族,青木族,玄水族连狗屁都不是。”

……

“历史的轨迹总是出奇的相似,魔兽族与库金族又像当年的仙族与鬼族一样常年征战。两大族本来是不分伯仲,后来魔兽族长抢夺神剑,大开杀戒,将库金族全部斩杀,他终究是毒辣的人,下手毫不留情,也正是这等手段的枭雄之辈,才唤醒了灭迹剑的魔性……”

“后来呢?”千寻迫不及待的问道。

“后来。”老僧脸上闪现出诡异的微笑“后来灭迹剑反噬魔兽族长心智,这在世人眼中万人瞩目的大英雄,反而执掌神剑将自己魔兽一族几乎屠杀殆尽,继而为祸大陆,当时的荒诞大陆无异于阿鼻地狱,尸横遍野,血染青天。”

千寻似乎又看到了雪族被灭的场景,浑然忘记自己还站在雨幕之中,任凭雨水打落而毫无知觉。

“就在天下所有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刻,一位雪族高手下山了。”

“什么?雪族人?”

“没错,那魔兽族长手执灭迹无人能挡,正是这位神秘的雪族高手以六天门封葬大法封藏在大雪山,自此之后大陆才重归平寂。”

千寻沉思片刻,缓缓道:“这灭迹剑既然是魔物,我又怎么能驾驭得了?它一旦出世,现在的世界岂不是又要遭劫。”

“当然不会,那位雪族族长已成功用六天门封葬大法成功洗刷掉灭迹剑的魔性,不会再霍乱人心。你只要开启剑灵释放神剑,就能成为天下第一高手”

这样就可以报仇了……

千寻的眼中除了坚毅之外,又多出几分凶狠。

“记住,你是被天地遗弃的复仇者,天煞孤星,命中注定孤独,不要被单调的生活所麻木,也不要被太多的感情所牵绊……”

“天煞孤星……”

千寻仰天长叹,这难道就是我的宿命。

“该说的也都说了,今天的事你不要对任何人说起,回阳劲日后勤加修炼,但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施展。”老僧转身飘然离去。

“琴焘就在断崖之下,救不救他上来,看你决定。”老僧声音飘飘渺渺,片刻消失在视线之中。

千寻来到崖前向下看去,山谷深不见底,而琴焘正趴在深处一块突出的岩石上。千寻毫不犹豫纵身跃下,对朋友见死不救的事,他终究是做不来的。

在千寻的拍打中琴焘悠悠转醒,“千寻,我怎么晕过去了……”

“你没事吧。”千寻把琴焘拉起来。

琴焘起身一看自己站在一米见方的岩石上,而下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幽谷,忙贴住岩壁惊道:“我怎么到这里来了。”

“啊,你……”千寻正不知该如何解释。

“龙果!”琴焘忽然大声尖叫。

在二人的右侧不远处,果然生长了一株紫色龙果树,那树枝叶繁茂,在雨中兀自摇曳,两颗拳头大小的龙果从枝干上直直垂下。

“果然是龙果。”千寻也惊喜道。

那龙果树上面被几株野桃树挡住,从上面往下看根本发现不了。若不是老和尚这不经意的举动,二人恐怕就要再等三年。

琴焘抱着龙果也忘记问自己是为何昏倒的,喜滋滋的和千寻下山去了,浑不知自己刚才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

吃过晚饭,千寻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太过突然,那老僧是什么人,从哪里来,他一概不知,一个互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传授他回阳劲的功法?他是从哪里知道的那么多事情?对雪族的情况为什么会了解的如此清楚?

可是越想思绪越杂乱,千寻干脆起身出去走走,雨在傍晚早就已经停了,恰巧今日是十五,当头的圆月似乎是被春雨清洗过一般洁净明亮。

千寻一个人走在街上,看着万家灯火通明,这个时间正是一家人吃过晚饭,其乐融融的场景,千寻看在眼里,只能徒增寂寥。经过药庐时,想进去找琴焘聊聊,但看见琴焘与关河洛制作药剂忙碌的身影,感觉自己还是不要打扰的为好。

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到村外,雨后独有的泥土与花草清香阵阵吹来,千寻贪婪的吸着,似乎想让这香味把身体内的忧伤冲淡。

“静心湖,竟然走到这来了。”琴焘想起那日与琴焘第一次来这里的情景,微微一笑,“去亭中坐坐吧,静心亭是不是真的能让自己静下心来。”

千寻小心的穿过木桥,生怕将这静谧的氛围打破,走进亭中在长椅上坐下,千寻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在栏杆上静静地看着湖水。

湖水如镜,将夜空的寒魄倒映在水底,千寻出神的看着,心绪竟慢慢平静下来。

“果然是好地方。”千寻索性合上眼,感受着自己均匀的呼吸,身体慢慢放松。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千寻刚要睡着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了说话声。

“汐儿,你等等我,有话好好说嘛。”

“我和你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请你不要再跟着我。”

“哎,汐儿,都是我不好,我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千寻转头去看,正是萧沐风和凡汐经过这里,二人闹起了别扭。

“萧沐风,你根本就是个小心眼的人,从一开始你就不信任我,你让我怎么原谅你?”

“我承认是我小心眼,不该偷偷跟踪你,可我不也是为你好吗?”

“为了我好就跟踪我?我最烦的就是你这种人。”凡汐声音越来越大,看样子是非常生气。

“我爱你才会在乎你啊。”

……

凡汐加快了脚步,似乎不想再争辩。

萧沐风一把拉住凡汐的手,“汐儿,你别生气了,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凡汐甩手挣脱,冷冷道:“离我远一点。”

“汐儿!”萧沐风挡在凡汐面前,把她拦住,“你难道就这么绝情?一次机会都给我吗?”

“再不闪开别怪我不客气。”凡汐推开萧沐风。

看来萧沐风这小子是没戏了啊,千寻躲在栏杆后面摇摇头,却一点也不为萧沐风惋惜,像他这样的人,能配上凡汐才怪。

“其实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还是喜欢祖翼!”萧沐风终于不耐烦的吼道。

千寻暗叹道:“难怪平日里凡汐看祖翼的眼神有些不对劲,竟然是这么回事。可祖翼和蓝忆雪从小青梅竹马,凡汐根本就没有机会。哎,没想到外表冷艳的凡汐竟是如此痴情。”

凡汐停住脚步,霍然转回身:“我就是爱着祖翼,我就是放不下他,你满意了吗?”

“可你这样根本没结果的,他就快要和蓝忆雪结婚了,你这样徒劳根本不值得。”

凡汐的声音开始有些颤抖:“那又怎样?”

“你只会伤害你自己的。“萧沐风近乎是在央求。

“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凡汐扔下这句话掉头就走。

萧沐风再次追过去,将凡汐从背后猛然抱住,“我不让你走,你别走。”

“你放手!”

萧沐风根本不让凡汐挣扎的机会,猛烈亲吻着凡汐的脖颈。

啪!

一个巴掌打在萧沐风的脸上,挣脱开的凡汐近乎嘶吼道:“萧沐风,你给我滚!”

萧沐风似乎有些发疯,喉咙里发出类似野兽的低吼:“汐儿,今天你是属于我的。我太爱你了,我是不会让你走的。”

凡汐喝道:“你要干什么!”

萧沐风饿狼般扑上来,凡汐一掌将他打开。“你再乱来我杀了你!”

“你不会杀我的。”萧沐风阴森的笑着靠近。

“你再往前一步试试……”凡汐也不似在开玩笑。

萧沐风好像被吓住似的停住脚步,忽然看着凡汐身后惊声道:“祖翼,你怎么来!。”

凡汐回头,夜色中哪有人影。

凡汐惊觉不妙回头,忽然一团粉末扬在脸上,香气扑鼻,凡汐顿觉浑身没了力气。

“萧沐风……你……”凡汐踉跄着脚步想努力站稳,可脚底哪还有一丝力气。

“汐儿,这是你逼我的,可怨不得我。”萧沐风阴笑。

凡汐跌坐在地上,脑袋却是清醒的,她当然知道萧沐风要干什么“萧沐风,你胆敢上前,我非杀了你不可。”

“那你来杀我吧。”萧沐风蹲下身,轻轻抚摸凡汐娇嫩的脸蛋,露出一副陶醉的表情。

“嘿,没想到你还真是畜生。”千寻见事情不妙,飞身从静心亭中出来。

“又是你个小白脸!”萧沐风看一眼地上的凡汐,转而对千寻冷冷道“看来刚才的事你都看到了,那就别怪我无情了。”

萧沐风想要杀人灭口,出手便毫不留情。

嗖嗖嗖,水流从萧沐风身后箭矢般激射而出,手中冰剑凝结,随即扑来。

千寻凝视着水流连连后退,手中冰锥亦随之凝结,体内寒气喷发,将激射而来的水流封冻成一截截细小冰柱。

萧沐风冰剑刺来,千寻举锥挡隔,忽然脚下地面松软,两道水流从地底激射而出。

“好阴险!”千寻急忙抽身闪避,胸口却被冰剑划出一道浅浅的伤口。

萧沐风一招得手,一招紧接发动。

千寻以锥化盾,陀螺般扔出,萧沐风却腾的一声忽然不见了踪影。

千寻大惊,后背却遭到猛烈撞击,一股强劲的水流不知何时早已埋伏在千寻后背,只等发动了。

萧沐风一脚踏中千寻胸口,恶狠狠道:“凭你这个小白脸还想英雄救美,去吃屎吧你!”

萧沐风提起冰剑猛刺千寻胸口,千寻体内回阳劲爆发,只见后背的地面微微塌陷,随之六股暖流从气海狂泻而出,萧沐风只觉脚底剧震,砰的一声远远飞出去摔在地上。

“凭你也想杀我!”千寻暴怒着跳起来,双手凝结冰锥狠狠扔出。

冰锥如闪电般刺来,犹豫速度太快,萧沐风失声惊叫竟忘了闪避。

叮叮……

两枚石子穿透空气飞来将千寻射出的冰锥打断。

“谁!”千寻冷喝,手中却不停歇,又是两枚冰锥打向萧沐风。

叮叮……

冰锥仍旧被半途打断,千寻看的清楚,石子是从树林中发射出来的。

“到底是谁!”千寻再问。

没有人回答。

萧沐风趁机起身逃窜,千寻想追,却又顾忌树林中的神秘人,只好眼睁睁的看着他从自己眼前溜走。

“究竟是谁,有胆子就给我滚出来!”千寻对着树林大喊。

除了林叶在风中轻轻摇摆发出的摩擦声外,已然没有任何回应。

千寻心想可能对自己没有敌意,也就不再追问,转而扶起地上的凡汐道:“师姐,你没事吧。”

“没事。”凡汐脸色苍白,虽然努力想作出平日里冷漠的表情,可那藏在心中的痛楚,岂是轻易隐藏的。

凡汐站起身,身子却如棉花一般没有力气。

“萧沐风简直太不是东西了,竟然对你用这样的手段。”千寻愤愤道。

“别再跟我提他。”凡汐幽幽道,“今天的事,拜托你不要对别人说好吗?”

“我会保密的,师姐,你还能走路吗?”

“能。”凡汐逞强着踏出一小步,可身体还是不争气的向一旁摔倒。

千寻急忙扶住,“要不我背你回去吧。”

“休息一会我自己可以走,你回去吧。”凡汐冷漠道。

“你自己在这我哪能放心!”千寻不给凡汐说话的机会,把她背起来就走。

“放我下来!”

凡汐在他背上挣扎,千寻却不理睬。

眼看着二人渐渐走远,树林深处那修长的身影一动未动,此人白衣长衫,神色冷傲,一枚银色耳环在黑暗中闪烁着细微白芒。

萧鸿是玄水村大管事,在族内的地位仅次于蓝湛,而在功法造诣方面,萧鸿更是公认的玄水族第一高手。这位老者与蓝湛同龄,手下掌管着巡防护卫队,炼魂两大精锐,手下高手无数,与卜游归并为玄水族的文武支柱。

萧鸿只有一子萧远洋,在当年的一场任务中不幸去世,白色人送黑发人,萧鸿似乎在一夜间就老了许多,唯一让他有些安慰的事,萧远洋的妻子已经怀有身孕,给萧家续上了唯一的香火。

萧沐风出生没过三年,母亲又因病离世,萧家只剩下爷孙二人。所以萧沐风从小就被萧鸿过分溺爱,养成他蛮横不讲理的习惯,那些叔父们心疼

萧沐风从小失去爹娘,也是对他疼爱有加,往往萧沐风在外面闯出什么祸,这些叔父们都会出面替他摆平。

霍屿江是萧鸿的二弟子,不过三十出头,从小看着萧沐风长大,一直待萧沐风如亲生儿子一般。这天中午正在吃饭,萧沐风就上门告状来了。

萧沐风不是傻瓜,他知道说自己调戏凡汐不成而被打,霍屿江定不会为自己出头,还会训斥自己一顿。若是说自己平白无故被人欺负,这位叔叔一定会暴跳如雷去为他报仇的。

“霍叔叔,你不知道当时的情形,千寻那小子简直就是欺人太甚,昨晚我和凡汐在镜湖边上散步,他看我不顺眼就上来挑衅,我说了他两句,他竟然就出手打我。你知道吗,这还不是最可气的,最可气的是……是……”

“是什么!”霍屿江横眉倒竖,已经是怒不可遏。

“是凡汐,她可能是看上了那个小白脸,竟然不出手帮我,反而偏向他那一边。”

砰!霍屿江一拍桌子,跳起来道:“我这就去找那丧门星算账,我早就对这小子看不顺眼,祸害了蓝秋漠,竟然胆敢又来祸害你。”“霍叔叔,你冷静一下。”萧沐风拦住正在气头上的霍屿江道,“你去找,他肯定不承认的,那家伙一肚子坏水,说不定反而会倒打一耙,编排我的不是。”

“把凡汐叫出来当面问问不就清楚了。”霍屿江道。

“凡汐看上了那小子,谁知道会不会替他撒谎。”

“小丫头不像是那种人吧。”霍屿江疑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这可说不准,如果他们俩串通一气反而来说我,我是有理也说不清楚了。”萧沐风越说越委屈,竟留下泪来。

“他敢!”

“您别着急上火,其实也怪我无能,没想到连个千寻都打不过,要是能会些厉害的功法,也不至于像昨天那样被人欺负,我看算了吧。”

霍屿江道:“什么叫算了!你放心,这事我替你出头。”

“还是算了吧,让爷爷知道还以为我又惹是生非了呢,委屈就委屈了吧,谁让我从小就没爹娘疼呢……”

霍屿江看着萧沐风难过的样子,既心疼又生气“这叫什么话,你大可放心,我会用其他办法教训那小子的。”

正文 第九章 水镜之阵

咚咚咚,敲门声。

千寻打开门,门口站了一青年男子,一身白衣,胸口处绣了一个大大的红底黑字,秘!

来人开口:“你可是千寻?”

“是,你是谁?”

“我是消息组的人员,卜先生有事找你过去。”

“找我什么事?”

“不知道,你去了就清楚了。”

“好,我这就去。”

来到卜游归的住处,那人在院门口拱手道:“先生在里面等你。”随即离去。

千寻走进院内,花草林木丛生,看是随性栽种,好像卜游归疏于管理,细看时却不然,花草的生长方式配合的相得益彰,其实错落有致。

院内有一约十岁左右的童子看见千寻进来,上前道:“是千寻麽,先生在书房等候。”

千寻随着童子又穿过一条回廊,走进内院。

卜游归在书桌前埋头整理着东西,听见门口童子的汇报,忙让千寻进来。

书房规模气派,三面大型书架都是高至房顶,仿佛墙壁一般,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

“随便坐。”卜游归将红木桌案上的古书一一合上,随意问道:“在村子住的还习惯吗,这里和雪山环境大不相同,终归有个适应的阶段。”

“还好,这里比雪山上漂亮多了。”

“习惯就好,最近跟莫九洲师傅练的怎么样了,可有进展?”卜游归将书摆放整齐,童子给二人递上茶来。

“九洲师傅教的很用心,我现在刚刚进入归元境内神中期阶段。”千寻接过茶杯。

“这么快。”卜游归微笑道,“看来我是没有看错人。”

“可终究还是不成气候……”

“这才多少时间,能进入内神已经难得,村中有些弟子,一两年未必能有这样的成就。”

“是吗。”千寻啜一口茶水,没有继续说话,卜游归事务繁忙,想必不会是找他来拉家常的。

“今天找你过来,一是想看看你的修炼进展,而是想根据你修炼的进展来教你一套阵法。”

“阵法?”

“没错,功法提升的是武力,而阵法考究的是智谋,有勇无谋乃莽夫,有谋无勇弱书生。想要在这个大陆上立足,二者缺一不可。”

“阵法可以更快的生成玄武宗吗?”

“玄武宗……”卜游归盯着千寻道,“是想释放剑灵吗?”

千寻顿觉失口,神色却未有丝毫变化“没错,爹爹曾说只要取出灭迹剑,就可以报仇。”

“剑灵的释放需要时间,更需要过程,不能一蹴而就。”

千寻捧着茶杯默然不语。

卜游归注视着千寻,发觉他的眼神更加复杂了,他半生阅人无数,寻常人物的心思只需看一眼就可以琢磨个大概,但眼前的少年越来越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千寻,你的仇人就是我们玄水族的仇人,这个仇一定会报的。”卜游归安慰道。

“我一定会亲手杀了那个人。”千寻语气平淡到让卜游归有些吃惊。

“好了,来给你介绍介绍阵法。”卜游归从书架中抽出薄薄的一本黑皮书,“这是水镜之阵,阵形虽小,施展开来的威力却不容小觑,此阵最大的优势就是施展迅速,只要功力到达,几乎可以在瞬间启动。”

“水镜之阵……”千寻接过书来,喃喃念着。

“看。”卜游归对着书房的空闲地随手一挥,屏风似的水墙一面面耸起,水墙表面光滑如镜,在地面或横或斜,构成一套圆形水镜阵法。

千寻起身来到阵前,房间内所有事物尽数倒映在水镜之上。

“看起来如何?”卜游归笑问道。

水镜之阵方圆不过十步,如此狭小的空间能发挥出什么作用?千寻左右看了一圈,外沿有很多出入口,有些地方甚至可以从缝隙中将阵看穿“没看出有什么不寻常来。”

“站在外面当然看不出什么,你进去就知道了。看看能不能走出这个不起眼的水镜阵”卜游归微笑看着千寻。

“这有何难。”千寻冷笑,随便找个入口走进。

“如何?”卜游归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千寻一脚踏入阵内,发觉水镜纵横交错,每一个光滑的镜面都反射出无数镜面内的影像,将自己的样子形成万花筒之般的繁杂,一时间如坠无边空间,就连头顶与脚底,竟然也被水镜覆盖住了。

“哼,不过是些幻像罢了,唬唬小孩还可以。”千寻定定神,在阵内慢慢转悠起来,凭感觉尽可能让自己的前行方向成为直线。

千寻也不知转过了多少水镜,却还没有看见一道出口。

“出口明明有很多,怎么会一条都没有发现?”千寻停住脚步,疑惑的看着面前的水镜,一面面错乱林立却并没有连接一起,不肯能是卜游归将出入口封了起来。

千寻在仅容一人的狭窄空间内加快脚步,可无论他努力,眼前的景象始终是那样,无数的他的身影倒映在无数镜面之中。

千寻感觉胸口有些沉闷,压迫感越来越重了。

“怎么样?是不是觉得有些门道了?”卜游归的声音再次响起,与第一次说话传来的方位似乎一致。

千寻沉思片刻忽然问道:“先生,此阵是用来干什么的呢?”

“当然是用来困守敌人。”

“这样的小阵却能困住几个人?如果敌人人数很多,岂不是就没有用了。”

“功法越强,水镜所产生的镜面也就越多,只要镜面够多,困再多的敌人也没问题。”

千寻一边说话一边加快脚步“可是敌人不会这样安分守己做这种迷宫游戏,若是他们以外力将水镜打破,不是就将阵法破了吗?”

“水镜看似为镜,其实是水,抓不住,打不破,你难道在里面没有试试吗?”卜游归呵呵一笑道“千寻,你可有找到出口?你和我说话不过是想以此来判断方位吧,没用的,即使我和你说上一天,你也不会走出来的。”

“果然是老谋深算,被他一眼就给看破了。”自己的用意虽被识透,千寻却也没有懊恼,这个方法确实不可行,因为他似乎又回到了水镜阵的中央。

千寻伸手触摸水镜,镜中的自己也以同样的动作伸出手来,看着自己伸进镜中的手,有些恍惚,似乎有种很重要的东西要让他抓住一般。

愣怔片刻,千寻终于微笑起来。“我真是傻瓜透顶,既然是水,也就没有阻挡,直接穿过去不就行了!最简单的方法也往往是最让人忽略的!”

千寻兴奋的穿过水镜,当左脚从水镜中抽出来时,所有镜面忽然发生移动,完全变换了方位。

“水镜方位是按照奇门遁甲的原理设定,当有一面水镜接触外力而发生变化时,所有水镜就会重新变换方位。”卜游归在外面解释道。

“那又如何,管它如何变换,我只管一直往前冲难道还走不住去?”千寻不管前面是否有没有水镜,依旧大步前行。

可走了近百步,还是没有走出去!

“怎么会这样!”千寻大吃一惊,总算是对这个水镜阵有些刮目相看了。“一直往前走竟然还会回来?难道又是在原地打转!”

“交错的水镜所反射的影像会让人产生错误的视觉,有些东西看似是直的,其实是弯的,看似在眼前,其实在远处,而且在你穿过水镜的同时,水镜会自行将你行动的方向产生错位。”

千寻被眼前重复的影像晃的有些眼花,而且心头越来越沉闷,压迫的有些呼吸不畅,没有时间,空间的概念,千寻的心理防线也慢慢被瓦解,根本无法集中精神来思考。

“最后一搏了!”千寻手心寒气喷发,一根冰锥凝结不断增长,以冰锥为标准,应该不会走错位了吧……

开始的千寻对自己还蛮有把握,可经过一次次失败,已经显得没有斗志了。

冰锥不断延长,直到被坚硬物体挡住,“可是出了阵,碰到房间里的东西了吗?”千寻顺着冰锥迅速行动,在穿透第四面水镜时,只听咚的一声,千寻倒摔在地上。

“我靠,怎么是实心的!”千寻揉着脑袋。

“实则虚之,虚则实之。忘记告诉你了,有些水镜会不定时、不定向地转化为冰镜,冰镜坚硬无比,是穿不透的……”卜游归徐徐道来,茶杯碰撞声音清脆,想必是在悠闲的喝茶。

水镜之阵是经卜游归数年研究而成,无论是阵型的排布,还是阵法的变换,都经过反复斟酌,直至卜游归觉得完美才设定下来的,其中包含易理,心理,幻术等学问,若无至高头脑与功法,寻常人是无法逃脱此阵的。

千寻跌坐在地上,早已心烦意乱,不知为何心中感觉越发的暴躁,暴躁之中又有束手无策的绝望之感。

“先生,我输了……”

“怎么,不再试一试了吗?”

“我已经没有办法,不试了。”千寻闭上眼躺在地上。

“好吧,那我将阵撤了。”卜游归将茶杯放下,挥手将水镜撤离。

一面面水镜缓缓坠入地面悄然消失,千寻睁开眼坐起,顿时惊呆。自己与卜游归不过三四步远,再往前走走就可以出阵了。

“怎么,终于知道阵法的厉害了吧。”卜游归笑眯眯道。

“学生佩服。”千寻起身长舒一口气,那压抑的心情随着水镜之阵的撤离也烟消云散了。

卜游归再次将那本书递给千寻“这里面对此阵排布的详细记载,当然,想要掌握此阵,最重要的是将阵法的基理参透,它所运用的术数,心学,以及一些光影所产生的幻觉等,都要熟透于心,只有这样,才能真正发挥出阵法的威力。”

“可我对这些都不懂……”

“没关系,我可以从头教你。”卜游归让千寻坐下,首先传授起奇门遁甲的基本知识。

千寻从未接触过如此深奥的学问,很多词语闻所未闻,三奇,八门……

卜游归口若悬河,反复讲了好几遍千寻才略微有些听懂。

日落西山,千寻从卜游归处告退,在大街上甩动着昏沉沉的脑袋,一边抱怨,“这些东西简直太深奥,搞得我头都晕了……”

大街上人影稀稀落落,不时有二三人组的护卫队人员巡逻经过,护卫队人员从来都是表情冷漠,几乎不与旁人说话。

“站住,手里拿的什么?”一个护卫队模样的大汉忽然拦住千寻,指着他腋下夹的书。

“一本书而已。”千寻拿在手扬了扬打算过去。

大汉却伸手将他拦住,冷声道:“这好像不是你的书吧!”

“是军师卜先生送给我的。”

“先生怎么会送书给你这种人,我看你分明是偷的!”

千寻无名火起,“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我这种人。”

“偷书贼,跟我回去交代清楚,究竟是怎么偷到这本书的。”大汉一把抓向千寻衣领。

千寻将大汉手腕从半途攥住,二人相互用力,竟是不分伯仲。

大汉心中暗惊,这小子竟然好大力道。

大汉握拳发力,猛然将千寻的手震开,“你敢动手?”

“我没有偷书,我说了不信你可以去问卜先生。”千寻语调冰冷。

“我就说你偷书!”大汉冷眼相对。

千寻凌厉的眼神扫射在大汉脸上,对方愤怒的双眼如铜铃一般,浓眉倒竖,满脸的强横之色。

“我今天偏要教训教训你这小子!”大汉一拳打出,疾风烈烈。另外两名护卫队员退在一旁,也没有阻拦。

千寻猛的跳开,把书揣进怀中,“你看你是故意找茬的吧。”

“是又怎样!”大汉再次提拳上前出击。

两拳相撞,千寻蹭蹭蹭退开五六步,还没站稳身形,大汉竟又是一拳打来。

“好硬的拳头……”千寻被震的半身酸麻,不敢再去硬碰,侧身闪过。

千寻仗着身法轻灵躲避几下,可大汉拳头越打越快,拳影快到练成一片,千寻一不小心,后背挨了重重一拳。

“怎么,还不跟我回去!”大汉叫道。

千寻活动着脖颈,发出咔吧咔吧骨节晃动的声音,“你算老几!”双手伸展,冰锥与冰盾瞬间凝结在手。

冰锥猛涨,霍然刺向大汉咽喉。

“找死!”大汉目露凶光,右手晃出柄一人多长的巨剑,横扫而出。

巨剑虽大,在大汉手中却好像轻的没有分量一般,斜劈横斩,快捷无比,竟是舞的虎虎生风。

当的一声巨响,巨剑击中冰盾,千寻立不住脚踉跄后退。

大汉丝毫不给千寻喘息机会,一剑再度斩来,千寻猛的将冰盾甩出,内神正欲开启,眼前人影一花,脑袋被大汉狠狠踢中。

千寻一头栽进路旁的青松,嘴里冒着丝丝寒气,右脸颊肿了起来。

“起来,你不是很厉害么?怎么这就不行了?”大汉嘲笑道。

千寻起身揉着裂开的嘴角,看着对方轻蔑与不屑的目光,心生杀意……

“害怕了?有本事再来。”大汉继续挑衅。

喝啊,千寻从松树堆中冲出来,八根冰锥激射而出的同时,又听闻一声来自不属于人类的怒吼。

硕大的冰龙呼啸而来,大汉始料不及举剑猛砍,可冰龙来势迅捷,一头撞中大汉。

大汉翻滚着后退,龙尾甩动,从半空疾拍下来。

“好小子!”大汉嘴角肌肉抽动,神色更是凶狠,忽然如闪电般窜出。

千寻见人影忽然从眼前飞来,挥动冰锥去挡,可大汉的动作快到匪夷所思,千寻脑袋再次中脚。

这一脚力道更甚,千寻摔在地上眼冒金星,耳内全是嗡鸣。

冰龙失去千寻的控制,噗的一声消失。

千寻摇摇晃晃站起来,大汉猛的将他一脚踢在墙上。“再来打!”

千寻又如破麻袋般瘫在地上,全疼的像是要散架一般,可还是咬牙支撑着起身。

大汉正欲再踢,旁边却有人说话了。

“霍大队长,这样欺负人是不是有点过分。”祖翼漫步走上前来,身旁陪伴的少女是蓝忆雪。

“千寻……”蓝忆雪忙上前扶住千寻,看着他被打的跟猪头一样的脸面,不忍对大汉叫到“他什么地方得罪你了,至于让您下这样的重手。”

“偷书还拒不承认,我身为护卫队队长,当然有义务教训教训他,不信你们可以问问我的手下。”这大汉不是旁人,正是护卫队副队长,霍屿江。

“没错,是他偷书还拒绝让我们审问,队长才动手的。”旁边的护卫队人员附和道。

“我没偷……书是卜先生给我的。”千寻涩声解释道。

“听到了吧,书是先生送的,根本就不是他偷的。”蓝忆雪生气道。

“大小姐,小偷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是偷东西的,这人心术不正,谁知道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要不要我去把先生请来,把事情搞清楚一些呢?”祖翼冷冷道。

“先生公务繁忙,岂能为这些小事劳身,有必要我会亲自上门问清楚的。这次就暂且放过他好了。”霍屿江的目的已经达到,带着手下扬长离去。

“他们把人打成这样?就这样走了?”蓝忆雪气道。

“那你还想怎样?”祖翼看也没看一眼千寻,也转身就走。

蓝忆雪望着祖翼离去的背影欲言又止,转而对千寻道:“我送你去药庐吧。”

“不用了,谢谢你,我自己能走。”千寻谢过蓝忆雪,颓然转身,他走的方向,真好与祖翼相反。

蓝忆雪望着千寻落寞的背影,有些打心底为这个少年感到心疼。

千寻一边走一边合上双眼,心头的屈辱如正要降临的夜幕,越来越浓,越来越浓……

正文 第十章 初现的裂痕

蓝忆雪追上祖翼,对刚才的事还是有些气愤,“霍屿江分明就是在欺负小师弟,仗着自己是护卫队长就在村里胡作非为。”

“事情都没搞清楚,你怎么知道是谁的不对。”

“就算偷书,也是小师弟练功心切,不至于下手那么重。”

“怨不得别人,只怪他自己本领不济。”祖翼走到一处外墙别致的院落门前,推开大门。“进来吧。”

二人进院,从正屋闻声走出一中年美妇人,真是祖翼的母亲秀云。

秀云对着蓝忆雪抿嘴微笑道:“小雪来了,好些日子没见你了。”

“婶婶好,这两天有些事没得空过来,这不一闲着,就先过来看您。”蓝忆雪上前拉住秀云的胳膊,神色甚是亲昵。

祖翼母亲从小看着蓝忆雪长大,待她如亲闺女般,拉着她的手一边说话一边进屋,祖翼是早已见惯,跟在二人后面进了屋。

“今天你算是来着了,我刚做了些糕点在厨房放着,祖翼呀,去给小雪拿来。”

“干嘛让我去……”祖翼略微不满道。

“让你去你就去,我们娘俩说些闲话,怎么这么不懂事。”

祖翼虽然在外面从不听人使唤,甚至是目中无人,但在母亲面前,却变成了言听计从的乖孩子。

蓝忆雪偷看着祖翼赌气似的大步出去,心里却是说不出的高兴,也只有在家里,祖翼才得以表现出最真实的一面。

“小雪呀,婶婶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有十八岁了吧。”

“恩,我是比祖翼小一岁的。”

“转眼你们就这么大了,我还记得你跟祖翼小的时候在这院里骑大马,绕着院子转呀转呀,那才六岁,虽然十几年过去了,可现在回想起来还就跟昨天似的。”

“我都快忘了……”蓝忆雪被秀云提起小时候的事,不由脸一红,那时候她还不懂事,在这里玩耍不够,父亲硬拉都拉不回家,累了困了就和祖翼睡在一张床上。

秀云看着蓝忆雪脸蛋微红,伸手替她缕起耳际的发梢,感慨道:“如今你们长大了,成熟了,可我们却老了,早上我照镜子,竟然都有了白头发。”

“哪有!”蓝忆雪反拉着秀云的手,故意左右查看“哪有一丝白头发,婶婶是最年轻漂亮的,永远都不会老的,怎么看都才三十岁。”

秀云被蓝忆雪逗的乐了“你这丫头,净会说好听的。”

祖翼端了两个瓷盘进屋,秀云接过手来来放在桌子上,拿起一小块暗红的糕点道:“这是枣泥做的,我精心挑选的大枣,尝尝好不好吃。”

蓝忆雪吃了一块由衷赞道:“恩,甜。我最爱吃您做的糕点了。”

“好吃就多吃点。”秀云笑眯眯的又捻起一块递给蓝忆雪,“这是茯苓糕。”

祖翼看着蓝忆雪一手一块糕点,吃的不亦乐乎,不由插嘴道:“好吃也不能吃太多。”

蓝忆雪吃完一块又拿起一块递给祖翼“你也尝尝啊。”

祖翼转身进了里屋“我不想吃。”

“你这孩子,小雪好心给你你还不吃。”秀云正要数落祖翼,却被蓝忆雪拦住了。“他不吃算了,咱俩吃。”

秀云看着蓝忆雪乖巧的样子,心里是越看越喜爱。

“我怎么了……您干嘛一直看我?”蓝忆雪擦擦嘴上的饭屑,不好意思的笑笑。

“小雪,你和祖翼都老大不小了,有没有考虑过你们俩的事情?”

蓝忆雪本来就红的脸腾的一下子更红了,她和祖翼的婚事并不是没有想过,可如今真切的从祖翼母亲口中问出来,她有些不知所措。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和祖翼从小就在一块,我们都是看到的。成婚是早晚的事,如今你们俩也都大了,是不是该考虑考虑了?”

蓝忆雪心里有些忐忑,有些无措,而更多的却是欢喜。

“你爹娘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他们随着你,说你也大了,该让孩子自己拿主意。”

蓝忆雪娇羞着正要点头,祖翼却闻声从里屋走出来,“娘,我们的事不用您操心了,我觉得谈婚论嫁还有些早,现在这么忙,过些时日再说吧。”

蓝忆雪脸色忽然僵住,慢慢由红转白。

秀云将一切看在眼里,气的起身道:“祖翼,你……”

“婶婶。”蓝忆雪接口道,“现在谈论婚嫁确实早了些,而且,这也不是什么小事,无论如何我也该和爹娘商量的。”

秀云瞪了祖翼一眼,转而对蓝忆雪柔声道:“我知道结婚对你们来说是有些突然,可这也是早晚的事。”

“娘……”

祖翼还要插话,却被秀玉打断:“住嘴!”

知道母亲正在气头上,祖翼冷着脸却不敢反驳。

心知这样下去场面会更加尴尬,蓝忆雪匆匆将手里的半块糕点吃完,拍拍手挤出一丝微笑道:“婶婶,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小雪……”

秀云想挽留,祖翼却上前道:“我送你。”

蓝忆雪点点头,二人一前一后从屋里出来。

来到大门口,祖翼叹口气道:“雪,你别不高兴,现在事情那么多,我不想太早结婚。”

“恩,那你回去吧。”蓝忆雪神色不喜不悲,根本看不透心里想的是什么。

祖翼从来就不会哄女孩子,现在心里有话却说不出口,最终也只淡淡的说出一个字“好。”

蓝忆雪有些失神的回到家,父亲蓝无渊正在院子里摆弄花草,蓝忆雪没看见一般直接进屋,在关上房门的一刹那,两滴晶莹的泪珠最终还是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感觉与祖翼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远到令她陌生,害怕。心头的那份空洞分明已经越来越大,大到不知该如何填补……

祖翼几乎很少和大家一起训练,这天又是如此,莫九洲看着排列在眼前的四名弟子,除霜飞爵精神抖擞外,其他三个弟子皆是心不在焉,蓝忆雪神色忧郁,凡汐一脸冷漠,最让莫九洲意外的是千寻,浑身伤口,腮帮子肿的跟发面团子似的老高。

“几天没见,怎么都没精打采的,到底怎么了?”莫九洲挑起眉毛问道。

“喂,没事吧。”霜飞爵笑着故意拍拍凡汐的肩膀,被凡汐一手打开。

见没人说话,莫九洲挥挥手道:“没事那就开始训练,飞爵留下。”

三人各自散开,只留下师徒二人盘腿坐在地上。

莫九洲问道:“这两天我没在家,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啊。”霜飞爵一脸茫然的挠挠头,揪起一截草根叼在嘴里。

“别装模作样,快说。”

霜飞爵嘿嘿一笑“师傅果然就是师傅,一眼就被你看出来了。”

“究竟怎么回事?”

“别人我不知道,千寻是被人打了。”

“谁?”莫九洲眯起眼。

“咱们护卫队副队长,霍屿江。”

“老霍?千寻坏了什么规矩?”

“没坏规矩,卜先生送给千寻一本修习水镜之阵的书,在路上被霍队长碰见,误以为他是小偷,千寻不承认,二人就打起来了,你想千寻哪是对手,差点没被打死,幸亏祖翼和小雪经过,霍屿江这才罢手。”

“那千寻有没有偷书?”莫九洲转头看一眼正在埋头训练的千寻冷冷道。

“当然没有,确实是先生送的,因为这件事琴焘还去找卜先生告过状呢。”

“霍屿江虽然脾气暴躁,却也不至于不分青红皂白就和一个小弟子动手,难道其中有什么原因?”莫九洲暗自思索。

“什么原因我不知道,但下这样的重手,确实不应该。”霜飞爵正色道。

“恩,那小雪呢,我看她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病了?”

“有病也是心病”霜飞爵微微一笑,只要蓝忆雪不高兴,几乎都和祖翼有关。

“汐儿呢?”

“这个真不知道……”

莫九洲起身道:“好了知道了,你先训练去吧,别给我偷懒。”

霜飞爵也起身笑道:“我什么时候偷过懒?”

在千寻受伤的几天来凡汐看过几次,二人对于那晚发生的事情却绝口不提,凡汐没有将真相告诉千寻,但并不意味着他不知道,千寻在受伤后的两天就从琴焘口中将萧沐风与霍屿江之间的关系全部打听清楚,以他的头脑,稍一思索便知其中因由。

萧沐风的爷爷萧鸿手下有两名弟子,博洛与霍屿江。博洛是炼魂队长而霍屿江是护卫队副队长,霍屿江这人脾气暴躁,做事容易冲动,可即便是再冲动的人,应该不会在没有问清楚缘由的情况下就出手伤人,况且千寻根本不认识霍屿江,霍屿江怎么会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就动手?

千寻知道一切是萧沐风在背后搞鬼,也深知对付萧沐风不可硬来,因为以萧鸿在玄水族的地位,岂能容自己的爱孙受外人欺负?

隐忍并不代表怯懦,千寻不动声色,只等伤势好转之后再寻机会找萧沐风算账,而就在他伤势痊愈的时候,莫九洲却给他安排了来到玄水村的第一个执行任务。

“最近上古镇发生了一些怪事,有几个婴儿接连失踪,闹得人心惶惶。据说是被一个青衣人抢去,我想让你们去把那人找出来,至于该如何处置,你们自行决定。”莫九洲双手抱在胸前,盯着千寻,“这次任务由霜飞爵,千寻和小雪三人去执行。”

“怎么又是我?”霜飞爵不满嘟囔道,“上次清缴山贼就是我,这才过了几天,又得出去,让不让人休息了?”

“就是不打算让你休息,有意见吗?”

“有!”

“有意见可以提。”

“我倒是提了,有用吗,不照样还得去……”

“知道没用就好。”莫九洲轻笑,转而对千寻正色道:“这次任务主要是让你磨练一下,飞爵和小雪经验丰富,你好好跟着学。”

千寻应道:“恩,我会的。”

霜飞爵眼珠一转道“师傅,这点小事那就别让小雪去了,我们哥俩应付的过来。”

“哦,你确定?”

“当然啦。”霜飞爵勾住千寻肩膀,笑嘻嘻道:“小师弟最近功法进步神速,解决人贩子这种小事丁点问题都没有,就算有些差池,不是还有我这个当师哥的照应着吗。”

莫九洲揉揉太阳穴,点头道:“说的有道理。”

“我看小雪最近也是有些疲劳,就在家里歇着吧。”霜飞爵对蓝忆雪挤挤眼,想让她帮腔,蓝忆雪却不搭理。

“你倒是挺会照顾人的。”

“习惯了,都是兄弟姐妹,不替自己家人考虑替谁考虑,对吧师傅。”

莫九洲点点头,忽然揪住霜飞爵的耳朵,恶狠狠道:“你小子心里那点花花肠子我不知道,小雪要不看着你,不定给我出去闹出什么事来!这次主要是让千寻适应一下外面的环境,不是让你出去玩的!”

“师傅!有话好说……您放手,哎呦,轻点,轻点啊!”霜飞爵疼的龇牙咧嘴。

莫九洲松手冷笑“没问题就少啰嗦,后天卯时准时出发。”

在众人下山的时刻,祖翼正走进村子后方的祠堂,祠堂内青松翠柏,环境清幽,置身其中不自觉让人生出肃然之意。

里面房屋大门紧闭,望之里面却不似有人的样子,刚才有人说蓝无渊在这里等候,可连半个人影不见,真是有些奇怪。

祖翼眼眸转动,缓步上前推开房门,祠堂的寂静被开门声打破,微风吹来,内侧两盏长明灯火苗晃动。祖翼走进屋内,正对一张香案,上面供着两盘水果一盘点心,在供品前面是一盏香炉,里面三根檀香燃烧,在缭绕的香气之上,摆放的是历代族长和功臣的牌位。

祖翼跪在蒲团上默默叩了三个响头,他知道在每一个小小的木牌背后,都有一个近乎传奇的人生,因为只有对玄水族有巨大贡献的人,死后才有资格进入这里。

院内传来沉稳的脚步声,祖翼不需回头,便知是蓝无渊来到。

蓝无渊走进屋来,对祖翼问道“磕过头了?”

恩,祖翼点头。

“玄水族能有今日之成就,全是这些先辈用鲜血换来的,千年沉浮,玄水族能成为大陆中历史最为悠久的一族,实属不易。”蓝无渊话音一顿,转而问道,“但你可知道玄水族未曾灭亡的仰仗是什么吗?”

祖翼沉思良久,“可是仁心?”

蓝无渊轻轻摇头,“仁心治世,不过是用来巩固玄水族稳定的一种手段罢了,安定时期仁心自然重要,可逢上乱世,仁心可就不堪一击了,当与敌人对决的时候,仁心能抵挡得住残忍刀剑?”

祖翼皱眉,“那是什么……可是智慧?”

“以智治世,靠的是谋略,是心机。智慧运用精妙,自然是可以战无不胜,但玄水族自设军师一职不过近百年,之前的大部分时期并没有,也并不是唯一仰仗。”

“那是什么……”

“荒诞大陆,是强者的竞技场,而玄水族能在其中立足千年不倒,除了仁心,智谋外,最为关键的仰仗,便是玄水族的至高功法,大阴阳之术!”

“至高功法……”祖翼惊叹。

“不错,没有强大实力的仰仗,怎能立足?你看烈焰族尚武,人人好勇,打造出龙炎禁军钢铁一般的队伍,鼎盛时期,谁敢和烈焰族为敌?”

“没错,确实只有实力强大的人,才能有说话资格。”祖翼十数年寒暑苦练,不就是为了实力的提高吗。

“大阴阳之术是本族的最高功法,几乎是所有功法精华的凝聚,归元境没有达到盈通阶,是根本练不了的。祖翼,你现在是什么阶段?”

“冥神中乘。”祖翼低声道。

“难为你了,在你这个年龄达到这种成就,在族里也只有你们父子二人才行。”

祖翼黯然不语,父亲祖秋寒在他十一岁的时候意外离世,当时的祖秋寒名噪一时,与蓝无渊,以及蓝湛的大弟子黄泉三人并称三英。而当年蓝湛物色的下一任族长人选便是祖秋寒,可惜天妒英才,锋芒正盛的他在执行一次秘密任务中不幸身亡,一颗耀眼的明星才刚刚崛起,却又无情陨落,实在令人惋惜。

“祖翼,你继承了父亲天才的血统,从小又要付出异于常人的刻苦与艰辛,对于肩上所抗的这些重担,可曾感觉到累?”

“不曾,父亲如此优秀,而我作为他的唯一的儿子,更不应该丢了他的脸面。父亲活着的时候曾告诉我,人活着,就该有争强好胜的勇气,是这句话激励着我到现在,我也坚信,今日所付出的的一切努力,在来日必将有所回报。这是对我自己的要求,更是表达对先父的敬意。”

“好!”蓝无渊眼中透出光彩,“我果然没有看错人,现在我将大阴阳之术地坤卷交给你,你有勇气接手吗。”

啊!祖翼惊道:“这,这是族长才能练的功法,我怎么能修炼?”

蓝无渊道:“这种迂腐的规矩早就应该舍弃,大阴阳之术内容艰深,并非是寻常人所能参透,近些年来的历代族长,有哪一任将大阴阳之术修炼成功?我爹参悟了十数年,也只是对地坤卷稍有了解,天乾卷却是无从下手。若只靠族长的继承,恐怕大阴阳绝学早晚要失传,现在大陆中形势严峻,地魔族活动频频,若再墨守成规下去,玄水族未来堪忧。”

祖翼深吸一口气,“您刚才也说了,大阴阳之术需要盈通阶才能修炼,而我……”

“我知道,地坤卷给你是让你先参悟,等达到盈通阶时再去修炼,这样能缩短修炼的时间。”蓝无渊从香案后面取出一张四方羊皮,展开长短约有半米,上面密密麻麻记载了一些运功诀窍和姿势。

祖翼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但还是伸了过去。

蓝无渊郑重的将羊皮交在祖翼手中,这薄薄的一张羊皮,却给祖翼的感觉是无比沉重……

正文 第十一章 任务

驾驾驾!

三匹快马在山谷野路中疾驰,蓝忆雪冲在当头挥着马鞭,浓厚的阴云,正从西北方向吹来。

“飞爵,你能不能快点!是不是想被雨淋成落汤鸡?”蓝忆雪回头大声催促。

“着什么急啊,雨不是还没下吗。”霜飞爵在后面不紧不慢的跟着,看一眼天上扑来的乌云,知道北方的雨季来临了。

“师姐,还要走多久才会到上古镇?”千寻催鞭赶上前问道。

“再有两天吧,翻过这座山前面有一座小镇,我们先去那里休息,没想到雨季提前了,这雨可能会下个两三天,我们先去村里买些蓑衣斗笠,在雨中赶路,滋味可不好受。”

千寻笑道:“没试过怎么知道好不好受,说不定雨中驾马也别有一番情趣。”

蓝忆雪意味深长的微笑,“这么说,你还蛮期待下雨赶路?”

“未曾体验过的经历,当然有一丝丝的期待了。”

蓝忆雪看一眼头顶“你的期待马上会得到满足的。”

霜飞爵催马赶上来道:“你们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两声闷雷从天边滚过,百草窸窣,山谷中的冷风凉意更甚。

“你们俩喜欢淋雨就在这慢慢享受吧!”蓝忆雪一挥马鞭,坐下良驹嘶鸣,一溜烟般飞奔出去。

“我靠,忆雪,说跑就跑,等等我们啊!”

霜飞爵和千寻也是快马加鞭,三人翻过山头,便看到了在弥漫雾霭下的小镇。黑云压顶,周围光线瞬间暗淡下来,就在三人刚刚踏进小镇街道上的时候,细密的雨丝从天空悠悠洒落。

“我们先找个地方住下吧,天马上就要黑了。”霜飞爵拉着马缰,街道上不断有百姓在雨中来回小跑。

千寻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左顾右盼,所有的一切对他来说都是那么新鲜有趣。

“喂”霜飞爵拍了千寻肩膀一巴掌“怎么跟个乡下出来的土老帽一样,你看看自己没见过世面的傻样。”

“没见过世面怎么了?”千寻瞪了霜飞爵一眼“难道看看也不行?”

“没见过世面也没怎么样,但不要这样表露出来,出门在外,你这种人最容易上当受骗。”

“有那么严重?”千寻收回左顾右盼的眼光,问道:“那怎样才能装出一副很见过世面的样子呢?”

霜飞爵哈哈一笑,转而故作深沉道;“师弟,这你就问对人了。你看师哥我,神色淡定,谈笑自若,身体呈现出一种自然放松的状态。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过来人啊。”

千寻从上到下打量着霜飞爵,疑惑的看向蓝忆雪。

蓝忆雪翻出一个白眼“没羞没臊的厚脸皮才是这个状态。”

千寻哈哈大笑,“我看师姐说的才对!”

霜飞爵一脸黑线,指着旁边的一家客栈恶狠狠的道:“不走了!去吃饭。”拉着缰绳就往店里走。

“呦,三位少侠,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笑着迎出来,眼珠在三人身上滴溜溜看个不停。一旁有杂役过来,将马牵至后院马棚。

“住店,开两间上房。”霜飞爵心里有气,进店随便找了一张饭桌坐下“小爷饿了,有什么好酒好菜赶紧送上来。”

“好嘞,三位稍坐,酒菜马上就来!”店小二麻利的过来擦着桌子,端茶倒水,服务颇见周到。

待店小二离开,蓝忆雪小声道:“飞爵,你没看出这家店有些古怪?”

“既来之则安之,有古怪不是更好,白吃白喝又白住。”霜飞爵端起茶杯送到嘴边,眼睛却不住向周围打量。

一楼大厅里有七八张饭桌,只两桌共零星坐了四五个人,人人横眉冷目,一边嗑着瓜子一边不住斜眼看向他们。

千寻也早已察觉出气氛不对劲,倒是一心想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不动声色的喝着茶水。

酒菜没一会就摆满了饭桌,霜飞爵看着一大桌子上好的菜肴,心里暗想,这家老板是拿自己当羊宰了。当下也不客气,举起筷子就吃。

千寻看霜飞爵大快朵颐,吃的那叫一个香,当下自己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不甘示弱的甩开腮帮子大吃起来,二人左右开弓,大块的肉往嘴里塞。只看的蓝忆雪在旁边目瞪口呆。

霜飞爵凶神恶煞的大口啃着烧鹅腿,千寻眼冒绿光,狼吞虎咽嚼着酱牛肉,周围四五个大汉都看傻了。

“这是两个饿死鬼投胎吗?”

霜飞爵咕嘟咕嘟的灌了两口酒,还不忘对蓝忆雪道:“别光看,吃啊,客气什么?”

饭桌上被二人吃的杯盘狼藉,蓝忆雪哪还有心思去吃。

一顿饱餐,店小二领着三人来到二楼客房,蓝忆雪自己一间,霜飞爵和千寻一间,霜飞爵抛出二两纹银扔在店小二怀里,“这是定金,没什么事你先下去吧。”

店小二瞟一眼霜飞爵鼓鼓囊囊的荷包,笑眯眯的收起银子,“少侠您歇息,有事只管喊我就是。”

店小二出去将门带上,霜飞爵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舒坦呀,累了能有张床躺着真是舒服……”

“飞爵,你说这店有些古怪,他们是不是要谋财?”千寻打出一个饱嗝,慢吞吞的问道。

飞爵拍了拍腰间的钱袋做起来问道:“你从店小二的眼里看到了什么?”

“贪婪。”

“还有呢?”

“猥琐……”

“哈哈,不错不错,你竟然还知道什么是猥琐,见识有长进。我告诉你小师弟,这一类人通常没什么本事,却贪婪又阴险,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我们要是普通百姓,劫财是肯定的,要是我们稍有反抗,命都得搭上,那店小二别看样子猥琐,可绝对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千寻听了有些惊讶“难道因为这一点钱财,也至于把人的命都给搭上?”

“江湖往往要比你想象的还要险恶,在这个世上,人命如草芥,随随便便丢上性命的人多了去了……”

千寻神色变得有些暗沉,人命如草芥,现实确实如此。

“如果我猜的没错,到半夜这伙人就该动手了。”霜飞爵露出一丝邪笑,“小师弟,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这帮王八蛋的。”

二人正说着话,蓝忆雪从推门进来低声道:“我看见有两个人在楼梯口来回转悠,怕是盯上咱们了。”

“没事,小爷还就等他们上来了。“霜飞爵从床上跳起来,双手摆动,数条条水线如蛛网般排布开去,水线延伸越来越细,直至肉眼看不清楚。

蓝忆雪虽然不想闹事,但此刻天已全黑,外面又在下雨,只能任由霜飞爵胡闹了。

夜至三更,霜飞爵躺在床上闭着眼不但没有睡意,一想起要捉弄这群混蛋反而有些期待,心里不停默念“怎么还不来……”

千寻也支楞着耳朵,只听见细雨潇潇,未有任何异动。

就在千寻迷迷糊糊睡意侵袭的时候,一阵窸窣脚步声从楼梯口传来。

“来了!”霜飞爵睁开眼,在黑暗中勾起一丝微笑。

脚步声在门外停顿片刻,传来轻微的窗纸破裂声,一团迷香从探出的细长竹管中喷出,烟雾在黑暗中迅速稀散,片刻后门被打开,走进三个人来。

“猴子,屋里就两个傻小子,喷这么多迷香,真浪费!”其中一人在黑暗中低声呵斥,摸索着靠近床前。

“大哥,这样安全一点。”那个叫猴子的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却不小心一脚将桌前的痰盂罐踢倒。

咣当!

闷响在这寂夜里显得分外刺耳,三人竟是都吓了一跳。

“猴子,你他娘的干什么!要吓死老子?”

另一个人拍了猴子脑袋一巴掌“你要死啊!”听声音正是店小二无疑。

“大大大哥,我没看见……”

“废物!像你这种废物,就不应该带你出来干这大事!”大哥虽然很生气,却也顾不得多去训斥,急急忙忙上前来翻霜飞爵的钱袋。

大哥翻了一阵却没有找到,气急败坏对手下道:“把蜡烛点上,他娘的,黑灯瞎火找个屁啊。”

猴子慌忙把蜡烛点上,光线亮起,三人却是吓了一跳,只见霜飞爵正咧嘴坐在床上冲着他们微笑。而另一张床上坐的千寻,手中冰剑正在一寸寸凝结。

三人蒙着脸虽然有些惊慌,但也毕竟是心狠手辣的老江湖。

老大恶狠狠道:“好小子,原来你们早有准备。”

“我以为来的会是什么厉害人物,没想到是三块咸鱼,真让人失望。”霜飞爵走下床,掂着手里的钱袋,故意问道,“想要吗?”

老大目露凶光,“先要你的命!”短刀从袖中滑出来,直刺霜飞爵胸口。

对于这些连三脚猫都算不上的功夫,霜飞爵岂会放在眼里,侧身轻闪,右脚闪电般斜踢。

轰的一声,老大撞翻旁边桌椅摔在墙角。

“反了!反了!给我上啊!”老大龇牙咧嘴爬起来对另外两个人大喊,看样子伤的不轻。

店小二和猴子见霜飞爵腿脚利落,心中怯懦,可老大有命令不敢违抗,当下心中发狠,掏出刀子对着千寻冲上去。

千寻正在悠闲看霜飞爵教训人,忽见二人冲自己杀过来,笑容猛的收起,左掌劈出,冷冽寒气瞬间喷薄。

哎呀,啊……

二人惨叫的倒飞着破窗飞出,继而听见隔壁传来惨叫和桌椅碎裂声音。

只听见蓝忆雪怒气冲冲大声喊道:“还不快滚,否则杀了你们!”

“姑奶奶饶命,姑奶奶饶命……”又有两名大汉屁滚尿流的狼狈逃窜下楼去。

此刻老大脸色终于惊恐起来,本以为是三只小肥羊,没想到居然碰上的是硬茬子,立刻想到三十六计走为上。趁霜飞爵不注意短刀一扔,抬腿就跑。

千寻哈哈笑道:“飞爵,这也太不经打了。”

霜飞爵只是冷笑,重新躺回床上,“睡觉吧,他们不敢再来了。”

蓝忆雪从隔壁过来:“飞爵,你们没事吧?”

霜飞爵懒洋洋道:“大小姐,我们俩能有什么事,快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呢!”

蓝忆雪哼一口气,转身回屋了。

第二天清早雨势渐小,空气中漂浮着朦朦胧胧的毛毛细雨,潮湿气很重。三人来到马棚里傻了眼,拴马的粗木上只剩一根破旧缰绳,哪有马的踪迹,想必是被昨晚的人给牵走了。

蓝忆雪气道:“飞爵,你看怎么办,我说换家店你偏不听,非要搅这家的混水,现在好了,马也没了。”

霜飞爵气的牙根痒痒,只恨昨晚下手太轻,早知道就该把那几条人命给了结掉。

“不就是三匹马嘛,去集市上再买不就得了。”

“普通马和咱们的马能一眼吗!”蓝忆雪还要唠叨,却被霜飞爵打断。

“那能怎么办?走着去上古镇?丢了就丢了,再抱怨马也不会回来,走吧,先去集市买马。”

三人买了马继续往上古镇赶,离开这坐小城,就是几百里的山路,千寻算是彻底领教了冒雨赶路的苦楚,潮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有种说不出的难受。霜飞爵和蓝忆雪经常这样在外面奔波,却是早已习惯。

他们站在上古镇主干街的时候正值中午,天气难得放晴,千寻学着霜飞爵把上衣脱了系在腰间,露出了上身健硕的肌肉。

“身体干爽的滋味真是舒服。”上身潮湿被雨后的清风吹干,千寻感觉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妙的事了。

霜飞爵嘴里叼着草枝,神色似笑非笑,一双眼睛看似散漫的随意游动。

“大白天的,怎么这么安静。”千寻看着街上稀稀落落的行人,纳闷问道。

“你没见街上基本没有孩子吗,应该是和那件事有关吧。”蓝忆雪神色严肃,目光四处打量,似乎要从其中发现些什么。

石板铺就的宽大街道上来往的都是成年男女,大多表情木然,说话的很少。

“走吧,进去再说。”霜飞爵在头里拉着马缰,周围人看见他们纷纷侧目。

“看来他们对我们有些敌意。”千寻对蓝忆雪悄声道。

“你从哪看出来的?”

“你没见他们都在偷看我们?”

“你们俩光着膀子如此招摇,谁不看?”

千寻吐吐舌头,干笑两声作罢。

三人穿过主干街,来到上古镇中心地段,这里要比外面热闹的多,蓝忆雪终于忍不住对二人道:“你们俩能不能把上衣穿上?光着膀子成何体统!”

霜飞爵无所谓的耸耸肩:“又不是光屁股,怕什么……”

千寻却是有些不好意思,再说衣服也已经干的差不多,就在众多妇女,小媳妇,少女直勾勾的注视下,匆匆把衣服穿上。

霜飞爵脸皮比城墙还要厚,丝毫不在意周围火辣辣的目光,依然我行我素。

“嘿,这里有家茶馆,进来喝杯茶歇息歇息。”霜飞爵冲对面偷看他的妙龄少女抛出一个飞眼,羞得那姑娘慌忙转过身去。

“魅力不减当年啊。”霜飞爵心中高兴,大步进茶馆,却不理会那姑娘。

茶馆中只剩角落里还有一张破桌没人,霜飞爵注意到在这里喝茶的江湖客颇多,普通百姓和这些刀口添血的亡命徒只需一眼就可分别出来。

五湖四海的人在此相聚,论的也是天南地北闲话,旁边有客是从南方来经过此地,嘴里谈的便是烈焰族,曲陵城的事情。

只听一独眼大汉对同桌人低声道:“烈焰族还是以前的烈焰族吗?哼,早已不复当年,龙炎军内乱,单这一件事,就足够让炎城主费神。”

左侧一矮瘦老者缓缓道:“炎老城主一世英雄,区区禁军内乱,又岂能动摇根本?禁军里只要总头领牧野还在,那这禁军,就还是当今的天下第一。”

“龙炎军!”千寻听到这三字心头一颤,转过头来。对雪族进行屠杀的方拓一支,不正是龙炎军的队伍!

独眼大汉接口道:“牧总领都快六十的人了,老眼昏花,还能打得动仗吗?”

哈哈哈哈,另一名魁梧大汉笑道:“就是,牧野算什么东西,不过是挂个虚衔罢了,在大陆上已经十多年没有他的动静,老东西死活都不知道呢。”

老者慢悠悠啜口茶水,冷笑道:“你们这些年轻人懂什么,牧爷当年叱咤大陆的时候,你们还在老娘怀里吃奶呢,哼,若是往回退个十年,谁个不知牧阎王名头?总头领的位置,是牧爷靠真本事一拳一拳打出来,鼎盛时期都能与炎老城主打成平手,你们成吗?”

“龙炎军实力强悍,这一点没人否认,但这第一的头衔嘛,并不能属实,诸位可曾知道地魔族黑甲军?”独眼大汉一出声,桌上的几位动作忽然停住,面面相觑。

千寻阴沉着脸正要上前搭话,肩头忽然被霜飞爵从后面按住“坐下,不要过去。”

蓝忆雪也将千寻劝住,千寻端着茶水,耳朵却留意在旁桌。

那几人将声音再次压低了,老者道:“黑甲武士来去无踪,太过神秘,听说北疆雪族被灭,就是黑甲武士干的。其中实力虽不清楚,但其行事狠辣,阴毒,要比龙炎军黑暗的多啊。”

“我看呐,方拓带着叛军投靠地魔族,龙炎军和黑甲军迟早要有场对战,谁胜谁败,到时候就见分晓了。”大汉低声道。

老者叹道:“以老朽之见,此战一开,大陆格局恐怕就要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喽。”

大陆混战,受牵连的往往是些无辜之人,众人联想起战云密布,皆是沉默不语。

正文 第十二章 焚婴咒

旁桌对当局大陆一阵唏嘘,没一阵起身离去,蓝忆雪知千寻脸色阴沉被牵动往事,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拿眼去看霜飞爵。

霜飞爵挠了挠肩膀,不动声色把上衣穿上,缓缓道:“小师弟,俗话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放心吧,你的仇一定会报的。”

茶馆是来往江湖人最容易聚集的地方,更是探听小道消息的绝佳场所,霜飞爵本想在这偷听些本地抢婴儿的线索,没想到却意外牵扯出地魔族的消息来。

三人静默片刻,蓝忆雪淡淡道:“不要忘了,我们出来是有任务的。小师弟,初来乍到,我们先要把这里的情况搞清楚之后再行动,上古镇鱼龙混杂,可不比村子。”

“我知道。”千寻面色恢复如初,因为他明白即使地魔族的人就在眼前,自己也没有报仇的本领。

“这个任务该从哪里下手?”蓝忆雪转头对霜飞爵问道。

“我也不知道……”霜飞爵支着耳朵,暗中启动归元境,探听周围人的讲话。

其他人讲的不外乎是一些江湖琐事,不是谁杀谁,就是谁睡谁,听起来没有丝毫价值。

看来这顿茶是白喝了,霜飞爵暗叹一口气,收起归元境。

就在三人茶水喝足正要离开的时候,从茶馆外面走进一恶僧来。

“为什么别人进来都有座,偏偏老子来了就没座位?当洒家是好欺负的吗!”那恶僧横眉冷目,一手攥着瘦弱的茶博士衣领把人给扔了进来。

众人将目光落在恶僧身上,只见这和尚身材魁梧,浓眉冷竖,一脸的骄横之气。

“大爷,大爷,真个不巧,这茶座都满了,小的也没有办法啊。”茶博士有气不敢言,爬起来连忙后退。

恶僧环视一周,指着靠里的一张桌子大声道:“这不是有桌嘛,洒家就坐这了。”

那张桌前只坐了一个青衫公子,样子文文弱弱,像是个秀才。

和尚平日里最看不惯这种白面书生,大步就走了上来,“嘿,小子,爷爷要在这喝茶,你上一边去。”

青衫公子将手中茶杯放下,头也不抬冷冷道:“阁下一句话就让我走人,凭什么?”

恶僧砰的一拳打在桌面上,茶水溅落一地,“凭这个可不可以?莫不是想尝尝拳头的滋味?小子,洒家这一拳下去,怕你经受不住!”

青衫公子摇头轻笑,嘴里道:“好,好。”

“既然识相那就赶紧让开!”

“我说你吹的,好大牛皮。”

恶僧一声怪叫:“敢戏弄洒家!”硕大的拳头迎面打出。

哎呦……

茶博士唬的忙捂住脸,生怕看见脑浆四射的血腥场面。

众人口中低呼,暗叹恶僧未免出手太重。

却没想青衫公子也是个江湖高手,右掌对上拳头,一收一送,恶僧身子不稳,蹭蹭倒退三步,方才站住脚跟。

青衫公子还是不看恶僧,从容斟上一杯茶水,饮入口中。

恶僧从来只会欺负人,何时曾让人这样轻视过?怪吼一声暴跳起来“看拳!”空气里刮起一阵罡风,一团拳影竟是从拳头中冲出。

“这和尚好厉害的外门功夫……”蓝忆雪小声惊叹,替那青衫公子担心起来。

青衫公子这才抬一下眼皮,右手按住桌沿奋力一推,拳影与茶桌相撞,木屑四溅,旁边的茶客早已纷纷避开,抱起胳膊在旁边看热闹。

和尚招式刚猛,只顷刻,茶馆中央的桌椅具已粉碎,心疼的老板脸上肌肉抽搐,心似滴血,可又不敢上前劝架。

青山公子身法轻盈,进退之间便将恶僧招式化解,这一来,更激起恶僧的凶性,右手凌空一抖,一柄金色禅杖出现在手中“看你还往哪躲!”

禅杖横扫而来,青衫公子凌空闪避,忽觉背后劲风呼啸,恶僧的禅杖不知何时又从后面飞来。

青衫公子脸色一沉,身体猛然翻转,恶僧有意要他性命,禅杖虎虎生风,直奔青山公子脑袋砸去。

“小心!”旁边有人惊呼道。

恶僧阴笑道:“休怪洒家出手重,是你找死!”

霜飞爵冷笑着将杯中凉茶饮尽,青衫公子深藏不露,区区一禅杖哪能伤的了他。

青衫公子也不闪避,忽然双掌并立,口中发出一声乌鸦似的怪叫,一缕黑气从袖中飞射而出,击中禅杖。

恶僧手中禅杖巨震,紧接耳边传来嗡嗡轰鸣,鲜血连喷数口。

“你!你……”恶僧退在墙边勉强站住,整个脸面由红转紫。

“这是……”霜飞爵忽然皱起眉头,只感觉青衫公子刚才的招式似乎在哪里听说过。

“不好意思,打坏的东西由我赔偿。”青衫公子似笑非笑,扔下十两银子转身离开。

再看那恶僧,脸色又由紫转黑,从七窍中缓缓流出血来,然后泉涌似的往外冒,恶僧惨叫着倒死在地,血流不止。

“鬼门禁术……焚婴咒!难道是他!”霜飞爵猛然冲出茶馆。

街道上人流熙攘,哪还有青衫公子身影。

“怎么了?”蓝忆雪和千寻出来追问。

“我知道这里为何会接二连三丢失婴儿了。”霜飞爵叹气低声道“刚才跑掉的那个青衫人用的是鬼门禁术焚婴咒,这种邪功要用不满一周岁的婴儿血来提升功力,这里丢失婴儿的事情,肯定和刚才那人有关!”

“还有这样的事……”千寻想起那公子模样儒雅,没想到竟然是这种丧心病狂之人。

“他……”蓝忆雪有些惊疑。

“不用猜测了,我们去那些丢掉婴儿的家里问问,是不是在每月的初一,十五前丢掉的就知道了。”霜飞爵阴沉着脸,像这种极恶之人,只要落在他手里,非杀不可!

三人当即去丢失孩子的人家去打探消息,果不其然,孩子都是在初一或者十五日夜里丢的。查至天黑,找一家客栈安顿。霜飞爵心情烦闷,都怪自己一时大意,让那人跑了,否则今日就能完成任务,然后明日回村。

待到第二天清早又下起细雨来,三人分头出去打探青衫公子的下落,直到晚上,却没有丝毫收获。一连三日如此,青衫公子从茶馆出去后,好似就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样找下去不行,上古镇这么大,只靠我们三个人是不成的。”吃过晚饭,霜飞爵和千寻蓝忆雪在房间内商议计策。

“那怎么办?”千寻问道。

“那家伙一看就是颇有城府的角色,这时候想必已经找个偏僻之所藏起来了,哪能让我们这么容易找到?与其这样漫无目的的寻找,还不如守株待兔,等他自己送上门来。”霜飞爵道。

“让他自己送上门来?这怎么可能。”蓝忆雪道。

“你的意思是……等他再来抢婴儿的时候下手?”千寻会意道。

“没错,上古镇虽大,可有不满周岁婴儿的人家不多,发生了这件事后,能躲的都已带着孩子躲外地去了,但总有没地方躲的人家吧,我们明天就出去打探这样的人家,然后埋伏起来,等那人上门。”

“可是,他要是已经离开上古镇了怎么办?”千寻问道。

“是啊,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蓝忆雪道。

霜飞爵苦笑道:“那能怎么办?如果那人走了,就算去天涯海角都可能找不到他,但要是没走,只能算他恶人有恶报。”

既然没有更好的办法,那也只能这样了。

再有两天就是十五之期,三人出去查问本地有婴儿的人家还有哪几户,开始问了一些人,皆是闭口不言,生怕说出来后会连累人家。任凭三人如何解释,都不开口。

功夫不负有心人,奔波了一天的蓝忆雪在城郊遇见一老头,这老头年轻时也曾走南闯北,如今虽然上了年级,识人的眼力倒是还有几分。他见了蓝忆雪模样,便知不是坏人,又待蓝忆雪说明来意,老头方才叹气道:“可怜了那些刚出世的孩子,真是造孽……既然你来是为救人的,那老朽就不放和你说了吧,如今上古镇只有两家有不满一周岁的婴儿,一个是城南张家,有一个七月大的女娃;另一个是城北王家,也是一个女娃,不过只有两个月。这两家外面没亲没眷,又是穷苦人家,根本没地方可去,只能整天提心吊胆的在家求菩萨保佑。若你们真能护着两家周全,你就是活菩萨啊。”

蓝忆雪听了欣喜谢过老头,回到客栈与霜飞爵和千寻商议。

张王两家必须都得护个周全,三人决定在十五那晚将两家合在一处,那青衫公子功法高绝,拿不住他绝对是后患无穷。

修习焚婴咒,婴儿的月份越小越小越好,在霜飞爵看来,去城北王家蹲守成功的几率要大一些,但也同时避免另一家受害,蓝忆雪就待着张家儿媳抱着婴儿一同躲进王家。

这两家皆是穷苦人家,王家更是家徒四壁,户主王贵刚过三十,母亲早逝,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爹,下面除了这个刚出世的女儿外,还有一个刚满六岁的儿子康康。

十五这天夜入二更,外面风雨依旧萧瑟,王氏和张氏带着孩子躲在里屋,由蓝忆雪陪着。

霜飞爵和千寻在外院找隐蔽所藏起来,千里暗流施展,将方圆三里的底下布下感知水线,只等青衫人上门。王贵虽然出身穷苦,竟也是个血性汉子,本要和二人共进退,好在霜飞爵苦劝才作罢回屋。

屋里没有燃灯,只有紧张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康康抓着母亲怀里妹妹的小手,不安的对蓝忆雪小声问道:“姐姐,妹妹真的会没事吗?”

“放心吧,没事的。”蓝忆雪安慰的抚摸着康康的脑袋。

“坏人为什么要抢走妹妹,他真想要,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妈妈生一个。”

蓝忆雪苦笑,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忽然感觉外面声音有异,忙捂住康康的嘴巴。“不要说话,人来了。”

一听人来,张王二氏紧张的神经立刻紧绷起来,不由自主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霜飞爵将千里暗流的水线潜入地下深处,生怕青衫公子会感应出来。风雨中之间远方一黑影飘然飞来,动作快而无声。

青衫公子纵身来到庭院,刚一落脚,霍然回头盯住千寻二人藏身的地方,低声喝道:“什么人,给我滚出来!”

霜飞爵暗叹此人果真了得,一落脚便对周围情况了如指掌,这份超强的感知力,亦非寻常高手能比。

两柄冰锥从黑暗中打出,紧接着千寻飞出来喝道:“要你命的人!干了那么多坏事,今天也该你偿命了!”

青衫公子退开两步,双手黑气弥漫,冷声道:“今晚谁拦我谁死!”说着提掌飞起,直奔千寻而来。

“水锁术!”霜飞爵悄声绕在旁边,水绳从地面弯转飞旋,齐齐冲青衫公子绕来。

“玄水族人?”青衫公子有些吃惊,抽身避开脚下飞旋水锁,跃在墙头之上。

“我当是什么厉害角色,竟然是两个毛头小子。”说着双手架起射箭的姿势,手中黑气凝聚成两只利箭,竟无弓自射!

闪开!二人纵身跳开,黑箭所射之处发出轰然巨响,地面炸出一个半米深坑。

哇……哇……

屋内两个婴儿受到惊吓,放声大哭起来,吓的两个母亲脸色大变,忙捂住婴儿的嘴,可婴儿啼哭根本不受控制,声音越哭越大。

“没事,那人进不来的。”蓝忆雪隔着窗户查看外面的动静,生怕二人抵不过吃亏。

“娘,我怕……”康康靠在母亲怀里,吓得浑身发抖。

蓝忆雪想出去帮忙,可霜飞爵再三嘱咐,万不能离开两个婴儿半步,也只能在屋里干着急。

霜飞爵见水锁无效,急忙操控底下所潜藏的千里暗流,只见周围地面晃动,猛然之间无数水线从地面喷射飞出。

“好功法!”青衫公子高声赞叹,手中黑气越发浓厚,只听空气中传来一声诡异之极的婴儿笑,两个脑袋奇大的鬼婴趴在青衫公子肩头。

两名鬼婴皆是眼眶黑紫而眼球苍白,五指尖利如鹰爪,怀中缠的红色肚兜上面绣一个黑色大字,圣!

“圣婴!”霜飞爵大吃一惊,此人能将圣婴唤出,其功法之高,怕是已经深不可测。

圣婴一出,天地间风雷大作,那千万条水线被搅乱在一起,扬在半空化成了毫无作用的雨水。

千寻却不知焚婴咒的厉害,心中对青衫公子以婴儿血修炼功法的行为充满恨意,冰锥扔在旁边,体内寒气发作,两条冰龙应声出现。

“千寻,这人功法绝高,你可要小心!”霜飞爵一边飞奔,一边在脚下布阵,二人合力未必能将他打败,只能先以阵法困敌,再作打算。

青衫公子冷笑,一团黑气爆燃射出,冰龙甩尾闪过,巨大的龙头呼啸而来,对准青衫公子张口欲吞。

青衫公子闪电般飞起,一手抓住龙角,喝然发力。那七八丈长的冰龙竟被直直扔出,轰然摔在远处。

“小心!”霜飞爵惊叫。

千寻正自惊骇,青衫公子忽然靠近,掌心一缕黑气对准千寻胸口射出。

茶馆中那和尚只是禅杖被击中就已身亡,若是千寻被直接击中胸口,哪里还有活命的道理?

千寻左掌喷出寒气,瞬间将黑气与落下的雨丝凝结成冰。如此一缓,千寻急忙抽身退开,同时操控另一条冰龙发动攻击,好来牵制住青衫公子。

瀑流术!霜飞爵在院内布下阵法,同时发动瀑流术。

青衫公子斜一眼冰龙,再斜一眼半空飞坠的大瀑水,豪气大发,仰天大笑两声,肩头的圣婴怪叫着旋转飞起,一道惊雷从天而降,落在青衫公子手中黑云之上,雷电如烟花般绽放。

一时间周围亮如白昼,千寻霜飞爵抵挡不住轰然飞出,摔在泥地上。

青衫公子披头散发,一对赤目殷红,再加上两名模样古怪的圣婴在头顶盘旋,场中情形实在是恐怖之极。

“再饮两次婴儿血,我的焚婴咒即可大成!凭你们两个毛贼就敢阻挡我?哈哈,真是可笑!”

霜飞爵爬起身来,将上衣撕碎扔在地上,恶狠狠道:“小爷生平最愿意干的,就是别人都以为我干不来的事!”

“哈哈哈哈,有气魄,那就去找阎王老子耍横去吧!”说着头顶圣婴飞动,对着霜飞爵直扑过来。

“三元回转之阵!”霜飞爵单膝跪地,双手结印,猛然周围水流如漩涡般平地起,将圣婴和青衫公子包围在其中。

霜飞爵对着屋内大喊道“忆雪,带着他们赶紧走!”

蓝忆雪早在屋内将外面的情形看的真切,心知此阵困不住青衫公子,只能拖延时间。就忙招呼着张王两家快走,王贵正要去抱床上的父亲,却被父亲呵斥道:“快带两个孩子先走!你不用管我,我一个糟老头,他不会拿我怎样的!”

王贵父亲执意留下,蓝忆雪也只能带着其他人先离开。

青衫公子拍掌击打飞转的水流,可水流旋转速度奇快,根本受不住力,此时的青衫公子就像是被困在团水球中一样,脚下一名圣婴用来落脚。

正文 第十三章 同是天涯沦落人

“千寻,要小心他头顶的婴儿,圣婴刀枪不入,不要和它硬碰硬。此人功法太强,三元回转之阵恐怕困不住他。”霜飞爵神色冷峻,脑海中不断翻飞出各种制敌方法,可没有一种可行,因为敌人实在是比想象中的要强太多。鬼门禁术啊,到底是要比传说中的还要恐怖。

虽然千寻外表看起来非常淡定,但内心深处还是会有些紧张,冰龙在敌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在感觉愤怒的同时,更多的却是震惊和惶恐,稍有不慎,自己和霜飞爵的性命就会葬送在此。

荒诞大陆的日常就是在不断的生死交替之间进行,生存条件残苛,人命如草芥。对于那些老江湖来说,这一切太过正常,他们早已习惯着将生死看淡。但对于刚刚闯入弱肉强食竞技场中的千寻来说,一切都是那么陌生,可怕。

轰!巨响伴随着炸裂的水花,青衫公子破阵而出。

霜飞爵早已料到,可没想到青衫公子会这么快从阵中出来,双手合闭,发动早已备好的水囚笼之阵,忽听耳际传来一声怪叫。

好快!霜飞爵条件反射般跃起,一只圣婴怪笑着从身底下飞过,圣婴一抓未中,双脚踏地再次冲起,妖异的笑脸正对着霜飞爵。

“该死的鬼东西!”霜飞爵双手凝结冰剑,刺在圣婴身上丝毫不起作用。

圣婴抓住剑身,咧嘴又是一声毛骨悚然的怪叫,另一只手猛然对准霜飞爵脸面抓来。

另一旁的千寻更是险象环生,圣婴左右飞旋,动作快如闪电,千寻只能以冰盾勉强支撑。

青衫公子来此的目的不是为了陪他们打架,而是为了抢夺婴儿!

对付霜飞爵和千寻两个圣婴早已足够,青衫公子冷笑着飞身去追逃跑的蓝忆雪等人,他已经迫不及待,他要用婴儿血修炼,焚婴咒是他全部的寄托,他已经失败太多次,这一次决不能失败!

风雨的势头更大了,蓝忆雪带着两家人在荒野中拼命奔跑,可张王两家毕竟只是普通农家的百姓,脚力再快又能快到哪里?在他们跑出村子没有几公里的时候,青衫公子已经飘然追来。

“这人竟然追来了!飞爵和千寻难道……”蓝忆雪不敢去想,可即使结果再坏,她也不会相信霜飞爵会丧命,那个自信非凡,巧计百出的鬼灵精,怎么会这么容易失败?

“你们带着孩子先走!”蓝忆雪停住脚步,青衫公子已经到身后了。

脚下泥泞不堪,心头恐惧笼罩,张王两家早已筋疲力尽,张氏脚底打滑忽然摔在地上,怀中女娃哭的更加厉害。张氏抱着孩子跌坐在地上,终于支撑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命啊,你怎么就这样残忍,穷苦人难道就该一辈子遭罪!

“闪开,我从来不杀女人,不要逼我。”青衫公子速度不减,想从蓝忆雪身边过去。

刷刷刷,几道细线如水蛇般飞舞,拦住青衫公子去路。

青衫公子掌心黑气腾起,水线在黑气的缠绕下顿时失了力道,当下青衫公子不去理会蓝忆雪,抢过去抓两个婴儿。

“我跟你拼了!”王贵疯叫着抱起地上一块大石头,对准过来的青衫公子猛砸。

“找死!”青衫公子转身一脚,王贵连人带石飞出去七八丈远,不用说人是必死无疑了。

“谁阻我杀谁!”青衫公子嘶声暴吼,似乎已经癫狂。

“你休想得逞!”蓝忆雪挥动双手,周围雨线骤然在身旁聚拢,凝成一道水蟒呼啸而来,同时对张王两家喊道,“快跑!”

蓝忆雪心知自己不是敌人对手,但想再最后为他们争取一点逃跑的时间。

“找死!”青衫公子双手黑气暴涨,里面闪烁着细密光电!

青衫公子在半空中翻飞,水蟒,瀑流,被黑色光电击中炸成无数水花,张王两家早已经被打斗的激烈场面震撼住,吓的浑身发抖,哪还有一丝力气跑……

黑色闪光突破水流,奔至蓝忆雪面前,她不由想起茶馆中那个和尚惨死的模样,难道我今天也会以那样残忍的方式死去!

忽然头顶一声厉喝,一人从天而降,双掌齐发。

青衫公子手心黑气弥漫至双臂,也不知来人是谁,吼叫着举掌相对。

砰!!!

地面受力凹陷,团团气浪不断向四周冲击,一旁的张王两家竟被大力全部掀翻在地。

“是谁?”蓝忆雪根本站立不住,连退数步。

青衫公子与敌人刚一对掌便知不妙,来人功力之深远非寻常,源源不断的雄厚力量狂泻奔流,似乎无穷无尽。

青衫公子咬紧牙关双膝微微颤抖,脚下地面犹在下陷,再这样下去非被压入土地里面不可。

蓝忆雪立住脚跟这才来得及看清楚来人模样,惊喜间脱口叫道:“黄泉大叔!”

黄泉,玄水族三英之一,玄水族除在内部设立护卫队,消息组,炼魂三大队伍之外,外界还另设一分部潜目。黄泉便是潜目首领,本来他是有要事回村子,路过这里看见有人打斗,却没想到竟然会是蓝忆雪等人。

青衫公子心知自己终会支撑不住,只得奋起全部力道反击。黄泉转身落地,驭起两道水流再度冲击,和蓝忆雪同样的功法,但所产生的威力是天壤之别,两道水蟒奔腾翻转,带起罡风将旁边几人再次掀翻在泥地之中。

青衫公子身上黑气大盛,一道天雷劈来,那耀眼的电光再次降临。

“鬼门禁术?”黄泉暗惊,知道敌人亦不容小觑,双手在空中伸展,方圆十丈之内雨滴忽然停止降落,滴溜溜旋转着不断涨大。

喝啊!

青衫公子激射出一团电光,击中水蟒竟闪烁出光亮的五彩缤纷,夺目的美丽中携带着死亡的气息。水流激射炸成无尽水花,那电光却又在水流深处伸缩不定,急速延伸,所到之处爆炸连连。

周围悬空的雨滴躁动的剧烈晃动,终于在黄泉的驾驭中如箭雨般骤然发射。

青衫公子望着急速飞射而来满天的雨珠,脸色巨变,此人究竟是是什么来路?功法强大到近乎恐怖,可一切都晚了,他原本就是个失败者,今晚的结局同样如此。

轰!

青衫公子如一蓬衰草般,近乎绝望的摔在泥泞中,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喷涌而出,这是致命重创,难道焚婴咒就这样完了?为之付出的数年艰辛付诸东流。

他迷茫的望着虚无夜空,任雨滴打落在身,耳畔似乎又传来了一年前那个身披斑斓袈裟,双眼闪烁着灵动老僧喑哑的来自地狱般的声音……

孩子,感觉痛苦吗?眼睁睁的看着至亲至爱之人被仇人杀害,眼中流泪,心头是否在滴血?

富贵荣华,形同飘渺,苦难人毕生的奢求,在那些油肠肥肚却又尖酸刻薄的有钱人眼中却是那么的微不足道。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铺路无尸骸。嘿嘿,孩子,你说说,你做了什么错事上天非要这样虐待你?你们一家清贫,从来没有干过一件违背良心的坏事,为什么死的偏偏是你们一家,而不是仇家,而不是那些坏事干尽却还逍遥自在的坏蛋们呢?

那时的青衫公子还是一个落魄少年,瘦骨嶙峋,衣不蔽体。

少年睁大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浑浊麻木的眼光,喃喃的问,为什么?为什么啊?

都是宿命啊,有些人注定生来卑贱,一生劳苦。孩子,面对这种不公的宿命,残忍的宿命,你还能忍住悲痛,独自在阴暗角落抽泣?任亲人平白丧命,而无动于衷?

少年低下头颅,薄薄的嘴唇被咬出血来,泪水晕开脸上污浊的灰土,大滴大滴跌碎在地上。恨意,何曾没有恨意,他恨不能将仇人生吞活剥,扒皮抽筋,可他没有本事啊,仇家势力庞大,又是江湖上举足轻重的人物,随便抖抖脚荒诞大陆都得颤一颤,让一个毫无功法的少年报仇,无异于以卵击石。

温暖的手掌抚摸在少年的头上,魔佛面露慈悲,孩子,人间已将你抛弃,地狱之门为你大开,起来吧,仇人不让你活,那你就把仇人杀掉,上苍不让你活,那你就把苍天打破,起来吧,焚婴咒为你而创,它会陪伴你一生,助你踏上复仇之路。

寒力从少年头顶慢慢涌至全身,脚下尘土飞扬,少年霍然抬头,目光一扫刚才的麻木与浑浊,取而代之的是摄人心魄咄咄逼人的杀意!

大仇未报!怎么能死啊!

青衫公子回过神来翻身跃起,远处正缠绕着霜飞爵和千寻的两名圣婴急速飞来,夜空中雷电交加,强劲的阴风陡然刮起。

妖邪!黄泉手中凝结出一人多高的巨形冰剑,快步欺身靠近,但凡修习鬼门禁术之人,都该死!

霜飞爵和千寻不知圣婴为何离去,但心知蓝忆雪的情况大概不妙,亦急忙飞身追来,待霜飞爵靠近看见黄泉的身影,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安定下来。“黄泉大叔,你来的可真是时候!”

黄泉可没时间理会和霜飞爵打招呼,冰剑狂舞,欲将青衫公子脑袋给一剑斩下来。

圣婴早有感知,怪叫着冲上来,青衫公子趁机会滚在一旁,两团黑色电光激射,竟是冲蓝忆雪打来。

霜飞爵大叫着扑上来,同时御起两道水流阻击,黑色电光冲至半途却忽然消散。

霜飞爵猛然看向千寻,“糟了……”

青衫公子动作快如闪电般靠近千寻,一把将其脖子掐住。他已经没有力气再斗了,开始黄泉的重击已将让他成为强弩之末。“谁敢上来我马上杀了他!”

千寻的喉咙被紧紧扼住,连话都说不出来。若是平时,千寻或许能躲过青衫公子的偷袭,但此刻的他实在是筋疲力尽,警惕性大不如平常。

“不要动!”青衫公子大吼,左手黑色电光举在千寻头顶,作势欲落。

“好,你别冲动!”黄泉收起偷偷布下的千里暗流,不由暗叹此人的感知力敏锐。

两名圣婴盘旋回青衫公子肩头,倏然消失在空气中,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再去操控,身体的每一寸肌骨都在疼痛,五脏似乎都被震裂一般,刚才的偷袭若不成功,他连一丝赢的机会都没有,可幸运的是,这次他成功了。

“你跑不了的,不如你把他放下,我放你一条生路。”黄泉道。

“哼,真是好笑,你以为我会信你?”青衫公子冷笑道,“现在我开始后退,你要是敢上前一步,我手上的力道就增加一分,这个人就算被我掐死了,也是你造成的。”

“我让你把人带走了,岂不是同样死路一条?”

“他是我的救命符,我怎么舍得杀他呢?”青衫公子忍痛微笑,故作轻松,手指却如铁钳般紧紧扣住千寻,让人质不能有一丝挣扎。

此时的千寻虽然极力懊悔自己大意疏忽,但也没有办法,只要自己稍有不慎,这只有力的大手就会立刻撕开喉咙而不会有丝毫犹豫。第一次执行任务不但没有完成,还竟然沦为敌人手上的人质,会不会丢掉性命暂且不知,但现在是丢到姥姥家去了。

双方正僵持着,青衫公子忽然左手发动黑气,一阵狂风平地掀起,地面的泥水污垢全部被风刮着对准黄泉等人扑上来。

三人御起水幕阻挡,黄泉操纵一条水蟒趁乱飞出,可青衫公子已经携着千寻,消失在荒野之中。

“小雪你在这看着,飞爵跟我去追!”

黄泉和霜飞爵立即飞身追赶,蓝忆雪回过头来,只见王氏和六岁的康康正扑在王贵的尸体上痛哭,王贵胸膛上深深凹陷下去一个脚印,大石磕破额头,阴白的头骨露在外面。另一旁的张氏,紧紧怀抱还在哭泣的婴儿,婴儿哭声都已经哑了,大雨瓢泼在蓝忆雪身上,心中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婴儿算是保住了,可大人却因此丧命,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倒塌,以后让他们该如何生活……

四野之内黑茫茫一片,黄泉和霜飞爵寻找一阵,最终也没能发现青衫公子的踪迹。

第二日清晨雨毕,太阳难得从东方浮出头来,光线还不曾将大地温暖,但能感受到这久违的明亮,对于浸泡在雨季的北方人眼中却是莫大享受了。

山野之中虫鸣鸟嘶,轻柔晨风掠过,草地如水纹般层层涌动,两只麻雀猛的从草稞深处探出滚圆的小脑袋,灵巧地转动几下眼珠,忽的振翅飞开,在旷野中翱翔一阵,停落在一间破败的茅屋之上。

千寻被青衫公子抓走之后就被一掌打昏,此时的他正昏睡在这间茅草屋内,屋内除开一张破床,一副年久失修的桌椅外,再无其它陈设。青衫公子盘膝坐在墙角里,一团团黑气正从身上升起。

约莫又过去一个时辰,青衫公子身上升起的黑气逐渐减弱,苍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这才瘫软着靠在墙壁上大口喘气。

他受的伤太重了,经过一晚的运气方才勉强有些好转,他转头看着还在地上昏睡的千寻,嘴角勾起一丝冷笑。看来黄泉他们是不会追来了,等过一会待他体力恢复,就会将千寻杀掉,没有作用的人质只会成为累赘。

疲惫的青衫公子仰头靠着墙壁昏昏欲睡,千寻悄悄醒来,当睁开眼看到的是陌生环境,千寻就立刻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他试着调控体内寒力,却发觉体内似乎有种东西阻碍着自己,完全施展不出一丝功法。

“不用白费力气了,你体内被我种上了焚婴咒的毒,就算有天大的本领也使不出来。”青衫公子没有睁眼,慢悠悠的说道。

“中毒?”千寻心头泛起一丝凉意,自己难道也要七窍流血而死?

“放心,你要是乖乖的,我保证你不会死。”

千寻用胳膊支撑着坐起身来,环顾一眼茅屋问道:“这是哪?”

“这里是没人会来的地方。”

千寻看到始终没有睁眼的青衫公子满脸倦态,缓缓站起身来笑道:“看样子,你也伤的不轻嘛。”

青衫公子同样微笑,却还是没有睁眼:“你说的对,我的伤势的确很重,但要掐断你的脖子还是易如反掌。”

“那你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杀了我?”

“无缘无故,我为什么要杀人,你以为我是杀人狂魔?”

“那你为什么要修炼焚婴咒这种邪功?杀害那些刚刚出生的婴儿,你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青衫公子放声大笑,睁开眼盯住千寻道:“你自己都生死不明,居然还有心思满口仁义道德,劝人从善,不觉得可笑?”

