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上攻略 - xp1024.com
《御上攻略》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一

时间：六月份的第三个炎热的周一早晨。[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天气：晴，29～36c。

所在地：k市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总部。

其实总部所在的这栋大厦看起来只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写字楼，如果有人问起旁人对这里的印象，大概都是“没印象”“不正经”“怪怪的”之类的回答吧，说是没印象，是因为它很普通，就和这个大都市里的各种办公楼一样有大大小小的公司聚集在这里，也有职员和客户来来往往；说是觉得它奇怪，是因为偶尔路过时会看到一些奇装异服的人进进出出，例如道袍啊古装啊超现代服装啊，可是又没发现是哪个影视广告公司落户在这里，更有甚者就在一楼大厅兜售符纸佛珠发布驱鬼祛邪广告，岂是一个乱字能形容的。

封容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保安阿渠坐在大门旁的桌子边，一丝不苟地将各种平安符和佛珠在桌面上摆放整齐，可惜他牛高马大笨手笨脚，总是不小心把它们弄乱了；前台小姐毕方穿着火红的职业装站在服务台后面，拿着一个雕花镜子照她那张浓妆妩媚的脸；大厦管理员合禹先生抱着厚厚的文件站在占据了大厅三分之二位置的“之”字型公布栏前，细细查看着上面贴得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时不时揭下来几张，再换了新的贴上去。[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真是熟悉得让人无限怀念的场景，封容在门边不甚明显的打卡器上按下拇指验证身份，进门之后才觉得自己躺了几个月的身体终于可以开始运转了。

保安阿渠最先注意到这个着白色衬衫的俊朗男人，手里的佛珠咚的就掉地下了，他急忙站了起来，满脸惊讶，有点凶神恶煞的面容因此变得有几分憨厚，“暗儡部长你怎么回来了，身体恢复得怎么样？林助手没有通知我们！”

毕方小姐和合禹先生都微微吃惊地看了过来，都是老同事了，封容跟他们一一打招呼，难得笑道：“我挺好的，映空这段时间很忙，我就自己先出院了。”

他的轮廓锋锐，凤眼睥睨，自是一派不怒自威的长相，不笑的时候那股子久居上位的威势更是叫人心惊，偏偏一笑起来唇线柔和，让这个本就英俊得出色的年轻男人一下子被完全革除距离感，几乎能叫人看呆了眼走路直接撞电线杆。

于是阿渠、毕方和合禹瞬间：“……！！！”

灵安全局总部三大门神就这么傻在那里，愣愣地看着执法部的部长大人消失在那部有“sun”花式字样的电梯门后面，空调的冷风呼啦啦卷了过去，掀掉公布栏上一张摇摇欲坠的招魂广告，显得异样凄凉。

保安阿渠结巴：“暗儡部长笑笑笑了！”

毕方小姐面瘫：“你猜，林助手是杀人灭口呢还是杀人灭口呢还是杀人灭口呢？”

管理员先生默了片刻，淡定地拿出手机拨通楼上监控室的座机，“齐雀，把十分钟之内的一楼大厅监控录像删了。”

“……”保安阿渠和前台小姐默默点赞。

封容不知道三大门神的凄凉心境，将一个黑色的带有“灵”字烙纹的徽章按在电梯侧边的扫描版上，然后按下了数字键“33”――徽章是个人证明，没有徽章的人进入的是灵安全局编外营业的写字楼，而非被结界笼罩住的灵安全局总部。

三十三层是执法部总办公室，电梯门一打开，看到的就是一个将一堆小隔间办公桌摆放出四个区域的大厅，部长助理一组到四组各占一个区域，二十几个人在这里热热闹闹地办公，零食和文件齐飞，法术与机械共用，封容看见自己的助理小部队还是这么的有活力，不由得一阵欣慰。

助理四组组长田泉听到电梯门打开声，抬头一看，不可思议地呆住：“部部部部长！？”

其他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霎时间齐刷刷僵住，用法术移动中的零食文件啪啦啪啦掉一地，年纪最小的十岁小正太乘小呆立刻被一瓶果汁砸得两眼泪汪汪。

全场顿寂，封容也默了――他在医院住了几个月，难道大家都不欢迎他回来？

部长大人很伤心，他一伤心，一张脸就板得更厉害了，助理们就更石化了。

不过如果被助理小组众人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估计会立刻掀桌――被林助手压迫了那么久，他们想死部长大人了有木有！可是部长大人本来就长得凌厉，眉角带傲气势压人，素来又是自带闲杂人等自动屏蔽功能的冷酷性子，工作狂人的代名词，不笑的时候往那里一站，活脱脱的领导巡查标准模板，惊喜瞬间变惊吓有木有！

就在这时，叮的一声，电梯门再度打开了，一个相貌柔和的年轻男人大步跨了出来，他穿着杏黄色衬衫和淡色西裤，微微翘起的嘴角好像天生带着笑似的，和明亮的颜色一起压去那份目光里的锐利，看起来干练又和善；他一头黑色短发利落，身形高岸瘦削，比本来就一米八多的封容还要高半个头，却比他少了七分压迫感，举手投足都是稳重之意。

封容正在苦恼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抚好像被他吓到的助理们，见这个男人有些着急地朝自己走来，他总算松了一口气，“映空。”

见状，林映空站定在他身旁，听到他突然回归的焦虑一扫而空，嘴角一弯，眼神也跟着柔了下来，“部长你回来了。”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

对方的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可惜封容不解风情，解释道：“我看大家最近工作得很累，我恢复得不错，就提前回来了，出院报告是局长批了的。”

工作得很累？林映空朝四周反应迟钝的众人脸上扫视一圈，就明白现在是什么状况了，心下哑然失笑，于是拍了拍手唤回所有人的注意力，莞尔：“大家果然太惊喜了，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呢。”

林大助手的存在媲美一级警报，“激动”得说不出话的助理们瞬间笑出一脸花来，助理一组组长祝孟天嗷的怪叫一声喊道：“部长俺想死你了～”

有林映空默认，祝孟天带头，其他助理们顿时借这个难得的机会撒开胆子拼命表达对部长大人如黄河之水般滔滔不绝的尊敬和想念之情，助理三组组长桃子双手一个激动，整个办公室立刻被簌簌飞舞的桃花花瓣淹没了，乘小呆蹭蹭蹭试图往封容身上扑，半道上就被他所在二组的组员截走死命往花瓣海里藏――哎哟我的小祖宗你不要命了吧！

确保大家的心意被部长大人的信号接收终端接收了，林映空拂开落在封容肩膀上的花瓣，满意道：“好了，大家都继续工作吧。mht.la [夜夜小说网]”

“……”被用完就丢的助理们被迫齐刷刷刹住一腔鸡血心情，纷纷控诉地朝他看了过去，林映空眼睛一眯眼角含笑，众人的控诉还未来得及成形，就一咕噜地往肚里咽了。

可惜这些暗潮汹涌都没被部长大人看在眼里，正所谓助手在手天下我有，见大家果然没有不欢迎自己，封容很感动，面无表情地道：“现在是早上十点，各小组整理好我不在的时候的各项资料，叫齐各区执行官和管事，下午三点召开夏至会，映空，来一下我办公室。”

封容雷厉风行地交代完事情后就进了部长办公室，林映空落后他几步，在进门之前突然回头冲一众助理微微一笑，眼神如刀音线柔软，和气道：“在三点之前，我相信大家都有独立自主的工作处理能力。（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林助手相貌清秀，不算一等一的出众，却被称为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微笑杀手第一人，只不过是被温柔地溺死还是笑里藏刀杀死完全是两回事，四个小组被杀得体无完肤，对着办公桌上那堆要部长亲自签名的文件无语凝噎：“……”

收到消息后于是兴冲冲从督察部往回赶的部长两大助手之一沃妮娅忽然伸手往半空中一抓，抓出一张贴满鸡毛的信纸，上面的一行控诉某人暴行的血字让她瞬间：“……”

林映空你丫的又独霸部长！！！

部长办公室。

这是一个风格简洁而严谨的空间，以浅蓝色为主调，茶几，沙发，办公桌，书架等一应俱全，旁边的小门里带着个休息室，偌大的办公桌上放置着两台电脑，分门别类的文件资料整整齐齐地摆在桌面上，这里的布置和封容几个月前离开时一模一样，茶几上甚至还摆放着开得正艳的栀子花，清淡的花香在漫不经意间缠上了人的衣发，浮动在鼻翼四周。

关好的门隔绝了外面的声响，林映空没有去打扰封容四处走动的脚步，只是专注地看着他的身影，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将对方颀长的身形勾勒得优雅有力，林映空的喉头动了动，强忍住上前去抱一下他的冲动。

封容的衣物置办都是交给自家助手的，他不太重视这些，林映空就私心地把同款式的东西分颜色码数各买一套，总部十大风景之一就是两个人时不时撞上的“情侣衫”，今天也是一样。不过同一款式的衣服两个人却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效果，明亮的颜色让林映空显得和善温情，黑白的搭配倒叫封容陡然生了距离感，尤其是那双丹凤眼微微挑起看人时，纵然无甚意思，也很自然地流露出三分上位者的威压来。

某方面来说，这也是林大助手刻意为之的效果――他的部长大人怎么能随便被旁的生物觊觎呢？

随意在办公室走了两圈，封容这才在办公桌后面的座椅上坐了下来，林映空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保持着一脸的无奈开始兴师问罪：“部长，我记得医生说的是你月底才能出院。”

封容随手拿了根签字笔在手里转动，无可无不可道：“我已经没有大碍了，提前一点也没关系。”

“有没有大碍，难道不是医生才能决定的么？”林映空微微蹙眉。

“快要到夏至了，部里马上就会忙起来了，我需要坐镇执法部。”这是每年的惯例。

“咒术反噬让你暂时还不能随便动用灵力，部长不该勉强的，”林映空微微垂下眼帘，似乎有些自责，“部长让我暂时代管执法部，现在是觉得我做得不够好吗？”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

见他的样子看起来很伤心，封容的淡定表情维持不下去了，干咳一声，道：“没，你这段时间总是医院总部来回跑，我觉得你这样太累了……”微顿，扶额，“好吧，我只是忙惯了，在医院住得快发霉了。”

林映空还是低着眉眼，有些恹恹的模样，“果然还是我的错，没有照顾好你，让你觉得太闷了，如果部长因为提前出院出了问题……”

封容最见不得自家得力助手这般气馁，连忙投降：“我出院之前做了灵力束缚，保证不随便动用灵力，也少出外勤，行么？”

“那就好。”林映空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笑，表情倒像是这才微微放下心似的，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罐药膏，道：“部长肯定没有带药过来吧，我帮你涂药。”

对于这个以自己为第一标准的得力助手，封容素来都是没辙的，只好伸出手来任他折腾。林映空走上前去，看着他两只手上纵横交错的像是被丝线割断的伤痕，眼睛深处晕开一抹暗色，动作却是温柔无比地替他上药。

就在几个月前，封容因为一些意外所以不小心中了驭鬼师的傀儡术，咒术的强行挣脱带来的是可怕的反噬，让这个执掌执法部数年威名远扬的男人在病床上一连躺了数个月，导致的后果就是一向温温柔柔的助手大人一下子强势起来，在代管了执法部的前提下还执意一手包办了封容养伤期间的全部私事。不过林映空从封容做执法部管事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当助手，六年时间足够让这个近乎全能的助手完全融入他本就贫瘠的生活里，封容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而且在他看来，在灵执法部这种地方，性格太软了反而不好，多了几分强势的林映空让他有种看子成龙的欣慰感――能力一流的助手大人已经推掉了好几次升迁机会了，每次封容一看他委屈又迟疑的样子就担心对方压不住下面人，于是罢了将他调任的念头。mht.la [夜夜小说网]

“部长的左手感觉怎么样？”林映空涂完药，问道。

封容的左手在当初灵执法部人员选拔幻境里被废了，直到去年才恢复，这次受伤也牵动了旧患，他小心地张握了几下自己沾了药膏的五指，摇头，“酸痛感已经轻了很多。”

见他有担心自己身体的自觉，林映空很满意，“那部长要休息一会儿么？”

“不了，”封容现在听到休息两个字就发憷，“把需要我批字的文件拿过来吧。”之前林映空会亲自送到医院去，但出于对他身体的考虑，肯定还是堆积了不少分量的。

“手上的药还没干，部长先看一下上个月的各分部送上来的书面汇报吧，”林映空在桌面文件上找出一摞蓝色封皮的放到他面前，“我帮部长翻页。”

青年很自然地拖了张椅子到他旁边坐了下来，翻开那些纸张，这几个月里早就习惯对方这么做的封容很快便认真投入到了工作之中，倒是林映空有些不满地看了看挡在两人中间的椅子扶手，再度觉得医院是个美妙的地方――在病床上阅读文件的时候，他都是贴着部长坐的，对方一向强势，这样的机会可不多。

林映空有些心不在焉地将目光投到桌面上唯一的一个相框上，照片上面有四个十七八岁左右的少年，穿着校服并肩站在梧桐树下，一个俊朗一个淡漠一个温雅一个可爱，他们神采飞扬，带着年少时代令人羡慕的恣意潇洒。其中两个少年外貌并不相似，却都有着一双深邃的丹凤眼，那种傲然物外的眼神如出一辙，而其中一个少年便是他身旁的灵执法部部长，另一个人……他的身份就有点微妙了。

那少年叫做百里梦鄢，当然，现在已经是青年了，比封容小一岁，却是灵异学界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被人称为零度冰焰，天生极阳命格的裸灵力者，狠辣卓绝的脾气也是独树一帜；封容也是罕见的裸灵力者，但他二十岁就开始声名鹊起，二十四岁以雷霆手段执掌执法部，孤儿的身份，完全干净的私生活，于是完全没有人会联想到他和百里梦鄢的关系――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他们两兄弟境遇挺相似的，百里梦鄢自小和以术士闻名的百里家族决裂，封容作为私生子，连他父亲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所以在两人因意外发现对方和自己有血缘关系之前――封容喜欢上百里梦鄢这种事，倒是不出乎意料了。

……不出乎意料泥煤啊！要不是他晚出家门两年，被人家捷足先登，何必眼巴巴看着部长大人苦恋人家六年无果，自己也苦恋加暗恋部长大人六年无果啊，三角恋爱关系平衡得虐死人了有木有！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四

林映空算了算整个灵安全局总部还不知道他喜欢部长的寥寥可数的人，再看看旁边一无所觉的英俊男子，难得忧郁地叹了一口气。

灵异学界早几年可没那么太平，连带着灵执法部也是一派动荡之态，封容从那个时期脱颖而出并且镇压住灵安全局最大最杂的部门，早就习惯了将一切不顺意的事情斩杀殆尽毫不迟疑，于是林映空就成了最无辜的那条池鱼，部长大人苦恋得甘之如饴，如果自己硬凑着往上赶，那不是作孽是作死啊！

于是林大助手一边兢兢业业跟着封容身边温水煮青蛙，一边偷偷摸摸使劲给百里梦鄢派任务，没办法，那个零度冰焰人如其号，冷情冷性不食人间烟火――说白了就是生了六窍缺了一窍――去年终于在一次调查吸血鬼的任务中邂逅真爱，不经意间让一堆大麻烦缠了身，连带着执法部也被卷入其中，后来两兄弟的老仇人寻上门来，封容因此受伤，却意外地打开心结，终于下定决心和百里梦鄢保持兄友弟恭的关系。

虽然部长大人的受伤让林映空很心疼，不过能借此机会让封容撞完南墙回头……其实也挺划算。

这两兄弟最像的一点就是感情上一根筋了，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现在封容终于肯试着从那个感情怪圈走出来，林映空再不快准狠地出手，他就枉费被公认为灵安全局最惹不起的人了――当然，在性格强势的部长面前绝对要卖萌卖乖卖温柔，三卖方针坚决不动摇，才能瓦解防线顺利扑倒～

林大助手的淫威横行执法部无敌手，直到中午吃饭时间也没人敢来打扰办公室里的二人世界，封容本来还奇怪为什么今天那么空闲，但林映空回他自己的办公室拿过来的午饭引开了封容的注意力。

“我那里有个恒温保鲜阵法，既然不用拿去医院，就不用再加热了。”林映空将饭菜一一在茶几上摆开，搭配极好的菜色叫人胃口大开。

封容却是一愣，“你在办公室弄这个阵法做什么？”这东西弄起来繁琐，又不是医疗组，要保存尸体证物之类的东西。(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林映空不甚在意地道：“部长经常忙公事忙到忘记吃饭，用这个方便。”

封容想了想，发现林助手的确常常在他忘记吃饭的时候送来一些吃的，比另一个女助手沃妮娅还要细心，封容本以为从变成他助手后就开始向家务十项全能好男儿角色发展的林映空自己不喜欢总部饭堂的饭菜呢，没想到……

见部长大人一脸动容，林映空默默将追“妻”计划成功进度条加上一个百分点，封容这般感情只会傻愣愣往前冲的人，就是要对他报以真心润物细无声，然后揭露真情平地一声雷，他才会回头看你――偷偷付出那种事是傻瓜干的，他的最终目标是扑倒部长大人，封容不知道他的真心，怎么能明白他的深情～？

门外，一身职业装的年轻女人拖着小山高的执法总部众人听见封容回归后送来的慰问品，瞪着部长办公室的大门，炽炽怒火几乎能把那头桔红短发烧着了，“林映空那个混蛋到底什么时候才肯把结界打开！？”

清点着慰问品的助理一组组长祝孟天一脸深沉，“林助手自然是希望吃干抹净了才出来的。”

吃着从饭堂打包的饭菜的一众助理默默点赞：“……”

助理二组组长鄂静白瞥沃妮娅一眼，表情很淡定，“反正你应该被拒之门外习惯了。”

沃妮娅忿忿磨牙：“……老娘要申请调到助理三组！”执法部总办公室里的四个助理小组负责处理各种杂七杂八的公事，部长身边的两个助手是作为副手、军师、保镖、私人助理、外勤搭档之类的角色存在的，可是现在林映空一个人就把所有公事私事包办了，她连存在感都刷不了有木有！

唯一的女组长――三组的桃子一脸同情：“我理解你，沃妮娅，如果换我天天对着部长那样的大帅哥能看不能碰，我也会想调组的……不过我的组满人了。”每个助理小组最高上限其实就五个人而已。

沃妮娅立时瞪眼：“……”花痴！你搞错重点了！

小正太乘小呆终于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林助手已经做好准备要披荆斩棘爬雪山过草地打恶龙杀公主然后追求部长了么？”他在总办公室呆了两年，今天是粉红指数最高的一天。

“我会记得没收你那本改编童话书的。”助理四组组长田泉满头黑线地道，乘小呆立刻发挥十岁孩童的专长，眨巴着眼睛扮无辜，田泉静默两秒；乘小呆扁嘴，田泉静默五秒；乘小呆眼泛泪花，田泉瞬间被秒杀。

“应该要让小呆离林助手远点……”祝孟天嘟囔，然后想了想，纳闷道：“对啊，林助手怎么突然就开始行动了？”不是一直处于战备状态咩？

“趁虚而入了呗，”一组的费蓉一脸真相帝的表情，“一切阴谋在实力面前都是纸老虎，部长意志强过金刚石，法术轰人没商量，要不是这次咒术反噬，林助手哪能占得了便宜？”

众助理心有戚戚然地颔首――无“恶”不作的林大助手目前只有一个人攻陷不了，就是部长大人。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五

为了以示和人类所属的人界的区分，异能力者和非人族便将自己所在的各界统称为灵异学界，妖魔鬼怪人神仙与时俱进，在人类发展地球村的同时，他们很早也开始互通有无了，不过早些年灵异学界还只是靠着各大统治势力和世家望族各自维护自己那块儿地区的秩序，由东方天界白虎神君牵头组成的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独立于各族之外，负责处理最危险的灵异事故，那时候整个灵安全局满打满算也不过两三百人，基本聚集了各族最精锐的力量，选拔人员也是异样残酷，尤其是封容入选那一年，活着并直着走出选拔幻境的只有他一个人。[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在六年前，各族反叛势力以上古恶兽梼杌为首，组成戮血盟，掀杆为王，展开了一场蔓延整个灵异学界的“反联盟之战”，作为最早发现苗头的灵安全局身先士卒，联合各族并且指挥作战，最后以半数精英覆灭的代价阻止了戮血盟重创各族的阴谋，在战争平息之后，大家都深感绝对的力量带来的是绝对的毁灭，各自为政不但混乱，还容易被人钻空子，于是乎全票通过了将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作为督察管理者的决定，由灵安全局来维持灵异学界的秩序，此后，整个异能力者和非人类族群都经历了一番天翻地覆的巨变。（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灵安全局对外分为两部——专门处理事情的执法部和专门负责沟通交际的外交部，对内又有三部——督察部监管各部人员，司判部负责执法部的后续审判事宜，后勤部统领一切支援善后工作，直白一点说就是外交部露面，执法部行动，司判部判刑，督察部纠错，后勤部这块砖哪里需要就往哪里搬，短短时间内就以席卷之势将整个灵异学界打散重组，建立起新的秩序，至于有谁不服，人神妖魔鬼的老大都是灵安全局的后盾，挂名的荣誉长老，随便投诉～

反联盟之战的时候封容才二十一岁，却已经身居管事之职，在全部负责直接指挥的执行官以身殉职的情况下，他带着自己率领的行动组直奔敌方大本营，极尽全力封印了上古恶兽梼杌，这是整场战争的最大转折点，灵异学界用力量说话，所以后来封容升职为执行官、负责执法部重建人员选拔的时候，一大半的人都是奔着他去的。

这部分人也是封容在三年前执法部部长因公殉职后、能够成功略过两位副部长直接上位的中坚支持力量，当然，能够用三年时间让自身威信无人置喙，在二十七岁就以人族年轻一代佼佼者的身份牢牢坐稳执法部第一把交椅，封容的能力已经不言而喻了。

这几个月里封容不在，整个执法部都跟失了主心骨似的，干起活来一派“犯我者死”的警备状态，其它四部见者绕道，乍一听部长回归召开夏至会，离得近手头又没什么事的执行官和管事都直奔总部大厦，可惜林大助手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众人连部长大人的影子都没见着，只能乖乖在会议室眼巴巴地等着。

没办法，林助手实在威名远扬，封容手下能人辈出，他不仅是其中的佼佼者，更是替执法部忽悠来众多佼佼者、让反对者噤声绕道的一大能手，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手段嚣张得人人侧目——不过有封容出现的地方，一般人看到的都是温温柔柔的助手大人。

灵安全局的职能结构比人界简单多了，部长统筹全局，两位副部长辅佐，执行官为各分区的分部最高话事人，然后是管事各自负责管理一部分行动小组，各小组又直接从执行官那里领任务，组内自由分配行动，不过灵异学界靠实力说话，职位高的多半都能打又耐打，不然就是够聪明手段高，所以连部长都是经常出任务，大到杀人炸楼，小到小偷小摸，执法部今年的宣传标语是“有事就找执法部，媲美人界壹壹零”，实在说得再恰当不过了。

两点五十七分，相隔最远的z16区执行官和管事也匆匆抵达会议室，沃妮娅脾气火爆，来得快也去得快，这会儿站在会议桌前端发话，笑容得体，很快就让熙熙攘攘的会议室变得井然有序，不过这是执法部内部的会议，大家都挺放松的，一些体型娇小的妖族甚至化成原形坐在那里，乍一看还以为是生物交流会呢。

这样的大型会议一般一年只召开两次，分别是夏至和冬至前后，所以又叫夏至会和冬至会，从这段时间开始就进入了妖魔鬼怪的横行期，这是灵异学界的常识，众人早就做好了各种准备，封容的回归坐镇也比得上一颗定心丸，让他们安心多了。

三点整，便有两个人准时地一前一后出现在会议室门前，为首的封容总是面色平静而肃然，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下从容不迫地步向主位，会议室里人神妖鬼齐聚，散发的巨大压迫力让不少力量较弱的部员不甚舒服，他乍一出现，分明灵力已缚，却以一己之威荡清全场压力，不少人都目露战意，副部长荀初桐也目光一亮，站了起来，“暗儡部长，你又进阶了？”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六

“嗯，”封容淡淡道，“因祸得福，不过暂时还没做过能力测试。”

闻言，众人不禁啧啧称奇，七嘴八舌地开始关心他的伤势和进步，封容是十八岁进入灵执法部之后才开始系统学习怎么用他那份力量的，尽管有裸灵力者这个得天独厚的身份，他的进步也实在叫人咋舌――在灵异学界，天资也是实力的一种，不过不会用自己的天资的人也大有所在。

林映空见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封容身上，不由得挑眉，又见封容端然坐在主位上，不怒自威叫旁人仰视，他顿时有种微妙的自豪感――这个男人是执法部不倒的支柱，然而唯有他知道对方现在其实很想谢谢部员对自己的关心，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才不会让他们露出讶异之态。

眼看着部长大人因为不知怎么表达于是越来越面瘫，林映空几乎压不住嘴角上扬的弧度，大步走到他身侧，指尖在半空中划下一个咒印，巴掌大小的礼物盒子雪花一样铺天盖地从虚空中坠出，落到了各个部员手里，林映空在礼物雨中长身林立，眉目含笑，“部长养伤期间虽然不方便探视，但都已经收到了大家的心意，这是部长为诸位准备的小礼物，谢谢大家关心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众人的注意力立刻被掉到自己手里的礼物移开，封容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家助手的悉心准备，禁不住有些赧然，他不及对方细心，部员常说他虽手段狠辣但面冷心热，所以有敬无畏，不过这多半是林映空的功劳。

林映空在热闹中清晰地捕捉到了部长大人低声的道谢，眉目立刻弯出甜蜜蜜的弧度，柔声道：“能为部长效劳是我最荣幸的事情。”

不远处在调整投影仪的一组助理丁有蓝默默戳破空气中的粉红泡泡，和沃妮娅对视一眼，双双叹气――要不要这么旁若无人……

见大家闲聊得差不多了，封容抬手下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准备开会，部员们立刻朝他看去，但是还未来得及全部静下来，另一股骚动却骤然而起，封容见他们都惊愕地看向自己身后，刚想回头，一声尖锐的鬼叫便响彻整个会议室，他心神一凛，转身就看到巨大的投影幕布上趴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女鬼，刚往自己座位走去的林映空也瞬间闪身回来挡在他面前，五指微张拉出道道黑弧。

灵执法部居然会被一个冤魂侵入，大家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封容却在他们发动攻击之前低斥道：“都别动！”

几个除魔世家的执行官赶紧把快撒出去的符纸捞回来，不解地看向自家部长，却听到那鬼叫渐歇，投影幕布上的女鬼身影也跟着慢慢淡去，最后恢复成原本青山绿水的小清新图片，十秒过后，又是一声尖锐鬼叫，女鬼骤现面目狰狞……

丁有蓝战战兢兢的声音在电脑台那边响起：“我、我妹妹最近喜欢收集吓人图片，不知道怎么的就、就被我放到ppt里了。”

反应过激的全场部员：“……”

面对全体部员火辣辣的注视礼的丁有蓝：“……”

“反应能力很不错，”封容不温不火的声音打破了全场诡异的死寂，“不过判断能力尚需加强，开完会之后你们别急着走，映空，通知后勤部测试组准备感应力和敏锐力测试，等下你们都过去测一遍，不及格的去训练组领训练计划。”

“……”全体部员保持了三秒钟的思维呆滞状态，尽管部长大人一句重话都没说，但那种再也不想见人的丢脸感还是缭绕着不散啊不散……

于是在开会过程中，在场脸皮不够厚的人类和非人类均是面色热辣辣红彤彤的，好像暑气入体不散，不明所以的封容往空调控制器那边看了好几眼，心道六月天果然容易让人不舒服。

“k8区、g11区、j4区和m15区最近去检查一下你们镇守的监测阵眼，这个监测阵法覆盖了半个大东南区，不能有任何差错，”封容在投影仪上放大了区域地图，“d3区和e1区今年的灵力波动很频繁，d1区、d4区和e2区随时注意支援，l7区执行官，我看过你的报告了，导致l7区4组组员殉职的厉鬼任务提升为b+级，总部行动小组已经过去了……”

封容将讨论过后的事宜总结了一番，最后道：“基本就是这样了，哪个区缺人比较严重的就递申请，七月份招各灵异学院毕业生的时候我会优先安排，还有什么问题吗？”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七

a开头几个区的执行官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将目光集中在a1区的执行官九天宇身上，九天宇挑眉，望向封容，出声道：“部长，之前庞副负责各区物资分配调派，现在他不在了，夏至会之后各区进入严防状态，物资会不会跟不上进度？”

执法部两位副部长之一的庞定昆是个通灵师，力量不算十分厉害，但是长袖善舞能言巧辩，笼络了一大批异能力者将他推上副部长的位置，因为作风和封容、荀初桐这样的实干派完全不同，所以他一直在部里算是低调，没想到表里不一，暗地里却聚集那些异能力者为夺物聚宝而杀人灭族，曾经轰动一时的秋水仙妖一族覆没案便是他的杰作，后来事情曝光，庞定昆被抹杀，副部长的位置也因着封容的受伤不主事而悬空至今。（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说起来这个人完全是执法部的耻辱，要不是庞定昆干坏事的历史太久，又没借灵执法部的名义出面，不然一直稳住灵异学界秩序的灵安全局都会被连累而名声大损，六年的功夫都打水漂了。

好脾气的副部长荀初桐也因为提到他而皱眉，道：“物资分派的事情我有在跟进，但是九天宇说得对，忙起来的话我可能顾及不来。”

封容的目光和林映空交汇了一秒，然后他看向荀初桐，“荀副觉得谁比较合适？”

荀初桐显然一直也有在考虑这件事，闻言，视线在a1执行官九天宇身上停留了片刻，才认真道：“部长，我推荐九天宇。”

封容看向那个耳侧有一缕火纹的年轻男子，他是魔界的人，灵安全局在反联盟之战后幸存的精英之一，和封容是老朋友了，一直坐镇各区最中心的a1区，能力没话说，的确也是他考虑的副部长候选人之一。

很多人的目光都移到了九天宇身上，他倒是宠辱不惊，坦言道：“我觉得我能胜任，不过部长，我还没考虑好a1区的接班人。”

没有人对他的自负不满，封容的目光掠过不远处的林映空，然后才道：“荀副推荐了九天宇，还有人有推荐的人选么，或者毛遂自荐？”几分钟沉默后，还是没人说话，封容颔首，“这件事我会安排好的，现在先散会吧。”

他做事多半是一言堂，也鲜少出错，众人心知他会解决的，就略过这个话题开始整理东西。

封容及时提醒他们：“都跟我去总部饭堂吧，吃饱了就去做测试。”

全场部员瞬间僵住：“……”部长求放过！

于是晚饭过后，总部的人发现今天的后勤部测试组居然忙得不可开交，跑去一看，测试的人戴着的黑色徽章上全部有“sun”的字样，报数时的编号还都是管事以上级别的，众人就纳闷了，拖住一个部员问道：“你们部长不是刚回来么，怎么整个执法部都跑来偷懒？”

感应力和敏锐力测试是能力测试的新手项目，被问到的部员为了执法部的名誉着想――死也不开口！不对，变成鬼了要赶紧喝孟婆汤守口如瓶！

至于此事被评为灵安全局年度十大悬疑事件这种事……真相果然还是适合烂在肚子里。

林映空和沃妮娅在组织众人去测试，封容和荀初桐在一旁监督，荀副部长拿着一杯从自动贩卖机买的咖啡，然后看看坐在对面的英锐男人手里的自制奶茶，羡慕道：“你家林助手真贤惠。”

封容缓慢地一眨眼，想了想能干和贤惠两个词的区别，然后淡定地颔首，“映空是很能干。”

“……”荀初桐默默忍住把嘴里的咖啡喷出去的冲动，心道林映空的杯具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所谓媚眼抛给瞎子看，也不知道是谁更郁闷。

“除了天宇，”封容没留意他的郁闷，提起了刚才夏至会上的话题，“初桐觉得还有谁比较合适？”

荀初桐立刻露出似笑非笑之意，“其实部长心里的第一人选还是林助手吧。”林映空的确也是副部长的热门人选。

封容若有所思，“映空的能力你也是一直看着的，天宇作风强势，映空做事百变，在我看来两个人都合适。”

“林助手还是失了几分分寸，”荀初桐纠结了眉目，拐弯抹角道：“情谊厚重，总是容易做事偏颇。”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八

荀副部长说的是林映空眼里只容得下部长一人，难保重那啥轻那啥，至少在大事上万一林映空过分感情用事就不好了，封容却以为他说的是自家助手太温柔了，有求必应的话很难服众，顿时变得比荀初桐更纠结，“映空这性子啊……”

“……”荀初桐无语地看着他，他一点都不想知道部长大人这又是想歪到哪里去了。

“部长和荀副在聊什么？似乎聊得很高兴。”林映空在繁忙间隙踏步过来，目光往荀初桐身上扫了好几眼，然后对他微微一笑。

“……只是谈公事，嗯，公事！”荀初桐急忙解释，强忍住起身就走的冲动――林助手，你笑得太凶残了有木有！

林映空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封容的时候一腔凶残顿时化作满眼柔情，“等所有人测试完可能还要两个钟左右，部长要不先回去休息吧？”

封容看了看表，等全部结束也就十一点的事情，不急，他道：“拿几份文件给我吧，等下我们一起回去。”他们住在灵安全局准备的宿舍里，因为是工作搭档，所以正好是两对门的邻居。

“好，一起回去。”林映空眼睛一亮，叫了一个助理去拿文件之后又柔声叮嘱了封容别太操劳，这才心满意足地继续去主持测试工作。

“……”荀初桐看着四周的粉红泡泡，问：“部长刚出院，是准备让林助手住在你那里照顾你吗？”

封容不解地挑眉，“我已经基本恢复了，有手有脚的，映空住过来做什么？”

荀初桐终于忍不住道：“部长你记得就好，千万别随随便便让什么企图不良的人登门入室了。”

“……”封容保持面无表情……的茫然状态――灵安全局的宿舍有那么不安全吗？还是荀初桐最近缺少安全感？

被部长大人用审视兼安抚的目光扫视一遍的荀初桐面瘫着脸，决定再也不多管闲事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实际上测试工作结束之后已经是接近凌晨十二点了，各区的执行官和管事的测试结果还算可观，至少能说明刚才的失误只是意外，林映空笑眯眯地表示会将那份吓人鬼图发到每个人的电脑上以锻炼心理抗压能力，于是众人都带着一脸欲解释又无法的纠结离开了灵安全局总部。

灵执法部干的都是高危工作，所以部员福利很不错，总部直接在大厦不远处建了一个花园式小区作为宿舍，相距不过十分钟的步行路程，封容领到了一套三房两厅的住房，各种设施齐全，他孤家寡人一个，倒也不在意住哪儿，小区又离办公室很近，就一直没挪窝了。

k市是一座很繁华的不夜都市，总部大厦靠近西南区大学城，附近的美食街还热闹得很，这个时候家里开火也麻烦，封容和林映空就顺路去打包了两份粥做夜宵，这才沿着马路慢慢走回宿舍。跟两个穿着便装在小区里巡逻的后勤部部员打过招呼后，两人一起上了楼，他们分别住在501室和502室，不过这栋楼的五楼也有两套房而已――竞争502室的所有权什么的，恐怕就是林大助手在灵执法部扬名的第一步了。

林映空一直有封容家的钥匙，不过封容一向独立，没什么机会让人帮忙收拾东西之类的，平时林映空来的话都是公事居多，一般就待在书房或者客厅，直到封容住院这段时间他才有机会转遍整个空间，趁机躺躺什么的虽然很痴汉但是不要太美好了哟～

见自家助手熟练地打开他家大门，很自然地进去开灯，放下东西，封容也不甚在意，进门后发现里面收拾得整整齐齐，显然是林映空的功劳，他便道了一声谢。

林映空正准备去厨房里拿碗盛粥，闻言，有些无奈地站定，回头看他，“部长，我为什么觉得你越来越生分了？”

“嗯？”封容愣了愣，“有么？”

“你今天已经给我道了两回谢了，”林映空认真地注视着他，“我以为这都是我该做的，我……”微顿，“我是你助手，也是你朋友。”

封容只是习惯性开了口，没想到对方会有这么大反应，哭笑不得道：“我是真的想谢你，不过也没拿你当外人。”

“所以我是部长的内人么？”林映空目光闪动，也没等他回答，便心情极好地转身去了厨房。

“……”封容站在原地默默地想，自家助手这句话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九

林映空把打包回来的粥分别装到两个大碗里，端出去的时候发现封容不在客厅里，而他的房间亮着灯。林映空将碗搁到茶几上，走了过去，看到那个身形笔挺的男人背对着他站在卧房里的一面墙前，墙上空荡荡的，只挂着一个放大的相框，里面的相片有些老旧，和封容办公室里那张是一样的。

算起来也不过是八九年而已，相片里的青葱岁月却感觉已经离自己很远了，现在想起来，都觉得这些年活得跟做梦似的，封容目光复杂地注视着少年时和自己并肩的百里梦鄢，很清楚这些都是假象罢了――他和百里梦鄢从来不曾同路过，无论是想法还是行动亦或是感情，唯一相同的，大抵便是那股子固执和对百里家族的厌恶罢了。

百里梦鄢说得对，他是执念，绝望的时候抓到的不管是浮木还是稻草，都不会有人轻易撒手的――从他因为心魔所以被驭鬼师的傀儡术趁虚而入的时候，他就已经明白了。

“部长，”林映空眼色复杂地出声唤他，“你在想百里先生吗？”

“嗯。”封容没有回头，低低地应了一声，好似很平静。

他的确在想百里梦鄢，在想初见百里梦鄢的那个夜晚，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夜晚，可惜百里梦鄢成了他的转折点，却没兴趣陪他到终点。

林映空道：“你说过的，一切都结束了。”

“我知道，我也没有想要继续下去。”封容仍然凝视着相框里的两个少年，好像在看着自己的半辈子。

这次在医院呆了几个月，养的不仅是身，更是心，他二十余年的人生里最轻松的时日便是这段时间了，如果说喜欢上百里梦鄢时是他人生的转折点，那么放下他又何尝不是另一个转折点呢？

“不过我不可能真的放下他，”封容如是道，“他是我弟弟，而且没有他，我也走不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十八岁那年，他还会在母亲去世的时候失声痛哭，二十七岁的时候，他站在人前不必言语都可威慑一方；十八岁之前，他是个父不详的孩子，守着病重不起的母亲，仰人鼻息蹒跚独行，十八岁之后，他是灵安全局的新起之秀，举足轻重名誉在身，人上人强中强，前途无量叫人艳羡。mht.la [夜夜小说网]

曾有人笑语说暗儡部长这半生跌宕沉浮，细细道来，恐怕又是一部搬上戏台经演不衰的励志史。封容听罢只是笑笑，旁人看的是戏，哪懂戏中人悲苦酸楚，只是百里梦鄢当初一言点醒，他有如今风光责任，相较一生碌碌，未必不是如他所愿，就像他在懵懂时就继承母亲家族的术法走上异能力者这条路，取而代之的是用暗儡这个代号过一辈子，时至今日其实也没什么后悔可言。

林映空听得出他话中意思，小心眼地道：“他只是说了一句话，能有今天成就，分明是部长你自己呕心沥血。”

林映空知道，他知道百里梦鄢在封容一无所有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他知道封容对百里梦鄢三分感激三分执着剩下的他不想知道是喜欢还是爱，可是那又怎么样，感情没有先来后到，百里梦鄢不恋风月，封容求而不得，他们有兄弟之缘，没有夫夫之份，如今彼此各归各途，林映空能待封容好，为什么不能放手去追求？

对方这句话让封容忍不住有些想笑，转过身去，道：“又不是对错是非，何必分得太清楚？”

“这必须得分清楚，”林映空不赞同，“他要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你还要继续往前走。”然后等我来接收你。

封容这下是真的笑了，“别担心，映空，我一直一个人走，我也很好。”

林映空却望着他，黑色的瞳仁里落满了细碎的光，“部长忘记我那天说过的话了么，我不会走的，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青年的眼神太真挚，语气太认真，封容忆起咒术反噬那天他在失血中昏昏沉沉地半开玩笑问他是不是会一直陪着自己，那时对方坚定的回答和此时的场景交叉在一起，让他一下子失了神。

吃完夜宵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幸好灵安全局对上班时间的安排比较宽松，不必担心晚起迟到的问题――高危职业，自然是二十四小时待命，该忙的时间总比空闲多，林映空虽然很想找借口留在部长大人家里，不过封容的伤口早就能沾水了，总部小区的安全也有保证，他只能遗憾地说完晚安就滚回自己的狗窝里去了。

不过出门前封容想起了一件事，叫住他：“映空，关于副部长的事，你怎么看？”

林映空想了想，道：“a1区的九天宇执行官和c4区的寄木执行官是大家都看好的人选，不过寄木本人表明过想留在c4区。”

荀初桐是天界人，九天宇隶属魔界，寄木是妖族异兽，他是人族，而林映空……封容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青年，“你呢，你既然能帮我代管执法部，有没有想过当副部长？”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

“不想，”林映空眼也不眨地立刻否决，“我胜任不了这个职位。”

闻言，封容顿时有些无奈，“当副部长应该比代管执法部轻松吧？”

可是不能粘在部长身边的工作都不轻松！林映空哀怨了，委屈了，垂着眼帘受伤至极，小小声道：“我不想当副部长……没有部长在，我老怕我做不好，这几个月都一直提心吊胆的……”

“……”封容顿时又心软又纳闷，他什么时候变成一颗定心丸了？

尽管副部长的事情还没定下来，但是总部已经下达了让a1区执行官九天宇主持夏至会之后物资调配的事情，这就相当于让九天宇进入副部长考察期了，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众人都没有多言，心领意会。

这次是鲜少休假的封容暂离执法部最长的一段时间，所以回来之后光是处理堆积的文书工作都花了好几天，四个助理小组自然跟着团团转，工作结束之后，封容亲自出门打包了一大堆冷饮甜品犒劳他们。

林映空看了看那堆冷饮甜品，然后笑吟吟亲自送到每个助理小组的办公桌上，众助理你推我搡，最后战战兢兢地拿了起来，皱巴着脸满是不忍——林助手亲手送过来的……里面应该没有被下毒吧？

封容端着一杯双皮奶，尝了一口，又看看他们的表情，纳闷——这不是总办公室的一众助理最经常去的那家甜品店的东西么，大家最近换口味了？

林映空湊前去低声笑道：“我也会做双皮奶，下次做点给部长试试，好不好？”

封容点头，“嗯。”他家助手又挖掘出新技能了啊……

见这两人凑在一起耳语，一个笑得温柔深情，一个眼神柔和，一众助理都震惊了——在林助手独占部长大人的几个月里，难道部长已经被拐走了？！

林映空察觉到他们的八卦目光，扭过头来，眉毛弯弯，对他们明媚一笑，助理们瞬间僵住——还是好凶残！肯定还没拐带成功，鉴定完毕！

此时正是中午的饭后时间，大家都挺放松地在办公室里吃甜品侃大山，一组的丁有蓝左看看右看看，最后磨磨蹭蹭地顶着林大助手的压力蹭到了封容面前，“部长，跟你说件事行么？”

“嗯？”封容抬起头，看向他，“说吧。”

林助手求别瞪！丁有蓝苦着脸道：“部长你还记得夏至会时我放错的那张吓人鬼图片吗？”

“记得，怎么了？”实在印象深刻让人没法忘记的执法部年度记事啊……

“我不是说过么，那是我妹的私藏，”丁有蓝摸摸鼻子，道：“她从小就喜欢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所以跟同学一起组建了一个恶作剧社团。”