“可是……”

“可是什么?世界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人无辜死去,我用几个婴儿练功难道就十恶不赦了?这种黑暗的人世不来也罢,说不定他们长大后生活会更加痛苦,生不如死。与其那样,在任何意识都没有具备刚出世的时候死去,对他们来说或许是一种解脱。”

千寻长大了嘴怔在当场,没想到青衫公子会说出如此阴暗的言论。

正文 第十四章 俏佳人

“感到很震惊是吗,当然,像你这种任何事都没有经过的年轻人怎么能理解呢,你不懂眼睁睁看着亲人被迫害而自己束手无策是怎样的一种痛苦,不懂尊严被任意践踏却没办法反抗是怎样的一种屈辱,像丧家犬一样活着!你能想象那种感觉吗?”青衫公子阴着脸说道。

“失去亲人的滋味我懂。”千寻反而沉静下来,“那种感觉,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了,玄水族是大陆上最庞大的四大族之一,你小小年纪,又怎么能明白我们这种卑贱人所经历的感受。”

“我并不是玄水族人,我是来自北疆的雪族。”

“雪族……”青衫公子惊诧。

雪族覆灭一事在大陆中已经几乎是尽人皆知的事情,青衫公子注意着千寻脸上神色的变化,叹息道:“难道你就是唯一存活下来的雪族人。”

“没错。”千寻脸上露出无奈的苦笑,红色的恐怖场面又如潮水般涌现。

二人默然片刻,青衫公子缓缓起身道:“本来你今天是必须死的,但既然都是同病相怜之人,你走吧。”

青衫公子抬手一招,一缕黑气从千寻小腹处冒出。

千寻顿觉体内阻塞寒气的障碍消失,力气正在一丝丝恢复。

“修习焚婴咒,你是为了报仇吗?”千寻没有起身反而问道。

青衫公子道:“若不是为了报仇,你以为我愿意修炼这种邪功吗?焚婴咒虽然厉害,但对人体伤害极大,每当初一之夜子时,那百虫噬咬的痛苦就会发作,那时候需要喝婴儿血疼痛才会慢慢消失,而焚婴咒的功力同样会大大提升。焚婴咒是一条不归路,修炼期间若是没有婴儿血,就会毒气弥漫,直至全身溃烂而死。”

“那你的意思是说,在下个月初一之时,还要喝婴儿血。”

“我必须报仇。”青衫公子没有正面回答。

“一心为了报仇,以残害那么多婴儿为代价,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

“不管付出多少代价,我都要杀了那个人!”青衫公子剧烈咳嗽两声,拉过那张破旧的椅子坐下,看着房顶的茅草缓缓出神道:“两年前的一天,我和妹妹去集市上卖枣子,那天是她生日,所以穿起了最爱的衣服,打扮的格外漂亮。集市上人很多,生意也不错,上午把平时一天的钱都赚了,我们商量着下午早点收摊,好回去给她庆祝。”

千寻听他说起往事,安静下来听他说着。

“我和妹妹正说的高兴,过来一个穿着富贵的公子哥,说是要买枣,而且全部都要。当时把我和妹妹高兴坏了,以为连生意都沾了妹妹生日的喜气。在我们俩人给他装枣的时候,根本就没发现他脸上那不怀好意神色。他跟我俩说话,问的都是我们家里的情况。我们也都一五一十说了,根本就没有防备。”

“第二天清早,我们刚开门,那人竟然莫名带了一帮人站在门口,那些人拿着聘礼。他说自己是逍遥山庄少庄主,要娶我妹妹为妻。虽然我们是普通老百姓,但对我逍遥山庄的大名还是有些耳闻的,不过,我妹妹早就已经有心上人,怎么可能会答应他。”

“既然不同意,难道他还动手抢人?”

“没有,他是逍遥山庄少庄主,怎么会在白天干这种事。慕容尤洛在门口苦求半天,我妹妹始终没有答应,他就悻悻的带人回去了。本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可没想到,半夜一帮黑面凶徒闯进我家,将妹妹强行给绑走。我和爹娘拼命阻拦,当场就被打翻在地,那帮人下手真狠,我被打在血泊里爬不起来,我爹当场被打死,我娘没撑过当晚,天不亮也咽了气。”青衫公子声音越渐低沉,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老天爷可怜我,让我活了下来,之后我去逍遥山庄找慕容尤洛算账。可连他们的大门都没进去,我又被打了出来,双腿差点被打折。当时我恨慕容尤洛,可我更恨自己,恨自己没本事,保护不了爹娘和妹妹。我被山庄的家奴架着扔回家里,邻居可怜我,替我请医生,帮忙照料我。身体上的疼痛不算什么,我更担心的是妹妹,她还在慕容尤洛的手上,她是个气性高,非常要强的姑娘,在里面和那禽兽对抗肯定受罪吃亏。”

“大概过了一个月,半夜里门被突然撞开,我听见有个东西被扔进屋里,随即来人就离开了。我赶忙点上灯爬了起来,心里是极不好的预感。我看到了,那是妹妹的尸首,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她自杀了……”

“我就那样抱着妹妹的尸首哭了一夜,之后疯了般揣着把刀,天天在大街上转,只要碰见慕容尤洛,我就会毫不犹豫冲上去一刀把他剁了。可是

我太天真,慕容尤洛功法高强,我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一分就被打在地上。他还笑着对我说,之所以让我活下来,就是想看我活受罪的样子。报不了仇,人也活不下去,我像行尸走肉般活着。”

“既然是活受罪,我又何必在这人世上苟延残喘?不如趁早结束了这废物一样的生命吧,当时的我已经被生活和精神折磨的不人不鬼,就找了个树林打算自己吊死。就是那一天,一个穿着斑斓袈裟的和尚出现把我救下来,并教我焚婴咒功法……”

和尚?斑斓袈裟?千寻想起在山上教自己回阳劲的老僧,莫非是同一个人?

“上天给了我报仇的机会,我难道不去把握吗?那样,我怎能对得起失去的双亲和妹妹!你也经历过失去亲人的滋味,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青衫公子说完看向千寻。

“我……”千寻低下头,若是换做是他,恐怕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吧。

青衫公子冷笑,大概已将千寻的心思看穿,继续说道:“之后我拼命练习焚婴咒,在抢来第一个婴儿的时候,发现根本下不去手,我无数次拿起刀又无数次放下。直到晚上,婴儿大概是饿了,大哭起来,我被哭声吵闹的终于忍受不住,闭上眼对着脖子一刀下去,那一刻世界安静了,我的心,也跟着那个婴儿一同死去……”

“焚婴咒的力量虽然是强大的,可我还是没能打过慕容尤洛,他知道我在练功寻机报仇,就雇佣杀手追杀我,我一路逃离一路加强修炼。焚婴咒越到最后功力越强,前来的几个杀手被我在上古镇全部杀死,眼看功力就要圆满,本以为报仇的机会指日可待,却没想到,没想到你们会干涉进来,将我的计划全部打破。”

“你杀了有多少婴儿?”

“我也不知道,很多,很多。”

“那你让那些失去婴儿的人家怎么办?”

“这些我不会去想,我只管报仇,不惜一切代价让慕容尤洛死!”

“可是……”

“没有可是!你走吧,在我没改变主意之前,你最好尽快离开。”

千寻有些茫然的站起身来,他不知自己是该阻止青衫公子再去伤害婴儿,还是该同情希望他能大仇得报。

“你回去后就不用再回来找了,我不会傻到等黄泉来抓我的。”青衫公子道。

千寻点点头出了草屋,跌跌撞撞的走出大山,终于一边打听着来到上古镇,他回到客栈,霜飞爵三人这时还在外面四处寻找他的下落。

待到天深黑时候他们正丧气着回来,却看见千寻正完好无损的待在屋子里,霜飞爵满心欣喜地一把将他抱住“回来太好了!真担心你会出事。”

“小师弟,你没受伤吧?”蓝忆雪脸上满是关切,上下打量着千寻。

“没事,我很好。”千寻这时候才感觉到,有朋友的关心是多么让人温暖。

“人回来就好。”黄泉走过来捏了捏千寻肩膀,“看来是真没事,他把你带到哪里去了?”

“在一座荒山里,具体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千寻这才仔细打量起眼前的这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来。

黄泉因常年在外奔波,整个人早已被外界的风尘磨练的如古槐般遒劲而刚毅,皮肤更是砂纸般的粗糙。下颏绪有一小撮胡子,高挺的鼻梁两侧是一双暗敛锋芒的眼睛,此人性情豪放,说话掷地有声,一眼便知是当世豪杰。

黄泉道:“这人被我打伤,恐怕不会在上古镇久留,明天千寻你带路,我们再去山里找一遍,如果找不到,那我们只能回去了。”

千寻道:“他说他在我走后就会离开那里,这个时候应该已经走了。”

“不管走没有,我们都要去找一遍。”

“都是我不好,行事太大意,不但让人跑了,还让王贵丢了性命……”霜飞爵对于王贵的死感到非常惭愧,他无法面对那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的场景,虽然黄泉已经给他们作出了补偿,可即使给的再多,又能怎样。

“下次再发生这种事,应该让他们全部离开,毕竟一旦动起手来,谁也不知道后果会是怎样。但你也不必过于自责,重要的是从中吸取教训,避免下一次的失误。”黄泉转而又问千寻道,“你知不知道那人什么来历?”

千寻这才发觉自己除了知道点青衫公子不幸的遭遇外,其它的还一无所知,甚至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不知道,但其实那人也挺可怜的……”千寻把青衫公子对他说的事情简略说完,屋里的众人都沉默了。

黄泉缓缓道:“怪只怪他选错了复仇方式,走上修习焚婴咒这条邪路。婴儿又何尝不是条生命,正是因为有着一个个孩子的出生,这个世界才得以维系发展。慕容尤洛杀害了他的家人,他却又来残害别人的孩子,二人行径又有什么区别。哼,没想到的是,慕容尤洛是这种卑鄙小人,慕容老庄主在大陆上是德高望重的前辈,竟然会养出这样一个混账儿子。”

“要是老庄主知道儿子干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不知会作何感想。”蓝忆雪叹息道。

“当然得气死!”霜飞爵插嘴,“慕容尤洛以前我还见过一次,模样斯文,和别人说话也是客客气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多么有教养的富家公子,原来都是伪装出来的,太可恨!背地里还不知道干了多少坏事!”

黄泉笑道:“这种人虚伪的人太多了,以后出来要多加小心,就像你们师傅九洲常说的那样,不要将后背轻示于人,人心叵测,人心是最难防的。”

“这个世界,怎么会这样……”千寻坐在角落,悠悠叹道。

他是多么想回到大雪山生活,那种安乐,清闲,与人为善的环境和这个残酷的现实世界相比无异于天上地下。曾经的美好时光已经如泡沫般破碎,再也不可能重塑,千寻同时意识到自己和青衫公子的命运如出一辙,都是无法回头,且不得不在复仇之路艰难前行的人。

“习惯就好了。”黄泉感觉所谈的内容有些沉重,忙将话题岔开道,“咱们也都忙了一天了,抓紧吃些饭,明天看还能不能找到那人。”

黄泉刚把门敞开,却听窗外传来一阵琴音,那琴声轻舒低缓,仿佛若涓涓细流在山石之上无声流泻,如此悦耳的乐声换做别人,想必会不自觉的陶醉其中,而黄泉却好像被针扎了般,猛的僵在当场。

“黄泉大叔,你没事吧?”霜飞爵察觉到黄泉的异常问道。

“没,没事……”黄泉只觉脑袋嗡嗡发蒙,心想这个妖女怎么阴魂不散的又追上来了。

琴音渐促,犹如骤雨忽降,只听一阵强风刮来将窗门吹开,众人回头看去,只见对面房顶之上,圆月之下,有一粉衣女子抱琴而坐,妙目含春,笑吟吟的对着黄泉。

霜飞爵和千寻眼珠子登时飞出窗外,世间竟有如此美色!轻柔月光给女子身上披上了一层薄纱,容姿秀美绝伦,白雪般的皮肤内又泛着羞涩桃红。最让人着迷的是女子的那双会说话的眼睛,五分柔情,五分妖媚,十分夺人心魄,任何男人见了她,恐怕都会神魂颠倒而把持不住!分分钟为她献出生命!

黄泉似乎是个例外,他正板着脸和女子怒目而视。

女子看见黄泉发怒,反而越发开心,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琴声也变成了少女对情人的暖语柔声,暧昧无限……

蓝忆雪捏住霜飞爵和千寻的耳朵,用力扭着“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

霜飞爵这才和千寻回过神来,对蓝忆雪连连求饶。“大小姐,放手……哎哎,耳朵掉下来了……”

“你到底想怎样。”黄泉走上窗前说道。

女子听见黄泉说话,把琴收了,媚声笑道:“黄泉大哥,你真是让人家找的好苦辛苦,人家脚都软了。”女子说着轻轻捶打着小腿。

嗲声嗲语,酥媚入骨,外面路过此地的男子听到如此声音,竟是走不动路了,痴痴望着坐在屋顶上的女子。

黄泉寒着脸道:“楼心月,你要是再跟着我,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哎呦,你还要打我不成,不过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你可要对人家下手轻一点。”楼心月掩面而笑,更是透出无限风情。

“落花宫的妖女?”蓝忆雪只感觉自己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忙对黄泉问道。

“是的,也不知她怎么会纠缠上我了。”黄泉有些无奈的说。

“大叔,不会是看上你了吧。”霜飞爵偷笑道。

温柔故乡,英雄坟场。在东方的大森林深处,有着一座令无数男人为之神往的落花宫。青木族以女子居多,精于幻媚之术,大陆中有数不清的英雄豪杰抵挡不住落花宫女子的温柔,深陷其中,直至身败名裂。

楼心月是青木族四大美女之一,姿色出众,玩弄男人的手段也是极为高明。一颦一笑间,风情无限,杀机四伏!

“不要管她,我们下去吃饭。”黄泉黑着脸转身欲走。

楼心月抱起琴来收在后背,轻轻一跃从窗外飞进来,沁人的芬芳登时弥漫整个房间,“哎呦,你这是要去哪?又要舍了人家不成?”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黄泉问道。

“不干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想和你多待一会呀。”楼心月故作娇羞状。

“妖女,说这种话不嫌羞耻吗?”蓝忆雪冷冷道。

楼心月扭过头来,上下打量着蓝忆雪含笑道:“哟,小姑娘真好看,皮肤也白嫩。”说着作势去摸蓝忆雪脸蛋。

黄泉一把将她的手拽住,喝道:“你想干什么?”

“这么紧张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她。”楼心月娇笑一声,缩回手来,转眼打量起旁边的两个少年。

千寻与楼心月柔媚的目光相对,心神立即发生荡漾,着了魔一般痴痴微笑。

正文 第十五章 冲动惩罚

霜飞爵猛的一拍千寻肩膀,笑声道:“小师弟,魂莫不是被勾走了?”

千寻猛的回过神来,红着脸暗叹道,“这女子倒真是有些古怪,只一眼将让自己不自觉的神魂颠倒,若是敌对起来,恐怕连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有意思么?对晚辈用摄魂术。”黄泉道。

楼心月咯咯一笑,却盯着霜飞爵饶有兴趣的说道:“他可不简单,人长得俊俏,功力也了得,摄魂术竟然没把他勾住。”

“婶婶,您就别拿我们这些小辈开玩笑了。”霜飞爵反笑道。

楼心月今年已有三十五岁,可保养的如二十岁少女般娇嫩,最是忌讳别人谈及她的年龄,霜飞爵故意喊婶婶,这如何不让她上火,可她毕竟是经风历雨的老江湖,微笑着缓缓道:“以后叫姐姐听到没有,否则杀了你。”

这微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霜飞爵耸耸肩,看样子并没有将楼心月的话放在心上。

“你们不是要吃饭吗,正好我也没吃,走吧,一起。”楼心月说着对黄泉眨眨眼,款款出门下楼去了。

“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蓝忆雪气愤的拉过椅子坐下,早已经没有了食欲。

“饭总得要吃吧。”霜飞爵看热闹不嫌事大,还故意看了一眼脸色红晕的千寻。

“千万别掉以轻心,这妖女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下去吃饭吧。”黄泉道。

三人在屋里磨蹭一会来到一楼厅堂,此时大厅里坐满了乌泱泱的食客,嘈杂声一片,楼心月独自坐在东南一角,看见他们下楼,微笑着招了招手。

其它地方已经没有空桌,黄泉也只好带着三人过来坐下。

楼心月道:“怎么这么久才下来,难道你们四个人还怕我一个弱女子不成?菜我已经点了,看看合不合你胃口”说着话,还不忘对黄泉秋波暗送。

黄泉面无表情道:“现在咱们都坐下来了,一路跟我到这,你有什么事就直说吧,不用再绕弯子了。”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我就是喜欢上你了,气盖云天的大英雄,是你把我的魂勾去了……”楼心月温柔的眼神里流露风情万种,看起来真的就像痴情女子对心爱郎君抛吐情愫。

黄泉纵是铁打的男人,此刻也不禁有些恍惚,急忙收慑心神冷起脸不再和她对视。

楼心月的手段黄泉不是不知道,这个妖媚的女子有着天下第一等美丽,同样有着天下第一等阴柔手段,要杀一个男人,太简单了。

“男欢女爱的事情嘛,你要离开落花宫,嫁给我黄泉大叔也不是一件坏事。”霜飞爵插嘴道。

“这句话我爱听。”楼心月笑道,“落花宫里的生活太枯燥了,一群女人有什么好玩的,我早就想出来了。”

“飞爵!”蓝忆雪呵斥一声,店小二正巧端着吃食送上桌来。

“这是您的,几位请先慢用!”店小二麻利的将食盘上的碗碟放下,旋风似的离去。

店小二来去如风,转眼间来回跑四趟,桌上的酒菜这算是上齐了。

“都饿了,赶紧吃吧。”楼心月曼斯条理的夹起一小根油菜,慢慢的放进嘴里咀嚼着。

桌上的菜肴颇为丰盛,鸡鸭鱼肉样样都有,荤素搭配,热炒凉拌,整整上了十三四个菜。

霜飞爵又瞪着眼问道:“这是饿死鬼投胎?点这么多吃的。”

“你们辛苦了一天,这是犒劳你们的,随便吃,我请客。”楼心月道。

“既然美人请客,那我就不客气了!”霜飞爵筷子也不用,抓起一只烧鹅腿就啃,一边嚼着嘴里还一边称赞。

楼心月笑着夹起一块鱼肉来,放在黄泉的小碟里道:“尝尝,看这鱼倒是挺新鲜。”

黄泉被楼心月看的浑身不自在,把鱼肉又夹回给楼心月道:“还是你吃吧,我自己来。”说完把饭碗端在手里,害怕楼心月的筷子再次伸过来。

千寻低着头往嘴里扒拉饭,心里却在偷笑,黄泉这样英雄似的男子汉,竟然在楼心月面前像个小姑娘一样不知所措。

楼心月笑眯眯的和黄泉搭话,完全不理蓝忆雪刀锋似的凌厉眼神,她本有心整治一下蓝忆雪,可现在有要事在身,也只能暂时忍一忍了。

几杯酒下肚,楼心月娇嫩的脸蛋更红了,像是熟透的水蜜桃般诱人,眼波温柔的快要滴出水来,周围的男人无不侧目偷看,眼中不时绿光闪耀。

楼心月端起一杯酒,送到黄泉的嘴边,媚声笑道:“我有点喝醉了,你帮我喝掉这一杯吧。”

黄泉待要发作,忽然一只大手探过来将酒杯夺走,一饮而尽。“美人,这杯酒哥哥替你喝。”

终于有色胆包天之人忍不住,过来卖弄本领了。

楼心月抬头看去,一个铁塔般的大汉矗立在旁边,这人五官端正,倒也看着顺眼,只是一双色眯眯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楼心月看个不停,好像要立刻将她吞了一般。

“这才是男人嘛!”楼心月对着大汉抛出一个媚眼,大汉整个人骨头都酥了。

“那你喝这一杯吧。”楼心月把酒又递给黄泉,黄泉却不理会,那大汉又伸过手来。

楼心月娇笑着缩回手来“哎呦,这杯必须让他喝,他喝下这一杯,我再陪你喝下一杯。”

“美人,这可是你说的,让这小子喝下这杯酒,你就过来陪我。”大汉说着猛的一拍黄泉肩膀,喝道:“兄弟!赶紧把酒喝了!别耽误我跟小娘子喝酒!”

黄泉身体未动,一道大力直窜肩膀,震的那大汉猝不及防,蹭蹭退开两步差点摔倒。

男人不能容忍在公众面前丢脸,更不能容忍在美女面前丢脸!大汉爆喝一声跳起来,还未冲上来,却见一道凭空水流喷涌,将大汉整个人冲撞在大街上去了。

“我去你大爷,哎呦,我的脑袋,你他妈的……”外面惨叫声渐渐远去,整个大厅安静下来。

楼心月率先打破沉寂,拍手咯咯笑道:“大英雄终于发怒了。”

黄泉冷脸起身便走,“没空陪你瞎折腾。”

“蓝秋漠的消息想知道吗?”

楼心月慢悠悠的端起酒杯,凑上红唇潜啜一口。

黄泉立刻转身,盯着楼心月一动不动。“你知道蓝秋漠在哪!”

“秋漠伯伯还活着?”千寻忍不住脱口问道。

楼心月很满意他们的表现,仰头将杯中酒饮尽。“这里人多口杂,我们单独出去谈。”

二人走出去两条街还没有说一句话,黄泉终于忍不住要问时,楼心月却在他开口之前说话了。“蓝秋漠现在还没有死,不过已经被地魔族控制起来。”

人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黄泉总算感觉悬着的一颗心踏实了一些。消息组分派出大批人手出去寻找都没有结果,不知楼心月又是从哪得到消息的呢,于是不由问道:“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们青木族有千叶。”

“千叶?”黄泉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两个字。

楼心月已经没有了刚才的媚态,眼睛望着前方缓步说道:“你们玄水族有消息组,难道就不允许青木族有千叶吗?”

黄泉一直在外,自以为各方消息还算比较灵通,而青木族成立了新组织自己居然完全不知情,可见这个组织的隐秘性有多强,而消息组都未能打探到的消息,千叶却能轻易得到,起能力也不言而喻。

黄泉来不及思索千叶的问题,现在主要关心的是蓝秋漠,“你还知道什么?蓝秋漠现在情况如何?”

楼心月停住脚步,转过脸来笑着对黄泉道:“既然人活着,那你还着什么急?黄泉大哥,人家虽然钟情与你,可这是青木族的机密,不能轻易外漏。公私分明,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你想怎么样就直说,不必兜圈子。”

“消息互换,我把蓝秋漠的事情告诉你,你把夜杀去黑沙漠的事情从头到尾告诉我,这样公平吧。”

黄泉轻轻一笑,知道楼心月终于扯到正题上了。“你跟了我一路,就是想知道夜杀带人去黑沙漠都干了些什么吧。”

“就算你不知道这件事,我还是会跟着你的,谁让我喜欢你呢。”楼心月柔情再现,“不过我很好奇,他们一众高手,去那个寸草不生的地方究竟干什么了。”

黄泉略一思索道:“你先告诉我蓝秋漠的事。”

“人家是女孩子,你一大男人不应该让着我吗?你先说。”

“这是玄水族机密消息,没有军师的同意,本来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的,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和你说了。”

楼心月微微一笑,“洗耳恭听。”

“夜杀他们去黑沙漠是为了找一件东西。”

“什么东西?”楼心月脸色凝固。

“一把斧子。”

“斩天斧!”楼心月暗中惊呼,宫主的猜测果然没错。

黄泉没有注意到楼心月游离不定的双眼,继续道:“斩天斧,那是一柄上古神兵,和灭迹剑同样古老。”

“他们去寻找斩天斧是用来干什么的?”楼心月问道。

“具体我也不知道,军师只让我负责追踪夜杀的消息,并没有告诉我其它事情,我这次回去,就是顺便将查到的情况汇报族里。”

“连你也不知道内情?”楼心月有些不相信的问道。

“该知道的,军师自然会说,但这件事,军师没有透露半点缘由。”

“老狐狸做事果然谨慎。”楼心月心里暗骂一声,又问道:“那夜杀除了找到斩天斧以外,还有做过其它事情吗?”

“没有,他们找到斩天斧之后就从沙漠中撤离了。”

“去了哪?”

“不知道,出了沙漠,我们就追踪不到他们了。你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黄泉反而问道

楼心月道:“自然有我的道理。”

黄泉虽不知内情,但也隐隐猜到夜杀黑沙漠一行似乎对玄水族或青木族有着某种密切关联,否则军师和楼心月不会如此重视。

“该说的我已经说了,现在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了吧。”

“我什么也不知道啊?”楼心月瞪着眼,故作不知的回答。

“你……”黄泉两条眉毛立刻竖起,“出尔反尔!”

“看把你紧张的,逗你玩的。”楼心月咯咯轻笑,转而正色道:“蓝秋漠在雪山上被抓住后,一直被囚禁在天界山。”

“天界山!天界山哪里?”黄泉问道。

“天界山群山耸立,山脊纵横数千公里,范围如此之广,我怎么能知道具体在哪。”

“那他人怎么样了?”

“已经被废了。”

“什么!”黄泉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颤声道:“你说的是……”

“功法废了,人也废了,两只手的手筋被挑断了。”

黄泉攥起拳头,脑海中浮现出蓝秋漠被折磨的惨状,恨不能立刻飞去天界山,将这位自己最为尊敬的长者给救出来。

“该死的钟无道,该死的地魔族,我不会放过他们!”

“现在的地魔族已经成为大陆第一强族,就算玄水族拼上全部人力,恐怕也不是他们的对手。”楼心月火上浇油,冷冷说道。

“楼心月,你未免也太小瞧我们玄水族了。”黄泉振声道。

楼心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蓝秋漠被囚禁的地方太过隐蔽,我们千叶的姐妹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但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还不至于丢了性命。鬼辰留下活口,应该是想以后作为威胁你们的筹码。”

黄泉没有搭话,忽然转头看向身后不远处的墙角,问道:“谁?是你带来的人?”

楼心月笑道:“是我弟子,大概是找我有事,出来吧!”

话音刚落,一个红衣女孩从街道阴影里走出,来到楼心月身旁恭声道,“见过师傅。”

“薇儿,有事?”楼心月问。

薇儿约有十七八岁,身段婀娜,姿色出众,模样与楼心月比起来丝毫不逊色。她在楼心月耳边小声嘀咕两句,黄泉知道自己一个外人不方便听,知趣的避在一旁。

楼心月听薇儿说完,继而对黄泉道:“族里还有些事招我回去,咱们下次再见了。”

既然双方都已经将消息交换完毕,黄泉也不想再跟她缠在一起,急忙道:“既然有事,那就有缘再会。”

楼心月抿嘴轻笑,“有缘再会。”

黄泉走在回客栈的路上思绪翻飞,夜杀寻找斩天斧的目的究竟是什么;蓝秋漠现在状况如何,藏在哪里;青木族落花宫背后还隐藏了多少实力;他虽然是优秀的领导者,但论起谋略,终究是比卜游归之辈略逊一筹。

次日黄泉一众入山寻找青袍客最终未果,便开始返往玄水村。在回程的路上天空又飘起了雨丝,不过在这个时候,雨季已接近尾声,用不了多久,炎热夏天就会在热浪簇拥下,如约而至。

回到玄水村正是中午,雨虽然已经停了,苍穹依旧灰蒙。千寻第一次感觉这个地方如此的亲切,熟悉的房屋,熟悉的街道。静心湖波澜不惊,将周围天地之景镶嵌其中,如宝石般绚烂。

蓝忆雪低头沉默着走在众人身后,心情无比复杂,几天不见,也不知祖翼过的怎么样,是否还在为那件事而生气?她多么想立刻和他见面,然后紧紧的拥抱在一起,像以前那样,可是,祖翼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待她吗?

黄泉在村口和三人分别,因为他还有重要的事汇报卜游归,而三人也要去找莫九洲,将任务的原委交代清楚。

莫九洲训练徒弟虽然严厉,但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在听完霜飞爵的叙述之后幽幽问道:“这么说,任务失败了?”

“恩,”三人点头,这是不容分辨的事实。

“那好,从接下来的半个月训练强度提高三倍!”

千寻急忙道:“师傅,这件事都怪我不好,连累了师兄师姐,要责罚,你就责罚我一人好了。”

莫九洲点点头:“恩,说的有道理,他们俩提高三倍,你六倍。”

千寻还要争辩,霜飞爵急忙拉住,因为他清楚师傅的脾气,继续下去训练强度只会越加越多。

千寻回来,最高兴的恐怕就属琴焘,因为终于有人可以陪他一起玩了,可莫九洲将训练强度猛然曾大,千寻连睡觉的时间都不够,哪里还能顾得上玩乐。琴焘在背后埋怨莫九洲惩罚太过,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在千寻训练的时候,陪伴着在旁边说说闲话。

千寻白天训练玄水族功法基础,晚上趁睡觉时修习回阳劲,开始时苦不堪言,可过两天发觉,白日里的劳累竟然可以在回阳劲帮助下快速消失,而且第二日精神抖擞。

莫九洲虽然有些奇怪,但也没有细追究,弟子精神充沛而又训练刻苦,正是他所想要看到的。

瀑流术,千里暗流,莫九洲在平时训练时将这些功法一一传授千寻。

千寻没日没夜忘我的训练,身后的剑灵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颜色由浅入深,由大变小。在到达归元境内神中乘的一个夜晚,背后的剧痛再次袭来,千寻从床上跌坐在地上,咬牙坚持着让自己不喊出声来。

那疼痛放佛烙铁烙在后背一般,千寻额头青筋耸起,一柄古剑却在脑海中飞来飞去。

“灭迹……灭迹……”千寻喃喃自语,他从未见过这柄剑,为什么脑海中会出现这柄剑的画面?

剑身古朴如沉睡了千年一般,绿色的锈迹密布其中,剑尖处隐隐透着一片暗红,那红色早已深入剑身,成为了剑的一部分。

千寻如出现幻觉般在半空中挥手“剑,剑,我要剑。”

轰,长剑斗转,霍然直入九天,千寻脑海中立刻一片空白,颤巍巍的软倒在地上,昏昏睡去。

正文 第十六章 生死兄弟

一道不太宽阔的河流从玄水村中央驶过,将村子分为东西两半,河流中间架有一座拱形石桥,石桥已有多年历史,早已被往来的村民踩踏的光滑如洗。此刻已是日落西山,火烧似的云霞美轮美奂,这霞光远在天边,却好似就在眼前,将伫立在桥上的蓝忆雪映的满脸红润。

河水中倒影着两个身影,在蓝忆雪旁边还有一个体态修长的少年,左耳耳环银光闪耀,目光深沉。

“听说你们这次任务,差点出了点危险。”祖翼将目光从河面移动到蓝忆雪脸上,语气中带有着些许关切。

“还好,幸亏黄泉大叔碰巧赶到,要不然可难说了。”蓝忆雪微笑,可是还是难掩内心的不安。

“恩,你没事就好。”

二人沉默片刻,祖翼轻轻抓住蓝忆雪的手,道:“忆雪,还在为上次的事生气吧,是不是在怪我?”

蓝忆雪长叹一口气,盯住祖翼的脸面道:“你不觉得,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吗?”

面对质问,祖翼的目光渐渐柔软,“没有,我还是像从前那样喜欢着你,只是现在事情越来越多,陪你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阿翼,我知道你忙,你是村子里人人羡慕的天才,肩负着无比沉重的使命,可你知不知道,你也是个人,应该替自己考虑一下,或者,为我们俩考虑考虑。”蓝忆雪终于鼓起勇气将心中的压抑说出来。

“这我都知道,正因为村子里的人瞧得起我,我才不能有丝毫懈怠,不能让他们有丝毫失望。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蓝忆雪沉默,可除了沉默她还能怎么样?

祖翼将蓝忆雪轻轻揽在怀里,喃喃道:“放心,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这一切,都被下游的凡汐看在眼里,她紧紧抿住嘴唇,冰冷的外边下,妒忌之火在燃烧,凭什么?蓝忆雪不过是族长的孙女,论姿色,功法,我凡汐哪一点比她差,凭什么祖翼喜欢的偏偏是她而不是我!

凡汐阴沉着目光目光离开了,没人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次日,是祖秋寒忌辰,这也是黄泉这次为什么要亲自回村的原因之一,每年今日他都会和蓝无渊带上一壶酒,来祖秋寒的墓前祭奠,昔日的好友岁已入黄土,可那份真挚的情感未曾改变。

碑林坐落在村子不远处的南山,与静心湖相隔不远,一排排肃穆的黑色墓碑下安葬的是无数玄水族战士的亡魂,他们是族内的骄傲,为玄水族而生,同样为玄水族而死。山上墓碑多的已经数不清了,但石碑上所篆刻的名字并没有被世人所遗忘,他们的故事在族内流传,激励着正在成长的新一代年轻人。

黄泉和蓝无渊在祖秋寒的墓前席地而坐,先是为祖秋寒祭奠三杯,随即二人你一口我一口直接用酒壶对嘴喝起来。

蓝无渊道:“一晃十几年过去,眼看你我也都是已入中年,还让你常年在外奔波,也是辛苦了。”

黄泉哈哈笑道:“无渊,你这话还真说错了,我是闲不住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让我老老实实待在村子里,还不如杀了我来的直接。”

蓝无渊也是一笑,“你这野性子,真是一点也没变。潜目有你在,我放心。”说完拿起酒壶咕嘟咕嘟喝下一大口。

平日里蓝无渊不苟言笑,所有心思都花在玄水族大小事务中,今日难得老友重聚,难得高兴。

“祖翼那孩子怎么样了,最近可又有什么长进?”黄泉问道。

蓝无渊看一眼祖秋寒黑色的墓碑,微笑着欣慰道:“秋寒生了一个好儿子,简直跟他爹一模一样,有担当,有觉悟,最重要的是跟他爹一样是天才!我已经将大阴阳之术交给他去参悟了。”

“啊?”黄泉吃惊的张大嘴,表情有些不可思议,低声道:“这,不合规矩吧,只有族长才能修炼大阴阳之术。”

“没错,我就是想让这种陈规打破。想当年秋寒已经是下一任族长的人选了,可没想到秋寒遇上顶级杀手,执行任务失败,连他的尸骨我们都未找到,要是以他的资质修习大阴阳之术,还会发生那种事吗?”

“你是……”

“也算是给死去的秋寒一个交代吧。”

多年前祖秋寒一众十七个高手外出执行任务,最终无一人生还,造就了玄水族永远的遗憾。好友的离世给蓝无渊打击很大,如今祖翼成人,身上俨然有些祖秋寒的影子,他不想让上辈的伤痛再重蹈覆辙。

“也许你这么做是对的。”黄泉接过酒壶。

“祖翼肩上的担子虽然重了些,但也是无可奈何了。”

黄泉拍拍祖秋寒的墓碑道:“秋寒,你说你走了,把这些担子全扔给我们,自己跑下去享清福啦,不够意思,真不够意思。罚你三杯!”说着将杯中酒倒在地上,重新斟满。

“我听军师说,过些天你爹就将族长的位子让给你了?”黄泉又问道。

“我爹病的越来越严重,族里的事再也没精力去处理,只能让我代替了,不过得过些时候才行,炎浪结婚,我爹想让我去参加婚礼。”

“炎大公子要结婚了?谁家姑娘这么倒霉?”

蓝无渊笑着道:“曲陵城少主娶妻,怎么能说人家姑娘倒霉。”

“那个败家子谁不知道?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真不知道炎傲风怎么会生出这么没出息的一个儿子来。”

炎浪的名声是大陆中人尽皆知,除了好玩乐其它事情全不关心,炎傲风不知管教了多少次都不见效果,差点没被气死。幸亏还有一个二公子炎羽灵,这炎羽灵却了不得,从小见识过人,功法了得,在大陆中能与祖翼齐名的人物。

“就算炎浪平日里行为有些放荡,可终究是炎傲风的大公子,身份在这,娶的姑娘自然也不会差,你猜是谁?是逍遥山庄的慕容尤溪。”

黄泉大摇其头,“猪吃牡丹,糟蹋了,糟蹋了!”

蓝无渊被黄泉的模样逗笑了,笑一会转而问道:“你常年在外忙碌,是不是也该找个女人在身边照顾一下自己了。”

“哈哈,独来独往早已习惯,身旁多个人反而不自在。”黄泉嘴上说的轻松,但神色中的那丝落寞终难掩饰。

蓝无渊知道黄泉终归是放不下她,但并不说破,即使功法通神,在感情漩涡中的人也只能束手无策。不过话说回来,漫长的人生道路中,谁还不曾留有一点遗憾呢?

黄泉对着祖秋寒的墓碑微微出神,忽而问道:“炎浪结婚,你打算带谁和你一起去?”

“祖翼和霜飞爵吧,飞爵这孩子机灵聪明,若是悉心培养,必定是族里的难得的精英。”

“没错,飞爵从小就鬼主意多,不过就是有点太不务正业,但论起功法能力,在年轻一辈中也是一流的了。”

“恩,我想等飞爵出师之后,让他进入消息组锻炼锻炼。”

“这个主意好,以他的头脑,在里面肯定是出类拔萃。”

“但愿如此吧。”蓝无渊微微一笑,消息组由军师一手掌管,即使族长也很少能干涉其中事务,卜游归在族内虽恪尽职守,但他总感觉卜游归刻意隐瞒一些事情,就像蓝秋漠失落后的行踪,落花宫千叶竟比消息组还要提前得到情报,真是消息组办事不利,还是卜游归故意隐瞒真相?他安插亲信进入消息组,不单是想锻炼后辈,更是要分割卜游归一支独大的军师特权。

脚步踩踏草叶的沙沙声从小路上传来,黄泉和蓝无渊转身看见祖翼陪着母亲秀云往这边走,忙起身打招呼。

秀云走上来微微点头,说道:“你们还是来的这么早。”说着话,取出一块抹布轻轻擦拭着墓碑上的尘土。

秀云温柔地凝视着墓碑,仿佛祖秋寒就在眼前一般。

“师哥,难得你那么忙,还每年都来看秋寒,真是辛苦了。”这句话,秀云却是对黄泉说的。

“秋寒是我们最好的兄弟,不管多忙,今天都是该回来看看的。”黄泉望着秀云清秀的脸庞,发现她比以前要瘦了些。

秀云擦完灰尘,将额前的头发拢至耳后,看着歪倒在地上的空酒壶道:“酒喝完了?我这还有一壶,秋寒生前最爱喝两杯,再陪他喝点吧。”

秀云一边将祭品从食盒中取出来摆放整齐一边道:“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十三年过去了,可回想起秋寒在身边的时候,还好像是昨天一般。祖翼四岁的时候,他就在院子里教着练剑,爷俩倒是像有瘾一样,吃饭的时候喊都喊不来。”说起往事,秀云并不伤感,因为那深厚的情感早已沉淀在心底,成为身体的一部分,波澜不惊。

祖翼取出带来的酒杯,先在父亲辈前祭奠,然后给黄泉蓝无渊倒满。

蓝无渊道:“是啊,如今祖翼都已长的和我们一般高了,是年轻一代人的翘楚,秋寒泉下有知,也算是有些安慰了。”

秀云微微一笑:“翼儿这孩子,脾气随他爹,就是太要强了。”

“年轻人不就该这样吗,。”黄泉笑道。

“也对,咱们年轻那时候,你们几个也是无法无天的,把谁都不放在眼里,不知惹出多少麻烦,可也没少挨揍。”秀云道。

一提起年轻时代干过的那些的荒唐事,三人不由相视一笑,是啊,谁的年少不曾轻狂,年少时的祖秋寒就是一混世魔王,黄泉也专爱惹是生非,只有蓝无渊还算安分一些,但整天和他们俩混在一起,沾惹了不少恶习。不过随着年龄增长,他们日渐成熟,三人在大陆中叱咤风云,意气风发,在生与死的历练中懂得了什么是担当,使命,悲痛与快乐,在泪与笑中感悟着人生真谛。那一代人如今差不多已入不惑之年,他们早已学会看淡风云,未曾经历过这样一段岁月的局外人,是不明白微微一笑背后,曾暗藏过怎样的激情澎湃。

千寻次日醒来已经是接近正午,他近乎虚脱般从地上爬起来,已经分不清昨晚的疼痛到底发生在梦中还是真实存在过,他身手去触摸后背印记,似乎是比之前要增大了一些。“灭迹……剑灵……二者究竟有什么关系呢?”

关于剑灵,千寻知道的并不多,在关河洛未提起之前,更是连名字都不知道,在大雪山千寻小的时候,曾问过父亲印记的事情,但千朔只字未提,千寻也没有兴趣知道太多,就不甚了之。自从那老僧说剑灵是用来开启神剑的时候,才让千寻开始重视起来。

剑灵发作之后,千寻都能清楚的感受到身体在发生着变化,一道充沛之极的力量从后背剑灵处往全身渗透,身体贪婪的吸收着力量,如龟裂的土壤饱吸甘霖一般。

千寻伸展开胳膊,虚脱感慢慢被充盈的力道驱赶殆尽,仰头吐出胸腔内的浊气,千寻感觉自己又进行了一次脱胎换骨。

回阳劲,归元境,剑灵之力,昨夜三重力量的迸发,让千寻的功法进行飞跃式的提升,不过他自己还不知道罢了。

“糟了!”千寻猛的回想起来,现在已经是中午,训练时间已经过了大半,迟到这么久,师傅该要生气了!

千寻匆忙收拾一阵,出门疾奔厌枯山,经过药庐时,琴焘正在门廊下捣药,他只看见大门口一道黑影闪过,瞪起眼惊诧道:“什么鬼?”

这次任务的失败对霜飞爵来说无疑是一次不小的打击,正因为功法不济才酿成重大失误,所以这些天也是日夜苦练,本来他就已到达内神上乘,加上这几天的努力,已隐隐要进入冥神阶了。

水流于半空凝聚,以奔雷之势下落,气势磅礴,力大如山。施展开来的这一招正是瀑流术,霜飞爵神色庄重地操纵着瀑流,他已将瀑流术改良,瀑流中间凝聚冰锥,瀑流施展后冰锥可以脱水而出,再对敌人进行二重攻击。

冰剑所至,轻柔时如弱柳扶风,迅捷时似闪电狂飙,攻守之间虽无章法,但随心所欲,挥洒自如,正是玄水族人练剑的奥秘。凡汐与蓝忆雪对剑,两位美少女不单容姿相若,剑法亦是不分伯仲。

莫九洲坐在古槐树下悠闲地磕着瓜子,脚边全是磕掉的瓜子壳,他伸脚用土掩埋了一些,抿了抿干燥的嘴唇,嘴里有些口渴,就正在他烦恼着该不该回家取酒的时候,千寻如风一般狂奔而来。

千寻蹭的一声来到莫九洲面前,笔挺着脊梁站如青松,后面是被他带起的尘土,随着风全部飞扬在莫九洲英俊的脸上。

莫九洲逆光看着站在面前的千寻,擦了擦脸慢吞吞道:“来了。”

千寻尴尬的点点头,“对不起师傅,我来晚了!”

莫九洲又将嘴里正磕着的瓜子和尘土一并吐出来说道:“来晚了就别来了,回去吧。”

“师傅,弟子知道错了,请师父见谅。”千寻低下头,不忍看被自己搞的灰头土脸的师傅。

莫九洲站起身来正要发作,忽然发觉今日的千寻和寻常有些不同,他不动神色的打量着千寻,心里暗惊:“不会吧,内神上乘?这么快?”

“为什么迟到?干什么去了?”莫九洲心中虽然惊诧,脸上并未表现出来。

“哪也没去,就是早上睡着了,我一睁眼就奔这来了。”千寻道。

“抬起头来看着我!”莫九洲呵斥道,“再回答一遍我刚才的问话!”

“我睡,睡着了……”千寻抬头对上莫九洲凌厉的双眼,低声说道。

“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为什么会睡着?”

“昨晚也什么没干,我,我,做了个噩梦,就一觉睡到了中午。”千寻本想说剑灵发作的事情,但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是不要轻易说出去的好。

千寻迟疑的片刻神色一闪而过,却怎能逃得过莫九洲的双眼。

“也许是最近训练太累了,让你休息几天怎么样?”莫九洲语气缓和道。

“或许是吧,不过没关系师傅,我能坚持。”

“你能坚持?”莫九洲歪着头问道

“没问题!”千寻语气坚定。

莫九洲盯着千寻微微一笑,“训练也有些时日了,今日让为师来考察考察成果如何。”

千寻看着师傅脸上挂着的微笑,心里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因为这并不是一张普通笑脸,其中包含着轻蔑,愤怒,以及暗藏的杀意。

“师傅,您想怎么考察?”

莫九洲拍拍千寻的肩膀道:“别担心,就是师徒对决,拿出你全部的实力来,让为师看看你哪方面有长进。”

莫九洲说着退开两步,手中冰剑凝结在手喝道:“出招!让为师看看你的本事!”

双飞爵已经停止了训练,蓝忆雪和凡汐也已收手,他们不明白师傅为何会突然考校小师弟的功法,都远远站在一边看着。

千寻拜师以来还从未和莫九洲对练过,若在平时肯定会求之不得,但今天,他清楚的感受到师傅是另有它意。

看样子是不可避免了,千寻虽不情愿,但也无可奈何。当即冰剑凝结,剑尖斜垂在地,“师傅,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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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 爆发,一鸣惊人

冰剑飞来,迅捷无比,出剑讲究的就是一个快字,千寻与莫九洲对剑,不敢有丝毫大意。

叮,快捷无比的一剑被莫九洲轻易挡开,千寻快,莫九洲更快,二人刚近身,莫九洲手中冰剑立刻如狂风骤雨般攻来。

急速的冰剑撞击声回荡在厌枯山上,只瞬间,千寻就被逼迫的有些喘不过气来,莫九洲的剑快到让他眼花缭乱,只能一边防守一边后退。

“有些不对劲呀。”霜飞爵眯起眼揉揉下巴,好像是在喃喃自语,“一开始就如此激烈,师傅倒像是对敌的状态。”

蓝忆雪和凡汐也看出来有些古怪,但师傅的举动,做徒弟的哪能轻易干涉,只好静观其变。

莫九洲剑势再次加快,在一阵更为密集的冰剑撞击声响过之后,千寻手中的冰剑被挑飞上天。

莫九洲这一剑,直取千寻要害。

啊!蓝忆雪低声惊呼。

千寻吃惊的看着来剑,明亮的剑身之中闪耀着师傅决绝的眼神,一剑出手断无回头之理。

“难道师傅真的要杀我?”千寻慌忙后退,来剑却比他后退的脚步要快得多。

叮,冰剑刺中硬物,是千寻身体喷薄寒气所凝结出的冰块。

“小师弟身手见长啊。”霜飞爵饶有意味的关注着打斗场面,他曾和千寻有过一次比试,对千寻功法有了解,以千寻上次的反应速度来说,根本不可能和师傅对剑那么长时间。

莫九洲到底还是给了千寻一丝缓气机会,刚才刺中冰块那一剑,他足以有几十种方法连续强攻,但是没有。

千寻趁着空隙翻身退开,双手重新凝结冰剑。

莫九洲身影如鬼魅般晃动,剑影交织成网,将千寻围在中央。

达到归元境内神中乘的千寻眼力虽已大不寻常,但此刻还是难以看清莫九洲的身影,迅捷的动作连贯成重影。他眼眉低垂,用耳,用心去感受着身体之外的强大气场,周围一切安静了下来,千寻似乎听到了自己均匀的呼吸节奏。

莫九洲出剑,没人能看清楚着究竟是怎样精妙的一招,千寻并不理会这一剑从何处而来,又以怎样的方式攻击,只从气场突变的方位立即反击!

冰剑碰撞相互断裂,莫九洲的剑路被千寻从半途挡住,着实让他有些吃惊,千寻右手冰剑断裂,左手冰剑横斩而来,在瞬息间反守为攻!

霜飞爵脱口道:“好!”

好字未落,莫九洲身法忽变,从千寻肋下斜穿过去,单掌从后背劈来!

千寻大吃一惊,顺势转身回掌,可动作终究慢了半拍。在脚步还未立稳的时刻,二人双掌相对,千寻砰的一声被震飞出去。

莫九洲并未有收手的意思,一道水流从水潭中飞升,冲千寻奔腾而去。

千寻被震的掌心发麻,看见水流奔来翻身而起,同样运起水流回击,这两天他主要修习瀑流与千里暗流之术,急忙中将千里暗流施展开来。

“我倒要看看你千里暗流火候如何,放马过来!”莫九洲大喝一声,同样施展千里暗流之术,又是数道水流飞起,如巨蟒般激射飞出。

莫九洲招式大气磅礴,水流激射速度快,力道更是强悍,千寻每躲闪过一道水流,地面都会被炸出一个深坑。

水流此起彼落,势大力沉,千寻抵挡片刻已经感觉自己有些不支,如此沉重的水流冲击,稍有不慎就会被重伤当场!

训练场一片狼藉,千寻渐渐被逼到训练场外的乱石从中,莫九洲操纵三道水流从周围射出,力道之大,更不同寻常,千寻已被逼到绝境。

“看你还能不能隐藏实力。”莫九洲心中暗想,脸上浮起一丝冷笑。

听闻轰的一声巨响,一条冰龙凭空出现,硕大的龙尾甩动,将来势汹涌的三道水流挡在外围。

千寻跃上龙头,驾驭着冰龙向莫九洲冲来。每次打斗千寻都会凝结冰龙出现,虽然之前威力不大,但这次随着功法大幅提升,冰龙威力已是不同往日。

但莫九洲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将这条小蛇放在眼里,水锁术发动,欲连人带龙一并收缚在地上。

千寻驾驭着冰龙躲过道道水锁,眨眼间来到莫九洲面前,龙首呼啸,利齿如刀,张嘴就要将莫九洲吞噬!

水珠弹!

莫九洲撤身退开两步,双手迅速凝结出水球,水球急速膨胀如拳头大小,骤然发射!

砰砰,水珠击中冰龙震掉无数碎屑冰块,千寻摇晃着身体抓住龙角,两团水珠刚击中龙身,又是两团飞来,冰龙似乎也被激怒,龙爪不停在空中挥舞,试图阻挡不断飞来的水珠弹。

水珠弹虽然只有拳头般大小,其中却浓缩了极其强大的力量,其一珠威力足以堪比从天而降的一道瀑流。

“水珠弹都用上了,师傅究竟是要干什么?奇怪,这才短短几天,小师弟的功法提升的怎么会这么快?”霜飞爵关注着打斗场面,心中暗自思忖。前些天的训练几人都在一起并未分开,即使是前天训练的时候,霜飞爵还看见千寻驾驭千里暗流的本领还未完全成熟,可如今施展开来似乎游刃有余,更是能与师傅莫九洲抵抗一阵。

莫九洲的出招就是快,水珠弹越来越快,威力也是越来越大,千寻的冰龙终于支撑不住,破成无数碎冰块跌落在地。望着被一次次被粉碎的冰龙,苦苦支撑的千寻终于爆发了,回阳劲从体内喷涌而出,立刻蔓延四肢。

千寻周围空气在回阳劲作用下发生扭曲,天地之力吸进体内,冷热两道气流在体内各自交错,红蓝两色在千寻眼眸中一闪而过。

团团水珠弹破空而来,带着尖厉的呼啸,千寻目光冷峻,体内的仇恨之火在瞬间被点燃……

刷,千寻纵跃飞起,身后空气瞬间发生奇异扭曲,莫九洲只觉一股强烈的热风铺面而来。

“终于施展出来了啊!这是什么力量?天生体寒的雪族人怎么能施展热力?”莫九洲在惊诧后退,却忽然听闻周围响起一阵急促的空气爆裂声,热风如刀,在无形中从四面八方劈来。

霜飞爵,蓝忆雪,凡汐三人在旁边无不震惊,他们怎么也不会想到小师弟竟然会如此厉害。疑问也随之而来,为什么之前的日子里从未见他施展过?这究竟是什么功法?是雪族功法还是他人另授?

莫九洲开启水铠甲,这种时候已经不能再拖大了,看来要想打败小徒弟,作为师父还是得拿出点真本事来才行。刀气无形,他只能用感知力去感知其攻击方位和刀气形态,所以他索性闭目凝神,凭多年的修为从刀气空隙间飞跃而出。

千寻一招未中一招再起,落地之际只见地面尘土微微上扬,随即又是无数热烈刀气纷飞四射。

这一次的刀气更加密集,已是不容易从缝隙间穿过了,莫九洲微微摇头,在此紧要时刻,不得不开启冥神。只见他眼角向后扩张,丹凤眼更显狭长,额头处生出一朵黑色莲花,莲花盛开,占据了整个前额,而身体上,泛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黑芒。

“是冥神,师傅开启冥神了……”蓝忆雪不可思议的喃喃道,“小师弟竟然能逼迫师傅进入冥神阶,简直太厉害了,在之前,也就祖翼才能做到的啊。”

别说其他人震惊,就连千寻也是没想到自己会到如此程度。可现在的他除了吃惊外,更多的是欣喜。还从未有过如此酣畅淋漓的打斗呢,暖流与寒流交替的感受是那样舒爽,既然要战,那便战个痛快,热血沸腾之下,他浑然忘记了与自己打斗的眼前之人,正是他授业恩师。

开启冥神之人,身体或多或少会发生一些变化,莫九洲还算是改变比较少的人,额前莲花是莫九洲身体内冥神力量出现的象征,冥神阶一旦进入,身体潜能会如开闸江水,狂泻而出。黑芒,就是说明体内力量已经盈满。

霜飞爵正看的入神,身旁忽然多出一个人来,扭头一看,来人竟然是祖翼。自从祖翼进入冥神阶之后就很少和他们一起修炼,此时的他目不转睛的看着场中的打斗,显然是被吸引而来。

莫九洲一声低喝,黑芒大盛,形成一层坚固的保护层,霍然间双手前推,手中的水珠弹立刻射出,在半空中变成漩涡急速飞转。

急劲的风刀砍在莫九洲身上,传来一阵叮当爆响,脚下立刻石沙飞扬,旁侧一堆杂草被齐腰斩断。

冲破风刀的水珠弹呼啸而来,千寻再次以回阳劲击之,紧挨他身后的一株白杨树干微微倾斜,树叶纷纷坠落。

“千寻施展功法的之前会将周围自然力量吸入本体以作为己用,这不是我们族里的功法,自然之力无穷,施展功法之人所能发挥的力量就会无穷。”祖翼只看了一眼,就将回阳劲的本质看透。

“如此一来,小师弟的力量就会无穷无尽,可以一直战斗下去了?”霜飞爵问道。

“此种功法剑走偏锋,并非正统。看起来威力无穷,声势浩大,实则弊端多多。对于施术者来说,体能更是一种考验。自然力量在体内反复流转,会对身体产生极大伤害,若是绝顶高手施展,倒也无妨,他们可以本体深厚功法作为依托,但千寻才修习了几天归元境,哼,现在贸然和师傅对抗,我看是在找死。”

蓝忆雪拉住祖翼的手,急问道:“那怎么办?师傅会伤了小师弟吗?”

祖翼反将蓝忆雪的手握在手心道:“放心吧,师傅自有分寸,但千寻要是找死,谁也没办法。”

祖翼转头看一眼蓝忆雪,发觉旁边目光灼热的凡汐正在向他看来,随即将目光放回战场。

莫九洲进入冥神,身体移动的速度更快,一连躲过三次风刀,欺身向千寻靠近。

千寻连续猛攻接连落空,心中不免焦躁起来,忽见莫九洲靠近,喝然双掌齐发,还未落地的树叶受到强大热流的冲击,瞬间粉碎成沫。

莫九洲黑芒如电光闪耀,从双臂蔓延至手掌,二力相交,暴出一声惊天巨响,二人轰然退开,千寻哇的一口鲜血喷出,狠狠甩出十几米远。

莫九洲从弥漫的灰尘中走出,身上的黑芒已经消失,额前的莲花也已经不见,是已经退出冥神了,从他稳健的脚步可以看出,未受到一点伤害,反观千寻,脸上已经泛起一层青色,正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莫九洲走到千寻跟前,在逆光下有些看不清表情,只听他冷冷问道:“谁教的你回阳劲?”

千寻擦掉嘴边的一丝血迹,想起那老僧临走时说过的话,低声道:“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以前在大雪山上时教给我的。”

莫九洲又问:“你父亲的那位朋友叫什么名字?”

“他叫葛谭,我从来都是叫他葛叔。”千寻捂住胸口,只感觉浑身上下传来阵阵刺痛。

莫九洲冰冷的目光没有一丝变化,“此功法还不适合现在的你施展,等进入冥神阶之后再用吧。”

“是,师傅,弟子记住了。”千寻摇晃着身体,刺痛感更强烈了。

鬼辰将回阳劲教给千寻,却未将不慎施展回阳劲的危害告知与他,千寻还以为身体的刺痛是被莫九洲击中的缘故,暗自懊恼自己本领不济,其实现在的他,已经足以和霜飞爵一较高下。

“若不是师傅手下留情,千寻早就死了。”祖翼望着师傅转身下山的背影感慨道:“看来要追赶上师傅的脚步,还需加大努力。”

蓝忆雪抓着祖翼的手道:“早晚有一天会的。”

对于提升功法,祖翼比任何人都渴望,在蓝无渊将大阴阳之术交在他的时候,他就废寝忘食的研读,他是天才,又是比寻常人更加努力的天才,正因为付出了异于常人的艰辛,他才能在年轻一辈中遥遥领先而从未被超越。

凡汐走到千寻面前问道:“小师弟,你还好吧。”

“还好……”千寻刚开口说话,一头栽倒在地上。

凡汐急忙将他扶起,其他人也围上前来,霜飞爵检查了过千寻的身体状况道:“没事,就是有点虚脱,没什么大碍。”

“他刚才用力过猛,身体当然吃不消,休息过来就没事了。”祖翼道。

“小师弟,你怎么惹师傅生气了,难道就是因为你来迟了?”蓝忆雪关心的问道。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吧。”千寻在凡汐的搀扶下又站起身来。

“千寻,教你回阳劲的那个人,没有告诉过你回阳劲施展的诀窍和注意问题吗?辛亏是和师傅练招,如果是敌人,恐怕你已经死了。”祖翼说话虽无恶意,但语气中却无形带着一股轻蔑。

“什么诀窍?”千寻抬头看一眼祖翼。

“看来你是不知道了,回阳劲功法虽然我之前没听说过,但它是吸收自然之力,会对身体造成极大伤害,若本体没有深厚功法作为依托,只能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你明白吗?”

千寻虽然不爽祖翼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话是有道理的,黑芒的那一记重招在快要和回阳劲撞击的时候,莫九洲还特意收回了二分力道,这一击虽然厉害,只是将回阳劲力道冲散,并未真正伤到千寻。

霜飞爵拍了拍千寻后背道:“看样子你也有些快支撑不住了,赶紧回去休息吧,让琴焘那小子给你熬两碗补汤,没两天就好了。”

“没有十天半个月,恐怕是好不了。”

“就你知道的多行了吧,唠唠叨叨有完没完了。”在玄水族中,也就霜飞爵能和他顶嘴开玩笑。

“是啊,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蓝忆雪的关切溢于言表,在上次执行任务之后,她对千寻的好感要有些增加,已经将他视为朋友对待了。

“要不我送你回去。”霜飞爵说着来拉千寻的胳膊。

“不用,我自己可以。”千寻不想让别人看不起自己,在骨子里,他又何尝不是个傲气的人呢。

在雪族灭亡之后,千寻只身一人流落在玄水村,他学会着将脾气收敛,努力修炼功法。虽然一切都不是那么容易,甚至比想象中更加残酷,但他不会放弃,他比其他人强的是,有着超乎寻常的忍耐和毅力,在这条没有回头之路的复仇途中,不得不如此。

莫九洲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四人就这样目送着千寻下山,飞爵慨然道:“刚见千寻第一面的时候,我还真没看的起他,长得那么白净,不像是能吃苦修炼的人。可在一起相处的这几天,我对他的看法完全改变了,就比如这几天修炼,他比我们要付出的太多从未抱怨过半句。”

蓝忆雪点头附和道:“没错,还有一点,小师弟的进步飞快,没多久我们中间,恐怕又要多出一个高手了。”

说毕,三人不由的将目光击中在祖翼身上。

祖翼望着逐渐远去的千寻,轻笑一声着拉住蓝忆雪的手道:“时候不早了,下山吧。”

正文 第十八章 心碎

莫九洲下山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找到了在消息组当管事的白清明,白清明办事干净利落,颇受卜游归赏识,是在组内位置比较高的人物,莫九洲平日里如和他私交颇深,有不明白的问题便会来找他询问。

白清明已是快四十的人,样貌平庸,穿着随意,虽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此人心思缜密,记忆力极强,是难得的智谋型人才。

“白兄,你可知道大陆中有个叫葛谭的高手吗”莫九洲见到白清明单刀直入的问道。

“葛谭?”白清明略微思索道“我知道的倒是有两个叫葛谭的,但也算不上高手,此人具体长什么样子?”

莫九洲笑道:“样貌暂且不论,你可知道谁善使回阳劲呢?”

“回阳劲?”白清明有些惊疑道,“这种功法近乎失传了,怎么九洲,你见过有用回阳劲的高手?”

莫九洲点点头道:“没错,但不是高手,我只是想知道回阳劲是他从哪里学来的,正如你所说,回阳劲以近乎失传,可怎么又回平白无故出现呢。”

“是谁用的?”白清明问道。

莫九洲略微迟疑道:“不瞒白兄,是我那徒弟千寻。他说是在大雪山是一个叫葛谭的人教给他的,能将回阳劲这种奇功修炼出火候的人,自然是一等一的高手,可在大陆中,没听说过有人善于此道啊。”

“大陆中能人众多,这个葛谭说不定是什么山野隐士,你我不知道罢了。”白清明笑道。

“白兄,我那千寻小徒弟,才来村里没几天,在他刚来的时候,功法底子薄弱,如果那时他就修习回阳劲,这种变化我不会看不出来。而且就在上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遭遇修习鬼门禁术的高手,生死关头都没施展出回阳劲,若不是黄泉碰巧赶上,命都没了。”

“那你的意思是他最近才修习的回阳劲?”白清明问道。

“应该是。”

“咱们村中并无一人修习过回阳劲,难道有外人进来过?”白清明不可思议的问道。

要知道玄水族守卫森严,在内外有无数护卫队日夜轮守,底下更是密布了水线感知网,以此来保护着玄水族安危。

“外敌侵入倒是不太可能,我猜测会不会是在外出执行任务的时候,千寻碰见过什么人。可不要忘了,千寻是什么身份,雪族为什么会亡。”莫九洲幽幽说道。

玄水族防御系统虽然强大,但向来心思严密的莫九洲还是低估了那人的实力。

白清明眉头轻挑,这是他陷入沉思的征兆,“那此人教他回阳劲的用意在哪呢?”

“正因为不知道,才找老兄你来帮忙呢,仔细查一下大陆中谁会回阳劲,只有查此人是谁,起背后的目的自然会水落石出。”

“放心,这件事我会亲自去查的,如果大陆中真有修炼回阳劲之人,就算躲在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给揪出来。”

“那就辛苦白兄了,改天请你喝酒,咱俩可有些日子没有坐在一起喝两口了。”

白清明与莫九洲同样嗜酒,一提起喝酒来喉咙不由耸动起来,“好!最近琐事太多,等有时间,喝他个一醉方休。”

莫九洲从白清明那里出来,心情并没有丝毫放松,在千寻没有来玄水族之前,他也只是个陌路人,陌路人的生死与他何干?但现在不同,这是他的弟子,教育并坚守着弟子是作为一个良师的基本准则,到时候万一发生点事故,莫九洲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先生啊先生,你这哪里是派给我一个徒弟,分明是一个烫手山芋。”

夜幕中的玄水村逐渐由喧嚣归于沉寂,千寻从下午回来的时候就一头栽在床上昏睡过去,黑暗的房屋内只有均匀的呼吸声。琴焘天黑前来过一次,在门口喊了两声见里面没反应,又回了药庐。

祖翼则跟往常一样,吃过饭会在厌枯山顶的摘星亭中修习练气的功夫,无论是严寒酷暑,风吹雨打,从未停止过。夜晚凉风习习,头顶群星如宝石般闪耀,祖翼坐在亭顶,脑中进入一片澄明状态。

蓝忆雪一家三口则正在围桌吃饭,因为蓝无渊总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所以吃饭的时间要比其他家里晚一些,母亲楚歌见女儿最近有些消瘦,特意做了她爱吃的几道菜,不时往女儿碗里夹着肉。

“娘,这都满了,就不要替我夹菜了。”蓝忆雪示意着已经冒尖的饭碗,对母亲抱怨道。

“看你最近训练瘦了不少,多吃点补补身子。”楚歌对于女儿的慈爱从来都是无微不至的。

“多了就吃不下了,还是您多吃点吧,整天给我们做饭,娘辛苦了。”蓝忆雪笑着将碗里的几块大肉夹回母亲碗里。“这是女儿孝敬您的。”

“你这孩子……”楚歌无奈的看一眼丈夫,蓝无渊却埋头吃饭,好像根本没有看见一样。

楚歌在桌下踢了蓝无渊一脚道:“你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你急什么?”

“吃完饭我还要出去一趟,将手头的事交代下去,过些日子炎浪结婚,我不是得出去吗。”

“什么时候走?”楚歌问道。

“过个五六天就走,正好和黄泉一起。”

蓝忆雪插嘴道:“爹,你打算带谁去呢?”

“祖翼和飞爵吧,他们两个去就行。”

“我也要去,好久没有出去玩了。”蓝忆雪撒娇道。

“你去干什么,千里迢迢,也没什么好玩的。”

楚歌心知女儿和祖翼最近闹了些别扭,有意让二人多接触接触,当下道:“让小雪出去转转也好,以前出去都是有任务在身,难得玩耍,这次正好有机会,让她去见见世面也是好的。”

“这……”

楚歌一把将蓝无渊的话打断,“这什么这,女儿想去,你就让她跟着去吧。”

其实多一个人也无所谓,不过是参加婚礼而已,蓝无渊拗不过,只能同意了。

“爹,那他们俩知道吗?”

“我已经通知祖翼了,飞爵还没有告诉他。”

“哦。”蓝忆雪匆匆吃完饭,放下碗筷就往外走。

“哎,小雪,你这么晚了去哪?”楚歌忙问道。

“我一会就回来,您就不用管我了。”蓝忆雪说着话,已经出门了。

蓝无渊也吃饱了把碗一放也要出去,楚歌瞪了他一眼,气道:“你们爷俩,又把我一个人扔家里了……”

祖翼被一阵脚步声惊醒,他睁开眼闻声看去,一个女孩踏着月光,正朝这边走来。他从摘星亭上翻身下来道:“汐儿,你怎么来了。”

凡汐素来冷漠的脸上带着几分柔情,缓步走上前来,“我知道你在这,特意看看你。”

“我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练练功而已。”祖翼早已知晓凡汐对自己的心意,可他爱的是蓝忆雪,对她并无感觉。

“我看你最近忧心忡忡,好像有些不高兴的事吧。”凡汐对祖翼和蓝忆雪闹矛盾的事情早已知晓,现在却故作不知。

祖翼转过脸去,不再和她目光相对,“没有,我本来就是这样罢了,夜寒风凉,下山吧。”他并不想和凡汐独自相处,何况现在还是周围没有人影的夜晚。

凡汐张开双手将祖翼拦住,“先别走,我有话要和你说。”

祖翼道:“有什么话说吧。”

“你知不知道我喜欢你。”

“知道。”

“那,那你喜欢我吗?”

“不喜欢。”

“难道就没有一点点的感觉吗?”凡汐的声音颤抖,她多么期待祖翼会说出她想听到的答案。

“没有。”祖翼的回答依旧干脆,冷漠。“问完了?我要下山了。”

凡汐猛然将祖翼紧紧抱住,内心积存已久的痛苦终于化成泪水夺眶而出,“阿翼,你别走,我喜欢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此刻的理智,已经被情感洪流冲荡殆尽。

祖翼用力将凡汐推开,完全不理会她究竟爱的有多痛苦,“汐儿,你别闹了,赶紧回家吧。”

“不!我不回去!今天晚上我要把这些年想对你说的话全部说出来,你不明白我是有多么爱你,我多想和你在一起,每当我看见你和忆雪待在一起的时候我又是有多难过!为什么你爱的是她不是我,我哪里比不上她?”凡汐近乎有些歇斯底里,压抑多年的情感一旦找到出口释放,便没法控制。

祖翼看着星光下哭成泪人的凡汐,心中虽有不忍,可他除了拒绝又能怎么办呢?“感情的事情,强求不来。”

“难道我不漂亮不好吗?”凡汐问。

“即使你再好对我来说也无关紧要,我爱的人是小雪,不是你。”

“不公平,这不公平!”凡汐反复的摇头,拒不承认摆在眼前的现实。

“你会找到那个适合你的人的。”祖翼绕过凡汐就要下山。

凡汐有些失神的看着祖翼,再次从背后抱住了祖翼,泣不成声道:“别走……别走……”

祖翼有些不耐烦的挣脱开凡汐的手,转过身来不悦道:“凡汐!你闹够了没有。”

“我,我,我知道我们之间没有希望了。”凡汐见祖翼有些发怒,强忍着收住了哭声,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哗哗往下流。“在你下山之前,你能抱我一下吗?就一下。”

祖翼正有些不耐烦,凡汐却靠了过来,看着凡汐楚楚可怜的模样,祖翼没能忍心拒绝。

凡汐温柔地搂住祖翼的腰,轻轻把头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阿翼,就让我抱一会吧。”

祖翼望着夜空的漫天星斗,微微闭上了眼,抱吧,抱完之后就结束了。

凡汐沉浸在这难得的片刻幸福当中,正巧看见蓝忆雪正往山上走来,不用想便知是专门找祖翼来了,此刻的祖翼脑海一片混乱,又是背对着蓝忆雪走来的方向,竟没有一丝察觉。

凡汐闭上眼拥抱地更紧了。

蓝忆雪本想上山和祖翼说一起去曲陵城参加炎浪婚礼的事情,二人平时训练和执行任务,难得能一起出去游玩一番,现在她争取来这个机会,自然要第一时间和祖翼分享。

她一路上山的脚步是轻快的,她可以想象出冷傲的祖翼听了这个消息是多么高兴,却又故意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她可以想象二人共同见证新人的婚礼,并憧憬策划着他们自己的婚礼,她想象着关于自己和祖翼的一切美好,但万万没想到,上山来看到的却是,自己心爱之人却和别的女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蓝忆雪不可思议的僵在当场,颤抖着声音,小心翼翼的呼唤出他的名字,“阿翼……”

细弱蚊声,却如晴天霹雳,祖翼一把推开凡汐,慌忙转过身来。

“小雪……”凡汐故作慌乱道,“事情不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蓝忆雪不待她说完,疯一般的转身往山下跑去。

“小雪!”祖翼拔腿便追,“小雪,你听我解释。”

蓝忆雪用尽全身力气飞奔,她已经听不到,看不到周围的一切了,祖翼和凡汐拥抱的画面占据整个脑海,身体的某个地方如刀绞般的难受。她往山的深处奔去,转过一座山角,蓝忆雪钻进了山缝里。

祖翼从她眼前疾奔而过,急切的声音在山中回荡。“小雪,你出来,你听我解释好不好!”

声音越来越远,蓝忆雪终于忍不住泪如雨下。

厌枯山何其庞大,周围又是群山环绕,在茫茫黑夜中去找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祖翼在山上寻找一阵终究还是没有发现蓝忆雪,又回村去他家中寻找,他急促敲开了蓝无渊家的大门,楚歌看着满脸焦急的祖翼,不禁纳闷问道:“小翼,什么事让你急成这样?”

“婶子,忆雪回来了吗?”

“没有,难道她没有去找你吗?”楚歌不解的看着祖翼。

“找过了,可她,她又走了……”

“你们俩又闹别扭了吧,小雪这丫头性子是有点任性,可你是男人,得多让着她点,不过真要是她的不对,等回来我说她。”楚歌清楚的知道自己女儿和祖翼各自的脾气,二人闹别扭恐怕多数是祖翼的问题,可她作为长辈又不好明说,只好暗自提点,希望祖翼能明白一些。

祖翼心中担忧着蓝忆雪,哪里听得出楚歌话中的意思“那好吧,我再出去找找,等小雪回来你告诉她一声,就说我来找过她。”

“恩,好吧。”楚歌目送着祖翼离开,叹口气关上了大门,她是万万想不到,女儿的感情已经到达崩溃的边缘。

夜色渐深,寒意渐浓,凡汐和祖翼都已经下山已久,蓝忆雪失魂落魄的从狭小山缝中走出来,看来之前的担忧是不无道理的,难怪祖翼对她的感情越来越冷淡了,原来他移情别恋上了凡汐,这还是她最好的朋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加打击人的吗?

爱情,友情,原来都是骗人的,蓝忆雪跌跌撞撞的回家,她努力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回到家,不想让父母为自己的事情担心。

蓝忆雪回家,作为母亲的楚歌一眼就看出女儿心情不对,可她还是简单的以为只不过是小情侣的一次吵架,安慰安慰就会过去的。

蓝忆雪和母亲简单的打过招呼,就回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楚歌隔着房门道:“你和小翼又吵架了?他刚才还来找过你。”

“恩,我知道了。”蓝忆雪像虾一样躺在床上,拉过被子蒙头盖了起来。

“你们俩究竟又吵什么架了?”楚歌还是不放心地问道。

“没什么事,我困了,要睡觉。”蓝忆雪闷声闷气的声音从被窝里传出来,泪水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有什么事可以慢慢说嘛,别总吵架,小翼那孩子一心把精力放在了修炼上,可心里还是记挂你的,就刚才来找你时候,我还我还从没见过他那么紧张呢,你们俩到底怎么了,说出来让娘帮你出出主意。”

蓝忆雪咬住嘴唇努力不让眼泪流淌出来,可眼泪还是不听使唤的大滴大滴往下滚,她根本就没听清楚母亲在门口说了些什么,心里早已掀起了狂风暴雨,泪水沾湿了绣花枕,不被外人所见。

“那你休息吧。”楚歌没听见女儿回应,叹口气也回了房间。

关于祖翼的画面一幕幕在蓝忆雪脑海中回旋,曾经的甜蜜画面却像是对她的嘲讽,嘲笑痴情的女子错爱上一个不该去爱的男人,蓝忆雪越想越痛苦,越想越累,终于在浑浑噩噩中睡去,就算在睡梦中,泪水还在悄悄滑落着。

正文 第十九章 千寻的执拗

漫长的夜晚终于过去,黎明时分,红日从东方升起,在万里霞云簇拥下昂起头来。太阳慷慨地将光明与温暖洒落人间,大地复苏,百花争艳,经过休息后的人们开始相继投入新一天的生活,一切看起来都似乎是那么正常。

一夜未睡的祖翼却早早来到蓝忆雪门前,可惜房门紧闭,楚歌说蓝忆雪生病了,不想见任何人。

祖翼想跟蓝忆雪解释,可楚歌就在旁边又让他无法开口,等一阵也只好回去了。他是多么后悔昨晚没有拒绝掉凡汐的那个拥抱,要不然结果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刚刚有些缓和,如今搞成这样,倒让祖翼有些不知所措。

祖翼颓然的走在大街上,即使再热烈的阳光也只能温暖着人的身体,无法照透内心。

“阿翼,怎么没精打采的,出什么事了?”赶去训练的霜飞爵在路上碰见祖翼,见他脸色阴沉的吓人,不由问道。

“没事。”祖翼脚步未停,直接从霜飞爵身旁走过。

“大清早就这么拽,这是谁招惹你了……”霜飞爵嘟囔着,往厌枯山方向走去。

师傅莫九洲照例早已等候多时,千寻已经和凡汐进入了训练,唯独没见蓝忆雪的影子。

“师傅,小雪怎么没来?”霜飞爵问道。

“她生病不能来了。”莫九洲对正要进入训练的霜飞爵招招手,“飞爵过来,有点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飞爵走过来,将身体靠在旁边的大树上。

“过两天你和祖翼跟蓝无渊去一趟曲陵城,炎傲风的大公子炎浪结婚,你们俩一起去。”

霜飞爵高兴道,“终于有机会可以出去玩了。”

莫九洲笑道:“飞爵,这次可不是玩乐那么简单,炎傲风在大陆中何等威望,这次他儿子结婚,肯定有不少高手集聚一堂,你们去是代表咱们玄水族出面,可不能丢了脸面。”

“师傅,有无渊大叔带领着我们,不会有问题的,什么时候走啊。”霜飞爵急切的问道。

“四天后出发,黄泉回潜目,到时候你们四人一起走。”

“好嘞,祖翼知道了吗?”

“已经告诉他了,你好好收拾收拾,等过两天别耽误了出行。”

“耽误不了的,曲陵城少城主结婚,酒席上肯定有数不清的佳肴,美酒,可以大吃一顿。”霜飞爵仰头作陶醉状,似乎已经坐在酒席中开始享受了。

莫九洲道:“别高兴的太早,到时候要是丢了我们玄水族的脸面,看我回来怎么收拾你。”

“不会的!”霜飞爵瞥眼看见千寻正在水潭边进行瀑流术训练,水流劲头猛烈,竟是饱含力量。“师傅,小师弟昨天和您对抗后,本已伤的不轻,现在看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碍啊。”

莫九洲也将目光落在千寻身上,他也搞不懂千寻为何会在短短一晚的时间内就能恢复到如此程度。“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也不知道,或许是雪族人体质特殊吧。”

在千寻睡觉之前,身体还像是散架一样的疼痛,可没成想饱睡一夜之后,体力竟然充沛非常。而这种奇效,不是因为雪族人体质独特,而是归功于剑灵。

当年那位封印灭迹神剑的雪族族长将灭迹魔力抽取一部分存留在剑灵之中,用以日后开启神剑。剑灵中的这部分力量被誉为觉醒,会随着依附之人功法的增高其觉醒之力俞强,直到玄武宗出现,剑灵中的觉醒之力完全复苏,到时便可开启六天门封印,让神剑问世。

鬼辰教千寻修习回阳劲之术,其目的就是为了让觉醒之力复苏,如今千寻同时修习归元境,回阳劲,二者相辅相成,又有剑灵之力作为依托,三者一同产生的效果,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如今的千寻,身上已经没有丝毫雪族人的影子了,玄水族基本功法已经修炼到游刃有余,精进之快,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莫九洲望着这个弟子,心中不能说没有欣慰,但更多的是担忧。蓝秋漠是他最为敬重的一位长者,千寻是蓝秋漠拼死保护下来的人,所以莫九洲害怕辜负了蓝秋漠的一片苦心。

千寻也本以为自己这次受伤需要休养个十天半个月,没想到第二天醒来除了身体略微有些酸痛之外,其他并未感觉有何不适,就早早爬起来赶往厌枯山来训练,通过昨天喝师傅莫九洲的比试,千寻知道各方面和师傅比相差甚远,但也发现了自己的优点和缺点,训练之际更加有的放矢。

下午训练完集合,莫九洲将霜飞爵和祖翼四天之后要去曲陵城参加婚礼的事情说了一遍,剩余的三名弟子正常训练,或者等待任务安排。

“师傅,我也要去。”千寻安静的听完莫九洲的讲述后,迫不及待的开口道。

莫九洲斜视千寻一眼,“你为什么要去?”

“烈焰族中不是有龙炎禁军这支号称大陆第一的铁骑吗,弟子想去见识一下他们的风采。”千寻冷静的说道。

雪族灭亡之时,方拓带领一支叛军在大雪山上展开一场屠杀,那熊熊烈焰在千寻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沉痛记忆,在他复仇之路上,除掉方拓那支龙炎军是必须要完成的,所以千寻想趁机了解一下龙炎军,为以后除掉方拓做准备。

“龙炎军是烈焰族禁军,岂能是轻易想见就能见的,你还是在家里训练吧,若是村子有任务,恐怕还得派你完成,不会让你没事做的。”莫九洲

回绝道。

“师傅,就让我去吧,不会耽误训练的,我可以在来去的路上将修炼补上。”千寻坚持道。

“不行!”莫九洲还是一口回绝。

莫九洲的坚决的态度,是为了保障千寻的安全,曲陵城与玄水族遥遥数千里之地,途中难免会发生意外,若是再遇上地魔族那帮人,千寻还能像上次那样侥幸逃脱吗?

被师傅回绝的千寻下山后后还是有些不甘心,如果整天呆在玄水族训练,何年何月才能复仇?不行,这次我一定都出去,去曲陵城看一眼龙炎军。可是找谁才能替自己说话呢?关河洛?不行,关河洛身为药师,向来不干涉除医药之外的族内之事,虽然受人敬仰,但也不好开口。卜游归?貌似也不行,军师虽然对他照顾有加,平日里有空就来看望,并教授阵法,可军师日理万机,哪能因为这点小事再去劳烦,再者说,就算是找卜游归,卜游归也不一定会驳掉莫九洲的决定。

千寻左思右想在大街上游走着,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卜游归的门前,犹豫片刻,还是敲响了大门。

“谁呀?”童子吱呀一声把门打开。

“是我,千寻,我有事找先生。”千寻道。

“哦,先生不在,出去了,你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童子把在门口,并没有让千寻进去的意思。

“那算了。”千寻叹口气“也没什么大事。”

“哦。”童子见千寻转身离开,又将大门重新紧闭。

“难道是去不成了?”千寻沿着院墙走出几步,抬头看着从院墙内探出来的几根竹枝,微微愣神,一股茫然的无助感忽然蒙在心头。

失败,一无是处,为什么总是这样?千寻细数自己来到玄水族后的经历,除了受挫,给人添麻烦之外,几乎没有做过一件漂亮的事情,先是被关河洛救回一条性命,后来训练被霜飞爵打败,执行任务失败,和师傅比试惨败。像这种只会失败的人,有什么资格去报仇?

千寻正自伤怀,忽听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抬起头来,正是卜游归正回家来。

“先生,您回来了。”千寻深吸一口气,尽量放松出心中压抑的心绪。

“站在这里发什么呆?走,进家里坐坐。”卜游归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展现出儒雅风度。

卜游归一边走一边问道:“最近训练怎么样?累不累?”

“一切都还好,先生不用挂念。训练嘛,苦点累点很正常。”

“恩,好,好,要知道归元境并不容易修炼,是得需要下苦功夫,趁着年轻,多吃些苦也是好的。内神是筑基阶段,就算是下乘,也不容易练好,不着急,慢慢来。”

“先生,我现在已经进入中乘了。”

“哦?”卜游归笑道“这么快,看来的打赌还是有希望的。”

千寻这才记得起第一次和莫九洲见面时,卜游归曾和他打过赌来着,一想起二人的赌注,千寻不由笑了笑。

二人说着已经进了客厅,童子端茶上来沏上。

“进入内神之后身体可有变化?”卜游归看着千寻问道。

“您是说……”

卜游归指指千寻后背道:“当然是剑灵。”

“先生不瞒您说,那天晚上睡觉之时剑灵忽然发作,痛的我浑身打颤,脑海中就有一柄长剑飞来飞去,我想抓又抓不着。在我第二天早上醒来时还感觉虚弱无力,没一会就从剑灵那里不断有力量涌来,充满全身。”

“恩,卜游归点头,那是不错的了,剑灵感受到你身体的变化,进行了一次觉醒。”

“剑灵之中还有能量?那这样对我是好是坏?”千寻不由疑问道。

“当然是好事,剑灵之内的觉醒之力非同寻常,它可以助你快速提升功法,不过就是发作之时会产生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不知以后你还能不能忍受的住。”卜游归叹道。

“当然能,只要没坏处,还能快速提升功法,多大的痛苦我都可以忍受。”千寻道。

“也是难为你了,对了,最近俗务太忙,没顾得上去看你,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提出来。”卜游归无不体贴的问道。

“那个……”千寻迟疑片刻道,“也没什么大事,本来不想麻烦先生的。”

“没事,有什么就说吧。”

“听说过两天要去曲陵城参加烈焰族中少城主的婚礼,我想跟着一起去看一看。”

“这是好事,怎么,你师父没同意?”

“恩,师父不让我去,我想让您替我说说情。”

卜游归笑道:“这个九洲,也是个老倔头,行,这事就交给我了,我替你说去。”

“真的,那太谢谢先生了。”千寻本来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卜游归还真答应了。

“先不着急谢,你师父可不是好说话的人。”

“先生出马,难道还有办不成的事吗?”

“呵呵,你个小鬼,还学会拍马屁了。”

第二天卜游归就找到了莫九洲说明来意,莫九洲道:“先生,让千寻出去历练是好事,但外界局势混乱,曲陵城又路程遥远,中间万一出点问题,您让我怎么向蓝秋漠交代?您又不是不知道千寻的身份。”

“九洲,我知道你的担忧,这一点我考虑过,千寻干系着灭迹剑,此次外出地魔族的一众高手或许会出动,我也正想借这个机会,铲除掉他们的一部分党羽,在千寻出动之后,我会暗中派炼魂组进行保护的。”卜游归正色道。

“先生,您是要趁机打击一下地魔族?”

“没错,地魔族近来在大陆中太过猖獗,方拓叛变之后,炎傲风已经和地魔族敌对起来,如今千寻在我们族内,地魔族早晚会将麻烦引来,不如趁现在麻烦没来,我们先打压一下地魔族的气焰。”

地魔族的迅速崛起已经对另外三大族产生了威胁,若不适时出手而任其滋生,恐怕会后患无穷。

“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莫九洲道。

“兵行险招,往往会出奇效,地魔族人来去无踪,平时想找他们都难,这次千寻如果能把他们引来出来,也就好办了,到时候你和炼魂组的人一起暗中行动吧。”

“好。”既然卜游归已有安排,莫九洲只能答应。

“没想到千寻的进步竟然那么迅速,这才过了多久,就已经进入内神中乘。”卜游归顺便提起千寻的进步。

“先生,千寻的归元境已经进入内神中乘,可其功法已经有上乘的威力。”

“哦?怎么会这样?”卜游归不由问道。

“千寻不知从何处学来回阳劲功法,前天我和他比试,开启冥神后才将他打败,回阳劲的威力着实霸道。”

“回阳劲?这可是失传的古老功法了,千寻是从哪里学来的?”卜游归隐隐感觉其中有些不对劲。

“他说是在大雪山上一个叫葛谭之人教的,先生可曾听说过这个人物?”

“从来没听说过。”卜游归微微皱眉,在房间内来回踱步。

“那就是千寻没有说实话。”

“是不是实话这不重要,究竟是谁会回阳劲呢?回阳劲可是一种奇功,吸取自然之力留为己用,修习此功法之人肯定是个世外高人,究竟会是谁呢?”卜游归千思万想,还是想不起会有谁曾修习过回阳劲。

“在千寻执行任务之前还不曾施展过回阳劲,可回来训练没几天后,那种回阳劲力量就突然表现了出来,我想应该是在那次外出的时候有人传授他的,可我也问过飞爵,在那次任务中,千寻并未接触过陌生人,哦,不对,千寻还被那个修习焚婴咒的男子挟持过。会不会那个神秘人。”

“鬼门禁术焚婴咒……应该不会,那人没几合就被黄泉打败,应该不是修习回阳劲之人,况且那人也没有传授千寻回阳劲的动机。”卜游归灵光一闪,脑海中掠过一个人来,脱口道,“难道是他?”

“是谁?”莫九洲问道。

“不可能,应该不可能。”卜游归嘴上说着不可能,心里却更加肯定了这个想法。

“先生,您说的到底是谁?”

卜游归迟疑片刻,悠悠道:“若真的是那个人,就太可怕了。难怪千寻进步神速,他传授回阳劲的目的,大概就是想让千寻剑灵尽快释放,以此来开启灭迹神剑。”

“地魔族的人?”可莫九洲还未明白卜游归说的是谁。

“九洲,普天之下,若论修炼功法之繁杂,之高深,除那地狱僧鬼辰外,无人能出其右。他亲自传授回阳劲给千寻,就是想快速拿到灭迹剑。屠杀雪族,目的是让千寻心存仇恨,教授功法,是为了让千寻到达玄武宗境界,也只有这样,灭剑才会出世,他的野心才能得以实现。”

“大魔头鬼辰!”莫九洲惊道,“那可是千寻的仇人,又怎么会修炼他所传授的功法?”

“当日屠杀雪族的是钟无道和方拓等人,鬼辰并未现身,怕是千寻并不知道那人就是地魔族魔主鬼辰吧。”

“那,这一切都是魔头计算之内的了?”

“此人不但功法高深,智谋更是冠绝天下,这一步棋,还只怕是他所谋划的冰山一角而已。”

“先生,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难道不让千寻修习回阳劲了吗?”

“不,我们不如将计就计,到时候灭迹出现,我们可以借灭迹之力,反杀那魔头!”

“如果真是那魔头传授千寻功法,那此次外出,或许千寻也不会有危险,那炼魂组还用暗中保护吗。”莫九洲提醒道。

“传授回阳劲之人究竟是谁目前不能确定,还是小心为妙。暗中保护还是有必要的。”

正文 第二十章 临别赠言

蓝忆雪休息两天后又投入了训练,她已经提前告诉父亲不去曲陵城参加婚礼,楚歌本想再劝,但看到女儿倔强的模样也就放弃了。

只有将精力全部投入训练之中,内心才不会有伤痛的时间。蓝忆雪操纵着水流独自在一旁训练,跟谁也不说话,凡汐慢慢走上前来。“忆雪,我对祖翼是真心的,希望你能理解。”

蓝忆雪操控着一道水流从二人中间急促飞过,“那是你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和我没有关系。”

“你不要怪祖翼,其实这件事都是我不好。”

“我说了我没心思管你们之间的事,别打扰我修炼行吗?”一团水流在半空中炸开,蓝忆雪冷着脸不再去管凡汐。

这算是什么?道歉吗?分明是成功者对失败者的炫耀,我蓝忆雪是什么人,需要别人可怜吗?

凡汐找蓝忆雪谈话,就是故意要将蓝忆雪激怒,让她和祖翼之间的关系彻底破裂,最好是没有回旋的余地,这样凡汐才有机会和祖翼在一起。在爱情和友情面前,凡汐义无反顾的选择着前者。

今天莫九洲有事没来监督,所以四人自由训练,霜飞爵停下手中的训练,对旁边的千寻小声道:“小师弟,你看,她们俩怎么这么不对劲,是不是在吵架呢?”

千寻只忙着训练,并未注意周围的事情,等他抬头去看的时候,凡汐已经从蓝忆雪身旁走开了,所以并未发觉异常“我上哪知道?”

霜飞爵道:“不对,小雪脸色非常难看,这可不是生病的样子,生病的人最多就是有些虚弱,可她脸上表现出来的分明是难过。”

“就你观察的仔细,大概又是和祖翼吵架了吧。”

“我看这次没那么简单,以前不管他们俩人怎么吵架,小雪都不会把坏情绪带给别人,可这次对谁都不搭理,你说是不是?”霜飞爵头头是道的分析。

“你观察的够仔细的啊。”千寻道。

“这叫什么话,明摆着的事谁还看不出来?”

“我怎么就没发现?”

“那是你笨!哎,你看,祖翼来了。”霜飞爵指着山下。

祖翼听说蓝忆雪已经来厌枯山训练,第一时间就赶了过来,他马上就要去曲陵城去了,一去至少三个月左右时间,若是在这之前不和蓝忆雪把话说明白,恐怕二人之间的误会就说不清楚了。

祖翼来到蓝忆雪旁边,只见她憔悴了许多,不知承受了多少痛苦,关切的问道:“小雪,听说你生病了,最近好些了吗,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和你有关系吗?”蓝忆雪面无表情,依旧进行着手中的训练。

“对于那天晚上的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

“是哪样?”蓝忆雪将祖翼的话打断,“难道是我看错了吗?是我眼瞎了吗?”

“你听我解释……”

“不用跟我解释,有话你去和凡汐说去吧。”蓝忆雪停下手中训练,转身就要走。

祖翼晃身走到蓝忆雪身前,“你一定要听我说。”

蓝忆雪掉头便走,祖翼再次晃身将她拦住,“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你知道我喜欢的是你,不是她。”

“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让开。”蓝忆雪咬住嘴唇道。

“你听我说……”

刷,蓝忆雪手中凝结冰剑,剑尖直指祖翼,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再不让开我就动手了。”

“那你动手吧,只要你解气就行。”祖翼没有移动半步。

霜飞爵急忙跑过来劝道:“怎么了这是,至于动手了吗?小雪把剑先放下,有话好好说。”

蓝忆雪却不领情,把霜飞爵退开,依旧赌气的看着祖翼,“你让不让开!”