恶作剧？封容点头，“叫丁有紫是么，我记得她前几个星期刚考完高考。”

他是知道丁有紫的，助理一组里有祝丁两个除魔世家的代表，和能抗耐打的祝孟天不同，丁有蓝没怎么继承到除魔天赋，他妹妹也一样，不过这两兄妹在计算机和热兵器上很有天分，是后勤部武器组和外交部情报组时刻觊觎的人才——灵异学界也是与时俱进的，尤其是和灵异犯罪直接面对面的灵安全局，更是把人界科技力量借鉴发扬得淋漓尽致。

“对啊，刚高考完就不安分了，带着她那个社团的人跑去外面玩了一圈回来，”丁有蓝苦笑，“然后就闹出人命来了。”

林映空闻言，挑眉，“惹上不干净的东西了？”不是和灵异沾边的话，丁有蓝不可能来找封容说事吧。

丁有蓝迟疑，一组组长祝孟天显然也是知情的，晃悠过来，他一双桃花眼总是弯弯带痞的样子，倚着办公桌的隔板道：“小蓝是呆了点，不过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他跟我们出了两年任务，还是有点判断力的。”

封容道：“具体说说吧。”

“嗯，其实事情也不复杂，”丁有蓝见他并没有不当回事，心里定了定，“小紫那个社团人也不多，就十来个而已，他们考完试了想放松一下，就去了附近镇上的农家乐住了几天，好像是同社团的人介绍去的，结果回来路上坐的大巴车出了车祸，有两个同学弄断了腿，没及时送到医院，就做了截肢手术，”说到这里，他的表情有点微妙的无奈，“然后刚住院两天，那两个人就相继跳楼自杀了。”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一

“就算一个人接受不了残疾的事实，也不可能两个人一起出问题吧？”乘小呆不知什么时候钻了过来，扑闪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道。

“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可能大家还觉得是巧合，”丁有蓝道，“不过昨天又有一个学生出事了，等红灯的时候说是看到了一个自杀的同学，冲了出去，被撞死了。”

二组的狄冰巧把乘小呆吃到一半就丢下来的冰淇淋塞回给他，恰好听到了丁有蓝的话，“说是看到了一个自杀的同学？”

丁有蓝解释道：“那个学生临死前在和我妹通电话，突然喊了一声死了的一个同学的名字，就冲到马路中间被车撞死了。”他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妹还是第一次慌慌张张地给他打电话求外援，“因为是交通意外，人界那边也没有立案的打算，不过我妹说她预感不太好。”他们两兄妹虽然除魔天赋不高，但也能察觉到一些常人看不到的危险。

封容若有所思，“人界那边还没立案，就表示他们也没有这几单命案有关联性的证据。”他们是和人界有秘密合作的，灵异案件都会被转到灵执法部处理。

“d-级任务，不如走一趟吧，”林映空笑笑，望向封容，“部长你的灵力束缚还没解开，不适合选太高级别的外勤工作，拿这个来练一下手也无所谓。”

执法部的任务一般分为s、a、b、c、d五个等级，丁有蓝说的这件事情况不明，暂时可以归类为调查类的d-级任务。执法部部长自然不算纯文职人员，封容经常带着固定的一队人去做各种ab级任务。

祝孟天一听，眼睛就亮了，“好主意，咱们组几个月没一块儿行动了，手生了多不好～”他本来想让封容同意他和丁有蓝搭档走一趟，不过现在能一起去就更好了，他们这队人可是最佳组合。

“要出任务么？”一组的费蓉发现了外勤组员的聚集，赶紧拉着二组组长鄂静白走了过来。（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一组的祝孟天、丁有蓝，费蓉，二组的鄂静白、狄冰巧、乘小呆，自家助手林映空，总办公室外勤组――简称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全部到齐，作为组长的封容扫视他们一圈，无奈，“d-是入门级任务，需要这么多人去？”

“d-级？”费蓉没听到前面的对话，闻言便想到是考虑封容现在不方便用术法的身体状况，立刻道：“部长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

乘小呆捧脸：“什么任务都行，反正不坐办公室就好！”

祝孟天似乎觉得不可思议，“部长，我们不是一直一起行动的么？”

“……”那都是做b+级别以上的任务啊……封容想，他住院几个月里需要助理小组坐镇总办公室，看来是把他们憋坏了。

商华中学坐落在k市东部的丽珠区，大概是旁边有两家艺术类大学和一条著名艺术街的缘故，这家中学的艺术氛围很浓郁，光是艺术类特长班就办了七八个，校门口前面的甜品店里也是弄成黑白色调，显得简洁又富有美感。

丁有紫就坐在这家甜品店里，桌上摆着一杯奶茶和一台电脑，她时不时敲击几下键盘，然后又注视着外面的马路，现在是下午的上课时间，六月的太阳火辣辣地烤着路面，很多没课的大学生都在店里喝着冷饮享受冷气。

差不多三点的时候，一辆低调的十座小型客车停在了甜品店门口，车门一拉开，一个二十五六岁模样的年轻男人就跳了下来，桃花眼弯弯，显得有些痞气，祝丁两家是世交，丁有紫一眼就认出他是祝家的祝孟天，自家哥哥的上司，和她有见过几次面。

果然，丁有蓝就跟在他后面下了车，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白裙子、扎着马尾辫的女孩子，两人一个清清秀秀，一个可爱甜美，看上去有点像大学生。从他们身后出来的也是一对男女，不过样子和气质都显得成熟多了，男人五官好看又立体，就是有些冷冰冰的，女人倒是美艳风情，笑得很妖娆，而她手里牵着个牛仔装的小男孩，这才是真的未成年，丁有紫甚至怀疑他连十岁都没有，他哥是带人来玩儿的么？

没想到丁有蓝会和这么多人一起过来，丁有紫正准备起身去门口迎接他们，结果发现车上又有两个年龄相仿的男人走了下来，其中一个眉目柔和身形高岸，显得稳重又和善，而另外一个男人却和他不同，白衣白裤抢眼得很，比衣着更抢眼的是那出色的相貌，英俊却带着一股很重的压迫感，偏偏唇线很柔软，让人很想看看他如果笑起来是什么样子……丁有紫差点脚下一滑，见鬼似的盯着那个英俊男人，他哥虽然不方便透露工作上的事情，但是有偷偷给她看过顶头上司的照片，一派隐形脑残粉的倾向――能不脑残不粉么，这是灵异学界年轻一代百分之八十的异能力者的偶像，灵执法部的部长暗儡！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二

丁有蓝看到了那个穿着白t恤牛仔裙的女孩子，便领着众人进了甜品店，但他们一群人实在太惹人瞩目了，虽然有心低调，但店里的人还是齐刷刷把眼珠子粘在了他们身上收不回来，祝孟天还添乱地给一群围观的女孩子抛飞吻，同组的费蓉不忍直视地把人拽回来，鄂静白几人默默远离他一步。

“小紫，”丁有蓝朝自家妹妹走过去，然后奇怪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她见到活的偶像了……丁有紫扶住他的肩膀，虚弱道：“……我腿软。”

“啊？”丁有蓝不解地睁大了眼，喊那个相貌美艳的女人，“巧姐，你看看小紫是不是中暑了？”

狄冰巧顺着丁有紫的目光落到那个凤眼凛冽的男人身上，嘴角一翘，挪揄道：“部长，你把人吓到了。”

白衣的封容正打量着那个和丁有蓝有几分相似的清秀女生，想看看她有没有沾上鬼气，闻言便是一怔，“嗯？”

林映空挑眉，安抚地拍拍封容的肩膀，然后对丁有紫柔和一笑，“丁小姐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丁有紫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眼，立马回神，拼命摇头，摇到一半又眼睛亮晶晶地望着封容，“没……我只是有点惊讶，暗部长你好，暗部长久仰了，我叫丁有紫！”

封容点头，“嗯，丁小姐你好。”

林助手在旁边呢，见妹妹大有扑上去求抱偶像大腿的冲动，丁有蓝赶紧岔开话题，“部长和孟天我就不介绍了，其他几位都是我外勤组的组员，这是林映空林助手。”

见到偶像很激动的丁有紫立刻表情一僵――传说中很凶残的那个林助手？不像啊……

给妹妹一个“知面不知心不解释”的眼神，丁有蓝指了指冷冰冰站在一边不怎么说话的男人，“鄂静白，”然后是那个美艳女人，“狄冰巧，”白裙子女孩，“费蓉，”最后是小正太，“乘黄，叫他小呆就好。”

丁有紫一一打过招呼，然后多看了乘小呆两眼，上古神兽乘黄，难怪人形这么小，估计长到两百岁才跟人类十岁差不多大。

狄冰巧捏了捏丁有紫的脸，开始挖人：“听说丁妹妹的计算机很厉害啊，毕业后有没有兴趣进执法部？”

丁有紫两眼放光：“执法部总办公室还招人不？”

祝孟天顿时喷笑，“来执法部应聘的人里有一半是问这个问题的，部长果然是我们部的吉祥物……”林映空轻飘飘的一眼让他顿时把笑声卡回了喉咙里，“咳咳，我什么都没说。”

众人都坐了下来之后，费蓉拉着乘小呆去挑了一大托盘甜品冷饮回来，封容无奈，“你们中午已经吃了很多了。”

祝孟天迫不及待地捞过一份沙冰，道：“没办法，天气太热了。”

“随他们吧，这天气容易中暑，还没到会肚子疼的地步就行。”林映空笑了笑，把一份牛奶木瓜冻推到封容面前，封容只好随他们去了。

丁有蓝拿过一杯西瓜汁，对自家妹妹道：“小紫，你把昨天跟我说的事详细说说，部长和大家都会帮忙的。”

丁有紫选的位置靠墙，黑白的u型高背座椅将这里围成了一个小空间，听自家哥哥这么说，她不但没有看到外援的高兴，反而苦笑，“哥你不带人来我也准备上报执法部了，”她把笔记本电脑屏幕转向众人，“今天早上又出事了。”

屏幕上是一则少年家中猝死的新闻，占的版面也不大，只说少年急病发作而家中无人知晓，然后隐约把矛头转向学生心理压力那块儿了，丁有紫点了点鼠标，电脑屏幕上换了个窗口，跳出一堆现场照片和一份初步尸检报告，封容迅速浏览了一遍，问：“人界那边的调查资料？你黑进他们的系统了？”

丁有紫和丁有蓝对视一眼，双双摸了摸鼻子――有其兄必有其妹什么的……

狄冰巧把尸体的照片重点看了看，“尸检报告没问题，的确是哮喘发作导致猝死的症状，死者也有哮喘病史。”

丁有紫皱眉，“可是俊绍平时都没有病发过。”韩俊绍是死者的名字，他也是loki社团的副社长。

“会不会是因为朋友的去世所以心情不好，导致了哮喘病发作？”费蓉猜测道。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三

“比起巧合，我更相信调查结果，”封容淡淡道，“映空，跟外交部联系一下，让他们把几单案子都转到我们名下。”既然是查，那就干脆一起查算了，反正人界和灵异学界的查案方式也差不多，区别在于逮捕的对象不同，他们一向和人界合作愉快。

林映空应了一声后就离开座位去打电话了，封容不担心外交部的效率问题，继续道：“丁小姐，你把事情从头到尾先跟我们说一遍吧。”

“暗部长叫我小紫就好！”丁有紫赶紧正襟危坐，有条有理地把事情叙述了一遍。

第一卷：突然有只鬼（十）

丁有紫的恶作剧社团叫loki，取自北欧神话里恶作剧之神的名字，是高三闲暇时候私下组建的，社员也都是同级的同学，一共十六个人，平时喜欢玩些无伤大雅的恶作剧，前段时间高考完毕，他们就打算在放榜之前先去好好放松一下，刚好有一个社员住在离k市市区不远的褐石镇上，邻居是办农家乐的，他们就一大帮人浩浩荡荡地跑去玩了。一个星期后回程，他们坐的是褐石镇上无证经营的大巴车，当时车上还有很多镇上的人，结果大巴车在偏僻的野外出了车祸，旁人没事，就loki里的两个社员被压断了腿，那里的路不好走，救护车艰难地过来又把他们艰难地送到医院之后，已经耽误了最佳救治时期，两个社员只能做了截肢手术。

loki的众人都挺难过的，倒是那两个社员强打精神说没关系，他们就放心了一些，忙着去安慰对方父母、安排住院复健事宜之类的，谁知道手术完成当晚，其中一个叫陈炳的男生就从七楼跳了下去，当场坠亡。loki的社员都震惊了，还未反应过来，第二天凌晨，另一个残疾的社员袁闵捷也从七楼一跃而下，结束了他年轻的生命。（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大家都在自责懊恼之时，出身除魔世家的丁有紫却有了不太好的预感，没等她想出哪里不对，就接到了社员兼袁闵捷的好友杜汝宁的电话，说是有件事要告诉她，并言之凿凿地表示袁闵捷绝对不会自杀。丁有紫在报见面地址的时候听到他喊了一声“闵捷”，然后就是急速奔跑的风声和尖锐的碰撞声，最后电话戛然挂断，事后她才知道杜汝宁被飞驰的汽车撞倒，当场死亡。

丁有紫这下是真的有些慌了，赶紧打电话给自家哥哥求支援，但陈炳几人死后一直郁郁寡欢的loki副社长韩俊绍还是出了事，他在今天凌晨时分毫无征兆地猝死在家里，她赶紧找了个借口把丁家的护身符送到了剩下的社员手里，这才赶过来和丁有蓝等人见面。

听罢，祝孟天道：“所以我们要赶在下一个死人出现之前把事情搞定？听起来挺有挑战性的。”

费蓉瞪了自家组长一眼，然后道：“如果是有什么东西针对loki社团的话，我们要不要把剩下的人集中保护起来？”

丁有蓝倒是道：“医院阴气重，一般都有执法部的监测网，既然没有触发监测装置，就证明即使是异能作祟，对方的修为也不高，恐怕也需要凭借物，丁家的护身符暂时足够应付了。”

封容问丁有紫：“杜汝宁说有事要告诉你，会是什么事？”

丁有紫道：“我也在一直想这件事，不过我和汝宁不是很熟，那还是他第一次给我打电话，我想不出他想跟我说什么。”

乘小呆好奇：“姐姐你不是loki的社长吗，十几个人的社团，你为什么会和他不熟？”

“汝宁是陪着闵捷来的，社团虽然不大，倒是分了两个圈子，闵捷和俊绍他们关系比较好。”丁有紫犹豫了一下，道。

林映空神色一动，“死的四个人都是韩俊绍那个圈子的？”丁有紫点头，林映空又问：“那活着的还有谁？”丁有紫报了几个名字，林映空和她提供的社团名单对比了一下，用荧光笔划了重点。

等他问完，封容才开始安排任务：“冰巧，你征用一下法医室，把韩俊绍的尸体再验一遍，小呆跟着去查几个案子的物证，静白，蓉子，你们跑医院一趟吧，查陈炳和袁闵捷，他们和杜汝宁的尸体还没被火化的话就送过给冰巧验尸，孟天、小蓝和丁小姐去商华中学查社团情况和死者的人际关系，顺带整理褐石镇大巴车车祸的情况，映空，我们去韩俊绍的案发现场看一下。”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四

众人立刻起身各自分头行动，出门之后，丁有紫对自家哥哥道：“那位狄小姐是医疗组的么？”

丁有蓝解释道：“巧姐是法医专业出身的，进了医疗组之后又调来了总办公室。”

祝孟天摸摸下巴，“这样挺好的，咱外勤组活的被她治伤，死了给她验尸，一条龙服务。”

丁有紫：“……”

另一头，费蓉忧心忡忡，“部长，你真的不用把静白也带上吗？”特殊时期，带个人形兵器比较保险吧。

封容哭笑不得，“不用了，又不是什么危险的行动。”

“有我在，部长不会有事的。”暗地里磨牙半晌的林映空对她微微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带走了部长大人。

被林助手笑得后背发凉的费蓉扁扁嘴，看向旁边冷冰冰的鄂静白，顿时叹气――带个不爱说话的搭档好闷啊……

韩俊绍的家离他就读的商华中学只有几条街的距离，封容和林映空按着丁有紫提供的地址步行过去，六月下午的太阳很晒，两个大男人也没带伞，林映空便在路边的店里挑了顶白色的帽子给自家部长戴上，半掩去那压迫性的容颜，衬着那一身雪白，看起来倒是清爽得很，甚至显得有点清冷。

不过没关系，兼职形象设计师和发言代表人的助手大人素来塑造的暗儡部长形象都是高贵冷艳不解释。

封容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形象被“败坏”到什么程度了，碰了碰头上的帽子，再度哭笑不得，“几步路而已，我又不是晒不得。”束缚了灵力也不影响他的身体素质。

要部长大人理解自己那份呵护之心是不可能的，付完帐的林映空明智地道：“异能力者也是会中暑的，你要有什么问题，我会被蓉子他们撕了的。”

“……”封容看了看他一点儿汗都没出的额头，心道不和对方比特殊体质。

韩俊绍是走读生，父母在外地工作，他自己租了个一房一厅在k市住，灵外交部的效率一向不错，他们走到韩俊绍所在的那栋民房时已经拿到了查看现场的相关文件。

因为不是凶杀案，案发现场倒也没被封锁，找房东拿了钥匙后两人就进去转了几圈，这房子不大，但摆的东西挺齐，冰箱电视电脑什么的都有，可见韩俊绍的家境不错，资料上也写着他父母经营着一家挺有名气的公司。卧房电脑桌前有白色的现场痕迹固定线，表明尸体的位置和姿势，封容放出灵识绕着整栋楼打转，除了死人的气息之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他便拿出丁有蓝打印出来的现场照片，调整着自己站的位置，让视线里的事物和照片重合。

韩俊绍是死在电脑前面的，一手抓着胸口的衣服倒在桌上，瞳孔放大面色惊惶，周围摆着很多凌乱的书籍和快餐盒，他似乎在哮喘病发作的时候挣扎着把东西噼里啪啦弄了一地，这里隔音不好，住在楼下的房东有早起的习惯，听到上面闹腾的动静时他就上来敲门，韩俊绍的父母关照过他要随时看着点，所以房东很久没得到回应后便拿着备用钥匙进门了，结果发现韩俊绍已经断了呼吸。

现场很多东西都被人界过来查证的人打包走了，封容看照片里的电脑是开着的，估计韩俊绍熬通宵上网了，封容便把照片拿近了点，想看看电脑页面上是什么东西，不过只看到一个铺着一张大大的风景图的网页。

林映空转遍了房子之后走到他身边，摇头，道：“除了一堆鬼鬼怪怪的书就没什么特别的了，他好像挺喜欢灵异学的。”

“嗯，死之前也在看这些书。”封容指了指照片上那些散落的书籍。

“辟邪的？”林映空靠近去，看到那些书名，奇怪了，“他书架里比较多的是巫术玄法之类的，都是骗人的。”洒落在尸体旁边的书含金量倒是高一些，不过连灵异学界入门都算不上罢了。

“不一样吗？打电话让小呆注意一下物证里的东西，”封容道，“现在我们去杜汝宁的车祸现场吧。”

“嗯。”林映空应了一声，转过头来的时候看到了封容低垂的一缕额发卡在了睫毛上，随着眼睑阖动而滑落，就跟一撮羽毛砸在他心底似的，没什么力气，就是心痒难挠。

封容还在比较现场和照片的差别，好一会儿才发现没有脚步声，他侧过头不解地唤道：“映空？”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五

两个人靠得很近，封容说话时的吐息都落到了林映空脸上，带着吃过的甜品里牛奶的甜腻，让他晃了一下神，然后伸手拂过那缕叫他心痒的额发，道：“该剪了呢。”

林映空的语气太温柔，这下心里被挠了一挠的就变成封容了，不过他没多在意，随口道：“改天一起去吧。”

部长大人这句话说得实在太自然了，以前的封容很少向别人开放他的私人时间，而是有空就去百里梦鄢那里，现在那种“公事――灵执法部，私事――百里梦鄢”的状态被解除了，林映空完全可以看到一扇朝他打开的大门，引诱着他踏进封容的私人领域。

林映空忍不住笑了，嘴角是比水还要柔上三分的浅笑，眼里却是志在必得的光芒，“好，我们一起。”

法医室里，埋首在一大堆物证里的乘小呆在挂断林映空的电话之后立刻把摆在大桌子边缘的好几本书拖了过来，把封面浏览了一遍，然后看向解剖台边忙碌的年轻女人，问：“巧姐，这些书你看过没有？”他随便报了几个书名。（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狄冰巧想了想，“没印象，应该不是正统的灵异学的书，问一下小蓝吧，他什么书都看。”

“嗯，”乘小呆点头，给丁有蓝发了短信，然后他随手拿起几个装着东西的采集瓶跳下高凳，身形瞬间抽高，变成一个成年版的乘小呆，相貌俊美，声线也从糯糯的转换成低沉的，就是身上随之变大的牛仔装有些违和，“我去借一下仪器做灵力反应。”

得到狄冰巧的回应后他才出了法医室，外面来往的人不多，但都多看了乘小呆几眼，不过等看到他衣领上有着“灵”和“sun”字样的黑色徽章后都识趣地挪开了眼睛。

医院里，鄂静白和费蓉正在监控室看视频，准确地说，是鄂静白在看，费蓉在和两个值班的普通人类聊天。（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医院里死人一大把，看不开跳楼的更多，不就两学生么，小姑娘你们有什么好查的？”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大叔道，他见费蓉跟个高中生似的，也没什么防备心。

费蓉眼珠子咕噜一转，压低声音道：“一连跳了两个，还都是一块儿撞断腿的，也不知道他们招了什么邪门东西，上头要查，局里就让我们两个年轻没资历的出来，估计也是怕惹了什么脏东西回去呢。”

她的表情配合上这句话，生生让六月天的高温降了两度，成功叫两个普通人类后脑勺一麻，另一个年轻一些的青年犹犹豫豫地道：“你不是吃公家粮的么，也信这些啊？”

费蓉皱了皱鼻子，“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奶奶经常这么教我。”

“也是，”青年露出有些后怕的表情，“死的学生哥里有一个我见过，就救护车进医院那会儿，我刚好下班，就看见他从车上抬下来的时候一直在喊着有鬼有鬼什么的，听得人心慌慌的。”

“嗯？是哪个？”费蓉拿出照片给他，他辨认了好一会儿，指出来的是第一个死的人――陈炳。

不过再问下去也问不出更多东西了，毕竟青年只是匆匆一瞥，正好鄂静白那头已经拷贝好了监控录像，两人便离开了监控室，费蓉问：“有收获吗？”

“不好说，回去让小蓝分析一下录像。”鄂静白没有下断言，听完费蓉说了刚才和监控人员的谈话之后，他道：“重伤后也可能出现幻觉，不过医生没告诉我们这件事。”他们刚从急诊科和骨科那边过来，主治医师没提陈炳精神状态不妥的事情。

费蓉甩甩自己的长马尾，“那我们再去和医生谈一下人生。”

商华中学那边，丁有蓝认认真真地把乘小呆发来的问题回复过去，一抬头就看到祝孟天被淹没在一众女生里，这栋楼是艺术特长班的教室，现在是下课时间，艺术类的女生似乎有些胆子特别大，祝大帅哥一招手，就围过去七嘴八舌聊了起来，直到上课铃响了才恋恋不舍地散去。

对此，丁有蓝很无奈，祝孟天只是用障眼法变了个教师校牌挂在胸前就能蒙混过关，他站在旁边戳手机，十分钟之内已经被人叫了四次“同学”了――他明明没穿校服！

等那些女生走完了，祝孟天才晃晃悠悠走过来，表情有点懒洋洋的，“去找小紫么？”丁有紫去见她的高三班主任了。

“嗯，”丁有蓝跟着他往教学楼外走，“和她们聊了苗凝吗？”苗凝也是艺术特长班的学生，loki社团的社员，和四个死者关系都不错。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六

“她在这里还挺出名的，据说长得很漂亮，”祝孟天摸摸下巴，“就是性格不太好，喜欢恶作剧。”

“和小紫一样？”不然怎么会进一个恶作剧的社团？

“不太一样，她恶作剧的手段要恶劣多了，”祝孟天道，“据说最过分的一次是用东西绊倒了老师，害那老师摔断鼻梁差点变成歪鼻子，不过她家挺有钱的，这事就压了下去。”

丁有蓝听得咋舌，“现在的小孩胆子太大了，还好小紫没那么过分。”不过他妹妹的交友情况真是叫人担忧。

“富家大小姐的脾气自然个性一点，挺好玩的，”祝孟天说着说着不知想到了什么，露出不忍直视的表情，“不过太个性了也受不了。”

丁有蓝眨眨眼睛，“你的第几任女朋友是个有个性的富家大小姐？”

祝孟天勒住他脖子使劲把他的头发弄成鸡窝头，“敢打听组长的隐私，胆子肥了啊！”

于是丁有紫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鸡窝头哥哥一个。mht.la [夜夜小说网]

封容和林映空去到杜汝宁出车祸的那个路口时已经五点多了，西斜的太阳缀在蓝白的天上，热度还未有收敛的痕迹，下班高峰期的车流滚滚让本就酷热的马路更加热气蒸腾，蒸得人车彷徨匆逝，魂体单薄的地缚灵软趴趴地躺在路中间，任由车水马龙从它身体里穿梭而过，光影晃动，让它看起来像水中浮萍似的。

人行道上的绿灯亮了，人流来来往往，但即使脚步忙碌，也有不少人侧目去看马路边那两个站在绿灯前的男人，不论他们的相貌，单是气质都已经让人见之不忘。

一直没精打采的地缚灵也嗅到了一股腥甜的纯灵力的味道，惑人又肃杀，它不由得将视线贪婪地定格在路边的一个白衣男人身上，不过还没等那份贪意溢出心口，白衣男人旁边的那道如地府满溢上来的黑影却教它瞬间肝胆欲裂，它惊叫一声，整个魂体就被扑噬而来的巨大阴影捆住拖走。

把地缚灵拖到自己的影子里，林映空嘴角带笑，看向封容，“部长，你有什么想问它的就问吧。”

这个地缚灵没有恶鬼的怨气，所以封容只是想问问它有没有看到杜汝宁车祸当晚有什么异象，没想到自家助手“请”目击者的手法居然难得简单粗暴，他心道果然是太阳惹的祸，于是开始询问地缚灵一些问题，希望早点找个阴凉的地方坐坐。

林映空对此很无奈，他家部长完全没把自己灵力束缚的状态放在眼里么，即使同为裸灵力者，他同父异母的弟弟百里梦鄢是天生极阳命格，运势霸道，灵力对于阴邪之物来说既是蜜糖又是砒霜，看着好吃实则毒死人，封容却五行缺火属水，命格偏阴，平时的状态巅峰时自然无人敢一试锋芒，这会儿力量受限，瞬间就变成一个移动中的十全大补丸了。

虽然部长大人自带桃花屏蔽器，不过灵力勾人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林映空开始烦恼起来了。

那地缚灵在这里呆的时间很长了，又没有修炼的机会，灵智都渐渐消泯，问它关于杜汝宁的事情，它就只有一个说法――有鬼，至于是什么鬼，对杜汝宁做了什么，那就不得而知了。

实在问不出什么了，林映空就把它丢回了路中间继续被人流车流淹没，做了什么就该有怎么样的代价，这地缚灵是阳寿未尽时自杀的，自然要留在这里，等阳寿尽了再去投胎。说起来陈炳和袁闵捷的魂魄都不在医院徘徊，也不知是被害了还是被收走了，亦或是他们本就寿终于此。

“部长，要再去杜汝宁家里看看么？”时间还早，林映空一边翻杜汝宁的资料一边问道。

封容往笔记本上记了点东西，道：“累不累？”

得到关心的林大助手两眼一亮满腔柔情，表白道：“跟着部长干活怎么会累呢？”

自我感觉听到重点了的部长大人颔首，“那就不去喝咖啡了，我们去杜汝宁家里吧。”

“……”林映空看看身后装潢极度适合约会的咖啡店，再看看在盯着路标等他报地址的封容，顿时觉得自己的智商不够用了。

出乎意料的，杜汝宁是个孤儿，一直住在福利院里，不过他的生活费和学费都有人资助，等高考完之后才搬出去，而资助他的家庭，正是客车车祸里断了腿、第二个自杀的人――袁闵捷和他父母一家人。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七

“闵捷是独生子，他爸妈为了给他找个玩伴才资助了汝宁，不过一直对他很好，当成半个儿子来养，但汝宁想照顾福利院里的弟弟妹妹，也觉得住在别人家里不好，就一直没有搬出去，闵捷和他从小就一起玩，上学也一块儿上，闵捷出事那两天汝宁恍恍惚惚的，我担心他会想不开，谁知道还是……”老院长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是看着杜汝宁长大的，这会儿说起他的事，声音都哽咽了。

林映空安慰了她几句，等老院长心情平复些了，才提出想看看杜汝宁生前住过的地方。

老院长有些担心，“警察同志，汝宁不是……不是出车祸么，为什么你们还要来调查？汝宁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院长放心，我们只是按规矩了解了解情况。”封容解释了一句，他的话模棱两可，但是老院长见他虽然气势吓人但语带善意，心里也定了几分。

这个福利院的生活条件和设施设备还不错，年纪最大的杜汝宁被分到一个单独的房间，其实就是一个小单间而已，封容和林映空一站进去后连转身都不太方便，不过里面布置得整洁干净，摆了一个上下床和一张书桌，下床睡人，上床摆着衣服杂物，桌上有部老式的笔记本电脑，有很多次修过的痕迹，电脑旁边是一张杜汝宁和袁闵捷的合照。林映空拿起一个很老旧的傻瓜相机，问老院长：“杜汝宁喜欢电子类的东西？”

老院长点头，“汝宁很厉害的，很多机器坏了他都能修，还会自己组装电脑呢。”

林映空看了看手里的相机上各种不同的零件，心道这个高中生恐怕不止会组装电脑这么简单，只可惜命太薄，没有享福的机会。

在这里也没找到什么重要的线索，两人在和老院长商量之后带走了杜汝宁的电脑，临走前封容在福利院对面的超市里直接定了十箱牛奶，让员工帮忙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权当是份心意。

“部长喜欢小孩子吗？”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被灵异学界公认为手段冷酷的男人总会随手做些看起来微不足道的善事呢？

封容听到他的话，眉头微不可见地蹙了个尖，“还好吧。”

“还好吧？”林映空扬了扬眉。

封容无奈地道：“我养过一只开了灵智的兔子，然后它被我吓得忧郁症了。”

“……”林映空忍俊不禁，部长是觉得小孩子虽然挺可爱，就是太弱了，跟那只兔子似的，不管是气势还是灵力上的压迫都足以让这些小生物畏畏缩缩――这样也好，他才不希望有人来插足他和部长的二人世界呢～

不过愿望很美好，现实很骨感，二人世界总会有的，可惜不是现在，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林映空在群聊软件里了解了一下大家的动态，最后把集合地点定在了狄冰巧所在的警局法医室，和她在一起的乘小呆还有些物证没有检验完毕。

丽珠区人口流动很大，所以这里的警局规模也不小，还有一个外交部的外勤部员驻守在这里，接到消息后十分周到地带封容等人去了检验室后才下班，丁有紫得了准许跑去参观检验室内部了，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就在外间的休息室里开个短会。

这里的椅子不够，林映空拉着部长大人坐下后就站在他旁边，然后把手里的电脑包给丁有蓝，“杜汝宁的电脑，小蓝你待会儿检查一下。”

丁有蓝本身就背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和一个小工具箱，祝孟天顺手帮他接了过来，费蓉立马把几盒录像带也塞到他手里，恢复小孩子体型的乘小呆也一脸乖巧地……把从物证里拿出来的韩俊绍的电脑交给了祝孟天。

两手挂满东西的祝孟天不满了，“我是小蓝的组长还是跑腿啊？”

鄂静白淡淡用一句话镇压了他，“总办外勤组的组长在你对面。”

“……”祝孟天看向对面在翻笔记的封容，封容旁边的林映空对他温柔一笑，他眼皮子一跳，默默地给嘴巴上了个禁言咒。

真是不作不会死，费蓉对祝孟天扮了个鬼脸，然后对封容道：“部长，陈炳和袁闵捷的死亡现场没发现有妖鬼作祟的明显迹象，不过两个死者在意识不清的时候都喊过说自己撞鬼了，主治医师的意思是他们受了刺激出现了幻觉。”

别看费蓉人看起来像是个大学没毕业的学生，但她却是道家正统的传人，这一代里赫赫有名的小天才，对妖魔害人时残留的恶意尤为敏感，既然她说没发现什么，那么就意味着不是没有灵异因素，便是对方借助了什么凭借物隐藏了自身的气息，不管是妖力鬼力还是各种异能力，总是既显眼又容易隐藏……封容在笔记本上划下重点线，心想如果是后者的话，会是借助了什么东西来藏身呢？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八

鄂静白见她说完了，才道：“客车出事的原因是因为车子突然熄火了，那里的路况很差，客车也老旧，刹不及车就翻出去了。”

“没有异常现象？”封容问。

“事故报告写的是司机没定期检修，”鄂静白摇头，“小地方，没死人，他们不是很重视这单车祸，估计他们还不知道两个伤者已经自杀了。”

封容在想也许需要去褐石镇一趟，“孟天和小蓝这边呢？”

“嘿嘿，果然重要线索还是要靠我～”自己把自己的禁言咒解开的祝孟天嚣张地笑，费蓉对他怒目而视，他得意地扬扬手里的录音笔，“死了的那几个在学校里名气还挺高，就是名声不太好，有人要弄死他们倒也不是很奇怪。”

封容无视了他的嘚瑟态度，直接问道：“找到嫌疑人了？”

“……咳，只是有个怀疑对象，”祝孟天摸摸鼻子，“前段时间商华中学不是报道了一个中学生恶作剧把一个女孩子骗到实验楼，把她脱光衣服丢在楼道里的事情么，那个学生叫毛岩，就是loki的社员，其实这事是韩俊绍他们几个一起干的，不过毛岩倒霉，跑太慢被当场抓到了，韩俊绍他们一口咬定是毛岩一个人干的，这小子一向心高气傲，估计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就默认了，结果新闻一报道，他就成杯具了，学校给他记了个大过，他原本还是重点班里的尖子生，这么一闹，保送重点大学的机会都泡汤了。”

狄冰巧靠在费蓉坐的椅子的靠背上，咋舌，“现在的小孩怎么什么都敢干啊。”

“压力太大呗，”乘小呆顶着一张正太脸道，“俗话说的好，不在压力中变坏，就在压力中变态。”

“……”众人茫然，这是哪门子是俗话？

“这事儿还没完呢，”祝孟天接着道，“毛岩家里挺穷的，他爸妈就等着他出人头地，这报道一出，这小子的下半辈子都毁了，他爸心脏不好，当场就厥了过去，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他妈受不了刺激，又被左邻右舍指指点点，没几天就喝了农药跟着他爸去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一个悲剧引发了更大的悲剧吗？”费蓉唏嘘。

“墨菲定律，所以你们不要做坏事，司判部的刑罚比人界重多了。”林映空悠悠道，一众总办外勤组组员立刻表达了强烈的抗议。

费蓉不解，“我为什么要做坏事？”

祝孟天鼻子朝天，“我做坏事的话难道还会被人发现吗？”

正在擦拭手术刀的狄冰巧挑眉，“法医也是要学刑侦的，在执法部呆了那么多年，反侦测难道很难吗？”

乘小呆眨巴眨巴眼睛，“我那么乖，难道会有人怀疑我吗？而且我是未成年兽，会减轻量刑的。”

鄂静白眼帘微垂，不甚在意，“没多少人能抓得住我。”

“……”丁有蓝不敢说话，拼命朝他们使眼色。

祝孟天几人后知后觉地发现封容带着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扫视他们，疑惑地拖长声音道：“这么说，你们都有做坏事的准备？”

“……部长你多虑了！！！”

“绝对没有这种事！我们是公正的执法者！”

他们赶紧摇头啊摇头，然后哀怨地齐刷刷看向林映空——林助手，不带你这样坑队友的！

报了破坏二人世界的仇——嗯，这仇报得有没有道理什么的，他需要讲道理么？——林映空满意了，温柔一笑，转移了封容的注意力，“说正事吧，刚才说到哪里了？嗯，韩俊绍和袁闵捷几个人不是有钱就是有权有势，毛岩去找他们理论了？把事情闹大了？”

祝孟天被他笑得汗毛倒竖，立刻收回想吐出喉咙的吐槽，一咕噜咽了下去，“咳，对，他爸妈死后，毛岩去找韩俊绍他们大吵了一架，把事情闹开了，结果最后还是被压了下来，毛岩恨死他们了，很多人都听到他说迟早要他们不得好死。”

“所以是有犯罪意图了。”狄冰巧道。

乘小呆托住下巴，“就是不知道犯罪事实是不是属于他的。”

“如果是的话，一下子干掉四个人什么的，还挺酷……”费蓉见封容的眼神扫过来，立刻改口，“……挺残酷的！”

封容移开视线，看向丁有蓝，“你妹妹知不知道这件事？”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十九

丁有蓝头疼，“那时候都快高考了，我妹除了人界高考外还报了东南除魔学院的灵能计算机系，一直在两头忙，等高考完了事情都过去好一段时间了，她也不清楚详情，这次毕业游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想修复毛岩和大家的关系。”只是没想到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不可调解了，友谊沾上了血，又怎么能洗的干净呢？

“所以说灵异学界应该早点建个幼儿到大学一体化的学校，这年头人比鬼凶，小紫妹妹跟他们混在一起太容易吃亏了。”费蓉道。

丁有蓝提醒她，“蓉子，你跳级好几回了，小紫还大你一岁呢。”

费蓉立刻晃拳头威胁道：“我也是东南除魔学院毕业的，小紫妹妹要叫我师姐呢！”

战斗力为负值的丁有蓝默默闭嘴：“……”

“异能力者也是人，现在吃亏以后就精明了，”封容一句话打发了两个年龄最小的组员的争论，道：“明天去见一见毛岩，他没有异能力的表现，我相信丁小姐还是有这个眼力的，一口气杀了四个人，未必是他能做到的。”

而且灵异学界这几年都在推行身份验证，其他地方肯定很多黑户，但是学校这种大型聚集地自然是灵执法部每季度重点检查的地方，除非丁有蓝是s+以上级别的异能力者，不然不可能逃得过他们的监控。

祝孟天问：“如果不涉及异能力，这个案子还要往下查吗？”捞过界了就不好了。

“不，我这边有确定性证据，”乘小呆开口道，“韩俊绍的尸体有灵力反应，是阴力，他临死前和鬼魂有过接触，阴力侵蚀了他的身体。”

“不过杜汝宁的尸体没有特殊反应，”狄冰巧补充，“陈炳和袁闵捷的尸体已经被火化了，所以现在还不能确定韩俊绍的死是个案还是将loki社团的四个死者并案处理。”

封容看了看时间，道：“先并案处理，今晚再仔细找他们之间的联系，现在去吃饭吧，叫外卖还是出去吃？”

一提吃的，众人立刻欢腾了，“必须出去吃！外卖连总部饭堂都比不上！”

封容看着眼前这一堆人类和非人类，再一次顿觉自己带着不是一群属下，而是一群饕餮，按网上时髦的新称呼是――吃货。

……嗯，这就是工作狂暗儡部长觉得上班唯一糟心的地方吧。

k市很大，从东部的丽珠区到西南的灵安全总局起码要两个钟头车程，还不算上堵车的时间，总办外勤组的众人不想跑来跑去，便就近找了个酒店住下，丁有紫倒是回家去了，不过是带着一个封容亲自交代的任务回去的――联系上韩俊绍在社团的小圈子里没死亡的三个社员，明天出来见个面。

常年四处跑的他们自然备足了私人物品，房间订的是两人间，封容进浴室洗干净了一身暑气，总算觉得舒服多了，出来的时候发现自家助手一直盯着浴室的方向，封容纳闷了，“映空你急着洗澡？”刚才怎么不说？

林映空回神，低咳一声，“没……这就去。”说完，他就捞起换洗衣物圆润地滚去浴室了。

作为随时奋战在一线的异能力者，封容素来没有穿睡衣的习惯，林映空冲完澡出来后看到的就是他穿着宽松的t恤和裤子、坐在床头翻笔记的场景，英俊的侧脸线条被灯光柔和，稍大的领口露出了大片的皮肤，看得林映空口干舌燥。

酒店，洗澡，坐着等自己的人……出外勤的时候两个人倒是经常住在一起，但是在林映空确定自己能下手之后还是第一次，脑补什么的不要太美好了～

虽然很想来上杯红酒酝酿一下暧昧气氛，不过部长大人工作期间完全不沾酒，林映空遗憾地放弃了这个好点子，溜达过去和封容排排坐，然后再度遗憾了一下――部长大人生活习惯很好，完全不能像小说里那样湿着头发出来，给他一个亲密接触的机会。

在翻案子笔记的封容奇怪地抬头――唔，这种好像有威胁但是不危险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世界上唯一一个可以让执法部部长交付后背的对象就是一起搭档六年的林助手，过分亲密但是没有踩到红线的距离被封容理所当然地无视了，他甚至还微微侧过头示意林映空靠近点，让对方看到笔记本上记录的东西，一边若有所思地问：“杜汝宁是跟着袁闵捷进loki的，他在社团里比较经常一起玩的人也是韩俊绍那个圈子的，那么他发现袁闵捷不是自杀的话，他为什么找丁有紫，而不是警察或者熟人？”

林映空心痒痒地看着他的侧脸，分出神道：“你觉得他是发现了什么才被灭口的？”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

“也有可能是他发现了什么不方便告诉loki以外的人……我在想，如果他们真的都是被谋杀的，那么凶手是按什么标准选的受害人？”封容用手里的笔点了点几个名字，“杜汝宁和几个死者……或者说韩俊绍这个圈子里的其他人都不太一样，他算是个好学生。”

从某方面来说，在loki的这个小圈子里，死掉的韩俊绍、袁闵捷、陈炳，活着的苗凝、毛岩以及一个叫王乃良都不算什么好学生，成绩如何不谈，光是人品之差就叫人侧目而视了，杜汝宁却是个例外，作为袁家资助的孤儿，遑论真心假意，他都只是单纯地跟着袁闵捷入了个社团，基本不参与他们的恶作剧游戏，封容一开始在想会不会是被他们恶整过的人来打击报复，但是多了一个无辜的杜汝宁，案子就变得复杂多了。

林映空想了想，“如果是误杀呢？杜汝宁和袁闵捷的因果线很重，被牵连了也是正常，只不过他身上没有和韩俊绍一样的阴气反应。”

封容在杜汝宁的名字上打了个问号，“那么他在死之前看到的是什么呢，才会让他喊着袁闵捷的名字跑出去……”

他话还没说完，手里的笔记本和笔就被抽走了，林映空带着些许无奈看着他，“部长，孟天他们会去查清楚的，现在已经很晚了，先睡觉吧。”

封容愣了一下，“他们还在加班……”平时他做任务不也是这样熬夜吗？

“我们在做的是d-级别任务，不需要部长你废寝忘食，”林映空道出一个不容拒绝的理由，“在你灵力束缚解开之前，先听我的。”

封容还真没听这个素来温温柔柔的助手说过一句重话――倒也不是这句话多么不善，而是他鲜少有不同他商量的时候――于是有些反应不过来，等回神的时候，封容已经躺进被窝里了，林映空没想到他居然什么都不反驳，欢欢喜喜地按规矩给执法总部汇报了位置，然后调低空调温度，关了房间里的灯。