“你动手吧。”

“小雪,你别……”凡汐刚开口,蓝忆雪冰剑刺出。

冰剑刺中祖翼左肩,却也仿佛刺在了蓝忆雪自己身上,她的泪水终于又忍不住流淌下来。

“小雪,你要觉得痛快就多刺我几剑吧。”祖翼无视肩膀上流淌下来的鲜血,盯着蓝忆雪挂满泪水的脸庞柔声道。

蓝忆雪颤抖着手慢慢抽出剑来,身子一软昏倒在地,心力交瘁的蓝忆雪,终于承受不住倒下了。

“小雪!”祖翼急忙将蓝忆雪扶起来,手掌贴在后背,将道道暖流输送进去。

看着蓝忆雪如此模样,凡汐终究是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朋友,但考虑祖翼和她情感难断,又渴望着二人感情破裂,所以一时内心五味陈杂,还能叹了口气。

“你到底和小雪怎么了?”霜飞爵有些责怪的问道。

“跟你说不清楚。”祖翼手中加力,蓝忆雪悠悠醒来。

千寻望着蓝忆雪楚楚可怜的样子,也想起了自己的幽诺,二人长相有些相像,千寻似乎看到了幽诺的影子,在大雪山最后的时刻,就是幽诺拼命拯救了自己。

蓝忆雪摇晃着站起来,可还是有阵阵眩晕。

“我送你下山休息。”祖翼轻轻拉住蓝忆雪的手。

蓝忆雪一把将祖翼的手甩开,“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下山。”

祖翼一路跟随在蓝忆雪身后,到底还是蓝忆雪心软,给了他一次单独在一起的机会。

“小雪,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绝无二心,凡汐喜欢我你是知道的,但我不喜欢她你也清楚,我爱的是你。”

蓝忆雪没有说话,只是一边走一边听着。

“那天晚上我正在摘星亭练气,凡汐却忽然来找我告白,我是立刻回绝,很直接的告诉她我爱的是你,不会喜欢其他女孩。说完后我就想下山,可凡汐不知为什么变得有些疯狂,突然把我给抱住了。她哭的那么伤心,说既然不能在一起,那就让她抱一会吧,抱完之后我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当时心一软,就没有拒绝掉。”

蓝忆雪还是没有说话,不过脚步慢慢放慢,不再那么急促。

“我当时的心思就是想和凡汐尽快做个了断,真没有多想。这么多年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蓝忆雪道:“你什么心意我还真不明白,我只是觉得越来越不明白你的心意了。”

“我爱你,我只爱你一个人,这就是我的心意。”祖翼抓住蓝忆雪的肩膀,目光里是从未有过的灼热。

看着祖翼深情的目光,蓝忆雪的冰冷的心渐渐又融化了“真,真的吗?为什么你又从来不说出口呢?”

祖翼将蓝忆雪搂在怀里,喃喃道:“是我傻,是我太傻,不懂得如何去表达爱意,今天我希望你能明白。”

眼泪又湿润了蓝忆雪的脸庞,难以名状的痛苦似乎都顺着泪水,从体内慢慢流淌了出来,她也抱紧了祖翼。失去心爱之人的滋味,让她感到害怕,现在好了,人又终于回来了,坍塌的内心世界得到重建。

琴焘听说千寻说了马上要去曲陵城的事情,又是难过又是高兴,难过的是千寻一去那么长时间,他又要自己呆在药庐中整天和药草打交道了,高兴的千寻可以去那么遥远而新奇的地方,见识一下繁华外界。

临行前的一夜,二人又在静心亭中聚在一起,琴焘带了一些干果,二人一边吃一边聊起天来。

自从那次蛇口脱险以来,琴焘就开始跟随师傅关河洛修炼功法,虽然进步缓慢,但足够防身,就算以后碰见些野兽强盗之类,也能轻松对付。

“曲陵城远在大陆南方,你这一去恐怕没两个月回不来,哎,我们这才玩了几天,明天你又要走。”琴焘无不感慨的说道。

“要不你明天偷偷跟我们一起去?反正药庐也没什么事,让你师父一个人看着呗。”千寻笑着说道。

“那不行,让师傅知道了非得打死我不可,哎,看着你们一个个出去,我只能有羡慕的份了。”

“焘儿,这有什么好羡慕的,如果是外出执行任务,时刻会有性命之忧。外面世界的混乱,不是你我能想象出来的,虽然我只执行了一次任务,但却给我的印象是那么深刻。”想起和自己同样遭遇人生不幸的青衫公子,千寻竟有些挂念,也不知他大仇是否得报,是不是还在为修炼焚婴咒而残害婴儿。

“印象深刻,是因为失败嘛。”琴焘打趣道。

千寻摇摇头道:“那倒不是,算了,你不知内情,说了你也不懂的。”

“哟,千寻,你什么时候学得这么感伤。”琴焘剥开一颗花生果,将两粒花生扔进嘴里咀嚼着,“我只是一个药童,那些事我搞不懂,也不想懂。”

“所以说嘛,像你这么无忧无虑才是最让人羡慕的,不需要外出奔波,没有生活带来那么多的负担。”千寻道。

“这你可就说错了,没有人是真正无忧无虑的,那些整天因为烦恼而忧愁的人,不过是没有想开而已,生活其实也很简单,只是我们对待的态度不同。”琴焘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么说,你也有心事,也有烦恼的时候?我怎么没有看出来。”千寻饶有趣味的打量着琴焘,看他纯真的样子,哪里会容得下烦恼呢。

琴焘靠在栏杆上缓缓道:“我从小就没有爹娘,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孤儿,全靠村子的人接济我才活了下来,你知道那时候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天黑,因为一到天黑,那些小伙伴就都回家去了,他们家里有等他们回家的爹娘,有热乎可口的饭菜,而我独自一人,什么都没有。”

千寻哑然的看着琴焘,这还是第一次听琴焘提起童年的经历。

“每当天黑之后,我就会独自呆在那间又黑又冷的小破房子里,这都不算什么,最让我难以忍受的就是独孤。那时候我就整天去别人家玩,直到他们睡觉我才出来,虽然这样很不好,甚至让人觉得讨厌,但我只有这一种方法驱走孤独。那时候我几乎是整天都会抱怨,为什么我生下来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一个亲人都没有,为什么别人轻易能得到的在我这里就会难以企及。不公平,这世界对我太不公平。”琴焘回想起往事,并没有表现得太难过,倒像是在诉说别人的故事一样

“后来师傅收留了我,他把我带回药庐,给了我亲人的温暖,还教给我药理知识。别看我和师傅整天吵吵闹闹,我是把他当父亲一般来看待的,虽然师傅年级很大,都可以当爷爷了。”琴焘竟还有心思开玩笑。

千寻轻轻一笑,“你们师徒的感情有多深,平时可以看得出来。”

“师傅收留我之后教给我医药知识,更给我许多做人道理,让我慢慢走出了童年时害怕孤独的阴影。后来又教我怎样面对生活,面对困难,师傅曾告诉我这样一句话,大陆世界是怎样的,或许你我无法改变,但我们可以改变直面生活的态度。这句话并不深奥,但要做得来却很难,但我会尽量去实现的。”

“是啊,其实很多道理我们都懂,但真正按照规则去安身立命的人少之又少。”千寻道。

“是师傅教会了我学会乐观,处事豁达,有时候并不是我单纯,而是我用单纯的方式去处理事情。”

“琴焘,你今晚说话怎么这么深刻,这可不像你的风格。”

“这不是马上就要分别了嘛,离别之际总是有很多话要讲的,我看你最近也是心情不好,就开导开导你喽。”琴焘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

“谢了,不过你看我是需要开导的人嘛。”千寻捏开一颗桂圆放进嘴里。

琴焘笑着道:“需不需要你自己知道,还有得着我说?哎,千寻,你身上优点很多,但你知不知道自己最大的一个缺点是什么?”

“什么”千寻问道。

“心思深,会把很多事情都藏在心里,其实这样并不好。”

千寻扭头去看着静谧的湖水,微微叹口气道:“或许吧,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一个人性格的形成,并非是一蹴而就,肯定是从他经历过的事情中慢慢造成的。大概是你承担的太多吧,包袱太重。以后有什么烦心事可以对我说,我身为你永远的好朋友,会替你保密,替你分担的。”琴焘拍胸脯道。

“说的跟真事似的,以前也没发现你有这么厉害,竟然把我看的这么清楚。说,是不是偷偷关注我很久了?”千寻惊讶于琴焘洞悉一切的观察力。

“当然是真的。”琴焘呵呵笑道,“其实有些事情不是我看出来的,是师傅告诉我的。”

“难怪。”千寻道,“关前辈眼力果然厉害,平时看起来像是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样子,竟然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呢。”

琴焘道:“那是当然,我师傅是谁?若没有这点本事,怎么能称为天下第一神医呢?”

“第一神医说的是关前辈,又不是你,看你神气的样子。”千寻没好气道。

“那我还是神医的弟子呢,等以后师傅将本事都传给我,到时候第一神医的头衔肯定会是我的。”

“好好好,天下第一大神医琴焘,医术精湛,冠绝古今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马屁拍的挺舒服。看你这么懂事,送你一件礼物。”琴焘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卷起的手绢来。

“你还有什么好东西?”千寻探过头来。

琴焘把手绢打开,里面是一只红色小葫芦,“猜猜葫芦是什么东西?”

“药丸吧,滋补药?伤药?”

“是药丸不假,但这可不是寻常药丸。”琴焘将小葫芦塞子打开,把药丸倒在掌心,是两颗米粒大小的紫红色药丸。

“这是什么药?”

“你忘了?”琴焘瞪了千寻一眼,“还记不记得咱俩摘的那紫色龙果。”

“哦,是龙果,这么快就把药丸制出来了。”千寻还记得琴焘曾说过龙果可以延长三年寿命的功效,“这一颗能延长三年,两颗就是六年。”

琴焘无不鄙视的看一眼千寻道:“这是药丸,已经不是龙果了,我和师傅已经将龙果的精华提炼出来,总共才配制出六颗药丸,师傅留了两颗,我自己留了两颗,剩下的这两颗给你。这药丸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你可要珍惜啊。”

“这么神奇?”千寻捏起一颗放在眼前看了看。琴焘忙张开双手在下面托着,生怕千寻一不小给掉在地上,要是再滚进湖里,可就白白浪费了。

琴焘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重新装进小葫芦里,放在千寻手中,“千万别和任何人说,也千万别浪费了。”

“放心吧,谢了。”千寻把葫芦揣进怀里,倒是踏实了许多。

“明天你就要走了,路上多保重,这次出去有什么好玩的记得给我带些回来,礼物可不能白收。”琴焘一脸庄重的说道。

“哈哈,我保证不会空手回来,你就在这里安心等着我回来吧。”

“恩,别离是为了更好的相遇嘛,我会期待的,早点回去休息,明早还要赶路呢。”琴焘收拾掉没有吃完的干果,与千寻并肩走出静心亭。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出发!

蓝无渊,黄泉,祖翼,霜飞爵,千寻五人一行的队伍在第一缕阳光照射大地的之前就已经离开了玄水村。祖翼和蓝忆雪的矛盾释然,总算是放下了一个大包袱,可以放心去曲陵城拜喜。炎羽灵,那个与他齐名的炎家二公子,不知又练就了什么厉害功法,祖翼轻轻一笑。

他们用了两天时间走出玄水族管辖的地段,翻过一座高山,山下就是山原城,由此南下的数百里都没人管辖。这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集聚,是大陆中最混乱的一片地方。

“都打起精神来,马上就到山原城了。”蓝无渊坐在马背上对三个年轻人叮嘱道。

“又都不是第一次出来,何必这么仔细,进入山原城让我们吃饱喝足再上路怎么样?”黄泉挥舞着马鞭大声说,他肚子早就饿了。

“黄泉大叔,山原城有什么好吃的?”霜飞爵一听要吃饭,立刻来了精神。

“嘿,要说这山原城里好吃的可多了,城里有两个酒楼最为著名,味然居和凤羽楼,二者各有千秋,咱们去哪?”黄泉道。

“大叔,我们又没去过,去哪都行,你前头带路走着。”霜飞爵笑道。

“无渊,你想去哪?”黄泉问道。

“这两个酒楼太贵了,还是找个地方凑合吃一顿得了。”蓝无渊道。

“哈哈,无渊,这帮孩子难得出来一次,我请客,去凤羽楼吃一顿。”黄泉道。

“黄泉大叔就是豪爽!”霜飞爵趁机起哄,“那我们就不客气啦。”

“走走走,你小子什么时候客气过!”黄泉笑着催马下山。

蓝无渊笑着摇头,带着三人跟在后面,五人驾马直入山原城。

凤羽楼坐落在山原城最繁华的中心街道中央,楼有三层,店面装修极为考究,门前悬挂着烫金大匾额。门楼气派,里面的酒菜自然昂贵,能来此吃饭的,自然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物。

黄泉五人勒马在楼前停留,立刻便有人上来牵马,店小二脸上挂着招牌式的微笑,将几人领到二楼。

“把你们那几个招牌菜给老子上来,随便来俩热炒凉拌,再来两坛好酒。”黄泉大大咧咧的坐下,全然是一派老江湖的样子。

“黄泉大叔,这里都有什么招牌菜?”霜飞爵闻着从其它酒桌上飘来的阵阵饭菜香味,不由问道。

黄泉俨然一副常客的模样道:“飞爵,来凤羽楼有两道不得不点的菜,其中一道是秘方水晶肘子,另一道是卤味凤爪,当然不是真正的凤爪,就是普通鸡爪,但他们家这个味道真绝了,你没看见别的桌上,几乎都有这两道菜吗。”

“不就是鸡爪嘛,还能好吃到哪里去?”祖翼笑道。

黄泉心知祖翼不爱吃这口,也不忙解释,“阿翼,有多好吃我说了也不算,待会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没多大一会,店小二送菜上来,黄泉道:“你看,来啦。”

餐盘往桌上一放,是一道红烧狮子头,一道蒸石斑鱼,又一会两坛老酒上来,店小二赔笑道:“几位慢用,后面的菜一会就来。”

“好戏在后头呢这是,大酒楼就是讲究,先尝尝狮子头。”黄泉招呼着众人动筷。

“这是狮子头?不就是肉丸嘛。”千寻心想,盯着狮子头看了一眼,叉开一块尝了尝。“恩,味道还蛮不错,要比在上古镇时吃的东西好吃多了。”

菜品上齐,堆了满满一桌,却唯独没见秘方水晶肘子和卤味凤爪,店小二还未发觉黄泉生气的模样,笑着说:“几位,菜已上齐,慢用。”

黄泉一拍桌子道:“别走!欺负我们没来过是怎么着?不是说好上招牌菜吗?怎么没见肘子和凤爪?”

赶巧今日食客太多,这两道菜的食材已经没有,老板也没多在意,他见顾客面生,只说招牌菜并未点出名来,心想上几道拿手菜也说的过去,没想到顾客却是有准备而来。

“不巧了客官,今个客人太多,这两道菜没了。不过这几道也是我们店的拿手菜,不信您可以尝尝味道怎么样。”店小二赔笑道。

蓝无渊不想惹是生非,心想既然没了也不强求,吃这些也是挺好,于是劝道:“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吧,可能是真赶上了。”

“哎,你们酒楼也真是的,真扫兴,下次注意阿。”本来非常期待的霜飞爵一脸失望的摇摇头。

“哎,哎,谢几位爷宽谅,那没什么事小的就下去忙了。”店小二忙不迭答应,躬身退开下楼去。

“大家都吃吧,吃完了还赶路。”蓝无渊道。

黄泉是最为扫兴,端起碗闷头将酒一饮而尽。

“黄泉大叔,来日方长,等有机会下次再来嘛,别扫兴,来我敬你一碗。”霜飞爵劝道。

“下次可就不知哪年哪月了。”黄泉与霜飞爵碰碗,又是一饮而尽。

“少喝点吧。”蓝无渊道。

“没事,我什么酒量你还不知道?”黄泉道。

“千杯不倒,谁不知道?”祖翼笑道。

“你小子,也学会夸人了。”黄泉笑着端起碗,“来,咱爷俩也喝一个,千寻,一起走一个。”

三人饮罢,千寻看见店小二端着一盘水晶肘子正要往楼梯口的一桌放。

黄泉看了一眼千寻,顺着他的眼光看去,鼻子差点气歪,当即大声喝道:“小二!”

“爷,您有什么吩咐?”店小二作势将盘子放下。

“别动!”黄泉眉毛竖起,“你不是说水晶肘子没了吗?他们这桌分明来的比我们晚,怎么他们有偏偏我们没有!”

“爷,这是他们昨天他们早就预定好的,我们酒店不会有菜却不会给顾客上的。”

“我看你是狗眼看人低,见别人穿着富贵,就想着巴结讨好!爷也不是没钱。”黄泉从怀里拍出一锭大银来,“把那道菜给我端过来。”

靠楼梯口的那桌四人,皆是穿着锦绣紫衣,此刻听黄泉耍横,中间一人冷哼道:“哪来的畜生,说话好大口气,别以为有钱了不起,这道菜我们吃定了,今天谁也拿不走。”

中间那人背对着黄泉一众,说着让店小二把肘子放在桌上,用筷子慢慢叉开,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香,好香,太香了。”其他三人也是一起动筷,嘴里赞不绝口,分明是在故意气黄泉。

黄泉不怒反笑,一肚子气正愁没地方撒,起身便往那桌走去。

“得,这下有好戏看了。”霜飞爵笑道。

“大爷,大爷,您有话好说。”店小二慌忙去拦,却被黄泉一只大手捂住脸推在一边。

那四名紫色锦衣人只顾吃肘子,知道黄泉走来,眼皮都未抬一下。

黄泉哪里忍受得住旁人轻视,右手抵住桌子一角用力欲翻。中间那人却也将桌子按住,黄泉斜视一眼,那人这才转过脸来,看他年龄不过三十上下,方脸,高鼻,与常人不同的是,此人眼瞳深处微微透着紫色。

黄泉一看,便知四人是从摩云岛来的错不了,但今天不管对方是何处而来,他都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手上忽然发力,桌子立刻掀起。

另外三人也知遇上了高手,一起出手将桌子按住,桌子哪里经受得起五人同时用力,咔嚓一声裂成碎片,菜汤水汁撒作一地。

黄泉退开两步躲开汤汁,双手一扬,四道水流急冲出去,毕竟是艺高胆大之人,竟要以一第四。

“这四人是从摩云岛来的,看样子功法不弱。”祖翼道。

“哼,再厉害待会也得跪地求饶。”霜飞爵抓起一只鸡腿大口吃着,“这个也不错,千寻你尝尝。”

千寻却没心思吃饭,只看着那四人各自散开,身上散发着淡淡紫光,手掌一拍,便是一道紫芒激射。黄泉运起回掌,那紫芒转而上冲,咔嚓,将三楼木板破开一个大口子。

“大爷哎,你们千万别把我这小店拆了啊。”老板闻讯跑来,只吓的忙挥手劝阻,可是谁也不听。

黄泉跃入四人中央,四道水流如手臂般挥动自如,又是咔嚓两声楼顶破开,在三楼吃饭的人纷纷涌下来查看究竟,这还了得?正吃着饭屁股下的椅子忽然崩碎,谁受得了?

人越聚越多。二楼竟是一时涌满了人,他们皆是闯惯江湖的人,遇见这种场面不但不害怕,反而抢着上前凑热闹。

“一对四啊,这爷们是条汉子。”

“呵,这四个小白脸竟然浑身发紫,这是练功练得还是中毒了?”

“哟,小心了!嘿,这一招躲得漂亮,果然是个……”正说着忽然一只茶壶冲这年轻人飞来,他灵巧地躲过,嘴里还不忘说话,“高手!好险呐,注意点啊,别伤害无辜。”

蓝无渊摇着头叹息道“这个黄泉,走到哪都是个惹生非的主,这下可惹大发了。”

黄泉被周围人夸的高兴,水流飞转的更欢了,大开大合,气势惊人。

四名紫衣人一时战他不下,也知道遇上了高人,互相打个眼色退在一旁。

黄泉停住手退开两步道:“怎么,认输了吗?只要认输我就可以放你们一马。”

“认输?摩云岛的人岂会认输?”为首那人摇头一笑,闪电般急冲上来,另外三人随即跟上。

“那我就打的直到你认输为止!”黄泉大踏步上前,忽然一层紫光笼罩,以四名紫衣人为阵脚,把黄泉罩在中间,紫光内里凸起根根长刺。

蓝无渊伸出去的筷子停在半途,注视着那层紫光,“看来紫虚功有些名堂。”

黄泉水铠甲发动,右手斜劈,一道水线如利刃般挥斩出去。

紫芒受力高高拱起,竟然没有割破,倒是出乎黄泉意料。

“想把它打破,可没那么容易。”那紫衣人双手按住紫芒,长刺如陀螺般发生旋转,全部冲黄泉刺来。

周围看官这次屏住呼吸不再说话,紫衣人这一招显然不容易对付。

霜飞爵也不再吃饭,严肃的看着场中比斗,虽然黄泉被困,但他并不担心黄泉会被怎样。

“冥神!”黄泉没能将紫芒斩断,立刻开启冥神,额灿莲花,身体泛起一层赤红色光芒。他觉得光有水铠甲,恐怕还不能抵挡的住紫色螺旋刺的攻击。

四名紫衣人一齐施力,紫色螺旋刺交错发动攻击,黄泉亦是赤芒大盛,手中发动水线接连挥斩。紫芒逐渐增大,圆鼓鼓涨成球形。站在旁侧的人不由退后脚步,生怕这只紫球炸开,生出的气浪把自己伤到。

“要破了。”蓝无渊一挥手,凭空涌起数道水幕,将整个二楼上下的建筑木梁保护起来,他知道这只紫球炸开,说不定会将这座凤羽楼毁掉。

四名紫衣人终于支撑不住退开两步,紫球剧烈晃动,轰的一声巨响,黄泉从里面飞了出来,凤羽楼被震得微微摇晃。

三指厚的水幕将炸开的力道全部承受住,骤然聚成一道强大水流,呼啸着冲四名紫衣人攻去。

阿弥陀佛……

角落中佛音响起,一只大金色手印拖住水流,转势导引飞出凤羽楼去,街道上好似下起瓢泼大雨,浇得路人一脸懵逼,随即操爹干娘的叫骂声此起彼伏。

“大金手印?”蓝无渊暗道。

所有人的目光冲角落里看去,一个老和尚宝相庄严,正双手合十面对众人。旁边还有一翩翩书生,手握一柄折扇,眼角含笑。

“玄音大师。”蓝无渊起身恭声道。

玄音是青山寺和尚,也是大陆中的一位传奇人物,此人素来慈悲为怀,是真正的除魔卫道之人,在大陆中颇为受人敬仰。只有十几个和尚的青山寺本不出名,正因为有了一个玄音,所以才在大陆上占了一席之地。

“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已,何必大动干戈,诸位英雄看在老僧的面子上,权且罢手如何?”玄音声音洪亮,中气低沉,显然功法深厚之极。

“既然玄音大师开口,晚辈岂敢有不听之理。”蓝无渊本不想和摩云岛上的惹上瓜葛,不如趁机了事。就走到四名紫衣人面前歉然道:“几位对不住,都是误会。”

“哼,你们几个不就是玄水族的人吗,这笔账没完。”方脸那人说道,显然是四人中的头目。

“那你来接着算。”黄泉昂首横声道,心中似乎还在生气。

“算了,让他们走吧。”蓝无渊把黄泉拉回座位。

“几位爷,我这小店被你们打坏了,你们可得赔钱啊!”老板看见打斗停止,这才从一楼赶忙跑上来,一脸委屈的哭喊道。

“让他们赔,谁让他四人惹我了,再说了,他们一看就是有钱人,这点小钱算个屁。”黄泉一直那四名紫衣人振振有声说道。

摩云岛确实有钱,这并不是吹出来的,光他们身上的紫衣便足够顶普通百姓好几个月的饭钱。

“等找到师兄再和和他们算账,今天算是载了。”方脸之人询问了店老板损失,老板左算右算说出个数来让他们赔了,四人这才离去。

“对不住各位,打扰各位吃饭了,见谅,见谅。”蓝无渊拱手一圈,又向玄音略施一礼,这才重新坐下。

霜飞爵悄悄竖起大拇指夸赞道:“黄泉大叔,真露脸!”

“这几个人嘴里不干净,就是欠教育。”黄泉打的有些饿了,对着烧鸡瞅了半天道:“俩鸡腿都吃了?也没给我留一个!”

“您吃这个狮子头。”祖翼夹起一颗狮子头放进黄泉碗里,黄泉大口吃着,他又想起刚才玄音施展的大金手印来,确实是刚猛霸道的功法,就不自觉的扭头看你一眼玄音。

玄音背对着他正在喝茶,对面的执扇书生却正朝黄泉看来,二人目光相对,书生颔首微笑。

“这人好像在哪见过?”黄泉扭回头来纳闷道。

那书生唇红齿白,眉清目秀,跟个女子一般水灵,但他喉结鼓出,明显是个男儿身。

“赶紧吃了赶路吧。”蓝无渊抬头看着被打出好几个窟窿来的房顶,心想酒楼可得修理几天,就因为一道菜生出这么多事故来,也就黄泉能干的出来了。

“看来大陆中高手比想象的要多得多。”千寻暗叹道,“刚才四名紫衣人显然功法不弱,但黄泉以一敌四还不落下风,足见其实力雄厚,蓝无渊最后那一招似乎更加厉害。而那玄音和尚,一出手便技惊四座,我什么时候才能赶上他们呢?”

黄泉几人吃完饭大摇大摆的下楼去,老板见识了他的厉害,亲自将他们送出门口,“几位爷慢走,实在是小店招呼不周,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下次要是再发生这种事,凤羽楼给你拆了信不信?”黄泉翻身上马,用鼻孔对着老板道,“不过看你这个小老板挺会来事,这次权且就饶你一次。”

原来老板见黄泉如此厉害,深知是不好惹的人物,吓的连饭钱没敢收,黄泉吃的不顺心,也就没有跟老板客气。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跟踪者

蓝无渊众人行至天黑,目光所及之处绿草稀疏,只有孤零零的几株野树在旷野中伫立。

黄泉忍不住对蓝无渊埋怨道:“你看,我说在前面的客栈住下。你老说天还早还早,这下好,走到这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破庙都没有。”

蓝无渊说:“谁说没有?”

“哪呢?”黄泉四顾。

“看树上,那不是鸟吗?有鸟的地方,鸟肯定会拉屎的。”树上的鸟儿听见人语呼啦飞走,还果真有一只鸟在半空中拉下一坨屎。

“恶心!”黄泉道:“再走一个时辰,如果再找不到地方歇脚,我们就要睡地上了。”

“以地为床,以天为被。又有什么不可以嘛。”

几人又驾马走两个时辰,月光下几处山坡绵延展开,还是没有看见一户人家,现在周围除了野草,连一株树都没有。

这才是真正的鸡不拉屎,鸟不下蛋的地方。

几人捡了一些干柴生起篝火,蓝无渊将将包里的干粮分着吃了。

赶了这么长时间的路,众人也都是又累又饿,吃完干粮没一会,都各自躺在地上昏昏欲睡。

哈哼~哈哼~

黄泉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打鼾跟打雷一般。

月入中天,除了鼾声,周围再无其它异响,蓝无渊坐在篝火前静静的看着火苗跳动。

祖翼躺在地上迟迟没有睡着,看着蓝无渊坐在地上发呆的侧脸,发现眼前的蓝大叔老了很多,眼角皱纹深刻,鬓角凭添了一些白发。

蓝无渊添了一把干柴轻声道:“怎么不睡?”

“睡不着。”祖翼起身到蓝无渊身旁坐下,“您怎么也不睡。”

“不困。”

深夜之中,无事可做却又无法安睡的人,大多都是有心事的人。

“无渊大叔。”

“恩?”

“您这么着急赶路,是担心摩云岛的人前来找麻烦吗?”

蓝无渊轻轻一笑:“能避免的麻烦尽量避免,能一帆风顺抵达曲陵城,岂不是更好。可惜,你黄泉大叔天生是个惹是生非的主。”

“摩云岛之人实力究竟如何?”

“作为三大鬼才之一的归海凌风,是上一代中的传奇人物,曾经位列大陆十大高手之内。只不过十几前退隐摩云岛后,本人再也没有干预过大陆中的事情,而且他岛中弟子少有人得到真传,所以名声才远不及当年。但摩云岛主这老家伙如今的功法如何,没有人知道,或许十几年不练已经荒废,也可能已入神境。”

“看那四个紫衣人,功法也就那样。”

“那不过是岛中小卒,确实不值一提,不过摩云岛上还是有几个像样高手的。”

蓝无渊说着话手中停顿,一层水膜从掌心出现将火苗浇灭,周围陷入黑暗。黄泉几乎在同一时间醒来。

祖翼也感觉到了异样,有脚步声从山坡后传来,虽然距离很远,但逃不过玄水族人敏锐的感知力。“难道是摩云岛的人寻来了?”

霜飞爵和千寻还在熟睡,因为有人守夜,所以他们两个睡的比较深。

蓝无渊和祖翼一同跃上山坡,在山坡前匍匐,只露出一双眼睛。

惨白月光下,有一老者左手摇铃,右手提一盏红灯在前方引路,后面飘着九人。

飘,不是走,更不是跑,是足不沾地,荡悠悠飘在空中。九人皆是面无人色,墨色上衣,白色宽脚裤,脚踏黄符纸鞋。

“鬼门禁术?”黄泉也跟了过来,低声道。

“没错,是鬼门禁术,控尸术。”蓝无渊看了一会回答。

祖翼问道:“老头手中的铃铛根本不响,为什么还要摇?”

“那是摇给死人听的招魂铃,正常人是听不见声音的。”

老者形容枯槁,瘦的像个猴子,因常年与死人打交道,所以身上早已经没有了活人的生气。在这荒野之外,无论是谁看见这种情形,怕是都会感觉后脊发凉。

“整天与死人为伍,也不觉得瘆的慌,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想的。”黄泉溜下坡来,看着熟睡中的霜飞爵和千寻笑道,“这两个家伙睡的可真香。”

这一夜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蓝无渊也在后半夜小寐了一会,可就在睡醒之后,总感觉有些异样。

此刻天已经发亮,蓝无渊走上山坡四下查看,并没有看出有什么蹊跷,目力所及,连个人影都没有。

黄泉跃上马背,睡了一晚的他已是精神十足,“无渊,走啦,这里有什么好留恋的吗?赶紧赶路,找个集市吃顿热乎乎的早饭。”黄泉身上最大的优点,就是无论身在何处,都绝不为难自己的肚子。

总算是上天眷恋,在太阳完全从地平线上完全跳出的时候,在他们眼前出现了一个规模并不大的小镇。

热乎乎的小笼包,馅饼,红米粥刚刚端上桌,黄泉迫不及待的就要伸手抓着吃,却见笼中肉包忽然飞了出去。

一个紫衣人笑着,将包子放进嘴里,一边嚼一边赞叹道:“好香的包子。”

一个人悄无声息的来到身旁,黄泉竟然没有察觉到,此人藏气功夫可谓登峰造极。

重拳闪电般出击,但以黄泉的性格,就算是天王老子抢了包子,他都敢揍一顿。

“动作好快。”千寻眼前一花,紫衣人已经远在十米之外。

“摩云岛的人向来是有仇必报,就算敌人是玄水族人,也不例外。”紫衣人眼中含笑,挥手一团紫气扑来。站在他身后的,正是在凤羽楼败给黄泉的四名紫衣人。

黄泉身形晃动,真气如潮水般四散,旁边的木桌椅纷纷受创碎裂。这次他真的生气了,饥饿之人到嘴的美食却被人抢走,怎么能不生气?

“看来你是真的生气了。”紫衣人看样子年龄不过才三十左右,但皮肤白净,笑容清澈。

黄泉一声爆喝,左右手冰剑直刺,同时二十道水流从如利箭般从四面八方激射而出。

面对如此杀招,紫衣人不但不惊慌,眼神中竟然是几分赞许,“不愧是玄水族三英之一,出招霸道凶狠,难怪我这几个师弟不是你的敌手。”嘴里说着身形又是一晃,跳出黄泉水流的围攻。

紫衣人身形未稳,猛然抬头,只见硕大的瀑流已从天而降,气势磅礴!

“敢小瞧黄泉大叔的人,从来没有过好下场。”霜飞爵微微摇头,他刚才手里抓了两个包子,现在可以一边吃一边看二人决斗。

蓝无渊,祖翼,千寻三人,只能干站在一旁,因为小摊上的早点已经被从二人身上激荡而出的真气震翻一地,吃早点的人跑没了踪影。

“好强的力道。”紫衣人眼中紫气弥漫,单掌挥动,头顶瀑流瞬间炸开。

黄泉从不同方位攻出的十几道瀑流,分别都被紫衣人单掌炸开。吃惊之余忙聚起精神不再胡乱攻击。面对强敌,黄泉不能有丝毫大意,因为每一个细小的失误,都有可能让他丧命。

紫衣人似乎也感受到了黄泉心理上的变化,退开八步,说道:“我今天并不是想要你的命,不过是给兄弟们讨个公道,让你们外人知道,摩云岛之人没那么好欺负!”

紫气流转,紫衣人板起脸来,神情变得严肃冷峻。

黄泉仰首而立,傲然道:“想讨公道?先问我的拳头答不答应!”

“那我就先把你两个拳头打断!”紫衣人骤然飞出,空气中立刻刮起一道道旋风,风势如刀,脚下地面瞬间凹陷。

黄泉纵身迎上,冥神阶开启,额灿黑莲,一条黑线从眉心向左延伸,竟在左半边脸勾勒出一张枫叶图案。

二人刚一交手,旁边两处破院就被强大的气旋冲塌,砖瓦四散,尘末飞扬。

“果然是强敌,竟然一开始就逼的黄泉大叔不得不开启冥神阶。”祖翼目不转睛盯着紫衣人说。

天下几乎无人不知紫虚功,但见识过紫虚功威力的人并不多,摩云岛中人常年居于东海海岛,几乎不与外界联系。就算有岛中人踏足大陆,也不过是一两个功法普通的寻常小卒而已。

大陆中为什么一次出现这么多摩云岛之人,他们来大陆做什么?究竟有什么目的?蓝无渊望着场中打斗,脑海中却是疑问重重。

轰,只听一声巨响,黄泉踉跄着退了回来,紫衣人也退开三步,身上的紫气凝结成一层莹亮的紫光,如火焰般燃烧。

身后一个胖脸紫衣人面露得色,大声道:“乡巴佬,现在道歉还来得及,我们大师兄向来仁慈,也许会饶你们一命。”

黄泉冷笑,四柄冰剑冲站在场后的四名紫衣人飞射出去。

“紫气东来!”紫衣人大喝一声,骤然前冲,飞在半途的冰剑瞬间碎成冰渣。

蓝无渊瞳孔收缩,在众人面前立起一道防御水墙,这一招紫气东来威力实在太过霸道。

黄泉不敢硬接,急忙撤身后退,发起千里暗流迎击。

数不清的水流冲破地表连续发射,此时的黄泉已开启冥神阶,水流力道已是非同小可,但打在紫衣人身上,却好像没有丝毫作用。

紫衣人已经冲到面前,黄泉翻身跃在半空。

一跃已在紫衣人预料之内。

一轮红日鲜艳如血,在万道霞光之下,三道紫气从黄泉身后破空而来,疾如闪电,声若奔雷。

紫衣人面露微笑,清澈如水。单掌从下面斩出,这一掌,刚才已经轻易斩破十几道大瀑流。

几乎在同一时间,蓝无渊动作如鬼魅般飘然出动。

黄泉将精力都放在了对付紫衣人身上,万料不到背后会出现如此杀招。

三个少年怔在当场,即使想出手相救,也来不及,紫气来势太过迅捷,眨眼间已到黄泉身后。

天滴劲!

黄泉没有转身,面对这一招凶狠霸道的紫气东来,黄泉只能施展天滴劲来应对,但能不能阻挡的下这三道紫气,黄泉没有把握,对于紫衣人从下面的攻击,更没有多余的气力阻挡。

他没有,可蓝无渊有。

水滴以意想不到的速度凝结,旋转,汇成三道水线,水线看似无华,却是灌注了黄泉全部的力量。

紫气水线碰撞,强大的力道冲击开来,地表开始剧烈摇晃。

一道刺目的白光从紫气与水线中央炸开,气旋爆裂,破出一声惊天巨响。周围人纷纷纵身避开,方圆十丈之内变成废墟。

飞扬的尘土挡住了外面人的视线,祖翼跃入场中查看情况。

强风吹过,黄泉率先出现在众人眼前,但见他脚步虚浮,脸色煞白,显然是深受重伤。

祖翼忙将黄泉扶住,继续寻找着蓝无渊的身影。

咳咳……

伴随着一阵强烈咳嗦,蓝无渊随即出现,虽然满身尘土,但好似并未受伤。

四名紫衣人迟迟不见他们的大师兄出来,面面相觑,立刻跑上前去寻找。

“黄泉大叔,你怎么样?”祖翼关切的问。千寻和霜飞爵跑上前来,他们俩同样担心着黄泉的安危。

“死不了。”黄泉咧嘴一笑,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大师兄!”只听一个紫衣人凄厉喊叫。

“大师兄,他,他……好像死了”四名紫衣人找到了大师兄,他们的大师兄胸口裂开一个碗口大洞,脸色惨白,已经成了一具尸体。

“死了么。”千寻深吸一口气,还没从刚才震撼的打斗场面中缓过神来。

“死了,他要是不死,死的就是我们。”蓝无渊叹口气,回头向四名紫衣人走去。

看见蓝无渊上前,四名紫衣人抬起头,咬牙齐身扑上来。“替大师兄报仇!”

“既然是一起来的,那就一起上路吧。”蓝无渊面无表情,一招杀一人,四招过后,地面已经躺了五具尸体。

刚才还是活生生的人,现在已经成了尸体,千寻失神的问,“这些人非死不可吗?”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蓝无渊没有去看千寻,掌贴在黄泉肩膀,传送功法替他疗伤。

“他们是敌人吗……”千寻忍不住又问。

祖翼走过来盯着千寻冷冷道:“当他有杀害我们意图的时候,就是敌人,你不杀敌人,敌人就会杀你,你难道没有看到他刚才对黄泉大叔下的杀手吗?”

千寻默然,他看着蓝无渊向来温润的面庞,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陌生。同样他也体会到了这个荒诞大陆存世弱肉强食的规则,你若不杀敌人,敌人就要杀你。

黄泉受伤比较严重,可能得需要七八天才能恢复过来,刚才若不是蓝无渊反应迅速,现在变成尸体的,恐怕不是紫衣人而是他了。

“无渊,你刚才用的是……”黄泉看着蓝无渊有些迟疑的问道。

“大阴阳之术……”

能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将紫衣人毙于顷刻之间,玄水族中除了大阴阳之术,又有什么功法可以做到呢?

蓝无渊的出招动作虚幻却精准,似攻似守,看似缓慢无常却偏偏迅捷如电。正是这匪夷所思的功法,才能一招将紫衣人击毙。

这一招之所以奏出奇效,恰是攻在了紫衣人没有提防的空挡,若是紫衣人全力与蓝无渊放对。初有大阴阳之术成效的蓝无渊恐怕也不是他的对手。

如此一来,黄泉和蓝无渊二人心里都明白,这下把摩云岛彻底得罪到家了。

一晃五天过去,路程也走了有小大半,再走个把月时间就差不多能抵达曲陵城。黄泉伤势基本痊愈,这日在一处城镇里吃过午饭,黄泉辞别众人,回潜目去了。

黄泉一去,蓝无渊心中更觉不踏实,近几日总感觉有人在一路跟踪,却偏偏又找不出跟踪者来。这无非只有两种情况,一是蓝无渊直觉错误,二是来人绝对是厉害角色。

晚上在客栈投宿,蓝无渊照例将感知水流在地底密布,百丈之内人流情况全部通过水流一一传送到蓝无渊脑中,这一片区域中有十几个一流高手,其余都是寻常江湖散客,并不足畏。

“难道是我猜错了?”站在客栈门前的蓝无渊眉角微微皱起,情绪有些烦躁。

夜色浓如泼墨,天空不见半点残星,祖翼此刻正端坐在客栈楼顶之上,望着灯火辉煌的街道出神。

在他脑海中浮现的是炎羽灵的身影,上一次碰面还是两年前,两个大陆最负盛名的两个少年在白云山相遇,一战平局。但对于孤傲的祖翼来说,没有胜,便是败了,这次去曲陵城,他势必要与炎羽灵比个高下,如果连同龄的一个毛头小子都胜不过,何谈将来的天下第一?

西边天际一道闪电划过,祖翼抬头望着阴云滚滚的夜空,喃喃道:“又要下雨了。”等他低下头看去,蓝无渊已经不在客栈门前了。

城北三十里,坟山。

一盏红灯在夜风中摇摆不定,提灯老者脸无人色,颤巍巍行走在乱坟之中。而他的身后,飘荡着七个脚踏黄符鞋,黑衣白裤的死尸。

“世道纷乱,人心难测,活人不活,死人不死。诸位常年在这躺着,想不想再起来看看这浊浊红尘呐?嘿嘿,地狱虽妙,但终归是没有人间热闹。”老者走到一处墓碑前停住脚步,拿手擦去背面上的灰尘,暗色红灯凑近,上面刻的是,先父王志林之墓。

“王志林,你是怎么死的?有没有生前未完成的心愿?要是有的话,老弟助你起来,去把没做完的事做完。”老者从怀中取出一张黄符贴在墓碑上,然后取出死魂灵摇晃起来。

噼啪,噼啪,墓碑破出两道叉形裂纹。

“嘿嘿,看来老王哥怨气还不小,想必是冤死的吧。”老者阴森一笑,慢慢直起腰怪声道,“正所谓有仇报仇,有冤抱冤!谁还死的不明不白,都随我去讨个明白吧!”

手扬黄符漫天,洒落在每一个坟头,老者灵活的翻出一个筋斗,落身后单掌就地一拍。继而爆破声不绝于耳,一具具死尸从坟中直挺挺跃起,如木棍般矗立在场中。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天之骄子

“难怪我一直找不出跟踪者在哪,原来跟踪者是在地下,被死人跟踪,恐怕谁也不会想到吧。”蓝无渊出现在老者面前,手里提着一具脚踏黄符鞋的死尸。现在的死尸,已经是真正的死尸。

“蓝大公子果然厉害,竟然还是被你发现了。”老者阴测测一笑,转头向另一个方向看去。

祖翼慢慢从黑暗中走出,将手里的死尸扔麻袋般扔在地上,冷然道:“为什么要跟踪我们。”

“两具尸体都被发现了。”老者道。

“难道不应该是三具吗?”霜飞爵和千寻从另一个方向走来,霜飞爵甩手将死尸扔在旁边。

妙,妙。老者笑的更加诡异。

“妙在何处?”蓝无渊问。

“妙在你们来的正是时候,我这帮老哥老姐们刚刚从鬼门出来,正愁没地方发泄怨气,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你们四个送上门来,岂不是妙吗?”

“哦,是吗,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现在你要是不说清楚为什么跟踪我们,那我就要把你和你这帮老哥老姐们,一起再送回地狱。”祖翼手中冰剑凝结,逼上前来。

老者摇晃着死魂铃道:“那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三具死尸飘在祖翼面前,他们面孔早已腐烂,这个圆圆的东西如果不是顶在脖子上,谁也不会想到这就是脑袋。

祖翼逼近的步伐丝毫不缓,三团水流从身后凭空出现,以迅雷之势将三具尸体冲上了天空。

老者不由退开两步,这位杀人不眨眼的老江湖,竟被一个毛头小子吓得后退,传出去着实可笑,但他面对的是大陆中百年难遇的旷世奇才,情况则不然了。

千寻这是第一次见祖翼出手,心中亦是吃惊,不消说功法高低如何,但是面对从祖翼骨子里透出的强霸之气,气势上怕是已经败下阵来。

霜飞爵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莫老九后方,将他退路封住。

“年轻人有点门道。”老者定下神来,脸上随即露出阴狠的神色。“我何老九一生杀人无数,见的死人比活人都多,岂能被几个娃娃唬住?真是笑死人了!”说着右手拿出几张白纸符,挥手贴在就进几个死尸身上,喝一声“去!”死尸纵身向祖翼身上扑去。

同样是数道水流飞射,死尸却好似长了眼睛一般翻身避开,五指如钩,冲祖翼抓来。

贴上白纸符的死尸攻击速度加快,出手力道也强劲非常,祖翼一掌推出,死尸倒飞而去,落地后竟再度攻来。

若是寻常人挨了祖翼着一掌,即使不死也内伤,可死尸根本不是活人!他们不痛,不伤,就算是脑袋被砍下来,照样能进攻。

祖翼看着地上被自己斩下来的三个脑袋,再抬头,三名无头尸体又已攻上来。“真是难缠!”祖翼冰剑飞出,迎面在一具身材高大尸体上刺出一个大洞。千里暗流发动,地表土地翻滚,数不清的水流劲射而出。

死尸即使躲避动作再快,也躲不过如此密集的水流,即使再不痛不伤,遇上如刀的水流,也只会被大卸八块!

祖翼纵身飞起,又是无数道水线从掌心发射,冲何老九身上打去。

“好强劲的力道。”何老九躬身缩起,只见地面微微塌陷,人不见了踪影。

砰砰砰,一阵狂轰,地面被祖翼炸出一个大坑。

霜飞爵嘴角勾起笑容,面对这个不是活人的老怪物,他早已在底下布置好暗流。

只听东南方十米开外传来一阵巨响,何老九怪叫着从底下飞了出来。

冰龙闪现,硕大龙嘴中冰屑喷出,龙头一人手持冰锥,正是早已埋伏好的千寻。

“来的好快!”何老九并未惊慌,半空中竟然又是一个腾身,厉声道,“看掌!”

黑色巨形掌印从头顶盖下,这一掌凝如山岳,表面看不出有什么惊人气势,却是给千寻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躁动的冰龙不停摇晃着身体,猛然甩起龙尾迎对黑掌。千寻趁机闪在一边。发起千里暗流之术。

千寻对玄水族的基本功法都已基本熟习,千里暗流算是他最喜欢的一套功法,因为此术博大精深,但前期入手简单。而且施术者自由发挥的限度大,所以同样是千里暗流,不同人可以施展出完全不同招数。

因为雪族人体质特殊,所以千寻在水流中夹杂了细长尖锐的冰锥。

何老九在空中连翻两个跟斗已是再无力翻身,但他并非是以一敌三,别忘了场中还有十几具死尸在原地待命。

七具脚踏黄符鞋的死尸瞬间发动,一具攻向霜飞爵,一具飞向祖翼,三具直奔千寻而去。剩余两具护向何老九,将千里暗流尽数挡下。

几具死尸皮肉似铁甲一般坚韧,夹杂冰锥的水流飞射在两具死尸身上,皆被弹射开去。霜飞爵双剑刺出。竟是插不进去分毫。

霜飞爵吃了一惊,之前跟踪他们的死尸几招就被他制服,而眼前的这具死尸,实力似乎要比跟踪的死尸强大不止百倍。

若是他们仔细看过死尸脚上的黄符纸鞋,就可发现不同死尸脚上分别画着不同的符文,符文不同,死尸所具有的能力自然不同。

这世上,若是有人小瞧了鬼门禁术,那这人恐怕就离死不远了。

蓝无渊立在远处一直没有插手,因为他相信这三名少年的能力,或者说,他相信祖翼的能力。

祖翼的行动快捷果断,一剑没能将死尸的头颅斩下,左手闪电般又是一剑挥出,这一剑运上了五成功力,这颗看着就让人可怖的脑袋立刻飞出天外。

何老九看着祖翼眼睛眯起,心中思忖:“这小子是个狠角色,现在不除将来肯定是个大对头。”

祖翼越过死尸,瞬间来到何老九眼前,夜空中一道闪电划过,两柄冰剑在电光中扬起。

何老九顾不得心中惊骇,急忙向后躲避,同时,身旁两具死尸对祖翼左右夹击。

纵然死尸出手再快,可是在祖翼眼中,还是慢慢慢!

从死尸中间溜过去的祖翼又是两剑刺出,皆对准何老九要害,面对敌人,他从来不会有仁慈之心。

何老九被逼上绝路,面露阴狠之色,“这可是你自己找死!”双手用力扬起,猛然将双剑震碎。

祖翼撤身同样迅速,一眨眼人已在十米之外。

“怎么回事?”霜飞爵表情惊呀,以祖翼的性格,接下来将会是一系列连绵不绝的杀招,为什么会无缘无故后退?

何老九双肩不知何时贴了两张黄符,整个人高大许多,模样却是更加可怖,本来惨无人色的脸上现在只剩皮包骨头,深陷的眼眶中只剩眼白。乍一看,就像是一只披着人衣的骷髅鬼。

“真恶心!刚才只是半人半鬼,现在根本就是鬼!”霜飞爵虽然见过不少世面,但是遇见如此恐怖的事情,还是第一次。

千寻后脊升起阵阵寒意,眼前之人分明就是鬼……

何老九仰头低吼,喉咙里不断发出嘶嘶声音,周围尸体学着何老九的样子仰头低吼,身临这一诡异场面,见者无不毛骨悚然。

“装神弄鬼。”祖翼手握冰剑再次出手,额灿莲花,开启冥神阶!

何老九骤然发起暴击,一出手,漫天黑色掌影扑来。

周围死尸在何老九发动攻击的同时,同样向霜飞爵千寻扑去。

“千寻,你退开。”霜飞爵跃上身后的一颗古槐,双手合十。纵横数十道水墙拔地而起,将冲过来的死尸全部围在中间。

“水镜之阵!”千寻看着眼前的水墙,忽然想起卜游归也曾教过他水镜之阵,不过阵法太过深奥,千寻练过几次不得要领也就将秘籍束之高阁了,这是千寻第一见玄水族阵法实战应用。

水镜之阵规模不大,但陷在其中的死尸只能嘶吼连连,却一个也逃不出来。

没过一会霜飞爵额角就已冒起汗水,显然运用阵法很是耗费功力。

祖翼与何老九以快打快,二人旋转在半空暴击连连,祖翼在何老九的掌影中将冰剑舞的密不透风,偶尔还在掌影缝隙中刺出几剑,可何老九身体刀枪不入,伤不到他半点分毫。

“这老头不但刀枪不入,好像有用不完的体力,出手速度怎么会越来越快。”祖翼瞥见何老九肩膀上的黄符,“问题肯定出在两张符纸上,得想办法先将符纸除掉。”

但何老九似乎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将符纸隐藏在重重掌影之后,要想除掉符纸,必须突破掌影。

祖翼正在思量如何从掌影中突破过去,却听见蓝无渊传来一声大喊“小心!”

无数月牙形红色气刀从四面八方飞来,紧接一大汉狂笑道:“何老九,让你跟踪个人还搞出这么大的岔子来,真是越来越没用啊。”

此人御气飞行,体型高瘦,一头火焰形红发,再挥手,又是一阵月牙气刀飞舞。

霜飞爵眼见三轮气刀飞至面前,双手聚力呈十字交错,大喝一声跳开。

轰的一声槐树断裂,水镜之阵应声收缩,将里面的死尸困成一团,落进地表消失不见了。

“好险……”霜飞爵远远落在一处草丛上,擦着脸上的冷汗,刚才稍晚半点,整个右腿就不属于他的了。

祖翼掠身如飞鸟般远远飞开,红色气刀砍在和何老九发出的掌影之中。

何老九看清楚来人,收掌站在一旁,喉咙里发出沉闷的苦吟声“火猴子,你怎么来了!”

“我要是再不来,你还等活着回去吗?”名叫火猴儿的大汉一指蓝无渊,侧头斜眼打量,眼神中尽是不满。“可惜呀可惜,偷袭没有成功,都怪他。”

“大陆中善使气刀的高手很多,但有如此别致造型的只有一人,火猴儿锦官。”蓝无渊笑道。

“蓝大公子居然认得在下,锦官深感荣幸。”锦官说的客气,脸上倨傲的表情却是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锦官是大陆中成名已久的高手,向来独来独往,本是亦正亦邪的人物。可近几年路数偏往邪路,仇家越来越多,同样名声随之响亮。因为有数不清的高手在追杀他,同样有数不清的追杀者死在他的红色气刀下。

“锦兄,跟玄水族作对,后果你想过没有?”蓝无渊愠色道。

“没有想过,在下做事从来不考虑狗屁后果。”锦官道。

祖翼冷着脸走过来,“这么嚣张,你算什么东西?”

锦官脸色一寒,转过头来沉道:“小子,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敢这么跟大爷说话。”

“我是嫌命太长,你能怎样?”

“能怎样?”哈哈哈,锦官仰头放声大笑,转而厉声道,“送你上西天!”

两轮月牙气刀左右旋转飞出,锦官被祖翼傲慢的态度激出怒火来,想要一招将他杀掉。

祖翼扬剑挑开,要说快,已经进入冥神阶的祖翼动作更快。眼前之人是大陆成名已久的高手,祖翼不得不全力以赴。

一剑飞天,花落人间。

祖翼纵身在半空,一身白衣耀眼如雪,手中冰剑漫展开去,挽成一朵朵剑花,忽而一阵强劲的南来之风刮过,雨点如豆般从天空打落。

纵是见识过数不清大陆高手的锦官,也不得不对眼前少年暗自佩服,年纪轻轻竟有如此修为,实属罕见。

红色月牙形气刀以锦官为中心,如花开般次第绽放,何老九看着锦官的动作慢慢退开几步,道:“火猴子,对付这小子可不能掉以轻心。”

“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老子用你担心?”

剑花坠落,数不尽的白芒从天而将,冰剑交错的光亮将坟场耀的亮如白昼。红色气刀原本滴溜溜在锦官周围旋转,几乎与冰剑在同一时间发送攻击,如巨浪般狂掀而起。

锦官毕竟是历尽生死场的老江湖,红色气刀飞扬的时候,飞身远远掠开。同时左右又是两轮气刀冲祖翼飞去,然后再次变幻位置,气刀再度出手。眨眼间已变换六个位置,十二轮气刀从不同的角度,砍向祖翼要躲避的十二个方位。

“声东击西吗?”祖翼着实没料想到锦官会由此后招。

剑花与气刀相击轰然巨响,如此震撼华丽的一击,已经失去了任何意义。

“祖翼!”霜飞爵脱声大叫。

火猴儿之所以能在不断被人追杀却能不断杀掉别人的原因,不单单是因为他有高绝的功法,更因为他有敏锐的心机,和善于诡变的杀人手段。

“终究还是嫩了点呀。”锦官已远远退在祖翼的攻击范围之外,嘴角勾起得意的诡笑。

蓝无渊看着人在半空的祖翼,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并不知道祖翼能不能应付得了这一杀招,但直觉告诉他,祖翼游刃有余。

天才之所以成是天才,因为他是天之骄子,比常人不同,比常人优秀,比常人更加出色!若是以对付常人的方法去对付天才,那就是大错特错!

祖翼身影一晃,就连蓝无渊都没有看清楚祖翼是如何在半空中变换动作的,只听叮当一阵乱响,红色气刀在半空中斩作一团,锦官的杀招落空。

刚才还在微笑的锦官面孔突然僵住,危险气息在从身体的每一处毛孔往外逃窜,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因为只有在面对死亡时,才会有这种恐怖感觉。

永远不要将后背轻示与人,否则,会丧命的!

锦官不敢回头,几乎是潜意识的拼命向前翻滚,锋利的冰剑在锦官左肩到右肩划出一道不浅不深的口子。

一连串翻滚后的锦官狼狈的半蹲在远处,若是反应慢半秒,脑袋怕是都就掉下来了。

锦官抬头对上祖翼凌厉而蔑视的眼光,凶性却被激发出来,一个从来都是让人畏惧的邪魔,今日差点死在一个少年手里,还被如此轻蔑的目光看待,这口气让他如何能忍?

蓝无渊这时纵身飘来,厉声喝道:“锦官,你的对手在这!”

“谁都一样!”锦官起身,一轮红色气刀飞旋。

蓝无渊运起水流相迎,那轮气刀在半途却由一变三,由三变九,变化出数十气刀砍来。

何老九悄然靠近霜飞爵,忽然起身发难,霜飞爵刚才运阵耗费功法过多,不敢硬接何老九的黑掌印,转个身法避了开去。何老九却不追击,忽而又扑向千寻,。

“糟糕,看来他一开始就是冲着千寻去的。”霜飞爵低声道。

“受死吧!”何老九阴笑着一掌向千寻拍去。

面对如封似闭的掌影,千寻心中没有一丝畏惧。同样是同门师兄弟,霜飞爵就可一阵将死尸全部封杀,祖翼可以在一瞬间扭转乾坤,完败对手。自己难道就比他们两个人差劲吗?不可以!千寻绝对不允许自己是最差劲的那个人!

千寻运起冰盾阻挡,同时以千里暗流回击,这样一来攻受兼备。

何老九似乎想尽快结束战斗,黑色掌影越打越快,逼迫千寻不得不接连后退。

锦官和蓝无渊斗在一起,锦官似乎有些畏惧蓝无渊的样子,自从交手就不曾全力攻击过,只是在一味的游身闪避。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春梦了无痕

“锦官,你觉得你们今天还有胜算吗?“蓝无渊一连三道瀑流发动,皆被锦官闪过。

“我这人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没有胜算的事。”锦官道。

“你再执迷不悟,那就别怪我下手无情。”

“有本事你就来吧!”锦官不再闪避,右手出现一轮半人多高的气刀,刀身旋转成圆,喝然飞出。

蓝无渊运起千里暗流,水流拱起,如蟒蛇出洞。

果然锦官又是一个晃身,飞跃在蓝无渊头顶上空,左右手两轮巨大气刀呼啸砍下。

千里暗流原本是攻守兼并的招术,蓝无渊深知锦官诡计多端,特意留有后招,水蟒绕着蓝无渊身体盘旋,对着锦官急冲而去。

两轮气刀与水蟒相撞,锦官再度纵身飞起,这次却是飘身向千寻的方向。

他们目标,从一开始就是千寻。

千寻被何老九的黑掌逼的透不过气来,急忙间施展回阳劲,身后空气骤然扭曲,一寒一热两种气流从掌中发出,轰的一声将何老九的黑掌震开。

“好大的劲。”何老九退后两步强自稳住骷髅一般的高瘦身躯。

千寻抓住机会,紧跟着踏出两步,回阳劲再次发动。此时却见眼前人影扑来,几乎眨眼间便已来到身前。千寻不得不转而举掌迎敌。

锦官又是变换一个身法,轻巧地千寻来掌避开,五指如勾,对着千寻门顶抓下。

千寻弯腰前冲,从身后变出一条冰龙,张嘴冲锦官咬去。

何老九几乎在同一时发难,两侧肩头符文发起幽蓝光亮,双手暴涨,如铁钳般猛然将千寻从前面卡住。“得手!”正自庆幸,忽见眼前白芒乍现,想撤退已然来不及。

何老九惨叫一声跌在地上不断打滚,身体慢慢恢复成原来的干瘦模样,两条断臂不断突突往外冒血。

“别得意的太早。”祖翼剑尖指地冷然道。

锦官见何老九双臂被砍,扬起一团红雾,迅速在黑夜中遁去身影。

“让那家伙跑了,可惜。我们的行踪终究会被知道。”蓝无渊收起感知水流,帮千寻取下挂在他肩膀上的另外两只胳膊。

刚刚还痛的满地打滚的何老九,趁众人不注意忽而滚进旁边草丛,霎时也没了踪影。

“恩?人呢?”祖翼只听惨烈的喊叫声戛然而止,回过头查看。

“遁去了吧,这人修习控尸术,常年与死人打交道,看来也精通遁地之道。”蓝无渊用脚拨动着草丛,地面露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陷坑。

“真是便宜了他们。”祖翼叹气道。

“有没有受伤?”蓝无渊对祖翼问道。

“还好。”祖翼在破掉锦官那诡变十二气刀的时候,确实受了一点内伤,旁人看不出来,却逃不过蓝无渊的眼力。

“难道又是地魔族的人。”霜飞爵幽幽道。

“不确定,但何老九走鬼门禁术这种邪道,应该和地魔族脱不了干系。不过这火猴儿锦官本是江湖散客,从来都是一人行天下,不知道地魔族用了什么手段,竟可以让这种人为他们卖命。”蓝无渊忽而问千寻道,“千寻,之前你可曾见过他们二人?”

千寻摇头说:“没有,地魔族中除了钟无道,方拓,黑甲武士和龙炎军之外,其他人我都没有见过。”

蓝无渊面色凝重,喃喃道:“这地魔族中究竟隐藏了多少高手啊……”

祖翼道:“管他们是从哪里来的,他只要再敢来,绝不会再让他们逃掉。”

蓝无渊道:“地魔族的人可没那么好对付,大家以后要多加小心,为了以防不测,以后切记不可一人单独外出。”

“恩,明白。”霜飞爵和千寻点头。

蓝无渊摆摆手道:“回去吧,大家也都累了,回客栈好好休息一晚。”

经过一场激烈战斗,众人也是均已疲累不堪,回客栈后的蓝无渊心绪总算有些稳定,因为没有了人在背后跟踪,安稳的睡了一觉。

千寻洗过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只要一闭眼,祖翼那双傲然的神情就会出现他脑海中。天之骄子,自己和他的实力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当初卜游归还和莫九洲打赌,说千寻五年后能胜过祖翼,可这让千寻如何超越?

千寻睁开眼坐起身来,外面雨依然在下,打开窗户,凉爽的夜风夹杂雨丝吹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但雪族人体寒,自然不会在乎这点寒冷。远处除了几处花楼的红灯依旧在雨幕中摇曳之外,其它地方皆漆黑一片。

回阳劲的功法千寻现在已经能随心所用,归元境也已进入内神阶中乘。可剑灵之力,千寻却从未感觉到过。千寻抚摸后背凸起的剑灵印记,好似又比以前变大了些,手指按在上面不疼不痒,感觉跟普通皮肉并无差异。“爹,你要是能把剑灵的秘密提早告诉我那该多好。”千寻再次回忆起从前,可关于剑灵的记忆少之又少。

当初千朔将剑灵放在年仅七岁的千寻身上,那时的千寻少不更事,千朔自然不能将机密说与他听,万一不小心泄露出去,可是干系着全族人的命运。本是想等千寻接替族长位子的时候,千朔再将实情全部交代,可惜灾难来的太突然,一切都没有来得及说,就已人鬼殊途。

千寻立在窗前回想半天,依然没有搜寻到有关于剑灵有价值的东西,叹口气正要关窗,却见楼下街道上走来一醉汉,怀抱酒坛且饮且行。

“醉成这样竟然还在外面淋雨,图个什么?”千寻倚窗看着醉汉。

醉汉抱着酒坛仰头倒灌,后仰的力道却有些过猛,一下摔在了地上。

“这下好,酒坛摔碎可没得喝了。”千寻轻笑。

醉汉倒在一滩污泥之中,酒坛却稳稳当当托在手上,半点没有溅出。

大概是走得累了,醉汉索性卧在泥中不起身,嘴里还嚷道:“酒啊酒,你说我是不是傻?当初是她说的,一年之后等我回来,可现在我回来了,可她呢?成了别人的新娘……”醉汉说完嗤嗤笑着,笑着笑着,埋头变成了哭。

一个大男人,却在雨夜里醉成这样,哭成这样。除了为情所伤,还能因为什么呢?

“兄弟,外面冷,到客栈里休息会吧。”千寻撑一把纸伞下楼,为醉汉挡住雨水。

醉汉没有抬头,也收起了哭泣,他没有看为他撑伞的千寻一眼,摇摇晃晃起身便走,“外边虽冷,可我有酒啊,烈酒入喉,管它什么凉,什么冷,都能给烧热了。”

天凉有酒可暖身,可心冷了,又该拿什么来取暖?

千寻目送着在雨中踉跄远去的醉汉,低声问道:“为什么,这大陆中有这么多伤心人?”

苍梧山山势雄伟,一道山脊由东向西绵延数百里之长,远看犹如一尊神兽安卧,若是单提此山,外人可能不太熟悉,但要说道两百年前那个一记拂尘断青峰的仙人道士元重,那可谓是无人不知。灵沐峰与苍梧山南北相对,中间隔了一道数千米宽的大屿江,就在这江水中央,倒立着被道士斩断的灵沐峰上半截,原本高出苍梧山百丈的灵沐峰,如今却要矮下去那么一点。

早年间灵沐峰上有一位遗留的魔兽族人在此修炼,饲养神兽,那些野兽身躯庞大,嗜血残忍,有双头巨蟒潜于大江,有猛虎通体金刚刀枪不进,更有一些金猴已是通灵,戏谑人类于鼓掌之中,大江周围百姓尽遭残害。苍梧山凌云观道士闻讯来驱逐野兽,却不料二十多个功法不低的道士尽数被吃光,这一下惹恼了观中掌教,要亲自率百名弟子下山为民除害,那时在后山石洞十年闭关的掌教师兄元重正巧功法大成,人未露面,一杆拂尘冲破山洞,直奔灵沐峰顶飞去,在此同时,与苍梧山隔江相对的灵沐峰上发出一道黄光,与拂尘在半空中冲杀交战。

二人交战结果可想而知,灵沐峰被拦腰斩断,那魔兽族人大败遁去,不但悉心培养起来的神兽死伤无几,连自己的半生修为都被废掉。而一直在大陆中默默无闻的道士元重,在天命之年声名鹊起,却如昙花一现般转瞬即逝,因为此战之后元重游历大陆十余载,去向不明,后来在凌云观掌教仙逝那年,元重回归,进入后山闭关石洞中再也没有出来。

如今凌云观观香火鼎盛,道中弟子近千人,往来上山焚香祈祷的香客络绎不绝,场面繁华盛丽,因为自元重一战魔头胜利之后,原本位置偏远,人烟稀少的苍梧山这才逐渐热闹起来,江湖客扎堆,有人是想入观来拜师学艺,有人则是因为崇拜特意赶来目睹那断掉的半截灵沐山峰,幻想两大高手的激战场景。有人聚集的地方自然有金银赚,能赚到金银的自然是那些有眼光有胆识的精明商贾,他们不远千万里赶来占铺位,开门面,此处又有大屿江水路便利,三四十年的功夫,沿江一带周围高楼层层叠加,越排越多,越排越密,此处摇身一变,成为大陆中繁华之极的一处大城镇,苍灵镇。

华丽,宏伟,富贵,这个坐落于苍梧山和灵沐峰中间地域狭长的苍灵镇如今的一切,全都是凭借元重道士一人名声得来,而元重又是出自苍梧山凌云道观,所以苍梧山上的道士在寻常百姓眼中,那都是神仙般的人物。

看着那一幢幢光鲜亮丽的阁楼豪宅次第排列,千寻不由感慨道:“真漂亮。”

“是不是觉得很繁华?”霜飞爵在千寻身旁停住脚步,望着这个锦绣之城,表情似笑非笑。

千寻点头回应一声,“富贵人间,大概就是形容的这里了。”

“小师弟,瞧你那点出息,真正的富贵岂是轻易让人得见的?你别看大街上一个个穿的光鲜亮丽,说不定家里穷的都快揭不开锅了,反而有些不显山不漏水的人,那才是腰缠万贯,家中有金山呐,出门在外,不要被表象所迷惑,更不要被这富贵迷失掉了双眼。”霜飞爵煞有介事的说。

蓝无渊一只手按在霜飞爵摇晃的脑袋上,问:“照你这么说,咱们几个是有钱人吗?”

四人忙于赶路,在日落前到达苍梧山下,皆是满身尘土,哪有一丝有钱人的模样。霜飞爵却扬起脖子,语调拔高一脸得意说“当然。”

“有钱人,今晚我们住店的费用,那是不是你包了?”蓝无渊道。

“小意思!”霜飞爵掏出钱袋,里面装满了鼓鼓的碎金银,拿在手里掂着说,“咱这一顿赶路真是有点辛苦,今就由我做东,山珍海味随便吃。”

祖翼道:“少装蒜,你还是留着钱娶老婆吧,我们今晚不住店。”

“不住店?难道要住野地?”

蓝无渊看着霜飞爵惊讶的神情,笑道:“当然也不住野外,待会我们上山,我跟凌云观红木道长有些交情,现在到人家门前,怎么也要去拜访一下。”

霜飞爵故作遗憾道“既然无渊大叔早有安排,这可不能怪我小气了。“

祖翼缓缓转头,目光落在江心那座无人荒岛,那正是当年元重真人用拂尘斩断的半截灵沐峰。

两百年的时间已经让它和早已江水融为一体,江底暗流冲沙,使得原本根基不稳的峰体已如扎根般沉落,峰体高出江面百八十丈,上面林木常年青翠,会有一些禽鸟会在上栖息,不曾见有人兽出没。

千寻见几人的目光都落在江心那座孤岛上,不由纳闷道:“你们在看什么?”因为他并不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的传奇故事。

祖翼回过神来,悠悠道:“此地曾有仙人除魔卫道。”

霜飞爵将元重真人的事迹对千寻简短一说,千寻表现吃惊,这世间竟然能有人能有如此神力来斩断半座山峰,若不是事实摆在眼前,千寻怎么也不会相信,这时再去看江心荒岛模样的半截山峰,千寻不禁悠然神往。

蓝无渊一众沿主路上山,此时日沉西山,晚霞旖旎,时而有阵阵裹挟着花草香气的清风拂面,使人心旷神怡,走起山路来也不觉得累人。走路约有半个时辰,众人已来到凌云观前,早已有一小道在此等候。

小道士年龄不过十岁左右,唇红齿白,眼睛里透着灵光。“几位是上山来找人的吗?”小道士开口对走在最前的蓝无渊问道。

霜飞爵见小道士长相可爱,不等蓝无渊回答,反而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几个是来找人,而不是来游玩的呢?”

小道士打量了一眼霜飞爵,道:“本观天黑之前就不再接待游客,几位若是想来游玩,明日赶早,请回吧。”看模样,竟是下了逐客令。

霜飞爵看小道士一副老气横秋的模样,不由笑道:“凌云观道士都这么牛气吗?”

小道士袖袍轻轻甩在后背,扭过脸去不再搭理霜飞爵。

“你这小子……”霜飞爵砰了鼻子灰,正要开口教训几句,却见从观内走出中年道长朗声道:“无渊老弟多年未见,近来可好?”

蓝无渊见来人正是红木道长,笑答道:“一切如常,不过是老样子而已,反而红木兄你好多年没见,倒是更加精神了。”

红木道长只比蓝无渊大出六岁,却已是满头灰发,不过此人面色红润,声若洪钟,是那种看起来老却又让人不觉得老的人。

二人寒暄一阵,红木道长便将众人引进观内,因蓝无渊也是第一次来凌云观,红木先是带他们在观中稍作游览,对于观内恢弘建筑,雅致美景,红木道长并没有太大兴趣,他和蓝无渊一路叙说旧事,一路对所见景致稍作讲解。

众人穿过游廊,来到一处池塘边,池塘中央立有一方半人高石柱,几片宽大荷花零散在水面分布,偶尔有几尾红白锦鱼在叶下穿梭,优哉游哉。

红木道长在池塘边停下脚步介绍道:“此处,便是剑池了。”

“听说当年贵观第一代掌教以超绝剑术名动大陆,后来封剑退隐建造凌云观,潜心修道。这里就是封剑之地?”蓝无渊不由问道。

红木道长捋捋长须笑道:“不错,正是此地。”

“既然成为剑池,却为何一把剑都没有?”霜飞爵问道。

“谁说没有剑!水中央那不是吗?”小道士如一指着池中石柱说道。

“那是剑?”霜飞爵仔细看去,那石柱又矮又短,哪有剑的一丝影子。

红木道长见众人有些疑惑解释道:“在外面我们看到的只是剑柄,石剑是后来观中道士修建的,而祖师爷那把剑则被封在了石剑之内。”

千寻见水中鱼儿无论怎样游动,一旦靠近便立刻甩尾离开,这让他颇为惊诧。“难道那位祖师爷的剑还带有灵气,以致外物都不敢靠近?”正思量间,后背忽然传来一阵灼痛,不禁哎呀痛叫出声来。

“什么事?”蓝无渊问道。

“没,没什么……”那剧痛转瞬即逝,千寻知道是剑灵在作怪。

红木道长注视着千寻,问道:“我看这位小兄弟气色不太好,可是有伤在身?观中有些治疗内伤的良药,若有需要我让如一拿些过来”

“多谢道长关心,我没有受伤,不用麻烦。”千寻道。

“真没事吗?”蓝无渊问道。

“真没事。”

正文 第二十五章 阴谋

就在千寻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时,一个青年道士匆匆赶来说道:“师傅,不好了,三师兄和丘展师兄在竹林打起来了,你快去看看吧。”

红木道长皱起眉头道:“怎么又打起来了,带我去。”

众人在青年道士的带领下走进一片竹林,远远便看见两个身着华丽道袍的青年道士持剑打在一起难分高下,众人刚到,却见又走来另一波道士,为首之人身材清瘦,目光锐利,正是丘展道士的师傅,红木道长的师兄峦云道长。

红木道长手下七个徒弟,如一最小,在场中和云展打斗的三师兄名叫白心,是他七个徒弟中脾气最暴躁的一个,因为红木和峦云彼此有间隙,所以手下的徒弟和相互看不顺眼,白心经常和峦云道长的徒弟发生冲突,以往多是口角之争,今日不知为何又打了起来。

峦云见红木身后跟着几个陌生人,以为是来山的游客,并未在意,“红木师弟,你徒弟这么缺乏教养?丘展比白心早入观几年,怎么说也是师兄,作为小一辈的敢和师兄动手,还有没有规矩?”

红木对打斗中的白心喝道:“住手。”

白心好似没有听见一般,长剑挥动的更快,他虽然入门较晚,可资质却是不差,功法比很多师兄还要高出许多,眼看就要将丘展击倒在地,他不甘心停手。

“白心,为师让你住手。”红木又是一声大喝。

白心忽然剑招陡变,将丘展一连逼开数步,狠狠一脚踢中其胸口,飘然撤身落地。

小道士如一看着师兄潇洒的收手,差点喝彩出声,平日里峦云道长的徒弟仗着自己资历深,常常无事生非,今日白心将丘展打败,实在是出了一口恶气。

气急败坏的丘展正要起身反击,却听师傅传来一声爆喝,“还不够丢人吗?”这才惺惺走开。

红木对白心问道:“为什么打架。”

白心道:“他说我们师兄弟练功只是花架子,中看不中用,既然这样,我就让他看看我们是不是花架子,现在谁胜谁负,大家都看到了。”说完再次向丘展投来挑衅的目光。

丘展咬牙切齿,“你真以为自己很有能耐是吧,有本事再来!”

“来就来,怕你?”二人作势又要开打。

“造反了!”峦云一声震喝,声若洪钟,场中霎时安静下来。

蓝无渊见峦云面色泛黄,以为是有伤病在身,可就刚刚这一生怒喝,更是中气十足,一般常人面生异象,若不是伤病在身,那就是练功独辟蹊径而有大成的表现。

“这么大声,真会唬人……”霜飞爵暗自嘀咕一声,看不惯峦云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扭过头去装作欣赏风景。

峦云的弟子在众人面前被红木的徒弟败下阵去,如何不怒?

“你们都是本门弟子,争来斗去像什么样子?传出去难道不会让外人笑话吗!”峦云凌厉的目光将众人一一扫过,白心怒气未消,却也不敢正视大师伯。

因为这一双眼睛所放射出来的光芒,锋利非凡。

红木知道峦云向来自负好强,从不容忍自己失败,同样也不会容忍让弟子丢人,这次栽了面子肯定怒气难消,于是对白心道:“还不去向你大师伯认错。”

白心却昂首道:“我没错,凭什么认错。”

峦云冷笑道:“同门弟子比武论功,不讲对错只论输赢,丘展这小子不争气,输给白心是活该,平日练功不加紧,早就该吃些苦头。红木师弟,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日后有机会再让这帮小子再切磋一番。”峦云说完不再给红木说话的机会,率弟子转身离去。

丘展一边走一边恨恨盯着白心,白心只是冷眼以对。

红木深知师兄脾气,嘴里越是好讲话,心中越是愤怒难平。这件事肯定不会就此罢休。

“你这师兄好大脾气。”蓝无渊笑着走上来。

“这帮徒弟净给我添乱,让你见笑了。”红木虽然如此说,却并未怪罪徒弟白心。

如一见面如寒霜的峦云走远,立刻拉住白心师兄的衣角欢笑道:“真解气,早就应该挫挫他们这帮人的锐气,不给他们个下马威,他们的尾巴的翘上天去。”

白心摸摸如一的脑袋笑道:“那肯定,要是那家伙再敢在我面前嚣张,我还是见一次打一次。”

“白心,是不是觉得自己功法很厉害了?要不你有本事,把为师也揍一顿?”红木拉起脸道。

“那哪敢啊师父,再说了,我也揍不过你。”白心道。

“听你这意思,要是哪一天你出师了,是不是就可以揍师父?”红木又问。

“不敢,不敢,师父您别误会。”白心急忙解释,“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也不敢跟您老人家动手。”

红木从鼻孔哼一口气,不再计较,转而将蓝无渊一众介绍给徒弟。

蓝无渊虽然在大陆中成名已早,但关于他的事迹犹自停留在玄水族三英的时候,自从祖秋寒死亡以后,蓝无渊则注重内部事务管理,外面的事情全部交给黄泉,所以近些年来在大陆中近乎是销声匿迹,反倒是祖翼这个天才少年,在大陆中的名号不断攀升,因为他是第一少年天才。白心听说眼前少年就是祖翼,睁大了眼睛道:“早就听说大陆中第一天才祖翼的名头,今日有幸得见,幸会幸会。”

祖翼淡然道:“过奖了,什么少年天才,都是虚名,我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霜飞爵接口道:“没错,他是普通人,我们俩才是天才。”说着拉过千寻肩膀,故作得意。凌云观内的道士大多眼高过顶,看人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拽样子,霜飞爵见了很是反感,不过现在看红木的几个弟子倒是另类,虽然各有脾气,但说话并不讨人厌。

千寻只知祖翼在玄水族是鼎鼎大名,却未成想到祖翼的名号已经响彻整个大陆,当下除了对祖翼心中多出几分敬佩之外,又对自己修习功法加以督促。

眼看天色已晚,红木道人便带领着众人去吃晚饭,虽然凌云观道士斋忌酒荤,但为招待游客,所以另有厨房特意是为游客吃食而准备的,晚饭荤素搭配,竟也美味可口,看来凌云观内的厨子也并非一般人物。

饭后红木道人又让白心带领众人去客房休息,蓝无渊四人一人一间,房间装饰也是雅致非常,即使是客栈上房,也不如此地豪华。

荣华富贵,不知是多少人,多少年奋斗努力的目标,大陆中大多数人一生所追求的,不外乎钱,权,以及武道的巅峰。千寻自幼在偏僻的北疆长大,与外界几乎断绝,所以没有那么多野心勃勃的追求。如今见了富贵,除了有些小小的羡慕之外,并没有其它念想。

千寻回到房间喝过一壶茶水,坐在床上盘膝而卧轻轻吐纳,凝聚心神慢慢进入归元境内神阶。进入内神阶的千寻如在湖心静躺,没多久忽然远处有一丝异动,顺着水波传到千寻耳边,震动虽弱,千寻却感受明显。

千寻睁开眼侧耳倾听,不一会,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

“内神阶感应如此厉害?”千寻有些惊异,正如师傅莫九洲所说,归元境修习益处多多,进入归元境后不但耳聪目明,就是与周围环境似乎都会融为一体。感知力超群。

“小师弟,开门,出去玩会。”霜飞爵轻轻敲门,低声说道。

千寻起身开门,把霜飞爵让进来,“红木道长不是说晚上不要轻易出门吗?说是凌云观最近不安定,常有怪事发生。”

霜飞爵笑着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就啃,“你听那老道乱说,凌云观在苍梧镇何等地位?哪有什么怪事发生。再者说,就算有事情发生,平你我的本事,难道还应付不了?”

千寻想在屋内修炼,本是不想出去,“这么晚了还出去干嘛?黑灯瞎火的,有什么好玩的。”

霜飞爵大摇其头,“这么说那你可错了,凌云观这里可不是寻常地方,寻常游客晚上想来还来不了呢?既然我们有机会在这过夜,不出去玩一趟岂不可惜?走,我有个好去处带你去看,包你满意。”

霜飞爵生性好玩,让他一人呆在屋里闷着决计比杀了他还要难受,原本他想拉扯祖翼三人一起,奈何祖翼死活不出门,祖翼不去也就算了,若是千寻再不去,霜飞爵可就急眼了,游玩自然是要结伴一起才有趣味,当下也不管千寻乐不乐意,生拉硬扯给带了出来。

其实具体去哪霜飞爵也不知道,因为都是头一回来凌云观,所以只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转。

“飞爵,我们这是去哪了?当心找不回回去的路?”千寻跟在霜飞爵身后左顾右盼道。

“开什么玩笑,就这点路我闭着眼都能走回去。”霜飞爵带着千寻一路往山的高出走,逐渐远离凌云观中心区域,房屋渐少,山顶的冷风便开始阵阵吹在身上,清爽宜人。

二人爬上一座凉亭,此刻身在高出,山下苍梧镇夜景全貌霍然印入眼中。

千寻望着山下苍梧镇夜景全貌,不由看的痴了,灯火摇曳,星河灿烂,头顶一轮半月高悬,漫天的星光与江岸烛火映照于大屿江中,那蜿蜒的江水如瑰丽宝带一般银光闪烁。

“怎么样?,没白出来吧。”霜飞爵纵使见多识广,如斯美景却也是少见,坐在亭中石凳上也有些陶醉。

千寻由这灯火通明,盛大壮丽的城镇美景联想到自己大雪山静谧安详,一片银装素裹的家乡,低声道:“你说这世间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为什么人们还要打打杀杀,各自相安不是更好吗?”

“小师弟,你要明白这美好的都是些事物,都是看得见的景色,险恶的还是人心,人心欲望一日得不到满足,这世界就一日不会安定。”

“人的欲望什么时候会得到满足?”

“永远不会满足。”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人,是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同样都是人,可为什么有的人喜欢杀人,有的人却厌倦杀人?”

“我哪知道。”霜飞爵不喜欢跟别人讨论这种从来都没有结果的问题,又将头转向凌云观。“两百年前出了个元重道长,凌云观就借着这一人的名头发展壮大如此,观中历代掌教真是个个都是人才。幸亏这两百年来凌云观没有什么大材问世,否则这里还不定辉煌成什么样子。”

“玄水族不是大陆中最强的三大族之一吗?论名声要比凌云观强百倍吧,为什么不将玄水村建造的更好一些呢。”

霜飞爵笑问道:“需要吗?”

千寻不由一愣,转而笑道:“好像不需要。”

霜飞爵大笑道:“若论实力,一百个凌云观也比不上我们一个玄水村,我们玄水族将精力全部投入部族未来的发展中去的,新一代人员的训练,族中各大队伍的发展,哪一样不烧钱?就像是卜先生的消息组,每年都会投入大量的人力和钱银,至于这些花里胡哨的门面噱头,那都是给外人瞧的,我们才懒得打理。”

二人正说着,忽见隔江灵沐峰那边隐隐有几道绿光闪现,那绿光惨淡异常,忽明忽暗。

“那是什么东西?”霜飞爵问道。

“不知道。”

“走,瞧瞧去。”霜飞爵作势欲飞身而去,千寻却猛地将他拉住,“先别动。”

只见灵沐峰方向忽然跃起一团绿幽幽的东西,动作如闪电一般直奔林凌云观飞来。

“不好,这恐怕就是红木道长说的那怪事吧。”霜飞爵道。

“那绿光里好像是一只狼。”千寻道。

霜飞爵仔细看去,那团绿光渐近,模样果然像是一匹狼,体积却有寻常狮虎般高大。

二人正自惊异,又见一柄飞剑从凌云观中急射而出,三名道士飞至半空,将来历不明的异兽包围拦截。

绿光野狼闪电般翻身飞跃,冲当中一道士张嘴撕咬。

“畜生!来受死吧!”那道士仗剑横胸,转而斜刺里对准狼的咽喉猛刺。

绿光野狼扭身躲过,在半空中一个跳跃,竟是来到那道士身后,张嘴下去,道士半截肩膀被撕咬下来。

“这野兽动作好生灵活,三个道士恐怕不是对手。”千寻看着绿光野狼频频发动攻势,不禁对另外两名道士担心起来。

受伤的道士从半空坠落,继而又有七八名道士飞至半空,绿光野狼见对方人数众多,后退开去,忽然仰首对月长啸,绿光四散,狼由一只变为四只。

众道士举剑围攻,四匹狼左右腾挪,不但闪躲自如,还不时将一些功法地位的道士撕咬重伤。

只听凌云观内有一人大喊,“都退回来!让我来会会这畜生。”峦云道长飞身而起,右手只是一挥,凭空变出一柄短剑冲绿光野狼激射而出。

众道士得令纷纷退下,当下半空中只留峦云和四只绿光野狼对峙。

霜飞爵和千寻疾奔下来,凌云观广场上已经聚满了道士,蓝无渊和祖翼也在人群后面观战。

峦云面对四只凭空出现的狼形野兽丝毫不惧,右手抬起,七八柄剑剑柄相抵,成圆形出现在半空旋转,左手抬起,又是七八柄剑以同样的状态出现在身旁左侧。峦云挥手发动剑招,这十数柄飞剑却不是对着绿光野狼攻击,而是对着灵沐峰而去。

众人目光随着飞剑而去,却听灵沐峰顶传来一声大笑,继而飞剑势头倒转,竟是急急冲峦云乱射而来。

峦云道袍挥动,刮起劲风将乱剑挡开,四只绿光野狼趁机发动攻击,从四方包围上来,峦云一声爆喝,罡气遍布全身,只一挥手,便将四狼逼退。

红木道长和另一中年道姑相继飞身而起,御起无数飞剑对准灵沐峰方向展开猛烈攻击。

飞剑奔至灵沐峰顶却被一股大力阻挡,后面无数飞剑激射,可一到那股力量面前,难以再前进分毫。

红木道长与中年道姑相视一眼,心中暗自惊骇,对方功法之高,恐怕在大陆中屈指可数。

“凌云观是惹上麻烦了呢,红木道长的功法我是清楚的,虽然未达到巅峰之境,却也是大陆上一流的高手,现在敌人能轻易将两个人的功力挡下,此人恐怕是个功法高强到近乎恐怖的人物。”蓝无渊喃喃道。

“是个大麻烦。”祖翼接口。

红木道长与道姑所发动的飞剑被尽数阻挡,峦云到二人身后发功,将左右手各贴在二人肩头,三道力量催动,飞剑去势加急,将那股大力慢慢向后推动。

灵沐峰上传来一声讪笑,“三人合力就这点道行?凌云观的高手都死绝了吗?”继而一声巨响传来。飞剑被大力震碎,纷纷坠落江水之中。

峦云和红木与道姑纷纷落下地面,灵沐峰上一道人影晃动,眨眼出现在凌云观上空。

那人身材高大,在黑影中却看不清脸面,与常人不同处是他肩膀生有一对巨翅,兀自在空中呼呼扇动。

“这是人是鸟?还是妖怪?”众道士皆是面露惊讶。

正文 第二十六章 怪人

“来者何人!”峦云举剑高喊,“这两天凌云观这两天出现的种种怪事,都是阁下所为吧。”

那人双手抱胸,笑道:“正是。”

峦云道:“你这样做究竟是什么目的?”

“什么目的?哪有什么目的,不过是看你们凌云观近些年太安定了,给你们找点乐子来玩而已。”

“阁下到底和凌云观有什么仇怨?”红木问道。

那人道:“要说仇怨,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

红木道:“什么意思?”

“都是些陈年老账,我也懒得提,不过告诉诸位一声,我是来自魔兽一族。”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凌云观之所以闻名大陆,就是当年元重道人和魔兽族那位高手的大战而出名,如今又冒出个魔兽族的高人出来,莫不是来翻旧账的吗?可当年元重神功盖世,不论多少高手皆可一人敌之。可如今来人功法深不可测,又有谁能抵挡的了?

“魔兽一族自从和库金族大战后存世的寥寥无几,可就是这寥寥无几的残留余众,却都个个是大陆中顶尖级高手,此人若是魔兽族人,能有如此高深功法,恐怕是纹纣无疑。”蓝无渊喃喃道。

“难怪此人鸟不像鸟,人不像人的,竟然是只兽?”霜飞爵道。

千寻听得霜飞爵这话却有点忍不住想笑,但见周围道士面临强敌皆是人人惶恐,只得忍住。

蓝无渊道:“飞爵,你不要觉得可笑,此人功法之高,恐怕场中无一人是敌手。”

“有这么厉害?那为什么以前却没有听说大陆中有这样一位厉害人物?”霜飞爵问。

“你不知道的事情多了,若是你以为在大陆上名头响亮的人就是真正的高人的话,那可就大错特错,须知真正厉害的仙人隐士,是不屑于凡人为伍,不屑于争强好胜而在乎虚名的,他们通常会在黑暗处静静窥探这个世界。”蓝无渊道。

“仙人隐士?这鸟一样的家伙也算仙人隐士?”霜飞爵道。

蓝无渊道:“我只是打个比喻而已,这纹纣不但不是仙人隐士,反而是一尊喜怒不定,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

祖翼道:“两百年前苍梧山曾有元重真人除魔卫道,今日魔头再度降临?不知凌云观能不能应对的来。”

纹纣忽然高声道:“当年凌云观元重老儿杀我太爷爷威风,让魔兽族颜面扫地,我这次来也没有什么目的就是想杀几个人替魔兽族挽回点面子,没有为难诸位的意思。”

“你当这是什么地方,哪容得你如此放肆!”那道姑是红木道长的师妹玉竹师太,此刻听到纹纣的狂言早已是怒不可遏,扬手挥动飞剑刺来。

纹纣哈哈大笑,收起双翅人影一晃,众人只觉眼前黑影晃动,根本摸不清真人在哪。转而场中连发几声惨叫,六名道士立刻在原地倒身吐血而死。

纹纣本人再度展翅出现在半空,高声道:“我想让谁死,谁就得死!”

玉竹师太望着场中惨死的道士,额角冷汗直流,刚才若是对她下手,恐怕自己早已是一具尸体。

红木与峦云面面相觑,正不知带如何应对。忽然后面人群涌动,凌云观掌教纯阳真人缓缓走来。

“掌教师兄!”峦云面露喜色,这位功法直逼当年元重真人的凌云观掌教终于在紧要关头现身了。

纯阳真人看一眼地上死伤的弟子,长眉颤动,斜眼再瞧半空中的魔头纹纣,对方神色不屑,显然是未将纯阳真人放在眼里。

纯阳真人高声道:“当年元重师祖就不该心生恻隐将魔兽族恶人放跑,放虎归山,终成大患,如今你又打死我这些弟子,就别想活着回去了。”

纹纣道:“今天我是来杀人的,你若是阻拦,连你一起杀。”

纯阳真人一声怒喝,手中现出一柄精钢丝拂尘,只见拂尘横扫,掀起数十道风刀。

纹纣双翅挥动,半空中忽然个头异常的高大狮虎狼豹,蛇鹰鼠獐等野兽一一凭空出现,怪叫着冲众人扑来。

魔兽族人自出生就有召唤野兽禽鸟的本能,纯阳真人却不理会周围不断涌现的群兽,手执拂尘直奔纹纣而来,二人身影晃动极快,在半空中打的不可开交。

广场中众人各自施展本领与野兽搏斗,千寻头顶一条花蛇靠近,被他用冰剑一剑劈成两半。

红木生怕掌教师兄一人不是纹纣敌手,飞身前去帮忙。

蓝无渊对千寻等人道:“你们先照顾好自己,我去帮红木道长。”说完也纵身飞去。

纹纣以一敌二丝毫不落下风,见又有一人持冰剑从身后围攻上来,反手就是一掌回拍,这一掌力道奇大无比,好似一堵墙壁压倒而来。蓝无渊收剑也是改掌,同时无数水流如针线般穿梭,从四面八方对准纹纣射来。

“你是玄水族人?”纹纣双翅抖动,以一种奇异的力量将所有水线吸在巨翅之内。

纯阳真人拂尘精钢丝线暴涨,对准纹纣如群蛇出动。红木掌中剑滴溜溜旋转,无数剑影排列成螺旋纹状,正是凌云观中独有的剑招。

纹纣一声冷笑:“凌云观好大面子,竟也请来玄水族的高手来帮忙。”说毕双翅展开,立刻又一团罡气形成护罩,将纯阳真人和红木的剑招挡住。

三人同时围攻纹纣,竟也半点占不得上风,这是蓝无渊有生以来第一次遇见功法如此高强的人,心中暗自叫苦,手中加紧运起水流发动攻击,争取以快打快,今早找出纹纣的破绽出来。

纹纣一对双翅如钢铁般坚固,可攻可守,又有着一种奇异的力量,力道刚猛时如铜墙铁壁,密不透风,力道柔弱时却又如云朵般轻柔,所有外力打进去都同如泥牛入海,不见踪迹,委实让人头疼。

红木剑招催动越发迅猛快捷,纯阳真人拂尘倒执,翻身跃入半空,身体倒栽葱一般冲准纹纣直至坠落,金芒乍现,纯阳竟是化身为剑来怒斩强敌。

纹纣侧头沉声道:“也就你这老头有些本领,你是凌云观里唯一一个真正有资格死在我手里的人。”

蓝无渊见纯阳真人这一剑刚猛万分,一连退开数步,同时发动水绳术,用水锁将纹纣紧紧缠绕起来。虽然水绳不见得有多大效果,但能帮点是点。

半空中战到紧要关头,广场上的纹纣变化出来野兽也要被众人斩杀完,峦云飞身跃上一座墙头,也等待一会发动攻击,将纹纣一口气杀掉。

千寻用冰锥刺死两只黑虎,见旁边有个道士在勉强和一只野狼搏斗,当下抢过去用冰锥将野狼几下刺死。

“多谢了!”那道士拉住千寻的胳膊,转过脸来嘿嘿一笑。

千寻这时方才看清楚对方脸面,眼前之人哪是凌云观道士,分明是火猴儿锦官!“是你!”