城市里的夜晚永远不会伸手不见五指，封容从窗帘缝隙漏出来的光线里不着痕迹地打量着背对他躺下的林映空，神色在黑暗里显得有些莫名复杂。

――他觉得自己似乎不太对劲。

林映空对他很关心，从他入院开始到现在这段时间的关心比以前更甚，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助手应该做的范围，所以……是他的状态让人担心了么？

封容回想了一下自己养伤这几个月的情况，似乎真的是他这几年里唯一一次放下刚强任自己整理好各种情绪，因为林映空推掉了所有人的探访，而林映空又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比百里梦鄢更亲密的战友、搭档的存在，于是他还真的没为担心自己的对方考虑考虑。

果然好兄弟一生推，他必须得好好振作起来才不会辜负助手大人的一片心意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林映空看着精神抖擞的封容，表情略微古怪――虽然亲爱的部长精神好是好事，不过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很诡异呢？那种带着些微感激和小内疚的充满兄弟情的眼神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他一点儿都不想知道部长大人想歪到哪里去了！

对此，围观的总办外勤组众人对林助手致以十二万分同情的目光，林助手带着春风拂面的笑容回视他们，同情的目光瞬间被咔擦咔擦如秋风扫落叶一般碎了一地，众组员只能：“……”

狄冰巧等人是买好早餐集体到封容和林映空房里集合的，封容拿起一袋蒸饺，纳闷：“这不是在酒店订的吧？”

费蓉睁大眼睛，“酒店的东西又贵又不好吃，当然是大家报菜单，孟天和小蓝出去买的！”

“……”封容想，他是应该赞扬组员们的节约精神还是继续糟心于他们的吃货属性呢？

吃早餐的时候，丁有蓝顶着两个黑眼圈来汇报工作，和他睡一屋里的祝孟天调侃道：“昨晚小蓝被吓到了，钻我被窝里一晚上没睡着。”

丁有蓝脸一红，“哪有，我半夜的时候就回我床上睡了。”

费蓉大喇喇地用一只捏过煎饼的油爪子拍他肩膀，奸笑：“小蓝蓝，怕的话可以来找我哟～”

丁有蓝赶紧躲开，嘴硬道：“我才没有怕呢！”

总办外勤组看起来人多，但是狄冰巧和丁有蓝都是没有战斗力的，比起总和尸体打交道的狄冰巧，打小就因为没有除魔天赋而鲜少和妖魔鬼怪接触的丁有蓝自然不是十分适应这些神异志怪的东西，跟封容出了两年外勤，才勉强不像一开始那样吓得走都走不动路。

封容道：“怕的话也没关系，可以过来找我。”

丁有蓝在林助手的虎视眈眈下战战兢兢道：“谢谢部长。”

给丁有蓝一百个胆子，量他也不敢来，林映空很有同事爱地结束闲聊话题，道：“小蓝昨晚查到什么了？”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一

欲哭无泪的丁有蓝在一众组员的点蜡中打开了杜汝宁的电脑，将屏幕对准众人，然后打开了一段视频，“这是我在杜汝宁电脑里找出来的。”

视频读取进度，然后开始播放了，急促的喘息声和匆忙的脚步声最先从劣质的扬声设备里传出来，屏幕里出现了一些凌乱的画面，几双分不清是谁的脚出现在到处是乱石野草的夜色背/景里，周围有不知是不是手电筒的光，他们似乎很慌张，整个画面都晃动得很厉害。

突然，有个还在变声期的男生的声音道：“我们……我们真的不要回去看看吗？”

一个女生音线尖锐地接道：“这个时候回去，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他们似乎因为女生的话而沉默了，冷不丁的另一个男生带着哭腔道：“有人、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拍摄的人似乎被吓到了，猛地一转身，画面里光线大亮，一个鬼影张大嘴巴，头像是被切开的西瓜一样裂成两半，猛地朝屏幕扑了过来……画面一黑，视频到此为止。

房间里维持了三秒钟的沉默气氛，乘小呆眨巴眨巴眼睛，“鬼？”

“不是鬼片？”费蓉大惑不解，人界说相机和摄像机能拍到鬼怪的说法其实也不太靠谱，人工制造又没有附加灵力的机器很难沟通阴阳，能够被拍摄到的都是已经强到一定程度的生灵了。

“不是鬼片，”丁有蓝哭丧着脸，打开韩俊绍的电脑，调出一个网页，“你们再看看这个，这是韩俊绍死之前浏览的网页。”

网页上链接的是一张动态图，蓝天白云碧水在轻缓地移动，费蓉正想问这图有什么好看的，就看到一个黑点在画面里放大，粘稠的黑红汁液溅开，一具腐尸如同高空坠落一样啪的砸到屏幕上，双目圆睁四肢扭曲血肉黏腻，恶心得众人条件反射地后仰避开了一些。

封容皱眉，“吓人鬼图？和之前那张差不多的？”

他问的是夏至会上让一群执法部部员手忙脚乱的那张图，林映空盯着屏幕看了片刻，“好像……有哪里不太一样。”

狄冰巧觉得费解，“韩俊绍是被吓到哮喘发作的？”

“呃，我不知道，”丁有蓝把两台笔记本电脑拖到一起，操作了几下，将视频里的鬼影和吓人鬼图里的腐尸放大在屏幕上，“我想让你们看的是这个。”

乘小呆趴在桌子上看，“……似乎长得有点像。”除去那些血肉碎骨，身形和轮廓、衣着什么的看起来七分相似。

祝孟天很纠结，“为什么我觉得所有冤鬼死鬼都长得差不多。”

费蓉给他一个白眼，“入部素描课你学到哪里去了？逃课了？”

封容的眼神轻飘飘飞了过来，祝孟天心虚地想部长大人会不会叫他滚回去重修素描课，“那什么，有点脸盲，咳咳，脸盲。”

“……”封容收回视线，看着侧边的助手，“映空？”

林映空凑近电脑前仔细看了好一会儿，才道：“有点像是厉鬼，不过……”他没有说下去，罕见地蹙了蹙眉尖。

封容的眼神移向助理二组组长，靠着墙闭目养神的鄂静白察觉到了，瞥了屏幕几眼，露出嫌恶之意，“人不人鬼不鬼，比僵尸恶心多了。”

“我也觉得不太像是鬼或者僵尸，”两大权威的发言让费蓉也认同，她的表情很纠结，“不过也可能是电脑影响了感应力，现在的妖魔鬼怪都已经进化到自己能上网了吗？”

“也许只是寄身而已，”封容把那份视频又重播了一遍，问：“这是谁拍的？”

“是袁闵捷的手机，”丁有蓝解释道，“杜汝宁编了个小程序装在袁闵捷的手机里，能把他手机的东西实时备份到电脑上，视频拍摄的时间是他们在褐石镇玩的第四天。”

“杜汝宁就因为看到了这个所以才打电话给丁有紫？”狄冰巧问。

“应该是，视频上一次播放的时间就在杜汝宁死之前的一个钟头。”丁有蓝道。

祝孟天一脸的古怪，“其实我更想知道，袁闵捷的手机资料备份为什么在杜汝宁那里？”

众人一听，互相对视一眼，都颇有面面相觑之意――是啊，为什么呢？

“袁闵捷的手机在哪里？”封容的一句话把所有的八卦之心都敲碎了。

乘小呆咬着牛奶的吸管，摇头，“物证里没有袁闵捷和陈炳的手机。”

费蓉接着道：“医院和他们家里也没有。”

“他们的手机应该落在天台或者跟他们一起掉到楼下去了才对，”丁有蓝用自己的电脑来播放医院的监控录像，自杀的陈炳和袁闵捷都是在深夜里趁护工睡熟后坐着轮椅从电梯爬上七楼天台的，没有及时发现他们也的确有一部分原因是医院的失职，但监控录像虽然分辨率不高，不过丁有蓝将画面处理之后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两个人如出一辙的麻木表情，好像截肢后的痛楚完全不存在似的，不然光是疼痛就能让他们寸步难行，没几分钟就被发现了，“看，陈炳和袁闵捷的手机都被他们拿在手上。”

丁有蓝放大了画面，从他们的手上能够清晰地捕捉到现在很流行的大屏幕触屏机的影像，乘小呆睁大了眼睛，“不管是物证还是人界的报告书里，我都没有看到他们的手机。”

封容看向费蓉和鄂静白，后两者立刻了然，费蓉道：“等下我们再去医院一趟。”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韩俊绍他们在褐石镇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东西，然后它跟过来报复了？”封容总结了一下情况。

林映空点头，“要去一趟褐石镇吗？”

站在窗边的祝孟天往玻璃外面看了看，然后转过头来道：“那还要审毛岩吗？小紫姑娘把这位勇扛罪责的勇士带来了，在酒店外面呢。”

封容道：“你去把人接上来吧，就算毛岩不是犯人，至少也知道点什么。”

毛岩双亲去世之后，他也没有接受亲戚的资助，而是考完试之后去找了一个不太需要履历的工作自力更生，幸好当初新闻报道的时候没有揭露他的真实身份。毛岩的成绩很好，不然不会被保送去重点大学，现在没了这个名额，据说他打算在志愿里填很远的地方的大学，远离这个让人断肠的故乡。

不管是同学的描述还是他本人的相貌气质，毛岩显得都十分阴郁冷傲，尤其是站在阳光烂漫的丁有紫面前，那种突兀感就更重了，祝孟天把人接上来之后，偷偷评价道：“蓉子你看看这人是人不，鬼气森森的。”

“……”费蓉的回答是给他一肘击。

毛岩扫视了屋里一圈，然后将目光落到那个明显是一群人里最有话事权的年轻男人身上，这个男人气势很重，他微微蹙了眉头，“听丁有紫说你们是警方的人？要谈韩俊绍他们的事？证件呢？为什么不是在警局谈话？”

他一连四个问题甩过来，没有一点客气的意思，封容示意除了林映空之外的总办外勤组组员都出去之后，他拿出外勤专用的证件递给毛岩，道：“我叫暗儡，这位是我的助手林映空，我们算是专案组的，你想去警局也可以，不过我想酒店的环境或许会让你放松一点。”

毛岩看过证件之后就退回给他了，冷硬道：“我没什么好紧张的。”

林映空拖了把凳子给他，倒了一杯温水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才坐回到封容身边，“毛岩同学今天是请了假过来的？”

和封容相比，林映空简直和善又平易近人，毛岩放松了一些绷紧的神经，道：“可以轮休，我和别人调了班。”

他的眼皮子底下有显而易见的黑眼圈，生活的重担让这个本就高傲的男孩子精疲力竭，林映空道：“很抱歉麻烦你过来一趟了，昨天凌晨，你所在的loki社团的副社长韩俊绍急病身亡，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知道，”毛岩的语气有些冷漠，“算上陈炳、袁闵捷和杜汝宁，loki社团已经死了四个人了。”

林映空问：“那么对于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呢？”

“死人很正常，我没什么看法。”

封容开口，“听说毛岩同学和几个死者有些过节？”

“很多人都和他们有过节，我不是第一个，”毛岩眼神微暗，“他们不算好人，遭报应也不奇怪，当然，我也不是好人，不过我已经得到报应了。”他顿了顿，补充：“杜汝宁我不太熟，不过他和我们几个不太一样，他是好人。”

“杜汝宁是好人？为什么这么说？”封容问。

“你们会找我，肯定是知道我和韩俊绍他们的事情了，我知道我有嫌疑，我也没什么好辩解的，清者自清，”毛岩道，“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韩俊绍他们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只有杜汝宁帮我说了几句好话，只不过他的学费和生活费都是袁闵捷家里资助的，他身不由己，最后只是偷偷给我塞了一笔钱，我不要他的钱，但我还是挺感激他的。”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句谢谢，杜汝宁就死了。

他这话说得很坦诚，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了一眼，后者道：“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们在怀疑你？你不认为他们的死只是意外？”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二

“从某方面来说，我跟他们几个交好很久了，韩俊绍和杜汝宁我不清楚，不过我不信陈炳和袁闵捷那种人会自杀。”毛岩道。

封容挑眉，“他们截了肢，以后就是残疾人了，很多人受不了这样的刺激。”

“那又怎么样呢？我和他们是一样的，在你们看来，我们就是一群小疯子，”毛岩自嘲地笑了笑，“疯子怎么会怕刺激呢，只是没了腿而已，我什么都没了，也没去自杀。”名声，前途，父母，这些比一双腿重要多了。

封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你说得对，你什么都没了，做事才更孤注一掷。”

“你还是觉得是我想杀了他们？”毛岩嘴角的弧度更深，眼神却更阴郁，甚至掺杂着丝丝缕缕的疯狂，“我的确是很想杀了他们，恶作剧是大家一起干的，被抓到了是我倒霉，不过我以为这只是小事，我以为他们至少会拉我一把……可惜他们推我下了地狱，不用我报复，他们自个儿也跟着一起下地狱了！”

第一卷：突然有只鬼（二十）

虽然在说着死人的事情，毛岩却显得既冷漠又开怀，当真是恨极了韩俊绍几人，才会对生死如此漠视。

封容看着他，忽然问了一句题外话：“那样子的恶作剧，好玩么？”

毛岩应该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问了，他眼帘微抬，道：“挺有意思的，再有钱再有权有势的人又怎么样，还不是一样被玩得团团转。”

“因为很多人欺负过你，所以你想报复他们？”封容看过他的详细资料，祝孟天快把毛岩的祖宗十八代给挖出来了，他因为好成绩而几度被重点学校录取，但在高中之前因为性格和家世问题经常被人排挤。

毛岩显然也想到了那些过去，表情有些一瞬的扭曲，然后又恢复了那种阴郁的平静，“我不后悔，我只是恨自己的能力不够。(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要是他手脚快一点，干净点，后面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封容望着他麻木又冷酷的面容，忽然觉得费蓉那句话说的很对――人比鬼凶，厉鬼报仇多是一命换一命，活人却可以用自己冠冕堂皇的理由做伤害别人的事情。

林映空看出了部长大人对这个话题的不喜，插话进来转移了两人的注意力，“毛岩同学，在褐石镇的时候，你也参与了韩俊绍他们的恶作剧？”

“不，没有，”毛岩皱了皱眉，“要不是这次社长组织的社团毕业游，我和他们基本上是断绝来往了。”

“所以你不知道他们去做了什么事情？”林映空不动声色地问。

毛岩摇头，“他们是有谋划什么事情，我没去管，他们的死和这件事有关？”

封容的眼神动了动，韩俊绍他们果然在褐石镇不知做了什么，这件事连同行的丁有紫毛岩他们都不知道，至于杜汝宁就不清楚了，他的角色在这个案子里一直很暧昧。

林映空含糊道：“有查到点东西，不过还没确定，我们可能要去褐石镇一趟，不知道毛岩同学能轮休多少天，方不方便和我们一起去？”

另一头，丁有蓝将那个视频和吓人鬼图给丁有紫看了一遍，让她提供点线索。

丁有紫看完后有些吃惊，道：“那张图我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不过视频里的声音是苗凝、袁闵捷和王乃良三个人的，但是我不知道他们在褐石镇的时候有晚上出去过，那里的地形有点崎岖，晚上出门容易出事……难道是因为那里有鬼，他们被鬼缠上了才会出事的？”

她的表情有些自责，毕竟这次毕业游是她策划的，岂料到会惹出这么大的麻烦来呢？

狄冰巧揉了揉她的脑袋，也不含蓄地道：“自作孽不可活，小紫你也清楚他们的性格，迟早有一天会惹出事儿来的，你别想太多。”

祝孟天也帮腔，“就是，不作死不会死。”

收拾好东西准备和鄂静白一起出门再去一趟医院的费蓉凉凉道：“是啊，这事你最擅长。”

被拆台的祝孟天哀怨地目送她和大冰山一起离开：“……”

丁有蓝问：“小紫，你联系上苗凝和王乃良没有？”韩俊绍这个小圈子里的幸存者就剩下他们两个和毛岩了，如果凶手是针对他们的话，三个人的处境恐怕很危险。

丁有紫点头，“已经联系上了，他们下午会过来。”

“干脆叫他们收拾好东西过来吧，”祝孟天道，“我们八成要去一趟褐石镇。”

“组团去刷农家乐副本吗？”在草莓味和苹果味棒棒糖之间徘徊的乘小呆抬起头来。

众人对视一眼，以他们的身份，去褐石镇肯定是暗访居多，可不就是组成旅游团去农家乐的节奏么～

中午吃过饭之后，王乃良和苗凝就到了，王乃良这个人和视频里的声音差不多，小小个子，看起来胆小怯懦，甚至有点神经质，也不知道怎么和韩俊绍他们几个混在一起的；倒是苗凝穿着黑上衣短皮裙，长发飘飘面容妩媚，睨眼看人时千金气派十足，无怪乎她的同学都说她脾性不好，毛岩的傲骨是因为自尊，她纯粹就是娇生惯养。

不过苗凝这边出了点意外，她是带着伤来的，手臂上扎着厚厚的纱布，在看到丁有紫的时候，她的表情变得很古怪。

丁有紫吃惊地迎了上去，“苗凝你这是怎么了？”

“水果刀没放好，从柜子顶上掉下来的时候划到手了。”苗凝顿了一下，含糊道。

她们此时在林映空和封容的房间里，苗凝答完之后扫视了一圈房内的情况，这里除了丁有紫和王乃良之外还有四个她不认识的人，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和丁有紫长得有几分相似的男孩子在对着电脑飞快地敲击着键盘，一个痞子似的年轻男子咧着嘴对她意味不明地笑，一个面容柔和气质稳重的男人坐在床边，正注视着……另一个很好看却很有气势的男人。

丁有紫和苗凝的对话让几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们身上，尤其是苗凝开口的时候。这个高中女生的目光还没从那个英俊男人身上移开，就看到一杯温水递到了面前，刚才还坐在床边的和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笑道：“大热天的，劳烦苗凝同学来一趟了，先喝杯水吧。”

男人笑起来很温柔，轻缓的语气像是夏日傍晚吹来的带着水汽的凉风，舒适得叫人心生惬意，苗凝不自主地被他迷惑，伸手接下了那杯水，丁有紫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要知道这个千金大小姐一向是不喝白开水的。

林映空贴心地把在场的人给她介绍了一遍，苗凝才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然后又听到林映空问：“水果刀从高处掉下来为什么会伤到这里呢？苗凝同学当时在做什么？”

苗凝迟疑了一下，才道：“我手机摔在地上了，准备捡起来的时候水果刀就掉了下来，正好有紫昨天送过来的护身符突然起火，我……”她被烫了一下，就跳开了，不然水果刀就正中她的后心了。

她话语未尽，意思已经明了，这句话让整个房间里的气氛大变，封容刚想说什么，一旁畏畏缩缩的王乃良就神经质地叫嚷了起来：“是鬼……苗苗苗、苗凝，有鬼！”

苗凝脸色一变，呵斥道：“闭嘴！这世上哪里有鬼？！”

王乃良被她喝得身体一缩，闭紧嘴巴不敢说话了，封容却淡淡开口：“似乎只是一次意外而已，王同学为什么认为是有鬼？”

苗凝强笑了一下，“他胡说八道而已，胆子小的人都这样，暗……暗组长不会当真吧。”

封容的眼睫动了动，光影在锋锐的眉目间飞掠，“我以为是loki几个社员的死让你们疑神疑鬼了。”

王乃良闻言就是一惊，苗凝的眉头抽动了一下，“暗组长不是说了么，只是意外，为什么要疑神疑鬼？”

封容看了丁有蓝一眼，丁有蓝会意，将电脑连接到临时改装好的投影仪上，紧接着播放了一段视频――正是从杜汝宁电脑里找出来的那段没头没尾的手机录影。

丁有蓝不好意思地冲两个学生笑了笑，道：“我做完声纹识别了，女生的声音和第二个出声的男生的声音与苗凝同学、王乃良同学完全吻合。”

“辛苦了，”封容颔首，然后看向被点名的二人，“能请两位解释一下这件事吗？”

王乃良的神经质表现得更明显了，他反复揉搓着自己的后颈，倒是苗凝看完之后，反而镇定了下来，道：“这应该是我们在褐石镇半夜去探险的事情，那里是个山沟沟，没什么好玩的，就是晚上挺有氛围，我们出去转了一圈，被猫头鹰吓到了才会慌不择路地乱跑一通，我想这件事和诸位警官今天找我来的事情没有关系吧。”

林映空友好地望着王乃良，“王同学，事情是这样的么？”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三

苗凝也盯住了他，王乃良快把自己后颈的皮肉搓红了，结结巴巴地道：“没、没错，我们被猫头鹰吓、吓到了。”

丁有紫睁大了眼，“费叔叔不是说过不能晚上出去吗，你们怎么……”费叔叔是农家乐的老板。

苗凝不耐烦地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我们有分寸的。”

丁有紫到底还是个高中生，被她这么一说，不由地将求助的目光移到自家哥哥身上，丁有蓝摇头示意她别多说，祝孟天悠悠地道：“小美女，小紫妹妹只是关心一下你而已，太暴躁的话世界多不美好啊。”

苗凝似乎不太喜欢他的口气，皱着眉头不说话。

封容也没有继续纠结这个话题，而是道：“王同学和苗同学有空么，明天能跟我们去一趟褐石镇吗？”

“为什么要去褐石镇？”苗凝眼神警惕，“我虽然对俊绍他们的死感到很难过，但是我不觉得这里面有阴谋。”

“有没有什么阴谋，自然是查过再说，”封容道，平静的眼神对上她的，弥漫出一种见惯血色的冷酷，“如果有潜在的威胁，就要提前把它解决掉，不是么？”

他意味不明的一句话让苗凝一下子静了下来。

等祝孟天、丁有蓝和丁有紫送王乃良苗凝二人先回家收拾东西之后，林映空立刻将房间里的窗户打开，六月天的酷热涌了进来，驱散了某种奇特的气息，他皱紧了眉头，“一股子死人味道，也不知道她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林助手对于这方面的感应要比其他人敏感多了，封容好笑地看着他拿起遥控器不停调大空调风速的动作，“似乎不是厉鬼。”是类似腐尸的味道，和鬼以及僵尸都有点不一样，没看到实体之前暂时还没法判断具体是什么生灵。

“看来凶手的确是盯着他们这个小圈子，要不是丁家的护身符，恐怕意外又要多一桩了。”部长大人的些许笑意治愈了林映空，他瞬间不觉得空气里的气息让人恶心了。

“护身符暂时打草惊蛇了，希望明天之前不会再出问题。”刚才跟下去的祝孟天虽然会偷偷帮他们加持护身符咒，但是惊蛇惊过头了可就糟糕了。

“其实我挺好奇的，”林映空道，“到底有什么事情是连续死了四个人、在自己的生命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们都还要继续撒谎的呢？”

人类这种生物有时候挺无趣的，纵然知道结果，但还是抱着一种名为侥幸的心理，好像不彻底绝望，就真的觉得自己是上天的宠儿。

“总会知道的，他们撑不了多久的。”封容无可无不可道，既然源头在褐石镇，那么苗凝和王乃良既然口口声声说袁闵捷几人的死只是意外，又松口跟着他们走一趟，就意味着这两个人已经开始动摇并且恐惧了。

不过丁有蓝放出来的视频是有刻意截走了最后一段鬼影出现的图像，说到底灵异学界和人界还是有区分的，如果能够在苗凝几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把事情解决就更好了，他们对灵异现象的存在还不是十分信任，很容易就能含糊过去。

林映空不置可否，拿出药膏来帮封容的手上药，他的主要任务是照顾好部长大人，至于其它任务就先靠边站了。

封容两只手上的疤痕已经越来越浅了，不仔细看的话都看不太清楚，林映空光明正大地上药心思活跃地吃豆腐，正不亦乐乎的时候，封容突然道：“映空，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

“……！？”林助手一顿，傻眼了――部长大人为什么突然嫌弃他了？

“我能照顾好自己的，私事不会影响我的工作态度，”封容认真严肃地道，“你完全可以放心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我一点都不放心！林映空眼皮子使劲抽了抽，“部长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封容叹了一口气，“这几个月辛苦你了，你放心，不会有第二次的了，你别为了我耽误你自己的事。”

林映空眼皮子抽得更厉害了，“……照顾部长是我的本职，谈什么耽误呢？”

“谢谢你，映空，”封容一脸“我知道你为我好我也好感动”的……面无表情，“我以后能处理好我的私生活的，不会再给你添麻烦了。”

“……”我！欢！迎！你！来！给！我！添！麻！烦！

内心抓狂的林映空满脸忧郁地望着部长大人，他明明走的是驯养呆萌依赖自己的路线，为什么部长是肯跟他说说心里话了，行动却在反方向越走越远了呢！

部长大人则是表示――他已经充分展示出了自己的独立自主能力，为什么林助手还是那么的不放心呢？果然是他还不够强大么～？

祝孟天和丁有蓝回来的时候就觉得气氛怪怪的，唔，林助手，你别以为你笑眯眯的就能掩盖那一身杀气啊喂！

“部长，”丁有蓝被自家一组组长踹出来了，顶着林助手的巨大压力蹭到封容面前，“我看过苗凝的手机了。”刚才在楼下，祝孟天用障眼法让苗凝他们等了十几分钟都没拦到出租车，然后趁机偷了她手机给丁有蓝翻找一通，果然找到了线索。

完全没留意林映空的怨念，封容抬起头来，“看到了什么？”

丁有蓝掏出自己的手机，把那份从苗凝手机上复制出来的页面打开，递给封容，“苗凝也收到了那个吓人鬼图的网址，她应该是被吓到了，才会摔了手机。”之后是连锁反应，水果刀落了下来，护身符及时救了她一命。

手机显示的那张图和韩俊绍电脑上的吓人鬼图如出一辙，封容把手机还给他，道：“能查到这张图是从哪里来的么？”

丁有蓝跑出自己的电脑旁边去看ip地址追踪分析情况，然后表情有点古怪地报了一个地址，封容正想说似乎有点耳熟，林映空就道：“是陈炳和袁闵捷住的那家医院？”

“我用毛岩手机里存的号码比对一下数据，”丁有蓝在六月酷暑天里打了个冷战，“那个网页是从陈炳的手机上发出来的。”但陈炳是最先遇害的死者。

软塌塌靠着墙站着的祝孟天眉头一动，“那玩意儿寄身在手机里？静白和蓉子过去找陈炳和袁闵捷的手机了。”

“打电话给他们。”封容道，费蓉的实力不差，更不用说还跟着一个人形兵器鄂静白了，不过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就怕他们一时大意。

费蓉接到电话的时候，她和鄂静白正在医院住院部旁边茂密的草丛里顶着大太阳一寸寸翻找着失踪的手机，灵识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可惜对不含灵力的东西不敏感。

打理得不是很好的枝叶扫得裸露出来的皮肤一阵麻痒，费蓉抓着手机听丁有蓝把事情说了一遍，然后她又对鄂静白转述了一遍。

寡言的助理二组组长对此的答复是：“哦。”

“……”瞪着一身寒气连太阳都退避三分的鄂静白，费蓉嘴皮子可疑地抽了抽，部长大人也就工作的时候面瘫了一点，私底下还是能说说笑笑的，鄂静白才是总办外勤组的第一冰山系角色，能不吭声就不吭声，除了封容和林映空，祝孟天是跟他认识最久的，据说也没见他笑过。

周围来往的病人或者家属都会对他们投以注目礼，鄂静白翻找完了水沟边的区域，见费蓉不知站着发什么呆，就道：“你去问人吧，我找。”

“……”好吧，虽然很冰山但是心不冷，不然不会进执法部卖力打击灵异犯罪了，“不用了，我继续……唔，这里有部手机！”

费蓉往前走了一步随手一拨，就看到灌木丛里躺着一部银色触屏机，她刚出声，鄂静白忽然喝道：“躲开！”

费蓉一惊，身体条件反射性地往旁边一侧，一道疾风从她身边擦过，正好挡住了骤然炸开而迸溅的手机碎片！

周围的人都被这突然的动静吓得转头看来，费蓉及时转身挡住了身后的凶残现场，对众人不好意思地笑笑，保安是看过他们证件的，虽然心里疑惑，但还是尽职地劝路人散开。

随手施了个障眼法，费蓉转过身来看那个被文件夹砸出来的大坑，鄂静白不擅长用结界这类防御性的术法，直接就用随手带着的文件夹把爆炸物砸回了原地，费蓉警惕地走前去掀开了文件夹，看到里面毫无动静的碎片后立刻哭丧着脸：“剩下一堆渣了，小蓝能不能把它修好？”

手机已经裂成了比指甲盖还小的碎片，手微微一碰就碎得更厉害了，鄂静白拿回依旧坚强的文件夹，然后拿出证物袋将这些碎片小心翼翼收起来，“先带回去吧。”其实他也没抱什么希望，灵异学界的人就算再有能力，也不能逆转某些既定的规则。

费蓉不解地打下几个探测的符咒，“我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这里，手机为什么会爆炸？”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四

“……”你就呆吧！林映空差点没被他一口气噎住就上不来了，一向柔和的语气都冷硬了三分，“部长你还记得你是裸灵力者么，做了灵力束缚还带跑都跑不远的冰巧单独行动，你是存心要气死我么？”他说完之后就掉头走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一句话都没说就躺枪的狄冰巧眼皮子使劲一抽，她的本体是棵银杏树！一棵扎根在地里的树！不会逃跑有什么奇怪的！

助手大人生气了――封容难得不迟钝地察觉到了这个事实，不过依旧很茫然，很难理解林映空因为他一句话就生气到跑掉这种史无前例的事情的缘由。

他很少被人这么小心翼翼地对待过，林映空是第一个，以前还好，最近是越来越……他想不出形容词，就是觉得不太对。

小的时候封容要为病重的母亲担起整个家，进了灵执法部后不能在人前示弱，反正只要人不死，什么事都能有办法解决，所以封容真的没把灵力束缚这件事放在心上，一来是他对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二来是对林映空和那帮属下有信心，怎么林映空反而不对他自己有信心？

见部长大人一脸不解地呆在原地，狄冰巧在心底为林映空点了个蜡，然后道：“部长，林助手那是关心则乱，你入院前失踪的时候他急得快把灵异学界都给翻过来了，还不能声张，你也别怪林助手现在这么紧张。”

林映空素来不显山不露水，开心也好发火也好，见谁都笑眯眯的，唯有那一次才真正有种“原来这人也是有感情的啊”的感慨，灵执法部总部的人虽然都知道林映空对封容的那点小心思，不过都觉得他心思太深感情太薄，和封容不一定能走到一块儿，可见他居然也会急得愁眉不展神容憔悴，心下多多少少是有些震惊的，于是狄冰巧也忍不住为林助手说了句好话。

封容还是第一次听属下说起他失踪之时林映空的状态，心里微微一动，有些吃惊也有些难以言喻的愧疚，不过现下也不是想事情的时候，他只心道一句得友如此夫复何求。

见状，狄冰巧默默又为助手大人点了一排蜡，不怕想太多就怕想太少，部长大人，你真的想太少了……

狄冰巧检查完客车坠落点的现场，就和封容一起上去了，其他人的工作也基本告一段落，就等他们两个上来。

封容往林映空那边看了一眼，后者在和鄂静白说话，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但他就觉得林映空心情不太好，封容一时也想不到安抚他的方法，只好先去问毛岩：“客车的窗子是打开的？”

“嗯，客车很旧，没有装空调，袁闵捷嫌太闷，就把窗户打开了，杜汝宁觉得不安全，想帮他关上窗，他偏偏不肯，”毛岩往山坡下看了一眼，似乎沿着这条路看到了昔日的场景，“袁闵捷出事之后，救护车来得慢，杜汝宁就背着他往外走……不是说好人有好报吗，袁闵捷死就死了，为什么还要拉着杜汝宁一起死？”

封容看向他，“为什么说是袁闵捷拉着杜汝宁一起死？”

毛岩缓慢地眨了眨眼，瞳仁里盛满了淡漠的气息，“不管袁闵捷他们做了多少坏事，杜汝宁都是无辜的。”

他意味不明地说完这句话后就回到车上了，封容盯着他瘦高的并不宽厚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总觉得此时的他异样萧索，比同龄的少年人沧桑太多，林映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封容背后，淡淡道：“如果杜汝宁不死，他或许会振作一些。”

――连最后一个对他释出善意的人都死的不明不白，他又怎么样才会相信这世间还有令人留恋的美好？

封容能够明白毛岩的感受，不过现在还是另一个人的情绪问题更重要，他转过身来，干咳一声，“映空，还生气么？”

林映空闻言，干脆利落地……掉头上车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第一次被助手大人甩了闭门羹的暗儡部长瞬间：“……”

祝孟天看得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之后望向乘小呆和狄冰巧，“我觉得我眼神出问题了，林助手这是给部长脸色看了？”

乘小呆幽幽道：“林助手是想振夫纲了吗？”

“……”祝孟天和狄冰巧顿时一脸震惊，鄂静白默默远离他们。

再次出发的时候，林映空坐到了驾驶位上，后半段路弯道很多，封容怕跟他说话分了他的心，便不吭声了，车厢里一时只剩下祝孟天和毛岩搭话的动静，乘小呆仗着体型优势硬是和封容挤在了一起小小声请教些修炼上的问题――部长大人不被林助手霸占的时间实在太少了有木有！

丁有紫他们住的那户农家乐并不在镇子上，而是在离镇子大概三公里多的郑家村，经过镇子的时候，费蓉见这里最繁华的街道居然只有短短三条街，顿时担心起了接下来几天的吃食问题，于是拖着丁有蓝和乘小呆跑去最大的那家商场扫荡零食去了，其他人就把车子停到附近的小饭馆前面，别说那几个学生要吃东西，就连其他非人类在人界呆久了，生活习惯也渐渐被同化了。

镇子上外人不多，这饭馆挺冷清的，不过收拾得挺干净，老板见这么多客人进来，赶紧上前来招呼，封容等人拼了两张桌子坐下，狄冰巧看了一眼菜单，按着众人的口味噼里啪啦点了十来个菜，然后才让loki的社员按照他们自己的口味再点几个。

丁有紫随意，王乃良不敢点，苗凝懒得点，毛岩道：“已经够了吧？”

封容有些无奈，“你们多点几个菜，别低估了他们的饭量。”修行者其实饭量都大，术法武技的运转消耗可不只是灵力，体力跟不上也是个悲剧，何况他带的这批都是“食中饕餮”。

林映空是部长大人身边座位的固定人选，茶水送上来后，他一如既往地烫了杯子后给封容斟了第一杯茶，封容纠结――这是不生气了呢还是还在生气呢？

趁那两尊大神各自把心思放在彼此身上，祝孟天用手肘捅捅坐在他两边的鄂静白和狄冰巧，“赌我的人格，林助手在偷着乐呢。”

鄂静白面无表情道：“为什么要拿你没有的东西来打赌？”

祝孟天默默看他：“……”

“你就作死吧，”狄冰巧眼皮子抽了抽，在桌子底下踹他一脚，“快去问报废车辆都扣在哪了，等下跟我过去看看。”

“不应该是带小呆去么？”话是这么问，祝孟天还是哀怨地飘去找老板聊天了。

封容素来都是别人给他找话题，这会儿想跟林映空搭搭话也想不出话题来，等到费蓉他们大包小包回来了，他顿时无奈了，“买这么多做什么，农家乐肯定不缺吃的。”

费蓉反驳：“这里看起来挺穷的，说不定没多少好吃的呢～”

祝孟天也聊完天了，胳膊往她肩膀上一搭，“哟，小蓉子，你什么时候开始嫌贫爱富了？”

“滚犊子！”费蓉甩开他的手，“我这是为你们的温饱问题做保障。”

丁有紫摸摸鼻子，“其实郑家村那边还是挺多农产品的，还能去摘桃子呢。”

费蓉眼睛一亮，立刻缠上了丁有紫，毛岩奇怪地看她一眼――呃，真的当自己是来玩农家乐的么？

封容看向林映空，眼神直接表达着“你管管他们”的意思，这种妻子抱怨熊孩子的即视感不能再强烈了，林映空立刻乐了，表面倒是不动声色，将众人扫视了一圈，脸上带笑，“端正态度，好好吃饭，难道还要我亲自布菜？嗯？”

林助手亲手布的菜真的不会毒死人or非人类吗？总办外勤组组员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森森恶意，立马飞快端碗拿筷埋头扒饭，还一点儿也不耽误对着一盘盘菜下筷子的速度，看得几个学生一愣一愣的。

封容很满意，高压手段不适合用在这些小地方，果然大家还是很听温柔的助手大人嘱咐的。

要是让组员们听到这句话，估计会立刻吊脖子给他看――部长大人你到底哪里看出林助手温柔了？！

一顿饭吃得差不多了，祝孟天才道：“头儿，那辆客车扣在交通局那边了，等下我和冰巧小呆走一趟？老板说这里去郑家村还是很方便的，我们弄完了就去和你们汇合。”

封容端起林映空放在他手边的汤喝了一口，想了想，点头，“自己小心点。”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一行人就兵分两路，把祝孟天三人送到交通局后，剩下的人就在镇子上转了一圈，将loki社团一众人去过的地方逛了逛，这里很少景点，丁有紫他们之前就来过一两次，所以也没发现什么特别的线索，两辆车便掉头去郑家村了。

loki的社员之一郑睿便是郑家村的人，他邻居一家人挺能干的，盖了三栋房子，还有一个果园和一个养鸡场，于是就拉着几家人合伙办起了农家乐，还做得有模有样的。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五

狄冰巧一早就和这边联系好了，丁有紫也通知了郑睿，于是众人的车子刚到郑家村的村门口，就看到了一个高高大大的少年顶着大太阳在朝他们招手，他旁边有一个矮他半个头的男生。车子停了下来，林映空和丁有紫下去跟他们二人说话了。

那高大的男生便是郑睿，矮的那个是农家乐主人的儿子费戈，是特意来接他们的，之前陈炳他们出事之后就送回了k市市内救治，郑睿家里有事，两头一通忙下来就断了联系，他至今不知道自己的朋友已经死了四个，封容也让几个学生暂时保密这件事，所以郑睿问起陈炳和袁闵捷的情况时，丁有紫脸色僵了僵，含糊了几句他们还好。

林映空不着痕迹地接过了话题，让郑睿和费戈上车带一下路，这天气实在不适合站在外面聊天，郑睿这才发觉到自己怠慢客人了，赶紧拉着费戈上了车，林映空的眼神转了转，注意到了费戈的脚有点跛，走起路来微微吃力，天上有飞鸟掠过，似乎是因为酷热的天气，它摇摆着翅膀，飞得像是费戈走路一样费力。

郑睿为人有些大大咧咧的，上车后看到封容坐在那里冲他点头，那气场怎么看怎么不像普通人，他也就拘束了一下子，给开车的林映空指过路后便打开了话匣子，和寡言的毛岩搭了两句话，随即问：“暗先生，你们不是来十二个人么，其他人呢？”

他这架势比费戈更像是农家乐的接待人，封容看向他，解释道：“还有三个人在镇上买点东西，待会儿就过来。”

郑睿笑了，“小戈家什么都有，不用跑去镇子买，你们早说的话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费戈的脸色在车厢里显得很苍白，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暗先生你们还缺什么吗，我跟我爸说说。”

封容客套了两句，车子就已经开到目的地了，三栋三层小洋房连成一排建在一起，外面用白色的栅栏围出一个种了菜的院子，栅栏上爬着绿油油的葡萄藤，看起来还挺舒服的。mht.la [夜夜小说网]

农家乐的主人是一对五十岁上下的夫妻，男的高瘦，女的笑眯眯的，就在院子里的葡萄树架子下等人，看到两辆越野车停在了自家门口，他们赶紧迎了出来。

封容问费戈：“你家就三口人吗？”

费戈缓慢地点了点头，漆黑的眼珠子在酷热天里带着微凉的味道，“对，我是独生子。”

农家乐的主人姓费，顶上三个哥哥，不过都在外头住，村子里的人都叫他费老四，封容一行人下了车和费家夫妻寒暄了两句，费老四就赶紧带着他们去最左边那栋三层小洋房了，这房子是按着自己家住人的规格装修的，一楼有客厅厨房洗手间，二楼三楼各有四个房间，考虑到身份问题，狄冰巧直接租下了一整栋楼，这几天也没什么客人，丁有紫几人又是第二次来，费老四还给他们打了个八折。

房子里没有装空调，不过由于结构问题，一进来就觉得挺凉快的，摆设都很有农家味道，费蓉拉着丁有蓝到处转转，倒是毛岩几人提不起兴致来。

现在是适合午后休息的时间，费老四让他们先找房间睡一觉，傍晚天气凉快些了再去玩，有事儿直接往窗户外面喊一声，林映空跟费老四道了谢，把他和费戈送出门，郑睿倒是留了下来，正在和丁有紫说话。

费戈临出门前回头看了苗凝和王乃良几眼，后两者也用一种古怪的目光看着他，林映空又注意了一下费戈的脚，跛脚走路看起来很滑稽，以韩俊绍这伙人的恶劣性子，恐怕没少捉弄他吧。[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封容用灵识把整栋楼扫了一遍，没发现有什么问题后道：“都去找房间安顿下来吧，收拾好东西睡一觉，”他看了看表，“下午五点来一楼集合。”

他这话是针对总办外勤组的，一众组员都习惯了不单独行动，闻言便利索地拿上自己的行李上楼去了，顺便把还没抵达的人的东西也带上，一楼客厅里立时空了大半。

郑睿看得有些目瞪口呆，问丁有紫：“你这些朋友是保安公司的么，怎么这么训练有素？”虽然他们看上去更像是请保安的人。

狄冰巧联系费老四的时候就说他们是公司部门集体旅游来了，几个学生都被叮嘱过，丁有紫干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好像是做贸易的吧。”

苗凝跟他们两个交情不深，和毛岩、王乃良又没话好说，就丢下一句“我一个人一间房”便上楼去了，脸色有些难看。

毛岩一言不发地走了，王乃良也畏畏缩缩地跟上，不过一看他们两个就不会一块儿住，丁有紫有些担心，但是考虑到这三个人的性格，就没法开口让他们别单独住了。

人都走光了，郑睿才压低声音不解地问：“你怎么把他们三个带来了？”虽然同在一个社团，不过他们真和韩俊绍那个圈子的几个人玩不来。

“凑巧而已，”丁有紫解释不来，只好含糊过去，转移了话题，“之前你家里怎么了，一直联系不到你。”

“别提了，最近倒霉得很，”提起这事，郑睿顿时愁眉苦脸，“你们坐的那车出了事，村子里觉得过意不去，就杀了两头猪拜神求平安，全村人聚在一起吃了一顿，结果不少人食物中毒，我爸妈也中招了。”

“这是怎么回事？”丁有紫吃惊了，难道凶手害的人不止是loki社团里韩俊绍那个圈子的？

郑睿倒没多想，道：“医院那边来了人，化验后说那猪肉变质了，可能是天气热，拜神的时候闷坏了。”

丁有紫却没这么乐观，打算找个时间把这事和封容几人说说。

封容和林映空挑的是三楼面向楼下院子的房间，打开窗就能看到下面和外面马路的动静，房间很大，摆了两张双人床，一个衣柜，一张用木板拼得挺有艺术感的书桌，两张凳子，墙上挂了些挺喜气的摆设，东西布置得很整洁，并不显得拥挤。

封容走到窗边往下看，院子里没有人，费家三口人应该都进屋里去了，而往远处看去是一片连绵的丘陵，夏日植物的浓绿被头顶的太阳烤得似乎有些焦黄，但充沛的灵力还是逸散在空气中，他放出灵识一圈圈往外围探去，没有感应到什么阴邪之力。

封容正专注着查探四周的情况，一只手忽然从背后伸过来，拽着他往里走，封容在身体肌肉猛然绷紧的同时就卸了力，不解地被同在屋里的助手大人三下两下按着坐在了床上，“映空？”