锦官道:“是我,怎么样,万万没想到吧。”

“飞爵救我!”千寻一声呼救,锦官却已将他一掌打昏,携在腋下纵身飞奔。

变故突然,霜飞爵和祖翼不知那道士是锦官假扮的,但见千寻被挟持,立刻飞身追去。

蓝无渊听见场中传来呼救,瞥眼见千寻被一人挟持而去,心中着急起来,稍一分神,束缚纹纣的水锁却被挣脱开去。纹纣一声震喝,周身保护罩流光溢彩,竟是有闪现出无数色彩出来。

纯阳以身作剑,金芒越发锋利,冲劈头斩落后,虽然纹纣保护罩未见破碎,广场中央却被剑锋划出一道长达十米的深深裂痕。

纹纣受力后立刻下沉,落地后势头犹自不减,身体刚接触地面,又是一道震天巨响发作,地面深陷,一时间无数碎石翻飞,周围道士来不及躲避,又有一群人中伤。

蓝无渊见纯阳真人一击击中,当下舍了这边冲挟持千寻的人追去。

祖翼早已追到前面,看清楚来人是锦官后一声冷笑,“原来是你,上次让你跑掉算你幸运,这次看你往哪跑!”

锦官冷笑道:“小子,真以为爷爷杀不了你?”

蓝无渊飘身赶来,斜刺里却又闪现出一道人影,二人双掌相拼,蓝无渊一连后退数步,当下心中更是吃惊,“今晚从哪一下子冒出这许多高手来?”

那人挡在蓝无渊面前,一袭黑袍加身,脸上带着一副地狱修罗王面具。

地魔族修罗王夜杀!

蓝无渊倒吸一口冷气,稳住身形后立刻开启冥神阶,凝神以对。

祖翼见锦官另有帮手相助,再看蓝无渊紧张的神色,知道黑袍之人绝对又是功法绝顶的强敌,于是闪电般发动攻势,想先把千寻从锦官手中抢回来再说。

祖翼自认为自己行动够快,可刚踏出一步,夜杀便出现在他面前,修罗面具后的一双眼眸如深渊般深不见底,令人望而生畏。

“水镜之阵!”霜飞爵从蓝无渊身后跳出,,水墙耸立,纵横交接。

夜杀身体未动,霜飞爵却被无形中一只巨拳击中,狠狠摔落在远处,霜飞爵一受伤,那水墙自然散掉。

锦官看着众人被夜杀镇住,没有一人再敢上前,当下先带着千寻纵身便走。

祖翼见霜飞爵受伤便第一时间想出手,可在夜杀面前,一道无形的压力将他压得透不过气来,想出手却不知该如何出手。

蓝无渊一声低喝,掌中细密水线飞射出手,祖翼操纵瀑流之术,七八道水瀑从天而降。

夜杀依然不动,迅疾猛烈的水线和瀑流还未碰到夜杀身体分毫,无形巨掌再度出现,将所有攻击阻挡。

蓝无渊不管攻击有没有打中夜杀,飞身直追锦官。

夜杀见蓝无渊闪电般从身旁飞过,又以更快的速度飞奔至蓝无渊前面,二人在空中交手,祖翼同霜飞爵从左右方飞身掠过。夜杀一掌阻挡住蓝无渊,再度运起无形巨掌去阻拦祖翼和霜飞爵。

四人在半空中交替飞离,凌云观广场中轰然作响,纹纣和纯阳真人一同从地下飞起。二人在半空中各打中对方一掌,随即同时落地。

蓝无渊欲救千寻,只得舍下纹纣先来对付夜杀,凌云观现在的情况,也只能看凌云观中道士的造化了。

锦官携着千寻一路飞奔下山,到得山下回头看一眼,并没有人跟来,想必是夜杀全部给阻拦住了,当下心中一喜,加快了脚步,尽快离开此地回去交差。

正奔走间,忽然七八道人影从黑暗中交替飞出,将前路封死。

“把人给我留下!”锦官只听头顶传来一声厉喝,一人手执冰剑直刺而来。

危急关头锦官闪身避在一旁,左手挥动,飞出两轮红色月牙形气刀。

来人挥剑挡开气刀,右掌一推,无数水珠连弹。

锦官腋下夹着千寻终归是难以施展本领,水珠弹又来势迅猛无比,只能将千寻扔在地上,双手交错,无数红色月牙气刀纵横飞舞。

千寻摔在地上痛醒过来,睁开眼迷迷糊糊看见锦官正在和一人搏斗,再仔细看时,千寻不由脱口叫到:“师傅!”

来人正是玄水族教习师傅,莫九洲。

莫九洲抢身来到千寻身旁,七八名黑衣人便将锦官合围攻上。

一袭紧身黑衣劲装,后背上绣有一斗大的暗红色魂字,面部罩黑纱,只留眼睛流露在外,能有如此装扮者,只有博洛训练出来的玄水族精英,炼魂组成员。

在千寻一众和黄泉分别之后,便有有莫九洲和炼魂组成员在暗中保护,本想蓝无渊等人留宿在凌云观中,大可相安无事,就在山下等候。却不曾料到纹纣大闹凌云观,又让夜杀等人暗中潜入打的蓝无渊措手不及,山上激烈的战斗声响彻天地,整个苍岭镇都可听见,莫九洲等人也不知是什么情况,正自踌躇间,碰见锦官携着一人狂奔下山,便毫不犹豫动手拦截。

“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莫九洲对千寻问。

“灵沐峰上飞来个长翅膀高手和凌云观道士打的不可开交,无渊大叔正在帮忙,没想到锦官这家伙假扮道士混在人群中,趁我不备就把我打昏了。”

“蓝无渊几个人现在怎么样?”

“我被打昏,后来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莫九洲缩紧眉头,以锦官的能力是决不能从蓝无渊手下将千寻抢夺出来的,可现在蓝无渊祖翼霜飞爵一个人也没有看见,说明他们也遇到了更大的麻烦。

炼魂组成员一顿猛烈攻击,锦官支撑不住连连中招,眼看势头不对,便要准备脱身逃离,可炼魂组哪里容得他轻易脱身,死死将他围在中间。

莫九洲回头望一眼凌云观方向,忽见有道人影在眼前一花,冥神和水铠甲几乎是在同一瞬间启动,凌厉的狂风骤然掀起,来人喝然一掌,莫九洲来不及反抗,倒飞出十数米远。

莫九洲只觉中掌后半个身子发麻,站起来摇晃着竟又摔倒在地上,来人是谁?只一掌就让打掉自己半条命,难道是刚才千寻所说的灵沐峰上的高手?

夜杀击飞莫九洲,右手闪电般再度向千寻抓来,千寻这次却早有防备,无数冰锥对准夜杀门面打出,撤身急退。

锦官见夜杀来到,又有了斗志,在他投靠地魔族之时,只知道魔主鬼辰功法冠绝天下,没料到手下的三大弟子竟也个个都是神功盖世的人物,散仙无道,以一己之力屠戮雪族,夜杀如今一人阻挡玄水族众高手竟也毫不费力。

炼魂组见莫九洲受伤,当下撇了锦官,所有人将夜杀包围起来。

夜杀一双眼睛在修罗面具后缓缓转动,观察着场中情形,并没有急于出手。

“千寻,到后面来。”蓝无渊赶来后却不敢丝毫大意,御起水流升起层层水墙,在千寻和夜杀中间阻挡开来,因为夜杀的目标就是千寻。

“玄水族百年大族,如今却没有一个像样的高手,真是可悲。”夜杀转动的目光移动到蓝无渊面前停住,低沉的语调中满是嘲讽。

“你以为我们这么多人,还对付不了你们两个?”蓝无渊千里暗流在地下密布,今日若能将夜杀和锦官就地诛杀,无异于斩掉魔头鬼辰的一条臂膀。

“能不能对付,你说了算吗,蓝大公子?”夜杀伸展右手,一把泛着青光的巨斧缓缓出现,“我从黑沙漠中得了斩天斧,一直还没有用过,今日就让它开开刃,看一下是不是真正传说中的神兵。”

“斩天斧!夜杀竟然真的拿到了这柄传说中的神器。”蓝无渊心中叫苦不迭,看来这真是一场硬仗了。

莫九洲调整好气息,缓步来到夜杀身后。

蓝无渊,莫九洲,祖翼三人开启冥神阶,八位炼魂组成员严阵以对,霜飞爵在众人身后排布水阵,千寻也不甘退缩,运起回阳劲,悄然将周围自

然之力不断吸收体内。

原本缓缓流淌的大屿江水似乎也感受到岸上的杀意涌动,惊涛拍案,水流不断骚动,倒映在水中的月影星辰美景瞬间化为泡影。忽然水流层叠翻滚,耸然立起,化成一道道水剑悬立于大屿江之上。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决一死战

苍梧山凌云观内又传来巨响,天地陷入一片寂静,蓝无渊虽然有些担心纯阳真人和凌云观道士的安危,但此刻也无能为力,因为在他面前,有着更让他头疼的敌人。

夜杀听见身后江水声不断翻涌,并不理会,斩天斧横胸而立,青芒更盛。

江水之上水剑飞射而出,蓝无渊手持冰剑,莫九洲水珠连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发动攻击。

夜杀斩天斧横劈,周身刮起一道强猛之极的刚劲,身后水剑撞来,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蓝无渊一剑递出,幻化成十剑百剑,水剑细如发丝,如渔网般洒出,别看水流轻细,力道却是比水剑强大数十倍,这一招,是蓝无渊结合天滴劲功法变化而来。

斩天斧是上古神兵,斧身蕴含神力,夜杀从得到这件神兵时,就从冰凉的斧柄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野蛮强暴之气,如果不是夜杀功法高深,可以将这股力量压制,那恐怕要被斩天斧反噬灵魂,变为它的奴隶。被夜杀驯服后的斩天斧现在初次在人间展现威力,犹如虎入山林,一发不可收拾。

斩天斧与蓝无渊和莫九洲斗到激烈处,竟自脱离夜杀手掌,青芒越斗越盛,刚猛力道掀起,隐隐有虎啸山林之声。

蓝无渊和莫九洲对付夜杀,炼魂组成员围攻锦官,无数水流交替冲击,锦官手中红色气刀亦是不断翻飞砍出,让人眼花缭乱。

锦官虽然现在未落下风,但炼魂组八人配合默契,攻势激烈,这样下去用不了一顿饭功夫,自己绝对支撑不下去的。

莫九洲水珠弹激射连连,夜杀时而用无形巨掌当下,时而闪转腾挪闪避而去,蓝无渊功法雄浑沉稳,以大力来压制斩天斧神力。莫九洲功法用尽机巧,奇招不穷,每次都以意想不到的方式对夜杀发动攻击,二人默契配合,和拥有斩天斧的夜杀竟也斗得不相上下。

祖翼看一眼在旁侧蓄力发招的千寻,对正在忙着排布水阵的霜飞爵道:“飞爵,你带千寻先离开这。等杀了这两个家伙,我们再转头汇合。”

飞爵在周围连部四座水阵,额角已是冒出一层汗水,当下擦一把汗道:“我们这一群人对付他们两个,难道也需要逃跑?”

祖翼道:“一个锦官不足为惧,但我看这面具男绝对不是简单人物,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

霜飞爵虽然感觉有些没必要,但还是点点头同意,因为上次对付焚婴咒男子,就是因为疏忽大意,没有让王贵两家带孩子先行离开,才给他们带来了杀身之害。当下喊一声千寻,想二人先行离开。

千寻正在吸收外力,源源不断的力量由身体每一丝毛发吸入身体,汇入丹田内聚集,忽听霜飞爵喊他离开,便一掌对着锦官隔空打出,将这一份憋足的大力转送出体外。

锦官凝神对付炼魂组,忽觉身后一道刚猛大力偷袭,下意识翻身闪过,身子刚一向左扭动,便已后悔。

一位炼魂组成员瞅见时机,冰剑闪电般刺穿锦官右肩。

锦官咬牙一声低呼,吃痛后动作缓慢下来,炼魂组成员主要任务就是刺杀,一旦有机会下杀手,从来就是绝不手软。

锦官再一声痛叫时,八柄冰剑已是将他腹部刺穿。

火猴儿锦官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肚子上将自己刺穿的冰剑,右手中火红色气刀倏然消散,手臂慢慢垂下。

霜飞爵拍掌叫好,“小师弟这一招真是妙!简直就是神来之掌。”

炼魂组杀掉锦官,便迅速四面散开,观察着蓝无渊莫九洲和夜杀的打斗,以便在需要的时刻立即出手帮忙。

夜杀瞥一眼锦官倒地的尸体,沉声道:“死掉了吗?没用的家伙,既然这么没用,死掉也好。”

蓝无渊飞身于大屿江上,双手一掀,只见半条江水翻涌飞起,在空中旋转成一柄巨形水剑,剑身足有二十丈之长。

“想以水剑破我的斩天斧,蓝无渊,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夜杀一声冷笑。

莫九洲一通水珠连弹打出之后,千里暗流发动,无数水流从底下飞起,如雨幕倒垂,场面蔚为壮观。

夜杀黑袍在风中烈烈作响,斩天斧也感受到异样躁动,斧身嗡嗡嗡晃动不止。

蓝无渊立于水剑剑柄之上,忽然感觉一道熟悉却又陌生之极的力量从脚下一闪而过,将蓝无渊和水剑之间的关联被斩断,水剑失去蓝无渊的力道,霍然散落江心。“怎么会这样?”蓝无渊正暗自惊讶,夜杀忽然闪身到前面来。

青芒闪烁的斩天斧停留在蓝无渊头顶,轰然斩落!

蓝无渊飞身后退,一直退到江心倒掉的半截灵沐峰上。

“好险,若是不是无渊大叔撤的快,这一斧恐怕就砍上了。”霜飞爵见场中打的激烈,看着入迷,忘记带千寻离开。

夜杀没有追赶,挥斧挡掉莫九洲的千里暗流攻击,忽然抬头望天。

一道黑影从苍梧山飘来,紧接传来笑道:“今晚苍岭镇还真是热闹,我来看看是谁在这打架?”

蓝无渊听声音知道来人是地魔族纹纣,知道凌云观情况不容乐观。

地魔族人除了自身体质与野兽禽鸟有某些相似之外,眼睛更是较于常人不同,在黑夜中看东西如白昼一般,纹纣飞身而来,一眼便看见蓝无渊。“原来是你,刚才光顾着对付那帮臭道士,让你小子给溜了。来来来,再来玩几招。”说着双翅展开,俯身冲下。

夜杀见有人对付蓝无渊,冷哼一声转头便向千寻飞来,旁边八名炼魂组成员一拥而上,冰剑齐发。

霜飞爵这才想起要待千寻离开,便对祖翼说道:“祖翼,那我先带小师弟离开,回头见。”

纹纣从凌云观而来对付蓝无渊,而夜杀又是功法如此高强之人,千寻怕他们应付不来,将霜飞爵拉住道:“飞爵,我们要走,可师傅他们怎么办?”

霜飞爵道:“师傅自然有应付的办法,我们先走一步。”

在这危机关头,千寻不想临战脱逃。

祖翼冷声道:“若是想活,就赶紧走!”说毕双手冰剑出现,直奔夜杀冲去。

夜杀见祖翼冲来,剑气如虹,却只是冷冷一笑,扬手砍出斩天斧。

祖翼向来自负动作够快,一剑刺出,剑影还未消散,另一剑又从另外一方向刺来,招式变幻莫测。

夜杀面对如此眼花缭乱的剑招,只是冷笑,显然并未将这个少年放在眼中,无论祖翼怎样出招,他只是用斩天斧做出最简单的挥砍,每砍一斧,凌厉野蛮的力道都得让祖翼不得不撤身后退。

霜飞爵拉住千寻的袖口道:“别看了,赶紧走。”

千寻左右思量,觉得还是不能这样一走了之,可霜飞爵极力劝说,也只好跟着离开。

当祖翼和莫九洲分别从前后夹击而来时,夜杀已瞥眼看见正要离开的霜飞爵和千寻二人。当下斩天斧抡成圆圈,高声一喝。

砰!

伴随着一声震天巨响,祖翼莫九洲遭受猛力冲击,重重摔在地上,三名距离靠近的炼魂组人员也各受重伤,本在外圈没有插上手的五名炼魂组成员举剑齐上,夜杀怒目转身,两只无形巨掌左右拍出,立刻有两人当场毙命。

祖翼翻身跃起,运起无数水流激射,夜杀看都不看一眼,挥斧挡开,另有一只无形巨掌击中祖翼后背。

祖翼吃痛再次摔在地上,只感觉五脏翻涌,眼冒金星。

夜杀走上来一脚踩在祖翼脑袋上道:“臭小子,就凭你也敢和我动手,要杀你就如捏死一只蚂蚁般容易!”

莫九洲见祖翼受创,立刻纵身扑杀上来,夜杀一掌推起,刚猛的力道又将莫九洲逼开。

祖翼从小便是在别人的羡慕和称赞中成长出来,从来都是享受众星捧月般的待遇,哪里受到过这种失败和羞辱,气极之下咬牙一声怒吼,无数水流破土而出,齐齐激射向夜杀。

夜杀挥袍闪在一旁,祖翼又是怒吼着纵身飞起,手中无数冰剑纷飞射来。

“还敢反抗?当真自负到了可笑的地步。”夜杀斩天斧迎头斩来,青芒乍泄,眼看便要将祖翼置于死地。

祖翼额前黑莲忽然发生变化,花瓣迅速剥落,沿着脸部滑进脖子,立刻有若隐若现的白芒笼罩在祖翼周身,通过近时日不断刻苦修炼的祖翼,终于在夜杀的逼迫下由归元境冥神阶成功进入盈通阶!

祖翼双目如炬,凭空运起巨大冰剑硬生生将挥落的斩天斧挡隔下来。

夜杀似乎也吃了一惊,未料到祖翼会有如此变化,转而回头看去,漫天剑雨洒落,大屿江江水滔滔翻滚,犹如一条巨龙狂舞。

纹纣与蓝无渊比斗,原本并无杀意,完全是想拖住蓝无渊,让他脱不开身去救别人。

让敌人眼睁睁的看着同伴死去,却又干着急而无能为力,有什么比这样折磨人更好玩的呢?

纹纣双翅挥动,将蓝无渊始终压在下风却不施展杀手,就像猫捉老鼠一样慢慢消磨着蓝无渊的意志,此刻瞥眼看见祖翼施展盈通阶让大屿江躁动不止,便忍不住又来捣乱,于是双翅展动,运力将江水平稳下来。“苍灵镇现在由我说了算,大屿江也是我的大屿江,谁也不许给我乱动!”说毕哈哈一笑。

祖翼运气连连催力,安稳下来的大屿江无形中被一道大力压制住,始终不显波澜。单说纹纣这份冠绝古今的力道,整个大陆恐怕找不出几个人来能够匹敌。

祖翼既然被纹纣阻挡住,夜杀飞身去追赶千寻,那个雪族遗孤才是他的最终目标,这个干系着整个大陆命运的小子,今晚必须死。

夜杀起身刚刚飞起,眼前水墙忽然耸立而起,首尾相连,交错林立。霜飞爵暗中布置的水镜之阵触动,将夜杀困于阵中。

轰然一声响,刚刚成型的水镜之阵顷刻倒塌,夜杀破阵而出。

祖翼和莫九洲联手都不是修罗王夜杀的对手,何况霜飞爵布置的水阵呢?

“我去他大爷的。”霜飞爵听闻后面巨响,拉着千寻头也不回的狂奔,人已在百丈开外“这家伙还是人吗?功法这么厉害!”

千寻回头,见夜杀竟已追进了,一把将霜飞爵推开,“飞爵,快闪开。”

斩天斧从二人中间一闪而过。

“不用再跑了,今晚你必须死,早在那个大火纷飞的雪山之上,你就该死掉,现在让你多活这么久,也足够了。”夜杀说着人已冲过来,探手对准千寻咽喉抓来。

千寻一拳冲出,暗含回阳劲之力,砰的一声将夜杀手掌挡住。

冷热交替的力道阵阵从千寻拳头中冲出,夜杀只是咦了一声,侧身一闪,反手一掌击中其胸口。

千寻本想运起抵抗,却觉胸口有无数飞针将自己皮肉穿透,根根扎进骨髓内部。

“啊!”

千寻忍不住嘶声痛叫,再接着感受一道强悍无比的力道将胸口穿透,整个人瞬间失去了只觉,天地无声,似乎时间从此停止了走动。

千寻慢慢瘫软在夜杀手中,垂下的脑袋深深埋在胸口,大串大串的鲜血顺着嘴角不断流淌,沾湿了衣衫。

“千寻——”霜飞爵嘴角轻轻蠕动,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

修罗王面具后的双眼已然深邃的看不出深浅,看不出悲喜,夜杀掂一掂手中的千寻,手掌再度发力,千寻毫无知觉,只是嘴里在更狠的往外吐血。

心脏被大力震碎,胸口部位经脉寸寸断裂,遭受如此重击,夜杀自负就算是对方绝世高手,也必死无疑了。

夜杀扬手,千寻被抛入江心,咚的一声沉了下去。

“不!”莫九洲嘶喊一声纵身飞出,一头扎进水里,千寻是他的弟子,他作为师傅有责任护他周全,可现在眼睁睁看着千寻死在夜杀手中而无能为力,莫九洲心如刀绞。

霜飞爵跳起身扑上去,瀑流术,千里暗流同时发动,祖翼也是含恨出招,身体白芒笼罩冰剑,大屿江水又开始翻滚。

夜杀黑袍在风中飒然作响,并不阻拦莫九洲下水,这魔头此行目标只有千寻,对旁人的生死并不关心,看一眼霜飞爵,再看一眼祖翼,并没有出手,反而遁身远去。

蓝无渊早就知晓场中情况,可一直被纹纣苦苦打压脱不开身,心中别提有多难受。纹纣见蓝无渊已是气急败坏,似乎也玩的够了,与蓝无渊一掌对接后,飞身冲入云霄,“今天杀了纯阳老道士,狠狠挫了凌云观的锐气,老夫心情大好,就暂且放你们,后会有期!”声音在空中渐次远去。

强敌离去,所有人一齐潜入大屿江中去寻找千寻,玄水族人感应力超然,可在这浊浊江水中寻找一尸体却并没有那么简单,没有生命的死尸与石子无异,根本搜索不到。

月沉西天,远远有鸡鸣之声传来,天快要亮了。

蓝无渊,祖翼,霜飞爵,六名高瘦的炼魂组成员湿淋淋的立在大屿江下游处,半个晚上的时间都没有找到千寻尸体,莫九洲依然潜在水中搜寻没有上来。

“恐怕是找不到了,九洲,你不要再找了。”蓝无渊望着江水低声说道。

“我应该早带着千寻离开的,我真糊涂,要是早离开小师弟就不会死,上次就是犯的这种错误,这次还是,我真是笨!”霜飞爵心中充满愧疚,低着头,紧紧抿住嘴唇。

蓝无渊拍拍霜飞爵脑袋,抚摸着他的头发道,“飞爵,这不怪你,是我没有照顾好大家,你不要自责。”

祖翼怀抱双手,仰望着东方青白色的天空,阴沉着脸,沉默不语。

江水中传来一声哗啦声响,莫九洲从水中慢慢走出,双手擦掉脸上的水珠对蓝无渊摇摇头,叹气道:“还是没有找到,这一次不该让他出来的。”

“是我们太低估地魔族的实力了,今晚若不是魔兽纹纣出来,我们联手对付夜杀绰绰有余,哎,人算不如天算。”蓝无渊想起军师临行前的安排,本是要借机铲除地魔族党羽,没想到结果却是这样,现在千寻已死,又该如何对卜游归交代,又该如何对得起至今下落不明的蓝秋漠?

莫九洲忽然想起在临走前卜游归曾和他之间的谈话,当时卜游归推测千寻的回阳劲是鬼辰这魔头亲自传授给千寻,为开启剑灵而用的。既然鬼辰想要借助千寻来开启剑灵获得灭迹剑,那应该是想让千寻好好活着,现在却又为何会派夜杀来痛下杀手,难道鬼辰已经有了开启神剑的方法?或者还是传授给千寻回阳劲的人根本就不是鬼辰?卜游归的猜测到底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莫九洲一时想不明白,思绪乱如麻。

蓝无渊见莫九洲一言不发,以为还在为千寻的生死而担忧,但就目前看开,千寻十有八九是必死无疑了,即使在夜杀手中没有死,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落在水中那么久,也会被水淹死。“九洲,不要再乱想了,我们再去下面找找,看看有没有千寻的下落。”

“不用了。”莫九洲对着江水顺流的方向望去,平坦的江水再经过三个曲折之后,地势渐矮,水流速度越显湍急,若是千寻已经被冲到那边,怕是更不容易找到。

正文 第二十八章 我是谁

蓝无渊道:“也不知凌云观情况怎么样了,九洲,你带炼魂组几位兄弟先去治伤,然后将情况汇报给卜先生,我要去凌云观看看,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莫九洲点头答应,几人先是将死去的两位炼魂组兄弟找地方埋葬,然后带着炼魂组黯然离去。

天已大亮,苍岭镇上有些大胆的人开始打开门缝,露出头来想一探究竟,毕竟昨晚的两场打斗动静太大,整个镇子的人都被从睡梦中吵醒,还在莫名的恐惧之中。

凌云观中纯阳真人重伤致死,峦云道长昏迷不醒,当时若不是红木道长替峦云挡下纹纣半掌的力道,峦云恐怕也跟着掌教师兄一同魂归地府了。红木虽然也有受伤,但并不严重,所以观中所有事宜都暂由他来主持。蓝无渊带着祖翼霜飞爵上山,凌云观中道士精神皆是萎靡不振,像霜打的茄子一样。

凌云观此次元气大伤,恐怕十年八载难以恢复过来,蓝无渊在凌云观大厅遇见红木,只见红木神色颓然,面部苍白,显然也是伤势颇重。

“道长,昨晚没有帮上什么忙,实在是抱歉。”蓝无渊施礼道。

红木叹气道:“一切皆是定数,怪不得谁,两百年前元重师祖一战成名,使得凌云观辉煌至今,要知月满则亏,凌云观近些年太兴旺,太安逸了,人人光顾着赚钱,疏于功法修炼,哪能抵挡得住强敌?实在是命里该有一劫。”

“纹纣功法实在太强,在大陆中排名前十恐怕也不为过,面对这样的厉害角色,谁又能抵挡得住呢?”蓝无渊道。

红木道:“希望这次我们能吸取教训,不再荒废功法,哼,纹纣纵然厉害,也不是天下无敌,这笔血账迟早是要还的。”说完咳嗽两声,忽然想起昨晚蓝无渊等人好像也是遭到了袭击,便问道:“昨晚出手对付你们的人又是谁?”

“是修罗王夜杀和火猴儿锦官,自我们从玄水村出来,地魔族就一直在派人跟踪,借机对我们进行暗杀。”蓝无渊说毕从怀里掏出一只瓷瓶,倒出两粒红褐色药丸,“这时我们玄水族药师关河洛秘制的疗伤药,治疗内伤还是有些效果的。”

“原来是神医所制的灵丹妙药,多谢。”红木也不客气接过来服下,接着问道:“地魔族怎么会找上你们玄水族的麻烦了?”

蓝无渊将千寻的事情又简单讲过,红木这才注意到他们之间少了一个少年,当听到千寻坠江死亡时,不由再次叹气,“我再派几个弟子去江边找找看,总归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的。”

蓝无渊道:“谢谢红木兄。”

“不必客气。”红木道长吃下药丸,只感觉内脏清气升腾,胸口压抑感顿消,有着说不出的受用。“神医妙药果然有奇效,刚刚吃下去,身体就感觉轻松许多。”

蓝无渊道:“既然有效,那就将这瓶药留下,峦云道长不是还昏迷着吗,吃下这药应该会好些。”

红木道长道:“这是神医留给你们在路上以防万一用的,若全都送给我们,这如何是好。”

蓝无渊道:“事有轻重缓急,道长就别推辞了。”说毕将药瓶塞过去。

红木道长推脱一阵见蓝无渊诚意十足,也就收下了,“我代峦云师兄谢过无渊老弟。”说毕唤来一名弟子,让他拿药去分别去给峦云和玉竹师太服用。

蓝无渊三人在凌云观停留两日,一边在江边寻找千寻下落,一边帮红木处理一下观中事物,大魔头纹纣杀死了纯阳真人,再也没有回来,凌云观中道士人人也算是松一口气。

千寻尸体最终还是没有找到,蓝无渊只得带领着祖翼和霜飞爵离开苍岭镇,因为炎浪婚期将至,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了。

滴答,滴答,滴答……

黑洞中传来有节奏的水流击石声,光滑古老的石板上早就泛起了青苔,只是被水流敲打的地方陷进去一个拇指大小的坑洞,水滴跌落进去,再顺着石板不慌不忙往下流淌。

“该死的老天爷,都过去多少年了,今天好不容易等来一个人,却是个死人,你真会和我开玩笑。”黑暗中有一人低声轻叹,然后又是一阵窸窸窣窣的挠痒声响,紧接着那人又说道,“你说是个死人就是个死人吧,带有一身冰块是什么意思?”

“这辈子想找个人说说话是不可能的了,哎,死人就死人吧,老子在这洞里整天除了吃臭鱼就是臭虾,如今吃两口人肉换换口味,也是不错的,这么大个人,也够吃上几天。”

哗啦,哗啦,黑暗中那人缓缓行动,来到洞里唯一的一束光亮之下,只见他光着身子浑身黑垢,披头散发,活脱脱一野人。

那人抬头看一眼从头顶上方数十丈高的石缝中透出的可怜的狭窄的光束,咧嘴一笑,似乎在和谁打招呼一样。然后低下头往前走进黑暗,又是一阵哗啦哗啦拉东西的声音,那人拉着一具浑身是冰,正在散发冷气的尸体回到光束下面。

光亮照亮了冰块下青灰色的面孔,这人正是千寻。

那人打量着千寻尸体,“是先吃脚还是先吃头呢?不好,还是先吃腿吧,大腿肉最多,也最香。”

那人一挥手,千寻身上冰块慢慢融化,寒气消散,千寻僵硬的肌肉开始松弛。

“年纪轻轻就丧命,你说你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说着细细打量着千寻,因为此人困在山洞中已不知年月,太多年没有见过人,现在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难免要多看几眼。

“小子,原来你是被人打死再扔进水里的,老子还以为你是落水淹死进来的,恩,胸口部位是致命伤。”那人自言自语将千寻上衣撕开,只见千寻胸口塌陷,已是淤黑发肿。

“心脏经脉都碎了,能不死吗?”那人用手指戳动千寻胸口塌陷部位,忽然缩回手来,咦了一声。

“小子,你到底死没死啊?”那人说着再次伸手过去,千寻心脏部位传来极其微弱的跳动,拿手试探鼻息,却是毫无气息。

“奇怪,这人明明死透,为什么心脏还会跳?”那人自顾思索一阵,再去把手放到千寻心脏部位,这次跳动的节奏更加明显。

“怪,怪,真是怪。”那人怪叫着原地空翻数次,“这人怎么会起死回生了呢?”

再过得片刻,千寻鼻翼颤动,竟开始有了细微的呼吸,胸口部位淤青开始慢慢消散。

那人退在黑暗中,静静观察着千寻的每一丝变化。

滴答,滴答,水滴以持久不变的姿态坠落着,光束慢慢倾斜,直至不见,石洞中完全陷入黑暗,那人已是屏住呼吸,耳畔传来另一个人缓慢却强有力的心跳声。

千寻死而复生!

即将能看见一个活人,那人的心情别提有多激动,当第二天太阳再次从洞顶石缝穿射进来时,千寻胸口的伤痕已经自行痊愈的差不多,呼吸平稳,脉搏有力,看起来已经是与常人无异。

大概是阳光照射在脸上有些刺目,千寻微微皱起眉头,眼皮轻轻抬起。

“你终于活啦!”耳边传来炸雷般一声喊叫,千寻眼前冒出一个浑身黑泥,披头散发的大汉来。

“大哥你是人是鬼?”千寻一脸惊讶。

“你见过有长的这么帅的鬼吗?”那人缕缕长发,看着千寻嘿嘿直笑。

千寻坐起身,望一眼黑漆漆的四周,再问:“这是哪?我究竟是活着还是死了?”

那人道:“这里是人间也是地狱,你本来是死了,不过现在又活了,惊不惊喜呀?”

“这么说我是没有死?”千寻站起身,摸了摸自己的脸,触感真实,温度冰凉。

“对!你没有死,不过呆在这要生不如死了,哈哈哈。”那人指着千寻弯腰大笑。

“你是谁,这到底是什么地方?”千寻问。

那人指着自己鼻子,“我是谁?我是谁?你不问我都忘了我自己是谁了,让我想想,我是谁呢……”说着低头做出思索的样子。

千寻见此人有些神志不清,也不想再和他多说,就去找出口出去。

那人还在低着头苦苦思索,完全不理在洞中转来转去的千寻,“我是谁?咦,我到底是谁来着?”

山洞面积不过有普通家庭三进院子般大小,周围石壁布满青苔,除了阳光照射的那片石板是干的外,周围地面全都是湿漉漉的,最前面有一汪水池,直径不过两丈长短,因水池在暗影中,望下去只有一片漆黑。

“我是怎么进来这里的?”千寻寻找一圈,整个山洞除了头顶一条石缝可以与外界连接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一个出口。

那人跳过来,一把拉住千寻的肩膀笑道:“我记起来了,我叫沐阳云逸,对的,沐阳云逸。”

“原来是沐兄,失敬失敬,打扰问一下,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千寻后退一步问道。

沐阳云逸连连摆手道:“什么沐兄,我复姓沐阳。”

“沐阳兄,我是怎么到这来的?”千寻再问。

沐阳云逸道:“你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啪的一下,落下来,你下来的时候,身上全都是冰块,还是我给你清理下来的。”

千寻回想起自己原本是被夜杀用力击穿了心脏,本该是必死之人,又如何会起死回生,难道沐阳云逸是绝世神医,让自己活过来的?于是又问道:“是你救了我?”

沐阳云逸看着千寻围着他转了一圈,道:“没有,你身受重伤,原本是死透,可不知为什么,你自己又奇迹般活了过来。像这种怪事我还是生平第一次遇见。”

千寻疑惑的看着沐阳云逸,一脸不相信的样子。

沐阳云逸却不理会千寻质疑的目光,问道,“对了,你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干什么的?外面世界现在怎么样了,天下第一又是谁?”

千寻摆摆手道:“慢些,你一下子问出这么多问题,我只有一张嘴,如何回答的出来。”

“先说你叫什么名字。”

“千寻。”

“那天下第一又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么会不知道呢?”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你先说,我们要如何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千寻怕他啰里吧嗦问个没完,抢先问道。

“有办法来自然有办法出去,不过我这辈子没打算出去,你既然来了,就得陪着我在这,就不要再想着出去。”

“为什么?这鬼地方有什么好,哪里值得让你这么留恋,走都不肯走。”

沐阳云逸叹口气坐下来道:“当年我和别人比武打架,结果输了,就被他困在了这里,不过老子愿赌服输,功法不如人,输便是输,没什么好丢人的。哎,也怪我年轻时候坏事做的太多,才会有现在的结果。”

千寻道:“输就输呗,等有机会再赢回来不就得了,干嘛非要在这里待一辈子。”

“谁输谁在这待一辈子!老子既然输了,就不能不讲信用。”沐阳云逸道。

千寻长叹一口气,心中暗道:“怎么遇见这么一个老顽固,自己不出去,竟然也不让自己出去,看来只能自己想法子出去了。”

沐阳云逸见千寻愣神不说话,早已猜到他的心思,走上前来笑道:“小子,不要灰心,你看我在这熬了也不知多少年月,不也是挺好的吗?当然除了一点点的孤独外,其它也没有什么不好,不过现在有咱俩作伴,也不孤独啦。”

“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情没有做完,怎么能和你一样守在这里熬着等死呢?”

“但凡让人放不下的事情,不过是些儿女情长,是非恩怨,都是俗事罢了,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你就权当自己死了,一切就都会放下。”

千寻跳起来道:“我们本来就没死,又如何能当自己死了?既然上天没有让我死,那就是说明还有很多事情让我去做,我族人的仇还没有报,我怎么能在这等死,我如何对得起他们?”

沐阳云逸伸伸懒腰,“你想出去那就出去好了,我不拦着你。”

“那你告诉我出口在哪,我现在就走。”

“不知道。”

“你是自己进来的,又怎么会不知道?”

“老子记性差,在这待的太久,时间一长,什么都忘了,我忘记了自己叫什么,忘记了自己是如何进来的,忘记了和我打架的人是谁,忘记了我那帮兄弟,忘记了曾经杀人如麻的岁月,我现在只知道我是个正在洗刷自己罪孽的罪人。”

千寻暗骂一声不再理会沐阳云逸,爬起身就去找出口,山洞并不大,周围都是坚硬的岩石,敲打上去声音结实,并没有暗门。沿着洞壁一点点敲击,沐阳云逸冷眼旁观,没有说一句话。

敲打半天无果,千寻坐在地上只觉肚中空空,这才意识到自己许久没有吃东西了,于是问道:“你在这待了那么久,是如何吃东西的?”

沐阳云逸见千寻又跟自己说话,又笑眯眯的凑过来道:“怎么,终于感觉到饿啦,这里当然是有东西吃的,你看那墙上,不是有青苔嘛,我就是靠吃它活下来的。”

“吃青苔?这,这东西如何能吃的下去!”

“嘿,等你饿急了眼,别说青苔,就是石头也吃的下去。”

千寻抬头看着头顶唯一的一处光亮,长叹道:“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

沐阳云逸学着他的样子在一旁坐下道:“你不用找老天爷了,老天爷是个老顽童,最喜欢折磨人,你越是希望他给你希望,他越是给你失望,求人不如求己。”

千寻看着头顶的岩石忽然一拍脑袋:“嘿,既然出口不再墙上,说不定在上面呢,我差点忘记,你刚刚说我是从上面掉下来的,那出口自然是在上方了。”

沐阳云逸对着自己嘴巴轻轻扇一巴掌,“哎呦,瞧我这张嘴,就不该多说话,让你多嘴。”

千寻哈哈一笑,挥手运起水池中一道水流,当下御水而上,飘飘然到达洞顶。

沐阳云逸看着飞起的水流正色道:“你是玄水族的人?祖秋寒你应该认识吧。”

“我知道,但不认识,他是祖翼的父亲。”千寻随口回答,有缝隙的岩石厚约数丈,一眼望去还能看见蔚蓝天空下的一片游云,可千寻用力敲打岩石,依然是没有空响。

“那家伙现在怎么样了,现在有当上玄水族长了吗?”

“他早就已经去世了,现在族长是蓝湛。”

沐阳云逸闻言脸色一变,问道:“什么?死了!他,他怎么会死了!他是怎么死的?”

“具体我也不清楚,好像当年是遭到过一群杀手围攻,然后就被杀了。”

“放屁,哪来的杀手能将祖秋寒杀死,当年大陆中的杀手组织除了九灵之外,其余杀手组织都是些酒囊饭袋,如何能将这个他置于死地。”

“那可能就是你说的九灵组织吧,当时是大陆中最让人闻风丧胆的组织。”千寻一边回答,一边寻找出口,可哪有一丝出口的影子,当下气极,用力一掌打在岩石上,仅是有几点岩石碎屑掉落在沐阳云逸身上。

沐阳云逸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道:“这样说那更是放屁了,放的其臭无比的野猪屁,九灵杀手组织是什么样子难道我不清楚?这件事绝对不是九灵干的,而且以祖秋寒的能耐,大陆中没有任何一个杀手组织可以将他杀死,绝对没有。”

千寻道:“那具体什么情况我就不知道了,喂,出口到底在哪?”

沐阳云逸嘿嘿一笑:“你不是很厉害吗,自己找吧。”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重生

最终,千寻还是没有找到出口,只能无奈下来。沐阳云逸从水池中抓出两条鲜活鲤鱼,扔给千寻一条,自己生吃起另一条来,对着鱼肚子咬下去,满嘴鲜血。

千寻见沐阳云逸吃的津津有味,也学着拿起鲤鱼咬下一口,腥气扑鼻,根本不忍下咽。“这样生吃,我可吃不下去。”

沐阳云逸吐出几丝鱼骨,道:“有鱼吃总比吃青苔好,开始我也不习惯,时间长了慢慢就好了。”

千寻看着手里的鲤鱼道:“你这么多年就是靠它填饱肚子的?水池就那么大,怎么会有那么多鱼供你来吃?”

沐阳云逸三下五除二将嘴里的鱼肉吃完,鱼骨随手一扔道:“你是不是傻子,这条水池连通地下暗河,自然会有源源不断的鱼虾足够我吃,若这是一滩死水,别说吃鱼,喝水都不够!”

千寻问道:“这条暗河通往哪里?”

沐阳云逸道:“我哪知道通往何处,像个无底洞,当年我从水池下去,在水下潜行了两个时辰还是漆黑一片,没办法只好回来。”

千寻惊奇道:“你能在水下潜行两个时辰?”

沐阳云逸笑道:“老子施展开闭气功夫,别说两个时辰,就是一天一夜也没有问题,只是我在水下走的烦了,就原路回来了。”

千寻再次叹气,斜眼打量着沐阳云逸道:“你说你不出去也就算了,为什么也不让我出去?”

沐阳云逸瞪大眼睛道:“你这说的什么话?是我没有让你出去吗?是我绑住你手脚了吗?”

千寻道:“那你告诉我出口在哪啊?”

沐阳云逸道:“附耳过来。”

千寻大喜,赶紧凑过头去。

沐阳云逸趴在千寻耳边小声道:“不知道。”

“去你大爷!”

沐阳云逸被千寻大骂,不但不怒反而哈哈大笑,高兴起来手舞足蹈,如孩童一般。

千寻转过头不再理会沐阳云逸,起身又去找出口。

沐阳云逸大笑一阵,见千寻不理会自己,大觉没趣,停住笑声问道:“倒忘了问你,是谁将你打伤的?你干了什么缺德事人家非要置你于死地?”

千寻一边抚摸洞壁一边回答道,“是地魔族的人要杀我。”

沐阳云逸道:“你一个毛孩子,他们为什么要杀你?”

千寻道:“我们雪族全都被地魔族钟无道给杀死了,现在只剩我一个,他们是要斩尽杀绝。”

沐阳云逸看着千寻惊奇道:“你不是玄水族人?”

恩,千寻回答完感觉后背有灼热感传来,心中暗道:“难道剑灵又要发作?”

沐阳云逸继续问道:“你一个雪族人又为何会玄水族功法?”

千寻于是将蓝秋漠如何将自己救出大雪山,又是如何拜莫九洲为师的事情慢慢讲给他听,说到最后,后背灼烧感觉越来越明显,终于忍不住扶住墙壁吸出一口冷气。

“你怎么了?”沐阳云逸察觉有异,问道。

“没事,没事。”千寻坐下来调动体内寒气,灼烧痛感却快速由后背蔓延开去,像有无数蚂蚁在身上展开了疯狂噬咬。

沐阳云逸见千寻不像是没事的样子,走上前一看,他额头上早已是汗如雨下。“你旧伤发作了?”

千寻摇摇头,已是痛的说不出话。

沐阳云逸伸手去拿千寻手腕,猝不及防,一道大力猛的将手弹开。

“好霸道的力气!”沐阳云逸退开一步,千寻脖子皮肤竟慢慢开始变成血红色。

千寻咬牙低吼一声,双手拍地,轰隆一声闷响,整个山洞似乎都在晃动。

“你别把山洞整塌了!”沐阳云逸再次捏住千寻肩膀,立刻又有两股大力冲击而来。

沐阳云逸却早有准备,硬是发力给硬逼了回去。“你身体怎么会这么烫?”

千寻渐渐听不清沐阳云逸在说些什么,只感觉自己深陷一团火海之中,有无数的火苗在身上游走,燃烧。

沐阳云逸见千寻神志不清,好不容易死而复生的可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再次死去,继续以大力注入千寻体内,剑灵之力受到压制,千寻皮肤上的血红色不再蔓延,且开始消退。

“在老子面前,哪能让你这样死去。”沐阳云逸见有成效,得意一笑。

笑声未落,千寻猛的翻起身来,迎面拍出一掌。

沐阳云逸反应速度竟也快速无比,对接一掌随即闪在一旁。

千寻闭着眼站在地上恍若醉汉般左摇右晃,脸色忽红忽白,诡异异常。

“喂,不要给我装神弄鬼。”沐阳云逸跳到千寻身后,想要先将他控制住,可现在的千寻就像一头失去理智的野兽,一旦有威胁靠近,便会立即发动攻击。

沐阳云逸在狭窄的山洞中和千寻打在一起,千寻出手看似杂乱却招招致命狠毒。沐阳云逸虽然在山洞中久不问世,功法虽然有些生疏,却没有荒废,面对千寻一系列暴烈的猛击,还是能轻松应付的。

剑灵之力因千寻的死而复生产生一次觉醒所以更加强大,将千寻神智吞噬后,回阳劲却在潜意识中发动,两种力道没有千寻的引导在体内相互排斥,又找不到宣泄口,所以急于寻找发泄口发泄。

沐阳云逸是山洞中唯一的活物,无法幸免,庆幸的是他功法不低。

随着二人越战越凶,沐阳云逸倒是兴奋起来,出手越来越快,而人如鬼魅般在洞中交替往来,千寻双目赤红,面目不知是痛苦还是兴奋而发生扭曲,形同魔鬼一样。

沐阳云逸虽然还想再打,却担心千寻身体支撑不住,运起独门功法修阴真力,瞅准时机一掌将千寻打昏。

“这小子疯疯癫癫,究竟是什么情况?”沐阳云逸看着千寻半张脸上的血红顺着脖子慢慢向后背消退,于是将其上衣从后背掀起,后背肌肤是一大片血红色,在脊梁正中间,露出颜色更深的一柄七寸长的剑形暗红色印记。

沐阳云逸并不知这就是剑灵,但猜想千寻的突然变化大概是由它引起,拿手触摸,剑灵透着热热的温度,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缓缓游走。

“难道是鬼门禁术?可没听说过呀。”沐阳云逸单手伸出食指戳上去,感觉有一股力量在反抗。

“有些门道。”沐阳云逸手指慢慢加大力道,印记里面游动的东西受力凝集在一起,结成死皮一样的东西,无论怎样用力都按不下去。

力道越催越大,沐阳云逸再次运起修阴真力,力道五成。

修阴真力力道阴柔,柔似微风却无所不透,任它至强至刚的功法,只要与修阴真力对抗,都会被细弱游丝的修阴力所伤。

丝丝阴柔之力由食指透入剑灵,剑灵中游动的东西被修阴力压制,慢慢安静下来,千寻后背的血红色也完全退进印记中。

千寻经过生死劫,剑灵觉醒,身心得到完全洗涤,此次蜕变若没有沐阳云逸在场,恐怕他难逃一劫,剑灵之力并非善类,若是千寻被反噬,以后则似人非人,变得与鬼怪无异。

这一觉千寻睡的时间很长,没有做梦,睡的很香,他睁开眼时太阳刚好落山,一缕青亮色从洞顶透射进来,沐阳云逸在黑暗处尿尿,哗啦啦……

“怎么这么骚。”千寻坐起来捏住鼻子,发现自己的上衣已经不见,一摸腰间,琴焘送给自己的紫色龙果药丹幸好还在。

“嫌尿骚你可以不闻,可以出去啊。”沐阳云逸甩甩手,放在鼻子下闻一闻,笑着在墙壁上擦手。

“要能出去我早就出去,你以为我愿意待在这个破地方。”千寻伸个懒腰,浑身骨骼噼啪乱响,一瞬间有种失去体重般轻盈的感觉。

“怎么回事?”千寻低头看着自己,对于之前的事情,他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当然更不知道自己身体为何会发生这种变化。

“怎么了?”沐阳云逸不知道千寻的身体变化,还以为千寻在问衣服的事情,“你那上衣早就烂了,还穿着干什么?这里有没有大姑娘看你?还害羞吗?我常年光着身子都没说什么。”

“光着身子像什么样子。”

“没有衣服穿我又能怎么办?”

千寻一想也是,就不在跟他计较,“昨天,昨天,我好像晕过去了。”

“昨天?那是前天的事情了,你后背是什么东西?你修炼过鬼门禁术?”

“我睡了那么久,你是问我后背的印记?那是剑灵。这不是鬼门禁术。”千寻想起是因为剑灵发作,自己才痛晕了过去。

“剑灵是什么鬼东西?小子,这东西里面蕴含的力量可以助你功法一日千里,也可让你顷刻毙命,是谁将这东西放在你身上的?地魔族追杀你,可是为了它?”

“也可以这么说。”千寻不想将神剑灭迹的事情与外人多说,对于沐阳云逸的提问只能含混作答。

沐阳云逸也不细究,外面的世界已经早已与他无关,这件事就算干系大陆生死存亡,对他来说也不过像是吃饭拉屎般稀松平常,既然千寻又活蹦乱跳活了过来,其它事情也就无关紧要了。

千寻还挂念着蓝无渊他们现在不知已经去了哪,这时候肯定以为自己死了而离开苍梧镇,要去找他们就该直接去曲陵城,时间恐怕不多了,千寻哪能忍受自己一辈子困在这里,终日面对一个光屁股男人,结果想想都凄惨。

“沐阳大哥,你就告诉我怎么出去好不好,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千寻老弟,我都跟你说过了,人间事不过都是罪孽事,俗事缠身人哪能快乐呢?忘记吧,不要执迷不悟。”

“你才是执迷不悟,为了以一个赌约在这黑洞里待那么多年,执迷不悟的是你。”

“错!我这叫坚守诺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出去的话,无论多么困难也要做到,这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那你做真男人,干嘛非要拉上我呢?”

“奇怪,是你自己进来的?怎么又怨到我头上了呢?”

“好吧,你是不打算跟我说出口在哪了,我再问你我就是孙子。”

“不用这么客气,我还没打算当爷爷。”

千寻赌气不与沐阳云逸说话,又是一天的时间过去,千寻在洞中转来转去,心情越发压抑烦躁。

沐阳云逸一直在黑暗中盘膝闭目,修习修阴真力,静坐不动,如老僧入定。

此刻已是深夜,洞中幽静黑暗,千寻抬头望去,洞顶一缕惨淡月光洒落进来,虽然看不见星月,但隐隐有虫鸣声。

“不知琴焘现在再干嘛,这家伙,大概又在看医书。”千寻想起在玄水族和琴焘离别后的那个夜晚,俩人在静心湖促膝长谈,琴焘的单纯和亲切让他感受到温情暖意,像他这么善良聪明的人,日后也一定会成为受人爱戴的神医的吧。

想到这千寻轻轻一笑,仅有的一丝亮光却被东西挡住了。

“老沐,出来喝酒,窖藏二十年的陈年佳酿,要不要来一口?”头顶有人说话道。

沐阳云逸闻声咽了咽口水,干咳两声道:“我对美酒没有兴趣,不要来烦我。”

“声音怎么这么耳熟?”千寻低声问沐阳云逸,“来人是谁?”

沐阳云逸哼声道:“一个鸟人。”

千寻思索片刻,恍然心道:“地魔族纹纣!他是怎么会找到这里的?”

纹纣听闻洞内谈话声,再次将脑袋凑上洞口道:“有新朋友啊,是什么来头,怎么会到八辈子霉跟你在一块了呢,哈哈哈哈。难怪你不出来陪我喝酒,原来是有人在洞里陪着,是娘们吗?”

千寻叫到:“你才娘们呢!”

纹纣道:“原来是个爷们,你可小心点,沐老鬼在这洞里憋了十几年,男女通吃的,你当这洞顶的窟窿哪里来的,就是让沐老鬼用棍子戳破的。”说完又是一阵大笑。

“滚你娘的,你要是进来,老子先把你的嘴戳个窟窿。”沐阳云逸从黑暗中跳出来,指着上边骂道。

“生气啦?出来揍我啊,我现在皮痒的很。”纹纣道。

“有本事你进来!”

纹纣咕嘟咕嘟喝两口酒,道:“进你这破洞,我怕脏了我的衣裳,但看你诚意相邀,我就不好推辞了。”洞顶一道黑影坠落,身材魁梧的纹纣竟从那窄小的洞口飞了进来。

纹纣天生一双夜视眼,在黑暗中看东西与白天无异,下来后看见千寻,勾嘴一笑:“小朋友很面熟嘛,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千寻道:“凌云观。”

纹纣不理会千寻回答,扔给沐阳云逸一只酒壶,“老鬼,你看我对你多好,喝酒都忘不了给你带一壶来,还不谢谢我。”

“我谢你大爷。”沐阳云逸接过酒壶仰头大灌,酒水溢出嘴角顺着脖颈流淌,喝的是酣畅淋漓,哪里是不爱喝酒的样子。一口气酒壶见底,沐阳云逸抹嘴低啸,甚是过瘾。

“你刚才不是说不爱喝酒吗?”千寻对沐阳云逸道。

“你知道个屁,我这是激将法,激将懂不懂?我不这么说,他怎么会跑下来给我送酒喝,一点脑子都没有。”沐阳云逸喝完随手将酒壶扔进水池,看着纹纣手里还未喝完的半壶酒。

“怎么,还要喝?”纹纣将酒壶在手里掂了掂,张嘴一吸,半壶酒乖乖飞入口中。“没了。”说毕也将酒壶扔进水池,砰的一声,两只酒壶撞击破碎,落入水底。

沐阳云逸伸伸懒腰,“酒也喝完了,天也不早了,我要睡觉,请回吧。”

“太没劲了你,喝完我的酒就把我赶走,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纹纣道。

“对,这就是我的待客之道。恕不奉陪。”沐阳云逸说着真就躺下,拿手肘支起脑袋,闭眼入睡。

纹纣笑道:“有我在这你还想睡。真是好笑。”右手一挥,一根黑色羽毛如箭矢般射去。

沐阳云逸睁开眼两指夹住羽毛,“老兄,深更半夜,你到底要闹什么?”

纹纣道:“陪我打一架。”

沐阳云逸道:“疯了,跟你打一架,这山洞不就塌了。”

“今晚这山洞就是要倒塌,好端端一个大活人,整天躲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成什么样子。”

千寻拍手道:“这一点我非常赞成,人就该有个人样,不能活的像鬼。”

纹纣点头,“小朋友都比你有见识,就冲小朋友这句话,今晚你不出手也要出手了。”

沐阳云逸冷哼一声,竟然背过身去。“二位随便。”

纹纣再次射出一支羽毛,沐阳云逸竟不回头,眼看羽毛要将其射伤,却见在撞上沐阳云逸脊背皮肤的时候,力道顿时消失,轻飘飘坠地。“老鬼,耍无赖?”

沐阳云逸打起呼噜。

纹纣看一眼千寻道:“你猜我今天能不能逼他出手。”

千寻道:“怕是不能了,因为他明知不是你的对手,怕一会被你打出屎来脸上不光彩,不敢出手。”

纹纣道:“那倒不至于,沐老鬼还是有些本事的,打出屎来就算了,打他个半身不遂还是可以的。”

“要是半身不遂可就完了,在这山洞里那还不是生不如死?”

“在这鬼地方活着跟死了有什么区别,我看也别打个半身不遂了,我好事做到底,直接送他去阎王爷那报到,省得站着活人的空位,耽误死人投胎。”

沐阳云逸跳起来叫到“臭鸟人,你他娘的几斤几两,吹牛上天不怕掉下来摔断屁股,真以为老子怕你?”

“难道不是?”纹纣呼啦一声展开双翅,占据了大半山洞的空间。

正文 第三十章 抢亲

沐阳云逸道:“老子这辈子还着没怕过谁!要不是我答应别人不出此洞,早就收拾你了。还能让你嚣张?”说毕瞪一眼在旁偷笑的千寻:“你小子别笑,跟鸟人一唱一和的损我,老子连你一起收拾,别到时候怨我以大欺小。”

纹纣哈哈一笑道:“好,那今天我就让你既不违背誓言,也不耽误跟我打架。”说完双翅鼓动,空气一时如水纹般涌动起来。

千寻顿觉周围压力渐强,启动归元境抵抗,可纹纣运起的力道太过雄厚,千寻一下站不住身,倒退出去紧紧贴在墙壁上。

沐阳云逸眯起眼道:“你想干嘛?”

“干嘛?先把你这洞给拆了。”纹纣双翅猛然向后挥动,轰然一声巨响,头顶泥沙俱下,山洞竟然裂开一道缝隙,纹纣再次挥动双翅,山体一分为二,往两边轰然倒下。

星月满天,水浪翻滚,天地之景尽收眼底,千寻吐出胸中抑郁之气,纵身飞起,第一次感觉自由是那么的美好。

山体倒在水中掀起水浪无数,千寻发现自己竟然是在大屿江上,而那山洞,不过是在江上那半截灵沐峰而已。如今这半截灵沐峰被纹纣劈开,顺势倒进江水,以后再也看不见江中小岛的风景了。

千寻在河岸落地,江中水波依旧剧烈涌动,沐阳云逸也落地在他身旁,千寻看着沐阳云逸光溜溜的身子,这才想起自己也只是穿了一条短裤,忙蹲在地上道:“沐阳兄,你不该将我的衣服给脱了,现在让我怎么见人?”

沐阳云逸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光屁股大模大样站在岸边,望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纹纣。

纹纣笑道:“现在洞没了,你重获自由,这不算你不守承诺吧。”

沐阳云逸道:“废话少说,你不是想打吗?那就来吧。”

纹纣摆手道:“这样打像什么样子,你等我去给你俩取件衣服来。”说完身影一晃,消失在苍梧镇中。

没一会,纹纣带着衣服飞来,衣料锦绣华丽,一看就是富家公子穿的衣服。千寻忙将衣服套在身上,一摸口袋鼓鼓囊囊,竟然还有一叠银票,心中暗道,“想的还真周到。”

沐阳云逸穿上衣服却是感觉浑身不舒服,可现在也顾不得许多,心里憋了一肚子闷气,现在没有其它想法,就想立刻教训一下身旁的鸟人。

纹纣道:“看你一肚子气,是迫不及待要动手了,来吧。”

沐阳云逸呸出一口老痰,“到灵沐峰上打,这里地方太小施展不开。”

“奉陪。”纹纣当先展翅飞过大屿江。

沐阳云逸躬身一蹲,身体骤然弹射出去,二人还未到达灵沐峰在半空中相遇,立刻打在一起。

大屿江水翻滚未歇,再度受力不断炸裂,一时水花四溅,江水不断涌上岸边,流淌进苍梧镇。

“来这两个魔头,苍梧镇真是倒大霉了。”千寻跳上后面一株高大粗壮的银杏树上,避免被水淋湿。

二人在灵沐峰斗的难分难解,轰鸣声贯彻寰宇,苍梧山下如此热闹,凌云观的道士却始终没有下山来查看究竟。

两人在黑夜中根本看不清人影,斗过约莫一个时辰,二人功法难分高下,纹纣的功法千寻是见识过的,蓝无渊与凌云观众高手都打不过一个他,可见沐阳云逸的功法也是已经到了通神之境。

跟这种邪派高手为伍,可不是什么好的事情,千寻看了一会,没有学到什么,就下来准备开溜,毕竟找到蓝无渊他们汇合才当前最重要的事情。

千寻沿着大屿江下游狂奔,一路疾行至天亮,竟没有感觉倦意,反而身轻如燕,神清气爽。此时天光大亮,大道上不断有车夫走卒南来北去,千寻找到一处早点铺,吃过稀粥,便询问老板曲陵城该如何走。

老板是个五十左右的小老头,摆早餐铺子已有三十多年,虽然久不外出,但接待的大多是五湖四海江湖客,听到的比别人见到的还要多。于是将去曲陵城的路线详细的说给千寻,沿途走哪里太平,哪座山有山贼都说的清清楚楚。

“从此地去曲陵城,大概还走多久?”

“骑马则六七天的脚力,要是走路,不好说。”

千寻又问哪里有马匹卖,老板指着西北方向,“往那边走四十里地有个座大城镇,那里会有。”

吃饱喝足,该问的也都问明白了,千寻掏出一张银票结账,老板看着五十两的大银票,笑道:“公子,本店不收银票,只收铜板碎银。这么多大的银票,我也破不开。”

千寻将银票拍在桌上道:“老板看你这么热心,银子就不用找了。”站起屁股大步走人,留老板站在那里目瞪口呆。

千寻沿着老板所指的方向走去,道路两侧都是高大白杨树,枝叶繁盛,沿路遮下大片阴凉,这是千寻第一次在陌生的环境中独行,新奇而又带点兴奋。

进城找到马贩子,相中一批高头大马,那马虽不是上等良种,但四肢健壮,跑几个长途还是没有问题,马贩子见千寻是个生瓜蛋,于是漫天要价,原本只卖四十两银子,现在却说要一百两。

千寻并不知马市行情几许,乐呵呵掏钱付账,拉马走人。

看着笑眯眯的千寻转身离去,马贩子直拿手扇自己嘴巴子,早知道这人是个傻蛋,我就该把价钱要的再高一点,哎!

千寻在城镇上买些干粮,吃饱喝足,再次策马疾行,一连两天太平无事,天气又好,千寻也不知跑了有多远,不过现在眼看天要见黑,现在却还没有发现一个客栈落脚。

千寻让马步放缓,在草地上缓慢前行。“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总不能睡在马背上吧,没有客栈,就算有个破庙也行啊。”

再走约有半顿饭功夫,天已经全黑,这时才看见远处火光摇曳,像是有人家住的样子。

“有灯火自然就有人在,老天爷待我不薄。”当下一拍马屁股,奔灯光处疾驰而去。

到得近处,见是一座破神庙,周围一片杂草,庙堂的门窗早就不知哪里去了,里面有一青年男子独自靠在香案前喝酒,火堆上架烤着两只野兔,其中一只已经被吃的差不多了,另一只烤的火候正好,嗤嗤滴油,香气四溢。那人听闻马步声渐近,却没有理会,自顾一口酒一口肉吃的自在。

千寻在门前栓好马进来道:“喝酒呢?我是赶路经过这里,实在是找不到地方过夜,在这里借宿一晚,不介意吧。”

青年男子从嘴里吐出一根骨头,抬起头道:“随意。”

千寻靠近火光看清那人模样,不由脱口道:“是你?”

青年男子疑问道:“你认识我?”

此人千寻虽然不认识,之前却有一面之缘,在那个雷雨交加的黑夜,青年男子怀抱酒坛跌跌撞撞走在大街,任风雨打落在身,千寻在客栈窗前看不忍心,想送把雨伞给他,青年当时并未理会他,一边饮酒一边远去,没想到世界这么小,二人又会在这破庙中相遇。

千寻道:“见过一次,上次你也是喝醉了酒,大概不会记住我的,我叫千寻。”

青年道:“我最近常常喝醉酒,记性不是很好,我叫纹骋。”

千寻在火堆旁坐下,纹骋从香案下摸出一壶酒扔过来,道:“没想到今晚能有人作伴,来,一起喝酒!”

千寻接过酒来道一声谢,咕嘟咕嘟喝两口,喉咙火辣辣似在燃烧,不由说道:“好烈的酒。”

纹骋问道:“你这么急忙赶路,是要去哪里?”

千寻道:“曲陵城。”

纹骋听到这三个字眼中闪过两道寒芒,醉意去了大半,“可是去参加曲陵城少城主的婚礼?”

“是的。”

“那你和炎浪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炎浪,只是跟着别人去凑热闹。”

“哦,结婚这种喜事,本该是有人祝贺的。”青年男子声音放低,又问道,“那你觉得炎浪和慕容尤溪结婚,可算般配。”

千寻道:“这俩人我都不认识,哪里知道般配不般配。”

纹骋道:“一点都不般配。”

“两人都是出自名门望族,为什么不般配?”

“出身好难道人品就好?谁规定的?他炎浪虽然是曲陵城的少城主,却是纨绔子弟一个,哪里能配得上慕容尤溪!他根本就不配!”说完将怀中半壶酒一口气喝尽,眼睛发红。

千寻见纹骋莫名发火,心知其中必有缘由,于是问道:“你和这个慕容尤溪认识?”

纹骋黯然道:“何止认识,我们还私定过终身。”

千寻愣住,“那这算什么?慕容尤溪既然和你私定终身,为何又要去嫁给炎浪?”

大概是被心事压抑的太久,几壶烈酒下肚,纹骋终于忍不住对一个陌生人说起自己的故事,“我和慕容尤溪很多年前边相识,因为某些原因,这件事没有让其他人知道,后来父亲要带我去棋廊山修炼功法,不知要何时才能回来,我便跟她约定,不管发生什么事,两年后我一定会回来,回来娶她。可惜天不遂人愿,两年时间功法修炼至最后一重,父亲阻拦不让我下山,如此一耽误又是三个月,待我功法大成之后,第一时间下山来找她,我以为她会等我,没想到我下山之后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她要和炎浪结婚。”

“这样说来,倒也不能怪姑娘无情,你是没有遵守徐承诺在前,毕竟她已经空等了你两年。”

“我没有怪她无情,可是她嫁给谁不好,偏偏嫁给炎浪?他简直就是个废物,就知道吃喝嫖赌的败家子,尤溪嫁给她就是毁了自己。而且,而且她应该还是爱我的,虽然我知道我没有遵守约定按时回来找她,可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她一定还是爱我的。”纹骋说道伤心处,语调沉沉。

“爱你又怎么会嫁给他人?”

“如果是他父母逼她出嫁,也不是不可能的,逼她做她不愿意的事情,她一定伤心死了。”

千寻道:“既然是这样,你为什么不去找她问清楚呢?”

纹骋叹气道:“我这个不守承诺的人,哪有脸面再去见她”

千寻道:“有些事情,还是问清楚比较好,若她还是爱着你,而你又不去找她,两个人这样被折磨着,又是何苦呢?”

纹骋道:“我去见她又能怎么样?她和炎浪结婚已经成为大陆人人皆知的事情,如今婚期将至,爱与不爱又能怎么样,她已经等了我两年,难道我还再让她为了我去悔婚?岂不是惹天下人耻笑。”

千寻道:“这有什么好耻笑的,如果她不爱你,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就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只要你们两个人是还真心相爱,那就去找她吧,”

纹骋默默喝着酒,他不是没有想过去找慕容尤溪询问清楚,可一直没有胆量,他怕见到的是早已经不再爱他的慕容尤溪,他害怕被拒绝后的狼狈,害怕自己见到她后,自己一切美好的幻想破灭。

可害怕又有什么用?

纹骋砰的一声将手中的酒壶捏碎,道:“对,我要去找她,找她问清楚。如果她还爱我,那我就带她离开,一起浪迹天涯。如果她真的心里没有了我,我会祝她幸福。”

千寻拍手道:“这才像个爷们,来喝酒。”

纹骋一时心中拿定主意,不再是颓废的样子,振起精神来和千寻喝酒吃肉,二人喝的宁酊大醉,一觉睡到次日正午。

还是千寻先醒来,旁边的纹骋还在草堆中熟睡,呼噜声震天。

千寻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将纹骋推醒,“别睡了,赶紧起来。”

纹骋迷迷糊糊翻了个身,“别烦我,我要睡觉。”

千寻以为纹骋喝醉酒将昨晚的事情忘记了,提醒道:“别睡了,你难道忘了今天要干什么吗?”

纹骋听到这一个激灵坐起身,“对了,我今天要去找尤溪。”

千寻点头笑道:“那还不赶紧走,现在都已经中午了。”

二人收拾一下行装,共骑着一匹马直奔逍遥山庄。

此地离逍遥山庄本不远,两个时辰的功夫就到了,可他们终究还是来晚一步,慕容尤溪已经在出嫁的路上,因为慕容山庄离曲陵城距离遥远,昨天上午出嫁的马车就已经出发。

纹骋听闻消息心急如焚,埋怨自己昨晚不应该喝醉的,询问过车队模样,二人也不曾歇脚,马不停蹄再去追赶,千寻马背上渴的嗓子冒烟,建议纹骋找地方喝口水再追,可纹纣耳朵里像是塞了棉花一般根本听不见,一路拍打马屁股狂奔。

功夫不负有心人,追了两天时间,二人终于在慕容尤溪车队到达烈焰族地界之前追赶上。

车队一行有马车三两,护卫十数人。

纹骋纵身从马背上飞起,飘身来到车队前面,车夫见有人当道,慌忙拉马停住,两边护卫呼啦一声涌到马队前面,对纹骋形成半包围之势。

千寻打马立在一旁,并不打断插手。

从最前马车车厢里传来一声男子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马夫道:“少爷,有人拦路。”

“是谁这么大胆,敢拦我们慕容山庄的路?”说着车厢里走出一白衣俊美男子,正是慕容尤溪的哥哥,慕容尤洛。

慕容尤洛打量一眼纹纣,只见他衣着邋遢,形同流浪汉一般,并未放在眼里,当下大喝道:“什么狗东西赶紧滚开,别挡了少爷的道。”

纹骋只是盯着中间最华丽的那座马车一眼不发,他知道自己爱恋的女子就在车厢里坐着,等会看见了慕容尤溪,他在想第一句到底该说什么。

慕容尤洛见纹骋痴痴的没有听见自己说话,对身旁护卫一使眼色,有两人便把刀走上前去,“耳朵聋了,还不赶紧滚开!”

纹骋还是盯着马车没有说话。

二人还以为他脑子有问题,提脚便踢,却不料二人刚抬脚就倒飞了出去,哎呦一声怪叫栽进路旁的草丛。

慕容尤洛脸色一变,跳下马车喝道:“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纹骋已然不理会眼前的慕容尤洛,只是深情的望着中间那辆马车,轻轻开口叫道:“尤溪。”

声音刚落,车帘霍然拉开,从马车内钻出来一女子,不可思议的看着纹骋,凝视良久后终于颤抖着发出一声哭喊:“纹骋哥!”

慕容尤溪憔悴了很多,瘦的脸颊的骨头都已经看的出来,眼睛红肿,显然是已经哭了许久的样子,丫鬟翠屏在旁忙扶住小姐,从未见过如此小姐如此失态,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停的替慕容尤溪擦眼泪。

纹骋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喊出了自己做梦都想听的那句话,可见慕容尤溪还是爱着自己的。当下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动飞身过去,他要做的就是将慕容尤溪紧紧抱在怀中,二人再也不分开。

慕容尤洛虽然不知妹妹和眼前之人什么关系,但看二人神色心中早已明白了七八分,难怪妹妹一直不肯出嫁,原来心里早已有人。可现在是慕容尤溪出嫁的关键时候,怎么能让人从中破坏。当下挡在纹骋前面,不让他靠前一步。

“纹骋哥,你终于来了,我一直在等你,我知道你会回来的,你快带我走,我不要嫁给别人。”慕容尤溪哭坐在马车上,样貌憔悴,眼睛红肿,人已经瘦的不成样子。

看着慕容尤溪如今的样子纹骋充满愧疚,自己早该来的,也多亏千寻那晚上帮他拿定注意,现在既然我来到了你身边,就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纹骋大步往前走,十数名护卫拔刀而出,慕容尤洛道:“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便杀了你!”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复仇者

“就算是死,今天我也不会离开的。”纹骋道。

“那就别怪我无情了,翠屏,带小姐回车里。”慕容尤洛挥手,周围护卫一拥而上。

纹骋扫过众人,看架势不过是些寻常武夫,三拳两脚,便将所有人撂倒在地。

千寻翻身下马,坐在树下看热闹,“慕容家好歹也算是大陆上有头有脸的家族,怎么连个像样的跟班都没有?这婚抢的也太容易了。”

慕容尤溪并没有回车内,反而跳下车来道:“哥,你知道我是宁愿死也不会嫁给炎浪的,你就让我走吧。”

“混账!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要是一走了之,让慕容家在大陆上颜面何存?别再给我闹孩子脾气,回车里。”

“哥!”慕容尤溪嘶喊。

“回去!”慕容尤洛脸色布满寒霜,心生杀意,今天既然纹骋来了,那就干脆杀了一了百了。

慕容尤洛飞身而起,一掌拍向纹骋脑袋。

纹骋回了一掌退开两步,没想到慕容尤洛年级轻轻,功法倒也有些火候。

逍遥掌是慕容家独门绝学,由他爷爷慕容敖创立,在他父亲慕容龙德手中名扬天下,使得慕容山庄成为天下第一大庄,慕容尤洛自七岁开始学习掌法,在父亲严厉的训练下逍遥掌法越加精纯。

纹骋顾及慕容尤洛是慕容尤溪的哥哥,并未出全力,但慕容尤洛招招紧逼,杀意十足。

“你不要逼我。”纹骋后背挨过慕容尤洛一掌,撤身退开三丈。

“逼你又怎样?”慕容尤洛阴声一笑,再度举掌攻来。

纹骋深吸一口气,迎面打出一拳,听闻阵阵狮吼,立刻掀起狂风数道。

“这一拳倒有些功夫了。”千寻看的半天感觉没劲,纹骋做事总是犹豫拖拉,自己是来抢亲,又不是来提亲的,干嘛那么斯文。将慕容尤洛干翻在地,拉着人赶紧走就完了,没事瞎跟人客气。想到这又看一眼慕容尤溪,那女子在车旁紧张的看着二人打斗,眼中止不住的流泪,虽然面容憔悴,但也看得出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难怪纹骋对她念念不忘。

纹骋拳劲刚猛,每一招都会带起狮虎咆哮之声,慕容尤洛一时战他不下开始变换掌法,不断以虚招干扰,再瞅准时机以快招攻击。

纹骋恼怒慕容尤洛的阴险,一双铁拳越发攻击猛烈,慕容尤洛始终在纹骋身边贴身游走,不断击掌打中纹骋,但也不过是些无关痛痒的干扰。

千寻在一旁看的着急,心中暗道:“纹骋兄,你到底行不行?再不行我帮你一把啊。”

“我求求你们不要打了!”慕容尤洛在旁看的揪心,一边是她深爱之人,一边是她的亲哥哥,她不想看到任何人受伤。

纹骋见慕容尤洛如此难缠,心中也开始着急起来,于是不敢再有顾虑,喝然一声怒吼,三拳交替打出,最后一拳闪电般击中慕容尤洛胸口。

慕容尤洛只觉一阵剧痛,翻身蹲落在地上,“这小子其貌不扬,功法着实厉害。”

“让开,我不想杀你。”纹骋正色道。

慕容尤洛哈哈大笑:“狂妄!你以为你是谁?让你尝尝逍遥掌法的厉害!”说毕纵身飞起,无数掌影翻飞,铺天盖地袭来。

纹骋随父亲在棋廊山潜心修行两年,功法有多深自己也不清楚,但面对慕容尤洛如此强大的攻击,他不会退缩,举拳迎上!

轰然一阵巨响,道路被炸出一道深坑,慕容尤洛一连拍出五六掌,面前的纹骋却不见人影,心头顿觉不妙,身后狂风骤至,纹骋一拳打出。

“不要将后背轻示于人,这样会丧命的。”千寻喃喃道。

慕容尤洛狠狠摔在地上,脸色惨白。纹骋的这一拳,看来下了重手。

“哥……”慕容尤溪低声呼喊,受伤的毕竟是和她从小一起长大的亲哥哥,让他如何不心痛。

纹骋不再理会地上的慕容尤洛,飞身来到慕容尤溪身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是我来晚了,我对不起你。”

慕容尤溪紧紧抱着纹骋,这辈子再也不想分开了。

慕容尤洛爬起身大声道:“慕容尤溪!你可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慕容尤溪道:“我当然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要和我心爱的人在一起,我不要嫁给炎浪,爹擅自替我做主将我许配给炎浪,可曾考虑过我的感受?你们不能为了家族的利益而毁了我一生的幸福。”

“嫁给炎浪有什么不好?曲陵城少城主,前程锦绣,不比这小子强多了?你究竟是怎么被鬼迷了心窍,会喜欢他!”慕容尤洛道。

慕容尤溪抬头看着面容憔悴的纹骋,两年时间未见,模样更加成熟了几分,可那双凝视自己的双眼中,依旧充满柔情,如当年初见时的感觉一模一样,“情感之事,我只知道我爱他,他爱我便足够,哪管什么前程锦绣,即使他一无所有,我也会陪着他。”

站在一旁的千寻听到这一番话心中大为感动,慕容尤溪虽然看起来像是柔弱女子,但敢爱敢恨,两年多的苦等依旧对纹骋痴心不改,这份真情实在难能可贵。纹骋能拥有这样的女子为妻,应该知足了。看着二人含情脉脉,幽诺的身影在脑海浮现,自己又何尝不是有一个深爱又爱着自己的女孩?可惜天降灾祸,让那最美丽的冰花飘荡去了远方,再也回不来了。

纹骋将慕容尤溪在怀里抱的更紧,“你放心,我会让你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的。”

慕容尤洛道:“妹妹,你还小,大陆中的险恶你不懂,他凭什么保证你一辈子不受委屈?你不要相信他的花言巧语,那都是骗你的。”

慕容尤溪道:“哥,你不用说了,他不会骗我,我相信他。”

纹骋在慕容尤溪额前轻吻,道:“有你这句话,为了你就算是死也值了。”

慕容尤洛大声道:“今天说什么我也不会让你跟这家伙走的!要走除非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纹骋冷声道:“你如若执意阻拦,那也不是不可以。”

“他可是我亲哥哥,你不能伤了他。”慕容尤溪低声道。

慕容尤洛一步步走上前来,白衣鼓荡,沉声道:“那我就看看你究竟有多大本事。”逍遥掌未出,便有真气在周身不断游走。

纹骋面对靠到近前的慕容尤洛,缓缓道:“看来今天不分出个高下,你是不死心了。”

慕容尤洛周身真气越刮越猛,蓄势待发,“今天谁也不许将我妹妹带走。”

纹骋忽然哈哈大笑道:“可惜你说了不算。”说毕后背呼啦一声,展开两只巨大的火红色翅膀,翅膀上羽毛油亮光滑,如火焰般燃烧。

“又是一个鸟人!纹骋?纹纣?我的天,难道他们是父子?”千寻惊讶道。

慕容尤洛直觉一团火光迎面扑来,双掌喝然拍出,周围真气次第炸裂,咔啦啦一通乱响,路旁竟有八九根树木折碎成岁末,可见这一掌威力之大。

此刻的纹纣却已带着慕容尤溪,在半空中飞身远去了,一团火红钻入流云,似乎与天空融为了一体。

慕容尤洛望着远去的二人气的顿足叫骂,妹妹一走,这份天下人人皆知婚事该如何举行?这个玩笑可是开大了。

千寻见纹纣携美人归去,自己也悄声骑着马离开了,慕容尤洛收拾着残局,根本没有将心思放在千寻身上,所以并未注意有人离开。

护卫死伤惨重,现在只剩马夫,丫鬟翠屏健全,还有一马车的嫁妆,慕容尤洛坐在车上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新娘丢了,婚礼结不成,眼看婚期将至,现在去找慕容尤溪已然来不及,马上到得曲陵城地界,现在也只好硬着头皮先进去,至于后面的事情该如何处理,慕容尤洛是一点主意也没有。

来到一处城镇找到住所,慕容尤洛先让护卫找医馆看伤去了,自己寻到一家酒馆喝酒,酒是越喝越多,心中怒火也是越喝越大,喝到最后砰的一声将酒坛摔在地上。

店掌柜吓了一跳,忙过来询问什么情况。

慕容尤洛一把将店掌柜推开,扔下几块碎银二话不说径自走出店去。

天幕渐黑,火红的晚霞被冷风慢慢剥离了热情,显露出青黑色,南面一座青山沉寂寂隐在薄雾里,翻过那座山,就是烈焰族地界,也就离曲陵城不远了。一路走来,慕容尤洛是多么盼望能尽快的看到这座可爱的青山,可如今看到这座山,他心里只有讨厌,恨不能这座山远到天边去才好。

慕容尤洛在大街上漫无目的游走,来到城郊外看见一处凉亭,酒劲上涌,便在凉亭内的座椅上躺下迷迷糊糊睡着了。

城镇内华灯初上,依旧热闹非凡,郊外却是行人渐少,各自回家去了。慕容尤洛昏睡中忽然感觉有毛茸茸的东西一直在挠自己脸颊,挥了挥手,那东西并未离去。心中不由火起,睁开眼便要去抓。

眼一睁不要紧,慕容尤洛吓的酒醒大半,只见一个脑袋巨大的婴儿在眼前漂浮,那毛茸茸的东西竟是婴儿的手。

慕容尤洛挥掌来打,巨婴怪叫一声飞开,在半空盘旋一阵,落在不远处一黑袍人肩头。

“谁!”慕容尤洛走出凉亭厉喝,目不转睛的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慢慢将帽子推开,一张脸惨白无血,眼眶深深凹陷在眼窝之内。

虽然男子面部已脱离了正常人的模样,慕容尤洛还是一眼将他认了出来“你是秦封!”

“没错,正是我,你没想到我还活着吧,更没想到我会找到你吧。”秦封走上前来,肩头的婴儿恶狠狠对着慕容尤洛呜呜怪叫。

“你狗命真硬,居然还能活到现在,而且还练了几套邪功,哼,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报仇了?”慕容尤洛神情轻蔑,在他眼中,秦封就是一个永远不成气候,可有可无的丧家之犬。

秦封道:“老天见我可怜,留我这条命活下来,就是为了为我妹妹,为我父母报仇的。”

慕容尤洛道:“真拿自己当英雄了,当初留你一条狗命就是为了让你生不如死的,今天既然你送上门来,那就别怪少爷我不客气,送你去阴曹地府和你家人团聚。”说毕双掌画圆,十数道掌影破空打出。

此时的秦封焚婴咒已然大成,召唤出得圣婴威力更是不同寻常,肩头圣婴发出一声凄厉怪叫,由一变三,手拉手迎着掌影扑上前去。

圣婴全凭秦封操控,刀枪不入,即使脑袋没了也照样可以发动攻击。慕容尤洛掌影舞的密不透风,有圣婴被击中打飞,瞬间掉头扑来,攻击力量有曾无减。

慕容尤洛越打心中越寒,圣婴这种东西太过古怪,打不伤,杀不死,如此拖延下去,自己岂非要被活活拖累死?

秦封冷眼旁观,当初的慕容尤洛是如何羞辱他的,今天无论如何也要让他加倍偿还回来。

慕容尤洛左肩一不留神被一个圣婴咬中,立刻用右掌将圣婴脑袋拍碎,那圣婴没了脑袋在空中左右瞎撞,片刻间竟又生出一个脑袋来。

秦封看见慕容尤洛惊骇的表情,冷笑更甚,挥手又召唤出两名穿红色肚兜的圣婴,五名圣婴一起围攻。

片刻之间,慕容尤洛身上又被抓出三道血淋淋的伤口,圣婴身上含有焚婴咒阴毒,中伤人后并不急于发作,而是慢慢渗透,压制住受伤者的真气,令其不能运功。

慕容尤洛瞧见秦封面对自己冷笑的表情,分明就像是猎人在打量自己围捕的猎物,于是再也忍受不住这种精神和身体上的双重折磨,嘶吼一声冲天而起,运气全身力量对着秦封一掌拍下。

逍遥掌最重刚柔并济,而慕容尤洛此时的打法分明就是想同归于尽。

秦封没有动,只是冷笑着抬起头,原本毫无生机的灰白眼球里发出一道兴奋的光芒。圣婴围拢上来手拉手在慕容尤洛身旁,夜空中无声劈下一道闪电。

闪电劈中圣婴,再与慕容尤洛练成一片,白芒耀眼,城郊外瞬间亮如白昼,继而轰然一声爆裂,黑夜回归再度吞噬一切,圣婴没了,慕容尤洛没了,凉亭没了,都被闪电劈中化成了粉末。

秦封扬天吐气,喃喃道:“爹娘,妹妹,你们的仇我已经给报了,慕容尤洛这狗贼已经炸成了粉末,你们天上安息吧。”

城镇内喧哗依旧,没有人知道城郊外发生了什么事,即使有人听闻声响,也不会关心,因为在这大陆中,人命如蝼蚁,生死之事太过寻常。

“你杀了慕容家的少主,慕容龙德岂会放过你?更何况修习鬼门禁术焚婴咒,阳寿大减,与自杀没有区别。地狱僧鬼辰传授功法助你报仇,看似是在救你,其实是在害你,利用你。”忽然身后有人说话,秦封转过身来,见是个三十左右的男子,长发挽成高髻,素白长衫,手中握着一只秃杆毛笔。

“你是谁?”秦封反问。

“不才伏修,长生谷门人。”

“没听说过。你怎么知道地狱僧传授给我焚婴咒。”秦封道。

“没听说过不要紧,长生谷门人自深山幽谷而来,行事喜欢隐于暗处,大陆中知道长生谷的,并没有几人。但长生谷人对于大陆中的事情,却几乎没有不知道的。”

“长生谷门人,是修炼吹牛神功的吗?”秦封冷笑道。

“信不信由你。”伏修微微一笑道,“现在你杀了慕容尤洛大仇已报,应该是要投靠地狱僧,去为他效力吧。”

“是又如何。”秦风道。

“鬼辰笼络人心的手段着实高明,总能让人心甘情愿为他卖命,以滴水之恩,得他人的涌泉相报。”

“是他在最关键的时刻救了我,难道报恩也有错?”

“报恩当然没错,但愚蠢的报恩就是错。鬼辰是个精明的阴谋家,他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最看中的就是在苦难中挣扎的最卑微最底层的人,像你们这种对世界充满恨意的人,才是他笼络死士的最佳人选,是他颠倒乾坤的有力棋子,你效忠于他,就是助他消灭整个大陆。”

秦封道:“像这种世情如霜的大陆,被消灭掉又有什么不好。”

伏修道:“那你错了,大陆并没有错,世界上的平民百姓也没有错,错的是那些站在权利高处,误导天下人犯错的人,如今四海纷乱,群豪并起,正是改变大陆局势的最好时机。”

秦封道:“我只是一个凡人,没有你这种豪情壮志,更没有改变大陆局势的本领,你另找他人吧。”

伏修道:“要想成大事,当然要找很多人,你只是第一个,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三十个,三百,三千,三万,还有更多。”

秦封道:“我连自己都拯救不了,更拯救不了苍生,我没空听你瞎扯淡,恕不奉陪,告辞。”说毕转身便走。

伏修没有追赶,只是看着秦封的背影叫道:“你现在不相信我的话没有关系,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相信,风云际会,你我会有再见的那天。”

看着秦封慢慢消失在黑夜中,伏修轻轻一笑,拿笔杆挠了挠后背,往南方走去,那是去曲陵城的方向,因为在那城中,有一个他要不得不见一见的人。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幻术,真亦假

进入烈焰族地界,地理环境开始发生明显变化,大片的山川以赤岩与黄色的砂岩为主,山上林木高大,植被却显稀疏,到处都是裸露的岩石地貌,千寻登上一座山顶,放眼望去一片荒凉贫瘠,啃了一口干硬的馒头喃喃道:“这是到哪里了?”

马在旁打出一个喷嚏,低头自顾啃着地上的一点绿草。

山下两条河流一条自北向南流淌,另一条由西北流向东南,最终在一条雄伟的山脉下汇聚,沿山环绕。

听老板说,翻过楚阳山便可到达曲陵城,难道那就是楚阳山?

千寻拍了拍马背叫到:“老兄,你说我们是不是到曲陵城了,我现在包袱里还有三个馒头半壶水,能不能撑的过去?”

马哼哧哼哧的吃着地上的草皮,甩甩尾巴,并不理会千寻。

千寻大觉没趣,将手里的馒头塞进嘴里,骑上马背道:“废话不多说,咱们赶紧上路,结婚的跑了新娘,不知道炎家知道消息了没有,这次参加婚礼可有的热闹看了。”

千寻刚下得山来,听闻头顶传来一身清亮鹤鸣声,抬头望天,两只巨大白鹤正从天上飞过,鹤背上好像还载着人,心中道:“这是哪路神仙,骑鹤出行,排场真不小。”

两只白鹤刚飞过没多久,空中再度传来鸟啼声,这次却是一只秃鹰,在空中盘旋片刻,振翅往楚阳山方向飞去。

“嘿,还是带翅膀的好,飞的快。马儿呀马儿,你要是能飞该多好,咱们就不用这么辛苦的一路吃土了。”走上一条杂草丛生的野路,那马倒是加快速度飞奔起来,哒哒哒马蹄声清脆入耳,一骑绝尘。

望山跑死马,眼看楚阳山近在眼前却是越追越远,始终到不得跟前,幸得傍晚之时发现一处小镇,便找旅店住宿下来。此镇小的可怜,横竖不过七八条街,三面环山,若不从此地经过,从外面看倒真不会注意此地还有镇子存在。

天一擦黑,小镇内便熄了声响,只有客栈,酒馆门前的几盏灯在风中摇晃着,千寻嫌房间闷热,便出来在客栈的屋顶上乘凉,一轮圆月当头,两三点星光陪伴,阵阵夜风吹在脸上,不由眯上眼沉沉睡去。

似睡未睡之际,听闻客栈中传来一阵喧哗,千寻睁眼起身侧听,是又来一帮人住宿,可惜客房已满,已是容纳不下。那帮人拍桌吵闹,非要店家腾出两间房来不可,此地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住宿的地方,这帮人哪里肯走。

只听一人和声道:“老板,您行个方便给我们师兄弟腾间屋子,我们住一晚就走,钱不成问题。”

店老板为难道:“大爷,小老儿开门做生意,哪有来钱不赚的道理,可小店实在是没有地方住了,这几日来往的都是去城里参加炎少城主婚礼,看热闹的人,店里天天爆满,柴房早都已经腾出来供给客人住,实在是没有空房,您担待些。”

又听一人怒叫道:“今天我们就在这住了,你有也得有,没有也得有!”

紧接着哗啦一声破碎声响,有人将茶壶摔在地上,叫到:“我们独孤派能住在你这客栈,是你们的福气,老家伙,别给脸不要脸。”

千寻听得这群人好大口气,有心瞧个热闹,便从房顶上下来走进客栈。

大厅中那帮人一行七人,有四个坐在一边桌前喝茶,三人站在那里围着老板横眉竖目,势必让他腾出客房来不可。客栈前厅本不宽敞,安放着六张方桌,右手边有两桌人正在吃饭,一桌是两名中年壮汉,抱着海碗狼吞虎咽的吃着饭菜。另一桌则坐着三名美艳女子,女子好似没事人一般慢悠悠吃着饭,完全不管旁人冒着绿光直勾勾的眼睛。

千寻进来倒是没想到大厅中会有这么多人,有些意外,再见旁边的三名姿色绝佳的女子,不由多看了两眼,这世界上任何男子见了美貌的女子都会不由自主去看上两眼,谁也不会例外,毕竟美丽的东西,人人都会喜欢。三名女子其中有一个中年青衣美妇,另外两个还是十七八岁的少女,一个身穿鹅黄薄纱外套,背对着千寻,另一个是红衣少女,抬头见千寻往这边看来,不但没有害羞,反而眨眨左眼,偷偷做出做出一个俏皮可爱的表情。

千寻一愣,回以微笑,在旁边的桌前坐了自顾沏茶喝起来。

独孤派常年在西北活动,掌门贺一鸣以独孤剑法横扫西北群雄,使得独孤派成为西北第一门派,当地无人敢惹,一贯的强横霸道。炎傲风儿子结婚,请帖散布天下,贺一鸣作为西北王自然是在邀请之列,贺一鸣应邀率领六名弟子前来贺喜,在西北蛮横惯了,来到烈焰组地界,依旧不知收敛。

独孤派一高大男子抽出剑来架在老板脖子上,恶狠狠道:“再说一遍,有没有房?”

店老板哪见过这种阵仗,吓的差点尿裤子,“有房!有房!您可小心了这铁家伙,我这就去给几位大爷找房。”

那人哈哈大笑,“这不就得了,赶紧去找房,再给我们上一桌好酒好菜。”说毕收回剑来,在老板屁股上踹了一脚。

其中一人笑道:“像这种事,老三是最拿手了。”

站着的三人见老板离去,围着桌子也坐下来,七人一桌,为首之人是一灰发老者,此人穿一件深灰色宽松长袍,体型清瘦,双眉飞扬,神色不怒自威,正是掌门贺一鸣。

贺一鸣左手旁坐着大弟子段云枫,此人深得贺一鸣剑法真传,是公开的未来掌门继承人,此人不但剑法超然,心机更是深沉,不像师傅那般霸气外露,但做事讲究稳扎稳打,滴水不漏,虽然段云枫模样看起来温雅如君子,但行事手段阴柔狠辣之处,常常令敌人不寒而栗。

卓春秋是贺一鸣的四徒弟,为人最是好色,在西北一代不知祸害过多少女子,现在跟着师傅一路走来,不敢造次,安分些些日子。但现在看着旁边的三名美艳不可方物的妙龄女子,神魂早已经被勾走了,看的自己浑身燥热,不停大口的喝着茶水。

红衣女子正对着卓春秋,见他如狼似虎的盯着自己看,不由抿嘴一笑,故意伸出腿,将裙摆拉起,露出一节白嫩的小腿用手轻轻搔起痒来。

卓春秋哼哧哼哧喘着粗气,身子不停使唤的站起身来。

贺一鸣忽然喝道:“当心!”

话一出口,可还是晚了一步,只见卓春秋发出一身凄厉的喊叫,捂着眼倒在地上胡乱打滚,“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啊……”鲜血顺着指缝不住流淌,染红了整张脸。

紧接着段云枫挥手剑气横飞,无数道剑影破空劈像美艳女子三人,三女子自顾低头吃饭,剑气铺面,却好似全然不知。

千寻正在为女子担心,却见剑气劈去,三人瞬间化成一道烟雾,不见了踪影,剑气未停,劈开了客栈半面墙壁。

独孤派除了贺一鸣外纷纷拔剑起身,大厅内却不见了三名女子的身影。

“幻术,果然是青木族妖女。”贺一鸣道。

千寻暗道:“难怪三个姑娘长得这么漂亮,竟然又是落花宫之人,这男的不过是多看了两眼,眼睛就被废掉,手段也太残忍了些。”

段云枫转头环视着大厅,不见三个女子的身影,纳闷道:“人呢?怎么一眨眼便不见了。”

贺一鸣道:“面对青木族女子的幻术,不要用眼睛去看,因为你所看见的,一定都是假的。”说着伸手往身后一挥,一道剑气自掌中劈出。

剑气所至,红衣女子被逼现身,衣袖翻飞,舞出桃花朵朵,将贺一鸣凌厉的剑气消弥。

青衣美妇和黄衫少女一同出现在红衣少女身旁,青衣美妇神色冷峻道:“贺掌门,你徒弟对着我家姑娘如此无礼,我们替你教训一下是应当的吧。”

贺一鸣转过身来打量着青衣女子问道:“你是妖姬的哪一位弟子。”

青衣女子道:“莫青璇。”

莫青璇此次是代表宫主沈从云来参加炎浪婚礼,因落花宫近来事多,所以沈从云不能亲自前来,便派二弟子莫青璇带着手下弟子柳含烟,依米为代表。三人从东方落花宫一路跋山涉水,不知遇见多少好色之徒,都被一一削下了脑袋,此次仅是将卓春秋的眼睛弄瞎,已经是手下留情。

贺一鸣道:“妖姬座下四大美女弟子,当属莫青璇最为冷艳,功法最出众,今日一见果然是冷如冰呐。我的徒弟纵然有什么不对,那也是我来教训,岂容得外人插手?”

穿红衣的柳如烟笑道:“贺掌门,你说这话,可就不对了。”

贺一鸣道:“怎么不对?”

柳如烟道:“你这弟子太好色,自打进来就色眯眯的盯着我们看,眼珠都快飞出来了,你没见他刚才站起身要对我非礼吗?而您却坐在那里不管不问,要不是我及时制止,他还不知道会对我做出什么过分之事。要是等您出手,一切可就晚了。”

段云枫道:“若不是你使用摄魂术,我四师弟岂会起身?”

柳含烟道:“你说我使用摄魂术?这可是冤枉,孤独派中传说个个都是功法高觉绝的大陆高手,就算有摄魂术,又岂会受小小摄魂术的摆布。”

贺一鸣哈哈笑道:“没想到冷艳如冰的莫青璇手下竟有如此伶牙俐齿的小姑娘,真是没想到。可今日不管你说什么都没有用,我徒弟的眼睛瞎了,就该拿你的眼睛来赔!”说着陡然长剑出手,铮的一声将柳含烟钉死在墙上。

柳含烟却像没事人一样笑道:“贺掌门,既然你知道看到的都是假的,又何必刺出这一剑呢。”说着身体如如冰块般碎裂,化成一道烟雾不见了。

段云枫感觉周围有细微的破空声传来,忙左右挥剑,便有数片桃花瓣被击落在地。

花瓣在空中飞舞,近乎无声,有两个功法不够独孤弟子身上瞬间多出几道伤痕。卓春秋躺在地上正打滚,一片桃花在他咽喉划过,顿时血如泉涌,挣扎一会就没了动静。

让千寻奇怪的是,无论花瓣怎样飞舞旋转,都只是围绕着独孤派人攻击,竟然不会误伤旁人,那两名壮汉早已吃饱了饭,对双方打架更是不闻不问,擦擦嘴自顾上楼去了。

贺一鸣见弟子有些支撑不住,一剑荡开,大厅内桌椅纷纷翻腾着撞上墙去,桃花也在剑气下化碾为粉末。

“好强的剑气。”柳如烟红色身影在楼梯旁出现,便有一剑直直飞来,柳如烟身影再度不见,那剑却偏离了轨道,直奔正在上楼后边的那名大汉身上刺去。

大汉听闻身后有异,回头右手食指一弹,来剑掉头反刺向扔剑的那那名孤独派弟子。

那弟子吓的呆了,段云枫跳过来一把拿住剑柄,剑身犹在嗡嗡颤抖。

大汉皱起眉头望着贺一鸣,贺一鸣也在抬头看着他,若换做平日,独孤派何曾惧怕过任何人,但现在落花宫的三个女子神出鬼没已是不容易应对,不好再生事端。

段云枫见那大汉并无要动手的意思,长剑递给师弟,大声道:“仔细一点,小心着了妖女的道。”

大汉哼出一口气,竟是没有追究上楼去了。

三弟子谷鸿声横剑在胸前,一边环顾四周一边叫到:“妖女,有本事就别躲躲藏藏的,出来跟大爷真刀真枪干一场。”

说着忽然一件白绫飞来,谷鸿声剑气鼓荡,双手握剑竖劈直下。

白绫陡然一摆,从剑锋下避了开去,刷的一声击中谷鸿声脸面,谷鸿声惨叫着跌在一旁,正好撞上千寻的桌子。

千寻见谷鸿声飞来,忙扶住桌子一脚按住谷鸿声肩膀。谷鸿声抬起头来,脸颊已经是高高隆起,眯眼看着有个小白脸竟然把脚放在自己脑袋旁,咬牙正要发作。千寻撇撇嘴,一脚又将他蹬到墙边去了。

白绫在空中旋转片刻,轻轻落在依米手中。“独孤派人称西北第一门派,果然也只是在西北一代才可以,若出了西北,怕连个屁都不是了。”

段云枫冷然道:“妖女,敢小瞧我们独孤派,那就让你见识见识独孤剑的厉害。”长剑摆动,身后变出无数气剑,剑柄相抵,形成一道圆。

段云枫大喝一声,气剑次第出鞘,刷刷刷在大厅中左右飞旋,飞剑越来越多。

莫青璇柳如烟被剑气所迫,不得不现出身来,莫青璇手持一杆竹箫挥挡,柳如烟则是长袖飞舞,在气剑中轻巧躲闪。

谷鸿声被千寻踢了一脚,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起身提剑扑来。

千寻脚下升起一道暗流,沿脚下飞快流淌,到谷鸿声面前迅速结成冰锥扬起,谷鸿声不料脚下发生变故,忙跳在一旁,险些被冰锥刺透下巴。

贺一鸣在旁看的真切,心中早已是怒不可遏,连一个毛头小子都不把独孤派放在眼里,心想真是反了天了,有心要压一压场中气势。当下提起一剑对准千寻喝到:“寒星坠夜!”

一剑破空,一剑夺命。

千寻危急关头心生感应,冰盾快速凝结,却听轰的一声,千寻被一剑劈出门外,冰盾震成无数碎片。

“这一剑好霸道。”千寻在地上滚出七八个跟头,整个身子麻成一片。

继而客栈大厅内又是一道剑气横扫,莫青璇三女子纵身飞出,柳如烟支撑不住,呼的远远摔了出来,正要落地时后背生出一朵桃花,稳稳将她托住。依米用白绫缠住门前的一棵老槐树枝杆,如仙子般飘飘然落地。

独孤派所有人从大厅中走出,贺一鸣立在门口,右手长剑垂地沉道:“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当真以为独孤派那么好欺负?”

“呦,这么神气。”柳如烟倚坐在桃花中并未起身,不但没将刚才的狼狈放在心上,反而笑道“看你的样子,倒像自己是天下第一似的。你知道

我们落花宫的手段吗?那些死在我们手里的,就是像你一样自以为是的家伙。”

贺一鸣仰天笑道:“那就看看看今天谁死谁生!”

莫青璇将竹萧凑到嘴边,,十指起落,呜呜吹起。

千寻听得低沉的音乐潜入耳内,眼前一花,只见漫天大雪纷飞,众人置身于一座山巅之上。

“这是哪?”千寻茫然看着四周,除了白茫茫一片再也看不见其它的景色。

独孤派众人面对这奇怪的陌生环境,皆是惶然失措,还是贺一鸣率先反应过来,“不要紧张,这不过都是妖女制造的幻境而已,都是假的。”

莫青璇停了箫声道:“知道幻术又能怎么样,你们以为自己能出得去吗。这里大雪会一直下,看你们能不能抵挡得住寒冷。”

莫青璇不说冷,众人谁都不感觉冷,反而这句话一说,众人都感觉刺骨的冷风在一阵阵往怀里吹,雪落在身上滑进脖子里,更是要命。

千寻出身雪族,天生寒体,寒冷温度对他来说不但没有影响,反而大为有利。看着大雪茫茫的山巅,在这一瞬间千寻恍惚由又到了雪族,晶莹洁白的冰雪世界他已经很有没有再见了,如今再次亲眼目睹,那些失去的人和物纷纷在脑海中涌现,一时想的呆了。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美人相伴

贺一鸣生平第一次面对落花宫幻术,一时倒不知该如何破解,但他明白若论功法,三个女子加起来也不是他的对手,仗着神功在身,并不惧怕,长剑再度扬起叫道:“不管你用何幻术,都不过是扰乱我们视听的把戏,我这一剑刺出,可是真正的要你性命。”

莫青璇道:“那你就试试,看你的剑厉害,还是我的幻术厉害。”

除了段云枫和二师弟左木狼,另外的几个弟子早已在原地冻得瑟瑟发抖,谷鸿声不停在原地跺脚,手中长剑已经结上一层冰霜。

段云枫先发制人,飘身欺近最前面的依米,长剑舞出无数剑花,在冰雪中发出耀眼的白芒。

依米撤身白绫抖动,以柔力一圈一圈化解掉段云枫凌厉的剑着。

左木狼使开双剑,纵身攻向柳如烟,柳如烟本在千寻身前,见长剑刺来轻轻一笑,身影化为烟雾再度不见了身影,左木狼刺出的双剑便奔千寻攻去。

千寻正自出神,忽然眼前白芒刺目,乍然一个翻身,长剑便贴着衣服飞了过去。“你这卑鄙小人,竟然暗算我!”

千寻并不知是柳如烟使的手段,还以为是左木狼偷袭,心里大怒,回手一把抓住左木狼衣领,将人用力甩了出去。

自从经历过一次生死劫后,千寻体内剑灵之力被激发一次,功法大进,动作更是快如闪电,左木狼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什么事情,自己就轻飘飘飞了出去,还以为又进入一重幻术之中,直到自己一头栽进雪堆,咚的一声撞在一块岩石上长出一个大包,这才明白根本不是幻术,而是自己被真真正正扔了出去。

段云枫长剑越催越快,依米手中白绫更是舞的眼花缭乱,段云枫忽然剑气鼓荡,万千剑影汇聚成一,一剑直刺,这一招正是“寒星坠夜”。

依米手中白绫嗤嗤嗤碎成无数片碎布漫天飞扬,一剑刺透胸口,依米化成一道烟雾消失无影。

段云枫看着眼前零落的碎布片,恨声道:“又是假的!”

莫青璇幽幽道:“这世界本来就是假的,真的也是假的,假的也是假的。”

段云枫长剑转手刺向莫青璇,莫青璇不闪不避,任由一剑刺中胸口,同样是一团烟雾。

大雪纷飞,莫青璇现身在段云枫三丈开外,人影由一变二,二变四,依米,柳如烟同样也是变幻出七八个身影。

贺一鸣忽然哈哈大笑。

莫青璇道:“你笑什么?”

贺一鸣道:“你们也就玩玩这种小把戏罢了,老夫已经想通这其中的门道,等会破掉你这幻术,老夫看你还怎么变!”说毕一剑刺出。

闪电般的一剑并没有刺向敌人,反而是刺向段云枫。

段云枫大惊,万没料到师傅会对自己突然出手,想抵挡已然不及。

一剑封喉,段云枫倒地身亡。

莫青璇脸色一变,忽然山巅上大雪倒灌,从大地呼呼然飞向天去。

这一剑,贺一鸣将段云枫从幻境送回了现实世界。

清醒过后的段云枫最先反应过来,一剑斩向正在吹箫的莫青璇,箫音停顿,众人自幻境中脱离出来,回到客栈门前,白茫茫的大雪山不见了。

除贺一鸣段云枫外,独孤派四名弟子皆瘫软在地上爬不起来,身体还在冰冷的感觉中颤抖,左木狼则从地上爬起来,头顶的包没了,却还在隐隐作痛。

贺一鸣从幻境中出来,不再给莫青璇施展幻术的机会,飞身跃起,剑气纵横飞舞。

一剑剑霸道非常,三名女子不敢硬逆锋芒,只能连连撤退闪避,千寻刚才被贺一鸣一剑震麻了身体,知道那滋味不好受,也是腾挪着闪躲开去。

贺一鸣哪里肯容得她们逃离,剑气紧逼,九剑连环,直劈落在最后的依米。

依米一对白绫从袖中飞出,运真气舞成圆盾,挡的下贺一鸣前六剑,白绫碎成无数絮条,手臂已是被震的抬不起来,剩下的三剑已是无力抵抗。

贺一鸣要杀人,可不懂得什么怜香惜玉。

一道巨大冰龙轰然飞来,咆哮着飞舞在依米面前,将三剑尽数抗下,三剑刺中龙头,砰的一声将冰龙击碎,千寻抱起依米纵身撤退,手中连连打出冰锥射向贺一鸣。

贺一鸣挥剑挡落冰锥,千寻已经抱着依米远去了。

“师傅,要追吗?”段云枫提剑站在贺一鸣身旁,脸色铁青,独孤派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

“不用追了,她们跑不了的。”贺一鸣拂袖回客栈,因为他知道,落花宫此来一定是来曲陵城参加炎浪婚礼的,会有碰面的时候。

依米被千寻紧紧揽在怀中,静静抬头看着这个俊美少年的侧脸,带有些紧张神色,不由抿嘴笑起来。

千寻回头看一眼,见贺一鸣没有追来,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了下来。再低头时,却见依米正含笑看着自己,不由脸一红,忙落地停下身来,将依米放下。

莫青璇柳如烟也款款落地,柳如烟对千寻道:“公子舍身救下我师妹,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就让我小师妹以身相许吧。”

千寻笑道:“使不得,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放在心上。”

依米道:“别听她胡说,既然你今日救了我,算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有机会我一定会还你。”

柳如烟道:“这么漂亮的姑娘白给都不要,公子别是家里有老婆了吧,就算有老婆,可有我们家依依漂亮?”

千寻道:“我还没有结婚,哪来的老婆,你真会说笑。”

柳如烟不依不饶道:“那你为什么不要,难道不动心?面对这么漂亮的女人却不动心,别是那方面有问题吧。”

千寻脸色爬满黑线,暗想这姑娘也太不矜持了吧,都说落花宫女子媚如妖,看来并不是传言。

莫青璇道:“如烟,别闹。感谢公子仗义出手,这份恩情,我莫青璇会记在心里,还没请教公子公子尊姓大名。”

千寻介绍过自己名字,说自己是玄水族人,并未说来自雪族。

莫青璇在客栈看到千寻使用过玄水族功法,对于千寻的话并未有猜疑,而且玄水族与青木族关系不错,莫青璇对千寻的印象还是挺好。

莫青璇道:“既然是玄水族人,想必也是去曲陵城的,怎么只有你一人呢?”

千寻道:“我本是和蓝无渊还有两个师兄一起,不料半路生出变故走散了,我正是要去曲陵城寻他们。”

柳如烟眨眨眼道:“我们也是要去曲陵城,正好顺路,一起走做个伴可好。”

千寻道:“如此甚好。”

柳如烟笑道:“当然甚好,有三个大美女陪伴,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吗。”

千寻脸上只是笑笑,没有作声。

柳如烟似乎看出千寻心中的想法,越发笑的妩媚,“放心,我们不会吃了你的,我们是友非敌,你想看谁就看谁,我也不会把你眼睛挖出来的。”

依米笑道:“他现在是我的恩人,就算你要出手,我也不也会坐视不理。”说着站在千寻身边,温柔的看着千寻侧脸。

千寻被二女左右调侃,尴尬的笑了笑,将话题转开道:“时候不早了,这深更半夜的,还是找地方歇歇脚吧。”

柳如烟看着千寻道:“嗯,我们找个地方去睡觉。”

莫青璇对柳如烟翻出一个白眼,真是对自己这个徒弟无可奈可了。这一切,都是楼心月的功劳,若不是柳如烟小时候常常跟着楼心月那个狐狸精厮混,哪会学到这种撩情功夫。

像这种黑漆漆的荒山野岭,找地方住谈何容易,但庆幸的是,三名女子都是青木族人,青木族人生来便对植物有着神奇的感应。

莫青璇走到一棵大树下,闭上眼掌贴树干。千寻正不明白她要做什么,只见树枝呼呼然变粗分枝,交叉纵横,树叶也在莫名变大,最后变成直径足有一米之长。

没一会,大树上竟牢牢结出一个巨大方形树屋来,千寻看的目瞪口呆,青木族不但幻术精妙,竟然还能随意操纵树木的生长繁殖,当真奇妙。

四人在树洞上度过一晚,次日清晨出发,没有马骑,四人只能在空中飞奔,好尽快到达楚阳山,莫青璇手握竹萧飞在最前,不时四探周围情况。柳如烟就比较舒服了,躺在一朵桃花之上,任由花朵载着,不紧不慢跟在队伍最后。千寻和依米则在中间并肩前行。

中午日上中天,四人来到楚阳山下,那两条河流在山下汇聚,变成一条几十丈宽的大河,依米摘了些野果给众人充饥,千寻看着眼前气势磅礴滔滔不绝的江水不由问道,“这条河可有名字?”

依米道:“这条河叫盘龙,你看这河水奔腾翻滚,就像一条桀骜不逊的蛟龙,可蛟龙再有翻天覆地的本领,也不得不在盘在楚阳山下老老实实待着。”

莫青璇道:“这都是烈焰族人自编自话而已,一条普通的河流,也让他们传成神话,不过是想向世人炫耀烈焰族威风嘛。若换做几年前,烈焰族还算是大陆第一,龙炎军所向披靡,可以说是无人能敌,如今雨清堂主方拓叛变,总指挥牧野又是重病多年,人才凋敝,哪有第一军团的实力?”

对于烈焰族,千寻并没有任何好感,因为当初就是方拓领着龙炎军雨清堂的人袭击了村子。他来曲陵城参加婚礼的目的,就是想趁机了解龙炎军,预备以后对付方拓。

蓝秋漠和幽诺二人舍身从方拓手中救下自己,千寻一定要会他们报仇,方拓这个人,一定要死,而且必须死在自己手中。

柳如烟见千寻看着江水默然无语,弹出一片桃花落在水中,浮沉片刻,眨眼便被浑浊的江水吞噬,“在想什么?”

“没有。我纳闷这江水,为什么会这么浑浊。”千寻道。

柳如烟盯着千寻笑道:“撒谎,我看你不是在看江水吧,倒像是在思春!”

千寻摇摇头,同样捡起一枚石子扔进水中道:“你怎么总是以为我净往男女方面的事情想,我有那么好色吗?”

“男人都是好色之徒。”

千寻道:“那不一定。”

依米道:“别听她胡说,逗你玩呢,这里山势陡峭,上游又是一个断崖,河水从崖上滚落,再沿着下坡一路翻滚,两岸的泥沙都被带了进来,哪里会清澈。”

依米没事的时候手中总是会拿着一段白绫在指间缠绕,从左手绕过右手,再从右手绕回来,大多时间她总是在看着周围景物发呆。

“原来是这样,你这样一说,我就明白了。”千寻转头看向依米,肌肤白若初雪,五官精巧可人,但那明净的眼眸中总是若有若无的流露着伤感,不由问道:“依依姑娘,你是有什么心事,为什么表情里总是带着忧伤?”

柳如烟叫道:“依依姑娘!叫的这么亲?”

千寻道:“你们不总是叫她依依吗,我这么称呼难道有问题吗。”

柳如烟道:“没有没有,你爱怎么叫都行,不过你这问题问的实在太笨,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能有什么心事,不过是没有如意郎君罢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啊。”

依米起身白了柳如烟一眼:“想男人想疯了吧你,就知道怀春。”

柳如烟笑着扭起屁股,吐出舌头笑道:“我就是想男人想疯了,你能耐我何!”

莫青璇吃完手中的果子,抖一下衣襟道:“好了,该启程了,我们走吧。如果没有问题,天黑之前就可进城了。”

“不知道无渊大叔他们已经到了没有。”千寻低声道。

这句话却被旁边的柳如烟听到,“没来也没关系,你就和我们一起,等他们来了再去找他们。”

千寻道:“多谢好意。”

“不客气。”柳如烟弹指变出一朵桃花,轻飘飘坐上去,还问千寻要不要一起坐上来。

那桃花并不大,只能容纳一人,若千寻上去,俩人就得抱着坐了。

千寻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但也不是什么好色之徒,所以摇摇头没有理会柳如烟,与落花宮的女子相处,还是小心为妙。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四人终于来到曲陵城下,千寻望着雄伟阔气的巨大城墙不禁长吸了一口气,朱红色砂岩堆砌的城墙高达三十多米,墙上面每隔百米设一观察岗亭,有龙炎军手持长枪护卫。每座亭顶插一黑底红色烈焰旗帜,城墙左右曲折延伸不见首尾,数不清的黑色烈焰旗一字排开,好不威风!

莫青璇几年前因任务和楼心月来过一次曲陵城,那次说起来好笑,楼心月听说卉春楼的头牌被称作天下第一美娇娘,心中不忿,非要跟人家比较。当晚闯进卉春楼找到那头牌女子,那姑娘看模样也就二十左右,比楼心月要年轻,二女容貌不相上下,皆是貌若天仙的人物,但那女子却要比楼心月还要媚态,眼睛一眨,便夺了男人的魂,嘴角一笑,便要了男人的命,就连自称狐狸精转世的楼心月见了也是自叹不如,于是毫不犹豫给姑娘脸上留了两道刀疤,从眼角斜划到嘴角,扬长而去。那头牌面容被毁,悲愤之下一头撞死在妓院,落花宮楼心月蛇蝎美人的名号,一夜之间传遍曲陵城。

苍灵镇富贵荣华,曲陵城庄严大气,二者一比较,千寻顿觉苍灵镇的格局真是太小了。烈焰族能成为大陆第一大族,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离炎浪结婚的日期还有七天,城中早已经是乌央央挤满了人群,但大多都是外地赶来凑热闹的,城内人员混杂,龙炎护卫队也加紧了巡逻,到处可见手持兵戈的高大护卫队人员,三五一行,在街道打马而过。

千寻队莫青璇问道:“曲陵城这么大,我该如何去找无渊大叔他们呢。”

莫青璇道:“像我们有请帖的,自然是要去炎家了,那里有招待宾客的住宅,不用在外面花钱住宿,你若要寻找,可以先去看看。不过我们暂时不去炎家,要在外面多待几天,你可自便。”

柳如烟道:“你着什么急啊,这里这么好玩,自然是要先玩几天再说了,去了炎家,繁文缛节一大堆,本姑娘劝你还是不要去的好,等过个两三天,我们一起进去也不迟呀。”

千寻道:“还是算了,我和他们失散已经有些时日,还是尽快见面比较好,省的他们担心。”

莫青璇道:“那也好。”将去炎家府邸的路线跟千寻说了。

千寻道“记住了,就此别过。”

依米望着千寻道:“不要忘了,我还欠你一个人情。”

千寻道:“小事而已,依依姑娘就不要放在心上了。”

“哎呦,肉麻死了。”柳如烟咯咯娇笑,笑的花枝乱颤,惹来旁边许多男人住目侧视,,柳如烟毫不避讳男人的眼光。

千寻辞别三位美女,便顺着莫青璇所说的路线去找炎家,其实不用莫青璇介绍,千寻也可以轻易找到炎家,因为在曲陵城中,最豪华最气派的一座宅院,必定是炎家住址。

炎家为接待参加婚礼的宾客,这几天一直有门房在门口守候,一旦有持帖的客人前来,便给引进府内。千寻在门口询问,门房说蓝无渊并没有到,不过门房知道千寻是从玄水族来,倒也热情,让他可以先进去等候,等蓝无渊来了告知一声即可。

但千寻并不想待在炎家,便谢过门房,转身走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温柔乡

曲陵城少主炎浪大婚,四方之客皆来庆贺。结婚是喜事吗?当然是喜事,不但是喜事,还是天大的喜事。但对于炎浪本人来说,结婚却是天底下最不幸的事情。

因为结了婚就等同于失去自由,他舍不得温柔乡里的姑娘,舍不得温柔乡里的美酒,舍不得温柔乡里的一切。

温柔乡,是现在曲陵城中最有名的妓院,曲陵城有天下第一等的龙炎军团,更有天下第一等的妓院。

“炎公子,你今天非要把人家灌醉才行嘛。”莺莺姑娘手持翠绿瓷酒杯,放到唇边,在炎浪笑眯眯的柔光里,慢慢饮尽。

“好!再喝三杯,这三百两也是你的!”炎浪松垮的躺在红木绣床上,只穿了一件白绸睡衣,上衣敞怀,露出白嫩皮肉。

旁边的依云和雨琴两位姑娘在两侧轻轻捏腿。

莺莺笑着把银票塞进胸口,连干三杯。喝完后右手揉着额头媚声道:“哎呦,不行了,真的醉了,喝得太多了。”

“醉了更好,本公子今晚就是想让你醉,你喝醉酒的样子最让人着迷。”炎浪一把将莺莺拉在怀里,这柔若无骨的媚女子,最让炎浪青睐。

二人刚要亲热,却听外面老鸨子在外面大声说话“小公子,你哥哥真不在这,真的不在,要不你去别的地方找找?”

“既然不在,让我进去看看又何妨?”

“哎呦,小公子,您真不能进去,里面可是我们的贵客,说不定现在玩正在兴头上呢,你这一闯进去打扰别人好事,让我们这店还怎么开得下去呢。”

“开不下去就关门!”砰,门被一脚踢开,踢门少年样貌温雅,却是一脸怒气,正炎浪的弟弟,年仅十七的炎羽灵。

“你不是说不在吗?这又是谁?”炎羽灵盯着年过四十,却依旧风韵犹存的老鸨子。

“这,这,我实在是拦不住……”老鸨子一脸为难,却是在向炎浪解释。

“没事,你下去吧。”炎浪看着弟弟笑道,“怎么了弟弟,有什么事?”

“爹爹在找你。”炎羽灵道。

“找我干什么?大晚上找我能有什么事?”炎浪有些不耐烦,拿脸轻轻摩擦着莺莺白嫩的脸蛋。

“爹让你回去,等你回家就知道了。”

炎浪只能无奈的点点头,“好吧,回去就回去,真扫兴。”炎傲风的话他是不敢不听。

炎浪穿好衣服,临走前还不忘在莺莺丰满玉峰上抓一把,然后嬉笑离去。

曲陵城中街道宽阔气派,是用大块的坚硬红色石板铺就,拼接处几乎针插不进。建筑风格与其它地方又是不同,地常年风沙肆虐,屋顶大多以椭圆形居多,筑房石块大多用当地赤色砂岩。有少数家底雄厚的人家,才能用得起青石或者白岩之类的稀有材料。

兄弟二人走在街上,炎羽灵只顾走路,炎浪却是左瞄右看,遇见美女就挑眉摆手,炎大公子放荡不羁的性格是尽人皆知。可即使如此,炎浪这张俊美的脸庞,依然倾倒了无数少女,少妇。

“哥,你马上就要结婚了,应该收敛一点。”炎羽灵说。

炎浪轻轻搂着弟弟的肩膀说:“就是因为要结婚了,所以才出来更应该多玩一玩,你想啊,以后你哥我结婚整天守着一个黄脸婆,无异于被打入死牢啦。”

炎羽灵被逗笑了,“哪有那么严重,听说未来的嫂子是个美人,温柔端庄,说不定你见了就被迷倒了。”

炎浪轻轻把额前的一缕刘海撩在脑后,吹嘘道:“能迷倒你哥的女人还没出生呢,只要是女人,一见到你哥哥我,没有一个不疯狂迷恋的。”

“哥,你这吹牛的本领得改改了。”

“谁吹牛了,你不信?哥证明给你看。”炎浪对着一个靠在门柱后偷看自己的妙龄少女吹个口哨,露出迷人微笑。

妙龄少女没想到炎浪会突然对她示好,腾的一下脸红了,娇羞着转身跑进屋。

炎浪撇撇嘴,“看到没有,实力。”

炎羽灵故意叹气说:“都说红颜祸水,你也是男人中的祸水了。”

哈哈,炎浪对弟弟的夸赞很是满意,“不错不错,还是弟弟了解我。”

兄弟二人一路说笑,可回到家中,见到表情严肃的炎傲风,炎浪却又换了一副面孔。

炎傲风今年四十八岁,身材高瘦,两道浓眉如剑,举手投足之间透着一股霸气。也是因为这一点炎浪跟父亲脾气一点都合不来。

“去哪了?”炎傲风端坐在红木雕制的太师椅上,神态威严。

“出去玩了一会。”炎浪斜着肩膀,懒洋洋的回答。

“给我站好!站没有站相,坐没坐相,你看看你成什么体统!”

炎浪挺了挺腰,却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

同样是一个家庭的两兄弟,炎羽灵和哥哥不同,炎浪整天一副懒散的样子,炎羽灵却是吃苦肯干,任何事情都要做到第一才肯罢休,兄弟二人并肩站在一起,炎羽灵就如一柄锋利的宝剑,而炎浪,就像是一堆扶不上墙的烂泥。

可就是性格如此迥异的两兄弟,感情却是极好。

“为父给你安排个婚事,就是想让你收收心思。你看看你都快三十的人了,整天就知道吃喝嫖赌,不务正业。什么时候能让爹省省心?让爹怎么把烈焰族的重担交给你”

“爹,我什么德行你还不了解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有吃有喝有女人就行,至于烈焰族的重担,不是还有弟弟嘛。”炎浪满不在乎的说道。

“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用的败家子。”炎傲风气道。

“怪我喽?要怪也得怪您嘛,谁让你当初没有经过我同意就让我生下来的,现在又来怪我,早干嘛去了。”

“你!”炎傲风被气的胡子都竖了起来

炎羽灵道:“爹,哥哥喜好自由,从来不受约束,这大概也是一个人散漫惯了,等新嫂子过门,有人相陪,或许会好一点。”

“你要是能有你弟弟一半懂事,我该少费多少心。今天把你叫回来就是要告诉你,以后温柔乡那种烂地方不准你再去,好好在家准备结婚,听到没有?”

“听到了——”炎浪拉着脸。

“眼看婚期马上就要到来,各路宾客也差不多都快到了,要是让别人看到要结婚的你还每天混迹在女人堆里,让你爹的老脸往哪搁?你不替自己考虑,也该为你爹想想。”炎傲风道。

“我会注意的。”炎浪道。

“爹,我师傅会不会回来?”炎羽灵忽然问道。

炎傲风微微摇头,“你师父浪迹天涯向来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至今也没有他音讯,不过师父若能得到消息,一定会赶回来的。”

“那真是太好了。”炎羽灵面露喜色。

炎傲风被誉为当今大陆第一强者,身负绝顶功法,偏偏他两个儿子对于烈焰族功法并不热衷,炎浪从小到大就学过几招小皮毛,如今酒色侵骨,看起来更显手无缚鸡之力。炎羽灵修习功法刻苦,却又独爱刀法,拜大刀客北济为师,主要心思花在了练刀上,以至于炎傲风传授的功法都是熟而不精。

北济是当年大陆三大鬼才之一,和炎傲风年龄相若。二十三年前北济在南海之巅青霞岭被七个高手围攻,,正巧碰上炎傲风和牧野。当时北济身上十几道伤口,衣衫被鲜血染红。尽管如此,北济依然没有畏惧退缩,越拼越狠。炎傲风觉得此人是条硬汉,大有英雄相惜之意,仗义出手相救,这是第一次相遇,二人初识成为朋友。

第二次情况截然相反,是炎傲风龙炎军在龙源谷遇险,三十六人被敌人围困,北济鬼斩刀初成,恰巧就在附近,闻声来救。这一战也是北济名动大陆的第一战,以一刀大败敌人一百三十七人,此战之后,让北济与炎傲风成为一世两兄弟。

可北济是个浪子,是天上漂泊的云,空中的行走的风,从来不会为谁停下脚步。在烈焰族待过一段清闲日子后,便又按耐不住,开始了浪荡天下的生活。

即使后来收炎羽灵为徒,传授刀法。也是教一阵让他自行修习,然后自己又天南海北闯荡去了。

炎浪被父亲教训一番后,就被监管了起来,门口时刻站立着两个中年侍卫,只要炎浪出门,二人就在后面跟着,就算去撒泡尿,二人也守在茅厕外面。

炎浪拿二人没办法,只好闷在屋里不出门。

炎傲风此举并光要限制炎浪外出放浪,更是想护全儿子安危。要知道近几日来,从外地赶来的宾客络绎不绝,有些是来贺喜,但有些人来,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负责曲陵城护卫任务的是风寂堂堂主霍凌泽,此人年龄三十有六,为人重义气,文武双全,是最早一批跟随牧野出生入死的兄弟,凭借出色的战绩被牧野一路提拔,从默默无闻的小兵,到今天一堂之主,其能力不言而喻,正因为有这等过人的本领,炎傲风敢才将如此重任交给霍凌泽。

霍凌泽体形高大,一身银鳞软甲衣,后背方天画戟,每天率众打马在城内巡查,宛如神兵天将一般。此举不但可以震慑宵小,亦展现出烈焰族龙炎军的威风。

巡查只是表面,龙炎军暗中密探散布城内外各处,任何风吹草动霍凌泽都会在第一时间知道。落花宫莫青璇带两名女弟子和一少年已经抵达城内,独孤剑派掌门贺一鸣率六名弟子已到,剑神古权,漠北狂刀楚狂人,青山寺玄音大师等人什么时候踏进曲陵城,进城时是先迈的左腿还是右腿,他都了如指掌。

同样在这几天里,有四批来历不明之人偷偷潜入曲陵城,霍凌泽现已派人监视,并下令一旦发觉有异,龙炎军可不必汇报自行剿灭。

离炎浪结婚的日子还有七天,曲陵城中陌生的面孔越来越多,街道上也比寻常日子热闹起来。炎羽灵下午练完刀法,便约了几个哥们出去闲逛。

只要是一帮哥们混在一起,其中必有一个首脑型人物,凭功法,头脑还有号召力,当然非炎羽灵莫属。其次必然有一个精于谋算的狗头军师,宫长卿是这伙人中模样最斯文,肚子里坏水最多的人,此人尤其喜欢勾搭小姑娘,跟炎浪差不多,都是摧花老手。当然还会有一个头脑简单,野蛮耿直的鲁莽人,蔡文便是。他爹在他名中取一“文”字,本想希望儿子如后能识文断字作学问,却不想长大后的儿子四肢发达头脑简单,身上没有半点书生气。

炎羽灵的小哥们,但大多都是曲陵城内家底厚实的富贵子弟,整日无所事事,一睁眼便想今天该如何玩乐才快活,如今趁着城中热闹,这几人哪能闲的住?

曲陵城中心最繁华的街道上有一座大广场,广场中央立有仿太阳的赤红巨大石雕,约有三丈之高,外沿烈焰熊熊飞舞,火苗跃动的纹理都可清晰在目,若是在日光下从远处观望,看起来就像一轮正在燃烧的烈阳。

广场外侧是龙,虎,狮,豹等动物石雕,或腾跃,或伺伏,或回首,或作仰首啸天之状。炎羽灵四个人分别坐卧在各石雕动物身上,宫长卿犹爱一只展翅白鹤,他耷拉着长腿倚在石鹤上,毫不避讳的盯着往来姑娘的身上看。“哎呀,一下午了,一个美女都没看见,真是扫兴。”

“那不都是美女吗?”蔡文靠着一野狼石雕,磕着瓜子,脚下是一堆废皮,“我看那买胭脂的俩姑娘,就挺好看。”

“老蔡,你也就这点出息了,那俩还美女呢,左边那个屁股扁扁,瘦的跟个小鸡似的,右边那个身材还过得去,可脸蛋不好看,有雀斑,可惜了这么好的身段。”宫长卿抚摸着已经被自己摸的光滑油亮的鹤翅,连连摇头。

“长卿,美女肯定是有的,只不过还没出现而已。落花宫的人已经来到城里,这两天肯定能碰得见。”炎羽灵仰身躺在一雄状黑虎身上,嘴里斜叼一根草枝,闲看天上白云飘动。

“落花宫的小娇娘,这才叫女人,软的能捏出水来!”宫长卿笑道,“本少这两天一直在这苦等,为得不就是她们吗!”

“落花宫的女人,个个都是妖精,吃人不吐骨头。”冯乾是几人里唯一不会功法的人,有些胆小怕事。

蔡文和冯乾有些互看不上,他觉得冯乾太文弱,没男人气概,甚至根本不能算个男人。冯乾同样觉得蔡文是个没脑子的家伙,处理事情的方式除了武力就是武力,野蛮似兽。

“哈哈,冯乾,这次说的对,你这二两肉,恐怕真是不够她们塞牙缝的。”蔡文调笑道。

“老蔡,别看你五大三粗的,照样不行!再说了,人家根本就瞧不上你。”冯乾不甘示弱回侃道。

“老子需要她们看得上吗?真是的,你看你这点出息,害怕黑,怕打架,现在又怕女人,你到底能不害怕什么?”

“嘿,说的你就像是天不怕地不怕一样,这能耐你怎么不上天呢?我还真告诉你,落花宫的女人真不是你能驾驭的来的,不信咱俩打赌?”冯乾欲在激将

冯乾深知蔡文脾气暴躁,激将屡试不爽,但这次蔡文却留了心眼,没有接茬“我干嘛非要驾驭她们啊?我凭什么要跟你打赌?”

“哈哈,怂了吧,你也有怕的时候。”冯乾再激。

蔡文依旧不为所动,将嘴里的瓜子皮啐在地上,得意的笑道:“要说怕,老子怕过谁?你不用激我,这次我不会上你当。”

炎羽灵坐起身,将草枝拨在嘴角笑道:“冯乾,你小子这招不管用啦,老蔡可不比以前,在家都开始念书啦,现在是文武双全。”

“太阳从西北出来啊,就他看书?认识字吗?”冯乾不服气道。

宫长卿道:“真没看出来,咱们老蔡要文武双修了。”

蔡文对着冯乾走过去道:“我看你小子是皮痒了,欠收拾。”

冯乾看蔡文竖眉瞪眼走过来,转身就跑,“嘿,你干嘛?站住!欺负人是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啊!”

看着冯乾紧张兮兮的样子,三人大笑。

“卧槽,美女来了。”宫长卿眼尖,两个貌美如花年轻姑娘正从大街上远远走来,却被他一眼发现。

“哪呢?”冯乾眯起小眼睛望去,猛地眼前一亮,“真漂亮……”

两个姑娘约莫十七八岁的样子,其中一女孩身穿鹅黄色碎花长裙,五官小巧精致,皮肤白如春雪,嫩如凝脂。眉目顾盼之间温柔似水。 另一女子风格迥异,身穿一身红裙,腰肢纤细,身材婀娜曼妙,女性曲线之美在她身上凸显的淋漓尽致,胸前一对傲人双峰不光男人垂涎,更令女人惭愧。

逛街的两位美女不是旁人,正是柳如烟和依米。

“果然是美人中的美人。”炎羽灵忘着依米看的出神,被她不食人间烟火的美深深吸引。

宫长卿早已是心痒难耐,从石鹤身上跳下来,拿手轻轻梳理着额前刘海,然后整理好衣衫,静待两美女走过来。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全城戒严

二女在大街上边走边看,因为是第一次来曲陵城,不时在路旁摊位上驻足,买些喜欢的物件。

待柳如烟和依米走道街道对面的时候,说话的声音已经是清晰可闻,那温婉甜美的声音,已令宫长卿神魂颠倒。

宫长卿正要上前搭讪,身披银甲的霍凌泽率众巡查经过,路中央的人纷纷闪避两侧。霍凌泽目光如炬,身后跟着一十二人巡防侍卫。

因近几日来巡防严紧,百姓也开始习以为常,依旧各自做各自的营生,不过是些刚来太阳的外地人伸长了脖子,好奇看着霍凌泽一众人马。二女似乎也是第一次见此等场面,避在路旁微笑观看。

依米察觉到对面炎羽灵正在呆呆盯着自己看,这少年长得挺英俊,倒是不害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看,想到这不由微微一笑。

炎羽灵脸腾的红了,忙低下头来,此刻都能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

站在前面的宫长卿以为依米这一笑是为自己来的,心中暗自得意,更加意气风发,待巡查人马过去,便摇身走过去。

“在下宫长卿,见过两位姑娘。”宫长卿微微颔首施礼,很好的掩饰住自己内心的激动。

“公子有何贵干?”柳如烟见有人前来搭讪,抿嘴含笑。

“这世间美女无数,但如两位姑娘般如此超凡出众的还是第一遇见,若是无缘相识,实乃生平一大憾事,所以实在忍耐不住,鼓起勇气过来想和二人结交,若有唐突之处,还望不要见怪。”

柳如烟笑道:“能和公子这般英俊潇洒的人做朋友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见怪呢?”

宫长卿见女子如此态度心中暗喜,又走近一步道:“二位不但貌美动人,而且气度非凡,能和二位做朋友,真是宫某的福气,还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

柳如烟和依米各自介绍了自己的名字。

“如烟,依米。好名字,优雅而不落俗套。”宫长卿轻轻拍手,微笑道:“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二位是从落花宫来的吧。”

“既然知道我们是落花宫的人,难道公子不害怕吗?”柳含烟挑衅的笑道。

“怕?我最怕的是不能和二位成为朋友,现在我们已经成为朋友了,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宫长卿大笑道。

柳含烟和依米相视一笑,不知是在佩服他的自信,还是在笑他自负。

“那位公子是你朋友吗?”柳如烟看着炎羽灵对宫长卿问道。

“那是我最好的朋友炎羽灵,他是我们曲陵城的少城主。”宫长卿说完转而对炎羽灵招手喊道,“羽灵,过来。”

依米道:“原来他就是少城主呢。”

炎羽灵站在广场正踌躇自己该不该过来,听见宫长卿喊叫,便舍了蔡文和冯乾过去。

冯乾虽然也想去和美女认识,但二女太过出众,比较起来有些自惭形秽,只得和蔡文在旁边瞪眼。蔡文是跟女子说话就结巴,而且语无伦次,从来不敢主动接触女子。

炎羽灵虽然不比宫长卿那般洒脱,但从小跟哥哥炎浪在一起耳濡目染,也算阅女无数,来到二女面前,心情也平静下来。

“曲陵城少城主,炎公子果然一表人才。”依米露出一个甜美的微笑。

“过奖了。”炎羽灵近距离看着依米,光滑白嫩的脸上没有一点瑕疵,更觉美貌不可方物。

宫长卿为双方做过介绍,便提议道:“如烟和依米既然是第一次来咱们曲陵城,我们作为主人翁,必须要做到吃喝玩乐好好招待,我先带你们在城中转一圈,然后带你们去更有意思的地方玩怎么样?”

柳如烟笑道:“我们俩正愁不知道去哪里玩呢,这样最好。”

郎才女貌的两对佳人并肩走在路上,频频引来周围人回头的目光,宫长卿仰头挺胸,步伐走的更加欢快,他倒是希望能一路都会碰见熟人,这样就可耍尽威风。

宫长卿能言善道,逗的柳如烟花枝招展,媚态更显。笑到忘情处,更是不由挽起宫长卿的胳膊。

暮色渐深,华灯初上,四人沿城中一处河道游走,宫长卿和柳如烟走在前面分开一段距离,四人成了两对。

依米看着周围景物道:“早听说烈焰族人好勇尚武,就连城中建筑也是气派雄伟,没想到竟有这样一方别致雅静之处。”

“这大概也像是我们烈焰族人的性格一般吧,有粗犷的一面,也有安静的一面。”炎羽灵道。

“那在你身上,可是没有看出粗犷,倒像个谦谦君子。”

“我这人最不喜欢君子,当君子太累,我还是简简单单做自己的好。”

“谁都想做自己,可又哪里能像你说的那么简单呢?”依米说话语气柔软,是听起来最让人舒服的那种声音。

“难道不简单吗?其实很简单。”

“是吗?”依米停下脚步看着炎羽灵。

面对干净而又带着些许忧伤的眼眸,炎羽灵心神一荡,“当然是了,一切只要你愿意,有了奋不顾身的勇气,肯定能做自己的。”

“奋不顾身的勇气……”依米眼睫轻轻触动,转身继续往前走“这是对我们来说,多么遥远的东西。”

炎羽灵轻轻拉住依米的手道,“难道现在的你,不是真正的你吗?”

依米将手挣脱,笑道:“现在的我当然不是以前的我了,去年和今年不同,明年又比今年不同。”

“因为你今年遇见了我,所以今年不同以去年。”炎羽灵道。

“因为你今年遇见了我,所以今年也不同以去年。”依米道。

炎羽灵大笑起来,这是他感到的前所未有的喜悦。现在他似乎有些明白有些人为什么会那么喜欢找女人了。原来有女人陪伴的时刻,生活才会有那么多乐趣。

四人走累了在河道旁的凉亭里吃起豆腐花来,在这河道两侧,以小吃最为著名,这凉亭旁的一对老夫妇卖豆花已经半辈子,手艺当属一绝。很多食客要吃上一碗,需排队好长时间。

柳含烟和宫长卿亲昵的坐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相恋多年的情侣一样。

四人正谈笑甚欢,忽然从周围冒出五个持剑劲装大汉,将四人围在亭中。其中一中年男子后背倒悬长剑,走到桌前沉道:“二位让我们找的好苦,杀了人竟然还有心情在这吃豆花,也真能咽得下。”

柳如烟眼波流转,轻轻用汤匙搅动着碗里的豆花,置若罔闻。依米斜靠在木栏杆上,拿眼将众人一一扫过,也没有说话。

因为只要男女待在一起的时候,不管发生任何事,男人都会要出头。

宫长卿和炎羽灵虽然年少,却也是经历过风浪的人,自然不会被几柄破剑,几个大汉吓倒。

“足下是谁?拿几把剑吓唬女孩子,未免有失风度吧。”宫长卿冷冷说道。

“独孤派段云枫,这两名妖女杀了我师弟,我们是来讨个说法的。小子,我劝你少管闲事,你可知道她们俩是什么人?”

“哦,什么人?我只知道她们俩是最漂亮的女人。”宫长卿显然没有将段云枫放在眼里。

柳如烟对宫长卿的举动很满意,舀一匙豆花送进宫长卿口中笑着说:“还是你会说话,讨人喜欢。不像某些男人,让人看着就心生讨厌。”

“大师兄,别跟他们废话,连这俩小子一并宰了!”谷鸿声见对方根本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高声道。

依米叹口气低声道:“为什么总有那么多人那么自以为是,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知道,却还在不知死活大吵大叫。”

“为什么要杀人呢?”炎羽灵盯着依米宛若天仙的面孔问道。他相信落花宫的女子会杀人,但他还想知道是被动杀人,还是滥杀无辜。

“有些人该死,所以就当做好事,成全他们了。”依米转头迎视炎羽灵质问的目光,笑靥如花。

旁边五师弟汪庆瀚终于按捺不住,对着柳如烟后背挺身刺出一剑,这一招偷袭得手,柳含烟必死无疑。

宫长卿哪里容得别人伤害自己的女人,起身飞脚踢开长剑,继而双腿连环,只听扑通一声,汪庆瀚掉下河去,翻起一阵水花。

柳如烟掩嘴偷笑,“就这两下子还报仇呢,洗个澡再上来吧。”

段云枫脸色铁青,后背利刃霍然离鞘,剑舞回旋,浩然剑气激荡开去。宫长卿见这一招太过霸道,抽身后退。段云枫并不追赶,撤手翻转,长剑转而攻向柳含烟。

剑招变化诡谲,毫无先兆,柳含烟正看的发呆,没料到段云枫回转而突袭,胸口竟被一剑刺穿。

“不!”宫长卿一声嘶喊,僵在当场。

虽然是只相处了短短的一下午的时间,宫长卿却好像是真的不小心爱上了柳含烟。

“难道就这样死了……”炎羽灵有些不可思议的愣住,柳含烟身上的血还在不断的从伤口往外流淌,原本魅惑深邃的双眼转而变成了迷茫空洞。

段云枫见有血流出以为得手,抽剑冷声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天经地义。”依米不但没有害怕,反而笑着接口道。

“下一个就是你!”段云枫长剑转动,剑尖指向依米。

“我先杀了你!”宫长卿纵身飞来,一拳打出,熊熊烈焰翻腾奔涌。

段云枫没有动手,身后师弟拢过去将宫长卿围住,数柄长剑一齐发动。

炎羽灵忽然起身,只见空气中一道白芒闪现,段云枫下意识横剑挡隔,叮,段云枫被震退三步。

“好刀法!”身着红衣的柳如烟不知何时又端坐在炎羽灵面前,微笑鼓掌。

炎羽灵诧异的看着柳含烟,刚才她明明已经中剑死亡,却又为何会出现在眼前,就连身上的伤口都没有,难道起死回生?

可转念一想,炎羽灵随即明白过来,青木族落花宫的女子除了媚术外,还精于幻术,刚刚一切不过是柳含烟制造的假象罢了。

“你没死呢?真是太好啦!”宫长卿看见柳如烟好端端的坐在原处,虽不明缘由,却欣喜万分。

柳如烟笑嘻嘻的看着宫长卿道:“我舍不得你,所以不能死。”

段云枫讶然的看了炎羽灵一眼,眼前少年看样子不过十七八岁,刚才一招却威力骇然,俨然是超一流高手的实力,如此年少就有如此功力者,整座大陆都屈指可数。

“怎么,是不是害怕了?”柳如烟见段云枫守而不动,笑问道。

段云枫从小跟随师父走南闯北,见识过数不清的世故人情,权谋手段,岂会不明白柳如烟的伎俩,但他不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不会被旁人轻易激怒。并不理会她的问话,却看着炎羽灵问道,“阁下是谁?”

“炎羽灵。”

“炎傲风炎城主和你是什么关系?”

“正是家父。”炎羽灵不卑不亢回答,他并没有因为自己是天下第一高手炎傲风的儿子而感觉骄傲,相反,他想极力摆脱父亲光环的笼罩。

段云枫对正在围攻宫长卿的师弟们命令道:“都先住手。”

宫长卿见敌方应声退开,跳到柳如烟身旁仔细打量,确定她并未受一丝损伤,这才放心下来,柳含烟也非常体贴,轻轻握住了宫长卿的手。

“原来是炎公子,段某真是眼拙了,刚才是兄弟们有些冒犯,多有得罪。”段云枫态度转变谦和。

“我倒没有什么误会,是不是你们之间有些误会?”炎羽灵看着段云枫,又看一眼依米。

段云枫挑起眉毛,缓缓道:“炎公子,落花宫的名声想必你也有所耳闻,这群女子虽然个个貌若天仙,但内心却是蛇蝎心肠。我的年轻师弟就是死在她们手里,才刚刚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就这样不明不白遭人杀害,还有天理吗?若是不给他们讨个公道,如何给他们家中父母一个交代?”

宫长卿忍不住叫道:“肯定是你师弟没干什么好事,这才丢了性命。你说她们两个蛇蝎心肠,滥杀无辜,为何我们和她们在一起却又平安无事呢?她们为什么偏偏杀你师弟为何不杀我们两个?”

段云枫冷哼一声笑道:“她们跟你们在一起,不过是想拿你们两个当挡箭牌用罢了吗,跟落花宫的女人谈真情,可能吗?真是笑话!”

宫长卿一时哑然,落花宫女子行事作风他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温柔故乡,英雄坟场,落花宫女子的容貌越美,那她利用男人的手段就越高,死在她手里的男人就越多。

柳如烟忽然哧哧笑起来,“真是好笑,好笑,独孤派的人不但是些好色之徒,而且还是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高手。刚才长卿问你为什么我们杀你师弟却不杀他们,你不但答非所问,更是不露声色地将矛头调转回来指向落花宫,手段看似高明,其实拙劣的很。”

“对啊,她们难道会无缘无故杀人吗?”宫长卿对段云枫问道。

“就算我师弟多看了她们两眼,难道就该死吗?难道就该一双眼珠子被刺瞎,被割喉吗!”段云枫猛的声音拔高,字字震耳。

依米转动着手里的汤匙,传来碰撞瓷碗的叮当脆响,然后将碗中仅留的一点豆花慢慢吃光,微笑着说道:“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这是我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豆花。”

炎羽灵从侧面看着依米美丽的样貌,温柔,单纯,就是拿世界上最美好的字眼来形容都不为过。可就是这样让炎羽灵一见倾心的妙女子,现在却安静的让人有些害怕,美丽的让人恐怖,温柔之间,杀机四伏。

依米擦擦嘴继续道:“第一,我们落花宫的人,从来不会依靠任何人来求取生存。第二,只要别人不来招惹我,我们也懒得去招惹别人,但如果谁惹我讨厌了,别说挖眼割喉,任何下场都会有可能!”

段云枫道“既然你口口声声说不依附任何人,那就出来跟段某分个高下,别躲在后面不敢出来!”

依米优雅起身,炎羽灵忽然挡在他身前。“是你们师弟失礼在前,也莫怪她们下手重了。”

“炎公子,你身为曲陵城少主,要强行替这两个落花宫的女子出头?”段云枫道。

炎羽灵道:“她们是来参加我哥哥炎浪婚礼的客人,也是我炎羽灵的朋友,我不允许别人欺负我的朋友。”

段云枫哈哈一笑,大声道:“好!好一个伟大友谊!好一个不分是非善恶的世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走!”说完率几个师弟愤然离去。

因为段云枫知道只要炎羽灵插手,此战已无胜算。

宫长卿望着众人离去的身影嘲笑道:“自己没本事就不要装大头,先回家好好管教一下自己的师弟吧。”

柳如烟望着段云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转为对宫长卿笑道:“刚才你真威风,一个人竟然能打好几个。”

宫长卿被柳如烟一夸,有些飘飘然,“小意思,几个毛贼而已,刚才要是那家伙晚喊一步停手,他们早就被我打的满地找牙了。”

柳如烟咯咯娇笑,一对胸脯更是颤的厉害,宫长卿趁势揽住她那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肢,柳含烟并没有表示反感。

炎羽灵反而没有宫长卿那么轻松,因为他看出段云枫一定是个心机极深而手段狠辣的老江湖,一旦报复起来,后果非常可怕。

依米早已猜透炎羽灵的心思,故意问道:“你是在为我担心吗?”

炎羽灵回过神来抬头,再次迎上依米那一双动人眼眸,霎时心头百般滋味,面对这样一个外表美丽而心思恐怖的女孩,他不知是该勇敢去爱还是敬而远之。

宫长卿却没在意他们二人的心思,正在为能和柳如烟的关系更亲一步而欣喜,“刚才的兴致全被这帮人破坏了,我们换个地方去玩。”

柳如烟拍手附和,玩乐的兴致并没有受到干扰。

月入中天,街道上路人减少,临街小酒馆里零散坐着三五个酒徒在喝酒,大声喧哗的声音在寂夜空巷里显的格外清晰。四人如两对情侣般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游荡,偶尔有人盯着他们看几眼,不外乎羡慕郎才女貌。

再走一阵,渐渐回到曲陵城广场那边,依米站在街灯下停住脚步道:“炎公子,时候不早,我该回去了。”

“这就要回去了吗。”炎羽灵心中有些不舍,却也不知该怎么办。回过头去,刚才还跟在身后的宫长卿和柳含烟却不见了踪影,不由问道,“他们人呢?”

依米轻轻一笑道:“大概走的累,找地方歇息去了吧。”

炎羽灵不是傻瓜,自然能听出来她话中的意思。“哦,原来是这样,怎么也不打个招呼就走了。”

依米道:“也许是我们在前面走的太快,他们落在后面,没来得及说吧。”

炎羽灵点点头,“是的,天色已晚,也该休息了。”

依米笑道:“那改天再见。”

炎羽灵希望她能留下来,却又不希望她留下来,矛盾的心思让他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默默点头。

目送着依米消失在街道尽头,炎羽灵有些怅然若失的往回走,刚走出两步,炎羽灵猛的拍一下额头,自我懊恼道:“炎羽灵啊炎羽灵,你真是个大傻子,怎么就不知道送她回家呢?虽然她是身怀绝技的落花宫人,可终究是个女孩呀!怎么连这点基本的礼貌都没有呢!”可当他想起要礼貌一下子的时候,早已看不见依米的影子了。

次日一早,天际刚刚透出青灰色的光亮,霍凌泽一众二十四人策马狂奔,马蹄声阵阵,叩击在石板地面轰然作响,不明所以的百姓闻声开门,睡眼迷蒙遥望着绝尘远去的禁军,不知发生了何事。

城外三十里一处土丘之上,横七竖八躺着奇形怪状的尸体,他们死状惨烈,有人拦腰被斩,有人尸体焦黑,有人面部扭曲变形,霍凌泽看着这些死去的禁军兄弟,抿嘴一言不发,但身后的兄弟却感受到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气。

敢在烈焰族管理范围之内刺杀龙炎军,这无异于挑衅!无异于在蔑视烈焰族。

霍凌泽身前的一具尸体面部扭曲,张大了嘴巴,眼珠因用力过度而向外极力凸出。他俯身将那双犹自外张的眼睛轻轻合上,继而沉声道:“给我查,一定要查清楚是谁干的。”

霍凌泽为人义气,平日言语不多,跟手下关系极好,从来都是兄弟相称,现在不明不白一下死掉十几个兄弟,让他如何不心痛?

死去的兄弟里有负责跟踪的密探,有负责暗杀的精英。他们所监视的,正是前些天潜入曲陵城的那批神秘人。

霍凌泽回想起来,那是身披黑袍的三人,因他们自从潜入曲陵城后就一直藏在一户废弃的农家院中久不出门,所以霍凌泽就派人监视。但他万没想到这三人敢在曲陵城里杀人,明目张胆的杀人。就在事发当日,那三人凭空消失了。

正文 第三十六章 鬼怒斩

炎羽灵站在宫长卿家门口的青石阶上,心头隐隐有些不安,落日已落西山,眼看便要沉没,宫长卿却至今没有回家,难道他一直和柳如烟腻在一起?恐怕没有那么简单,宫长卿不是那种遇见美人就迈不动腿的人。

巡逻侍卫渐次在大街上经过,炎羽灵想起今早龙炎军在城外造人杀害的事情,更替宫长卿担忧。他决定先去找依米问一下情况再说,要是这小子真和柳如烟待一起,那他一定要亲手掐死宫长卿不可。

炎羽灵早已打听到莫青璇师徒所住的客栈,要找到她们并不是一件难事,而且距离也不算很远。

转过两条长街,炎羽灵感觉出有一男子人在身后跟踪,炎羽灵拐进一条小胡同,避身在墙后。那人急匆匆赶上,等他在胡同口露出头来,炎羽灵猛然将他按在墙上,喝道:“为什么要跟踪我?”

那人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要跟踪你,刚才是有人让我跟着你的。”

炎羽灵疑问道:“是谁让你跟踪的?”

“我也不认识,他只说让我跟踪你,如果被发现了,就把东西交给你。”

“什么东西?”

“是块玉佩。”男子从怀中取出一块四方雕龙玉佩,交到炎羽灵手中。这正是宫长卿的随身配饰。

炎羽灵收起玉佩沉声道“那人现在哪去了,长什么样子?”

“那人去哪了我也不知道,他用黑纱遮面,看不见长什么样子。”男子浑身发抖,看样子吓得不轻。

“遮住了脸,那你可知道是男是女?”

“他说话声音很粗,带点沙哑,应该是个男的。”

“怎么会是男的?”炎羽灵这下有些摸不着头脑了,据他所知,莫青璇一众

都是女子,并没有男人,可若不是她们又会是谁呢?难道是独孤派?

“那人还对你说什么了?”炎羽灵再次问道

“他说,如果想见到活人,那就一个人去城西土地庙。”

“还有呢?”

“没了,真没了。”那人见炎羽灵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也就没了刚才的惊慌。

炎羽灵没有多想,放开男子快步奔城西土地庙而去。

这是个偏僻荒郊,原本还有几户农家在此居住,不过早些年都早已搬走,剩下几件破败的茅草屋已经是摇摇欲坠。年久失修的土地庙不知何时何年而建,立在一条野路上。如今也没人来上香,大门早已来此借宿的流浪汉劈了当柴烧。庙内神像残损不堪,尘土厚厚堆积,了无生气。

炎羽灵大步跃进庙内,并没有人影,随即喊了一声:“长卿,你在吗?”

“在这呢。”一高个男子闻声从神像后面转出,手里拎着宫长卿。

宫长卿早已被打的鼻青脸肿,几欲昏厥,此时抬眼看见炎羽灵赶来,挣扎着叫道:“快走,他们是要杀你,快走!”

高个男子随手将宫长卿扔在地上,微笑道:“炎公子,终于等到你了。”

“你是谁?”炎羽灵问。

“你不用知道我是谁,你只要知道我是一个讲诚信的杀手就好。有人花钱要买你的脑袋,我收了钱,就该把你的脑袋带回去,做买卖,诚信作重要。”高个男子右手凭空一握,变化出一柄狭长锋利的细剑,剑在手,男子的气势也发生了变化,站在在炎羽灵面前好似是两个人,又好像是两把剑。

“那我不管你是谁,敢动我朋友的人,就要付出代价。”炎羽灵纵身急冲,手中无形刀气汇聚,左右开弓,迅疾如风。

高个男子长剑摆动,霎时如灵蛇游走一般飞舞,他凝神观察炎羽灵出刀的每一个细节,一连退出三步后,忽然一剑从斜地里刺来,剑气震荡,微微有嗡鸣之音。

这一剑出手微妙,而且直取要害,炎羽灵收起攻势快刀挥挡,欲转换攻势,却见又有一剑从左上方刺来,力道更甚。

一连五剑叠加,炎羽灵被迫退出五步,最后一剑直取咽喉,是最后杀招。

炎羽灵现在却已退至墙边,再无可退余地,只好双刀一错,猛然冲高个男子脑袋砸去,拿出以命拼命的架势。

杀手毕竟也是惜命之徒,虽然剑尖差一点就能将炎羽灵的喉咙刺穿,可那双刀的锋芒也已降临到头顶,收招之后立刻远远避开,落在宫长卿身旁。

高个男子的优势胜在一个出其不意,以变幻莫测的剑招将炎羽灵攻势狠狠压制,不给其一丝喘息反攻机会。

“不错,能在我这一剑下生还,看来炎公子还是有些本事的。”高个男子伸手轻轻抚摸宫长卿的脑袋,却对宫长卿道,“你害怕吗?”

宫长卿恶狠狠骂道:“怕你大舅老爷。”

“找死。”高个男子手掌微微用力。

宫长卿只觉头疼欲裂,脑袋骨好似要立刻爆开,咬牙发出惨叫。

炎羽灵见最亲密的好友遭受如此折磨,哪里还能忍受的住,爆出一声怒吼“住手!”

话音刚落,高个男子骤然动身,漫天剑雨飘零,携狂风而来。

炎羽灵刀锋猛涨,一个翻身斜砍,霎时千百刀破空飞出,刀声咆哮,如若一头头脱缰猛兽狂奔乱撞。

“好霸道的刀法。”高个男子身影如鬼魅般移动,奇妙剑招层出不穷。

年久失修的土地庙在二人大力的交战中摇摇欲坠,上方顶梁柱被剑气击中轰然倒塌,眼看便要砸中躺在地上的宫长卿,炎羽灵又是一计重刀出手,那粗壮的半截柱子连带墙壁皆被斩飞,半面土地庙轰然塌败。

高个男子瞅准时机,长剑果断出手,此人厉害之处就是能在敌人露出破绽之时,以最完美的方式发动最狠辣的攻击。

若是在一个月前,炎羽灵面对这一招必死无疑,但现在不然,因为他已经练成了鬼斩第一式,鬼怒斩!

长刀掠起,万物禁声,长刀斩下,万鬼怒嚎。

只一刀,便将高个男子所有的杀招斩破。

层层刀气不断翻滚,高个男子轰然一声倒飞而去,长剑扭曲成一条废铁苍啷落地。

高个男子落地后连跌四五个跟头,鲜血从嘴角不断流淌,他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炎羽灵竟会有如此绝顶功法,眼下刺杀不成,掉头飞身遁去。

炎羽灵望着杀手离去,气喘吁吁跌坐在地上,这一刀差不多耗费掉了所有的力气,幸亏杀手有所忌惮,不然再动手,双方便生死未知了。

宫长卿支撑着起身慢慢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地上:“怎么会有杀手来杀你呢?”

炎羽灵道:“我也不清楚,怕是地魔族派人指使的吧,真人能避开护卫军的眼线,看来不是寻常杀手,你没事吧?”

“皮外伤而已,小事。”

炎羽灵看着宫长卿脸颊青肿,浑身尽是污泥,不由笑道:“女人果然是祸水,昨晚一夜风流,没想到今天就变成这样,你说值还是不值?”

宫长卿道:“当然值!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像柳如烟这般有味道的女子,虽然年龄不大,但风情万种,想想昨晚欲生欲死的销魂,我觉得死都值。你说温柔乡里的姑娘娇媚吧,可跟如烟一比,那就是泥巴跟云彩的差别。”

炎羽灵看着宫长卿陶醉的表情,一胳膊捣中他的胸口,“我看你还是伤的太轻了,折几条肋骨才甘心,什么泥巴跟云彩的差别,那叫云泥之别。”

“我学问浅,你别笑话我。”宫长卿摸摸下巴,摸出一摊血迹来,不由横起眼道:“昨晚我跟如烟完事后分别回家,在一条巷子里被这家伙一掌给打昏过去,要不是我心情太好没有防备,哪能轻易让他捉了去,不过这件事你千万不要跟我爹说。”

炎羽灵道:“放心,不会告诉你爹的,不过就你这幅德行也不能回家啊。”

宫长卿道:“要不是因为你,我拿至于会变成这样?先去你家收拾一下,换身衣服。”

炎羽灵道:“我家里这几天来了那么多客人,你确定要去我家?说不定你爹就在我家呢,你去再被抓个正着。”

宫长卿道:“那不行,那去冯乾家,冯乾这家伙见我这样,肯定要奚落我一顿。”

炎羽灵道:“好不容易逮住你长卿公子落魄,冯乾哪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笑话你一顿呢,嘿嘿,赶紧走,换完衣服然后再去找个大夫查查伤势。”

他们哥们几个从小玩到大,关系非比寻常,经常互相奚落对方,当然谁也不会在意,小时候通常俩人吵架动起手来,前一刻非要闹个你死我活,仇恨不同戴天,后一刻就开始勾肩搭背,狼狈为奸的调皮捣蛋去了。

炎羽灵和宫长卿先是去了冯乾家,正巧冯乾父母出去了,宫长卿松了口气,就像在自己家一样大大咧咧的洗澡,换衣服,冯乾在旁边絮絮叨叨,宫长卿权当耳旁风。

看宫长卿生龙活虎,不像是受重伤的样子,也就放下心来,嘱咐冯乾一会带宫长卿去医馆检查,自己就打算回家去,杀手既然要害自己,哥哥同样会有遇害的可能,炎浪不会武功,这几日要嘱咐他不要轻易出门。

出了冯乾家没多远,炎羽灵迎头碰见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那乞丐低头赶路,似乎没有看见炎羽灵,一头撞在他怀中。

乞丐低着头对炎羽灵说一声对不起,转身便走。

看着乞丐离去炎羽灵纳闷道,“这么着急赶路干什么?难道前方有施粥的?”

乞丐刚走出几步,便被另一少年伸手拦住,“又撞人了?撞了人就这样走了?”

乞丐这才抬起头来,看模样不过十四五岁的样子,虽然脸上满是污泥,但五官端正,一双乌溜溜大眼睛中闪烁着机灵。

炎羽灵见有人莫名拦住小乞丐,走上前来问道:“怎么回事?”

乞丐看了一眼拦住自己的少年,再看一眼炎羽灵,随手一道:“是他要找你。”

“谁找我?难道又有杀手?”炎羽灵不由猛的转头,可街道上人来人往,并无异常。

小乞丐掉头便跑,却被少年一把抓住脖子叫道:“想跑?没那么容易!”说着另一只手去掏乞丐衣服右边上的破口袋,掏出一包绿色绣花钱袋。

炎羽灵一看,这不是自己的钱袋吗,这乞丐竟然是小偷!

你偷谁的钱不好,偏偏偷老子的钱包,炎羽灵对着乞丐的屁股踹了一脚道:“你这家伙,不好好乞讨,竟然偷我的钱包,老子这些钱还是偷偷省下来的,就这样被你偷个一干二净,你良心不痛吗!”

少年将钱包扔给炎羽灵,笑道:“他刚刚鬼鬼祟祟偷我钱袋,被我抓住了一次,没想到一条街还没走完,他又对你下手,真是贼胆包天。”

炎羽灵盯着小乞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哪条街上乞讨的?”

小乞丐在少年手里挣不脱,挑起脚来骂道:“爷爷我叫袁南生,谁也不跟谁混,我跟自己混,赶紧放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少年手上加力,乞丐哇哇叫疼,“哎呦,你轻点,脖子快断了。”

炎羽灵问道:“你不是曲陵城的乞丐?”

袁南生道:“你才是乞丐,我只是暂时落魄,跟你们借几个钱花而已,又没说不还你,看你们一个个抠门的样。”

少年笑道:“偷钱你还理直气壮的?真是无赖厚脸皮,年纪轻轻干什么不好,非要做贼。”

袁南生道:“我再告诉你一遍,我不是贼。”说着猛的一下挣脱少年的控制,钻进人群跑了。

少年看着一溜烟不见人影的乞丐并没有追赶,反而笑道:“别说,跑的还挺快。”

炎羽灵道:“不管他了,没有人想做乞丐,他这么做一定有他不得已的原因吧。”

少年道:“你这人倒是挺有同情心。”

炎羽灵道:“城中的一些乞丐,大多都是没有父母的孩子,并不是他们想做乞丐,而是不得不做乞丐。哦对了,还没感谢你帮我找回钱包呢,我叫炎羽灵,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少年道:“我叫千寻。”

炎羽灵道:“看你的样子很面生,应该不是曲陵城的人的吧。”

千寻道:“我是玄水族人,来参加曲陵城少城主婚礼的。”

炎羽灵道:“难怪,我一猜你就是来参加炎浪婚礼的,你是玄水族人,祖翼难道没有一起来吗?”

祖翼的名头竟然那么大,随便一个曲陵城的少年都知道他?千寻有些惊讶,“他应该还没有到,你认识祖翼?”

炎羽灵笑道:“何止认识,那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还欠我五十两金子。”

“他还欠你钱?我看他不像是缺钱的样子,怎么会欠你五十金。你姓炎,那你是?”千寻问道。

炎羽灵道:“炎浪是我哥。”

啊,千寻这才开始觉得炎羽灵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但又一时没有想起。祖翼在来曲陵城的路上曾经提起过炎羽灵这个人,祖翼说他是同龄段中是唯一可以和自己匹敌的对手。二人在一年前曾有一次较量,未分胜负。祖翼还说这次有机会,一定要再比个高低。

能与祖翼比肩的少年,自然同样是天才一般的人物,但二人性格,却是迥然不同。

炎羽灵温润礼貌,脸上挂着平易近人的笑容,看起来很好相处,祖翼却是眼高过顶,总是一副高傲的姿态。二人比较来看,千寻倒是对炎羽灵更有好感。

千寻问道:“原来你就是曲陵城的二公子,一点架子也没有,倒是真没看出来,他是怎么欠你五十金子的?”

炎羽灵道:“祖翼从不允许有人能超越他,即使是齐名他也觉得是耻辱,他去年跟我打架,说非打赢我不可。无冤无仇我不想和人打,但他却不放我走,既然非打不可,那就拿个彩头,就做了个小小的赌注,输的一方给赢家五十金子。斗了两百多招他也没分出胜负,因为临时有事就中途停了下来,可你说他没赢我,不就是输了吗?岂不是要给我五十金。那家伙死不承认。就赖着不给,这次见了他,我可得要回来。”

千寻笑道:“能跟祖翼打成平手,也是不得了的功法了。”

炎羽灵道:“哪里,我这点微末道行,跟那些大陆中的真正高手相比还差的远,要进步的地方太多了。”

越和炎羽灵聊天,千寻越觉得这人好相处,说话谦虚礼貌,最重要的是不会对人有严重的防范心和敌意。

不同的成长环境,会塑造出不同的人物性格,曲陵城常年处在一个相对安定祥和的环境中,征战事宜往往由专门负责战斗的龙炎军去做,炎羽灵在家庭庇护下衣食无忧,平安生长,城中的少年很少经历杀伐等血腥的场面,像宫长卿,冯乾这些少年党羽,他们对于大陆中那些残虐杀戮之事,只是耳闻不曾亲身体会,对于生活的苦难并未有深切体会,他们算是大陆中幸运的一批人。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方拓的野心

夜色笼罩大地,新月自东方缓缓升起,有一身着素衣的中年男子缓步从城外走来,他望着夜色下庄严肃穆的曲陵城墙叹口气低声道:“至刚易折,看来烈焰族的气数将尽了……”说着摇摇头,拿起手中的秃笔杆挠起后背,月光下此人目光深沉如水,正是长生谷门人伏修。

“炎傲风一世威风,创立龙炎军,并将烈焰族打造成大陆第一大族,他算是个英雄,可惜历来的英雄,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这一劫,也不知道这个大英雄能不能的躲得过去。”伏修一边低语一边走,“世事难料,纵然是灾难降临,也未必都是坏事,若没有这场灾难,又哪来的天选之子?

啧,说来这人也该出现了,为什么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呢?”

说毕抬头望天,半月外围出现一层朦胧的风圈,“要变天了,曲陵城的天气总是那般古怪,大风说来就来。刮的天地尘土飞扬,一点也没有北方的气候好。”

伏修漫步走着,后面传来哒哒马蹄声,三人三骑,正是蓝无渊,祖翼,霜飞爵三人。

双方经过时互相打量一眼,蓝无渊注视着伏修,见虽然此人衣着朴素,但终究难掩身上的神秘气质,仿佛那人一眼看来,便将自己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看了个透。

马蹄声急,双方瞬间擦肩而过,蓝无渊走出一段距离再回头,伏修依然在看着他们。

伏修的眼睛一直落在祖翼的身上没有离开,直到三人进城消失后,方才低声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这少年身上霞光万道,注定由杀伐中来,踏血而归,以后大陆恐怕得为他发生一场剧变呐。”

“如今大陆局势眼看要乱成一锅粥,若想安定乾坤,起码是要十年功夫才行,师傅啊师傅,我这出山的时间是不是太早了些?您老人家给个提示,我是回去还是留下?”伏修抬头望天,他师傅已经死去十多年,哪里会给他提示。

“还是留下吧,师兄曾说天命难违,万物轮回皆有定数,我偏就不信这个邪!”伏修收起凸杆毛笔,顺手揪起路边的一根草,叼在嘴里进城去。

炎羽灵回家后先是去找炎浪,曲陵城中现在还不知潜进来多少杀手,万一炎浪在温柔乡里寻乐子出来意外,那可就一切都来不及了。

炎羽灵来到房间,一推门里面竟然关了,便问门口负责监守的护卫:“我哥哥没有在屋里?”

门卫倒是吓了一跳,不可能啊,下午两人眼睁睁的看着炎浪进屋的,之后再没出来半步,怎么会不在屋里?“在屋里啊,自打大少主进屋,我俩一直在门口站岗,没离开过半步。”

炎羽灵又敲敲门,对着门缝喊到:“哥,开门,你在屋里吗。”

“在的,在的,等一会,我马上来。”屋里传来一阵杂乱声响后,炎浪这才出来将门打开一条缝。

“在屋里鬼鬼祟祟干嘛呢?”炎羽灵将门左右推开,钻进屋内。

炎浪又将门关紧了,问道:“我能干嘛啊,读书写字呗,这时候找我来干嘛?

炎羽灵随手拿了桌子上一个苹果啃着,笑道:“哥,就你还读书写字呢?我看看读什么书。”说着看到书桌前摆了五六本书,拿起其中一本书,春宫插图。

“难怪在屋里半天不出门,这就是你说的读书?”炎羽灵随手又将书扔回去,“有什么意思。”

炎浪道:“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弟弟你还小,不懂。等有空我带你去温柔乡开开荤,你就知道其中妙处多多。”

炎羽灵道:“哥,你马上就要结婚的人了,收收心吧,省得让爹爹知道了骂你,妓院那地方有什么好去的,还不都是女人。”

“你知道个屁。”炎浪一把夺过炎羽灵手中的苹果,自己坐在一边啃起来,“咱爹老糊涂了,胡乱找个女人就让我娶?把我当什么人了,那慕容家的小姐我见都没见过,凭什么就得娶?现在还把我看管起来,不让我出门,拿我当犯人了!”

炎羽灵看哥哥真的有些生气,劝慰道:“爹也是为你好,这几天你就不要轻易出去了,有杀手混进城来,看样子是冲着我们炎家来的。”

炎浪咬住苹果一愣,“谁这么大胆子?敢针对我们炎家?你听谁说的?”

炎羽灵将今天下午宫长卿被抓,在土地庙跟杀手交手的事情简单叙述了一遍。

炎浪听的心惊肉跳,叫道:“那你没有受伤吧?”

炎羽灵道:“当然,你也不能小看你弟弟不是,对付一个杀手还是绰绰有余。不过那杀手绝不是寻常杀手,更不会善罢甘休,所以哥你这几天就不要外出了,万一身边没人保护,可能随时都有危险。”

炎浪道:“就是九灵那帮人来了,烈焰族的人也不惧怕,我们有龙炎军怕什么?明天我去告诉霍堂主,让他全部查出来杀光。”

炎羽灵道:“哪有你说的容易,今天早上龙炎军负责监视的几个兄弟在城外被人杀了,今天下午又有杀手来对我暗杀,显然是早有准备,不是马上就能铲除掉。”

炎浪将吃完的果核扔进门后的木桶,擦擦嘴皱眉道:“有点麻烦。”

炎羽灵道:“你不出门就没有麻烦,就算那帮人胆大包天,也不敢闯进我们家来的。”

炎浪道:“我是说我要去温柔乡有点麻烦,莺莺燕燕还在等着我呢。”

炎羽灵气道:“哥,你怎么就知道温柔乡?”

炎浪不耐烦的摆摆手道:“你个傻小子知道什么。”

炎羽灵气的起身便走,“你就整天在女人堆里鬼混吧,能混到什么时候!”走出去又将门狠狠一关上。

炎浪望着离去的弟弟,想开口却没说话。

这时忽然听闻床下有木板推动的声音,从床底冒出一个年轻美貌女子的脑袋,女子正是温柔乡里的一个姑娘,巧琴姑娘。炎浪忽地起身走上前,把手放在嘴前,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指指床下,示意下去。

巧琴姑娘轻轻一笑,跟炎浪一前一后钻到床下暗层中去了。

这暗层是炎浪几年前偷偷挖建,通向炎家外面,除了炎浪和温柔乡里的几个貌美姑娘,谁也不知道。

此时的方拓,正在楚阳山一处隐秘的山洞之内,站在他面前的,正是下午刺杀炎羽灵的杀手。

“剑封喉,你连个孩子都杀不了,居然还有什么脸面来见我?亏你还是九灵杀手,现在九灵组织收人的门槛就那么低吗?”瞎掉一只眼的方拓,表情在火光照耀下显的更加狰狞

“方爷,是我太轻敌,没想到那孩子真不是一般厉害,我闯荡大陆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刀法。不过您放心,再给两天时间,我一定会提着他的脑袋来见你。”剑封喉并不是杀手真名,在九灵组织中,所有人的名称都是代号,没有真名。

“不用你了,靠人不如靠自己。”方拓拂袖气道,“这件事你不用再管,我会再派人去做的,自从沐阳云逸死掉之后,难怪九灵的名气一天不如一天,都收了些什么人。”

九灵组织是沐阳云逸当年一手创立的杀手组织,初期核心人员只有九兄弟,后来不断发展壮大,巅峰时人数高达三十多。就沐阳云逸在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突然接到一笔天价的交易,暗杀玄水族人,祖秋寒。

听到这个,消息九灵内部当时就有人劝沐阳云逸不要去惹祖秋寒,因为这笔钱,可是要拿命来换的。但沐阳云逸哪里会听的进去,而且也不可能听人劝告。作为杀手,唯一的要求就是收钱杀人,不管对方是何种人物,何种来头,只要是他沐阳云逸要杀,那必定要死的,。若经常因为惧怕而退缩,那九灵还如何在大陆上立足?于是就是在祖秋寒一次执行任务中,沐阳云逸率领七名精锐杀手在路上展开一场伏击。

那场战斗的场面如何激烈无人得知,但被人发现时却是无一人存活,除沐阳云逸下落不明外,其余人员皆是惨死当场,断臂残腿,就连祖秋寒的都头部被人割去,只剩一具无头烂尸。

九灵组织受到重创后实力大减,首领由老二易冥接任,老七暗九幽担任二首领。九灵在二人的管理下,才算没有被其它杀手组织吞并。

如今的九灵早已不再是当年沐阳云逸手下的九灵,但因为易冥,暗九幽二人的存在,九灵比以前杀人时更加疯狂,更加残忍了。易冥层立下规定,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任务可以不接,但一旦接收,不是敌人死,就是自己死。现在如果剑封喉被方拓舍弃不用,无异于将剑封喉置于死地。

剑封喉道:“方爷,您相信我,我一定会将炎羽灵杀掉,这样,再宽限我一天时间。我保证明天天黑之前,提着他的脑袋来见您。”

方拓揉揉太阳穴,问道,“你保证?”

剑封喉沉声道:“我保证!”

方拓沉思片刻,缓缓叹气道:“既然这样,那就再宽限你一天时间。如果人没有杀掉,你也就不用来见我了。”

“是!”剑封喉拱手施礼,暗暗要紧牙关。“难道连一个小孩也搞不定不成!”

方拓摆摆手,打发剑封喉回去了,从山洞里面走出一跛脚男子,是鬼辰培养的一个死士,名叫仇行。

“都已经打草惊蛇了,就凭他还能进得去曲陵城?”仇行说话时嘴中像是含了东西,让人听起来有些含混不清。

方拓道:“杀不杀的了那是他的事情。”在他眼中,剑封喉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仇行阴声冷笑:“我派去的那几个人被龙炎军盯上了,幸运的是他们将监视的几个龙炎军给杀了。可不幸的是,他们刚逃出曲陵城没多久,又被蓝无渊撞上,结果他们却死在了蓝无渊的手里。”

方拓道:“又是玄水族干的好事!上次去消灭雪族,就是蓝邱漠那老家伙从中作对,让那千寻那小子跑了,这次又是蓝无渊跳出来和我们作对,这笔帐,我迟早要和玄水族好好算算!”

仇行道:“先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再说吧,魔主交给我们的任务,还没开始就被搞的一塌糊涂,哼,你看你找的人吧,净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咱来该如何像上面交代?”

方拓叛变投靠地魔族后,鬼辰给他的地位虽然仅次于手下的三大弟子,其它人众却并不将方拓放在眼中,因为叛徒,背信弃义之人,在大陆中从来是遭人唾弃的,地魔族人更是如此。即使现在投靠地魔族的门派已经有很多,都是各自管理自己的手下,地魔族人,只听从自己人的号令。

方拓早就习惯了地魔族人对他的态度,“交代,当然会有交代,没有人比我更清楚曲陵城的环境了,城中虽然守卫森严,我只要我想悄悄进去,任谁也查觉不到,更何况现在牧野又重病在身,怕是时日无多了,少了这一块大石头,胜算又多出几分。”

仇行道:“那只要杀掉炎傲风这棵大树,烈焰族自然就会坍塌是吧。”

方拓冷笑道:“那是当然,只要除掉炎傲风,曲陵城就是我们的了。至于炎羽灵,雾隐堂堂主幽鹤,风寂堂主霍凌泽,还有那什么新任的雨清堂堂主,都不足畏惧。”

仇行走到方拓面前,盯着他笑道:“那到时候,魔主自然会将曲陵城交给你管,你就是曲陵城的新城主了。”

方拓避开仇行直视的目光道:“我只想除掉炎傲风,只要除掉炎傲风这老家伙,坐不坐城主又有什么关系!”

仇行呵呵一笑,沙哑的声音在山洞中回荡,“我算是知道魔主为什么会那么重用你了,有野心的家伙才会不择手段,才能成大事,仇某受教了。”

方拓道:“别人对我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好一个不仁不义。”仇行道,“若是此地有酒,我应该敬你一杯。”

方拓道:“此话怎讲?”

仇行道:“若是我早些年就明白不仁不义才能活下去的话,我便不是这般模样了。”

方拓和仇行共事已经有一段时间,却并不了解他的身世,不只是他,地魔族人的身世方拓都不了解。散仙钟无道神龙见首不见尾,从来都是凭空而来凭空而去,从来都是他找别人,没有人能找的到他。夜杀总是黑袍拢身,将自己隐藏在修罗面具之后,没人知道他的真正面貌,至于地魔族魔主鬼辰,方拓只见过一面,那流淌着斑斓色彩的袈裟,枯槁面容中两颗如宝石般镶嵌进去的双眸,一直是方拓心头挥之不去的阴影。

地魔族的一切,都似乎笼罩在一片神秘之中,所以精明的方拓也从来不轻易过问地魔族中的任何事情。他怕自己一旦他进去,就像陷入泥沼中,再也爬不出来。

“看仇兄如此伤怀,当年也被无情无义之人重伤过吧。”方拓道。

仇行摇摇头道:“往事已封尘,且随流水去。我命中故事里的人都已经死绝,那暗无天日的过往我不想再提,若不是魔主搭救,我哪里还有命活。我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件事,为魔主效恩,过去未来之事都与我概不相干。”

地魔族死士唯一的相同之处,就是誓死效忠鬼辰。

方拓暗自庆幸,心中道:“鬼辰真是可怕的魔头,自己叛变投靠于他真是明智的选择,如果自己现在还跟着炎傲风做事,那过几天要死的,可肯定是自己。”心里如此想,嘴里却说,“我们都是忠心为魔主效力的,有英明的魔主领导,还有众位兄弟的誓死跟随,地魔族统一大陆计划指日可待!”

仇行道:“事情不要想的太远,先把眼前事做好才是。剑封喉刺杀炎羽灵怕是不成了,那小子早杀晚杀无关紧要,不如先趁机将牧野毒死,来以绝后患。”

方拓眉头锁起,为难道:“混进曲陵城不难,但要进入炎家,怕是不成。炎家明面上不但有龙炎军护卫,暗处还有无数高手保护着炎家人的安全。一旦有人擅自闯进炎家,那藏在暗处的高手便会取人性命,这让我如何派人进去?”

仇行道:“只要你想做,那就没有做不成的事,你对炎家那么熟悉,总会有办法的。我们的任务,就要是引起烈焰族内部的恐慌,人心一乱,炎傲风一死,曲陵城不攻自破。”

方拓一只独眼左右转动,沉思片刻道:“那我就派人试试,如果不成,可以再想其它的办法。”

仇行道:“相信自己,我们一定可以。”

鬼辰给部下交代的任务,还很少有人是完成不了的。仇行认为魔主能派给他任务,那就说明是对他的信任,自己一定要将任务完成到近乎完美才行,只有这样,才不会辜负魔主对他的期望,才能日后被委以重任。

正文 第三十八章 平常心

天还没有大亮,曲陵城便早早开始刮起风来,蓝无渊这几晚都没有睡好,因为对千寻心怀愧疚。那是蓝秋漠拼上性命救出来的雪族唯一血脉,自己带他出来却没有将人保护好,是不是自己太没用了。

蓝无渊还清楚记得千寻临死前痛楚的神情,记得莫九州潜入江底,近乎疯狂的寻找,哪怕没有一点希望。那个不苟言笑的年轻教习师傅,平日里看似对千寻漠不关心,其实心中对他的关心,并不低于任何一个弟子。

这个地魔族夜杀,究竟又是什么来头?玄水族中对于地魔族鬼辰座下三大弟子的记录寥寥无几。蓝无渊回想着那晚跟夜杀的打斗,他能在片刻之间制服祖翼,还将祖翼踩在脚下冷言嘲讽,按理说他本可以轻易杀掉祖翼,可事实并没有。

祖翼是玄水族未来的希望,绝对不可以死。蓝无渊不惜打破族规,将玄水族长才能修炼的至高功法大阴阳之术交给祖翼修炼,可见蓝无渊对他有何种寄托。

蓝无渊想着,若是再有年轻弟子出现危险,自己要第一时间挡在在他们面前,哪怕是死,也不不足为惧,玄水族不可后继无人。

窗外远远传来有序的哒哒马蹄声响,又是龙炎军护卫在巡逻了。

蓝无渊推开门,立刻有一股冷风夹杂着细沙吹进屋来,街道上还没有什么人,天空阴沉沉的,青灰色的云在风中成群结队的往北飞去。

“每次来曲陵城,都少不了风沙天气。”蓝无渊任冷风吹在脸上,“也许正是在这种恶劣的气候下,才能打造出像龙炎军这种勇猛的战士来吧。”

迎面走来的巡逻龙炎军护卫中,为首一人正是霍凌泽。

霍凌泽抬头看见立在窗前的蓝无渊,微微一愣,勒住马高声问道:“楼上之人可是蓝无渊,蓝兄?”