林映空抚了抚额，“部长，这只是d+的任务，你就不能放轻松点吗？”他当初决定接这个外勤任务不就是想让部长大人别那么辛苦么？

封容默了一下，“……我倒觉得你比我紧张多了。”刚才是谁为他走动走动的事情就生气来着？

“……”林映空眉头微不可见一跳，扭头就往自己那张床走去。

封容赶紧抓住他手腕，抬起头来，尴尬又无奈地道：“怎么还生气呢？”

以前的封容性格严谨但又刚强冷硬，对自己简直苛求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被费蓉他们逗得开怀时眉宇之间也压抑着一丝沉郁，鲜少如现在这般放松地流露出真性情，还有兴致理会身边人的“小情绪”，林映空本是刻意试探，此时却看得欣喜又心酸，反手握住他的掌心，俯身蹲在他膝前，语气宠溺却委屈，“部长是不是嫌我多管闲事了？”

身材高大的林助手在封容面前从来没有什么强势可言，此时这个姿态更能叫人心软得一塌糊涂，封容不知为何觉得心跳有些快，脸上忍不住带了些许笑意，“我可没这么说过，是你自己生闷气的。”

林映空微微仰头看着他，“谁让部长那么不爱惜自己。”

他看似责怪却眼神温柔，封容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然后又觉得自己这个举动似乎很奇怪，但他并没多在意，“别想太多，你说的，只是d+的任务而已，我也有自保之力。”

林映空咕哝：“你不懂……”

“嗯？”封容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林映空握着他的手微微用力，“部长能自保是部长的事，我担心部长是我的事。”

担心他……封容这辈子只听过一个人说过这句话，这个人是离他最近最了解他的人，这个人同他并肩作战六年，对他的能力熟谙于心，更明白他的能力的几近逆天，就在整个执法部都将暗儡这个名字当成主心骨的时候，林映空对他说他担心他，封容又想起之前狄冰巧的话，一丝动容将心口挤得酸酸涨涨，这样的情绪很陌生，他不知如何反应，最后只能道：“我会注意的，你放心。”

“部长真好。”林映空顿时笑得阳光明媚，默默给自己点了个赞――能不赞么！你以为要把部长大人跑歪了的思路绕回来是那么简单的么！？

见他笑得开心，封容想，他是不是忘掉什么了呢？

那什么，部长大人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还嫌弃林助手担心过头的问题么？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六

比起部长大人和林助手这边的气氛旖旎，祝孟天和狄冰巧、乘小呆那边就凶残多了。

把交通局派来跟着的人打发走，乘小呆绕着那辆出事客车转了几圈，然后用和他的身形完全不符的怪力轻轻巧巧将车头掀了起来，查看着车子的底盘，然后又去车尾研究发动机，祝孟天看得眼皮子直抽，“小呆你注意点。”

“换衣服麻烦，我懒得钻进去了，”乘小呆无辜地把车子无声无息地放下来，接着道：“这辆车是很旧了，突然熄火不奇怪，我奇怪的是它居然还能载得动人。”

“所以它间接弄死了两个人。”祝孟天无语地道。

狄冰巧已经进了车厢，按着毛岩和丁有紫他们的描述找到了当时陈炳和袁闵捷坐的位置，他们都靠窗坐，才会有车祸时被甩出去的说法。车上的碎玻璃已经被扫走了，倒没多少杂物，但也意味着有线索也可能被扫走了，她查看了一番之后坐在了袁闵捷当时的座位上，侧过身子看旁边只能半开的窗子，有些不解：“陈炳和袁闵捷那时候肯定是坐着的，车子怎么翻也没法把他翻出去吧？”

跟了上来的乘小呆掏出软尺测了一下数据，“袁闵捷身高176，陈炳是180，当时车上站了很多人……是不是有人把他们推下去了？”

“得把人用力塞出来才行吧？”祝孟天站在窗户外面，伸手攀住窗户边缘，轻轻松松把自己翻了上去，两只脚踩在了窗框上，狄冰巧白眼一翻，抬手就想把他掀下去，祝孟天冷不丁地道：“咦，你们过来看看，这是什么玩意儿？”

“怎么了？”乘小呆抬手布了个结界，然后摇身抽高自己的身形，和狄冰巧下车之后，拉着她纵身一跳，跳到了客车顶上，走到祝孟天的位置旁边。

“你们看看，这个是人的手印吗？”祝孟天指着一块看起来是手的形状的黑色痕迹问。

狄冰巧蹲下来看了一下，“好像好眼熟……”她掏出工具箱里的一个证物袋，里面是封容刚才在客车坠落现场敲下来的一块岩石，上面的黑色污迹看起来和这里的手印痕迹很像，“可能是血，我要化验过才能确定。”

乘小呆大概比划了片刻手印的位置，然后和其他两人面面相觑，“似乎是有个人趴在这里……”

“然后把陈炳和袁闵捷拖出来了？”祝孟天脚下一滑，把自己送进了车厢里，“小呆你别用你的怪力，小点力试试能不能把我拽出去。”

他们三个实验完毕后，和交通局派来的那个人打了声招呼就离开了，准备打车去郑家村和其他人汇合。

饭馆老板说得没错，镇上去郑家村是挺方便，到处都是……唔，三轮摩托，轰鸣的发动机震得他们相当销魂，下车之后老半天都还觉得腿脚发麻。

睡了一觉起来，封容发现林映空已经不在房间里了，他看了一下时间，才四点四十五分，没到集合时间，但楼下隐约传来了费蓉和祝孟天的打闹声，估计狄冰巧三人过来汇合的时候众人就醒了。

他起身洗了把脸，走到窗边向下看去，院子里挺热闹的，除了林映空外，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和丁有紫都在，围在一起……唔，剥花生削土豆，费戈也跟他们在一起，费蓉和祝孟天不知道又因为什么闹起来了，在互相拿花生壳往对方身上砸，几个村子里的小孩子也跟着闹做了一团，鄂静白抬头看到了部长大人，点了一下头当做招呼，不过没提醒一众同僚们。

这副来度假的场景让封容有点不忍直视，关上窗后出了房门下楼，苗凝在客厅百无聊赖地对着电视按遥控器，封容的灵识扫到毛岩和王乃良都在房间里，于是跟她打了一声招呼就出门了。

院子里的人都注意到部长大人的驾到，总办外勤组的组员立刻站起身来看向他，封容在他们开口之前头疼地摆了摆手，“玩你们的，人齐了就不用集合了。”都一副度假派头了，反应速度还这么快这么整齐真的好么？

不过组员们可没这个自觉，乘小呆举起抓着土豆的爪子，报告道：“头儿，林助手和费婶婶去厨房了。”

“……”封容挑眉，走过去，“你们在干什么？”

费蓉很兴奋，“头儿，我们在准备今天的晚饭！”

丁有蓝点头，“农家乐就是要自己动手才好玩，我下载了几个合适的食谱研究过了。”

“放心，不会有你掌勺的机会的，”祝孟天调笑道，“小蓝你编个程序模拟炒菜还行，真身上阵就免了。”

丁有紫也笑了，“哥哥能改装电饭煲，全自动的还是能煮熟饭的。”

被调侃的丁有蓝很无奈，他旁边的狄冰巧拿着把水果刀灵巧地削着土豆皮，知情的人一点儿都不想想象她的刀工是怎么练出来的，鄂静白倒是认认真真地和几个村里孩子一起剥花生。不过他们一群人都比不上费戈一个人的劳动量，看了半天的封容默了默，决定还是不打击他们的热情了，这几个属下从来只会吃不会做，嘴巴还死挑，锻炼一下也好。

红光晕开的太阳渐渐西斜，半边脸被远处连绵的山峦挡住，傍晚的乡村温度下降得快，风轻柔拂过，将一日的暑气驱散，封容没去找林映空，而是跟祝孟天他们说了一声之后，在费家附近的地方走了走，大致地记了一下地形，不过他也没走远，免得助手大人回头又生气了，对方的脾气难得一次那么强硬，封容不想浪费他的一番心意。

离费家不远处有个凸起的小土坡，站上去时正好能看到西落的红日，磅礴的霞光给群山披上绵薄的外纱，封容盯着落日看了一会儿，颀长的身形拖出瘦瘦的影子，一路拖到了小土坡脚下，一双白鞋子踩在了影子的边缘，有少女的声音逆着风传来：“你还好吗？”

封容微微侧过身子，看到苗凝站在他身后的土坡下面仰头望着他，风华正好的女孩子穿着嫩绿色的长裙，齐到手肘的袖子挡住了裹着纱布的地方，衣袂翩翩长发飘摇，高傲被黄昏的光芒掩去，她站立的姿态优美如歇脚湖畔的鹤。

“我看起来不好吗？”封容问，声音很平静，听起来并不是很在意她的说法。

“不知道，”苗凝注视着他，“可能是你的属下给我的感觉是这样……他们好像很紧张你，尤其是你的助手，好像我多看你一眼都能把你看坏了似的。”

对方似乎在笑，封容微微回想了一下，道：“我之前受过伤，他们是有点紧张了。”

“受伤？”苗凝挑了挑眉头，这个动作把她被昏黄日光掩饰的骄傲又凸显了出来，“你的工作很危险，有想过换一个吗？”

“没想过。”封容没有迟疑的意思，他很喜欢执法部的工作，何况一众部员也离不得他。

“如果是你的妻子希望你换个安全的工作呢？”

“不会有这种情况。”封容淡淡道，别说他没有喜欢的女人，就算有也应该会是灵异学界的，而灵异学界的人干什么都挺有风险，对方不会介意他的工作的。

苗凝笑了，流露出了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情绪，看起来有些俏皮的样子，“暗组长……暗儡，你挺有意思的。”

按母亲家族的规矩，继承了族里术法的他必须用假名示人，所以封容从小到大登记的名字都是暗儡，听多了，倒也习惯了，但他就是觉得苗凝叫他名字时的语气有些怪怪的，而且他说了哪句话让她觉得有意思了？

也许是封容沉默的时间太久了，苗凝脸上的笑也渐渐淡了下去，似乎有些生气又有些无奈，嗔道：“你真呆。”

封容觉得很难和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沟通，他似乎什么都没说，就能落个呆子的评价。

苗凝也不说话了，静默地仰头看着嫣红霞光下这个身形修长的俊朗男人，其实在酒店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林映空，她见过很多温柔的人，但很少见过林映空这种极有魄力的温柔，强势地纠缠上一个人，好似抵死也不肯松手，她当时就好奇了，这样的人会用那般专注的眼神注视着怎么样的人？

然后她就看到了封容，这个人只需要静静坐在那里，声色不动，都足以让人心神撼动，他就像是神话列传里负手风云的人物，那么神秘，那么凛冽高不可攀，性格傲气的苗凝也不过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小女孩，这样的男人简直是这般年纪的少女幻想中追逐的角色，苗凝移不开自己的目光稳不住自己的心神，忍不住跟着封容来这里单独说说话，然后她就有些失望了，王子和公主的童话就像是梦醒后的爱丽丝梦境，飘渺如水中花井中月，封容看她的眼神里没有丝毫能叫人幻想的波动。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七

封容倒是一点儿也没察觉到她的少女情怀总是诗，他又想起了之前夭折的套话计划，于是问：“那里是什么地方？”

苗凝回神，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道：“是费家的果园，种了很多桃树，你想去看看么？”

封容没回答，只继续道：“果园对面的那条小路是去哪里的？”

苗凝的眼神动了动，“是上山的路，不过山上路不平，郑家村的人一般不太让人去那边。”

“你们去过么？”封容转过身，居高临下看着她，“你和韩俊绍他们。”

“没……”苗凝第一反应是否认，然后又撇了撇嘴，“我说没有，你也不信。”

封容淡淡道：“不是我不信，是你自己也不信你和他们会这么安分吧。”

“在你眼里，我就是个坏女孩？”苗凝问，眼里藏了一分自嘲，“也是，不这样的话，你也不会激我回郑家村。”

“你就那么不情愿回来，哪怕你朋友死得不明不白？”封容顿了顿，补充：“我只负责案子，不会对你有主观印象。”

不会有主观印象？就是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吗？苗凝冷淡道：“我说过了，他们的死只是意外，你们只会白来一趟。”

“山上有什么？”封容不置可否，突然换了个话题。

苗凝愣了一下，眼神闪烁，“有……有很多石头和断崖，树也没长几棵，没什么好看的。”

封容静静地注视了她一会儿，冷不丁地道：“苗凝，你是不是很怕回来这个地方？”

苗凝的目光一下子就凶恶了起来，恶狠狠道：“这个穷乡僻壤的地方有什么好怕的，我倒担心来多了脏了我的脚！”

略微尖锐的女声刺破了暖红的天幕，落日沉进群山背后，天光倏然收敛，暗色弥漫大地，将封容的身形勾勒出一个光影暗淡的剪影，像是山峦一样沉静而巍峨地伫立在小土坡上，好像万物不得惊扰，苗凝不知道为何觉得心慌起来，强撑着道了一句费家人快把晚饭做好了，就匆匆踏步离开了。

封容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村落高矮不齐的房屋背后，然后走下小土坡，看向来路上的另一个拐角，开口时的语气比起方才要多上一分被夜幕撕扯出来的轻松，“你什么时候来的？”

一个高大的人影从拐角里走了出来，步出阴影后露出的是林映空那张眉目柔和的面容，“苗凝夸你有意思的时候我就来了。”

助手大人脸色虽然不变，比平时压沉三分的语气里还是隐隐带着横飞的醋意，只是部长大人实在将自带桃花屏蔽功能开得太强大，唔，不是屏蔽桃花缠上来，是屏蔽掉了自己对桃花的感应能力，于是完全听不出某助手在为他掀翻了一缸又一缸的醋坛子，只道：“听了一大半，你怎么想？”

林映空这会儿是想磨牙了，恨恨道：“我能有什么想法？”难不成还要他对一个情敌的隐晦表示好感点个赞么？他没把她按进土里埋了就已经算是脾气很好了有木有！

封容默了片刻，然后大惑不解地问：“你不觉得苗凝和王乃良都在怕什么东西吗？是我想多了？”

“……”吃飞醋的林映空也默了，感情部长大人完全没把人家小姑娘的心思放在心上――同理，助手大人的心思他也一点儿也没察觉到！

“映空？”封容奇怪地看着他走神。

反应过来的林映空抽着眼皮子一边点蜡一边点赞，脸不红心不跳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晚上要让人盯着他们吗？说不定他们会自己露出马脚。”

“看着他们是必要的，比起这个，我更担心凶手会不会继续对他们动手。（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封容往费家的方向走去，道。

“有什么好担心的……”林映空跟上他的脚步，咕哝了一句，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道貌岸然地补充：“静白和小呆跟王乃良他们在二楼，毛岩跟我们住在三楼，出不了事的。”

“嗯，”封容对自己的属下还是很有信心的，不过……“你出来了，谁看着他们？”他对这群二货属下的闯祸能力也很有信心！

林映空毫无压力，“我已经告诉过费家的人，别让他们几个靠近灶台三米之内了，”顿了顿，又道：“我相信他们很擅长处理火灾和爆炸事故。”

封容：“……”虽然解决方案很完整，但听起来还是好糟心。

鄂静白他们果然没有靠近灶台的机会，因为郑家村的人听说费家接待了十几个客人，就很热心地跑过来帮忙了，总办外勤组众人“业务”不熟，只能继续奋战于菜在下锅前的处理工作，倒是狄冰巧和祝孟天秀了一把花式百出的刀工技巧，土豆丝能切成头发丝那么细，肉丁肉块个个大小差不多，看得村民们瞠目结舌。

王乃良和毛岩都有出来帮忙，只是都不怎么说话，倒是苗凝回屋里之后一直没出来，直到大家在院子里热热闹闹摆桌子准备吃饭了，她才踩着小高跟出现在人群之中。

费戈抱着一大摞碗筷从厨房里走过来，脚一跛一跛的，看起来很吃力，封容正好路过，就顺手帮他接过一大半的工作，他飞快地看了封容一眼，然后低着头小小声说了句“谢谢”。

他看起来和丁有紫郑睿他们一般年纪，低垂的眉目却能看出细碎哀凉的沉郁，封容不着痕迹地打量他一轮，问：“费戈是吗？你还在读书吗？”

“前两年高中毕业了，就没读了。”费戈沉默了一下，然后答道。

封容点了一下头，也没追问他为什么不读，“丁有紫他们上一次来的时候是你带着他们去玩的吗？”

“我不方便，最多带丁同学他们去一下果园，一般都是郑哥领他们去玩的。”他说的郑哥是郑睿。

费戈说话细声细气的，不认真听恐怕会听不清，封容注意到他的呼吸加重，于是放慢了脚步配合他的速度，“刚才听苗凝同学说住在这里的话不能往山上跑，我的属下性子闹腾，都挺喜欢爬山的，真的不能去吗？”

费戈盯着他的步子，眼睑缓慢地移动，“也不是不能爬山，去村子西边就可以了，那里的山上有很多野菜野果，你的属下会喜欢的。”

“那南边呢？”封容问，状似无意，“靠近果园的那座山看起来景色也不错。”

厨房在房子后面，转过前面的拐角就能抵达前方的院子，热闹的人声已经隐隐约约传来，白炽灯的亮光将拐角两侧划成泾渭分明的光与影的世界，费戈微微抬起了头，面目融进暗色里，模糊不清，“那里不能去。”

这个少年一直给人的感觉是怯懦内向的，此时却异常坚定地开口，封容微微扬了一下眉，“为什么？”

“村里老人说，”费戈盯着光与影的分界线，声音幽幽，“那里葬着鬼。”

葬着鬼？封容一愣，白色的亮光冷不丁就扑面而来，人生的喧沸让四周的气温瞬间升高，他这才发现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前院，走动的人群和热闹的动静与方才宛若处于两个交叉又分离的世界，刚端菜出来的林映空一转头就看到了部长大人，于是快步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碗筷，封容侧头看去，费戈已经拖着腿抱着碗往一张桌子走去了。

“怎么了？”林映空问。

封容收回目光，道：“待会儿打听一下，村子南边那座山有什么故事。”

“嗯。”林映空听到后也没提出异议，直接应了下来。

“部……头儿，林助手，快过来吃晚饭吧～！”饭菜已经上得差不多了，飘飞的香味馋得费蓉口水直流，急忙招呼总办外勤组的两座大山，“今天的晚饭有我们一半功劳呢！”

封容和林映空默契地闭了嘴，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坐在留给他们的位置上，苗凝在隔壁桌坐着，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了几眼。

祝孟天注意到了，笑得不怀好意，“头儿你是不是招惹人家小姑娘了？”

苗凝在封容眼里的确是小姑娘，矮自己一辈的那种，他迷茫地想了想，“我就套了几句话而已。”

套话？祝孟天看看苗凝，再看看眼神略带杀气的林助手，默了一秒，然后就趴到旁边的鄂静白肩膀上笑得打跌，鄂静白嫌弃地挪开一点，祝孟天急忙稳住自己的身体，乘小呆无辜地戳了一下他的腰眼，于是祝大公子就啪叽一声摔地上了，隔壁桌的村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见状倒是都哈哈大笑。

“……”继续茫然的封容惨不忍睹地抚了抚额。

“别理他们，在办公室闷久了就撒蹄子闹腾了，随他们去吧。”林映空给部长大人舀了一勺土豆焖牛腩，不着痕迹挡住了苗凝看向封容的视线。

“嗯，”封容应了一声，然后挪开费蓉和丁有蓝面前的酒杯，又扫了鄂静白祝孟天和狄冰巧一眼，淡淡道：“不能喝的别喝，能喝的少喝点。”

丁有蓝很听话，费蓉就撅起嘴巴不高兴了，“我已经成年很久了！”

封容没说话，林映空似笑非笑道：“上次年度大会，喝了一杯果酒就跳上台替总办外勤组全体人员献舞一曲的人是谁？”

费蓉泪奔了：“……林助手，不带你这样戳人家痛脚的！”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八

费老四经过，听到他们讨论酒的事情，笑道：“这酒度数高，五六杯就能放倒一个小伙子，你们悠着点，喝不得可以去屋里拿啤酒。”

鄂静白面无表情地清空了一大杯，缓慢地一眨眼，道：“度数是挺高的。”

费蓉瞪眼：“……”千杯不醉的通通叉出去！

任务期间，酒是不能多喝的了，不过饭菜可以多吃，话也能多说，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大部分都能说会道，三下两下便和村民们打成一片，聊得热火朝天，一顿丰盛的晚餐足足吃了两个多钟，倒是loki除了丁有紫之外的三个社员都挺沉默的，早早就先回自己房间去了。

最后还是费老四说客人们第一天来，要好好休息一晚才有力气去玩，于是众人散了席，祝孟天他们估计体会到了下厨的好处，还勤快地帮忙刷锅洗碗，封容也想帮忙收拾桌子，不过费婶见他一派大领导的架势，连拉带哄地请他到一旁休息去，弄得封容很是无奈，林映空也不帮忙，收椅子的时候还不忘笑吟吟地看看他，封容瞧着瞧着，不知不觉就跟着笑了笑，柔软的唇线弯起来的时候眨眼就消融了全部冷锐威压，林映空怔了怔，差点被手里的椅子砸了脚。

不过等收拾好晚饭的残局后，总办外勤组众人并没休息，而是全部都在封容的房间集合，同在三楼的狄冰巧他们还把自己房间里的椅子带了过来，费蓉贡献出了在镇子上买的零食，乘小呆乖巧地去倒水，封容一看，得，好一个茶话会的现场。

“都说说你们查到的东西吧，”林映空出声了，“谁先来？”

“我先说说客车车祸的事情吧，”乘小呆掏出自己的小笔记本，光明正大地……坐在了部长大人旁边，顶着全体组员的目光压力淡定地道：“出事的弯道没有捣乱的地缚灵，不过这段路设计得不太合理，客车突然熄火的话基本来不及转方向盘就栽下栏杆去了，我检查过客车发动机，液压油很久没有更换，机器零件也相当老旧，自然出事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五。mht.la [夜夜小说网]”