蓝无渊高声回应道:“霍堂主好记性,四五年没见居然还能认出我来,大清早便亲自巡逻,辛苦啊。”

霍凌泽道:“巡逻本是我们风寂堂分内之事,谈何辛苦,蓝兄既然来了,何不进炎府住着,何必住在小店之中,即白花银两又住着不舒服。”

蓝无渊道:“我们是昨天夜里进城来的,深夜造访未免太叨扰了,所以暂且在客栈先住一日,待会便去拜访城主。霍堂主,问你件事,这两天贵军中可曾有人遇害过?”

霍凌泽疑惑道:“蓝兄刚来,是如何知道的?”

蓝无渊道:“昨天在进城前,路上一帮形迹可疑之人。我们以为是跟踪我们的地魔族尾巴,暗中偷听了他们谈话,知道他们在曲陵城杀人事情的来龙去脉。那帮人发现我在偷听,知道事情败露,要杀我们灭口,便被我收拾了。”

霍凌泽这两天正为这件事头疼,听蓝无渊一说立刻抖起精神道:“此话当真!那帮人已经死了?是全都死了吗?”

蓝无渊道:只有七个人,这七个人全死了,对待地魔族,不必手下留情。”

霍凌泽道:“没有死在我手中,真是便宜他们了!“说着对蓝无渊拱手敬礼道,“我代死去的几位兄弟谢过蓝兄,霍某有公事在身,等巡逻事宜结束,一定再登门致谢。。”

蓝无渊摆手道:“霍堂主不用客气,烈焰族与玄水族向来交好,相互照应本就是应该做的。”

霍凌泽道:“蓝兄爽快,以后有什么用得着兄弟的地方,尽管吩咐,霍某一定万死不辞。”

蓝无渊笑道:“我已经好多天没有喝酒了,到你府上讨几壶喝可好?”

霍凌泽道:“喝酒可以,但有一个条件。”

蓝无渊问道:“哦,什么条件。”

霍凌泽道:“不醉不归!”

蓝无渊笑道:“好好好,当然是要不醉不归的。”

霍凌泽道:“那霍某先去巡逻,我在家里准备下好酒,再一起喝个痛快。”

蓝无渊道:“霍堂主先忙,拜访过炎城主后,一定登门。”

等霍凌泽在大风中率队离去,蓝无渊这才关上窗来,回头一看,祖翼和霜飞爵正坐在桌前吃着早点。

“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进来的?”

“赶紧关窗吧,米粥都快成沙粥了。”霜飞爵大口咬一口牛肉馅饼,“别说,这家店的早点味道还是挺不错的,是吧祖翼。”

祖翼手里慢慢剥着一个鸡蛋,没有说话。

蓝无渊在桌前坐下,端过一碗粥喝了两口道:“你俩拿进来的?”

霜飞爵嘴里塞着馅饼,含混道:“难道天上掉下来的?”

“呀,跟谁学的你,说话没大没小的。”蓝无渊作势拿手去拍霜飞爵脑袋。

霜飞爵端着粥碗躲忙闪在一边,咽下嘴里的东西道:“无渊大叔,我可是带早饭来给你吃的,你竟然还想打人,你也下的去手。”

蓝无渊拿过馅饼吃了一口,“有本事你过来,看我下不下的去手。”

祖翼将剥光滑的鸡蛋放进粥里,慢慢捣碎了道:“飞爵,连我都想打你了,你觉得无渊大叔下不下去手”

“得得,我投降好了吧。”飞爵将粥两口喝完,拍着肚子道,“好饱。”

“吃饱了吧,回去收拾一下,一会我们去炎家。”

“这么大的风,还要出去?”霜飞爵问道。

蓝无渊道:“要,我们是代表玄水族来的,不能缺了礼数。”

“好吧。”霜飞爵将碗放回桌子上,祖翼刚好将掺了熟鸡蛋的米粥喝完,碗中不剩一粒米。

霜飞爵一走,屋里陷入一阵沉默,蓝无渊看着祖翼最近脸色一直不好,随口问道:“昨晚没有睡好吗?”

祖翼道:“还好,没事。”

“嗯,没事就好。”

蓝无渊早就发现,祖翼被夜杀踩在脚下,狠狠嘲讽过一次后,原本寡言少语的祖翼越发沉默,他自负,孤傲,高高在上。但一个人所在的位置越高,往往摔的越惨。

遭受挫折后的祖翼日夜不停修炼归元境,他是天才,不允许自己失败,他认为任何失败都是人生污点,失败对于他来说是那么可耻,祖翼努力不让自己失败的方式,就是拼命提升功法。

可大阴阳之术地坤卷从接手至今毫无头绪,这样祖翼有些气馁,人生第一次开始质疑自己。

“现在归元境练到哪一重了?”蓝无渊问。

祖翼回答道:“冥神阶上乘。”

蓝无渊道:“归元境一旦到达冥神上乘,便会重新轮回到一个新的筑基期,这段时间切记心浮气躁,急于求成。其它想法不要有,只要专心修炼,盈通阶讲究的是顺势而为,不刻意追求盈通阶才能到达盈通阶。”

祖翼问:“道理我都明白,可要如何做到不刻意追求?”

蓝无渊笑笑,指了指桌子上的碗筷道:“肚子饿才吃饭,口渴再喝水,这是人的本能,是不需要学习生来便会的,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把盈通阶忘掉,至于如何去放下心中执念,那就看你自己的努力了。”

祖翼若有所思点点头。

蓝无渊用力一拍祖翼肩膀道,“不用想太多,不用给自己施加太多压力。记住一点,你永远是最优秀天才祖翼,无论现在还是以后,你都是,这一点不会改变。”

三人结算过房钱出了客栈,街道已经有不少形态各异的往来路人,有一些女子头戴纱罩,怕一不小心,被风沙吹坏了娇嫩的脸面。

霜飞爵是闲不住的人,路上左顾右盼,遇见卖新鲜玩意的铺子便要钻进去瞧上两眼,刚出一家兵器行,转街看见一家傀儡店,店内挂满人人形兽状木的傀儡,又忍不住抬脚钻了进去。

霜飞爵一边看一边赞叹:“以假乱真,真是妙。”说着戳戳门口一个美妇模样的傀儡手臂,肌肤做的竟然跟真人一样充满弹性。“老板,您家傀儡做的真逼真,真是好手艺啊。呦,眼珠竟然也会转,还瞪我?”

“小流氓,你要再碰我信不信我揍你?”美妇这时开口说话了。

霜飞爵跳开两步叫到:“活了!”

柜台内掌柜却尴尬笑着走出来解释道:“小少侠您误会了,这不是傀儡,乃是咱家老板娘。店里的傀儡,全都是她做的。”

祖翼凑到霜飞爵耳边小声道:“能不能别给我丢人了?”

霜飞爵对祖翼翻翻白眼,“管的着吗你!”然后又是对美妇笑道,“原来是个活生生的大美人啊,恕我眼拙,竟然没看出来。”

美妇杏眼一瞪,笑眯眯的将三人打量一番,这才对霜飞爵道:“你个小滑头,少跟我装蒜,要买傀儡就进店,不买赶紧走,老娘没工夫陪你瞎闹。”

霜飞爵笑道:“好大的脾气,我还是第一见像你这么牛气的老板娘,我来你们店,当然是要买东西的了。”说着大摇大摆走进去。

老板娘也不阻拦,倚在门框上双手环胸。

蓝无渊对霜飞爵也是无奈之极,这家伙性格跟黄泉倒有三分相似,到处惹是生非。

霜飞爵在店内转了一遍,再大摇大摆走出来,老板娘伸手将他拦住问道:“,就这么空手走了,不是要买傀儡吗?”

霜飞爵道:“没看上的,突然又不想买了。”

老板娘凑过脸来,低声道:“你耍我?”

“怎么,客人不想买,你还打算强买强卖吗?”霜飞爵将老板娘手臂一推,就要走出来。

老板娘却反手将霜飞爵手腕拿住,一把将人推回店里叫到:“今天你要是不买,休想走出这个门去!”

蓝无渊和祖翼对视一眼,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微笑来,这老板娘也不是好惹的,看霜飞爵这下怎么收场。

“小爷我偏要走,看你如何拦得住我。”霜飞爵从来不会去主动欺负女人,惹不起,但躲得起总可以吧。

霜飞爵身体一晃,分出一实一虚两个人影从老板娘左右向外闯。

老板娘两手轻轻一摆,竟然又准确无误拿住霜飞爵手腕,真人再度被甩进店内,虚影化成一滩水渍沾湿了老板娘的一双绣花鞋。

霜飞爵一翻跟头倒挂在悬梁上,叫到:“臭婆娘,你有完没完!”

店掌柜摇摇头,抄起算盘在桌子上胡乱拨弄着,嘴里还不停小声嘀咕,“今天老板娘本来就心情不好,你这没眼力劲的小子却偏偏又来招惹她,可有你受的喽。”

“没完呢!”老板娘一声娇喝,门后一个人形木傀儡铛啷啷一阵乱响,顶头冲霜飞爵撞来。

霜飞爵有心要给老板娘来个下马威,提气一掌拍中傀儡脑袋,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傀儡木脑壳如花开般裂开,从里面迅速弹射出七枝三菱状暗镖。

如此近距离的弹射,若是寻常人物必定是要血溅当场的,可霜飞爵反应能力总是快人一步,一挺身躲过四只飞镖,手中夹住三只。落地后霜飞爵反手把飞镖射向老板娘,但避开了要害部位。

老板娘抄手将飞镖夹住,不但没有发怒脸上反而露出笑意,“你这滑头倒有两下子功夫。”

蓝无渊见傀儡中竟然暗器四伏,怕飞爵有个闪失,这时才叫到:“飞爵,不要闹了,赶紧向老板娘道歉。”

让霜飞爵向一个女人道歉,那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老板娘这么漂亮,哪能忍心让我道歉,马上出去。”霜飞爵拇指一抹嘴角,正要施展瀑流术硬闯,忽然一道细微之极的声音从耳侧传来,“飞针!”

霜飞爵闭目凝神,立刻感觉到有十数枚细针从四周射来,凭肉眼难以发现细针的存在。

祖翼见霜飞爵在屋内莫名其妙上下翻飞,心中纳闷,却一时没有看出门道。

霜飞爵躲过三十几枚飞针,忽然胳膊被人用手拿住,然后就是被坚硬的金属抵住了后背。一阵幽香钻入鼻孔,老板娘在他耳边吐气如兰,“别动,再动一下你可就没命了。”

变故发生的实在太快,蓝无渊和祖翼都没有看清老板娘是如何将霜飞爵擒拿住的,立即闯进点来,将老板娘围住。

蓝无渊急叫道:“手下留情!他不过是想开玩笑个玩笑而已,并无恶意。”

“我知道。”老板娘笑着拍拍霜飞爵肩膀,道:“你们玄水族难道没人教过你,不要讲后背轻视于人吗?”

霜飞爵斜眼看着身旁的老板娘道:“你认识我师父莫九洲?”

“你若不是玄水族之人,那这匕首,恐怕早已经插进你心脏了。莫九洲是你师父?不错。”老板娘将霜飞爵放开,拉过店内的一张椅子坐下道。

霜飞爵没有动,只是冷笑,输给一个女人确实不光彩,但老板娘动作之诡异,竟让霜飞爵无法看清她是如何将自己擒住的,也没有理由不服气。

蓝无渊见老板娘收起匕首,又既然又认识莫九洲,看来是友非敌,也就放下心来问道:“原来您是九洲的朋友,失敬失敬,敢问夫人尊姓大名。”

“我叫文燕。”老板娘又对霜飞爵道:“年轻人出门在外还是收敛一点好,太张扬是早晚要吃亏的,不要以为自己会几下功法就可目中无人,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赢便赢了,说什么风凉话,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败在女人手里,也是最后一次,我霜飞爵说道做到。”

文燕道:“我记得跟莫九洲第一天认识的时候,他也是跟你说过同样的话,许多年不见,他有没有做到我就不清楚了。”

听完这句话霜飞爵面露惊讶,以师傅莫九洲的能耐竟然也会败在这个女人手里?

掌柜从内堂断出一杯茶来递给文燕,“老板娘,您喝口茶,消消气。”

老板娘接过茶喝一口,端在手里没有放下,掌柜转身将地上的木傀儡收了,重新放回原处。

蓝无渊看着掌柜在傀儡胸部位置的一个拇指大小的凸点一按,傀儡头部木快自动合拢,再是哗哗啦一阵乱响,成人大小的傀儡缩成只有半米高的小人,构造精巧无比,没有几十年的木工手艺积累,傀儡怕是做不到如此精密程度。

蓝无渊道:“既然九洲都败在了夫人手里,您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一个孩子计较了。”

文燕道:“我何曾跟他计较了?现在他可以要走了。”

蓝无渊道:“不忙,既然进店来了,还是要买些东西的好。我看店里这些傀儡构造精良,制作的甚是巧妙,您给推荐一个可好。”

文燕将茶杯放回柜台起身道:“不用您您的说话这可客气,我受不了。”说着在墙上取下一个匕首模样长短的短棍。“这傀儡个头不大,方便携带,即可作为一个把玩的装饰品,又可做暗器来用。”

文燕将木棍尾端一按,木棍哒哒几声脆响变成一个巴掌大的小人偶,人偶手中握有两根银针,可随意摆动。“这傀儡名叫蜂,体内最多可藏七十二枚银针,只要你操纵熟练,可杀人于无声。”

文燕右手五指微微弹动,操纵着蜂傀儡做出各种动作,一个木质傀儡柔软度竟然与常人无异,灵活度更是大大优于常人。

霜飞爵与祖翼一时也看的呆了,世间竟然还有如此精妙的木工手艺。

蓝无渊看着傀儡在文燕手中随意摆动,忽然问道:“夫人可是烈焰族人?”

文燕将蜂傀儡收了,重新便回匕首模样放到蓝无渊手中,“我不是烈焰族人,但常年生活在这,曲陵城算我半个故乡。”

蓝无渊又问:“那您是哪一族人?”

文燕笑道:“我是哪一族人对您来说重要吗?”

蓝无渊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这蜂傀儡多少钱,我买了。”

文燕道:“九十九两白银。”

蓝无渊道:“为何不是一百两?”

文燕道:“因为你们是莫九洲的朋友,可以优惠一两银子。”

蓝无渊道:“那我得回去好好感谢九洲了,原来他的名号,居然还可以省一两银子。”

文燕笑笑没有说话,蓝无渊把钱付了,收了蜂傀儡在怀中,带着祖翼霜飞爵走出店门。

临走前,蓝无渊抬头看了一眼店门口挂的招牌,黑色牌匾上五个镀金大字,“访金斋。”

正文 第三十九章 重逢

出了傀儡店没多远,蓝无渊又将蜂傀儡拿出来看了看,就是这么短短一小块木头,就能制造出那么精良的傀儡,当世能有如此木工技艺的人,除了库金族人,还会有哪一族人有此天赋?

当年魔兽族与库金族两族大战,双方最终都付出了是毁灭性的代价,现今消息组内已知散布在大陆中的魔兽族人不足五百,库金族人约一千左右。其中魔兽族属纹纣功法最高,因为他的存在,使得魔兽族在大陆中还占有一席之地。库金族则不然,除了在几十年前出过一个机关术大家方子庸之外,之后再无出名的人物出现,好像库金族的机关术从那以后,一下子从大陆中中消失了一样。

但如今,蓝无渊并不那么认为了,文燕显然是精通机关术的奇才,不过是将那精湛的机关术藏在了傀儡之中做掩饰罢了,而且蓝无渊相信,文燕手中,还是更精妙,惊为天人的机关作品。

“无渊大叔,你在想什么呢?不会是看上那婆娘了吧。”霜飞爵见蓝无渊对着蜂傀儡出神,不由问道。

蓝无渊将蜂傀儡揣进怀里,对霜飞爵道:“瞎说什么?我看你还是被揍的轻了。”

霜飞爵嘿嘿笑道:“师傅都不是那婆娘的对手,我输在她手里也不丢人,等回去我得好好问问师傅,问他跟这女的是啥什么关系。”

“等回去你去问吧,你九洲师父的故事多了去。他会详详细细讲给你听的。”蓝无渊忽然看见前面一个锦衣少年背影有点眼熟,盯着看了一会试探叫道,“千寻!”

那锦衣少年闻声回头,与蓝无渊四目相对,不是千寻是谁。

霜飞爵揉揉眼,不可思议道:“大白天见鬼了,这是小师弟!”说着跑上前去,一把将千寻抱住哈哈大笑。“师弟,你竟然没死。”

千寻抱着霜飞爵,眼眶一热,在这世界上难得还有人对自己如此关心。

蓝无渊和祖翼快步走上来,祖翼难得露出一个笑容来,锤了千寻肩膀一下,“命够硬的。”

蓝无渊仔细看一遍千寻,身上竟然没有受伤的样子,不由问道:“千寻,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看见夜杀击碎了你的胸口,还以为你死了,我们和你师傅在大屿江里找了你一天,都没有找到你。”

霜飞爵松开千寻,把手放在千寻鼻子下面笑道:“有气,是活的。”

千寻道:“本来确实已经死了,可具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其妙活了过来,应该是剑灵的作用,我现在能清楚的感知到它的存在。”

蓝无渊道:“剑灵竟然还有使人重生的作用,那你掉下大屿江后去哪里了?”

千寻将自己进去江心灵沐峰底,遇见沐阳云逸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便。三人听到千寻提到沐阳云逸这个名字时候,均是脸色一变,祖翼更是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激动神情。

“你是说沐阳云逸还活着?”祖翼问道。

千寻并不知道沐阳云逸合祖秋寒之间的恩怨,自然不明白祖翼为何会如此激动,“是的,那人自称是沐阳云逸,而且功法奇高无比,能和纹纣那魔头打成平手。怎么了?你们认识沐阳云逸?”

祖翼阴沉着脸道:“我爹,就是死在他手中的。”

啊,千寻也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他就是当年那个杀害你父亲的杀手?”

可千寻转念一想,又有些不对,沐阳云逸在洞中的时候还问过千寻祖秋寒的情况,得知祖秋寒早已死亡后表情惊讶,对祖秋寒的死表示不可思议,可见沐阳云逸显然不知道祖秋寒早已去逝。

“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千寻问道。

“没有什么误会,你现在知道沐阳云逸现在在哪吗?”祖翼冷然问道。

“不知道,我趁他和纹纣比斗的时候偷偷溜走了,之后再也没见过他。”千寻道。

蓝无渊道:“没想到沐阳云逸竟然没有死,七年消失,竟然是躲在大屿江里。翼儿,你爹的仇我们一定会报的。”

祖翼道:“不用,我自己解决。”

千寻劝道:“祖翼,不要冲动,你现在可不是他的对手。”

祖翼道:“那又怎样,我迟早会杀掉他的。”

蓝无渊咳嗽一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我们先去炎府拜访炎傲风,不要再耽搁了。”

“炎浪婚礼还有几天就快到了吧?”千寻一边走,一边对蓝无渊问道。

“马上,应该还有四五天,怎么问起这件事来。”蓝无渊就算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如今的新娘子已经在路上被人抢走了。

千寻小声道:“无渊大叔,告诉你个消息,新娘慕容尤洛在来曲陵城的路上,被人抢走了。”

“什么?”蓝无渊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再说一遍。”

千寻声音压得更低“新娘子在路上被人抢走了,是纹纣的儿子抢的。”

“啊,你是怎么知道的?没证据别瞎说话啊。”蓝无渊正色道。

“是我亲眼看见文骋将慕容尤洛带走的,纹骋张开翅膀,抱着人就飞上天去了,慕容尤洛追都拦都拦不住。”千寻道。

“这,这,这……”蓝无渊停住脚步,连说三个这字。眉头拧起又松开,“这算怎么回事?没新娘子婚怎么结?”

霜飞爵凑过脸来,面对面看着千寻道:“此话当真?”

千寻点点头。

霜飞爵忍不住捂嘴笑起来,而且越笑越厉害,嘴里还不忘说道:“这玩笑开的,开的简直太大了。”

蓝无渊踢了霜飞爵一脚,“小点声!别让人听见。”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看见的,听到的事情一件比一件离谱。

四人各怀各自的心情来到炎府,炎浪将请帖送上,门房见来人是玄水族蓝无渊,忙将四人引进府内,转过照壁,前院中央坐落着一方池塘,水中假山耸立,肥大的荷叶在风中左右摇摆,庭院建造风格甚是雅致。两侧是游廊,穿过走廊刚好碰见炎府大管家文福,文福与蓝无渊客套一番,说炎傲风恰巧大厅会客,便亲自带领四人过去。

一到大厅,屋内已经两侧坐了不少人,炎傲风身为主人,自然坐在中堂之上,宾客中有一些蓝无渊认识,但半多数还是第一次见面。

炎傲风见蓝无渊带弟子进来,起身笑道:“无渊贤侄来了,欢迎欢迎,你父亲最近身体可好?”

蓝无渊抱拳施礼道:“晚辈见过炎城主,家父身体还算硬朗,多谢城主惦念。”然后对两侧客人拱拱手,算是打过招呼。

炎傲风道:“没事就好,不必客气,快请坐。”

蓝无渊挨顺序在左侧下首处坐定,祖翼,霜飞爵,千寻站在身后。

炎傲风道:“无渊贤侄,我先给你介绍一下,右边这位是舍弟炎傲霆,你们见过的,我就不必多介绍了。左手边这位是青山寺玄音大师,玄音大师在大陆上慈名广播,想必贤侄也是认识的。”

炎傲霆今年四十四岁,虽然比炎傲风小四岁,体格却比炎傲风高大,兄弟二人性格相若,都是雷厉风行之人,但炎傲霆心思更加沉稳,细腻。玄音和尚与蓝无渊早已相识,而且还在凤羽楼早就见过一面。

蓝无渊再次起身向二人拱手示意。

玄音双手合十算是回礼。

炎傲霆笑道:“玄水村离曲陵城路途遥远,我本担心你们不一定能赶到,现在看见你来了,我这心可就放下了,路上辛苦了。”

炎傲风对着左边依次介绍过去,“这位年轻少侠,是新剑神古权。一柄无情剑曾连败三十余名大陆高手无一败绩,年轻人在剑法上有此等造诣,前途无量。虽然剑法无情,但传闻古权公子却是个多情种子,爱慕他的姑娘可是排着队呢。”

“城主过奖。”古权看了一眼蓝无渊,微微一笑。

蓝无渊对此人倒有些印象,因为当时在凤羽楼和玄音和尚坐在一起的人,正是这位新剑神古权。

炎傲风将在场众人一一介绍完毕,漠北狂刀楚狂人,黎燃族族长东方龙逸,独孤派掌门贺一鸣,红灯教教主穆鸾歌……唯独没见落花宫之人。

在蓝无渊进门时,独孤派弟子早已发现了千寻,谷鸿声更是在后面恨得手攥的咯咯作响。

霜飞爵见那人瞪起眼珠一眨不眨看着千寻,低声对千寻问道:“那家伙怎么一直在盯着你看,你朋友?”

千寻道:“我们在路上发生过一点摩擦,被我打了一顿,估计还记恨着我。”

霜飞爵道:“那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打人就要打的他心服口服,你看他那不服的样子,真欠揍。”

千寻道:“打人还有这种讲究?长见识了。”

霜飞爵道:“你才出来混了几天,好好跟你师哥学着点。”

千寻轻轻一笑,暗中捣了一下霜飞爵的肋骨,飞爵反掐千寻胳膊,二人弄出声响,蓝无渊回过头来瞪了一眼,这才安静下来。

场中之人大多是只问其名,未见其人的成名人物,蓝无渊默默将众人的名字模样默记在心。但其中给蓝无渊印象最深的,莫过于红灯教教主穆栾歌,因为他在众人中实在是太过耀眼。

穆栾歌看样子不过才三十岁左右,光头,若没有那一身华丽的红衣,外人恐怕误以为这是哪家庙里偷跑出来的和尚。但天底下绝对没有这么英俊的和尚,线条明显的面部勾勒出硬朗的五官,细眉如柳叶,既有男子的阳刚之气,又透出一种女子阴柔之美,薄薄的嘴唇勾起的也是一种亦正亦邪,令人难以捉摸的微笑。

穆栾歌拿着金刚菩提手串在手里低头把玩着,好像并不在意众人的讲话,同样也不参与说话。每当炎傲风将话题落到穆栾歌身上时,他也是作出三言两句简单的回答,然后继续把玩手中的珠串。

喝过两壶茶的功夫,管家报告说厨房已经将饭菜准备好。炎傲风又带领众人走到另一处庭院吃午饭,饭菜自然是要丰盛,每桌有十七八道菜,热炒凉拌,荤素搭配。

酒过三巡。有些人酒意上头,气氛便热闹的多了,院子里嘈杂一片。炎傲风千杯不醉,频频向周围敬酒,声若洪钟,显然心情大好。

正说着,忽然便有人匆匆赶来,来在炎傲风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炎傲风端着酒杯点点头,那人便悄声退下去了。

炎傲风道:“诸位慢用,老夫有点事要去处理一下,让傲霆陪大家喝个痛快。”说着将杯中酒喝完,轻轻放回桌上。

蓝无渊察觉到炎傲风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大概猜到了要发生的事情,转头看一眼后边桌上的千寻,千寻却正在埋头啃着一只猪蹄,霜飞爵却笑嘻嘻的的看了一眼蓝无渊,霜飞爵向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炎傲风走出院子,穿过一处花园,管家早已在拱门前等候,“城主,慕容老爷来了,正在内堂候着您呢。”

炎傲风一边走一边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非要急急忙忙把我叫来?”

“我也不知道,您还是自己去瞧瞧吧。”管家在前边领路。

慕容龙德正在内堂里坐立不安,旁边的丫鬟翠屏也紧张的拿手直捏衣角,手心里全是汗水。

吱呀一声门响,炎傲风推门缓步进来,笑道:“慕容兄,我总算是把你盼来了,有什么事这么匆忙找我?”

慕容龙德一声长叹道:“炎兄,我,我对不住你啊。”

炎傲风见慕容龙德脸上又悲又怒,一团糟糕,心里咯噔一下,收起笑容问:“怎么回事?”

慕容龙德道:“小女尤溪,在路上被人劫跑了,我儿尤洛至今下落不明,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什么!”此消息无异于给了炎傲风当头一棒,慕容尤溪被劫持,慕容尤洛又下落不明,这婚又该怎么结?四方英雄差不多都到场了,又让自己如何跟他们交代?

“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谁干的?”炎傲风到底是经历过大风大浪之人,虽然震惊却不慌乱。

慕容龙德恨声道:“是地魔族纹纣儿子干的,是他将我女子从半路抢走了。翠屏,当时是你在场,将事情原原本本跟城主说一遍。”

翠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声道:“本来我们马上就要到烈焰族地界了,可路上突然冒出一个臭要饭的乞丐拦住不让我们走,他说早就看中了我家小姐,今天是来抢亲的。我家少爷就骂他,说小姐是要嫁给曲陵城炎公子的,让他赶紧滚。说完就令人赶他走,可那人功法太厉害,将护卫全部打到在了地上。少爷上前阻拦,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也被他打伤了。小姐,小姐就被他抢走了,那人后背上长了一对翅膀,掳走小姐飞上天往北去了。就在当天晚上,少爷,少爷也突然不见了人影。”翠屏怕炎傲风追究慕容家的责任,特意将慕容尤溪与纹骋相恋的事情隐瞒不说。

“这是公然跟我烈焰族作对!”炎傲风一掌拍中旁边木桌,咔嚓碎成两半。“来人!”

话音刚落,立即有一名守卫推门进来,“城主有何吩咐?”

炎傲风叫到:“马上去把雾隐堂主幽鹤给我叫来。”

“是!”二人得令闪身出去。

炎傲风看慕容龙德似乎在一瞬间老了很多,他此刻不再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而是一个痛失儿女的父亲。“慕容兄,你放心,我一定会派人找到尤洛尤溪这俩孩子的。纹纣的儿子敢坏我们的大事,那我就让他拿命来还。”

没一会,幽鹤快步从外面进来,“城主,你找我。”

龙炎军中除了牧野之外,威望最高的当属幽鹤,如今牧野因病在家休养,龙炎军的一切事物已经全部交由幽鹤处理,此时炎傲风将他叫来,足以证明对此事的重视。

炎傲风道:“现在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去处理,而且此事一定要严格保密。”

幽鹤道:“城主有事尽管吩咐。”

炎傲风道:“现在慕容尤洛跟慕容尤溪俩人都下落不明,你派最得力的下属去给我把人找到,要快,务必在结婚之前将人安然无恙的给我带回这里,若有人敢阻拦,无论对方是谁,杀!”

幽鹤听说炎浪的新娘不见了,亦是心中一惊,但此时来不及多问,“是,我现在就率人去找。”

炎傲风安排完任务,幽鹤便立刻出去了,屋内陷入一片沉默,只有丫鬟翠屏还跪在地上抽泣不已。慕容龙德自责道:“如果我能跟俩孩子一起走,就不会出这种岔子了。偏偏那几天有事耽搁,以为

有尤洛照顾不会有什么意外,可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种事,都怪我不好。”

炎傲风道:“这件事慕容兄不必自责,既然幽鹤堂主马上带人出去寻找,想必一两天之内会有消息的,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要将这件事走漏风声,现在各地参加婚礼的客人都已经到场,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们两家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慕容龙德道:“那是当然,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嗯”炎傲风点点头,看了一眼地上的翠屏,低声道,“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翠屏脸色一变,埋头磕在地上颤声道:“老爷,奴婢是跟小姐从小长大的贴身丫鬟,就算是死,也不会将事情透露出去半个字。”

正文 第四十章 楚狂人

炎傲风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丫鬟,再看一眼悲痛欲绝的慕容龙德,叹气道:“慕容兄要保重身体,等尤洛尤溪俩孩子回来看见您这样憔悴的模样,他们也会难过的。想必这两天也没有好好休息过吧,我让下人安排住处,您先去休息,放宽心,一有消息我们会马上通知过去。”炎傲风还是没有忍心将丫鬟处死,慕容家已经有两个孩子不见了,就不要再添人命了。

有时候炎傲风都会在心里问自己,我是不是也老了?

酒桌上气氛越来越热烈,穆栾歌本就无意参与聚会,在炎傲风离去之后,自己也推脱有事,带着同来的一个黑衣男子自行离开了。

蓝无渊对于红灯教还是第一次听说,便对坐在自己右手边的玄音大师低声问道:“大师,这穆栾歌是什么来头,红灯教在下还是第一听说,是哪一方人物?”

玄音道:“红灯教是大陆中颇为诡异神秘的一个邪教,传说只在夜间做事,黑衣红灯是他们的一贯装扮,所以被人称作红灯教。但红灯教做事从来都是秘密进行,从来不会让外人知晓,关于他们的事情大多也都是传说而已,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假,老衲就不清楚了。但今日见红灯会教主穆栾歌身上透着一股邪气,想必不是一般人物。”

蓝无渊道:“既然红灯教是邪教,那炎城主为什么会请这帮人来?”

玄音道:“炎城主并没有请他,他是不请自来。”

蓝无渊疑惑道:“不请自来?怕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玄音道:“这个老衲不知道,但既然炎浪公子大婚,那就来者是客,总不会将人赶出去吧。”

蓝无渊点点头,“也对。”

漠北狂刀楚狂人三斤酒下肚喝的已经是满面红光,他左手边坐的是独孤派掌门贺一鸣,虽说二人皆是来自西北地区,但一个狂,一个傲,谁也不将谁放在眼里。楚狂人此时抱着酒坛吹嘘自己在闯荡天下的故事,齿刃刀下亡魂数百,但他说自己从不滥杀无辜,因为他只杀两种人,一是看不惯他的人,二是他看不惯的人。

贺一鸣最不喜欢别人在自己面前咋咋呼呼吹牛的样子,抬手将杯里的酒喝下,冷笑道:“楚兄,老夫承认你是漠北第一刀客,但也只能在漠北,那穷乡僻壤的地方人数不过才区区几万,狂也就罢了。但要说出了漠北,就你耍的那把破刀片子,还真算不上什么。”

楚狂人听完这话眉头一拧,砰的将怀里的酒坛放在桌上怒道,“贺老头,听你这意思好像很不服气?漠北虽然地广人稀,却也是藏龙卧虎之地,就你们独孤派去了漠北,怕是有去无回。”

贺一鸣道:“漠北除了沙漠还能有什么?脑子糊涂的人才去你那鬼地方。”

漠北方圆数百里几乎都是寸草不生的沙漠地带,唯独在沙漠中央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一些绿洲,漠北人从小便在绿洲生长,几乎是与外人隔绝的状态。漠北民风粗犷,出过不少豪侠刀客,楚狂人的师傅就曾经是广游大陆的一位漠北独臂大刀客,后来因厌倦大陆纷争,回归漠北,手底下收了十几个徒弟专门教授刀法。楚狂人就是独臂刀客最得意的弟子,后来师傅亡故,楚狂人便来大陆闯荡,凭精湛的刀法和永不服输的狂气,硬是用一把齿刃刀在人才济济的大陆中闯出了名堂,甚至能受到炎傲风的赏识,来坐宾上客。

楚狂人道:“错,漠北除了沙漠,还有风景如画的绿洲田园,有名闻天下有美丽天使之称卡玛斯湖,有黄金、玛瑙,有美丽善良的漠北姑娘,更有骁勇善战的漠北人,还有那一代代漠北人传承下来永不服输的勇气与信念。”每每谈到漠北,楚狂人都已自己身为漠北人而骄傲。

贺一鸣嗤笑一声,“漠北那么好,那你怎么不在漠北待着,来大陆乱跑什么?”

楚狂人斜视贺一鸣冷冷道:“我去哪里要你管?你算什么东西?”

在身后桌吃饭的段云枫等弟子听不下去了,左木狼转过身对楚狂人骂道:“你又算什么东西,敢这样跟我们掌门说话!”

楚狂人性格本就张狂,碍于炎家情面不愿与贺一鸣当场闹僵。耳听一个独孤派三流弟子对自己大声呵斥,无名火上头,回身便是一刀劈下。

变故陡生,左木狼惊呆在场,贺一鸣想出手却也晚了一步。

齿刃刀贴中左木狼脖颈,并未真砍下去,楚狂人瞪起一双醉眼道:“小子,你有胆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炎傲霆初听楚狂人与贺一鸣斗嘴,本想出言调节,却没想到独孤派弟子横插一嘴,一下将事情闹僵,炎傲霆暗骂独孤派弟子也太不会看事。“楚兄留情,他年轻不懂事,你别跟他一般见识。”说着就过来拉楚狂人。

贺一鸣沉声道:“你胆敢动我弟子一根汗毛,我保证你回不了漠北。”

楚狂人齿刃刀向下一按,左木狼脖子瞬间流出血来。

左木狼惊道:“师傅……”

贺一鸣目露凶光,心生杀机。

炎傲霆一把将楚狂人正欲发力的手拦住道:“诸位既然都是我炎家请来的客人,那炎某有责任保护任何一个的安全。楚兄,你若还将我炎傲霆放在眼里,就请把刀收回去。”

楚狂人抬起刀,轻轻在左木狼的脸上拍了两下,“若再有下次,老子齿刃刀下不介意多你一个亡魂。”

霜飞爵凑到千寻耳边小声道:“胡子大叔差点帮你解决一个麻烦。”

千寻已经吃了个大半饱,正在喝着红枣银耳莲子羹解腻,小声道:“那小子本领不济,算不上麻烦。”

霜飞爵问道:“他不算麻烦,那谁算麻烦?”

千寻对着贺一鸣瞧瞧努努嘴道:“那老家伙。”

霜飞爵瞅一眼脸色铁青的贺一鸣问道:“他很厉害吗?”

千寻道:“老头只用了一剑,就将我震的浑身发麻,你说厉不厉害?”

霜飞爵道:“你还跟他交过手呢?那你说,胡子大叔和老家伙动手,又是谁厉害?”

千寻还没说话,祖翼却捏了霜飞爵大腿一下,正色道:“好好吃饭,别乱说话。”

霜飞爵冲祖翼翻个白眼,夹起一个大鸡腿放进千寻碗里:“小师弟,吃点好的补补身子,反正不花钱。”

千寻看着油腻腻的鸡腿一脸嫌弃,自己就是因为吃的太腻,才喝莲子羹的。

霜飞爵总是用看似善意的体贴,来拿千寻寻开心,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霜飞爵才会肆无忌惮的开玩笑,如果霜飞爵对一个人客气如君子,那一定是打心底里不喜欢。

楚狂人与贺一鸣之间犹在剑拔弩张,场面正陷入僵局,忽听远处传来一声震天巨响,大地似乎都在摇晃。

紧接炎府正东方向有黑烟冒出,滚滚黑烟直冲天际。

不一会有人匆忙来报,“二爷,王家酒楼那边发生了爆炸。”

王家酒楼坐落在曲陵城中最为繁华的街道,距离炎家不过七八里路。因位置优越,建造豪华,再加上酒楼中五六个厨艺精湛的厨师,使得王家酒楼在曲陵城中颇有名气,能在这家酒楼吃饭的人,也大多非富即贵。三层高的酒楼高朋满座,一旦里面发生爆发,后果可想而知。

炎傲霆脸色一变,问道:“现在情况如何?”

那仆人道:“王家酒楼炸成了一片废墟,连带着周围的几家铺子都遭到了波及,怕是伤亡不小。”

因王家酒楼忽然发生爆炸,众人也就因为此事将酒席散了,楚狂人与独孤派之间的事情暂且作罢,但也就此埋下了恩怨。

独孤派中人因为行事太过高调,自傲,一路上不知得罪过多少人,但贺一鸣从来不在乎,因为他神功盖世,更因为他太过自负。

王家酒楼发生爆炸,行人纷纷跑去瞧热闹,曲陵城中心街一时人涌如潮,挤的满满当当。炎羽灵正在陪宫长卿在玉器行挑手镯,因那一夜激情,

宫长卿就彻底沦陷在了柳如烟的温柔乡里,今天打算挑个定情信物去见美人,最好是能今夜好事重续。宫长卿正仔细看着手中玉镯的成色,忽然间地动山摇,吓得镯子差点脱手掉在地上。

出门一打听,知道是王家酒楼发生爆炸,宫长卿将镯子扔给炎羽灵就跑。

炎羽灵叫道:“长卿,你跑什么啊?”

宫长卿头也不回,喊道:“我爹还在王家酒楼喝酒呢!”

炎羽灵也是吃了一惊,如果宫长卿他爹真在里面,那可惨了。于是快步进店将镯子还给老板,也跟着跑了去。

炎羽灵跑出来转过一条街,一柄剑忽然从拐角处迎面刺来。

这一剑刺的突然,却落点精准,有一剑穿喉之意。

炎羽灵反应也是极快,几乎是来不及思考便将头偏了过去,长剑未刺中咽喉,却在炎羽灵的肩膀划出一道伤口。

那人一剑未中,再将剑横摆,对着炎羽灵脑袋切来。

炎羽灵看清那人脸面,还是昨天刺杀自己的刺客。只不过这次杀手出招不止阴险,更多了几分凶狠。

剑封喉在和方拓分别之后一直在城中偷偷埋伏,本想趁街道人群混乱,将炎羽灵一剑刺死,没料到炎羽灵竟然反应如此灵敏,竟能从自己必杀的绝招下避开,实属让人意外。

但此时不是分神的时候,剑封喉如果再刺杀不成,那死的只能是自己,死并不可怕,但怕可笑,一位大陆中的顶级杀手如果连一个少年都刺杀不成,此事一旦传扬出去,那他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剑封喉杀招连环,想一口气将炎羽灵杀掉,但第二剑挥出的时候,炎羽灵已经反应过来,并腾出手来开始反击。

炎羽灵翻身滚在地上,气刀立刻在手中成形,一记重刀扬手砍出,空气都嗡然作响。

昨天让你跑了,今天决不能再放虎归山!炎羽灵心中也升起杀意。

双雄对决,必有一死。

剑封喉自知功法上可能胜不过炎羽灵,但凭借自己十几年的杀人经验,难道还没有一点胜算?长剑舞出漫天花影,剑封喉身影忽左忽右,以制造假象来干扰炎羽灵。

炎羽灵持刀不动,因为他明白一旦出手落空,露出破绽,自己一定会死。

长剑舞动越来越快,竟汇成一团白练,将炎羽灵完全笼罩在剑影之中。

猎猎的破空声响越来越大,剑影缩小,炎羽灵已经感觉到锋利的剑芒在不断靠近,但他心里清楚,招式越是如此复杂绚烂,体力消耗越大。

剑封喉见炎羽灵迟迟没有动手,终于忍不住一剑刺出。

铮,漫天剑影消散,长剑如灵蛇出洞般飞来,微微颤动的剑身明亮如银,闪耀着剑封喉凶狠的目光和炎羽灵凝重的神色,剑尖距离炎羽灵的咽喉不过两寸。

我有一刀,名唤鬼怒斩。

剑封喉对上炎羽灵那燃烧着无边怒火的赤目,心里咯噔一下。

刀起,刀落。

轰然一声巨响,燃起的火焰裹住剑封喉身体,在一寸寸渗透过肌肤,吞噬骨髓。

剑封喉在撕心裂肺的喊叫声中慢慢变成一具焦尸。

冷风一吹,地上的人形焦土呼的卷上天去,与夹在风中的细沙飞作一团,慢慢的没了踪迹。

炎羽灵气刀上熊熊的烈焰,随着眼中赤色的消退也慢慢减弱,带眼睛恢复如常,气刀也散气消失不见。

每次运用鬼怒斩,炎羽灵都会感觉自己身上充满力量,特别是眼中怒火燃烧的时刻,那力量就像是要突破身体一样源源不断的从内心深处狂涌出来,此时火焰消退,炎羽灵澎湃的心情重归平静,又忽然生出一种沉重的失落感。

这还是炎羽灵修炼鬼斩以来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也不知是受鬼斩的影响,还是因为自己杀人的原因,但那种失落感转瞬即逝,所以炎羽灵并没有将它放在心上。

炎羽灵杀掉剑封喉,还惦念着宫长卿的事情,忙向王家酒楼赶去。

炎羽灵赶去的时候,王家酒楼的火已经灭掉了,不过已然有大片的黑烟往天上滚动,风寂堂的人在维持现场。

炎羽灵从人群中挤进去,只见王家酒楼连带周围的几家铺面已经变成一片废墟,焦黑的木梁横倒在地上,下面压着一些横七竖八的残损尸体,“怎么会变成这样……”

宫长卿跌坐在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因为他刚才已经听人说,酒楼里的人都死了,没有一个人活着出来,有些被炸断的手脚还落在了周围人家的院子里去了,住在旁边的一户张姓大爷,正在院子里提水,木桶刚从井里拉上来,就听见轰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一个面目全非的半拉脑袋咚的飞进桶里,吓得张大爷当时就抽了过去,差点栽进井里,幸亏他儿子出来抢救及时,才保住一条老命。

炎羽灵过去拉起宫长卿,小声问道:“你爹真的在里面?”

宫长卿软的像一滩泥一样,靠着炎羽灵,一边哭一边道:“我爹说今天约朋友来这喝酒,肯定是在里面的,这下完蛋了,酒楼都炸了个底朝天,人还能活吗?我的爹,我苦命的爹啊”

看着宫长卿痛苦的模样,炎羽灵也不知该如何劝慰,这时炎傲霆听闻消息赶了过来,众人纷纷散开。

炎傲霆看见炎羽灵和宫长卿二人,见宫长卿哭成泪人不由问道:“羽灵,长卿这是怎么了?”

宫长卿抽泣道:“我爹在酒楼里被炸死了!”

炎傲霆问道:“你亲眼看见了?”

宫长卿道:“没有,我爹今天约了人在这喝酒,如今酒楼炸成这样,人还能活吗!”说完哭的更厉害了。

炎傲霆摆摆手道:“别哭了,事情都没确定,你爹也不一定在酒楼里面。”说毕对周围风寂堂的护卫“还有没有人还活着,如果有人活着赶紧送去就医,通知死亡人的亲属,让他们来认领尸体。”

一个负责在周围巡查的风寂堂内的小头目走上前来,低声道:“二爷,爆炸是有人精心预谋策划的,像这种威力的爆炸,并非一般人能做到。”

炎傲霆问道:“查清楚是谁了吗?”

小头目道:“查清楚了,应该是方拓那叛徒干的,在酒楼里我们查到了这个。”说着,从旁边护卫手中拿过一只木盒,里面装着两个拳头大小的黑团子。

这是龙炎军最精锐的死士身上才有的火种,王家酒楼之所以发生如此威力的爆炸,是由于两名龙炎军精锐死士在酒楼中将体内火种引爆才造成的,会伤害曲陵城中人的龙炎军死士,只有方拓手中的叛军了。

炎傲霆盯着盒子中的两个已经完全失去生命力的火种,紧紧抿起了嘴唇。

没想到由炎家一手培养起来的龙炎军,会反过来伤害自己族人,这种事情实在让炎傲霆伤心,除了伤心之外,让他更加憎恨方拓。“给我下令出去,不惜一切代价要方拓死!一定要杀了那个叛徒!”

正文 第四十一章 新的约定

宫长卿哭的悲切,屁股忽然被人踢了一脚,回头正要张嘴骂人,定睛一看,却是自己一脸酒气的父亲,哭笑道:“爹,你没死啊,还活着呢!” 宫审章上午确实约了三个朋友在王家酒楼喝酒,不过酒局刚好在爆炸之前已经结束,四人趁着酒意就去了附近的一家青楼找乐子,刚挑好几个姑娘就听闻巨响声传来,得知是王家酒楼发生爆炸,四人皆是暗自庆幸,幸亏从酒楼出来的及时。

发生了这种事情,几人也没心思再找姑娘玩乐,又从青楼回到王家酒楼这边,宫审章刚靠近人群就听到自己的儿子在对自己哭丧,气的挤进人群对准儿宫长卿的屁股就是一脚。“你他娘的就那么盼着老子翘辫子!”

宫长卿看自己父亲还活着,欣喜之余也就不计较屁股上挨的那一记重脚了,“没有,我以为爹你还在里面呢,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宫审章看着眼前的废墟,不再理会儿子,对炎傲霆问道:“傲霆,怎么回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爆炸了呢?”

炎傲霆道:“具体什么情况现在还不知道,需要进一步查清。刚才长卿还以为你在里面,吓的都哭了,我说就你那么硬的命,岂会那么容易死掉。”

宫审章叹道:“上辈子不知做了什么好事,能侥幸逃过一劫。”

炎傲霆问到了宫审章身上除了酒味,还有女人的脂粉香味,“又去烟柳巷找乐子了?以后这种地上还是少去为好。”

宫审章道:“偶尔放松一下,无伤大雅。”

炎羽灵看着宫审章走步时脚底无根,目光缓滞,完全是一副酒色侵骨的样子,再看旁边的宫长卿,父子二人不但模样长得像,好色的性子也如出一辙,只不过现在的宫长卿还不像他爹一样嗜酒如命,但以后会不会变成他爹这样。可就说不准了。

炎羽灵盯着宫长卿的方向看,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少年白衣如雪,眼神孤傲。

从宴会结束后,霜飞爵立刻拉着祖翼和千寻跑出来看热闹来了,曲陵城地界毕竟有护卫队巡逻,蓝无渊也就任由他们去了,祖翼没想到在这会遇见炎羽灵。

千寻也看到了炎羽灵,想到那天说祖翼欠五十金的事情,不由问道:“祖翼,听说你欠他五十金呢?”

祖翼只冷冷回答两个字,“放屁。”

炎羽灵走上来对着祖翼笑道:“好久不见了。”

祖翼道:“确实好久不见,上次分别那一战没有分出胜负,实在是遗憾,这次终于又有机会见面,又可以切磋了。”

炎羽灵笑道:“你还是那么争强好胜,咱俩之间为什么非要分出个胜负来呢?要想比可以,先把上次输的钱还给我。”

霜飞爵知道二人曾经有过一战,但并不知道赌约,“祖翼,就你这大财主,还欠人钱呢?”

祖翼道“放屁。”

霜飞爵笑道:“你今天怎么也满口粗话起来。”

祖翼对炎羽灵道:“跟我打一架,别说五十金,一百金都可以给你。”

在大陆上祖翼一直与炎羽灵是并列排名,有南祖翼,北羽灵两大少年天才之说。但祖翼不能容忍有人能与自己比肩,所以总是想将的名声压下去,他人生终极目标是要做天下第一,要想成为天下第一,首先要打败的人,就与自己齐名的炎羽灵。

这时宫长卿看不惯祖翼自负的样子,走过来道:“你以为就你有钱是吧,有钱了不起吗?你再有钱能比我有钱吗?”曲陵城中除了炎家这一家族外,就属宫长卿他爹最有钱了。

祖翼看一眼宫长卿,问道:“你又是谁?”

炎羽灵介绍道:“这是我最好的兄弟,他叫宫长卿。”

祖翼道:“没听说过。”

宫长卿怒道:“那你今天给我好好记住这个名字。”

祖翼道:“我对无名小卒没兴趣”

“你是第一个让我完全控制不住想狠狠揍一顿的人。”宫长卿欲要动手,被炎羽灵一把揽住,“别冲动。”

霜飞爵对宫长卿冷笑道:“小子,我劝你最好还是控制住自己。”

祖翼根本未将宫长卿这个公子哥放在眼里,对于宫长卿的举动置若罔闻。

炎羽灵修习鬼怒斩已有小成,现在的功法已经得到飞跃式的进步,所以并不害怕祖翼的挑衅。他也知道醉心于功法的祖翼肯定同样在日夜苦练,今日的他不能再用老眼光来对待。但此时正值哥哥的婚期,曲陵城中又是怪事连连,所以并不想和祖翼之间再闹出事端。

炎羽灵道:“马上就是我哥哥结婚的大喜日子,在这几天里,我可不想跟人打架,真想比较一下的话,等我哥结完婚,我们再找个宽敞的地上好好打一架。”

祖翼点头:“可以,那就这么说定了。”

霜飞爵对宫长卿笑道:“小子,到时候你要不要一起来?”

宫长卿道:“你叫谁小子呢!谁不去谁是孙子,你也给我等着!”

霜飞爵道:“好,一言为定。”

“你们几个小鬼,在这谈论什么呢?”炎傲霆对护卫人员安排完任务,见宫长卿一脸怒容,怕几个少年起冲突,便过来调解一下。

“没事二叔,这几位是我朋友。”炎羽灵道。

炎傲霆对于玄水族的几个少年印象颇深,特别是祖翼,身上所散发那种独特气质太过耀眼,让人看过之后,实在难以忘记。

“原来你们以前就认识,那太好了。”炎傲霆对祖翼道:“三个后生器宇轩昂,玄水族后继有人,真是可喜可贺。你们难得有机会来一次曲陵城,让羽灵带你们好好玩一玩。”

祖翼道:“前辈过奖了。”

炎傲霆三两句将双方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冲淡后,便带着人离开了,毕竟炎家有很多事情还要处理。

祖翼也和霜飞爵千寻离开了,临走前还不忘对炎羽灵说,不要忘记二人的约定。

宫长卿看着祖翼渐行渐远的背影气道:“羽灵,刚才你就应该出手教训一下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

炎羽灵道:“长卿,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祖翼功法之高,我不一定能胜的过他,还有他旁边的霜飞爵,虽然看起来其貌不扬,但是智计过人,更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宫长卿道:“那又怎么样?他们总共才三个人,就算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但我们可以叫人来帮忙啊,十个行不行?一百个行不行?两百个行不行?累都累死他。”

炎羽灵看着宫长卿较真的样子笑道:“人多欺负人少,那可就胜之不武了。”

宫长卿道:“我才不管那些,只要能打得赢,怎么打都行。”

炎羽灵道:“好了,这件事以后再说,你不是买手镯给柳如烟吗,现在还去吗?”

提起柳如烟,宫长卿这才想起自己的主要任务来,马上将祖翼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哎呦,你不说我都快忘啦,赶紧去买!”拉着炎羽灵,又风风火火的跑去玉器行挑玉手镯去了。

柳如烟和依米在太阳广场和炎羽灵宫长卿见面,宫长卿将玉手镯递给柳如烟,“送给你的。”

柳如烟接过白玉手镯带上,抬起手来看了看,笑容灿烂对宫长卿问道:“好看吗?”

宫长卿盯着柳如烟的脸蛋回答道:“好看极了。”

柳如烟将玉镯取下,拿在手里把玩着,玉质细腻,做工精致,显然价值不菲,柳如烟甚是喜爱,重新戴回在手腕上,也就不客气的收下了,“谢谢。”

“不用客气,只要你喜欢就好。”宫长卿倚在石鹤身上,看柳如烟如此欢喜,觉得不管花多少银子都值。

柳如烟看见旁边的炎羽灵,笑问道:“长卿都送我手镯了,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依米姑娘的吗?”

炎羽灵闻言一愣,自己是来陪着宫长卿送礼物的,并没想着要给依米带礼物。

伊米道:“你和长卿公子恩恩爱爱,他送你礼物当然是应该的,我和炎公子非亲非故,人家又为何要送我礼物呢?你这话就没道理了。”

柳如烟道:“怎么没道理,炎公子分明就是对你有意思,只是羞于表达罢了,可能还没有准备好,哎呦,你说也是我这话问的着急了,不好意思。”

炎羽灵被依米猜中心思,老脸一红,道:“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既然长卿送给如烟一份礼物,那怎么能让依米空手呢,我这有一块玉佩,正是要送给她的,这样你们二人一人一件礼物,谁也不偏袒。”说着从腰间取下一块紫色玉佩,这还是他爹在他十岁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他一直戴在身上,此时只好忍痛拿来送人了。

依米哪里不知道这都是炎羽灵临场捏造的谎话,但也并不揭穿,接过玉佩看了看,上面还刻着“通灵”两个字。“东西倒是不错,不过我不喜欢紫色的东西,炎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然后就将玉佩还给炎羽灵。

炎羽灵心中高兴但更是失落,只将玉佩拿在手里,也忘了挂回腰间。

柳如烟拉过宫长卿的手,看他脸上还有不明显的於伤,不由问道:“你脸上怎么了,被人打了吗?”

在女人面前承认自己被打,那还有什么面子可言,宫长卿道:“没有,昨晚天黑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的。”

“是吗?”柳如烟故作关心道,“那你晚上走路可要小心了。”

二人正说着话,忽然街道上传来一阵吵闹,只见一个少年乞丐被一伙青年拿棍追着打,少年乞丐一边跑一边将路边摆的摊架掀翻,想要阻拦后边的追兵,可结果只能惹来更多的人追赶。

后面追赶的青年一边跑一边喊,“别让贼跑了,打死他!”

炎羽灵仔细一看,那少年乞丐不正是前两天还偷他钱的袁南生吗。

宫长卿愤然道:“一大群人追打一个小乞丐,还要不要脸。”

袁南生在街道上闪转腾挪,灵巧躲开将后面扔来的棍棒和阻挡在前面的障碍。

柳如烟道:“这人跑的倒是不慢,后边这帮人不一定能追的上他。”

眼看袁南生离那群手持棍棒的越来越远,忽然胡同里窜出一个威猛大汉,一脚将他踹在旁边的垃圾堆里,吓得周围妇女发出一阵惊喊。

袁南生不顾身上沾满的烂菜叶和发臭的污水,爬起来就跑。

那大汉埋伏已久,哪容得他逃跑,两手拉住袁南生的后背一把将其摔在地上,青年一股脑涌了上来,将袁南生围在中间拳打脚踢。

“让你偷钱,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打,往死里打!”

木棍打在袁南生身上砰砰作响,袁南生硬是抱着头咬牙没有喊叫一声。

几个青年打着,一阵马蹄声经过,路人纷纷避让,正是龙炎护卫军巡逻经过此地。

其中为首龙炎护卫将众人拦住,喝问道:“因为什么打架?”

一长脸青年走上前道:“军爷,这小子是个小偷,不但偷了我七八两银子,还打伤我们两个兄弟,您说他是不是该打。”

袁南生趴在地上,头被打破了,已经满脸是血。

护卫走上前,拿眼斜视地上的乞丐,冷冷问道“你可是偷了人家的银子。”

袁南生呸出一口血渍,站起来叫到:“老子偷了又怎么样,有本事打死我。”

护卫一脚踹在袁南生脸上,将他踢出去七八米远。

袁南生如烂泥般重重飞出去摔在地上,只觉天旋地转,眼前开始发黑。

“如果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在曲陵城内偷东西,就不是一脚那么简单了。”护卫说完不再多看地上的乞丐一眼,翻身上马,带着护卫继续巡逻。

长脸青年走上前,在袁南生腰部狠踢一脚,叫到:“臭乞丐,老子的钱你都敢偷,今天不给你点教训你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从另一青年手中拿过一根手臂胳膊粗细的木棍,对着袁南生右腿打了下去后,一群人扬长而去。

宫长卿看了看炎羽灵,炎羽灵并没有要帮忙的意思,自己也就没有出手,毕竟乞丐是个偷人钱财的贼。

袁南生痛的咬牙抱着断腿在地上左右翻滚,没有哼出一声疼,扭曲的面部沾满了鲜血,样子看起来不人不鬼。

他用怨毒的眼神对着周围人投射来的目光,有轻蔑,有嘲笑,有怜悯,更多的是厌恶,他看到站在远处衣衫华贵的炎羽灵四人,为什么有人可以从小锦衣玉食,无忧无虑;而有人就生来为奴为丐,为活下去而苟延残喘?

一粒风沙吹进袁南生布满血丝的眼球,他闭上眼,感觉到自己第一次如此强烈怨恨着这个繁华的世界。

炎羽灵看了一眼旁边的依米,她将一切尽收眼底,安静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丝毫变化。

柳如烟捏了捏宫长卿的手道:“长卿,我饿了,去吃饭吧。”

“好,你想吃什么?”宫长卿问道。

“米粉。”柳如烟道。

“想吃米粉太容易了,城西有一家做米粉的百年老店,我带你去吃。”宫长卿道。

炎羽灵淡淡道:“你们去吃吧,我有事先回家了。”

“别呀,一起去吃多热闹。”宫长卿看炎羽灵脸色有些不高兴,问道:“你怎么回事?”

炎羽灵道:“没事,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来还没做,先回家了。”说完就走开了。

宫长卿还有些不理解:“突然怎么了这是?”

柳如烟笑道:“炎公子既然有事,我们三个人去吃好了。”

依米拿手指理顺额前的刘海,微微笑道:“我最爱吃米粉了,在落花宫里很少能吃得到,今天长卿公子请客,我可就不客气了。”

宫长卿笑道:“既然你们爱吃,随便吃!想吃多少吃多少。”

三人接着也离开了太阳广场,人流如常,炎羽灵走出去没多远还回头看了一下,袁南生正在拖着断腿往旁边的墙角爬去。依米挽着柳如烟的手,柳如烟挽着宫长卿的手,三人笑谈甚欢。

自己真的是喜欢依米吗?到底又喜欢她哪里呢?依米外表礼貌,内心却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炎羽灵回过头来苦笑摇摇头,或许这自己并没有爱她吧,毕竟才认识了短短几天时间。

袁南生倚在墙角,意志消沉的看着自己被打断的右腿,如野狗一般的活着,与死了又有什么区别?他从小是被一个老乞丐养大,从来不知道爹娘是谁。在他八岁的时候,老乞丐因病去世,剩他一个人乞讨为生。在这乱世乞丐遍地,想要讨口饭吃并没那么容易,他一个弱小的乞丐无论到哪都遭受同行排挤。乞讨不成,他就学会了偷,学会了抢,他不懂什么道德伦理,他只知道没有馒头吃就会饿死,冬天没有厚棉衣就会冻死,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而且想活下去只能靠自己。

自从听说曲陵城内少城主要结婚,袁南生就想趁此机会进城里混几口饱饭吃,没想到刚进城就遭到本地乞丐驱赶,曲陵城内的乞丐分了三大帮派,各自乞讨在自己地盘互不干预,袁南生初来乍到不懂规矩,第一天讨饭就被其它乞丐莫名其妙打了一顿,好不容易来到曲陵城的他既然不乞讨就改做小偷,结果被千寻抓过两次,又被今天这帮青年抓住一次,心里又气又怒又窝囊。

难道上天连给我一个做乞丐的机会都不肯?

正文 第四十二章 青木族的危机

袁南生靠在墙角上打起轻生的念头,他感觉自己实在是活不下去,上天连做乞丐的机会都没有给他,手脚健全的时候还能偷能抢活下去,如今一条腿被打断,哪里还能活下去?与其活活等死,还不如自己将自己解决掉的好。正低头想着,一个人影凑了过来,挡住了吹在他身上的风沙。

“天地万物,皆逃不脱阴阳二字,大阴之势,必有阳为,大阳之势,必有阴隐。孩子,后面的路还长着呢,上天将你不如意的事情集中在你现在,那后面的路,必将平坦顺畅无疑。”

袁南生闻言抬头,只见来人样貌儒雅,手里握着一杆秃笔,如果不是头顶被风吹乱的枯发,倒像是个教书先生,“你是谁?”

伏修笑容和煦,“我不过是个教书先生,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需要帮忙吧。”

袁南生没好气道:“不需要帮忙,滚开。”他以为又是那他来寻开心的无聊之人。

“这条腿如果不及时治疗肯定会断掉,我这里刚好有点治疗断腿的伤药,先给你敷上,能不能治好我不敢保证。”伏修不由分说,在袁南生的断

腿上敷药。

袁南生不解的看着伏修,问道:“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我?”

伏修敷好药拿旁边的两块木板将腿骨绑定住,“我是想告诉你,这世界虽然有很多人对你冷漠无情,但好心人,也还是会有的。药敷好了,这几天不要剧烈活动。”

袁南生道:“可我看来,好人通常不会有好报。”

伏修将剩余的伤药收回口袋道:“没错,好人不一定有好报,可你要明白,做不做好人是你自己的事情,有没有好报是天注定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说的就是这个道理。你现在还小,不必考虑那么多的问题,把腿养好再说,我略懂些面相,虽然你一脸污泥,但也难掩里面的丰秀神气,你可知道你为何一路坎坷?因为你的运势是在北方,可你从小生活在南方,阴阳背离,必遭厄难。”

袁南生疑惑道:“你怎么知道我从小生活在南方。”

伏修笑笑道:“有些事情,从面相上就可以看出来的,离开南方北去吧,离开这是非地,有朝一日你会成龙的,但有一点切记。”

伏修严肃道:“当你飞天化龙时,切记不可滥杀无辜,原谅这乱世对你此时的不公吧。”

袁南生伸伸懒腰笑道:“我可不敢奢想自己会成龙成凤,你要是真见我可怜,就赏我几个铜板让我吃顿饭,吹的再天花乱坠,不抵一个肉包子来的实惠。”

伏修从口袋里取出一锭五两白银,道:“药给你敷上了,钱也可以给你,但你可要记住我这份恩情,日后我若有用得着你的地方请你帮忙,你可得出手相助,把这个恩情还给我。”

袁南生一把将银子接过来道:“一言为定,别说一份恩情,十份百份都可以。”

伏修郑重的点点头,“那就这么说好了,有缘再见。”

袁南生咬着银子心里乐开了花,看着伏修慢慢远去的身影,暗笑道:“今天没想到遇见这么一个大傻子,给自己治伤不说,还给这么大一块银锭,不就还恩情嘛,老子贱命一条,想要就拿去!”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自己,忙将银子揣进怀里。转念一想,那傻子说的可能也有些道理,自己在南方一直不顺,难道自己的好运真的在北方?

去他娘的!老子就去北方搏一搏,如果南北都是死,哪里死不成!

袁南生如此想着就站了起来,断腿竟然没有那么疼了,看来那人的伤药还是有奇效的。

一个卑微的穷伤乞丐,就这样一瘸一拐离开了繁华的曲陵城,他迎着默默黄沙,踏过盘龙河,翻过楚阳山,孤身一人往北方去。

莫青璇端坐在曲陵城南面无稽崖顶的一方巨石之上,崖顶林木青翠,云雾缭绕,因地势陡峭,所以平时少有人来光顾此地,城中的风沙也不会吹到山顶上来,所以空气要比别处清新许多。

西山晚霞如火,一轮滚圆的斜阳如火烧般通红,红的欲要滴出血来。莫青璇的近乎透明的紫衫在夕阳中轻轻飞扬,口中竹萧呜呜作响,如山谷中溪水流曳,幽凉静谧。

随着莫青璇箫音降低,一株牛角花在其身旁破土而出,橘黄色的花瓣舒展着柔细枝蔓,顺着衣衫爬将上去,来到莫青璇耳畔。

箫音越发低沉,几不可闻,而牛角花瓣伸展,包裹住了莫青璇的耳朵。

这是落花宫千叶传送消息特有的方式,牛角花中传递出来的讯息,只有青木族人才能听得懂。

过得片刻,牛角花松开莫青璇耳朵,退下身去,重新钻回泥土之中,莫青璇箫音随即戛然而止。

莫青璇神色凝重,望着西边的太阳轻轻将竹萧放在双膝上。落花宫守卫宫门的十二生肖大阵在四天之内竟然被妖姬破去牛蛇两阵,这种进攻速度未免也太快了些吧。

此时的落花宫中有宫主沈从云和大师姐筱风信,三师妹梦思凝坐镇,倒不需要过多为族内担忧,但地魔族听说是冲着通天神树去的,能不能保住落花宫这棵神树,就不可知了,因为地魔族为了破坏神树,不惜让夜杀闯入黑沙漠寻找了斩天斧。

莫青璇望着云海沉浮,忽闻有脚步声靠近,低声喝到:“谁!”

“一个人坐在这崖顶,不怕着凉吗?”身穿红衣的穆栾歌踏着枯草,一步步来到莫青璇身旁。

“你怎么在这?”莫青璇没好气的问道。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我看见你坐在这里好久了,怕打扰你做事,就一直在旁边没有过来。”穆栾歌站在莫青璇身旁,望着深不见底,烟雾缭绕的崖下,“这么深,掉下去恐怕就没命了。”

“那你可要离这远一点,小心我忍不住把你推下去。”莫青璇道。

“你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狠心了。”穆栾歌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微笑,“你师姐最近还好吗?”

“你还有脸问我师姐?你们两个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她现在怎么样不需要你关心。”

“我是爱风信的,以前是,现在也是,我从未想过要抛弃她。”

“别跟我解释,我师姐怎么会瞎眼爱上你这个负心汉。师傅说得对,天下的男人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可师姐就是不听,结果为了你折腾的死去活来,差点丢了性命。”

“我是对不起她,欠她的我一定会还。”

“还?你拿什么还?你如果真的爱她,当初就不应该伤她的心!”

穆栾歌没有狡辩,因为他确实伤了那个女人的心,穆栾歌以前风流成性,不知有多少女子爱过他,他也不知又爱过多少女子,但他始终不能对某一个女子专情,他爱筱风信,后来又爱上了另外的女人。

穆栾歌摸了摸光头,叹道:“我从没想过要伤害女人的心,可总是会不小心将她们伤害。看来男女情爱并不是什么好事,所以我将头发剃光,以后不再沾情了。”

莫青璇哼了一声,没有接话。

穆栾歌也就地找了块石头坐下来,默然片刻忽然问道:“地魔族要破坏通天神树的事情,你可知道?”

蝶妖带领地魔族人破十二生肖阵也不过是这几天才发生的事情,穆栾歌现在身在曲陵城,又是如何知道消息的?莫青璇疑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穆栾歌道:“我自然有我知道的法子,你老实说,是还是不是?”

莫青璇道:“是又如何?我们落花宫有十二生肖大阵防守,就算是地魔族全员出动,岂能动我落花宫分毫?”

穆栾歌道:“没错,十二生肖阵确实是一套不容小觑的奇阵,妖姬想要将此阵完全破掉根本不太可能,但据我所知,通天神树位于龙阵之内,只要将与龙阵连环的牛、蛇、马、鼠、虎阵破掉就足以,其余六阵,大可不动。”

莫青璇闻言脸色一变,十二生肖阵的秘密只有落花宫内部核心人员才能知晓,穆栾歌又是如何知道这些秘密的,难道是大师姐将秘密透露给他过?

穆栾歌继续道:“通神神树是千年神树,传闻早已通灵,寻常兵刃伤它不得,所以夜杀才冒险闯入黑沙漠将斩天斧寻找了出来,用神兵破坏神树,再合适不过了。”

莫青璇道:“你怎么会对我们落花宫的事情知道的那么清楚。”

穆栾歌道:“你不用猜疑,风信并没有将落花宫的秘密透露给我半个字,这些消息全部都是我从别处得来的。我告诉你,鬼辰要破坏通天神树势在必得,谁也阻拦不住的。”

莫青璇道:“不可能,只要落花宫还在,青木族人还在,就不容许任何人破坏神树。”

穆栾歌道:“可与不可,并非你我说了算。”

莫青璇道:“大可走着瞧。”

穆栾歌道:“你可知道二十年前,四方荒原坍塌的事情,大陆中方圆百里的一处荒原地面塌陷,你以为是无缘无故吗?”

莫青璇道:“就像洪水爆发,地龙吸水,天象而已,又有什么玄机了?”

穆栾歌嘴角一勾,脸上不由自主又是一抹邪气的微笑,“你将事情想的太简单了,自从四方荒原坍塌之后,地魔族迅速崛起,魔主鬼辰更像是凭空出世一般,以超绝功法横扫大陆而无人能匹敌。烈焰族当年可谓被称为天下第一大族,而如今呢,方拓叛变,牧野重病,龙炎军经历几年太平日子还是当年所向披靡的龙炎军吗?历史在更迭,世界在变化,一切都在变。”

莫青璇冷着脸听穆栾歌把话说完,“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表达什么?”

穆栾歌道:“识时务者为俊杰,顺势而生,逆势而亡。”

莫青璇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落花宫放弃抵抗?”

穆栾歌道:“有些话还是不要说破的好,说透了也没意思了,具体怎么办,还是要看你们自己的想法了。”

莫青璇道:“听你的意思,好像很对鬼辰那魔头很是推崇,莫非你们红灯教也投靠了地魔族?”

穆栾歌道:“你觉得我红灯教,会投靠其它族派吗?如果我当真投靠地魔族,那我来曲陵城岂不是自投罗网?”

莫青璇冷笑道:“你穆栾歌做事,向来不遵循常规,在你身上发生任何事都有可能。既然你们没有投靠地魔族,那我问你,为何这两天会有大批红灯教人潜入曲陵城,你们究竟又有着什么目的?”

穆栾歌笑道:“这几天你留在曲陵城迟迟不进炎家,原来是在查探消息啊,倒是挺灵通的。既然你能知道我教中有大批人马人进入曲陵城,那炎家又岂会不知?我们虽然是进来了,但也是光明正大进城的,不偷不抢不杀人,来曲陵城游玩一趟可算合理吧。”

莫青璇道:“游玩,鬼才信的话,你自己信吗?”

穆栾歌道:“我不信。可那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我是宾客,炎傲风总不能将我赶出去吧。”

莫青璇道:“炎家虽然实力不比从前,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你要想在曲陵城内搞出什么事端,龙炎军灭你红灯教,还是绰绰有余。”

穆栾歌道:“我红灯教从来都是崇尚和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正说着,有三只雄鹰从远处飞过,张开翅膀笔直划向曲陵城中。

“飞鹰传讯,看来曲陵城里又有事情发生了。”穆栾歌缓缓将手腕上的菩提手串取下,拿在手里转动着,“最近曲陵城内太不安定,无缘无故就会死人,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死人不是很正常吗,哪一天没有人死?”莫青璇将竹箫插在腰间,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穆栾歌道:“你想回去,怕是有人不会让你回去。”

莫青璇道:“什么意思?”

穆栾歌一拍光头,高声叫道:“贺掌门,既然来了,就请现身说话,何必躲躲藏藏呢?”

“穆教主好敏锐的感知力,居然在千米之外就能识破老夫的藏气功夫,果真年少有为。”贺一鸣说着从崖下飘身而至,身后只跟了大弟子段云峰一人。

来到莫青璇面前,段云峰长剑霍然出窍,高声叫道:“妖女,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穆栾歌摇头笑道:“贺掌门,你就是这样教徒弟的吗?打之前先虚张声势,大呼小叫一番,跟小孩打架有什么区别?”

贺一鸣道:“穆教主,与你无关的事情我希望你不要插手,老夫的剑,可不长眼。”

穆栾歌道:“这是你们双方的事情,本就与我无关。”说着闪在一边,根本没有插手帮忙的意思。

贺一鸣道:“好,看来穆教主也是明白事理的人,落花宮妖女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杀了她,也算是替天行道。”

莫青璇冷冷看了一眼穆栾歌,将竹箫横立胸前,若论功法,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是贺一鸣师徒的对手,只能用幻术制造机会逃脱。

段云峰见穆栾歌闪在一旁,心头暗喜,对付莫青璇那便是有十成十的把握。当下不再废话,剑尖一抖,对着莫青璇咽喉闪电般刺出。

莫青璇用竹箫将长剑荡开,退开三步,段云峰持剑紧跟上来,他早已知晓莫青璇不擅近战,所以步步紧逼。

“不错,这几剑还是有点功力的,不过进攻有些着急,怕是会吃亏的。”穆栾歌在旁看着二人打斗,悠悠说道。

莫青璇一连躲开段云峰五记险招,纵身飞上旁边的一株野枣树上。

段云峰长剑斜撩,唰的将莫青璇的衣角削下一片来。

“可惜,这一剑再快些,就可以将她的脚腕刺中了。”穆栾歌又道。

贺一鸣紧盯着二人打斗却不出声,他明白段云峰已经将这一剑发挥到了极致,若要将速度再快些,谈何容易。

段云峰一剑得手更不容情,一剑劈出数十道气剑,欲将莫青璇连人带树一并斩成碎片。

长剑所致,如风雷涌动,威力着实骇然,但那野枣树不过是莫青璇一开始便变化出来的幻象而已,段云峰长剑发动,尽数打在了空气中。

穆栾歌捏住手中珠串不动,叫道:“小心了。”

忽然有藤条从段云峰左右飞绕而来将其双臂缠绕,莫青璇冷如冰霜的面孔出现在段云峰眼前。

莫青璇不断在示弱,就是为了此时的致命一击,竹箫对准段云峰的眼睛狠狠戳下。

“阴险妖女!”贺一鸣长剑一提,便是一道剑气隔空劈来。

莫青璇身形被一劈两半,缠绕段云峰的藤条被震断。

段云峰落地后翻身半蹲在贺一鸣身前,不见了莫青璇身影。

穆栾歌道:“落花宮的人岂是那么容易就让你杀死的,莫青璇既然身为沈从云的三弟子,自然是有真本领的,像你这样小瞧她,最后只能是吃大亏。”

贺一鸣气机流转,感应着周围的变化,莫青璇真身既然不见了,那必是有幻象出现遮住了双眼。

感受到旁边空气异常的震动,贺一鸣长剑斜劈,地面轰然划开一道裂缝,剑气强霸,穆栾歌也是吃了一惊。当世剑法之高者,恐怕无人能与贺一鸣比肩。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大逃杀

莫青璇旋转着手中竹箫,飘身飞入上空,那剑气半途爆炸,轰然将刚才莫青璇坐过的巨石炸烂。

穆栾歌跳在一旁躲过飞来的碎石,拂袖驱赶灰尘,只见贺一鸣剑随身走,直奔莫青璇冲去。“老头想一剑毙命,下手够狠的,看来莫青璇有点对付不过来了。”

莫青璇见贺一鸣紧逼上来,扬手片片绿叶飞舞,在贺一鸣面前形成一道巨大屏障。

绿叶密密麻麻如蜂群聚集,贺一鸣挥剑从中间劈开,绿叶瞬间合拢。

贺一鸣冷笑一声:“用这种雕虫小技就想阻拦住老夫?”说着手中长剑画圆,空气在剑气带动下跟着旋转起来。

莫青璇心知贺一鸣这一剑力道非同小可,忙将竹箫放在嘴边,欲再度施行幻术。

贺一鸣却不再给她机会。

长剑舞成一道巨型圆盘,绿叶如旋涡办跟随流转,贺一鸣一声怒喝,剑气如山洪爆发,砰然炸裂。

莫青璇忙在空中撤退,剑气却已铺面而至。

段云峰冷笑看着在空中已无凭借的莫青璇,师傅亲自上阵,岂能给你存活的机会?

穆栾歌不再旁观,双手合并,食指蜷曲,低喝一声开!

六盏红灯凭空出现在莫青璇面前,暗红色灯火火光首尾相接,连成六角形状。

剑气撞上红灯,两股大力相交,无稽崖顶立刻掀起狂天气浪,周围树木巨石摧枯拉朽般毁于一旦。

段云峰一个不小心,连翻两个跟头摔在地上。

贺一鸣也是连退数步,吃惊的看了一眼穆栾歌,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红灯教主,竟然能抵挡下他运上十成力道的一剑。

穆栾歌比贺一鸣更不好受,只感觉体内五脏翻涌搅成了一家,鲜血从胸腔里喷到嘴中,被他不动声色咽了下去,心中骂道:“这老家伙,一剑要我半条命去!”

莫青璇落地远远避开贺一鸣,原本盘在头顶的秀发胡乱散落在肩头,身上香汗淋漓,刚才若不是穆栾歌将那气势雄浑的一剑挡住,自己怕是已经死无全尸了吧。

穆栾歌调整一下气息道:“贺掌门,出手未免太重了些吧。”

贺一鸣高声道:“穆教主,你不是说不插手吗?”

穆栾歌道:“看你们两个人欺负一个女子,我在一旁实在是看不下去,不好意思,没忍住。”

贺一鸣长剑提起,指着莫青璇道:“今天这妖女必须死,谁也拦不住!你若敢阻拦,休怪老夫不客气!”

穆栾歌哈哈大笑,“贺掌门,你当真自负的很啊。”右手食指一弹,将扣在手心的几枚碎石子打出。

贺一鸣冷笑挥剑挡隔,“这可是你自找的!”

莫青璇将竹箫放在嘴边,红唇轻启,吹起悠悠箫音。

贺一鸣长剑挥地,铮的一声厉响,将地面岩石划裂炸裂,将箫音打乱。

穆栾歌双掌对着地面重重拍下,贺一鸣只感觉岩石地下好像有异兽在翻滚,无稽崖发生剧烈摇晃,脚下猛然坍塌。

崖下可是不见底的深渊,贺一鸣一旦落下去,必死无疑。

莫青璇再次扬起无数绿叶,如离弦飞箭般打出。

“小心脚下师傅!”段云峰大声叫道,随即挥剑刺向穆栾歌。

穆栾歌翻身避开段云峰的攻击,手心变出两盏人头大小的红灯,一并飞向贺一鸣。

“快走!”穆栾歌打出红灯,来到莫青璇身边拉起她的手便走。

贺一名起身飞在半空,迎面又是无数绿叶暗器打来,正欲一剑劈开,忽然又有两盏红灯滴溜溜飞来,轰然在眼前炸裂,散起团团红雾。

贺一鸣气息一窒,身体便不由开始下落。

脚下没有可以借力的地方,贺一鸣瞬间便坠落十几米下去,但贺一鸣毕竟是生死场中摸爬滚打出来的,生死关头没有一丝慌张,运起毕生功力,对准脚下的崖壁一剑挥出,踩踏着崖壁上炸出的力道,纵身跃了上来。

段云峰忙上前扶住贺一鸣“师傅,你没事吧,他们两个跑下山了。”

贺一鸣喘着粗气,面色铁青,“居然又让她跑了!”说着猛咳嗽两声,吐出一口鲜血。

段云峰惊道:“师傅,你受伤了?”

贺一鸣摆摆手,慢慢调节气息,“为师不要紧,一点小伤而已。”

段云峰道:“要不是穆栾歌插手,我们早就杀了那妖女。”

贺一鸣道“不着急,饭要一口口吃,人要一个个杀,穆栾歌虽然伤我一下,他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的年轻人,倒也不容小觑了。”

原本草木青葱的无稽崖顶现在被炸成了光秃秃一片,贺一鸣回首西望,半片残阳已经落在山后,然后崖底传来一声微弱的闷响,塌落的岩石这才着地。

四人在无稽崖一战,打的惊天动地,而曲陵城内也没有消停,三只雄鹰将情报带给炎傲风,方拓躲在楚阳山内的消息已经被龙炎军查到。

炎傲风欲亲自手刃叛徒,被炎傲霆拦住,炎家现在宾客临门,很多事情都要由炎傲风做主,不可轻易外出。就由炎傲霆,霍凌泽带着五十龙炎军精锐,去楚阳山追杀方拓。

在楚阳山内的方拓,却还不知道自己位置已经被暴露,当他策划将王家酒楼炸掉后,又与仇行商量如何在曲陵城内制造事端,方拓带来的二十龙炎叛军,除六七个贴身护卫外,其余零散分布在楚阳山各个角落听候安排。

方拓之所以选择楚阳山作为隐蔽场所,是因为里面有着无数条四通八达的山洞,有些是天然生成,有些是人工打通。

楚阳山从外部看来不过就是比寻常山岭高大雄伟一些,但若要从某一洞口进去,不熟悉里面环境的人再也休想出来。

炎傲霆带着霍凌泽还有五十龙炎军精锐出了曲陵城,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还没有黑下来。炎傲霆一摆手,肩头的巡逻黑鹰张开翅膀当先飞起,带着众人冲方拓隐藏的山洞飞去

暗中守在洞口的龙岩叛军见远处天空中几十人迅速往这边飞来,声势浩大,忙进洞禀报方拓,“方堂主,我们位置已经暴露了。”

“这么快?”方拓早知自己藏在楚阳山会被查出,但没想到会这样迅速。“谁带队,来了有多少人?”

那人禀报道:“五六十人左右,炎傲霆亲自带队。”

仇行涩声笑道:“方堂主,你的老朋友这么快就来了,要和他们打个招呼吗?”

方拓神色如常道:“既然炎二爷都来了,我们还是先撤一步吧。”

“走?往哪走?我们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仇行问道。

方拓一指山洞黑漆漆的里面,“自然是往黑洞里走,我们往楚阳山最深处走,放心,他们抓不住我们的。”

“方拓你个叛徒赶紧滚出来受死!”炎傲霆在外面一声大喊,将两名守在洞口的龙炎叛军一掌拍死。

山洞内阴风呼啸,从里面远远传来方拓的回应,“方某就在这里,炎二爷你有本事就进来好了。”

霍凌泽持戟率先进去,山洞深处一个遥远的红光闪过。“二爷,方拓逃进去了,楚阳山内山洞如迷宫一般纵横交错,他在此隐藏,显然对我们早有准备。”

炎傲霆进洞来,沉声道:“难道在楚阳山,还会让他跑了不成,安排人在外面把守住出口,我们进去追!”

方拓带着仇行还有三名龙炎叛军在黑暗中左兜右转,显然是对山洞内路线极为熟悉。

方拓手心燃着一团暗火,用来照明,“楚阳山内部山洞看似杂乱无章,其实还是有据可循,我们现在走的是楚阳山山体中心处的一条线路,这条山洞最复杂,也是最危险,所以不必担心他们会追来。这条山洞连贯着十几条出口,但真正能行的通的只有两条,看到这条三岔洞口没有,一个走错,便会丧命。”

方拓拉住前面一个龙炎叛军的衣领,将火光靠近他的脚下,前面竟然是黑不见底的深渊。“你再往前半步,就会死无葬身之地,外人只知楚阳山有多高,却不知道楚阳山有多深呐。”

仇行跛着脚走到近前,拿起一块石子丢进去,久久不见回音。“说不定通往地狱也不是不可能。”

忽听远处洞中传来一声喊叫,显然是有人在洞中遇难,方拓轻轻一笑道:“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仇行脸上露出一抹阴笑,低声道:“既然你对这次如此熟悉,何不借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将他们全部铲除掉呢!”

“这……”方拓自信能安然逃脱出去,若要借此杀掉炎傲霆,他却从来想过,但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

仇行道:“杀掉炎傲霆,那大事就等于成功了一半。”

方拓仅有的一只眼中露出一抹阴狠,“这里有个地方倒是可以利用,那我们就去会会炎傲霆。”

霍凌泽虽然进过楚阳山洞,但具体情形并不熟悉,长戟燃起熊熊烈火,将周围照的亮如白昼。饶是如此,还是有龙炎军不小心踩踏进陷阱,掉入深洞中去。

炎傲霆看着如迷宫一般的山洞,骂道:“方拓这个叛徒,想必早就知道我们会找到这里来,所以才特意躲在此处的。”

霍凌泽道:“山里虽然洞穴复杂,但出口只有那几个而已,他能躲一时,躲不了一世。”

几人在洞中也不知走了有多远,只感觉慢慢是在往地下走。

霍凌泽走在众人最前,越走到深处洞穴越狭窄,到后面只能弯腰前行。

忽然感觉左侧黑暗中有火光一闪而过,霍凌泽长戟一摆,停住脚步。

炎傲霆支起耳朵,问道,“什么事?”

霍凌泽摇摇头,“不清楚,但有些不对劲。”说着长戟唰的一声仍将出去,插在前面石壁上。

长戟火光抖落,抖落出两个火人,照亮着山洞,摇摇摆摆往前走。

炎傲霆看着火人经过的地方,泥土有被翻新过的痕迹。“凌泽,幸亏你发现的及时,前面有陷阱。”说着一记火拳打出,地面轰然塌落,下面是一条向下坡度极陡的山洞。如果他们一不小心踩了上去,怕就会顺着山洞滚落进去了。

霍凌泽道:“左侧是不是还有一条路?”

左边有一龙炎军站在那里,他看了石壁一会,才发现有道一人宽的石缝。“霍堂主,是有一道石缝。”

霍凌泽将长戟运气吸回手中道:“大家小心一点,方拓应该就在近处。”说着率先从石缝中走进去,地面凹凸不平,像是被人工凿过得样子。

炎傲霆体格宽大,侧着身子方才从石缝中穿过,在狭窄的空间里走了约有三四十步,空间才逐渐变的宽敞。

霍凌泽脚下踢中一个坚硬的东西,拿起来一看,是一只陶罐,“这里居然曾经有人来过。”

众人现在来到一个大厅模样的场所,火焰暗淡,能看见的距离也就三五米远,炎傲霆攥起双手一运劲,周身燃起层层火焰,火苗不断窜高,将众人视野照亮。

这是烈焰族至高绝学“不死炎身”,但炎傲霆还未练到真正金刚不死之境,但烈焰形成的罡气,一般高手也是打不破的。

火光驱散黑暗,周围一切尽收眼底,霍凌泽看着眼前陈列的东西吃了一惊,机关弩,木人,一些残损的奇形怪状的铁器和凌乱拼接在一起木桩,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尘,看来放在此处已有些时间。

炎傲霆道:“看来曾经有高人隐匿在此研究机关器械,凌泽,我们烈焰族内可有过制造机关行家?”

霍凌泽摇头道“从未听说过,机关妙门,从来都是库金族掌握着最高绝的技艺,我们烈焰族没有人精通机关术。”

炎傲霆道:“那想必藏在此处的是库金族的人了,此人就在我们眼皮底下做事,这么多年我们烈焰族竟然无一人得知,真是让人惭愧。”

霍凌泽用长戟挑起地上的一只破葫芦,笑道:“此人还是个酒鬼。”

炎傲霆走前一步,忽然地面弹起一根精钢丝线,铮的一声脆响切中右臂,幸亏有烈焰护身,炎傲霆手指只是微微一麻,那丝线便断掉了。“地上有机关。”

霍凌泽道:“看来此人将周围布上了机关陷阱,担心外人将他的机关器械毁掉,大家不要再往前走了。”

“有人!”霍凌泽身后一龙炎军叫到。

“在哪!”炎傲霆闻声四顾,掌中烈焰腾起,若是方拓现身,他会毫不犹豫将其一掌毙命。

轰隆隆一阵乱响,他们来时的石缝中间有一块石板缓缓坠落,将众人回头的路阻断。

“怎么回事?”霍凌泽跳过来推了一下石板,纹丝不动,与两侧石壁砌合在了一起。

“闪开,让我来!”炎傲霆运劲推了一下,石板只是晃了一晃,也没有移动出去分毫。

霍凌泽道:“不用推了,没用的,还记得石缝里凹凸的地面吗,想必就是和这石板嵌在一起的,无论我们怎么用力,石板都不会移动。”

“他娘的!”炎傲霆将石板踹下一个坑来,气问道,“还有没有其它出口?”

霍凌泽道:“不清楚,只能找一找看了。”

“炎二爷,你不是要追我吗?我现在就在这里,你怎么不过来?”洞顶传来方拓阴恻恻的回响声。

“方拓,原来是你在搞鬼!”炎傲霆对着黑暗的洞顶喊道。

“二爷,没想到吧,你也会有落在我手里的一天。”方拓声音飘荡,这次是从右侧传来。

炎傲霆对霍凌泽使个眼色,霍凌泽收了长戟上的烈焰,悄声往右边摸去。

“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我们炎家对你不薄,你为何要背叛?”

仇行沙哑着嗓子道:“炎傲霆,你们烈焰族快要亡了,傻子才会为你们效力。方堂主是聪明人,投靠我们地魔族是明智之举,跟着你们,只会是死路一条。”

炎傲霆道:“你又是谁?满嘴臭屁,有本事敢出来与炎某一战吗!”

仇行笑道:“只有莽夫才逞一时之勇,你们马上就要死了,我会跟一个死人较劲吗?”

说着一块石头从左上方扔进场中,打中角落中的一座机关连弩。

铎铎铎……一阵劲弩齐发。

炎傲霆双掌喷起火焰,长弩一碰上烈焰,便被瞬间烧成灰烬,烈焰族的三昧真火,可不是闹着玩的。

旁边龙炎军同样举掌喷出火焰抵挡长弩,但长弩发射力道委实强悍,有两个龙炎军还是被飞弩擦伤。

劲弩射完,炎傲风纵身飞起,冲着声音来处隔空打出一记火拳,可那里除了石壁没有任何东西。

霍凌泽在黑暗中兜了一圈纳闷道:“奇怪,怎么会只听声音没见人呢?”

隐匿此处的机关师在空场上空的外围建了一条简易滑索,人可以顺着滑索随意迅速变换方位,方拓说完一句话,顺着绳子悄然变换到隐蔽方位,待霍凌泽敢上前去找的时候,人早已藏起来了。

方拓早已发现霍凌泽在悄悄逼近过来,但一人在明一人在暗,方拓只等霍凌泽靠近,便准备痛下杀手。

霍凌泽小心谨慎,不断看差周围情况,却想不到藏在暗处的方拓,已经来到他身后。

正文 第四十四章 死亡的代价

方拓对准霍凌泽后脑部位正欲偷袭,炎傲霆却被仇行言语激怒,一掌在空中推出大片火焰,霎时周围亮如白昼。

霍凌泽一回头,只见方拓就在自己身后举拳砸来。

这一拳力道非同小可,霍凌泽挥起手臂挡隔,只听咔吧一声骨头就被打裂,若是真是砸中霍凌泽脑袋,恐怕是脑浆都要溅出来。

霍凌泽忍住疼痛,长戟对准方拓脑袋反手便刺。

方拓却不与霍凌泽纠缠,躲开攻击转身便走。

炎傲风看见方拓身影,手中变出一柄烈焰刀追上去叫道:“休想跑!”

方拓回身打出一记火拳,跳进一个深坑之内。

炎傲霆挥刀劈开火拳,也跟着跳了下去。霍凌泽跟上来,忽听头顶风声骤至,忙翻身避在旁边,铮铮铮,地上插了几枚锥形暗镖。

仇行从洞顶跳下来,看着霍凌泽阴笑道:“霍堂主你受伤了。”

跟随霍凌泽进洞的还有五名龙炎军看见仇行出现,齐齐挡在霍凌泽面前。

霍凌泽单手握戟,戟尖倾斜朝上,“你是地魔族的人?”

仇行道:“没错,方拓引你们进来,就是要置你们于死地,现在炎傲霆去追方拓了,我陪你们好好玩玩。”

“有我们在,绝不会让你伤害霍堂主一根汗毛。”中间一身材高大的龙炎军踏出一步,嗤的将外衣撕裂,露出结实粗壮的肌肉。

另外四名龙炎军亦将外衣撕裂,同时身上蓝色火焰升腾,蔓延全身。

“龙炎军,勇战!”

仇行看着斗志昂扬的五名龙炎军敛起笑容,这才是真正的龙炎军,真正的铁血军团,骁勇,无所畏惧。

单是如此神勇的强大气场,就是地魔族内黑甲死士无法企及的。

“能与勇士为敌,是我仇行最高兴的事!”仇行说着话双臂开始变得粗大,肌肉高高隆起,看起来就像是长臂猿猴一般。

霍凌泽冷声道:“邪魔歪道,给我杀!”

五名龙炎军齐声呐喊,大步冲上去。

仇行修炼的是鬼门禁术中的双鬼封门术,将鬼界阴力附注在双臂之上,刀枪不入,挥动起来更是如铜墙铁壁。

龙炎军将仇行围在中央,一人烈焰刀砍落,被仇行一把给抓住,粗壮的手臂上陡然飞出一条黑影,将那龙炎军的紧紧脖子缠绕住。

龙炎军伸手去捏黑影,黑影却聚散无形,根本触摸不到,但勒住脖子的窒息感,却是感受的那么强烈。

霍凌泽踏出一步,喝然一声长戟刺出,仇行放下那龙炎军挥手一挡,长戟划过手臂,火星四溅。

霍凌泽在空中翻身,提戟再度刺向仇行咽喉

仇行身后空气爆起一声闷响,竟是运起回阳劲,用掌挡住势如破竹的突刺。

长戟受力高高弯起,鼓成一个半圆,霍凌泽骤然撤身,地面被仇行用拳砸出一个深坑。因为只有一只手能动,霍凌泽的攻击受到很大的限制。

一龙炎军来到仇行背后,喝然一刀劈向其后背。

仇行闻声并不回头,双拳击中地面,周围掀起一阵罡风,将五名龙炎军一并震退开去。

仇行怒目圆睁,手臂上的黑气越来越浓,厉声道:“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

“谁死谁生还不一定呢,未免也太小看我们烈焰族的人!”霍凌泽手握长戟顶端,单手将戟横在空中,一团蓝色火焰由手心冒出,另有一团红色火焰又戟尖燃起,两种火焰向迎头汇拢,在长戟中间聚成红蓝相交的两色火焰。

随着一团黑烟腾的飞起,长戟变成一条燃着红蓝两色火焰的巨型飞龙。

龙首对着张嘴喷射火焰,将机关师保留的木质机关全部点燃,周围陷入一片火海。

仇行立身与火海中央,神色如常。

五名龙炎军手持烈焰刀,踏着火焰一步步逼近。

“好久没有打的这么痛快了!”仇行对着慢慢靠近上来的龙炎军举起双臂,条条黑影如无数条蛇一般飘舞起来,与火焰形成对峙。

火龙一声呼啸,喷起火焰对着仇行飞速撞来,仇行一拳打中龙首,发出一声沉闷的金属碰撞声。

两名龙炎军左右夹击,一人挥刀砍头,一人砍其双脚。

仇行一只手抓住龙首,对着地上的龙炎军狠砸下去。

火龙头部被仇行按在地上,身体在空中剧烈摆动,龙尾不断的打中周围石壁,哗啦啦刮下无数石子。

仇行腾出另一只手想将火龙一拳打死,没想到火龙身体一摆,用尾巴将其缠住,用力甩了出去。

仇行撞在石壁上砸出一个大坑,附有鬼门阴力的双臂飘出无数黑影早已将仇行裹住,可以使他不受伤害。

仇行落地后黑影散开,被激怒的火龙飞到仇行头顶,冲下喷出无数红蓝烈焰。

仇行双臂交错,泛起一层罡气。“放弃吧,烈焰族的三昧真火对我是没有用的!”

红蓝烈焰被罡气一冲,反向龙炎军扑来。

“谁说没用!”炎傲霆不知何时从深坑中冒了出来,周身燃烧的是一层淡淡的亮白色银光。

炎傲霆一拳打中仇行后背,银白色火焰燃烧着后背的皮肉,冒起嗤嗤的黑烟。

啊!

仇行一声嘶喊,回身双拳猛然对准炎傲霆头部砸来。

炎傲霆不等他手臂落下,白芒在他后背炸开,仇行身体如破布般撕裂成无数碎片。

黑影落在地面火焰中,挣扎了片刻,也被火焰吞噬了。

炎傲霆沉声道:“小瞧我们烈焰族的人,从来都不会有好下场!”

霍凌泽握住火龙的尾巴,红蓝两色火焰左右消退,火龙又变回原来长戟的模样,“方拓已经杀掉了?”

炎傲霆叹口气道:“没有,还是让他给跑了,地下越来越深,有太多坑洞,根本找不到他。”

霍凌泽道:“我们派人守住外面出口,看他能在这洞里呆多久。”

炎傲霆道:“也好,除了方拓和这个人,还有没有发现其他人?”

霍凌泽道:“其他人没有看见,方拓带来的那些叛军,都已经都被杀了。”

炎傲霆道:“该杀,不要留一个活口,龙炎军可杀不可逃,更不能叛变!。”

霍凌泽道:“进来的路已经被他们封死,我们要想出去,只能另找其它出口了。”

炎傲霆看着周围被烈火烧成灰烬的木制器械道,“以前既然有人在此生活,肯定不止一个出口,我们再找找,肯定能出去,实在出不去,我就将楚阳山炸开!”

霍凌泽劝道:“二爷,不着急炸,应该还有出口的,咱仔细找找,绝对能找到。”以炎傲霆的功力,将楚阳山从中间炸开大概可以做到,但其他人恐怕也就跟着楚阳山一起被炸个稀巴烂了。

这次追捕行动虽然杀了仇行,遗憾的是没有抓住方拓那个叛徒。

炎傲霆对方拓一直就没有好感,方拓训练龙炎军打仗没有问题,但为人品行不端,名利心过重。傲霆不止一次向炎傲风提醒要提防此人,但炎傲风念方拓是龙炎军中的元老,又善于用兵,一直未予重视,就算方拓偶尔会违反军纪,炎傲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认为方拓是跟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不需要防备。

方拓对于炎家更是心怀不满,自己征战沙场几十年,也不知经历过多少生死,到头来在龙炎军中混到个雨清堂主,地位在幽鹤之下,心中很不服气,再加上炎傲霆对自己若有若无的排挤,久而久之,心中由怨生恨,带着一队龙炎军最终叛变,投靠了地魔族。

被最信任的手下背叛无异于是在心口插刀,炎傲风得知消息后大怒,派出无数龙炎军出去追杀,双方彻底闹翻,终于到了势不两立的状态。但方拓势单力薄,只能借助地魔族将烈焰族彻底铲除,否则自己永无宁日。

炎傲霆众人在洞中转了大半天,终于才找到一条路走了出去,他们天黑前入洞,刚好在天亮前出来,在里面整整困了一个晚上。

而这一晚,是千寻这几天来睡的最舒服的一晚,因为有朋友的相伴,所以不孤单。

千寻吃过饭已经是日上三竿,霜飞爵在房内待了一会大感无趣,就拉着千寻去街市上闲逛,祖翼有事已经找蓝无渊去了。

耐不住霜飞爵的纠缠,千寻只好随他去。

庭院内来往的丫鬟仆役很多,他们每天早起晚睡,筹备炎少爷的结婚用品,虽然婚期还差两天,但有些红绸,花盆,和装饰物件都已经摆放出来,炎府上下一片喜庆。

霜飞爵看着两个仆人抬着一株高大的珊瑚树小心翼翼从走廊穿过,低声对千寻道:“炎家就是有钱,稀奇玩意那么多,刚才一个小丫鬟端过去两盏九龙碧玉杯,这会又是这么大一株珊瑚树,可是让真开了眼。”

千寻笑道:“你不是不喜欢钱吗,怎么还羡慕起别人来了。”

霜飞爵道:“我是不喜欢钱,但出门在外也不能没有钱不是?”

俩人穿过一边走一边小声说话,来到走廊尽头,又有俩人抬着一个木箱走进来,“二位少侠小心了,请让个路。”

霜飞爵千寻靠在一边让两人过去了,霜飞爵小声道:“这可能是一箱珠宝。”

千寻纳闷道:“你怎么知道是珠宝?”

霜飞爵道:“你看这俩人走路有些吃力,抬的东西肯定有些分量,再看这箱子,雕龙刻凤,做工也不是一般的精细,这种好箱子里面怎么可能装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呢?”

千寻道:“你想的倒是仔细,我还真没注意,哎,你说是不是给新娘子的新婚礼物?”

霜飞爵左右看了看无人,压了压声音道:“你不是说新娘子跑了吗?怎么炎家上下好像都不知道的样子,别是又找回来了吧。”

千寻摇摇头,“不太可能。”

二人出了走廊,迎面走来一个高大老者,老者面容憔悴,心事重重的样子,身后跟着一个年龄不大的绿衣丫鬟。

千寻看了老者一眼,并不认识,但再看一眼他身后的丫鬟,这不是跟随慕容尤溪陪嫁的贴身丫鬟吗!

翠屏恰巧在此时抬起头来,一眼看见千寻,不由张嘴叫道:“是你!”

慕容龙德本走在前面,听闻后面丫鬟的喊叫,不由停下脚步转过身来。

翠屏指着千寻,激动的叫道:“老爷,是他,就是他!”

千寻心知不妙,拉住霜飞爵退开两步。

翠屏没有把话说明白,慕容龙德疑惑的看着千寻,霜飞爵也是云里雾里,不明所以。

“就是,就是他和另一个男的将小姐抢走了!”翠屏激动的这才将话说明白过来。

慕容龙德闻言沉郁的眼中燃起一道锐芒,欺上前一步想先将千寻制住,“你把我女儿和儿子藏哪里去了!”

千寻推手将慕容龙德的掌挡开,叫道:“你家小姐去了哪里我哪里会知道。”

慕容龙德一手擒拿本是十分把握,没想到被千寻轻轻动动逃脱,心头更是大怒,踏出两步施展逍遥掌法,单手直拍千寻胸口。

一掌攻势凌厉,千寻只得运起回阳劲回了一掌,二人双掌交错,传来咚的一声闷响,各自退开三四步。

慕容龙德落地后面色铁青,猛吸一口气,在胸口处带起一道旋涡气流。

霜飞爵跳过去将千寻扶住,低声道:“这老儿是谁?手里有些功法。”

千寻道:“大概是慕容尤洛的父亲吧,找我要人呢?”

霜飞爵道:“老头脑子有病吧,人又不是你抢的,干嘛找你要人。”

话音刚落,慕容龙德已经是隔空拍出双掌,掌风带动旋转气流,地面石板一阵梆郎朗乱响,虽然未触碰到气流,却已是全部被掌力震碎。

千寻退开霜飞爵踏出一步,呼啦运起一面两米多高的冰盾,同时墙角处的一口大缸内水流化成箭雨,对着慕容龙德激射而出。

霜飞爵手下运起水流,以水为锁,贴近地面快速窜向慕容龙德脚下。

慕容龙德毕竟是天下第一庄的庄主,若没有些真本事,逍遥山庄岂能得到天下第一庄的名号。只见他又一掌拍出,身子如游龙般飞如半空,躲过霜飞爵的攻击后再拍一掌,已经是漫天掌影重重叠叠,看不见尽头。

冰盾不断增厚,却被慕容龙德的掌力震的不断剥落冰屑,重压之下,双脚开始往下陷。

霜飞爵被漫天掌影压迫的喘气有些吃力,却惊讶千寻竟然还能抵挡的住这如山岳压下般的万钧重力。

千寻举起的双臂慢慢弯曲,冰盾眼看便要碎裂,只感觉一种刺痛的焦灼感从后背传遍全身,剑灵之力贯注全身,脚下泥土轰然炸裂,一道罡气直入苍穹,将漫天掌影驱散。

慕容龙德脚踏罡气飞上天去,在空中翻一个跟斗,一掌从天而降。

千寻举掌相迎,轰然一声巨响,就近的一面院墙倒塌过去,吓的周围丫鬟仆人哇哇乱叫,远远避开去。

慕容龙德的逍遥掌暗含阴阳两力,千寻硬抗下这一掌,直觉四肢如针扎般疼痛。

“我儿女究竟在哪里,快说!”慕容龙德上前一把抓住千寻,两道灰眉气的几乎要竖起来。

霜飞爵叫道:“老头,你女儿跟别的男人私奔,找我们干什么?你找错人了!”

慕容龙德斜视一眼霜飞爵,左掌对着他隔空一拍。

霜飞爵早已提前跳在一旁,数十道水流忽然破土而出,将慕容龙德的双脚缠绕住。

慕容龙德低头看了一眼,千寻一挣扎从他手中挣脱,随即水墙纵横耸立,把二人距离隔开。

霜飞爵操纵着水墙正要施展水镜之阵将慕容龙德困住,却听旁边传来一声厉喝,“住手!”回头一看,正是炎傲风闻声赶来,身后跟着雷隐堂堂主幽鹤,黎燃族族长东方龙逸。

炎傲风盯着霜飞爵沉声道:“小小年纪,竟然敢跟慕容老爷动手,真是目无尊长,你们玄水族人还有没有规矩了!”

霜飞爵收起水流道:“我要先说一下,是慕容老爷先动的手,我们不过是防卫而已,以大欺小,也不是一个德高望重的前辈该做的事情。”

慕容龙德一看周围人了起来,也不好将事情宣扬出去,只是指着千寻说一声,“那小子知道人在哪里!”

炎傲风闻言踏出一步,看着千寻阴沉着脸道:“你来我书房一趟。”

霜飞爵拦在前面叫道:“你想干什么?”

炎傲风道:“有几个问题我要问清楚,跟我走!”

蓝无渊本在房间和祖翼研究大阴阳之术的奥秘,听到外面激烈的打斗声也是赶了过来,一见霜飞爵正与炎傲风争执,心中一惊,忙穿过众人赶上前来,“炎城主,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转而对着霜飞爵道:“是不是你们冲撞了炎城主!还不赶快道歉!”

炎傲风对蓝无渊摆手道:“贤侄不必担心,我只是有几个问题要问一下这个年轻人,不过这里人多不方便讲话,我让他去我书房一趟。”

霜飞爵道:“问话?你敢保证只是问话?你能保证慕容老爷不会对千寻再次出手?”

炎傲风强忍怒气道:“我保证,任何人都不会伤他一根汗毛。”

蓝无渊看炎傲风与慕容龙德的神色,心知发生在千寻身上的问题肯定是关于慕容尤溪的,难道千寻还有其它事情没有告诉自己?炎傲风既然要问清楚,自然是找个没人的地方,尽量不将事情宣扬出去。但问完后他们会对千寻怎样,那就不好说了。

“既然这样,那我跟千寻一起去您书房,您看那么样?”蓝无渊权衡片刻,觉得不能让千寻独自跟着去。

炎傲风点头,“好。”说着对东方龙逸道一声失陪,转身便走。

正文 第四十五章 软禁

炎傲风书房现在内只有六人,千寻,幽鹤,蓝无渊,还有慕容龙德和丫鬟翠屏。

幽鹤这两天已经派出去无数的人去查探,已经查实慕容尤洛已经被一神秘青衫男子杀掉,但那男子是谁,还需进一步查探,慕容尤溪却是一点都没有消息。

炎傲风看了一眼千寻,再看一眼蓝无渊,缓缓道:“无渊,这件事情,你是早就知道的?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一声?这件事对于我们两家有多重要,你可知道吗?”

蓝无渊道:“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亲眼所见,哪里知道真伪,不敢妄言。”

炎傲风叹口气,盯着千寻的眼睛:“我再问你一遍,慕容尤溪到底被纹骋挟持在了哪里?纹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大魔头,而他的儿子,想必也好不了哪里去,尤溪落在他手里,现在处境十分危险。”

千寻道:“我与纹骋不过就见过一面,他说要去抢亲,但我并不知道他要抢谁家的姑娘。”千寻撒了个慌,将自己为纹骋出谋划策的事情一概抹去,说出来责任就大了。

慕容龙德问道:“之前不知道,那抢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吗,为什么不阻拦?”

千寻道:“我为什么要阻拦,他们两个本来就是恩爱的一对,不过是因为有些事情离别了一段时间,没想到就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将擅自做主将慕容尤溪嫁给了炎浪,纹骋眼看着要失去心爱之人能不着急,慕容尤溪能不伤心吗?”

慕容龙德气的脸色涨红,“小子你胡说八道!我家尤溪是大家闺秀,从来没有和外面男子有过交往,你竟敢诋毁我女儿的清白,看我不一掌毙了你!”

千寻叫道:“是与不是,那就要问你女儿了,当时什么情形,她也看见了。”说着一指缩旁边的翠屏。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在翠屏身上,翠屏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更是没了血色,支吾道:“没有,小姐从来没有和其他男子认识过,小姐是被纹骋抢走的,他胡说。”

千寻不可思议的看着瑟瑟发抖的翠屏,叫道:“你是脑子吓糊涂了吗,你家小姐和纹骋分明是早就相识多年,他们两个见面的时候,慕容尤溪哭的那么伤心欲绝,你站在旁边不是亲眼看见的吗?”

“你放屁!”慕容龙德转头怒目,喝然拍出一掌。

蓝无渊忙抢上前去,将慕容龙德的一掌接下,二人掌力相交但都没有用上全力,各自退开两步,“慕容老爷,其中肯定有些误会,情况如何等找到当事人一问便知,不要伤及无辜,还请息怒。”

慕容龙德叫道:“说得轻巧,那你去将我女儿找回来。”

蓝无渊为难道:“我连令千金是什么样都不知道,如何去找?”

炎傲风一摆手,提高了声音道:“都住手,慕容尤溪与纹骋认不认识,暂且不去理会,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先把人找回来再说,后天就是我儿大婚之日,没有新娘,这婚还怎么结,我又如何向各路英雄交代!”

场中陷入一片沉默,幽鹤忽然开口对千寻问道:“你可知纹骋平时都在什么地方生活?”

千寻摇摇头,“关于他的事情我并不知道多少,但他曾说过自己在棋廊山修行过两年。”

“棋廊山!”幽鹤眼睛一亮,“那是隐在东北深山之内的一座奇峰,位置偏远罕有人迹,说不定他会躲在那里,难怪我们的人遍布整座大陆,都没有查出一丝消息来。可是,若人真的在棋廊山,可就麻烦了。”

炎傲风皱眉道:“就算找到人再拼命往回赶,万里长途,路上最少也要花费半月时间!”说毕苦笑一声,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神情。

蓝无渊看着众人黯然的神色,悄悄将千寻拉在身后,以防别人突然发难。

沉默片刻幽鹤道:“当然这也只是猜测,人也不一定会在那么远的地方,我再派人加急去找,应该会找到的。”

人若是想逃,自然是逃的越远越好,哪里会傻傻的待在原地等别人将自己捉追去?

幽鹤继续问道:“关于纹骋的事,你还了解多少,他跟你说过什么?”

千寻摇头道,“在我跟他认识的两天中,他跟我说的最多的只是他和慕容尤溪的恋情,其它事情倒是很少提及。”

慕容龙德还要发作,被炎傲风抬手挡住,然后对着千寻道:“这件事既然和你有关,那就委屈你在炎家多住几日,什么时候人找到了,再让你出来。”

千寻皱眉道:“什么意思?”

幽鹤道:“暂且限制你出入的自由。”

千寻道:“你的意思是将我软禁起来?”

炎傲风道:“事关重大,我不得不这么做,幽鹤,给他单独安排一间上房,饮食起居不变,但未找到慕容姑娘之前,不准他踏出庭院半步。”

蓝无渊道:“城主,这样安排有欠妥当吧,千寻虽然知道此事,但并未参与其中……”

炎傲风摆摆手打断蓝无渊的话,“无渊,我看他是你们玄水族的人,才没有下令惩罚,只是限制出入自由已经是极大的容忍,若换做别人,现在早已经没命了,你知道我的脾气。”

千寻道:“你凭什么限制我自由?”

炎傲风道:“没有凭什么,因为这里我说了算。”

千寻还要争执,被蓝无渊拦住,暗中使了使眼色,说道:“千寻,你暂且去住几日,城主既然答应保你安全,肯定不会食言,你放心。烈焰族寻人探秘的本事不必我们玄水族的消息组差,慕容姑娘一定会很快找到的。”

千寻强忍着怒气,算是答应了。

炎傲风摆摆手,叹气道:“带他出去吧”

幽鹤对蓝无渊道:“请吧,我们不会对千寻做出任何出格行为的。”

在幽鹤的带领下,蓝无渊千寻出了书房,,兜兜转转,来到炎府西北角的一处略微偏僻庭院,虽然少有人来,但房间院子常常会有人来收拾,倒环境也清幽雅致。

如此安静的一个院子,适合儒生,秀女居住,对于年轻人来说,倒是太显独孤了一点。

蓝无渊看院子环境不错,也就放心下来,对千寻嘱托几句,也就回去了。

炎傲风书房中,慕容龙德也让丫鬟翠屏出去了,女孩这一次吓的够呛,听到老爷命令,也是巴不得离开这里,点头就急忙出门去,屋里只剩他和炎傲风两个人。

慕容龙德道:“炎兄,小女尤溪若一时找不回来,婚期还是要如期举行的,要不然你我两家如何向各路英雄交代。”

炎傲风苦笑道:“没有人,如何能结婚。”

慕容龙德道:“我这两天想到一个建议,或可一试。”

炎傲风看着慕容龙德,不明白他说的究竟是要说什么,“什么建议?”

慕容龙德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我女儿尤溪有个表妹年满十八,这次恰巧来曲陵城跟着凑热闹的,模样跟尤溪长的差不多,刚好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是我这侄女眼光太高,对于上门提亲的那些男子都看不上眼,让她暂代尤溪嫁给炎少爷,可行?”

炎傲风听着眼珠转了转,“这也是个办法,可是她能同意?”

慕容龙德道:“我已经问过她了,没有问题。”

炎傲风道:“哦,那她现在在哪里?”

慕容龙德道:“正住在府上。”

炎傲风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了,将她请来让我见一见,她叫什么名字?”

慕容龙德站起来道:“她叫曼宁,我这就将他叫过来。”

慕容龙德出去,过了一会,领着一个样貌秀丽的年轻女孩回来,曼宁虽从小在深闺中长大,但也读书识字,知道些礼数,所以见了生人并不羞怯。此女面若桃花,肌肤嫩若白玉,也是天仙似的美人。

炎傲风打量着曼宁点了点头道:“不错,人长的真是漂亮,模样竟然和尤溪有几分相似。”

慕容龙德道:“没错,事情我已经跟她说过,她同意代替尤溪出嫁。”

炎傲风长舒口气道:“幸好有你在,解决了我们心头的一桩大事啊,我家浪儿本是要娶你表姐尤溪为妻,无奈发生这种事,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曼宁,你为我炎家做出的牺牲,我一定不会让你吃亏,如果你不嫌弃的,就算是与尤溪一并嫁给浪儿,做我儿媳可好。当然,如果你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求,以后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说,我一定答应替你办到!”

曼宁对着炎傲风深鞠一躬道:“能嫁入炎家是小女子的福气,哪敢再有其它想法。”

眼看这件事能有个方式解决过去,炎傲风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是放下心来,曼宁既然是与尤溪既然是表姐妹,互相之间定是极为熟络的,让她来顶替再合适不过,过些天将慕容尤洛找回来,二人身份互换回来,这一招瞒天过海,又有谁会知道呢?

炎傲风道:“事不宜迟,赶紧去梳妆打扮吧,去试一下新娘衣服看看合不合身,不行我再派人重新做一套。”

慕容龙德道:“那我带她先去准备一下,这边如果有我儿女的消息,再通知我吧。”

炎傲风道:“好,放心吧,一有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幽鹤已经将慕容尤洛的死讯告诉炎傲风,但炎傲风迟迟不忍心对慕容龙德透露,大喜变成大悲,他不敢想象慕容龙德知道爱子已经死亡后会是什么样子,所以讲事情压下,等婚期结束后再告诉他实情。

慕容龙德带着曼宁打开房门,炎傲风忽然叫到:“还是我带你们去吧,我夫人现在还蒙在鼓里,结婚的大小事情都是她在一手张罗,若看见这样的变故,肯定还会再来找我问清楚,我们一起去将事情说明白,省的到时候出乱子。”

慕容龙德道:“瞧我这糊涂脑子,还是你考虑的周到,我差点将夫人那边给忘记了。”

炎傲风带曼宁去安排结婚事宜暂且不提,千寻在那偏院中被限制了自由,除了略显安静之外倒也没有其它不好,期间霜飞爵和祖翼曾来看过他,霜飞爵将炎傲风狠狠骂了一通,若不是蓝无渊嘱咐过他不准再闹,霜飞爵肯定还要去找炎傲风理论。

祖翼对于炎傲风的安排也是不满,但不像霜飞爵那样表现的明显,“如果烈焰族的人敢动你一下,我一定不会饶过他们。”

千寻现在怎么说也是玄水族的一员,炎傲风私自将人软禁,祖翼认为这简直就是在对玄水族的藐视。祖翼有时感觉蓝无渊做事太过小心谨慎,若换做黄泉在场,肯定不会就这样息事宁人的,但既然蓝无渊已经同意炎傲风这样做,自己也不好再强行出头了。

二人陪着千寻说了一会闲话,也就回去了,祖翼对千寻的态度已经不像是之前那样冷漠,这让千寻很是高兴。

霜飞爵和祖翼走后没多久,院子里竟然又来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人,炎羽灵。

炎羽灵本是要去探望住在隔壁不远的牧野,经过这座偏院看见院子门口有两名龙炎军侍卫在把守,而千寻正站在院子里望着一颗石榴树发呆,不由移步走了进来问道:“咦,千寻,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寻笑了笑道:“说来话长,并不是我要在这,是你父亲将我关在这里的。”

炎羽灵对于新嫂子慕容尤溪被抢的事情还一无所知,纳闷道:“我爹为什么要关你?你怎么惹到我爹了,我去跟我爹说一下你是我朋友,让他放了你。”

千寻对于炎羽灵的热心颇为感动,“没用的,发生了这种大事,你爹没将我打死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

炎羽灵疑惑的看着千寻问:“到底什么事情这么严重?”

“你不知道这两天发生什么事情了?”千寻同样看着炎羽灵,一脸茫然,看来是真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炎傲风将这件事隐瞒的够深的,连自己儿子都不知道,犹豫着要不要将实情告诉他。

炎羽灵见千寻神色犹豫不定,着急了,“究竟是什么事你快说?能帮的我一定帮你。”

千寻叹口气道:“走,进屋说吧,外面说话不方便。”

二人进了屋子,千寻将房门关了,对于炎家发生了这种事情,他也不愿意将此事宣扬出去,所以除了他们玄水族几个人知道外,再也没对他人提起过。

千寻将事情从头到尾跟炎羽灵讲了,炎羽灵听完后脸色阴晴不定,使劲挠了挠头道:“我新嫂子不见了,那我哥还怎么结婚?哎,为什么不提前说清楚呢,既然慕容尤溪有意中人,慕容龙德就不应该将她许配给我哥,现在好了,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千寻道:“大概慕容龙德也不知道女儿早已有心爱的人,所以才同意了这门婚事,但慕容尤溪和纹骋又有什么错呢,只是两个相爱的人要在一起而已。”

炎羽灵道:“道理是没错,可这样一来,倒霉的岂不是我哥?以我爹那样爱面子的脾气,此事肯定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慕容尤溪就算逃在天涯海角,还是会派人将她找回来。你要知道纹骋抢了我哥的媳妇,那岂不是打我们烈焰族的脸吗?这件事一旦传扬出去,我家和慕容家都要被外人笑掉大牙了,你千万不要对别人乱说。”

千寻正色道:“这种事我岂会胡乱出去宣传!”

炎羽灵皱着眉头,“这几天就先委屈你在这暂住几天吧,等事情有个结果了我再去求我爹放了你。”父亲将千寻限制自由,自然是担心事情泄露出去,所以自己去找他求情也是没用的。

千寻道:“住在这里也还好,就是一个人有些太孤单了。”

炎羽灵道:“没事,有时间我会来找你玩的,我现在担心的是,我嫂子不见了,我哥跟谁结婚啊?”

千寻耸耸肩随口一说道:“我哪知道,不结了呗,难不成还能随便拉个人代替啊。”

炎浪过惯了寻花问柳的潇洒生活,本就无心结婚,这下新娘子跑了,岂不是心里要乐开花,这件事自然也不能让炎浪知道,炎羽灵越想越觉得头脑越乱,“不行,我得去找父亲问问,究竟该怎么办。”

千寻一把拉住炎羽灵叫道:“大少爷,你爹要知道你的消息是从我嘴里透露出来的,还不得一掌开了我的脑袋!”

炎羽灵道:“我不说是你告诉我的不就行了。放心,我自有办法,不会将你出卖的,我去我爹那打听一下情况,装作自己不知道不就好了。”

千寻调侃道:“你要是出卖我,我可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炎羽灵拍拍千寻肩膀,“那是自然,你要相信我,其实这件事也不怪你,你就暂且在这委屈一下吧,在这想吃什么就跟下人说,让厨房做给你吃,我虽然不能放你出去,但尽可能给你好的待遇。”

千寻目送走炎羽灵,觉得此人不但热心,而且还通情达理,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正文 第四十六章 剑灵与觉醒

因为有炎羽灵的照顾,门口龙炎军守卫和院子里的下人对千寻极为客气,但千寻想要迈出院门半步,守卫还是会坚决阻拦。

既来之,则安之。千寻心想出去也是无事,在院子里待着也无妨,可以安心好好将归元境与回阳劲好好修炼一下,而且今天与慕容龙德交手的时候,剑灵之力突然发作,让他有些意外,这是并不属于自己的力量,千寻并不能操控自如,现在有时间闲下来了,有必要将所有功法好好梳理一遍。

在修炼之前,千寻毫不客气的要了一大桌子好菜,炎傲风既然将他关起来,那他就多吃点炎家的美味佳肴来作为报复。

但美酒佳肴没有人共同分享,也是一种遗憾。

千寻吃饱后,心满意足的搬了一张竹椅来到院子躺了,这种惬意生活,还是从未享受过的。

闭上眼,最近几天发生的事情又在脑海中翻腾,在苍梧镇与夜杀的厮杀,大屿江中半截灵沐峰下与沐阳云逸在黑暗中相处的时光,沐阳云逸明明不是杀害祖秋寒的凶手,为什么祖翼会那么认定呢?想必是有很深的误会吧,现在沐阳云逸既然出来了,那肯定会有见面的一天,到时候真相就会大白。接着想到后来在客栈遇见青木族三名女子与独孤派交战,柳如烟的妩媚神态,跟楼心月有些相像,依米那双洁净却满含忧郁的眼神,又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每当想到依米,幽诺的身影便会随之而来,她是雪族最美丽的冰花,是千寻的挚爱。

“上天,你为什么要让我失去这一切呢?”千寻在心中低语,关于雪族的一幕幕往事开始在脑海中颠来倒去。

白雪皑皑的雪山,和蔼可亲的族人,可以温润疲惫心灵的无它,唯有温馨的故乡往事。

千寻想着想着就陷入了梦乡,他梦见父亲手持长剑站在雪山之巅,正午的太阳暴晒,将大雪山上的雪都化了,雪水变成河流,将雪族村子冲的支

离破碎。所有雪族人都站在水中浸泡着,目光呆滞齐齐望向族长千朔,望着他手中的剑。

那是什么剑?怎么会在流血,不,剑身上流的是父亲手上的血。

千寻拼命的跑向父亲,想喊他赶紧把剑扔了,那是灾星,要给雪族带来灾难的不祥之器,可怎么张嘴也发不出声音,急的他只能拼命的跑,拼命的跑,可是二人距离越跑越远,是雪变成了水,将他冲了下去。

跑着跑着,大雪山变成一片汪洋,幽诺也手持同样的一把剑,在水上悠然跳起舞来,每挥动一次剑,身上就溅起一道血花,可她已经沉浸在其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丝毫不知死亡的来临。

风语从旁边走过来,递给千寻一柄剑,然后自己也跟着节奏舞动起来,所有的雪族人都在水中跳起舞来,不断有鲜血溅出,染红了整片汪洋。

唯有千朔立在山巅,一动不动。

千寻看着手里古拙斑驳的剑身,心里产生出巨大恐惧,就是它毁了雪族,毁了一切。

可剑就像是长在他手里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而且每甩一下,自己身上也开始有血水溅出,他想停下来,可身体根本控制不住。

“爹,救我,救我!”千寻对着父亲大喊。

千朔回过头来,头部在太阳底下耀的看不清模样。

“爹,快救我!”千寻拼命的嘶喊。

千朔低下头扬起剑来,剑身挡住阳光,千寻看见的却不是自己父亲,而是地魔族钟无道。

钟无道手握长剑,对着太阳仰天大笑。

咚的一声闷响,千寻看见一个东西掉进水中,然后浮出水面,这是父亲千朔的脑袋。

“爹!”千寻一声大叫,终于发出声来,人也跟着醒来。

“原来是个梦。”千寻心有余悸的揉了揉脸,父亲正是被钟无道将头部割下来死去的,他永远忘不掉父亲临死前的那双眼睛。

今天并没有太阳,但也没有风沙吹来,天上阴云连成一片,像是要下雨的样子。

千寻从躺椅上起身,在院子里活动几下筋骨,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梦。

“为什么每次做噩梦,都是会有这把剑出现呢,剑灵觉醒,难道我与灭迹剑只见有了感应?”千寻并没有见过灭迹剑,但灭迹剑的样子确实清清楚楚的出现在他脑海之中,古朴的剑身上是斑驳的锈迹和因杀伐而遗留下来的血渍,剑柄一面刻着鱼型暗纹,另一面刻着灭迹二字。

千寻伸开手掌仔细看了看,这双手确实没有摸过那柄。

反手触摸身后的剑灵,它安安静静吸附在后背的皮肤之下,并无异样。“今天与慕容龙德交手,分明是有一股力量从剑灵发出,现在怎么又感觉不到了呢?”

死而复生后的千寻身体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无论是反应能力还是感知能力,都要比以前更加灵敏,就连剑灵的存在也更加清晰,唯独对于剑灵之力却是掌握不住,它好像只会在生死关头才自行发作,不受千寻控制。“剑灵之力要比回阳劲还要强大,我如果能将剑灵之力化为几用,岂不是一条快速修炼的捷径?”

剑灵依附在千寻身上,那剑灵之力自然也在其中了,千寻现在的归元境已经到达内神阶上乘,但能不能寻找出剑灵之力并将其控制。

千寻想着便进屋关起门,盘膝坐在床上开始凝神聚气,进入归元境。

剑灵就像一块红色的水晶漂浮在脑海中,然而千寻并没有感受到里面有一丝的力量。

千寻不断潜入自己的意识深处,说不定放弃所有的已有认知,用真实的自我才能看清剑灵的真实的面目。

随着潜意识的逐渐深入,剑灵不断放大,本来的面貌也越来越清晰起来,红色的晶体之内有着无数的暗红色细长的浮游物在里面不断翻涌。

“这里面难道就是剑灵的力量?”千寻试图靠近剑灵想看的更清楚些,但剑灵始终与他保持一段距离,不让千寻靠近半步。

剑灵所拥有的力量全部来源于灭迹神剑,那是不属于人间的力量,它寄生于千寻体内存活,但却并不属于千寻,二者非敌非友。剑灵初次觉醒,想挣脱束缚自己的人体却又挣脱不了,千寻想将他利用同样做不到。

但在以后的日子,剑灵会不断进行觉醒,当它的力量一旦足够不用依附千寻存活,一定会将千寻杀死而重获自由,剑灵觉醒的同时,千寻的体质合功法的进步同样会一日千里,到千寻玄武宗出现,神剑问世的时候,谁能将谁制服,就看彼此的造化了。

千寻看清楚了剑灵的样子,却没有搞明白如何操控将它里面的力量,无奈只能放弃。

忘掉剑灵,千寻将体内寒气调整,开始运起回阳劲。

回阳劲吸收自然力量,一经发动,屋内便开始刮起阵阵微风,随着腹部鼓起收回,千寻身旁的风力大小也在随之变化,原本挂在窗前的一条紫色旧风铃,叮叮铛铛欢快的响了起来。

暖流自腹部升起,分成五道分别流入四肢和头部,暖流与寒气交汇之际越发畅通无阻。

窗前桌上的一本黄皮书被风吹乱了纸张,也刷拉拉响起来,摇摇欲飞。

千寻此刻心海一片澄明,已到忘我之境,体内两种力量越流转越快,屋内风刮的越来越大,他根本就没有听见。

忽然一道外力如游丝飘荡而来,在千寻宁静的心海掀起一道风浪。

千寻猛地睁开眼,随着屋内风歇,那本书啪的一声落在地上,院子内外并无异样,只有窗前的风铃在叮当乱响。

千寻起身去打开门,只见院子门口立着一位病态的清瘦老者,老者眼角上有一条三寸长短的伤疤,但看起来却不突兀,也许是脸上布满皱纹的缘故。

老者看见开门的是个年轻人,有些惊讶,“原来是个后生小子。”说着走进院来,步伐很慢,却沉稳。

“您是……”千寻疑问道。

“打扰你了,老夫牧野。”牧野前几个月生了一场重病,家中无妻无儿女,炎傲风担心他自己在家下人照顾不周,就派人将他接来炎府疗养。千寻住的地方,恰巧与牧野相距不远。

“原来是您就是龙炎军总首领牧野,久仰前辈大名。”千寻从别人口中听说过牧野的事迹,这是个战神一般的传奇存在,虽然真人与想象中的样子相差甚远,千寻态度还是十分恭敬。

牧野本在院子里看书,感觉到周围有些异样,知道是有有人在修炼一些高深的功法,这才放下书出来一探究竟,本以为怎么也是个在大陆中成名的人物,或许还曾认识,没料到出来个少年。

“你来参加浪儿婚礼的宾客吗?从哪里来的?”牧野来到石榴树下停住,打量着千寻。

千寻回答道“我从玄水族来。”

牧野道:“原来是玄水族来的,听闻玄水族中出了个百年不遇的少年天才祖翼,想必就是你了?”

千寻笑道:“您过奖了,我不是祖翼,晚辈名叫千寻。”

牧野久病未愈,一直以来胸口发闷,走不远就要咳嗽几声,这几天病情还算是有些改善,饮食如常,只是脸色依旧略显苍白。“咳咳,也是个少年俊才,刚才你练的是什么功法?能将周围的空气带动起来,连我在隔壁都能感受的到。”

千寻道:“我修炼的是回阳劲,以吸取自然力量为己用,所以才会使周围气流发生变化,刚才有些没有控制住,所以影响到您了,对不住。刚才飘荡来的一线之力,想必是您发出来的了。”

牧野点点头道:“刚才我轻弹一指,是想试探一下你回阳劲的力道,力道充沛,是走阳刚一路,玄水族修炼功法素来讲求阴阳互济,很少有此种纯阳的功法,不知你师傅是谁?”

千寻不好将传授自己功法的那个和尚说出去,也就不过多加解释,“我师傅是莫九洲。”

牧野道:“莫九洲也是玄水族难得的人才,我与你师父有过一面之缘,他虽然不善言谈,但人很聪明,是个功法全能的高手,真是强将手下无弱兵。你们玄水族弟子现在都在修炼回阳劲功法吗?”

千寻道:“回阳劲只有我在修炼,其他师兄弟倒是没有练过。我们跟师傅相比,还差得远。”

牧野点点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总会有超越师傅那天的,这个大陆的发展,还是要靠你们年轻人来创造,像我们这种老骨头,早该入土的人,不中用了。”

千寻道:“我从玄水族一路走来,曲陵城是我见到最安宁和平的一个地方,城外有守卫,城内有巡逻将士,外敌不敢来侵扰,城内百姓又安居乐业,这一切还不是前辈们浴血打拼下来,若没有你们,哪来今天曲陵城的荣华繁盛。”

牧野目光顺着眼前一片飘零的绿叶缓缓落地,旋即又将目光抬起,叹气道:“杀伐的时光太残酷了,年轻人还是不要经历的好,我就是杀戮太多,所以人老了报应也就来了。”

千寻道:“看您好像是有病在身?”

牧野又咳嗽两声道:“新伤加旧伤,新病加旧病,半个死人了。对了,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这里有专门供宾客居住的客房,你应该也不是一个人来的吧。”

千寻挠挠头道:“还不是惹恼了炎城主,被他关在了这里。”

牧野问道:“他关你个孩子做什么?那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被牧野一问,千寻倒是不好再将慕容尤溪的事情宣扬出去,只能笑笑道:“这个事情不能说。”

牧野也不多问,只是摇了摇头,“傲风真是老糊涂了,跟你个孩子较什么真。住在这里也好,能有个人陪我说话解闷,之前炎羽灵那小子还会经常来看我,最近有好些天见不到他身影了,哥哥结婚,把他这个当弟弟可给忙的都没时间搭理我这糟老头子了。”

千寻笑道:“能与牧老爷子作伴,那敢情好,我也正愁一个人在这无聊。”

牧野呵呵笑了笑,“有我在这,你不会无聊的。”

听完这句话,千寻疑惑的看着牧野,“难道他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

牧野道:“刚才你修炼回阳劲的时候,我弹指感受了一下,力道盈盈似溢,刚猛有余而韧劲不足,虽然施展起来威力巨大,但也容易伤身。你若信得过我,老夫可将自己修炼的一些心得分享与你,免得你日后误入歧途。”

千寻虽然不明白回阳劲还对自己有伤害,但既然牧野答应指点自己功法,那真是求之不得的事情,他是龙炎军的总首领,能与牧野深交,还愁不了解龙炎军吗。

牧野一靠近千寻,便已感觉到他体内悄然流转着道道寒气,那寒气与身体浑然一体,显然是天生而来,玄水族人虽然有化水为冰,凝结为武器的能力,但还没有人天生体内会有寒气,此人显然不是真正的玄水族人,虽然发现千寻体质的异样,牧野并没有表现出来,还是给告诉了一些修正回阳劲功法的方法。

烈焰族人以勇为傲,功法都是至刚至阳的路子,但内修与吸收自然外力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修炼途径。

归元境修炼的是精神力量,无论是内神,冥神还是盈通,都是在深挖人体内的潜在意识,将在思维中无限开拓,是超脱肉体的玄妙力量。而烈焰族恰恰修炼的人体肉身上的能力,需打通经脉,不断突破身体极限,其中烈焰族“不死炎身”就是将肉体极限发挥到巅峰的功法。

牧野并不给千寻讲解十二经脉的运作原理,只是教授一些呼吸吐纳,以及运气和修炼身体方法。

千寻之前修炼时体内气息流转,完全是根据功法随心所欲,如今单独练气,倒是感觉新奇。

牧野道:“此种方法虽然不会让你功法突飞猛进,但对强身健体,固本养基还是大有裨益的。”

千寻功法自剑灵觉醒后,功法进步速度委实太快,若再不静心沉淀自我,其中隐藏的危害会越来越明显。

牧野自然不会将烈焰族的功法传授与千寻,他之所以这样做,一来是爱惜人才,不忍心看着千寻在修炼回阳劲的道路上被自己所伤害,二来是也是想了解一下玄水族近些年来的一些情况,玄水族与烈焰族表面交好,但也是互相看不顺眼,知彼知己,才能更好的完善自我。再一个原因,牧野就是为打发着无聊寂寞的光阴。

二人相识并无恶意,但也各怀鬼胎,互不言明。

自从来到曲陵城,千寻对于烈焰族的那种恨意也就慢慢的淡了,他所遇见的烈焰族人虽然性格彪悍,但待人真诚热情。像炎羽灵,虽然身为曲陵城的少城主,不但一点架子都没有,反而温文尔雅,将他一个陌生人当做好朋友来对待,实在让他对烈焰族生不起恨意来。

冤有头,债有主,屠杀雪族的人是方拓,只将方拓那帮人杀光就够了。

千寻忽然想到自己日后若是报了仇,或许可以来曲陵城定居生活,玄水村里虽然和谐,但处处透露着一种紧张的气氛,如一张拉满的弓,随时会发射。

千寻还是喜欢安逸的生活。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喝喜酒

烈焰族最北边有座赛华城,建立在大片荒凉的山丘之上,城内百姓不多,区区几千人而已,但这是烈焰族的边界,在城郊北面一片高地上修建了座约百丈长的岗亭,有龙炎军在此地守卫,因此处偏僻,基本没有大事发生,所以现在守卫只有八个人。

霍崇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赛华城本地人,也是此处龙炎军守卫中的队长,因为少城主新婚大喜,赛华城守卫军也有幸分到一坛喜酒,虽然只有一坛,但众守卫也是很高兴,因为这代表着曲陵城中的首领们还没有忘记他们守卫在外的将士。

提议给在外守卫龙炎军赏酒的建议,正是霍凌泽提出的。

霍崇酒量虽好,可是七八碗酒下肚,脸上还是有了醉意,今夜他将几位兄弟召集在岗亭内,还专门去镇上最好的酒楼里要了几个菜下酒,哥几个见有好酒好菜,那可是毫不客气,一顿风卷残云过后,已经是杯盘见底。

霍崇坐在椅子上端着酒,另一只脚踩在桌子下的撑棍上说道:“因为炎大少爷要结婚了,上头赏我们一坛子喜酒,一坛酒肯定是不够我们喝的,这是上头的心意,我们要知足,但喝酒就要喝个痛快,我自掏腰包又拿了两坛,兄弟们敞开了肚皮尽情喝,酒管够!”

坐在他旁边的胖子罗春华已经喝醉了,手里酒碗不停抖动,酒也撒了一地,“大,大哥,难得咱兄弟们开一次荤,不容易啊,来这杯酒我敬你,小弟先干为敬。”手抖着将酒碗往嘴里送,咕嘟一口干了。

霍崇也一口将碗里酒喝光,对着罗春华笑道:“胖子,少跟我扯这一套,你跟我混酒喝的还少了?”

对面的杨益部叫道:“罗胖子你就是个抠搜鬼,哥几个哪次请客喝酒不叫上你了?也没见你回请过一回!”

罗胖子一听不乐意了,将桌子一拍叫道:“开什么玩笑,不是还没轮到我吗,下次,下次有机会我请大家吃十全席。”

十全席是赛华镇最隆重的宴席,一席七十二道菜,极尽山珍海味,通常只有达官显贵才能摆的起。大家都知道罗春华家庭条件并不好,老婆腿脚有些残疾,干不了重活,下面有三个孩子要养活,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所以嘴里说要请大家吃十全席,显然是醉话,大家都了解体谅,没人会当真。

“你就吹吧,一天不吹牛你能死。”坐在罗春华旁边的是瘦子小张,二十刚出头的年龄,下巴留着青茬,喝完酒脸色红通通的,像染了颜色一样,“我刚来的时候就听你喊着请客吃十全席,那时我还眼巴巴的盼着,这都两年过去了,别说十全席,连个毛都没见着!”

罗春华道:“你这个小屁孩,毛都没长全当然见不到毛了。”

霍崇道:“你要让他请你吃十全席,不得把裤衩都得当了啊!”

众人轰然大笑,罗春华被众人调侃惯了,也丝毫不以为意,抿了一口酒笑道:“要是裤衩值钱,我早就当了。”

杨益部道:“就你那破裤衩一股尿味,谁敢要?谁要不得熏死!”

罗春华对小张道:“猴子,你要不?我便宜点卖给你了,啊哈哈哈……”

小张故意一脸嫌弃的将屁股往外挪了挪,“你那千年裤衩,还是留着当家传吧。”

霍崇喝一口酒,忽然问道:“小张,听说你和王记火烧铺家的小妮子好上了,真的假的?那小姑娘可水灵。”

小张面露得色,“那当然是真的,我们还打算明年结婚呢。”

坐在小张对面的是个三十岁还没结婚的光棍大虎,人如其名,身材高大强壮,就是模样长的有点丑,小眼睛,塌鼻梁,一听小张明年也要结婚,众兄弟里就只剩他一个光棍了,不由叹气道:“有没有天理了?小张你年龄还小,找对象有的是机会,把王家的小妮子让给哥哥可好?”

霍崇踢了大虎一脚,瞪起眼道:“我不是给你介绍了一个姑娘吗?怎么又没成?”

大虎撇撇嘴,“那个女的能叫姑娘吗?整个就是一肥婆,我才不要呢。”

霍崇又在大虎脑袋上拍了一下,一副恨铁不成刚的样子,“你都多大岁数了还挑三拣四的?给你机会你不珍惜啊!”说完摇晃着站起身来。

大虎问道:“大哥,你要去哪?”

霍崇没好气道:“撒尿!”

小张也憋了尿意,跟着起身道:“我也去。”

俩人出了屋子,寒月高悬,一阵冷风吹在脸上,小张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一边解裤子一边说,“晚上有点凉了啊。”

霍崇应道:“可不是吗,小心着凉啊。”

因晚上没人,二人就正对着墙根,肆意撒尿。

墙头立着的一只传讯黑鹰,它听闻声响转了转脑袋,轻轻发出一声啼叫。

“黑哥,来喝点酒?”小张醉醺醺抬起头,黑鹰在月光下呈现出片片重影。

“黑哥要值班的,可不能喝酒误事。”霍崇尿完提起裤子,就屁股上上擦了擦手,含混说道。

风吹着荒草簌簌作响,荒野之中一片宁静,霍崇看着赛华镇内已经基本没了亮光,城内百姓基本都已经睡了。

“张儿,明年真结婚?老哥可要恭喜你了!王家小妮子可是个好姑娘,你得好好珍惜。”霍崇叫道。

小张酒劲上头,扶着墙壁竟有些站立不住,“那肯定的,我啥时候骗过你啊,明年肯定结婚,我俩早就睡过了,嘿嘿。大,大哥,我可能真的喝醉了,黑哥怎么不见了?”

霍崇回过身抬头,墙头上果然不见了黑鹰。

“咦,哪去了?”霍崇虽然有些醉意,但意识还是清醒的,忙跳上城墙查看。

没见到传讯黑鹰,霍崇却发现在城墙后面,站着一个两肩绣有白花的黑衣高瘦男子。

“谁!”霍崇酒意立刻清醒,手中呼的变出一柄烈焰刀,厉声高喝。

黑衣男子低声笑道:“地魔族爻忌。”手中一缕金光飘起,只听唰的一声,霍崇脑袋落地,身子扑通仰下城墙,正好落在小张旁边。

小张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过身醉眼朦胧的叫道:“大哥,可不能在这睡啊,地上凉,赶紧起来。”

说着就要来拉霍崇,一道黑影悄然挡在他眼前,小张抬起头,看到一个陌生黑衣人,“你是谁?”

“要你命的人。”爻忌微笑,又是一个人头落地。

连杀两人,爻忌脸上始终挂着微笑,然后向正在喝酒那几个龙炎军护卫的屋子走去。

城墙之外,黑压压的人影在荒草中悄然前行,人数不下两千,他们悄然穿过赛华镇,一步步往曲陵城的方向渗透。

在离赛华城三百里的河西县内,正在发生同样的事情,今夜,烈焰族有五个城镇守卫被全部杀光,数不清的外敌悄然进入烈焰族地界,一场蓄谋已久的侵略,正在上演。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以假乱真

炎羽灵去找父亲打探情况,自然不敢张嘴直接去问,心想着只能是旁敲侧击,走到花园的时候,碰见哥哥炎浪身后跟着两个跟班正一摇一晃的走来。

炎羽灵看见哥哥正要扭头回去,却被炎浪喊住:“羽灵,你要干嘛去啊?”

“哥,我那个,有事正要去找爹呢。”炎羽灵笑笑说道。

“正好我也正要去找爹,有这两个跟屁虫实在是难受,我让爹说说给我撤了,既然你也要去,咱俩一起,你说话比我要管用的,替哥哥说两句好话。”炎浪一把搂住炎羽灵的脖子。

炎羽灵只觉哥哥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女人香水味,小声道:“哥,你身上哪来的香味?”

炎浪轻轻捋动眼前的刘海道:“哪有什么香味,是你身上的吧,赶紧走。”说着拉着弟弟就走。

炎羽灵叫到:“去哪啊,你知道爹在哪吗?”

炎浪道:“还能在哪,就在他们的屋里呗。”

兄弟俩来到炎傲风夫妇居住的庭院,走进月亮洞门口,院子里静悄悄的,就连平时扫洒庭院的张妈也不在,只有炎傲风夫人吴氏的一只白猫趴在围墙下眯着眼打盹。

“怎么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炎浪探了探头,他来到父亲的房屋从不敢大声喧哗,生怕被父亲责备。

随着房门吱呀一声打开,炎浪的母亲吴婷芳走了出来。“是浪儿和灵儿呀。”

吴婷芳年龄要比炎傲风还要大出三岁,但平时颇为注重保养,脸上几乎看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秀发乌黑,身段也是窈窕纤细,今天穿了一身红色的飞凤长裙,仪态雍容大方。

炎浪问道:“娘,我爹呢?”

吴婷芳笑道:“在屋里呢,进来吧,刚好给你见个人。”

炎浪笑问道:“谁呀?”

“你俩进来我跟你说。”吴婷芳让着两个儿子进屋,将房门敞了并没有关上。

进得屋来,炎傲风端坐在客厅中央,慕容龙德陪坐在右侧,而在一旁坐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看一眼炎浪,又娇滴滴的把头低下了。

炎浪看着曼宁,眼睛都直了,没想到世间还有如此娇嫩的小美人,但是不敢在父亲面前忘记礼数,恭声道:“爹好,慕容伯伯好。”可眼睛还是忍不住在曼宁身上偷偷打转。

炎羽灵也跟着哥哥问好,可心中却是纳闷眼前女子是谁。

吴婷芳将曼宁的手拉住,对炎浪道:“你还认得她吗?”

炎傲风夫妇和慕容龙德早已经将事情商量好,反正没有人见过慕容尤溪,索性就让曼宁装作慕容尤溪来顶婚,吴婷芳第一眼看见曼宁,从女人的直觉中就感觉到曼宁看起来虽然像个娇弱的小姑娘,但骨子里绝对是个不甘于人下的强势性格。虽然打从心里不喜欢,既然事情发展到如此地步,也只能顾全大局。

人到中年的吴婷芳早已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所以她心中的不满情绪,就连炎傲风也没有看出来。

炎浪笑道:“眼熟,我肯定是认识的,但一时想不起来了。”其实他对曼宁根本就没有印象,不过是随口胡诌来套近乎罢了。

炎傲风道:“她就是尤溪姑娘,你俩七八年前见过一次,那时她还是个小姑娘,想不起来也是正常。”

炎浪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对曼宁笑道:“我说看着怎么那么眼熟呢,真是女大十八变,那时你还是一个不懂事的小丫头,如今已经出落的如此美丽动人,真好,真好。”说着拍了两下手,立刻觉得马上结婚也不是那么困难的事情了。

曼宁抬起头对炎浪微微一笑,低声道:“炎公子过奖了。”

炎羽灵在旁吃惊的看着曼宁,一时一头雾水,也不知道哪里是真,哪里是假。

吴婷芳看着炎羽灵站在一旁发楞,笑斥道:“灵儿,瞎楞着干啥,还不叫嫂子?”

炎羽灵回过神来,忙叫到:“嫂子好。”

曼宁被炎羽灵一声嫂子叫的脸色绯红,模样更是俊俏,看的炎浪有些神魂颠倒了。

炎傲风笑道:“尤溪马上就要嫁过来,我们往后就是一家人,不必再这样拘谨客气了,浪儿,你对这新媳妇,可还满意?”

炎浪道:“满意,非常满意,能娶到这样天仙似的老婆,不满意就是傻子了。”

吴婷芳笑眯眯看着炎浪高兴的神色,心里却在叹息,自己这个儿子真是白养活这么大,除了沉溺女色其它什么都不会,如今贪恋曼宁的美貌,日后肯定会有罪受的。

她虽然是个成功的女人,但同时也是个宠溺儿子的母亲,从来不舍得让儿子在生活上受一丁点罪,所以在炎浪结婚这件事上,她更是有着操不完的心。

慕容龙德看着眼前的一幕强装笑脸,心里却是百般滋味,这要真是自己女儿在眼前,那该有多好。

炎傲风道:“浪儿,能娶到这么好的媳妇,第一个应该感谢的就是你慕容伯伯,是他养育出了这样出色的女儿。”

炎浪对着慕容龙德再次躬身施礼笑道:“小婿先行拜谢岳父大人。”

慕容龙德道:“浪儿快起来,你要你们能快快乐乐的在一起生活,我也就放心了。”

炎傲风道:“他马上就是你的女婿了,也算半个儿,对你行跪拜礼是应当的,浪儿,结婚后你可要好好对待尤溪,否则我这个当爹的可要第一个收拾你。”

炎浪起身道:“岳父,爹,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说着看一眼曼宁,曼宁也在偷偷看着他。

曼宁之前曾听说炎浪是个沉迷女色的浪荡公子哥,自然是见识过无数的美女,本以为不会对自己有些青睐,没想到今日一见,竟然能让炎浪如此高兴,不觉对自己的美貌更加自信。

看来女人只有一张好看的脸蛋和完美的身材,那她做事成功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加,她感谢自己爹娘将自己生的那么好看。

吴婷芳看着曼宁暗中欣喜的模样,心思猜出个大概,抿嘴一笑对炎浪道:“浪儿,结了婚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只知道玩乐了,有家庭就要有责任,你是一家的顶梁柱,要有男子汉的模样,日后再当了父亲,更是要以身作则,严于律己知道吗。”

炎浪忙点头道:“娘的教诲儿子全都记在心里了。”

炎傲风看着在旁一直发愣的小儿子炎羽灵问道:“羽灵,你找爹又有什么事情?”

炎羽灵眼珠轻轻转了转道:“我闲着没事就是瞎遛着玩,来看看我哥结婚的事情准备的怎么样了。”

炎傲风笑道:“你哥结婚的事情自然有你娘来操办,你懂什么,一切都已经准备齐全,就等办喜事了,看着你哥哥娶媳妇,你是不是也想找一个了?”

“爹,我还小,谈婚论嫁太早了些。”一说到娶妻,炎羽灵首先想到了依米,但他知道依米绝对不是适合结婚的女孩子。

吴婷芳一直以来将炎羽灵当做没长大的小孩子,哪里能肯他早早结婚,投入其她女人的怀抱,对炎傲风道:“你可不要开我们家灵儿的玩笑,结婚也要一个个的来,等浪儿结婚了再轮到灵儿,哪有一起将婚事操办的道理。”

炎傲风道:“我不过随口一说而已,你又跟我较真。”

炎浪看父亲心情显然不错,将自己的来意说明:“爹,我这两天也没什么要忙的了,就让跟着我的几个下人撤了吧,剩一些小事我自己就可以做。”他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将自己被父亲强加管束的事情说清楚,只能委婉表达。

炎傲风道:“只要不给我添乱。你想怎样便怎样吧。”

炎浪忙道:“谢谢爹。”得到父亲的宽释,炎浪顿觉轻松了许多。

炎羽灵忽然问道:“爹,我师父还没有回来吗。”

炎傲风道:“没有,也不知道他现在云游在哪,若是知道浪儿结婚的消息,肯定会回来的。”

炎羽灵哦了一声,脸上尽是失落的表情。

北济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面对炎羽灵同样是板着面孔,令人望而生畏。虽然炎羽灵从小就畏惧师傅,但同样对师傅有着一种独特的亲切感。

北济在临出行前就将鬼斩中第一式鬼怒斩详细教给了炎羽灵让其自行修炼,如今炎羽灵已经运用纯熟,一心想着师傅这次能回来将鬼怒斩第二式鬼悲斩传授给自己,那他与祖翼的一战,就有着绝对胜利的信心。

兄弟俩在父亲面前从来都是规规矩矩不敢造次,该说的都已经说过,又在屋内闲聊一会,炎浪就和炎羽灵借故出来了。

出了院子,炎浪习惯性的搂住弟弟的脖子一边走一边笑道:“怎么样,新嫂子漂亮吧。”

炎羽灵道:“漂亮,哥,你和新嫂子七八年没见,真的还记得她长什么模样?”

炎浪道:“我见过的女孩多了去了,哪里知道谁是谁,我说眼熟不过是骗他们而已,父亲说七八年前我和她见过一次,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忘得一干二净了。”

炎羽灵道:“那你说这个慕容尤溪会不会是假的?”

炎浪停下脚步,不解看着弟弟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炎羽灵怕说漏嘴,摇摇头道:“没有,我以前听娘说新嫂子是个温雅秀丽的女孩,今天看见的新嫂子一直在和你眉目传情,性格开朗的很,和听说中的不一样呀。”

炎浪捋一捋额前的刘海道:“弟弟,这正是哥哥的魅力所在,不管她是贞洁烈女还是大家闺秀,只要一见过你哥,都会被哥的魅力深深迷恋,无法自拔。”

炎羽灵看着哥哥臭美陶醉的样,瘪起嘴道:“哥,你要点脸行吗?”

炎浪哈哈一笑:“弟弟,哥教你一个道理,要想泡妞,就要做到不要脸。”

炎羽灵黑起脸道:“我不想泡妞!”

炎浪一拍弟弟的肩膀小声道:“想不想泡妞哥不管你,我现在出去一趟,你可不要给我声张出去。”

炎羽灵道:“哥,这两天外面不太平,你还是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吧。”

炎浪道:“堂堂曲陵城少主,谁敢惹我?放心好了,现在城中守卫那么严,不会有事的。”

炎羽灵道:“怎么不会有事?我不就遇到杀手了吗?哥,你要有什么事情非要出去,我陪你去。”

炎浪看着弟弟严肃的表情,笑道:“好,那就你陪我一起去。”

炎羽灵问道:“去哪?”

炎浪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温柔乡。”

炎羽灵吃惊的看着哥哥道:“哥,你疯了吧,这时候你还去那?”

炎浪正色道:“正因为马上就要结婚,所以才要去的啊,我要去跟我那些女人们告个别,去安慰她们一下,失去我这样优秀的男人,大概是她们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了,我能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深陷痛苦之中而置之不理吗?”

炎羽灵表情更加吃惊,不明白哥哥说的是真是假。

炎浪面色诚恳,“就这一次,相信我。”

炎羽灵叹口气道:“行,我就相信一次。”

正说着话,管家文福带着三个美女从前院走了进来,炎浪听闻脚步声抬头,看见三位貌美如花的妙龄女子,仔细打量了一下笑道:“这世上若是有比鲜花还娇嫩,比仙女还美丽的姑娘的话,那必定是落花宮的人了。”

三位美丽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莫青璇一众。

莫青璇走上前来道:“祝贺炎浪公子新婚大喜,恭喜恭喜。”

炎浪玩味的将莫青璇从头到脚看了一便,笑问道:“你我从未谋面,如何知道我就是炎浪的呢?”

一旁的柳如烟笑道:“你跟炎羽灵模样相像,又勾肩搭背的在一起那么亲密,不是他哥哥还会是谁!”说着对炎羽灵挥挥手,“炎二公子,我们又见面了。”

炎羽灵看着身着一身白衣的依米,依米只是微笑点头算打过招呼,没有说话。

炎浪道:“落花宮女子不但美貌,而且还冰雪聪明,厉害。”

莫青璇看炎浪一副轻浮的富家少爷模样,一双眼直勾勾在自己身上打转,打心底里瞧不上他,早就听闻炎浪是个好色的纨绔公子哥,今日一见,还不如不见。

“炎大公子过奖了,我们先去拜访一下炎城主,再会了。”

炎浪让开路来对管家道:“薛福,这三位可是贵客,好好招待。”

薛福恭声道:“少爷放心吧,小的不会怠慢的。”说毕带着三人过去了

炎羽灵看着依米欲言又止,而依米自始至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炎浪看着弟弟失神的模样,拍拍肩膀正色道:“弟弟,在这个世界上你喜欢谁都可以,唯独落花宮女子除外,因为她们都是妖精变化出来的,没有心,没有情。温柔故乡,英雄坟冢这句话,可不仅仅只是传言。”

炎羽灵叹口气道:“你怎么老是戳穿我的心事,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但我知道我跟她不可能。”

炎浪道:“你每次都把心事都写在脸上,我只要眼睛不瞎就能看得出来,有些事你不但要知道,还要做到,感情之事,可不是那么容易控制的,当局者迷啊,你给我搂着点。”

炎羽灵看着哥哥脸上是少有的正经神色,不由问道:“说的头头是道,说的倒像你是资深受害者一样,是不是以前曾经被女人抛弃过啊?”

炎浪狠狠的撩了一下刘海叫道:“你哥我纵横花场十余年,向来只有我负人不会有人负我的,跟你说这些都是我这些年来的经验之谈,你瞎寻思什么呢!赶紧走!”

二人来到温柔乡,炎羽灵就知道自己又一次被哥哥骗了,那些莺莺翠翠的姑娘们看见炎浪进来,蜂拥而上,左亲右抱个没完,炎浪毫不抗拒的一脸淫笑,用力捏着一个姑娘的屁股,“有没有想我啊,几天没见,你屁股可是又有弹性了啊。学琴,你的胸怎么又大了,来来来,让本公子好好研究一下,这两天我没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炎浪在姑娘的簇拥下一边笑谈一边走上二楼。

温柔乡里其她的姑娘见炎羽灵铁青着脸,也知道他不近女色,所以没人敢上来招惹他。

只有留八字胡的身材干瘦龟公哈着腰硬着头皮过来对炎羽灵道:“炎二公子楼上雅间请吧。”

炎羽灵瞪了龟公一眼,跟着走上楼梯,他倒要看看今天哥哥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炎浪与美女调笑还不忘回头对弟弟说道:“羽灵,你随便玩啊,哥跟众位妹妹好好叙叙旧,一会再去找你。”

炎羽灵叫道:“我就在二楼等你,可别让我等久了,否则我可是要去踹门的。”

炎浪摇摇头道:“你真是不解风情,好吧,不会让你久等的。”说着还不忘在雪琴娇嫩的脸上亲了一口。

“人家也要嘛。”另外一个妖艳的姑娘对炎浪撒娇,炎浪自然是来者不拒,狠狠在她那对夸张的巨峰上亲了下去。

几人嬉笑着进了二楼豪华的雅间。

炎羽灵刚才不小心看了一眼妖艳女子雪白傲人的双峰,若说没有感觉那是骗鬼,毕竟他也是一个发育成熟的正常少年,有着少年该有的情欲,但他能做到克制自律,所以收摄心神,也就很快将那种燥热的感觉压下去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何处是风流

现在的温柔乡里客人并不多,像这种烟花柳巷之地,通常在半夜才会人涌如潮。

龟公特意将炎羽灵的包间与炎浪的包间远远隔开,茶水点心等端上桌后,也就识趣的退下去。

炎羽灵关上房门自己在房中喝了一会茶,只听走廊里传来一阵男女调笑的声音,隔壁房门被推开,然后就是俩人开始热烈亲热。

炎羽灵嗑了几个瓜子,隔壁床板又传来有节奏的吱呀吱呀声和男女此起彼伏的哼叫声。

炎羽灵腾的一脚将凳子踢开,低声道:“整天搞搞搞,真不知道有什么好搞的!”说着抓了一把瓜子走出房间,那销魂的声音实在让他接受不了。

“呦,炎二公子您回去了?”龟公看见炎羽灵从房间里出来,以为他是要走,忙赶上来打招呼。

炎羽灵道:“今天我哥不出来,我是不会回去。”

龟公道:“您是觉得一个人在屋里无聊吧,我给你叫个姑娘过来陪您说说话?”

炎羽灵拿眼瞪着龟公,吓得龟公缩起脑袋小声道:“小的该打,您自己随便玩吧,我下去了。”

龟公刚走下去,只听刚才那个房间里扑通一震乱响,内有男子粗声叫道:“他娘的,什么破床!还没用力呢就塌了!”

然后是女子咯咯娇笑:“还不是楚大侠功夫太厉害了,连床板都受不了,别脑火,我们去另外一个房间继续。”

随着一声开门,楚狂人披一件红绸睡衣走了出来,看见站在楼梯的炎羽灵道:“这不是炎二公子吗,你也来这寻乐子啊。”

炎羽灵笑道:“来逛逛而已,楚前辈好兴致,连床都给压塌了,真是佩服,佩服。”

楚狂人哈哈一笑,“正搞在兴头上,这床也太不经压了,差点把我腰给折掉。”

屋内那名女子出来抬头看了一眼炎羽灵,顺势将楚狂人的腰搂住,媚声道:“楚大侠的腰板这么硬,哪里会那么容易折的。”

楚狂人一把将女子横抱在怀里道:“你们女人不就喜欢硬的吗,啊哈哈哈,炎二公子,我还有正事要做,就不陪你闲聊了。”说着就去了另外的房间。

炎羽灵摇摇头,叹口气再看一眼哥哥的房间,里面欢声笑语不停,炎浪显然是玩乐到忘乎所以了。“哎,听到这些女子的声音就心烦,还是到门口去等吧。”

这条街道一字排开足足有上百家妓院,温柔乡算是众妓院中建筑最阔气,姑娘最漂亮的妓院,单是在门口招揽客人的小姑娘,全都是姿色上等,抛一个眉眼就能将男人的魂勾过来。

伏修无意间闯进这条烟花街道,一路上被各大妓院门口的小姑娘老妈子拉拉扯扯,裤子差点被扯掉,吓的是一路低头快走,不敢住脚。

当走到温柔乡妓院门口时,正巧碰见一边嗑瓜子走出来的炎羽灵,二人撞了个满怀。

炎羽灵伸手将伏修拉住,“对不住,我没看见您,没伤着吧。”

伏修挑起眼打量着炎羽灵的脸面,叫道:“原来是你呀,炎羽灵少爷!”

炎羽灵看着伏修,一身发旧的素色长衫,头顶高髻穿插着一截木棍,整个穷酸书生打扮,像这种造型突出的形象,炎羽灵如果见过肯定会过目不忘。“您认识我?”

伏修摇摇头笑道:“不认识,我们从未见过。”

炎羽灵道:“那你是如何知道我就是炎羽灵的。”

伏修道:“在曲陵城有谁不认识炎羽灵公子,你我能遇见,看来真是有缘分的。”

炎羽灵疑惑道:“缘分?此话怎讲?”

伏修道:“此话不能讲,也没法讲,你年纪轻轻怎么就学人家出来嫖妓,年少切莫贪图美色,身体掏空,精元损耗太大,可是怎么补都补不回来啊。”

炎羽灵笑道:“你怎么就确定我是来嫖妓的呢?你又是谁?”

伏修道:“鄙人伏修,是长生谷门人。”

炎羽灵疑惑道:“长生谷是什么族派?我怎么没听说过?”

伏修掸了掸长衫上的灰尘正色道:“我们长生谷就是个小门小派,不足为道,你不知道很正常。”

炎羽灵笑道:“好吧,是我孤陋寡闻了,若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伏修一把将作势欲走的炎羽灵拉住道:“炎公子,有几句话本该是不当讲的,但既然你我相遇在此,我还是与你听吧,至于信与不信,那我就不管了。”

炎羽灵道:“道说无妨。”

伏修左右看了看并没有多少路人经过,于是低声道:“炎公子,这世间没有什么事情是永恒的,像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或许在某一天会彻底失去,那时,你会怎么办?”

炎羽灵眯起眼与伏修对视,语气低沉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连整个曲陵城都是我们炎家的,你知道我烈焰族地界有多大吗,你知道我炎家龙炎军有多少精锐吗?我怎么会失去这一切呢?”

伏修眼睛直视着炎羽灵道:“当年库金族,魔兽族的势力比烈焰族还要强大,可如今他们又在哪里?大浪淘沙,所有在人们看来不会失去的东西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在历史长河中失去,没有人能逃得过这个命运。”

炎羽灵道:“就算是那样,或许是百年后千年后的事情了,那时的我早已经成一堆白骨了,与我何干呢?”

伏修道:“如今地魔族起势,已经消灭招降大陆上近百余的族派,肯定有一天会来对付烈焰族的。”

炎羽灵道:“地魔族若敢踏进曲陵城半步,必死无疑。”

伏修道:“假如你们输了呢?”

炎羽灵道:“没有假如,你,不会是地魔族的人吧?”

伏修轻笑了一下道:“你看我这幅样子,像是地魔族的人?好吧,有些事我已经弄清楚,也该走了,炎公子,假如有一天你遇到了困境,你只要往南去过了南海去,便可逢凶化吉。有缘再见”

炎羽灵道:“就算我有了困境,也不劳你操心。”

看着伏修一摇一晃远去,炎羽灵叹气道:“现在招摇撞骗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伏修看过曲陵城的形势,见过炎羽灵,深知自己的预感将要变成现实,所以当夜离开了曲陵城。

一个时辰之后,炎浪从温柔乡走出来,脸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高兴,炎羽灵问道:“哥,以前每次见你从温柔乡里出来,都是一脸的满足,为何今天却拉着脸出来了呢?”

炎浪回头看一眼温柔乡门前的匾额道:“这次是告别,结婚以后,怕是有一段时间不能来这里了。”

炎羽灵道:“不是有一段时间,是再也不能来这,你有了新嫂子,再在外面拈花惹草,成何体统?”

炎浪笑道:“你教训的是,哥哥我知道错了。”

兄弟俩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炎浪表现出少有的寡言的模样,在即将回到家门口的时候,炎浪忽然问道:“羽灵,你觉得我这个哥哥当的怎么样?”

炎羽灵笑道:“除了整天没个正形,其它都挺好。”

炎浪问道:“假如有一天我做错了什么事,你会恨我吗?”

炎羽灵道:“不会啊,你是我亲哥,我怎么会恨你呢?怎么了你,发生什么事情了?”

炎浪拍拍炎羽灵的肩膀笑道:“没事,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回家吧。”

炎羽灵一头雾水,只感觉哥哥情绪有些不正常,心想大概是要结婚的缘故,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回到家炎羽灵先是去找千寻,他倒要弄明白究竟真相,那个自己见到的女子是不是就是慕容尤溪。

炎羽灵去的时候,牧野已经回房,千寻独自在院子里练习舒展筋骨的活动,听炎羽灵说有个慕容尤溪的女子已经出现在他家里,而且还是慕容龙德也在旁,不由也是愣了半晌。难道慕容尤溪已经被找到追回来了?可也不会那么快啊,因为今天自己还是因为这件事情被炎傲风关了禁闭,没理由在几个时辰内慕容尤溪就会出现在炎家。

“一定是假的。”千寻叫道,“一定是假的,你说说那女子长的什么样子?”

炎羽灵回忆道:“个子大约有一米六左右,鹅蛋脸,眼睛水汪汪的,带着一股机灵的样子。”

千寻摆手将炎羽灵的话打断道:“好了,那这个女子肯定不是慕容尤溪了。慕容尤溪是瓜子脸,下巴尖尖的,而且我见她的时候她样子很憔悴人也很瘦,肯定不是慕容尤溪。他们真的找了一个人来代替,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炎羽灵笑道:“我哥看见她还高兴的很,错就错吧,只要两个人愿意就好。”

千寻道:“对,这种结局应该更好,若真是慕容尤溪嫁过来,肯定是一百个不情愿,如今换了一个愿意嫁过来的女人,还互相看如眼,一门不如意的婚事,现在配成两段如意的情侣,岂不是一举两得了!”

炎羽灵道:“有些事还真是不好说,一场婚礼竟然还发生这么多的曲折。”说到这不由想起今天遇见伏修说过的话来,心中莫名咯噔一下,就像一块石头压了上来。

曲陵城如此安逸的生活,难道真的会改变?

“千寻,问你个问题,假如啊,就是假如有一天你所拥有的一切全部失去了,你会怎么办?不是真的,就是假如发生,你会怎么办?”

千寻表情一僵,直直盯着炎羽灵冷声道:“为什么要问我这个问题?”

炎羽灵看千寻神色有些不对,心知自己语言太过冒失,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我就是随口一问,你不要多心。”

千寻收回阴沉的目光,缓缓道:“失去的一切自然是再也回不来了,我要做的只有报仇。”

炎羽灵问道:“报仇?报什么仇?”

千寻道:“其实我是雪族人,雪族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你知道吧。”

炎羽灵吃惊的看着千寻:“你不是玄水族人吗?怎么会……”说到这,炎羽灵想起在雪族灭亡的时候,有一个雪族人被蓝秋漠用时空思维互转之术救了出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样问你的,而且,我也不知道你就是那个雪族人。”

千寻道:“无妨,你我既然是朋友,我就没必要对你隐瞒。当初方拓带领着一支龙炎军杀了我最好的朋友和村民,我本是对你们烈焰族有些恨意的,但自从我见到你之后明白,并不是所有的烈焰族人都那样残忍,会滥杀无辜。你问我失去了会怎么办,我只有复仇,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杀掉钟无道,杀掉方拓,杀掉那天去大雪山啥杀害雪族的每一个人。”

因为将所有的心事都压在心里,千寻说话时语气低沉,面沉如水,但在炎羽灵似乎已经感受到千寻内心掀起的狂天巨浪。

炎羽灵没想到外表看起来一切正常的千寻,心中会积压着那么沉痛的过往。

若换做自己,又该怎么办呢?炎羽灵想着,大概也会不顾一切去报仇的吧,但要说曲陵城会遭遇雪族一样的厄难,他还是不肯相信。

就像有人告诉你太阳落下后将不会再升起,你信吗?

炎羽灵道:“地魔族杀害了大陆中那么多无辜的人,早晚有一天会被消灭掉的。”

千寻点点头,“或许吧。”

炎羽灵不想因此勾起千寻那伤心事,将话题引开道:“我进来的时候看你在锻炼双腿,这是我烈焰族强身的方式,你是如何会的?”

千寻笑道:“不瞒你说,今天牧野老爷子来过我这,看我修炼功法有些偏离正道,就好心帮我指引,教了我锻炼体魄的方法和呼吸吐纳之术。”

炎羽灵道:“难得我义父这样热心,看这样他也是挺喜欢你的,否则也不会教你了。”

千寻道:“以前听说牧野作为龙炎军总指挥,是个杀人如麻的活阎罗,今日得见,倒没有传说中的那样玄乎。”

烈焰族之所以能成为当今大陆第一族,牧野的功劳可以说是要高过炎傲风本人的,他手下的亡魂足有数万之众,年轻时杀人如麻,当时人送外号牧阎王,在战场上一旦与牧野交战,那几乎是必死无疑的下场。

不过牧野如今年事已高,再加上身染重病,几年来心性发生了极大的转变,一身杀气被病痛折磨殆尽,人变得和蔼可亲起来,但对于见识过牧野打仗的那些人来说,不管牧野如今是怎样的瘦弱慈祥,身上依然透着一股让人不敢直视的威严。

炎羽灵道:“人总是会变的,我义父厌倦了打打杀杀的生活,如今已是看破红尘,只想静静安度余生,所以现在他才会变成现在这样的。”

千寻叹道:“对啊,人总会变的,有些是由好人变成坏人,有些是由坏人变成好人。对了,既然你爹已经找到了代替慕容尤溪结婚的人,那我是不是也可以出去了?”

炎羽灵道:“这个要看我爹的主意了,既然你都知道她是假的,我爹会让你出去吗?”

千寻道:“不会的,好吧,既然哪里也去不了,我就在这安心修炼吧,说实话你哥哥炎浪结婚,这是你们炎家的大喜事,但与我这个外人不相干,参不参加也无所谓。”

炎羽灵道:“就算你不能参加我哥的婚礼,喜酒还是要喝的。”

千寻道:“自己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你要过来陪我喝。”

炎浪结婚那天,炎羽灵身为弟弟哪里能脱得开身,“我哥结婚那天可能要忙到很晚,等忙完了,我叫上宫长卿几个哥们过来,大家一起喝酒认识一下。”

千寻道:“那敢情好,这样一来又认识几个好朋友。”

炎羽灵道:“那就这样说好了,我现在去我义父那看一下,好多天没过去,他又该数落了。”

千寻道:“行,那你先过去吧,今天牧老爷子还在我面前提起过你,说你好多天没有过去。”

千寻的院子到牧野的庭院相距甚近,炎羽灵晃悠着来到牧野住处,负责照顾牧野起居的两个年轻丫鬟正在院子里一边摆弄盆景一边小声闲谈,见炎羽灵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施礼道:“二公子好。”

炎羽灵笑着摆摆手算是打过招呼,径直走进屋内。

屋门敞开着,炎羽灵走进大堂,空荡荡的没见人影,于是张嘴叫到:“义父。”

“灵儿来了,你可算想起我这个老骨头,肯来看看我喽。”牧爷从内屋走出,手里拿着一本古书。

炎羽灵上前扶住牧野的手臂道:“孩儿哪敢忘了义父,不过是这两天有些事在忙,没有来得及过来看您,这不是过来了吗,看您气色比前几天好多了。”

牧野将手中书放在桌上,坐下来道:“老姚这两天给我换了一副药,吃着还可以,晚上睡觉踏实了,自然气色会好些。”

宋姚是烈焰族中一位资格颇深的老药师,现在主要在炎家负责调理牧野的伤病。

炎羽灵也在牧野旁边坐了,倒了一杯清茶端过去,“有宋药师在,义父的身体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牧野喜欢喝茶,但因为要喝药调理身体不宜喝茶,所以宋姚特意烹制了一种口味清淡的花茶来作为替代。

牧野接过茶杯轻啜一口水道:“年纪大了,身体总归是不中用,就算伤病治好又能如何?咱们未来烈焰族的兴旺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尤其是你,你作为炎家的二公子,要做个表率出来。哎,现在你哥是指望不上了,其实你哥从小聪明伶俐,不过就是聪明用错了地方,掉进脂粉堆里不愿意出来。你要记住,女人如药,用好了是良药,用不好那可就是毒药。”

正文 第五十章 谆谆教诲

炎羽灵点头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嘛,会有分寸的。”

牧野笑了笑道:“打小你就诚实本分,有上进心,我跟你说这些你不要嫌我老头子啰嗦,都是为你好呢。你哥俩虽然是一母而生,但性格却是相差了十万八千里,话说回来还是你娘对你们太宠溺了,若不是你爹的气势压着,你哥还不知得干出什么荒唐事情来,现在结了婚,不知道会不会收敛一下,这个不争气的家伙。”

牧野原本对炎家两兄弟一直抱有很大希望,希望兄弟俩可以在他们这一辈的基础上,将烈焰族更加发扬光大。奈何炎浪后来一味贪图享乐,根本没有将炎家的前途放在心上,变成了大陆中人人皆知的败家子,让牧野伤透了心。

炎羽灵从小努力上进,没有被炎浪带坏,这是让牧野值得欣慰的地方,但牧野对于炎羽灵拜北济为师学刀时颇有微词,因为烈焰族人属性为火,最适合修习本门功法,炎羽灵放着捷径不走偏偏去修习阴诡难测的鬼斩刀,实在是有些大绕弯路,但好在炎羽灵天资聪慧,不但本门功法没有荒废,而且鬼斩修炼的也有模有样,也就不予计较了。

无论炎浪在长辈眼中是如何不争气,炎羽灵对哥哥的感情从来都是那么深厚,而且炎羽灵这一辈年轻人的想法与牧野这一辈人的想法并不一样,他认为每个人都有他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哥哥喜欢浪荡玩乐,自己喜欢刀法,都不过是喜欢做自己的事情罢了,本就无可厚非。“哥哥结了婚,肯定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好玩了,今天去我爹那里还见过新嫂子,哥哥见了还挺喜欢她,两个人结婚肯定会幸福。”

牧野又喝一口茶道:“新人还未过门,怎么就先去你爹娘那里了?你哥哥就喜欢美女,新嫂子是漂亮吧?”

炎羽灵笑着将杯中水添满道:“您猜的还真没错,人长的挺漂亮。”

牧野哼笑了一声,转而对炎羽灵问道:“你师傅教你的鬼斩修炼到什么程度了?”

炎羽灵道:“鬼怒斩已经掌握纯熟了,其中有些不懂的地方还要等师傅回来再问一问。”

牧野点点头:“嗯,不错,你师父的鬼斩可是不好练,你现在能将鬼怒斩修炼纯熟已经是不容易了,看来你在刀法这方面确实有天赋。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这老鬼一去那么久,这次趁着你哥结婚的时间也该回来看看了。”

炎羽灵苦笑道:“师傅云游四海,现在还没有他的一点消息,不一定能回来。”

正说着话,丫鬟用食盘端着一碗药走进来小声道:“老爷,您的药煎好了,先把药喝了吧。”

炎羽灵将药碗接过来,白瓷药碗中的药汤像红糖水一样颜色,散发着浓浓的草药味。“义父,这药味道够重的。”

“可不是,但良药苦口,就是这个道理。”牧野接过来来一口气喝光,将碗递给丫鬟,丫鬟也就收了下去了。

牧野又喝了口水漱漱口道:“我今天在前面那处偏院里认识一个玄水族的少年,他叫千寻,那人你可认识?”

炎羽灵道:“见过几次,是来参加哥哥婚礼的。他人挺好,上次在大街上有个乞丐偷我钱包,还是他帮我抓住人的呢。因为有点小事,就先住在那里了我刚才就是从他那里过来,他说您教还教了他锻炼身体的方法,夸了您半天。”

牧野笑道:“那小子人是不错,我是看他修炼功法路子有些不妥,才指点了一下,羽灵,既然你和他认识,那你觉得他与你相比功法如何?”

炎羽灵道:“这我哪里能知道,我没有和他交手过,也没看他和别人打过。”

牧野又问道:“那你和之前那个叫祖翼的呢?他可是和你情逢对手,如今也来曲陵城了吧,那个小子才是野心勃勃的家伙,难道没有找你吗?”

炎羽灵道:“祖翼是来找过我,可我没有答应现在和他打架,我就不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赢过我不可。”

牧野道:“你没有野心,自然不知道那些有野心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祖翼虽然现在还是个少年,却是个心可吞天的大野心家,只有赢了你,才能成为少年第一,心高气傲的人,是不会允许有人和他并肩的。可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有意思,玄水族出一个千年不遇的天才,偏偏我们烈焰族也了你这么一个。”

炎羽灵摇头道:“我就不喜欢那样争来争去,修炼功法只是我的喜好而已,从没想着要成为什么第一第二。”

牧野正色道:“灵儿,义父知道你不喜欢打打杀杀,但你要知道在这个大陆中,打打杀杀是避免不掉的,我们烈焰族若不是天地第一大族,曲陵城哪里来的安逸的生活,早就被其它强族消灭吞并了,所以你要知道,让自己变强大不一定要打杀,但最起码要做到自保。”

炎羽灵叹了口气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我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

牧野道:“今天我遇见千寻,他让我吃了一惊,一个年轻的玄水族晚辈,功法竟然已经到达一流高手之境,你说我能不惊讶吗?看来当今的玄水族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默默无闻的玄水族了,卜游归被人尊为当今大陆第一智囊,一手打造的消息组网罗天下情报,无论是在谋在武,玄水族的实力恐怕都不会低于我们烈焰族。”

炎羽灵道:“玄水族人素来以仁治世,他们变得强大对大陆来说不也是好事吗?”

牧野咳嗽两声道:“仁,不过是一个空仁,假仁而已,这荒诞大陆哪来真正的仁义,不过是玄水族哄骗世人的手段而已,看着吧,玄水族一旦得势,就不会甘心屈居于北方了。”

如今的玄水族在军师卜游归治理下确实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炼魂组,消息组,护卫队,实力都已大大优越于从前,特别是消息组,情报发达程度早已远远超越烈焰族的雾隐堂和青木族的千叶。

但卜游归,这个儒雅智慧的超级军师,将自己所有的成就都隐藏在了玄水族内部,不为外人道。

如今的烈焰族是锋芒毕露,威名远播,玄水族是国之利器不示于人。

牧野以冰山一角而略窥玄水族全貌,这就是他能身为龙炎军总指挥的原因之一。

炎羽灵不可思议的问道:“难道玄水族也会像地魔族那样四处侵略,烧杀无度?”

牧野道:“这个不好说,若他们的野心是天下,侵略是肯定的,只要有侵略那能避免的了杀人吗?我们曲陵城如今有龙炎军镇守虽然安定,但也要居安思危。”

炎羽灵温润恭良,缺少烈焰族人身上那种争强好胜的性格,所以牧野每次与炎羽灵谈会都会对他进行引导,因为现在的大陆形势,就是你不去征服别人,别人就来征服你。炎羽灵身上就是少了一种霸气和野心,否则作为炎傲风的继承人那就近乎完美。

炎羽灵与牧野一谈就是一个下午,顺便也就在他这吃了晚饭,天黑下来,炎家依旧张灯结彩,灯火通明,下人还在忙里忙外张罗炎浪结婚的事情,因为后天就是结婚之日,曼宁在慕容龙德的陪伴下去了暂时安住的酒楼,等待结婚那天炎浪再去迎娶。

第一天来到炎府的柳如烟与依米闲来无事就在府内转悠着玩,炎家稀奇古怪的物件甚多,看了倒也新奇,漫步走到一处花园,闻到阵阵清香扑鼻,是一丛丛的芍药花开了。

柳如烟左右看了看没人,顺手摘下一朵来放在鼻子下嗅着,“这芍药比我们落花宮开的还要好看,嗯,闻着也香。”

依米对花园看了一圈,只见还有些牡丹,白兰,凤仙,各色各样的花拼凑在一起,红红绿绿即漂亮又显得热闹。“炎府遍地花开,单是这花圃的栽培就是花费了不少功夫,可见炎家财力真是足够雄厚。”

柳如烟摘了一朵红玫瑰插在头发上,眨眼笑道:“好看吗?”

依米看着她回答道:“妖精。”

柳如烟又插了一朵白玫瑰在头发上道:“谢谢夸奖,我本来就是妖精,你也是妖精。”

依米道:“我怎么又是妖精了,我可没有勾引男人。”

柳如烟从花丛中跳出来道:“你敢说你没勾引男人?你不是看上千寻了吗,炎家二公子也看上了你,你可以两个通吃。”

依米道:“你以为我像你一样?话说回来,你真的不打算理会宫长卿了?”

柳如烟将手中的芍药花瓣撕下一片放在嘴里咀嚼着说道:“当然,跟他玩够了,没意思,你是知道我性格的,从来都是玩玩而已,你以为他是当真呢?开玩笑。”

柳如烟对待男人的态度变化起来向来都是翻天覆地,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登徒浪子,只要柳如烟看得上,那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尽情玩乐,若柳如烟玩腻了,肯定是要弃之如弊履,不会再多看一眼。

正文 第五十一章 莫以痴情换薄情

二人走到花园中凉亭内坐下,柳如烟递给依米一朵花瓣,“来尝尝,味道不错的。”

依米摇摇头,“不吃,吃够了。”

柳如烟将花瓣摘进全部送进嘴里,秃杆随手扔进花圃中道:“大小姐,不是我说你,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快活,你看你整天忧忧郁郁,像什么样子,你的时间只有两年不到了,你还在等吗?”

依米望着挂在花园上空的一串串大红灯笼喃喃道:“还有一年零二百九十七天。”

这是依米还可以在人间所存活的日子,等这个时间一到,依米就会化为晶体破碎,变作粉尘,永远消失。

这是依族永远的宿命,她们只有童年和少年,她们青春永驻,因为她们存活的时间总共只有二十年。

依族传宗接代必须在二十岁之前完成,常人十月怀胎,而依族人只要六个月即可。

依米之所以常常一个人发呆,就是因为她已经知道自己能活着的日子已经不多了,人生还有什么事情比知道自己死期将至还要痛苦?依米不知道。

柳如烟道:“既然知道时间只剩一年零二百九十七天,为什么还不抓紧呢?”

依米道:“放心,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时间虽然不多,但也足够。”

柳如烟道:“行,你说足够就足够,我倒是觉得炎羽灵要比千寻要好一些,你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建议。”

依米翻一个白眼:“炎羽灵可不是轻易就被美色迷住的人,你觉得好那你去找炎羽灵去吧。”

柳如烟道:“我才不去呢,炎羽灵这家伙可不是我锅里的菜。”

依米笑道:“你不是男人杀手吗,在他面前就不行了?”

柳如烟道:“不是不行,这里是曲陵城,勾引炎家二公子可不是闹着玩的。哈哈。”

正说着,旁边有脚步声传来,剑神古权倒背双手慢慢走了过来,“两位美女好雅兴,夜深人静还在赏花。”

柳如烟抬头一看古权风度翩翩,自命不凡的模样,心知自己的菜来了,笑道:“哪有什么雅兴,不过是闲着无聊,出来散散步,走到这里歇歇脚而已。”

“可以同坐吗?”古权指着柳如烟旁边空着的一个石凳问道。

“请便。”柳如烟媚眼如丝看着古权问道,“公子器宇不凡,一看就不像平常人,敢问公子尊姓大名?”

古权生平阅女无数,但像这等娇媚的女子还是第一遇见,心中窃喜艳遇降临,但脸上还是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不才古权。”

“可是新一代剑神古权?”柳如烟故作惊讶道。

对于这个在大陆中新成名的剑神,柳如烟只是听说过并未放在心上,今日古权一说出名字,倒让柳如烟想起来了。

古权笑道:“剑神之名,实在是愧不敢当,请教二位姑娘芳名。”

柳如烟笑道:“古公子真是谦虚,我叫柳如烟,你旁边的这位美女她叫依米。”

“人美名字也好听。”古权看了看依米,再看看柳如烟,二女一个艳若桃花,一个清丽如兰,真是姿色各有千秋。

依米手里缠绕着白绫,微微一笑对古权问道:“想必古公子也是来参加炎浪婚礼的吧。”

古权道:“是的,承蒙炎城主看得起我,邀我来凑个热闹。二位是从哪里来呢?”

依米悠悠道:“落花宮。”

“落花宮?”古权微微一愣,青木族落花宮的传说,他可是知道的,温柔故乡,英雄坟场。

柳如烟道:“怎么,古公子害怕了?落花宮的女人难道就那么不招人待见吗”

古权哈哈一笑:“我古权结交朋友,只看缘分,不问出处。都说你们落花宮女子危险,我就偏偏不信。”

依米对柳如烟道:“你看,这才叫气魄,胸襟。”

柳如烟道:“此时若有酒,我一定要敬他一杯的。”

“为何?”古权问道。

柳如烟挨近了古权:“因为你是真正的男人,别人见了我们落花宮女子,不是色眯眯盯着我们想入非非,就是认为我们是红颜祸水,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扬言为民除害,少有像你这样拿我们当正常人来看待的。”

古权闻着柳如烟身上传来的淡淡体香,不由心神一荡,“那是别人鼠目寸光,看待事情只知道从别人嘴里听,不能自己去判断,落花宮别的女子我没见过不知道,但今日见了两位,若有人说你们是红颜祸水,我可第一个饶不了他。”

柳如烟道:“那可就谢谢你为我们伸张正义了。”

依米转过头去,见炎羽灵正从这里经过。

炎羽灵已经看见柳如烟与古权亲昵的样子,心中大感厌烦,果然落花宮女子都是水性杨花的人,柳如烟是,依米恐怕也就好不到哪里去,对依米心中的那点好感也变成了嫌弃。

依米也不知见过多少这种目光,看了炎羽灵一眼也就当做没有看见,反而对古权笑道:“来到曲陵城能结交古公子这样非凡的人物,也是我们的荣幸,有时间请你到我们落花宮做客,肯定好好招待你。”

古权道:“那可好,有时间一定去。”

柳如烟这时也看到了炎羽灵,毫不避讳的打招呼道:“炎公子这么晚了还在忙呢。”

炎羽灵冷冷道:“是的,我哥结婚,当然要很多事情要忙的。”

古权见是炎家二公子,也招呼道:“炎公子这么晚还有事情?既然大家都认识,坐下来一起聊聊。”

炎羽灵冷漠道:“我还有事,数不奉陪。”

柳如烟道:“那我们也就不打扰炎公子了。”

看着炎羽灵离开,古权纳闷道:“我看他好像不高兴的样子。”

依米道:“人嘛,有欢喜的时候也有悲伤的时候,谁还没个伤心事呢,对吧。”

柳如烟笑道:“我倒觉得做人还是要看开一点好,这样会少很多烦恼。”

古权附和道:“没错,人生短短不过百年,除却生死,其它都是小事,我们何必为一些小事而烦恼。”

依米起身打个呵欠道:“我今天有点累了,先回去睡了。”

古权以为二女都要走,忙道:“时间还早,难得遇见二位如此漂亮的姑娘,难道只能交谈这么一会就要分别吗。”

柳如烟道:“她困了就让她回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陪你聊天还不行吗?”

古权喜道:“那真是太好了。”孤男寡女总比三人行来的更暧昧,他如何能不同意呢?

依米早已看明白柳如烟与古权的心思,笑着自行离开了。

这一夜,柳如烟和古权离了炎府,直到天亮都没有回来。

宫长卿对于柳如烟的突然疏远,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他还柳如烟会像自己喜欢她一样喜欢着自己。

见不到柳如烟的宫长卿就像是失了魂一样,他料定她们现在已经进了炎家,特意早早来找她,没想到却在路上看见柳如烟与古权从客栈中出来的场面。

宫长卿跑道柳如烟面前,指着古权叫道:“他是谁?”

古权将宫长卿的手推开,冷冷道:“小子,手不要乱指。”

柳如烟勾着嘴角对宫长卿微微一笑道:“他叫古权,我朋友。”

宫长卿质问道:“朋友?朋友你们来客栈?”

柳如烟对于宫长卿的激动表现出不耐烦的神色,“来客栈又怎么样,需要你管吗?你是谁?”

表情冷漠,不屑,眼前之人还是那个温柔体贴,对自己柔情百转的柳如烟吗?

宫长卿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柳如烟,“你怎么能这样?咱俩,咱俩……”说到这,宫长卿才知道柳如烟并没有自己承诺过任何事情。

柳如烟道:“我怎么样了?宫长卿,你我只是朋友,我喜欢做什么事情那是我的权利,你管不着。”

宫长卿攥紧了拳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柳如烟会是这样反复无常的人。落花宮的女子都是些没有心,没有情,玩弄男人于股掌之间的妖精,他今天终于体会到了这句话的滋味。“你真是个贱女人。”

柳如烟不怒反笑:“随你怎么说。”

宫长卿颤声道:“你都是一直在玩弄我?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感情?”

柳如烟看着宫长卿道:“是的,满意了吗?我们只是朋友,仅此而已。”

古权拍拍宫长卿的肩膀笑道:“年轻人,不要自作多情了,柳姑娘对你没兴趣,识相点就赶紧走。”

宫长卿转过头,眼眶已经发红,对着古权脸部忽然一拳打出。

拳头还没有碰到古权,宫长卿人已经被踢飞了出去。

古权拍了拍鞋子道:“别弄脏了我的鞋。”

宫长卿爬起来运起双拳,腾起两团火焰。

“怎么,还要动手?”古权轻蔑的笑着,并不将这个稚嫩的少年放在眼里。

柳如烟怒道:“宫长卿,你闹够了没有!”

宫长卿胸口起伏不定,他看了柳如烟片刻,双拳上的怒火慢慢消掉,忽然哈哈大笑,宫长卿啊宫长卿,你真是瞎了狗眼,竟然会爱上这样一个薄情女子。

明知道落花宮女子不能惹,你偏偏去招惹,这难道不是自作自受吗?

宫长卿大笑着转身离去,神态有些癫狂。

古权看着宫长卿离去的身影心中冷笑道:“真是太年轻了,竟然真的会对落花宮妖女动情,玩玩也就罢了。”

望着跌跌撞撞远去的宫长卿,柳如烟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有些愧疚,或许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招惹他吧。

宫长卿不知为何就来到了炎府,他抬头一看,门前左右悬挂着两盏绣喜字大红灯笼,在微风中微微摇曳。“能和一个心爱的人去结婚,该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情。”

宫长卿揉了揉脸,吐出压在胸口的浊气,“我是谁啊!纵横情场的浪子,竟然会为了一个小姑娘在这伤心,你有没有出息?”

想着就走进炎家,去找炎羽灵。

炎羽灵正在一处空旷的院子里练习鬼怒斩,只见他运气为刀,不断进行劈空斩落。虽然只有简单的一式,但讲究心境与刀气的配合,需要不断做大量的重复动作来寻找感觉。

宫长卿远远站在一旁叫道:“你这刀法怎么练得越来越没有气势,劈下去都没有声音。”

炎羽灵练的太过投入,并不知道宫长卿已经站在那里,听到有人说话也就收起气刀来,“你懂什么,我正在练习凝气方法,让鬼怒斩的力道全部凝结在刀上,一刀下去看似没有声势,实则威力更大。”

宫长卿翘着嘴一步步走进来叹道:“真是无聊啊,有什么乐子耍耍没?”

炎羽灵看着宫长卿神情有些不对劲,问道:“你怎么不去找柳如烟耍呢。”

宫长卿冷笑道:“不要跟我提她,我不认识她。”

炎羽灵锤了宫长卿肩膀一拳,笑道:“你个玩鹰的却被鸟啄瞎了眼,这就是报应,谁让你以前玩弄了那么多女孩,现在也被女人玩弄了吧。”

宫长卿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我瞎了眼我认栽,凭我宫长卿的本事,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啊?”

炎羽灵道:“女人是祸水,看来这句话说的一点没错。”

宫长卿道:“不要扯这种无聊的话题了,走,出去玩会。”

炎羽灵道:“明天就是我哥结婚的日子,我今天不出去,要玩你去找蔡文他们玩去。”

宫长卿叫道:“嘿,你哥结婚你跟着瞎忙什么,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说着也不等炎羽灵回话,转身就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炎羽灵叫道:“这么快就走了?”

宫长卿头也不回的摆摆手叫道:“不打扰你练功了,我去找个妞去玩玩,何以解忧,唯有小妞。”

炎羽灵摇摇头,再度走到场中央提气运刀,挥砍了几次,总感觉心里也是乱糟糟,完全没有心思集中精神,索性也就不再练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敌军来犯

曲陵城以北三百多里的地方有一座叶城,城前有木华,京原两座大山东西相对,中间峡谷仅有一线望天,这是烈焰族北面的屏障,由霍凌泽的亲弟弟霍凌恩带领两千精锐龙炎军在此地镇守。

烈焰族地界多为广袤的沙土荒原,叶城一过,就是二百多里的平川,敌人若是冲破叶城,便可如入无人之境长驱直入,就像是一柄刺刀插入烈焰族要害,此地位置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霍凌恩与霍凌泽年龄相差两岁,模样长的差不多,性格却有不同。霍凌泽做事雷厉风行,是个性情豪爽的威武汉子,霍凌恩却是谋事周全,讲求稳扎稳打的性子。

吃过晚饭后的霍凌恩在房间里看兵书,烛光夜挑,正看的入神,忽然有一人慌张着闯进来叫道:“霍队长,不好了,有敌人来犯!”

霍凌恩将手中书按在桌上,皱眉问道:“什么人?”

那人摇摇头,“不清楚,是一大批身穿黑甲之人,大约有五百余众,他们已经穿过一天线对叶城冲来了。”

霍凌恩豁然起身,一边往外急走一边问道:“敌人来的怎么会这么快!怎么会没有黑鹰传讯过来呢?”想到这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叶城前方几个城镇的的守卫已经遇难了?”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霍凌恩立刻集结所有龙炎军,严阵以待。

霍凌恩来到城墙之上,只见木华,京原山下已经燃起了火光,显然是经历过一场厮杀,而在眼前不到一公里的地方,黑甲武士却已兵临城下,“是地魔族的人,快去飞鹰传讯,通知总堂!”

“是!”负责传讯的一位龙炎军退下城墙。

黑甲武士在夜色中快步疾行,速战速决,是他们此行的任务。

霍凌恩望着脚下如潮水般涌来的黑甲武士大声叫道:“放箭!”

城墙上的守卫纷纷搭起长弓,无数燃烧着三昧真火的火箭激射而出。

黑甲武士中有一人飞天而起,双手掀起两团金黄色的巨球,骤然弹射出来。

金球打在城墙上,轰然炸开一个缺口,两名未来得及逃跑的龙炎军瞬间被炸成碎尸。

“哈哈哈哈,终于可以和龙炎军正面斗一斗了,我倒要看看传说中的龙炎军是不是真有那么厉害。”爻忌笑着手中又是两团金球在不断膨胀。

城墙被炸开一道七八米长的豁口,守在城内的龙炎军一个个躁动不已,有忍不住愤怒的,身上已经开始燃起火焰。

霍凌恩并没有急于发动回击,而是对站在旁边四名龙炎军道:“想方设法拦住那人的金球,不要再让它击中城墙。”

四人得到命令,身体腾的燃起幽蓝色火苗,手持烈焰刀冲爻忌飞去。

爻忌见有龙炎军对自己飞来,大喝一声金球弹开,四名龙炎军竟然连躲避的时间都没有,立刻被炸为粉碎。

霍凌恩因愤怒而扭曲着脸,扬手飞出一条火枪,划破黑夜,迅速奔爻忌刺去。

爻忌手中金光炸起,喝然对着火枪打出一拳。

火枪飞致爻忌面前,砰的一声散开,变作无数飞箭乱射进拥挤黑甲武士群中,一连烧伤数人。

霍凌恩手中烈焰族黑旗扬起,高声叫道:“一小队,二小队给我杀出去!”

“吼!”

龙炎军中爆起一声震天怒吼,只见叶城城门缓缓打开,一千龙炎军身披烈焰铠甲,个个手持烈焰刀从城内涌了出来

看敌人规模也就,顶多也就五百人而已,他虽然不知道黑甲武士的战斗力有多厉害,但敌人以五百人的兵力就敢硬闯叶城,显然是有备而来,所以不敢大意。一次用掉一千人,这是在叶城前所未有的先例。

霍凌恩深知地方最厉害的是手中金光乱射的爻忌,当下从城墙上纵身飞起,蓝色烈焰铠甲覆盖全身,手中凭空变出一杆长戟,直戳爻忌胸口。

爻忌歪了歪脑袋斜眼一笑“还真有不知死活的,敢来跟老子对战。”

长戟喝然刺出,嗡嗡然有破空之音。

爻忌自负神功在身,竟是直接伸手来拿长戟。

霍凌恩陡然手腕一翻,戟尖摆了个幌子,脱开爻忌的双手刺向其咽喉。

“有点意思。”爻忌暗中吃了一惊,迅速退开两步。

霍凌恩步步紧逼,戟尖相距爻忌咽喉越来越近,喝然一声怒吼,长戟从手中飞出。

爻忌一脚踏住地面停住身形,猛地张开嘴深吸一口气,空气中气流形成旋涡,一柄燃烧着三昧真火的长戟竟然被吞进了腹中。

霍凌恩同样也是吃了一惊,没料到爻忌竟然会这种邪门功法,手中再度变出一柄烈焰长戟。

旁侧已有三名手持黝黑长柄镰勾刀的黑甲武士冲过来。

霍凌恩长戟在手中翻转,戟尖又一变三,转身一下刺中三名黑甲武士的咽喉。

砰砰砰三声闷响,黑甲武士的脑袋炸成烟雾弥漫在空气中,失去脑袋的魁梧身躯轰然倒地。

霍凌恩一双眼睛透着杀气,厉声喝道:“龙炎军,勇战!”

激战中的龙炎军见队长英勇神武,一出手便杀掉三个人,皆是士气高涨,烈焰刀挥舞的更加起劲了。

“我去你大爷的勇战!老子先杀了你!”爻忌五指如勾飞身冲上来,两个金球急速旋转变大。

霍凌恩闪过爻忌打来的金球,地面不断被炸出巨大的深坑,一时间场中尘土飞扬,视线便有些模糊了。

霍凌恩与爻忌斗的激烈,忽然一道青光从天而降冲入阵营,耀眼的光芒如雷电般闪了几下,数十名龙炎军腹间鲜血直流,众人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身体忽而一分为二,上半身跌在地上,人就睁着眼死去了。

霍凌恩瞳孔猛地放大,奋起全身力道打出一记火拳将爻忌硬生生逼退数十步。

青光在人群中闪过后,倏然从战场中退了出去变成一个风度翩翩的青衫公子,面含微笑,手持折扇在胸前轻轻扇动着。

“花清欢,你怎么来了?”虽然来了帮手,爻忌看起来脸上并不高兴。

花清欢悠然道:“是钟无道让我来的,他知道你不会轻易拿下叶城,所以就让我来帮忙。”此人虽是男子,但说话轻声细语,听起来倒是像女子声音。

爻忌叫道:“真是多管闲事,我爻忌做事,最不喜欢别人插手。”

花清欢唰的收了一下折扇道:“你以为我乐意管你这些破事,要不是钟无道让我来,我才懒得动手。”

龙炎军被花清欢一次杀掉那么多人,形势立刻发生逆转,黑甲武士不断往前推进,眼看便要冲进叶城了。

叶城中还有不足近一千的龙炎军,他们虽然早已准备好蓄势待发,但没有霍凌恩的命令,他们不会出城半步。

霍凌恩撇下爻忌不管,飞身来人人群中对着黑甲武士厮杀。

地魔族精锐的黑甲武士本没有那么多,为了增加声势,钟无道在其中掺杂了大量的俘虏投降人员,所以实力参差不齐,而真正在地魔族训练起来的黑甲武士,实力是要比龙炎军还强大的。

经过一场厮杀,双方死亡皆是惨重,但黑甲武士中死的大部分是冒牌货,真正的精锐依旧在疯狂厮杀。

霍凌恩长戟挑中一名黑甲武士的胸口,用力一推,长戟却没有刺进去分毫,那黑甲武士面无表情,扬手掀起一阵迅疾风刀,手中长柄镰勾刀对着霍凌恩咽喉划过。

死去那么多兄弟,霍凌恩心头憋着一股怒气,喝然一声爆吼,长戟猛地增长炸裂,将黑甲武士小半片身体炸掉。

只剩半片身体的黑甲武士竟然还能战斗,挥动着镰勾刀大步冲来。

“还不死是吧,那我就让你死个通透!”霍凌恩一记火拳,烈焰炸开,将那黑甲武士炸成了碎片。

耳听轰然一声巨响,叶城城墙又被爻忌用金球炸开了一道裂口,插在城墙上的烈焰族黑旗飞上天去,旗布已经被炸没了,只剩光秃秃的旗杆当啷一声落在霍凌恩脚边。

花清欢悠闲的在战斗场外踱步摇着折扇,不知为何原因没有再次加入战斗。

是因为他对爻忌攻破叶城早已胸有成竹,还是另有其它原因?霍凌恩没有多想,他带领着仅剩三百不到的龙炎军一步步退向城内。

黑甲武士也是死伤不小,还能进行战斗的却有三百多人,恐怖的是他们几乎是感觉不到疼痛,就算是难道没了半截,依然可以像常人一样战斗。

霍凌恩大概知道这群人大概是被用药物或者邪术控制过,已经成了不人不鬼的状态。

龙炎军退到城墙之下,城内剩余的一千人众忽然听到霍凌恩命令,早已按耐不住的他们如离弦之箭从城内急飞出来。

外面龙炎军不用指挥立刻左右分散,在中间让出一条大道,一千龙炎军杀生震天,高举烈焰刀个个面目狰狞。

霍凌恩决定擒贼先擒王,将爻忌一举拿下,他瞥了一眼场外的花清欢,那人在低头看着折扇,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新加入战斗的龙炎军如利刃出鞘,一下将黑甲武士分左右冲散开去。

霍凌恩将手中对准爻忌长戟飞出,随即飞身上前。

爻忌盯着霍凌恩手中腾起金光,恶狠狠道:“再挣扎你也是死!”

长戟没有去刺爻忌,飞到他面前反而坠入地下去了。

霍凌恩手中已然又变出一柄长戟,举手猛刺。

爻忌手中金球形成,喝啊一声猛砸出来。

“火囚笼!”

霍凌恩一声大喊,爻忌脚下烈焰遍地,一道道火柱四面耸立,将爻忌围在中央。

正文 第五十三章 人固有一死

霍凌恩借力弹开爻忌打出的金球,砸在一名黑甲武士的身上,那人随着一声巨响炸成稀碎。

“犯我烈焰族者,死!”站在火焰中的霍凌恩身上满是鲜血,面对爻忌怒吼。

“哈哈哈哈,真是可笑,连谁死谁生都搞不明白,你真是可悲。”爻忌虽然被火囚笼困住,却依然嚣张。

霍凌恩对着火囚笼作攥拳之势,火囚笼随即收缩。

霍凌恩另一只手中长戟身上火苗高高窜起,腾的一下变成一条巨大暗红色火龙。

暗红色火龙围着霍凌恩飞舞盘旋一周,张嘴对着火囚笼就要吞进肚子里。

爻忌手中金光将全身罩住,整个人如镀金一般耀眼发光。

暗红色火龙一声怒吼,猛然探出头去将爻忌吞在口中。

金光从龙嘴中透出,如朝阳从东方初升般散出万道光辉。

霍凌恩紧盯着不断翻腾的巨龙,心中暗道:“难道此人也修成了不死金身?”

一声爆响炸开,爻忌飞入半空猛然对着火龙张嘴吸气,竟将巨大的火龙吸入了腹中。

霍凌恩双手伸起,仰头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地面轰然掀起一层泥土,无数烈焰长戟从地面激射出去。

正在踱步的花清欢忽然停下脚步,唰的将手中折扇收起,又是一道青影闯入人群。

霍凌恩察觉身后有异动,来者速度快若惊雷,便知是那个旁观的男子动手了。

七八道烈焰长戟扭作一团,对着身后来一招天女散花。

花清欢本人却已经飘然奔至霍凌恩前面。

霍凌恩一颗心在下沉,此人动作之快,要对自己下杀手绝对是防不住的。

花清欢唇红齿白,生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剑眉俊朗,长发飘逸,就连杀人的动作,也是有着说不尽的潇洒。

但这是对于旁观者来说,在霍凌恩看来,这样一个如女子一般俊美的男子身上充满了恐怖。

白芒在霍凌恩眼前闪过,他心想这恐怕是自己生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了。

“快闪开!”有两名龙炎军不知何时来到了他身前,赤色的火焰在健壮魁梧的身体上熊熊燃烧,二人并肩靠在霍凌恩面前,为他挡住了这致命一击。

死亡白芒闪过,两名龙炎军尸体以同样的姿态一分为二。花清欢唰的一下再度离了人群,像是没事人一样远远站在一旁,这次折扇没有打开,只是在拿在手里一下一下敲打着手心。

霍凌恩疑惑道:“刚才明明是杀掉自己最好的机会,为什么花清欢却撤退了呢?”想到这他也就猜中了偷个大概,花清欢杀人动作极快,但同样出手的时间也是有限,刚才一击杀掉两名龙炎军的时候已经错过了出手的机会,而花清欢选择退避的原因,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能力再出手了。

那就是说,霍凌恩如果现在对他出手,或许能击倒花清欢。

霍凌恩不再有丝毫犹豫,一连打出数十道火拳,指着爻忌对旁边龙炎军叫道:“给我缠住这黑衣人。”

霍凌恩说完飞身而起,右手烈焰长戟对着花清欢飞刺,左手火拳凝聚。

花清欢啪的一下握住折扇,眯起眼低声道:“果然还是被你看破了。”身影一晃,避开了刺来的烈焰长戟。

霍凌恩火拳隔空打出,在半空中落下簌簌火苗,,燃烧着地面,贴地对准花清欢窜了过去。

花清欢叫道:“我还没见过能追的上我人呢。”

人影又是一晃,竟然来到了霍凌恩身后二三十米远的地方。

霍凌恩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刚才那样悠然自得的样子了,“就算我抓不到你,难道还耗不尽你的体力吗?”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了。”花清欢闻言微微一笑,是强装出来的淡定。

霍凌恩手中燃起一团火焰对着花清欢弹射过去,自己却没有动。

花清欢连续躲过七道火焰,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移动速度就显然已经没那么快了。

爻忌早已看见花清欢的窘态,右手金光拍在一名龙炎军脑袋上,纵身飞过来,将另一个金球扔向霍凌恩。“老花,你是来帮忙的还是来添乱的?不行就赶紧滚回家去吧你。”

花清欢被爻忌一阵嘲讽,脸色有些挂不住,叫道:“我还不是为了帮你才搞成这样的!一个小小的叶城半天了还没攻下来,你还有脸说我?”

金球落地,又是炸起一阵尘土,霍凌恩瞥了一眼战场,两千龙炎军已经死伤大半,看模样还有七八百人,而黑甲武士也只剩两百人左右。“若能坚持守住,援军应该会赶到的。”

经此一战,龙炎军天下第一军团的称号怕是保不住了,因为黑甲武士以五百敌两千龙炎军而不落下风,实力高低已立见分晓。

爻忌还算可以应对,但想要守住叶城,花清欢必须先除掉,因为等他力量一旦恢复,自己和手下的兄弟们都得遭殃。

“就算是死,也要拿花清欢的命来换!”霍凌恩心中打定主意,烈焰铠甲上的火焰窜的更高了。

爻忌昂首挡在花清欢前面,用鼻孔瞪着霍凌恩,他的意思是,有我在,你休想靠近花清欢半步。

霍凌恩扬手变出一柄烈焰刀,足有两米多长,一个急冲过后纵身跃起,双手握紧刀柄重重砍下。

战斗已经接近尾声,爻忌知道霍凌恩已经杀红了眼。

失去理智的人虽然打斗疯狂,可往往都会掉以轻心。

爻忌喝然怒吼,双手集聚金球,他的功法在长时间的打斗中也已经消耗了大半,所以金球的威力已经不如开始那样强大。

双方大力相撞,空气中爆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响,爻忌退开两步一双手臂微微有些发麻。

霍凌恩落地后咬紧牙关,旋转着身子再度运起砍出一刀,烈焰在黑暗中划出一刀弧线,对准了爻忌的腰部。

爻忌黑袍鼓荡,倒映在眼中的那团火光越变越大,马上充斥了整个眼球。

金光闪烁,布满爻忌周身,他大吸一口气喝然发出一声爆吼,骤然吐出无数气刀。

铛——

声音好似寺院里敲打的钟声,厚重而悠扬。

爻忌哇的喷出一口鲜血,捂住胸口连退数步,一跤摔在地上。

霍凌恩情况更加不妙,只见他退开两步后,眼睛,鼻孔,耳朵,嘴里都在不断往外渗血,狰狞的模样就像是刚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一样。

霍凌恩摇晃着身体抬起手臂,重新变出一杆长戟,撕声叫道:“龙炎军,勇战!”

一声传遍四野,龙炎军残部闻声气势大涨,皆口中怒喊着勇战,虽然他们已经精疲力竭,但还有不服输的信念在支撑着他们。

旁边一个龙炎军的右臂忽然被一黑甲武士被砍掉,那人只是咬牙闷声哼了一下,左手立刻变出一柄烈焰刀呼啸着将对方的脑袋斩落。

一刀得手,却不知后面又有两名黑甲武士抢了过来,左右镰勾刀交错一拉,那龙炎军身体一分三段,倒地身亡。

烈焰嗤嗤烧灼着地面,冒起黑烟,继而又有人交战在一起,流血,断肢,哀嚎与死亡。

霍凌恩看一眼尸横遍野的战场,虽然他们处于劣势,但没有一人退缩,没有一人投降,他很值得欣慰,因为龙炎军的魂还在。

大丈夫征战沙场,当马革裹尸还!

霍凌恩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量瞬间充满了全身,他眼中精光闪烁,长戟对天一挑叫道:“来吧,有我在,你们休想踏过叶城半步!”

说着人已经快速飞奔出去,他的目标还是花清欢。

原本站在远处看热闹的花清欢脸色一变,忙闪身远远避开。

长戟喝然刺中花清欢刚才立足的地方,炸出一片沙土。

霍凌恩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双眼赤红,转身又是闪电般攻向花清欢。

这次花清欢看着疾驰而来的霍凌恩没有闪避,反而面露微笑。

霍凌恩感觉有些不妙,但出手后的他已经不能回头,全身的力量一下汇聚到长戟之上,火舌升腾,宛如恶龙咆哮。

烈焰似乎已经扑到了花清欢的身上,霍凌恩耳边却传来一个女子一般柔软呢喃,“你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白光从霍凌恩的腰间闪过,花清欢人飘然落到爻忌身旁。

手握长戟的霍凌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的目光慢慢移动到自己的腰间。细微的血丝慢慢从烈焰铠甲中渗透了出来。

火焰坠落,霍凌恩睁大了眼,不相信自己就会这样死掉。

叶城……

这是他生前说过的最后两个字。

霍凌恩两半身体悄然错开,眼睛都没有合上人就已经死掉。

爻忌走上前来用手按住霍凌恩的脑袋,用力扭了下来高高举起叫道:“霍凌恩已死!缴械投降者不杀!”

鲜血顺着爻忌的手臂洒落一身,黑袍上的那片白完全染成了红色。

看到队长已死,龙炎军没有投降,他们反而对敌人展开了疯狂的进攻。

失去首领的他们已经不是敌人的对手了,爻忌将霍凌恩的脑袋扔给花清欢,手舞着金球冲入战场……

花清欢看着霍凌恩睁大的双眼,喃喃道:“你是个英雄,可惜站错了队伍。”

伴随轰的一声巨响,叶城高大的城门被炸成粉碎,爻忌率领着剩余不足百人的黑甲武士将叶城攻下。

两千龙炎军皆奋战而死,无一人幸存。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迎接新人

夜已经很深了,一轮月牙型暗红色月亮静静挂在夜空,盘龙河安然流淌,楚阳山上冷风萧瑟,方拓望着山下灯火阑珊的曲陵城静默不语,在他身旁还站了两名男子,一位身材修长,面容冷峻,正是地魔族散仙钟无道。

另一名是个中年胖子,两只老鼠眼,八字胡,五短身材,在他肥大的脚下有两只死掉的传讯黑鹰。

钟无道说话依旧不带有一丝感情,冷冷如冰,“看来爻忌他们已经将叶城攻下来,我们的人一路南下,可以冲到盘龙河这一带了。”

那胖子笑道:“炎老不死的儿子结婚,我们送他们这么个惊喜,可算是够意思了。”

钟无道道:“凡事不可掉易轻心,烈焰族可不是快好啃的骨头,是不是,方堂主?”

方拓清了清嗓子,低声道:“是的。”

方拓和仇行的任务本来是在烈焰族制造事端,扰乱烈焰族人心,方拓身为烈焰族人,担任堂主那么多年以为可以出色的完成任务,没成想最后不但连累仇行死掉,自己也差点本炎傲霆追上,让原本就看不起他的钟无道更加失望。

胖子嘿嘿笑道:“越是难啃的骨头味道越香,只要我们攻破曲陵城,消灭掉烈焰族,那大陆中哪个族派还敢不服我们?魔主的这一招真是妙,炎傲风就是打破了脑袋也想不到我们会这么快就来攻打他们。霍凌恩这小子还想报信,他也不看我们是干什么的。”说着踢了踢脚边的死鹰,笑意中带着嘲讽。

钟无道抬头看了看头顶暗红色的月亮,又将目光落在叶城所在的方向,此地与叶城相距太远,目光所及之处只有一片漆黑。“烈焰族是挡我们面前最大的一块绊脚石,这次行动必须成功。”

胖子奉承道:“由您散仙出马,哪有打不败的敌人,”

这是一具拍马屁的话,但也是一句实话,自从钟无道执行任务以来,从来没有一次是失败过的。

钟无道面容冷峻,还是没有表情,“我们都是魔主的信徒,跟随伟大的英雄前进,都是无往而不利的。”

胖子道:“我们会誓死效忠魔主的。”

方拓瞥了一眼谄媚的胖子没有说话,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个人,也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但地魔族中高手众多,奇形怪状什么样的都有,这胖子长得不起眼,但有资格跟在钟无道身后做事,想必是有十分过人本事的。

但胖子阿谀奉承的样子实在让方拓感到讨厌。

“方拓。”钟无道叫了一声。

“在。”方拓回应道。

钟无道围着方拓走了半圈,方才说道:“魔主吩咐过了,我们攻下曲陵城,烈焰族的善后工作就交给你来管理,你能不能办得到?”

方拓闻言惊喜交加,取代炎傲风的位置是他梦寐以求的事情,若魔主答应过这件事,攻下烈焰族后自己的愿望就得以实现了,“只要您和魔主相信我,我一定不会让你们失望的。”

钟无道冷冷道:“可你已经让我失望过一次,这次你让我该怎么相信你?”

方拓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钟无道的用意:“只要您能相信我,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钟无道点点头,“今晚带你出来,就是有一项任务要交给你,只要你完成的出色,我一定会按照魔主的吩咐将曲陵城交给你管理。”

“请说。”方拓道。

钟无道道:“明日我们大军就可以到达楚阳山下,准备一举攻破曲陵城,而你,今晚潜入炎家做内应,当我们在前方纠缠住炎傲风的时候,你将炎家人给我杀个精光。”

啊?

方拓有些愕然,自己潜入炎府,那无异于去送死,炎府暗中藏匿的护卫数不胜数,就算有办法潜入炎家,自己哪里还能活着走出来?

钟无道看着方拓为难的样子问道:“怎么,不愿意?”

方拓一时没有说话,以钟无道冷漠无情的性子,他只要听到一个不字,自己恐怕就要小命不保。“愿意,只要能助魔主攻下曲陵城,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钟无道道:“你进入炎家不要轻举妄动,等前方我们开战,引炎傲风和炎傲霆他们几个老家伙出来,你再行动。”

“是。”方拓道。

钟无道道:“放心,我们不会让你凭白无故丢掉性命的,我们早就派了大量的内应进入了曲陵城与炎家,如果出了事情,你可以找红灯教的穆栾歌,只要说你是我的人,他自然会帮你。”

方拓点了点头算是回应。

打发走了方拓,钟无道对胖子说道:“好戏就要上场了,我们回去吧。”

天刚微亮,东方蓝色的天空开始发白,曲陵城中的居民已有很多人起床聚集到大街上了,因为今天是炎浪结婚的日子。

伴随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响,腰围红绸的八名壮汉将接上新娘的大红花轿稳稳抬起,炎浪拉了一下马微笑着看花轿,紧接着是乐队某足了劲吹拉弹唱,引着新婚队伍开始往前走。

这大概是曲陵城最隆重的婚礼了吧,炎羽灵骑着马跟在炎浪身后,队伍的后面是长长的嫁妆,足足有二十大箱,有些是从慕容山庄带来的,有些则是炎家之前就已准备,为了充场面用的。

炎大公子结婚,场面必须要隆重气派,这是代表着炎家的门面。

队伍按照规划路线要经过城中心七八条繁华的街道,队伍中不断有专人在抛着花生,红枣糖果等东西,引来许多小孩嬉笑着跟在后边追着捡。

喜庆热闹的气氛传遍了大街小巷,有一些喜欢过炎浪的少女们远远站在人群后面,偷偷擦着眼泪,心仪的男人已经娶了别人做老婆,心里总归不是滋味。

曲陵城中很多公子哥脸色倒是很欢喜,因为他们少了一个抢女人的大对手。

就连妓院里跟炎浪好过的那些姑娘们都凑了过来,炎浪看见她们熟悉的面孔,笑着招手。

那群姑娘可不是小家碧玉知道害羞,她们对着炎浪一边喊,一边叫,但也没有什么出格的话,只是送上一些不知真假的祝福。

原本站在她们旁边的一些普通妇女,却一脸嫌弃远远的躲在一旁,互相在嘴里嘀咕着什么。

各色人看着他有着各色表情,炎浪一一看在眼里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经过访金斋傀儡店的门前,文燕倚在门框上磕着瓜子对旁边的掌柜笑道:“炎浪今天倒是收拾的挺干净的,平时吊儿郎当的没个正形,结个婚性子都变了,笑的脸都开了花,看样子可能是娶了个漂亮老婆了。”

掌柜道:“炎大公子是什么身份,肯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才能配的上了,这都是命哦,你看这结婚的阵仗,天底下有这么阔气的吗?换做我都不

敢想!富贵人就是跟我们穷人不一样,格调压根不在一个档次。”

文燕将一片瓜子皮轻轻打在掌柜的脸上:“有钱有地位就不一样了?你以前不也是个小木匠吗,最后还不是让你娶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回家去,生活过得滋滋润润,做人要知足。”

掌柜的一听脸拉搭着说:“老板,您这话可错了,我家过的哪有您滋润,穷的快揭不开锅了,我们是穷人,自然是羡慕那些有钱的。”

文燕眯着眼问道:“你家穷啊?是不是要给你加点工钱?”

掌柜一听钱乐了,抬起头笑道:“谢掌柜的,给加多少?”

文燕轻咬银牙,“加满要不要呀?”

掌柜一听口气不对,扭头钻进店里,“老板,我跟您开玩笑的,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呢。”

炎浪的新婚队伍在二人说话中走过去了,一群孩子蹲在地上抢夺着零食。

新婚队伍来到炎府前,门口早已经聚满了围观的人,炎浪拉住了胯下骏马翻身下来。又是一阵长长的鞭炮声响起。

炎羽灵也下了马,他早已看见聚在门口的宫长卿,蔡文,孙乾等人,一群少年笑嘻嘻的对着这边看,宫长卿也是一脸笑意,倒是看不出来像是刚失恋的样子。

依米柳如烟二女也在人群中,他们远远隔开了宫长卿他们,立在大门靠里的位置,和一群女子混在一起。

蔡文对着炎羽灵挥挥手,嘴里不知在喊了些什么,看样子是在说笑,被宫长卿在肋下轻轻捣了一胳膊,几人闹作一团。

炎浪下马后昂首挺胸,迈着大步过去,将新娘从花轿中接了下来。

牵着柔弱无骨的娇嫩玉手,鼻子闻的是她身上淡淡的体香,炎浪笑的很得意。

炎傲风特意请来了炎家内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学者来主持婚礼,老者论辈分与炎傲风平辈,他穿一身长衫,声若洪钟,讲话出口成章,妙语连珠的同时,又掺杂一些不失风雅的笑话,将气氛烘托的无比热闹。

经过一套结婚的俗文礼节,新人手牵手在众人的簇拥下进了炎府。

大街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盛大的喜庆之中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容,他们不知道的是,炎傲霆带领着三千龙炎军刚刚出城北上去了。

叶城失守,霍凌恩战死,两千龙炎军无人生还,这是炎傲风接任城主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地魔族千里奔袭,将他们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打了个措手不及,五百人杀两千龙炎军精锐,这是多么恐怖的战绩,谁都知道地魔族是来者不善。

沙土飞扬,马蹄翻飞,炎傲霆一马当先冲在队伍前面,他目光凝重的望着前方。

而在炎傲霆旁边的,是一脸杀气的霍凌泽!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山雨欲来

炎傲风脸上挂着笑意,不住对客人拱手打着招呼,站在他旁边的是一脸严肃的离燃族族长东方龙逸。

炎傲风送走一位客人,与东方龙逸来到一个偏僻处,脸色随即拉了下来,低声问道:“你是说地魔族有内应混进来了?”

东方龙逸道:“不错,但内应是谁,还不清楚。”

炎傲风大袖轻拂,目光游走不定,“我已经在宅内外安排了大量护卫,若是让我发现,我一个先灭了他。”

东方龙逸道:“内应到不足为惧,我已经将消息传回来离燃族,马上会有两千人去盘龙河支援,就算地魔族高手再多,也不能让他们越过盘龙河一步。”

离燃族与烈焰族原本是南方实力相当的两大族,两族为争夺地盘还斗争了好长一段时间,,谁也不服谁,后来随着烈焰族改革的崛起,离燃族地盘不断被侵略,到最后甚至差点被烈焰族吞并。

那时攻打离燃族的就是龙炎军总指挥牧野,而炎傲风则带领着一支队伍在天界山征战北方失利。

牧野一鼓作气就可将离燃族打掉,但出乎意料的是他没有这样做,而是与东方龙逸划界讲和,并归还了所有离燃族俘虏。

因为在牧野看来,离燃族其实与烈焰族本属同根,实在没必要赶尽杀绝。

要知道那时的牧野并不像现在这样慈祥而是个杀人阎罗,他放弃了进攻,就是说放过了离燃族千千万万人的性命。

自那以后离燃族与烈焰族约定永世交好,由敌人变成盟友。

现在地魔族攻打烈焰族,东方龙自然不会坐视不理,因为唇亡必会齿寒。

除了烈焰族几个重要人物知道叶城失陷之外,旁人一概不知,就连炎傲风的夫人吴婷芳也不知道。

炎傲风道:“地狱僧也太小看我烈焰族了,我没有找他,他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可真会挑时候。”

东方龙逸道:“鬼辰这个魔头做事不按常理,没人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们既然敢来,说明是早有准备的。”

炎傲风道:“没错,不能大意。”提起内应,炎傲风想起红灯教主穆栾歌来,此人和他并不熟悉,参加婚礼也是不请自来,而且还有大批红灯教众进入曲陵城,难道是他?

东方龙逸看炎傲风低头陷入沉思,低声问了一句:“你想到什么了?”

炎傲风抬起头道:“穆栾歌。”

东方龙逸道:“红灯教主,你的意思是说他是内应?”

炎傲风点头道:“很有可能。”

二人正说着,吴婷芳和另一位衣着华丽的阔太太走了过来:“傲风,客人都在找你喝酒呢,你们怎么跑这里来了。”

炎傲风脸色随即恢复,笑道:“我和东方兄聊了些事情,这就过去,我们走吧。”

二人来到宴客厅,宽敞的大厅里乌泱泱挤满了人,刚一进门就有人凑了过来,对炎傲风不住道喜敬酒。

“炎城主,恭喜恭喜,贵公子与慕容家小姐郎才女貌,真是天生的一对啊,您明年可就要抱孙子了。”

“佗川兄客气,今日你可要多喝几杯,难得来我这里一趟……”

炎傲风微笑应酬着,外人根本看不出来像是有心事的样子。

霜飞爵与祖翼坐在角落边上的一桌,在他们对面坐着两个美女,正是柳如烟和依米。

柳如烟不住拿眼打量在祖翼身上,惹的霜飞爵忍不住偷笑。

能被美女关注本是一件好事,但祖翼却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夹了两筷子青菜再也忍不住对霜飞爵道:“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别在我旁边哼哧哼哧笑个没完!”

霜飞爵装作正经的坐直了身子,对柳如烟问道:“我说姑娘,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直勾勾盯着别人看。”

柳如烟嘴里咬着筷子笑道:“我喜欢,我乐意。”

柳如烟此话一出,同桌吃饭的都是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少女,听完都不由皱起眉头,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不知害臊,明目张胆的说喜欢男人,这不是勾引人吗。

霜飞爵道:“你喜欢也没用,这位是有未婚妻的人,你就别有什么想法了。”

柳如烟问道:“他有未婚妻和我喜欢他,有冲突吗?”

祖翼将碗筷放下,冷冷道:“我吃饱了。”然后就起身离去。

依米看着祖翼冷傲的模样,轻轻哼了一口气对柳如烟道:“这是炎府,你别惹是生非了。”

柳如烟道:“那又怎么样,我又没有干什么,不过就是多看了他两眼而已,哪里想到会把他看走了,真开不起玩笑。”

霜飞爵笑道:“他走了没事,我不是还在这里吗,我不害羞你看我好了。”

柳如烟笑着摇摇头:“不好意思,我对你没兴趣。”

霜飞爵道:“你对我没兴趣,我倒是对你们俩挺有兴趣的,二位是落花宫的人吧。”

依米与柳如烟同时点头,是的。

话音说完,一桌人走的就剩三个人了。

霜飞爵看着他们放下筷子匆匆离桌的身影,摇头叹道:“落花宫这三个字分量实在太重了,你看吓跑了多少人,这一大桌菜要是吃不完可惜了。”

“饭可以吃不完,酒可要喝个痛快。”古权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柳如烟旁边座下,手里端着酒杯。

“干杯。”柳如烟拿起酒杯和古权碰杯,仰头喝完。

霜飞爵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古权,古权也看着他问道,“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从哪里来?”

霜飞爵跟随蓝无渊拜会炎傲风的时候见过古权,现在却装着已经完全忘记的样子,“玄水族霜飞爵,你呢怎么称呼?”

古权拿起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又给柳如烟添满,他看着酒杯头也没抬回答道:“我叫古权。”

“哦,没听过。”霜飞爵笑了笑。

柳如烟歪着头对霜飞爵道:“剑神古权你都没有听说过,孤陋寡闻。”

霜飞爵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满不在乎的说道:“我不认识什么剑神刀神的。”

酒杯还未碰到嘴唇,忽然啪的一声裂开,酒水顺着裂缝一点点流在霜飞爵身上。

霜飞爵看着裂掉却没有碎的酒杯,脸色沉了下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古权摇摇头笑道:“是你手劲太大,把酒杯都捏碎了。”

霜飞爵本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主,哪里会让别人欺负到自己头上来,正要起身发作,一双大手忽然按在他的肩膀上。“祖翼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来人是蓝无渊,他早就在一旁看到这边发生的事情,怕霜飞爵吃亏,故意过来询问祖翼的情况。

“祖翼吃饱已经出去了。”霜飞爵有些不甘心说。

“那你跟我出来一下。”蓝无渊捏捏霜飞爵的肩膀道。

“什么事?”霜飞爵又夹了一口菜吃,他没有吃饱。

“哪那么问题,你来就好了。”蓝无渊笑道。

霜飞爵马上将嘴里塞的满满的,擦了擦嘴上的油对柳如烟说道:“我还没吃饱呢,一会还要回来吃的,给我留着点啊。”

古权笑道:“放心,会给你留着,我等着你回来呢。”

蓝无渊看着古权,心中暗笑道:“这人竟然跟一个少年计较个没完,还被人称作剑神呢,一点剑神的气度都没有。”

霜飞爵和蓝无渊离开了宴会厅,霜飞爵将嘴里的东西咽进去道:“无渊大叔,要不是你拦我,我非治一治那狗屁剑神不可。”

“祖翼呢?”蓝无渊看了看周围,没有人注意这边。

霜飞爵道:“我哪知道啊,他自己出来的。”

蓝无渊道:“在你对面坐的两个小姑娘是落花宫的女子,你可不要小心一点,别看见长的漂亮,就去瞎亲近。”

霜飞爵道:“大叔,我知道她们是落花宫的人,可我也不傻,放心吧。”

“你精的跟个猴一样,确实不傻。”蓝无渊说着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有没有发现炎家有些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霜飞爵反问道。

蓝无渊道:“今天是炎浪结婚的日子,可炎傲霆,幽鹤,霍凌泽,玄音大师这些人都不在,他们去哪了?而且,炎府中突然在暗中增加了很多护卫,我看像是有事情要发生的样子。”

霜飞爵道:“玄音大师三天前已经离开了,其他人不在我倒是不知道。”

蓝无渊问道:“你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离开的吗?”

霜飞爵道:“我那天就是在路上碰见玄音和尚和炎傲霆走在一起,听他说青山寺里有紧急的事情让他回去,具体什么事情我就没有听清楚了。”

蓝无渊点点头,“难怪一直没有看见他,别人不在可以理解,炎傲霆今天没有出现,一定是有事情发生,你们机灵着点,别光顾着吃,一会去看看千寻那边有没有什么事情。”

霜飞爵脸色凝重的点点头,“好的,我这就去小师弟那边看看。”

二人说着,祖翼从别处走了过来,他对蓝无渊道:“有些不对劲。”

霜飞爵问道:“难道你也看出什么来了?”

祖翼点头道:“刚才我就在前边院子里绕了一圈,发现有七八个高手藏在暗中,炎家的仆役里也是许多高手假扮出来的,就连端菜的伙计,那警惕的眼神都不像是一般人。”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蓝无渊将目光落在人群中还在谈笑如常的炎傲风,心里却想不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会让这个天下第一高手如此戒备。

正文 第五十六章 埋伏

钟无道没有想到霍凌恩会通过其它方法将叶城失守的信息已经汇报给了炎傲风,但他们却早已收到了离燃族会有两千人来增援的事情。

离燃族人居住在楚阳山东面,若要以最快的速度赶来必须经过骷髅山。

骷髅山是座坟山,这里来了一个半人半鬼,修炼控尸术的男子,何老九。

如今的何老九模样更是恐怖,身体瘦的只剩一具骨架,眼睛也不知为何瞎了一只,双臂上次被祖翼斩去,他从其他死尸上取了两只手臂接上,浑身乱七八糟贴着黄纸符,本是将死之人的他,硬是用邪法借命活了下来。

骷髅山之地常年有烟雾缭绕,就算是太阳高高在空,光线也穿透不进去,传说是因为此地阴气太重的缘故,何老九修习控尸术,自己也算半个鬼,这种地方最适合他居住了。

因为何老九性情怪癖,地魔族中没有人愿意跟他共事,他也不喜欢与活人打交道,所以在此山只有他一人存在。

骷髅山上人的能见度只有五米左右,何老九蹲坐在一块残缺的墓碑上抽着烟,他脑袋上带着一顶破斗笠,一身黄符纸在风中微微飘荡着,他身后是一座荒草丛生的枯坟,坟头上站着一个直挺挺的男尸。

凭一人之力伏击两千人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在骷髅山上有数不尽的死尸供他调用,所以何老九还是胸有成竹。

离燃族这次带队的人叫东方郡,是东方龙逸的一个侄子,三十左右的年纪,身材魁梧高大。在他身后紧跟着两个护卫,身材结实,一脸胡茬的叫左锋,另一个模样俊郎,一身白衫叫戈兰迪。他们带着人快马疾驰,来到骷髅山下东方郡摆手命众人停了下来。

左锋打马上前,望着隐在雾气中的骷髅山道:“怎么了大哥?”

东方郡手里拉着马缰道:“我总感觉前方有些不对劲。”

戈兰迪也凑上前来道:“骷髅山阴气重,常年都是这个样子,别说今天阴天,就是有太阳出来,山上的雾气也散不掉。”

离燃族人去曲陵城几乎不会经过骷髅山,因为这里实在是太过邪门,都传说骷髅山是通往地狱的人口,人一旦进去就出不来了。若不是东方龙逸发来十万火急消息让他们立刻赶到曲陵城,他们也不会经过此地的。

东方郡不相信迷信,也不害怕鬼神,但以他常年作战的经验来说,此地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危险。

左锋道:“我来开路,就算里面真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我还不相信我们两千多人还对付不了它!”

“山上有人!”戈兰迪忽然看着骷髅山上低声说。

东方郡也看见了,在雾气中一个红色的身影从深处一闪而过。

左锋却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怕什么,就算有鬼,老子也打得他满地找牙管我叫爷爷。”

如今已经走到骷髅山,断无回头的道理。

东方郡叫道:“大家靠近一点,不要走散了,兰迪,你去后面盯着,我们进去。”

众多离燃族将士虽然心中有些害怕,但一想到自己有两千人马,心多多少少也安定了些。

一行人打马缓缓进了骷髅山,雾气飞风一吹,躁动着打着旋,好似是将两千人吞了进去。

沿着骷髅山下的小路不断深入,戈兰迪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踪,他回头看了看,地下荒草簌簌,身后白雾茫茫,并没有人影。

左锋骑马走在人群最前,目光左右查看,手中握着一杆烈焰长枪,只要有异动,他手里这杆枪便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就在众人的头顶,隔着层层雾气的后面,何老九举着一根老烟枪,吧嗒吧嗒放在嘴里抽着,他旁边站着一个早已死去的红衣女子,女子后背上贴的黄符呈三角状。

“人已经进来了,那就开始吧。”何老九声音沙哑的几乎听不出来说的是什么,好在他旁边也没有人需要去听清楚。

左锋再往前走出几十米远,密密麻麻的坟墓出现在眼前,每个黄土坟包前都立着一块黑色的墓碑,有些坟前还有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摇摆,让人看了不由心中发毛。

风一吹,雾气弥漫,不少发白的纸钱从地上飘起,落在众人身上。

有人将纸钱从脸上拿下来,皱着眉,嘴里不断叫骂说着晦气。

左锋目光变的阴冷,因为他已经闻到了危险的气息。

砰,砰,砰……

一阵乱响敲打在每个人紧绷的神经上,空气中不断飘来黄色的尘土,和一股股令人作呕的腐臭味。

警戒!

东方郡一声大喊,所有人停下脚来手中变出烈焰长枪,背靠背挤在一起。

一道红影从左锋面前忽然扑来,手中五指如勾,嘴里发出凄厉的喊叫。

左锋长枪举起,一下抵住红衣人的胸口,红衣人抬起头来,是张女子的脸面,不过脸上布满是长长的刀疤,看起来甚是恐怖。

左锋吃了一惊,手中动作却没有迟缓,抵住红衣女尸的长枪在手中一扭,喝然一声将她身体穿透。

红衣女尸身体被穿根本不知疼痛,靠上前来,五指对准左锋脸面就抓。

左锋翻身下马,长枪横扫,既然刺穿不死,那就将她的脑袋割下来。

东方郡拉着马缰声,见周围有无数死尸从道路两旁和坟包里跳出来,有一些更是直接从地下冒出来,抓住人的脚踝死死不放手。

人群中一片大乱,戈兰迪看到这一幕虽然吃惊,却总算还是心中能冷静,一边指挥着手下稳住阵脚,一边与死尸展开厮杀。

戈兰迪见每个死尸身后都有一个黄纸符,便想到这么多死尸的背后一定是有人控制着,否则它们不会无缘无故跳过来攻击自己的。

可人在哪?这么大的雾气,混乱的人群,又怎么能找出那个背后的操控者呢?

离燃族人不害怕打仗,但他们从来没有跟那么多死尸战斗过,个个心怀恐惧,被尸体一冲,就有不少人吓软了脚,哪还有心情战斗。

何老九听着人群中传来阵阵的凄惨,皮笑肉不笑的抽着烟,他在这里撒了多少张黄纸符自己也数不清,人与尸体斗,总是要吃亏的,因为尸体不怕疼不怕死,只知道战斗。

他知道在离燃族中有几个厉害的角色,所以何老九也留了几张符在手里,等他们打完了,再放出厉害的死尸来对付他们。

戈兰迪一步步来到东方郡身旁叫到:“老大,这尸体后面肯定有人在操控者,我们这样打下去是不行的,我去将那个人找出来。”

东方郡也早就注意到尸体背后的黄符,挥拳将冲过来的死尸一具死尸脑袋打扁叫到:“你去周围找找看!,这里交给我们。”

好!戈兰迪答应着纵身飞离人群,往山上飞去。

正文 第五十七章 人鬼斗

红衣女尸是众多死尸中最厉害,刚才左锋杀掉个红衣女尸已经失去了一条胳膊,现在一下涌现出十几个,如何应对?

左锋骂了一声提枪就要再战,却被东方郡按住。

“不要莽撞,幕后之人不挖出来,死尸是杀不光的,我们现在尽量保持体力拖延,等戈兰迪将那人找出来一切就好办了。”

戈兰迪在山上绕来绕去,还是没有发现一个人影,雾太大了,他能听到山下厮杀的声音,但视线内却只有零散的几个坟堆和墓碑。

“人到底在哪呢?”戈兰迪手里提着一杆火枪,心中万分焦急。

何老九其实就躲在不远处的一个墓碑后面,他手里捏了一张黄符,悄悄含在嘴里。

戈兰迪忽然听到身后有异响传来,转身提枪便刺。

一道黑影扑来近前,被火枪刺中后呼啦一声撕裂成两个黑衣人。

黑衣人从头到脚裹在黑袍中,罩在黑帽内头部位置也是黑漆漆一团,只有两个绿油油的眼睛在冒光,黑袍外还不断冒着着缕缕轻烟。

戈兰迪看着怪异的两个黑衣人不由咽了咽口水,“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白雾,黑衣,野兽一般冒着绿光的眼睛,戈兰迪面前的一切都在透露着诡异。

两名黑衣人又冲了过来,他们只是快速迈动着双腿,双臂无力垂向地面。

戈兰迪转动着双眼退开两步,举枪刺了上来。

显然是自己的位置暴露了,所以幕后操控尸体的人才弄出这两个黑衣人来对付自己,既然对方能看到自己,戈兰迪相信那人就在不远处的某个角落里藏着。

黑衣人与刚才被黄符操控的死尸还不一样,死尸身体是僵硬的,刀枪刺中不知疼痛。而现在的黑衣人却像是水一般柔软,戈兰迪一枪刺中右侧黑衣人,轻飘飘毫无着力感,只见黑衣身体被长枪顶住后像皮筋一样拉的很长,人却一点事情都没有。

戈兰迪一枪没有起作用,想都没想就抽身后退,另一黑衣人已经靠近过来,身上冒气的黑气不安的雀跃着,似乎要将他吞噬。

“真是邪门!”戈兰迪长枪对着地面划了个圈,火焰燃起地上的枯草,迅速蔓延起来。“我将骷髅山给你烧了,看你出不出来。”

火焰片刻就烧到何老九躲藏墓碑面前,他嘿嘿阴笑着窜了出来道:“就算你找到我又有什么用,迟早是个死。”

戈兰迪见终于有人露面,也不废话,纵身就飞了过去。

铺天盖地的烈焰枪影骤然压到何老九面前,他早已经有准备在嘴里含了黄符,笑着没有动,任由枪影打在自己身上。

叮当一阵乱响,戈兰迪一记刺杀竟然没有伤到敌人分毫。“难道这个也不是人?”

因为何老九身上贴的黄符,比任何一个死尸身上贴的都多,他并不知道这是何老九借命来用的,还以为也是背后操控者操控的死尸。

何老九看着抵在自己胸前的一柄烈焰长枪,强身上的火苗还在簌簌往下滴落。“我也不是人,你杀不死我的!”一把握住枪杆,用力推了回去。

戈兰迪双手一震,长枪脱手飞了出去。

黑衣人又立刻分左右围攻过来。

戈兰迪变出一大团火焰将自己藏了,一下遁入浓雾中去。

“背后操控死尸之人被我找到了,过来帮忙!”戈兰迪对着山下一声大喊,用力劈出一道火焰,从从脚下到山下烧出一条线来。

但他听到何老九开口说话,就确定这是个活人无疑,死人哪有开口讲话的!

东方郡正在对付着红衣女尸,听山上传来戈兰迪的呼喊,提气回了一声:“马上到!”

左锋嘴里咬着一柄烈焰刀,左手长枪翻飞如龙,“老大你过去,这里有我呢!”

看到旁边一道火焰燃烧了过来,东方郡顺着火苗下来的方向飞上去。

戈兰迪避过黑衣人的纠缠,直奔何老九而去。

何老九身上的黄符在风中被刮的猎猎作响,他脸部藏在斗笠下,别人看不清是什么样子,“你们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骷髅山就是你们的最后的归处。”

戈兰迪运气全身力道,喝然举枪刺来,何老九见这一枪威力着实不小,翻身跳上身后的一个坟头顶。

东方郡已经赶了过来,一眼便看见站在坟头满身贴满黄符的何老九,对着他隔空劈出一掌。

空气好似宁静的海面突然掀起了狂风巨浪,周围的浓雾在气流带动下猛的像周围四散,地面上的四座土坟也被炸开。

何老九头顶斗笠豁然倒飞出去,露出只剩一只左眼,满脸烂疮的干瘦脸面来。

这人不是鬼,但模样长的比鬼还像鬼。

“离燃族竟然也有此等高手,倒不敢让人小觑了”何老九脚下黄土陷落 ,掌风还未劈到面前,人已经缩进坟里去了。

一名黑衣人正对着东方郡飞来,黑漆漆的帽子内一双绿油油的眼睛在发光。

东方郡一见黑衣人诡异的造型也是吃了一惊,落地后忙一掌拍了出去。

黑衣人后背受力高高隆起,两人相距仅有半米距离。

两双眼睛对视,东方郡头上冒气冷汗,手掌继续催力,只见黑衣人只有后背在不断隆起,人却没有后退半步。

戈兰迪抓住东方郡后背猛然将他拉开,从黑衣人头部飞起一团黑雾差点将东方郡吞噬。

“不能让那满身黄符的人逃了,他才是幕后主使,我们必须要将那人找出来,只要杀掉他,黑衣人不战而退。”戈兰迪一杆火枪舞的密不透风,不让黑衣人靠近。

“他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如此邪门的功法。”东方郡问道。

“我也不清楚。此人会遁地,跑不远的。”戈兰迪见右前方地面有一条缝隙在不断延伸,对东方郡指了指,“应该在那!”

东方郡点点头,戈兰迪将东方郡往前一推,双手持两杆火枪,将两名围攻的黑衣人一举挡住。

“给我出来!”东方郡一声怒吼,对着地面缝隙不断破裂的地方再次劈出一掌。

腾的一声闷响,地面炸开扬起漫天黄土,何老九翻着跟斗从地下飞了起来,落地后蹲在草丛里,用一只独眼阴狠狠的盯着东方郡。

“你是地魔族派来的人吧!”东方郡扬手变出一柄烈焰刀,刀背上窜动的是深蓝色火苗。

“是又怎么样。”何老九站起身来,身体骨骼噼啪作响,体型变的又高又大,个头足有三米多高,肌肉也是油亮结实。

东方郡抬起头,心里暗骂道:“这还是人吗?”

“老大,你搞定了没有,赶紧的啊!”戈兰迪说这话被黑衣人踢中胸口一脚,翻滚在地上。

东方郡压住心中的惊骇,心一横,拼了!

今天不是这个鬼东西死,就是自己和兄弟们死,只能拼一拼!

东方郡噌的跳起身来,扑到何老九面前狠狠就是一刀。

何老九大手挥动,将烈焰刀一把握住,嘴里叫道:“你伤不到我的!”

“我砍不死你!”东方郡怒吼一声,用力把刀抽了出来,刀身割在何老九宽度手掌,划出一串火光。

反手又是连挥三刀,刀刀拼尽全力。

何老九挺起后背挨了一刀,铛的一声巨响,人依然没有伤到分毫。

东方郡瞪起眼,这次却是对准了何老九的脖子,他就不相信难道脖子连也刀枪不入吗?

何老九却没有给他砍中脖子的机会,一手捏住烈焰刀身,然后攻出一拳。

东方郡忙松手,双臂呈十字交叉,挡住何老九势大力沉的一记重拳,人也飞了出去,撞上了戈兰迪。

二人摔在地上,东方郡擦着嘴角流出来的血。戈兰迪长发胡乱披散在肩头,雪白衣衫沾满了泥土,被两个黑衣人打的一点偏偏风度也没有了。

“我们本来是去曲陵城增援的,没想到却被人半路伏击在了骷髅山,真够丢人的。”东方郡小声骂道。

戈兰迪盯着模样异常高大的何老九,注意到贴在身上的黄符却没有随着身材增大而变样。凑在东方郡耳边小声道:“此人能操控死尸,自然是掌握着一种灵异力量,看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是个人了,想必是将那种力量借在了自己身上,硬打是打不过了,你想方设法将他身上的黄符摘下来,试试有没有用。”

“好,那两个黑鬼你还能对付的了吧。”东方郡问道。

“只要你能摘下他的黄符来,我还能抵挡一段时间。”戈兰迪手里变出长枪,横在胸前,两个黑衣人已经靠近了过来。

“那就速战速决,我怕山下的左锋撑不住。”东方郡也变出两杆短枪,只有一米长短。对着何老九纵身冲上去。

何老九阴声一笑,脸上的烂疤扭成一团,一只眼睛里冒着狠毒的目光,“我马上就送你去下地狱!”

“下地狱的该是你!”东方郡双枪挺出,唰的对着何老九的眼睛刺去。

何老九不管来势凶狠的双枪,举拳砸向东方郡的脑袋。

因为东方郡的双枪实在太短,连胳膊加起来,还没有何老九的一只胳膊长,所以何老九自信他的双枪还未刺到自己的时候,拳头就会将他的脑袋砸碎。

东方郡奔到何老九眼前,双枪呼的变成一团火焰遮盖在何老九的面前。

喝啊!东方郡落地一掌拍在何老九的肚子上随即转身来到他身后,快速撕下两张黄符纸。

何老九脸色一变豁然回头,头顶嗤嗤冒着青烟,结实的肌肉萎缩了下来,像是瘪掉的烂茄子。

“奏效了!”东方郡脸色一喜,后背却忽然被人踢中一脚,人扑在地上啃了一嘴黄土

正文 第五十八章 逃离骷髅山

原本围攻戈兰迪的两个黑衣人不知何时来到何老九身边,开始攻击东方郡。

戈兰迪脸上泛着黑气,刚才不小心被黑衣人身上的黑雾沾在身上,黑雾好像是活物一样一接触到人,瞬间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戈兰迪憋住呼吸奋力往外吐气,黑雾不但没有被吐出来,反而钻进了他的肚子里。

何老九凶狠对着东方郡弯下腰,伸出手道:“把黄符还给我。”

东方郡起身将两张黄符撕成碎片叫道:“还给你?休想!”

何老九狂怒道:“那你就是找死!”抬脚对着东方郡踩过来,黑衣人身影一晃,同样对东方郡冲上来。

戈兰迪来不及处理身体内的黑雾,急忙奔了过来,东方郡是众人首领,万不能出现意外。一记火枪抵挡住何老九的大脚,戈兰迪奋力一声暴吼,火焰腾起,炸起一道蘑菇云般的烟雾,遮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

戈兰迪早就看准了何老九身上黄符的位置,悄声摸过去撕了三张黄符下来,但何老九并不是没有防备,操控着黑衣人喷发出浓浓黑雾。

戈兰迪下意识闭住呼吸,却没有丝毫作用,眼睁睁看着缕缕黑雾从自己鼻孔内不断的涌入自己体内。

黄符一被撕下,只听耳边传来何老九歇斯底里的一声呐喊,身体变回原来模样大小,人变的更加干瘪,凸起的眼珠深深凹陷在干枯的眼眶内,胸口剧烈的上下起伏。

“动手啊!”戈兰迪叫着变出双枪刺入黑衣人空洞的头部,和那双冒着绿光的眼睛。

东方郡听声判断出何老九的大致方位,运气毕生功力一掌隔空拍了过去。

骷髅山上轰然发起一声巨响。

何老九惨叫着被炸成了粉渣。

将戈兰迪头部完全吞噬的黑雾随着这声巨响唰的一下散了开去,黑衣人慢慢变的透明,,冷风一吹,与周围浓雾融为一体。

咳咳咳,戈兰迪倒在地上捂住脖子发出剧烈的咳嗽。

“兰迪!你怎么样!”东方郡踉跄着步子跑过来,一把扶住戈兰迪,刚才那一掌似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戈兰迪眼珠发红,眼角乌黑的血丝在往外渗。“我快要死了,你不要管我,赶紧离开这里。”

东方郡紧紧握住戈兰迪的手,叫道:“不,你不能死,我们是一世两兄弟,日后还要打天下呢!”

戈兰迪是和东方郡不仅是上下级的关系,更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戈兰迪幼年时家境贫寒,经常得到东方郡的照顾,俩人感情深厚之极。

东方郡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坐上今天大队长的位置,戈兰迪有一多半的功劳,他是东方郡身旁的智囊,每当东方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是戈兰迪出马就没有完不成的。

他智慧,风流,不爱慕名利,东方龙逸曾要将他招募到自己手下效力都被他拒绝,甘愿在东方郡手下做一个不出名的智囊,因为他只认东方郡这个大哥。

戈兰迪看着东方郡微微一笑:“好在那人已经被你除掉了,我也没算白死。”说完这句话,他眼角黑血流的更快,更多。

东方郡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叫道:“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的,来我背你,这就去找大夫。”说着就要将他拉起身。

戈兰迪握住东方郡的双手,“不用白费力气了,我还有最后一句话跟你说。出了骷髅山后前面就是烟霞岭,你们要绕路,敌人极有可能已经摸清了我们的路线,所以要抄小路过去。”

“队长!老戈,你们在哪里,是不是已经将那个人杀掉了,山下的尸体已经全部退回去了。”耳听传来左锋的喊叫声,他正从山下上来。

东方郡重重点了点头,“我记住你的话了。”

戈兰迪慢慢仰下了头,睁着眼没了气息,黑血还在不断从眼睛里突突的往外冒,一双眼珠子竟然也流了下来。

东方郡抱住戈兰迪的脑袋,一拳砸在地上,眼泪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滚落下来。

左锋用一只手驱赶着雾气来到东方郡身旁叫道:“怎么了?老戈受伤了?”靠近过来才看清,戈兰空洞的眼眶内在突突冒着黑血,人已经死掉。“老戈!”

东方郡忍住眼泪对左锋摆摆手,沉声问道:“是死尸都退回去了吗?”

左锋嘴唇颤抖着点了点头,指着戈兰迪叫道:“怎么死的?”

东方郡将戈兰迪的尸体抱了起来,“他是为救我而死去的,先离开骷髅山,我们出去再说。”

下到山来,戈兰迪眼眶里流的血越来越多,头部也开始溃烂。

东方郡心如刀绞,“看模样人已经带不回去了。我们将兰迪烧了,将他的骨灰带回去吧。”

左锋红着眼睛,嗯了一声。

东方郡派人扯来一块大麻布铺在地上,然后抱着戈兰迪站了上去,烈焰在上身燃起,吞噬了戈兰迪的尸首。

看着戈兰迪在火焰中一点点被烧成灰迹,东方郡忍不住闭上了双眼,身上烈焰燃的更凶了。

带上戈兰迪的骨灰一行人走出了骷髅山,雾气逐渐消散,阳光重新照耀在众人头顶,仿佛有种从地狱回到人间的感觉。

集合部队清点人数,加上伤者还有一千多人,总算没有损失过半,这一切都是戈兰迪的功劳,若不是他将何老九找出来,这些人能不能出来骷髅山还不一定。

东方郡带着队伍前进七八里路,本应该是穿过河流,沿一条黄土大道直走,奔烟霞岭而去,现在他们穿过河流后,拐弯进入了一片树林。

左锋将独臂上的伤口已经清理过敷上了药,他不解的问道:“老大,我们不是走烟霞岭吗?怎么要绕这么远去?”

东方郡知道从这条路要多走近百里的路程,但为了众人的安全,他不能不听从戈兰迪临死前给出的建议,“兰迪怕我们行踪暴露,所以要我们绕远路过去,耽搁时间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加快点脚步吧。”

一行人匆匆穿过山林,远远绕过烟霞岭,顺着小路直奔曲陵城而去。

若要穿过烟霞岭,必要经过紫荆河,若要经过紫荆河,必须要走紫荆河上的石桥。

石桥上有一个胖子在那里坐了好久,他眼睛很小,五短身材,坐在桥上的石墩呆呆的望着喝水出神。

一只小银鱼从眼前游来游去,他眨了眨眼抬起头看向东方,寂静的烟霞岭上没有一点动静,就连一声鸟啼都没有。

“难道何老九真的有能耐在骷髅山搞定两千人?”胖子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重新将目光落在河面上。

河里的银鱼就在桥下来回游走,始终没有离开胖子的视线

忽然一道黑影从水底窜过去,银鱼瞬间不见了踪影。

胖子笑了笑,看着水面低声道:“水鬼,你怎么净吃些小鱼?难道是捉不到大鱼吗?”

水底的黑影慢慢从桥下游了出来,若瞧不仔细,旁人还以为是根不起眼的水草。

“看来钟无道这次是失算了一次,让我们在这白等一天,别说人了,就连只鸟都没有看见。”胖子揉了揉眼睛,伸懒腰,打呵欠。

桥下的黑影始终浅在水底安静的游来游去,每当有小鱼经过,它就闪电般窜过去将其吞食,但从不会去吃大鱼和其它东西。

“何老九是人,但比人还阴险,他是个鬼,可比鬼还要恐怖。我只见过这老家伙一次,可从那次以后我就再也不想看见这个人,因为每当我闻到

他身上的死人味道,就有种想提前去世的冲动。”胖子像是自言自语一样站了起来,伸展着筋骨,又瞥一眼东面。

“在等一个时辰吧,就一个时辰,不见人影我就回去,不想再傻等了。”胖子站在原地跳了几下,摇摇头道,“不行,看样子我该减肥了,稍微活动两下身上就出汗,身体胖就是不方便。”

桥下黑影好似感应到了什么,嗖的一下潜入桥下,不见了踪影。

“总算有人来了!”胖子停下脚抬起头,只见远处走过来一大一小两个人。

大的那个农人打扮,后背负一只竹篓,手里拿着破柴刀,小孩是个七八岁的稚子,扎着冲天小辫,手里握着一把小铲刀,一脸天真。

胖子眯了眯眼喃喃道:“等半天总算来个人了。”

农夫没一会就走到胖子近前,见胖子盯着自己看,也就冲胖子笑着点点头。

胖子一看农人模样就知道他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再看那孩子,却是活泼烂漫,甚是讨人喜欢。

“爹,鱼!你看河里有大鱼!”孩子趴在石桥栏杆上,兴奋的对父亲喊道。

农人靠上前冲河里看了一眼,一只足有两斤大小的鲤鱼正从桥下游过。

“好大的鱼哇,煮鱼汤最好喝,爹,我要喝鱼汤!”孩子扯着父亲的衣角,一蹦一跳的喊叫着。

胖子把手放在嘴边,对孩子做出一个禁声的动作,小声道:“小点声,你会把鱼吓跑掉的。”

孩子听完双手捂住嘴,眼珠子乌溜溜乱转,垫着脚再次趴在栏杆上冲河里探出头。

“大鱼还在。”孩子松开手转头对父亲笑了笑,等再次回过头来时,水面多了一根水草,水草里露出一张黄色的男人嘴脸,直勾勾盯着他看。

“河水这么深,哪里能抓的到鱼,我们回家了。”农人笑着提了提后背的竹篓。

砰!水面轰然一声炸开,男子的嘴脸瞬间飞到孩子面前,一张嘴将他吞进肚子里。

孩子的血溅了一地,溅在了农夫的脸上,他好似有些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愣在当场。

叮当,小铲刀落在胖子脚边。

“真是造孽。”胖子捡起小铲刀,它的做工很拙劣,但手柄被磨光滑油亮,显然孩童极为喜爱常常把玩的缘故。

“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生死别离,这是我最不愿看到的一幕,水鬼,你不应该这么做。”胖子说着一晃身来到农人面前,轻轻拍了拍农人的肩膀,“我能做的,只能送你们父子团聚了。”

农人手中的柴刀也落在地上,身体瞬间结起一层冰霜,当的一声直挺挺倒地,从桥上滚落进河里去了。

胖子静静的坐在桥上看着河水流淌,烟霞岭没有一声鸟啼,一切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

一个时辰过后,胖子伸了伸懒腰起身走了,嘴里嘟囔着:“钟无道这次看来是真的失算了……”

在他坐过的桥墩上,还放着一柄做工拙劣的小铲刀。

正文 第五十九章 杀人之人反被杀

宫长卿喝的已经有了醉意,从刚才的嘻嘻哈哈,到现在沉着脸一言不发,周围人都看在眼里,蔡文,孙乾都知道他和柳如烟之间发生的事情,也理解宫长卿此时的心情。

旁边桌上的柳如烟和古权靠坐在一起,毫不避讳外人的眼光。

炎羽灵走过来拍拍宫长卿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道:“少喝点吧,再喝可就醉了。”

宫长卿把炎羽灵放在自己肩膀的手拿下来,醉脸微红,“我什么酒量你不知道?今天你哥结婚,多喝几杯喜酒也是应该的。”

“没喝过酒吗!今天来我家过酒瘾?真是快饿死了,从一大早跟我哥出去就没吃口饭。”炎羽灵拿过一双筷子夹起面前的菜就吃。

他狼吞虎咽吃着,抬头看了一眼,见蓝无渊和祖翼,霜飞爵正站在门口不知在说着什么话。看到他们,炎羽灵就想起千寻来,宴会厅人潮如涌,而他在那偏院里自己孤孤单单的,不知现在心里是什么滋味呢。

再看一眼主客桌席那边,只有义父牧野坐在那里和几个熟络的宾客闲谈,没有看见二叔炎傲霆的身影,心里还纳闷,“我二叔去哪了?怎么一天没见他人影。”

牧野虽然有病在身,但今天是炎浪的结婚喜日,破例也喝了几杯酒。

蔡文看见炎羽灵一边吃饭一边双目不住往周围顾盼,忍不住问道:“你在看什么呢?”

炎羽灵吐出嘴里的鱼刺道:“没什么,我在看今天来了多少客人。”

蔡文已经吃的差不多饱了,只是坐在一边喝水,“这么多人你哪能数的过来,吃饱饭,一会我们去哪玩啊?”

宫长卿闷声又喝了一杯酒,拿起酒壶慢悠悠倒满,然后放下。

炎羽灵顺势把酒壶拿了过来,一边吃着东西一边道:“你不能再喝了。”

宫长卿歪着头道:“喝你几杯酒能怎么样,小气鬼。”

孙乾道:“羽灵是为你好,喝醉了多难受。”他从来不喝酒,也不会喝酒,每当看到那些喝醉酒神志不清,随地呕吐的人,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厌恶,所以他这辈子都不打算喝酒。

“我需要别人为我好吗!”炎羽灵叫了一声,好在大厅内都在吵闹,没有人注意这边,倒是古权听见回头看了一眼。

宫长卿注意到古权的目光,红着眼与他对视。

古权微微一笑转过身去,端起一杯酒送到柳如烟嘴边,柳如烟笑容满面凑上去把酒喝了。

“真不要脸!”孙乾看到了这一幕,嘴里小声嘀咕着。

炎羽灵注意到宫长卿在桌下悄悄攥紧了拳头,低声道:“别冲动,你这样为了一个贱女人值吗?”

宫长卿松开手苦笑着轻轻摇头,不值,当然不值,所有的道理都明白,可他心里就是放不下柳如烟。

这个女人究竟给自己灌了什么迷魂汤,把自己迷得神魂颠倒呢?宫长卿想不明白,炎羽灵当然也不会明白。

喝完杯里的酒,宫长卿起身就要回去,他不想再看见关于柳如烟的一切,怕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炎羽灵道:“孙乾,你送长卿回去吧,他有些醉了。”

宫长卿道:“不用,我真没有喝醉,我想一个人走回去。”

孙乾担心的说道:“我还是送你回去吧,刚好我要回家拿个东西,顺路走。”

宫长卿骂道:“那你自己滚回去,别他妈跟我一路。”

孙乾红了脸,站起身叫到:“你怎么骂人呢!”

炎羽灵摆摆手,把孙乾拉回座位上,不高兴道:“他喝醉了,别跟他一般见识,既然不让送,就让他自己回去。”

宫长卿意识到刚才有些失态,想说声道歉又说不出口,拍一拍孙乾的肩膀,扭头出去了。

蔡文目送宫长卿离去,摇了摇头叹道:“从来没见过长卿这个样子,看来女人真是毒药,不但毒人,还毒心。”

炎羽灵也吃饱了,笑着拿手擦了两下嘴道:“老蔡,你别吓的不敢找女人结婚了,有些女人是毒药,总归有些女人不是的嘛。你们先吃着,我一会回来再找你们玩。”

孙乾问道:“去哪?”

炎羽灵道:“看一个人朋友,去去就回。”

炎羽灵走出宴会厅,蓝无渊等人还在门口说话,不过一看见他就停止了交谈。

“炎二公子,吃饱饭了,这是要去哪里?”祖翼看着炎羽灵问道。

“我去看一下千寻。”炎羽灵停住脚道。

霜飞爵神色一变,随即恢复如初笑道:“这么巧,我刚好也要去看一下我小师弟,一起去。”

炎羽灵道:“那敢情好,我们一起过去。”

蓝无渊疑惑道:“你和千寻认识?”

炎羽灵道:“虽然认识没几天,但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哦,蓝无渊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霜飞爵道:“祖翼,我们一起走吧。”

祖翼疑惑道:“我也要去?”

霜飞爵不给他回答,拉着他就走。

三人来到千寻居住的偏院,大门敞开着,门前负责看护的侍卫并没有在。

霜飞爵走进院子就喊:“小师弟,你看看谁来看你了,还不赶紧出来迎接客人。”

三人进了庭院,屋门半掩着,并不像是有人的样子。

祖翼脸色凝重道:“千寻难道不在?”

炎羽灵推开门进屋,窗前的风铃被风一吹传来叮叮当当的轻响,屋里哪有人影。

霜飞爵脸色一变,盯着炎羽灵斥问道:“你们把千寻怎么样了!”

炎羽灵也是愣在当场,不明白发生过什么事情,一时语塞。

砰,咔嚓。

耳听外面传来一声乱响,三人齐身冲了出去,声音传来的方向是牧野居住的院子。

祖翼动作快,炎羽灵动作竟然也旗鼓相当,二人几乎是同时来到牧野庭院,霜飞爵随即跟上。

看到眼前一幕,三人震惊在当场。

只见千寻手握冰锥刺中一名男子胸口,他身上溅了血多鲜血,旁边还有一个人倒在血泊中,看样子也刚死不久。

那男子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盯着千寻,身体缓缓倒下。

千寻松开手跌坐在地上,转头看见了祖翼三人。

炎羽灵跑上前来看着地上死去的两名男子,一个是药师宋姚,一个是大管家文福,这两个人都是炎家身份重要的人物。

炎羽灵颤抖着双手,眼睛有些发红,指着千寻怒道:“你,你!亏我拿你当朋友,你竟然杀害我家里人!”说完话对准千寻豁然劈出一刀,正是气势雄浑的鬼怒斩!

空气中发出一声嗡的闷响,炎羽灵怒气挡头,一刀劈出威力更是恐怖。

千寻来不及解释,一拍地面纵身飞起,刀气贴着脚底飞了过去。

轰隆,后面的墙壁被炎羽灵一刀劈开,碎石漫天乱飞。

祖翼冲上前挡在千寻身前,对炎羽灵大声道:“且慢动手,能不能把事情搞清楚再说!”

炎羽灵双目赤红,“眼前的两具尸体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一切吗!千寻,我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阴险奸诈之人。”

千寻擦了擦脸上的鲜血大声叫道:“炎羽灵!你听我解释!”

炎羽灵挥手又是一刀,这一刀却又改变了招式,一刀劈出万千刀影,交错横飞,让敌人避无可避。

祖翼手中冰剑凝结,唰刷刷舞出无数道圆圈出来。

二人都是彼此命中的宿敌,今日没想到却是在这种情况下交战。

炎羽灵鬼怒斩越催越快,空气中不断传来强大爆裂的轰炸声。

祖翼一道白影在炎羽灵的狂怒刀海中飘忽不定,冰剑上的白芒乍隐乍现,两少年一时打的不可开交。

“住手!”耳听千寻一声怒吼,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纵身跳入二人的打斗之中。

霜飞爵惊叫道:“不要啊!”

祖翼与炎羽灵本就是大陆中超一流的少年高手,二人交战所产生的力道无疑更是巨大,就连蓝无渊这种层次的人物恐怕都不一定能挨的下来,千寻一冲动跳了进去,岂不是白白送死吗?

咚!——

场中传来一声沉重,悠长的闷响。

炎羽灵与祖翼各自退开四五步距离,两人神色中皆是惊讶。

伸展开双臂的千寻低头站立在院子中央,周围地面已入龟纹路壳般裂开,就连房屋也在微微摇晃。

“不要再打了,听我把话说完!”千寻慢慢抬起头,左右眸子里分别闪烁着红蓝两种颜色,身上也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势。

霜飞爵也惊呀的张大了嘴,心中不断在问着自己,“眼前之人还是从前的小师弟吗?简直就是换了个人一样。”

炎羽灵喘着粗气,额头上已经鼓起了青筋,拿刀指着千寻道:“行,你说,现在杀了两个人,我看你怎么说!”

千寻大声道:“没错,这两个人是我杀的,但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们吗?因为他们两个要谋害牧野!”

炎羽灵叫道:“你胡说!宋姚是我义父的药师,他为了治疗义父的病整天研究医术,研制新药,像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来害我义父?管家文福更不必说,来我家已经二十多年,他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像我的家人一样,他们怎么会来害我义父!你简直就是在放屁!”

千寻叫道:“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炎羽灵吼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我,我可以证明他说的是真的……”从牧野房间里颤颤微微走出来一个小姑娘,正是平日里伺候牧野的丫鬟。

所有人的目光,一齐落在她的身上,丫鬟吓了一跳,但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正文正 第六十章 对峙

千寻没想到屋内竟然还有人在,心中大喜,总算是有人替自己来证明事实。

丫鬟名叫锦绣,是个十七八岁的姑娘,别看岁数小,但人机灵懂事,在炎府中已经做事有好多年,炎羽灵对她很是熟悉。

炎羽灵盯着强自镇定的锦绣问道:“你说什么?”

锦绣咽了口唾沫道:“宋姚和文福在商量着要害死老爷,不小心被他撞见,结果他们三个人就打了起来。”

祖翼冷冷对炎羽灵道:“千寻是为了你们炎家好,才仗义出手,你不分青红皂白就乱打一气,好心当做驴肝肺,真是让人心寒。”

炎羽灵不理会祖翼的冷言嘲讽,继续对锦绣问道:“你把事情的经过给我详细说一遍。”

锦绣点头道:“刚才我在老爷替老爷收拾屋子,宋姚药师和文福就走进屋里来,他们以为房间里没人,就在那小声说起话来,药师进来的时候好像带了一副药进来,管家就问他药能不能毒死老爷,药师说绝对没有问题。还说什么成败在此一举,只要除掉老爷,就会事半功倍。”

炎羽灵打断锦绣的话,疑问道:“什么事半功倍?”

锦绣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们只是这么说,药师还说老爷身体一直没有好,是因为他他故意在老爷吃的药里动了手脚。”

炎羽灵握紧手中的刀,看了一眼地上宋姚的尸体。

没想到素来平易近人的药师,竟然是有如此阴毒的心肠,这些话若不是从锦绣口中说出来,炎羽灵是万万不可相信的,还有文福,他可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啊!

他们为什么要谋害牧野呢?炎羽灵心中除了痛苦之外,还有更多的不解。

锦绣继续说道:“他们说今天毒死老爷后就可以万事大吉,还说什么炎家完了,曲陵城要灭亡的话。”

霜飞爵对锦绣问道:“牧总领和这个药师还有管家有什么过节吗?”

锦绣摇摇头,“老爷平日里和谁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从来没见他和药师吵过架,就在前两天,两个人还在院子里说笑下棋,不像是有恩怨的样子。”

祖翼收了手中冰剑道:“炎少爷,这下你听明白了吧,以后做事不要那么冲动。”

炎羽灵红着眼盯着祖翼看了片刻,神情慢慢放松下来,对千寻歉然道:“千寻,是我太冲动,你不要介意。”

千寻眼中的红蓝光芒已经消散,走上前来拍了一下炎羽灵的肩膀道:“不用道歉,你现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换做是我,可能也会像你一样的。”

说着千寻感激的看了一眼锦绣,今天如果不是这个丫鬟躲在房间,将所有事情看在眼里,自己无论如何也解释不清楚。

霜飞爵疑惑道:“既然无冤无仇,可他们到底是为什么要陷害牧总领呢”

炎羽灵看着地上的尸体,心里一团乱麻。

忽然周围一阵脚步声靠近,幽鹤带着两个随从走了过来。

他一眼就看见倒在地上宋姚和文福的尸体,寒着脸问道:“谁杀的?”

虽然只是说了三个字,但从幽鹤身上散发出来浓浓的肃杀之气。

炎羽灵叹口气道:“他们想要谋害义父,被千寻撞见,两人想杀人灭口却反被他给杀了。”

幽鹤走过去看着千寻,“怎么又是你!你不是在偏院呆着,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如此一问,炎羽灵倒是想起千寻被关禁闭的事情来,一脸不解的看着千寻。

千寻道:“今天是炎大公子结婚大喜的日子,我听见外面的鞭炮声就没忍住从后院偷跑了出来,我出来遇见巡逻的护卫,怕被人认出来,就随便找了个院子躲了进来,没想到躲进饿牧总领的地方,就听到了他们两个人的谈话。”

幽鹤道:“然后你就将他们两个人杀了?”

千寻道:“不是我要杀他们,而是他们两个非要杀我,我没有办法只有回击,但我并不是想杀人,因为这样对我一点好处没有。”

幽鹤又看着炎羽灵问道:“是这样吗?”

炎羽灵道:“锦绣把刚才的一切都看在眼里,是真的。”

锦绣不敢抬头看幽鹤,只是重重的点点头小声道:“是他们两个下毒想谋害老爷,事情败露还想杀他,他后来才出手的。”

幽鹤问道:“他们两个要毒死牧总领,那毒药在哪里?”

千寻道:“那药还在房间里,我去拿过来。”

“别动。”幽鹤伸手拦住千寻,对锦绣叫道,“你去拿吧。”

锦绣转身回房,不一会取了一个小白瓷瓶出来,瓶口用红布包裹着木塞子堵着。

幽鹤把药瓶接过,放在手里看了看,他不懂药理,自然也分辨不出这瓶是不是毒药,对一个随从道:“你去把庞玄药师请来,要快。”

是,那人回答一个字,立刻转身离去。

幽鹤脸上布满了寒霜,但又透出一种极为复杂的神情。

炎羽灵不解的对幽鹤问道:“文福和宋姚都是我们炎家的老人了,他们平白无故为什么要谋害义父?”

幽鹤冷着脸道:“事情还有没有搞清楚之前,先不要妄下结论。”说完他盯着千寻,眼中流露着杀意。

千寻迎上幽鹤冰冷的眼神,脸上挂满了倔强。

之前因为翠屏那个丫鬟的诬陷,自己被炎傲风软禁起来,这次如何再度被幽鹤误解,他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忍气吞声下去。

在安宁祥和的大雪山生活的时候,雪族人和睦相处,从来不会有仇杀的事情出现,所以千寻的性格随和,为人也善良。可在大陆中经历过那么多事情之后,他才明白原来随和就意味着被欺负,善良往往也不会被人理解,软弱只会被人更加瞧不起。所以他隐藏起自己柔软的一面,告诫自己无论敌人如何强大都不会示弱,更不要退缩!

没一会,那随从带着庞玄药师赶了过来,庞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满头灰发,脸上皱纹横生,看起来就像是一张干瘪的树皮,但就是在这张树皮一样的脸上却生了一双冒着精光的小眼睛。

在他来这里的途中,随从没有把事情透露出去一个字,所以庞玄看到院子里管家和药师的死尸,脸色一变,随即低声问道:“堂主,您找我有什么事?”

幽鹤把瓷瓶递给庞玄道:“庞药师,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这瓶药是不是毒药,药性如何。”

庞玄小心接过瓷瓶,打开塞子把鼻子凑过去轻轻闻了闻,复又将瓷瓶塞住。

幽鹤问道:“怎么样?”

庞玄叹了口气道:“剧毒。”

千寻听到这两个字,心里总算是松了口气。

霜飞爵道:“怎么样,都听到了吧,千寻怎么会无缘无故杀人呢?还不是因为这两个人呢该死。”

炎羽灵看着地上文福和宋姚的两具死尸,脸色阴沉的更加厉害。

幽鹤对旁边的随从挥了挥手,道:“把尸体拉出去。”

庞玄担心的问道:“堂主,这,这是怎么回事?”

幽鹤没有跟庞玄解释,反而冷着脸:“麻烦你了庞药师,这里没你的事了,你可以先回去。”

庞玄知道幽鹤的脾气,也就不再多问,点点头把药瓶还给幽鹤道:“那老朽先行告退,这药可要小心不要沾在人身上,否则无药可解。”

幽鹤又将目光落在丫鬟锦绣的身上,问道:“除了他们两个要商量谋害牧总领之外,你还听到了什么消息没有。”

锦绣手心里已经冒了一层冷汗,支支吾吾道:“他们说害死老爷就算完成任务,什么成败就在今天,曲陵城要灭亡的一些鬼话。”

听到这,幽鹤脸色一变。

炎羽灵从未见过幽鹤如此严肃的神色,

一听到曲陵城要灭亡这句话,他立刻想起长生谷伏修在温柔乡门口曾对他说过的那些话。

假如你拥有的一切有一天会失去的话,你会怎么办?难道真的有灾难会降临曲陵城吗?

霜飞爵与祖翼对视一眼,心中暗道:“看来无渊大叔猜的没错,烈焰族果然要有大事发生。”

幽鹤一字一句的对锦绣问道:“这些话,你可敢保证没有听错?”

锦绣被幽鹤冰冷的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的退后半步,可还是点了点头。

炎羽灵似乎已经感受了一种危机的来临,对幽鹤问道:“幽鹤叔,这,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要说……”

幽鹤摆手将炎羽灵的话打断,“不用多问,我一定会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说完一指千寻,“你赶紧回去,不要再给我乱跑,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千寻冷冷道:“我凭什么要回去?既然我已经出来,就不会再被你们软禁起来。”

幽鹤寒着脸待要发作,被炎羽灵拦住,“就先不要让他回去了吧,我跟他在一起,保证不会出事的。”

没想到幽鹤却是一口回绝,“不行,这小子身上有太多问题,不能再让他在这里节外生枝。”

祖翼踏出一步,傲然道:“千寻是我师弟,你们想关就关,想放就放。还真不把我们玄水族放在眼里!”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幽鹤声音低沉,带有一种令人恐怖的气氛。

锦绣离着幽鹤最近,竟然吓的突然瘫软在地上,身体在不停打颤。

除了祖翼,所有人都被幽鹤身上所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场所震撼,他冷冷一笑,“我玄水族人,也不会任意由外族人指挥。”

二人四目相对,院子中大片花草忽然纷纷折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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