狄冰巧接下了他的话头，拿出几个证物袋，然后挑出一个装有沾着黑色污迹的小块岩石的袋子，以及一沓照片，“这是部长在出事地点发现的东西，我和小呆他们在出事客车的车顶部也发现了相似的痕迹，不过那是一个手印，我下午做过实验了，可以肯定是人血。”进灵安全局的好处之一就是人人能领一个不大不小的乾坤袋，仙界出品质量保证，她能把一些常用仪器随身带着随时做鉴定。

祝孟天把照片摊开，大致解释了一下手印的方位，道：“那现在就可以肯定当时车上是有个人趴在那里了？”但是血迹是怎么来的？

“有什么问题吗？”封容见狄冰巧的表情有些不对，问道。

狄冰巧脸色古怪道：“是人血不奇怪，不过……这是死人血。”

“什么死人血？”费蓉下意识问了一句才反应过来：“这些血不是活人的？可是当时没有人死亡啊。”

狄冰巧道：“血迹显示这个人起码已经死了一个星期以上了。”

祝孟天做了个暂停的手势，“等等，我有点弄糊涂了，不是鬼干的？会流血的就是活的吧，难不成还是一具尸体趴在车顶上？”

见祝孟天的目光往自己这边看过来，鄂静白摇头，“我说过了，不是僵尸。”

权威发话了，祝孟天忍不住“靠”了一声，“真的是个死人趴在车顶上把陈炳和袁闵捷拽出去了？”他们做实验的时候，乘小呆的确能用普通人的力道把他拽出车窗――不过那种情况下还能趴在车顶上害人的都不是寻常生物吧。[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丁有蓝根据乘小呆给的数据模拟了当时客车车祸的3d效果图，在电脑屏幕上打开给众人看，“按照正常的情况来说，陈炳和袁闵捷的确不可能会被挤出去，车窗太矮了，斜坡也不陡，只能是有人推他们或者拽了他们一把。”

封容盯着电脑屏幕，“不是僵尸，那会是什么？”

“驭尸术？”丁有蓝提出了一个假设。

林映空否定了，“血迹上没有术法的痕迹，而且这血的味道……”他用手在鼻子前挥了挥，“和之前苗凝身上，还有手机碎片上沾的味道是一样的。”那种腐尸的味道……说是死人，倒也的确很像。

“有鬼借了个死人来作孽？”祝孟天捏着指节掐算了一下，不解得很，“不对啊，除非这鬼是千年道行，不然我们怎么会抓不到它马脚？”

封容看向林映空，“费戈之前说南边的山上葬着鬼，是怎么回事？”

“只是个传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传下来的，”林映空答道，“说是郑家村以前有厉鬼作祟，被人镇在了那座山上，不过厉鬼戾气太重，结果闹得地崩山裂，郑家村的人就不怎么去那边了。”

“韩俊绍他们跑去山上捣了那只厉鬼的老窝，惹得人家出手干掉他们？”狄冰巧眼皮子抽抽，“现在的人类都那么牛吗？”

“讨好鬼不容易，得罪鬼那还不简单？”祝孟天撇撇嘴。

费蓉不解，“那它寄身的尸体又是哪里来的？”

封容打断了他们越跑越偏的话，“这里不像是能养鬼的风水地形，在确定这只厉鬼存在之前别做无谓的猜测。”

“不过loki社团的人就算没捣鬼窝，怕是也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乘小呆道，“客车出了车祸之后，费家杀了两头猪拜神，村民吃了之后食物中毒，郑睿家的鱼塘死了一大片的鱼，村里的小孩子也说最近老看见死掉的鸟儿和流浪猫流浪狗，整个村子都跟中了邪似的。”

林映空想起了初到郑家村时在村口看到的那只摇摇欲坠的鸟，有些担心这里的食物会不会有问题，不过狄冰巧似乎早有所料，道：“我检验过这里的食物和水了，没有问题。”

费蓉得意，“有问题也不要紧，我买了很多很多吃的。”

祝孟天拽了拽费蓉的马尾，在她拍他手之前躲开，道：“明天找机会去山上看看村子的全貌吧，虽然我不觉得这个地方有设置什么蓄势转运的阵法。”

“去哪座山？”乘小呆问，“去南边的话可能有村民拦住我们。”

“去西边吧，”封容发话了，“别惊动郑家村的人，有必要的话再去南边那座山。”

部长大人的决定大家都没有异议，鄂静白这才插话进来，道：“毛岩一直没什么动静，苗凝下午去找过王乃良，之后王乃良偷偷去了费家人住的那栋房子，好像在找什么，不过我没看到他拿了什么东西出来。”

“……怎么事情又和费家扯上关系了？”狄冰巧忍不住按了按太阳穴，d类任务的任务对象没那么强大，也相对会繁琐很多，毕竟力量强悍的人做事更简单粗暴一些。

“他们肯回郑家村，除了担心自己的安全之外，恐怕也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落在这里了吧。”林映空若有所思地看着封容，“苗凝他们估计真的做了什么说不得的事情。”

“……”封容一边点头一边茫然――说苗凝那几个人，为什么一直看着他？

总办外勤组其余六人十二双眼睛通通望天――虽然看着好捉急，不过看林助手吃瘪的暗爽不要太多了有木有！

祝孟天干咳一声，在助手大人的低气压蔓延之前转移话题：“我们要去费家人那里找一下不，看看王乃良他们想找什么。”

“都回去睡觉吧，”封容摇头，“等他们自己找。”总不能把费家无厘头地翻一遍吧。

暗儡部长一发话，林映空立刻温柔地……轰走了所有阻碍他们二人世界的围观人士，然后帮封容找出换洗衣服，柔声道：“部长，你先去洗澡吧，我等你。”

“嗯，谢了。”完全不知道自己被调戏的封容放下手里头的笔记本，进了浴室洗澡。

林映空也没走开，就抱着他的笔记本靠在浴室外面的墙壁上站着，微微提高一些声音道：“明天我们两个上山吗？”

封容打开了热水器，热水从喷头里洒了出来，他想了想，道：“带上孟天和静白，让蓉子他们去果园玩吧。”

林映空愣了一下，“部长打算绕去南边那座山？”

封容撕开了一小袋洗发水，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被水声压过，“能过去的话就试试。”就算那里没有镇压着一只鬼，据说也是地势不平，一大帮人去不合适。

牛奶味的洗发水香味顺着浴室的门缝飘了出来，林映空不由自主地将投射在笔记本上的目光移到了磨砂的玻璃门上，脚下的影子似乎也随着他的心情躁动起来，摇曳着想要从门缝里溜进去。

“要不要换一种洗发水？”做他们这行的，一般都不会用有香味的东西，容易暴露行踪，不过这次出的任务级别不高，他才带了封容最喜欢的牛奶味的洗发水和沐浴露。

“没事。”封容含糊不清的声音夹杂着水声钻出来，比平时的冷硬多了三分柔和，就像他喜欢牛奶味的爱好一样惹人心软，林映空盯着玻璃门，心口倏然温热一片，拖长的影子也跟着平静下来。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二十九

夜幕晴朗，蛙声一片，村落的夏夜宁静一片，连洒落的月光都是温柔的，笼罩在淡淡光辉下的三栋三层洋房外，一个黑色的影子静静地趴伏在二层的一扇窗户外面，顺着半开的缝隙往里看去。

明月渐渐西移，月色也悄悄映在黑色人影身上，房间里的人翻了个身，正对上窗户裂缝里露出的那双漆黑冰冷的眼……

一夜好梦，尽管睡得比较晚，但封容还是在六点多的时候就起床了，夏日的朝阳已经暖融融地从群山之间升起，清新的山林气息叫人心旷神怡，林映空见他精神不错，便没让他去睡回笼觉了，自己倒是跑去了厨房，和同样早起的费婶一起做早饭。

虽然出任务的时候经常会往深山大林里钻，可惜以前的封容整个人都绷得太紧，从来没什么闲心去看风景，这会儿站在种着葡萄和瓜菜的院子里，他忽然就有了散步的念头。

总办外勤组的其他组员们还没起床，封容便一个人出门闲逛起来，村里人都起得挺早的，见到陌生人便知是费家的客人，都热情地打了招呼，封容一一回礼，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昨天傍晚来过的小土坡，不过这里已经有人先来了。

还不刺眼的暖黄阳光下，矮个子的少年蹲在土坡下，几只流浪猫围着他的脚打转，他不知不觉地微笑起来，将手里用塑料袋打开摊在地上，露出装着手巴掌大小的鱼儿，流浪猫“喵喵”了两声，这才低头叼起鱼吃了起来。

封容看了一会儿，才微微加重脚步，蹲着的少年立刻抬起头来，见是他时微微局促，猛地站了起身，“暗、暗先生。”

封容点了一下头当做招呼，然后把目光移到那几只流浪猫身上，“你想养它们么，费戈？”

费戈闻言，怔了怔，然后摇头，有些落寞地道：“不、不是，家里不方便养，”微顿，似乎怕被误会似的，他又解释道：“这一带流浪猫狗挺多的，我不可能一只只领回来养。(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封容“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只道：“昨天听村里人说最近死了不少动物，有这回事？”

费戈的表情愈发落寞了，“夏天太热了，尤其是这些猫猫狗狗多半都带着伤，很难熬得过去。”他蹲下身去抚摸一只白毛黑爪子的小猫，这猫恹恹的，吃了几口鱼就没再继续了，费戈叹了一口气，“它也快熬不过去了。”

封容不解地回忆了一下，难道不是多毛的动物在夏季才容易生病吗？执法部里每年夏至会之后总有一些毛发发达的非人类生物申请中暑补助，他记得挺清楚的。

不过这些流浪猫狗身上的毛发没人护理，是显得挺脏乱的，见费戈情绪低落，封容倒没有说出来，转移了话题：“吃完早饭后我和几个属下想去爬山，你能帮忙画个路线图吗？”

费戈一愣，有些忐忑：“你们要去哪座山？”

封容故作疑惑，“不是说南边那里不能去么，那我们就去西边走走。”

“那就好，南山是不安全，”费戈松了一口气，点头，“我叫郑哥带你们去吧，西山他熟。”

“不了，我们自己随便走走就好，”封容婉拒道，“我几个年纪小的属下想去果园那边，几个学生也去，还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一下。”

他这理由合情合理，费戈想不出拒绝的话，只好道：“我家里有现成的地图，西山也挺好走的，暗先生你们注意安全。”

他的口气并不强硬，听起来应该是挺经常有客人独自去走走，封容不动声色地道了谢之后便往回走了，费戈还留在原地喂那些流浪猫，瘦弱的背影在渐渐变热的日光里显得单薄异常，封容回头看了一眼，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mht.la [夜夜小说网]

回去的路上，封容意外地撞见了毛岩，他站在回费家必经的路上，盯着日出的方向，侧对着封容的身影带着现在很多学生都会有的佝偻，单薄又沧桑的模样和费戈异样相似。

看得出他是在专门等自己的，封容走了过去，“毛岩同学。”

毛岩收回视线，看向他，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有眼里有细微的波澜，“暗先生，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有点头绪了。”封容模棱两可道。

毛岩却是轻怔，“杜汝宁他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至少韩俊宁和陈炳、袁闵捷是被人害死的，”封容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至于杜汝宁……你肯来郑家村，就是为了他？”

“也许吧，”毛岩如是道，眼神彻底平静了下来，“最起码，他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杜汝宁的死因的确是所有人中疑点最多的，封容望着他，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应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你想知道什么呢？”毛岩问，“我要是知道他怎么死的，我就不会跟你们来了。”

“证人能提供的不一定是凶手的信息，也可以是其它重要的线索，”封容淡淡道，“你那时候说袁闵捷拉着杜汝宁一起死，为什么？”

毛岩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睫缓慢地眨动着，“你们查过杜汝宁了吧，他很擅长机械方面的东西……他是个天才，可惜天才都命途多舛。”

封容想到在福利院里看到的改造过的照相机，点头，“他的确很有天赋。”

“我不知道他知不知情，他帮袁闵捷做了很多小东西，袁闵捷都拿来恶作剧了，”毛岩眼帘微抬，回忆道：“其实杜汝宁从不参与我们的活动，他眼里只有袁闵捷，袁闵捷……他好像也把杜汝宁当成他私人物品，韩俊绍想过拉杜汝宁入伙，然后袁闵捷和韩俊绍打了一架，大家也就熄了这个心思了。”

封容顿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来郑家村的时候，我见过袁闵捷带了一台不知道干什么用的机器来，但是走的时候没有带走，”毛岩的语速很慢，像是陷入了某种激烈的情绪里，只是面上却依旧麻木，“如果他们是因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才会被人杀了……杜汝宁是无辜的，没有袁闵捷，他活得未必好，可至少还活着。”

毛岩说的机器应该就是苗凝和王乃良在找的东西了，封容心里微动，“那台机器长什么样子？”

毛岩想了片刻，大致地描述了一下，然后道：“苗凝和王乃良应该也在找这个东西，我看到王乃良进费家人住的房子了，他们……”

他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没有继续下去，封容深深看他一眼，道：“善恶终有报，法律也许不能解决全部问题，但至少能解决大部分问题。”

毛岩没有再说话，只是破天荒地对他笑了笑，那笑容，总让人觉得异样虚弱。

封容和毛岩是分开走的，封容走得慢一些，刚回到费家，就看见乘小呆急冲冲朝他走来，表情不太对劲，他神色一凛，“小呆？”

“部……头儿，”乘小呆的小脸上尽是严肃之意，“出事了。”

这时封容已经走到了他们住的那栋房子前，他抱起乘小呆往里走去，客厅里都是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但是狄冰巧和丁有蓝不在，封容皱眉，“冰巧和小蓝怎么了？”

“他们没事，”林映空走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乘小呆放在地上，道：“是王乃良出事了，冰巧和小蓝在他房间里。”

“怎么回事？”封容转过身朝楼梯走去。

林映空跟上，答道：“凶手找上他了，不过没动手，就趴在窗户上，王乃良被吓病了。”

封容刚松开的眉头又蹙了起来，“被禁制挡住了？什么时候的事，现在才发现？”

林映空摇头，“不，它没动禁制，王乃良一直没起床，丁有紫叫小蓝去看看，一开门就看到他不对劲了。”

说话期间，他们二人已经走到了二楼王乃良的房门前，门是开着的，可以看到丁有紫和丁有紫站在床的一侧，狄冰巧坐在床沿，床上有一个拱起的大包，封容走进去后才看到这个包是像蝉蛹一样被裹起来的王乃良，他的脸色通红眼睛紧闭，果然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部长。”见到他进来，狄冰巧站了起来，和丁有蓝一起都看向了他。

“他怎么样了？”封容走近去仔细看了看王乃良。

狄冰巧道：“惊吓过度，在发高烧，现在昏迷了，昏迷之前说他半夜的时候看到一双眼睛在窗外面看着他。”

闻言，封容又走到了床边，果然在窗沿上看到一个攀附的黑色手印，他伸手碰了碰窗户上的禁制，微微抿平了唇，“它为什么不动手？还是说它已经知道了有禁制在，所以在等机会？”

丁有紫迟疑，“是不是我之前放在苗凝身上的平安符打草惊蛇了？”

“碰壁了一次就知道下一次不能贸然行动了么……”封容的指头在窗沿上叩动着，若有所思，“有灵智的话，真的是被镇压的厉鬼吗？”所谓厉鬼，总会在年岁逝去时理智消泯，愈加疯狂。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十

“今天的计划变不变？”林映空问他，“要直接去南边那座山吗？”对方这次来探路，下一次说不定就会要了王乃良的命。[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封容摇头，意味深长道：“之前韩俊绍他们的死亡时间都有一定的间隔，这次王乃良一到郑家村就被窥视了……”

“部长你觉得凶手就在郑家村里？”厉鬼杀人也是要定位的，刚进门的费蓉也皱起了一双秀气的眉毛。

“可能吧，”封容没有把话说死，而是换了个话题，“蓉子，去告诉苗凝和费老四他们，就说王乃良中暑了，今天在房间里休息，小蓝你和蓉子小呆他们去果园里玩，叫上丁有紫、苗凝和毛岩，冰巧你留在这里，枪要随身带，等人都走了之后，你去费家找个机器，”他按着毛岩说的描述了一下，“能找到的话就带回来，先别动它，晚上再跟你们详细说。”

“机器？毛岩说的？”林映空问了一句，封容点头，他就没再追问了。

半个钟后，费家按封容预期那般几乎被清场了，不过出门前有个小意外――毛岩想跟着他们去西山。

林映空将征询的目光投到部长大人身上，封容有些头疼，可是不让他跟着来也说不过去，只好道：“静白你和蓉子他们去果园吧，毛岩同学跟我们去爬山。”

于是祝孟天就杯具了，他看看封容和林映空――二人世界无人敢插足，再看看毛岩――傲娇少年没话可说，他顿时无语望苍天――他有预感，他今天一定会过得非常憋屈。

郑家村附近的山都没有什么有意思的名字，在西边的就叫西山，在南边的就叫南山，西山的确很安全，总办外勤组的众人受过特训，拿着地图看上一眼就记住大概地形了，封容和林映空、祝孟天装模作样地背上背包带上食物去爬山，毛岩也似乎早有准备，拎着个背包也和他们一块儿出发了。

费蓉大感被组织抛弃，扁着嘴看鄂静白，“你一定是头儿派来监视我们的。”

“……”无辜躺枪的鄂静白转身就回小洋房里了。

丁有蓝跟自家妹妹说完话之后就看到鄂静白离开的背影，不解地问：“静白哥不和我们一起去了么？”

费蓉毫无心理压力，“静白哥说要去陪巧姐。”

围观了全过程的乘小呆：“……”

过来吃早餐的郑睿见他们年轻的年轻小的小，于是拍拍胸脯道：“别担心你们的静白哥不在，我会照顾好你们的！”

费蓉冲他勾勾手指，“就你？信不信我一招就能完败你？”

练过柔术的郑睿深感被看轻，大步跨了过去，“小妹妹你……”

“啪叽”一声，费蓉轻轻松松将高大个儿的少年一个过肩摔，砸在了院子里的草地上，冷哼：“我最讨厌别人叫我小妹妹了！”

围观了全过程的总办外勤组组员和费家人：“……”

第一卷：突然有只鬼（二十九）

西山的地势并不高，人踩出来的道路也很明显，毛岩来过一次，封容就让他带路了，毛岩虽然知道他们不是正经来玩儿的，但还是一言不发地走在了前面。

这里的确像费戈说的那样，草木欣欣，一派向荣之意，时不时还有鸟雀惊起，村子并不十分大，偶尔能从树木的缝隙瞥到南边那座山的形影，形成鲜明对比的荒芜岩石在群山起伏之间异样突出。

封容问毛岩：“能从西山去南山那边么？”

“南山那边不安全，郑家村的人都不让过去，你们想去？”毛岩下意识地回答道，然后才反应过来，顿住了脚步，回头看着他们，“韩俊绍他们去了南山？”

“我问过苗凝和王乃良，他们不承认。”封容如是说，并没有加入总办外勤组这边的态度，也没说袁闵捷录的视频的事情。

毛岩却是嗤了一声，“也是，他们怎么会是那种肯听话的人，当然是越刺激越想去了。”曾经他也是他们中的一员，这句话说得再贴切不过了。

林映空不动声色地插话进来，“这么说，你不太清楚他们在郑家村都做了什么？”

“白天我们都一起行动，丁有紫的话他们还是听的，”毛岩的目光穿过林木的缝隙，看向远处的那座山，“不过晚上他们出去过几次，我没留意他们去哪里了。”想也知道不会是去做善事不留名。

祝孟天掐了几个蘑菇装进背包里，又摘了几个野果子，免得回去之后会被费蓉他们闹，一边道：“大晚上的敢去爬山，还是一座传说有鬼的山，的确挺有趣……”他刚说到一半，就发现封容淡淡看了他一眼，于是飞快地改口：“……挺不要命的。”

毛岩没有对他这句话做出反应，只道：“翻过西山，有一条路可以去南山，是郑睿说的，虽然绕路远了点，但是要比直接上山安全一点……嘶！”

他话还没说完，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了，尖锐的猫叫从他脚下传来，一道白色的影子一炸而起，离他最近的林映空伸手拽了他一把，那只白猫挥舞的爪子落空，三下两下就避开他们往外跑了，但似乎有些体力不支，跌跌撞撞了几下才跑出他们的视线。

祝孟天扬了扬眉头，“你踩伤那只猫了？”

毛岩跟林映空道了一声谢，然后皱眉看了看脚下茂密的草丛，有东西藏身在里面的话他完全看不到，不过那只猫的反应也太慢了，他们走到跟前都不跑，“没吧……我好像踩到了它的尾巴。”

封容若有所思地看着那只猫远去的方向，他刚才看到了它的爪子是黑色的，似乎是早上费戈喂养的流浪猫的其中一只，比起早上的恹恹萎靡，这只猫现在更虚弱了，恐怕撑不过几天了。

看来郑家村的小动物不断死亡的事情的确是真的……

“刚才你说有条路可以去南山，那你知道路么？”封容收回思绪回到正题，问毛岩，见他点头后，便道：“带我们走一趟吧。”

毛岩皱眉，似乎想说什么，林映空走前一步，对他笑了笑，“毛岩同学不用担心，有危险的话我们能应付。”

“……好。”毛岩想到他们的身份，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他也不是那种太善良的人，至于危险不危险……其实他也并没有那么在意。

西山不算太高，他们爬到山顶的时候还不到十一点，祝孟天找了个合适的地方俯瞰下面的郑家村，看了一眼便撇嘴，压低声音道：“就知道这种地方不可能有什么风水阵法。”

封容站在他旁边，听罢，并没有异议，“村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布置，应该是后面迁来的人家，虽然叫郑家村，不过其它姓氏也不少，传下来的那个传说就算是真的，那厉鬼估计也不会超过百年道行。”

“如果是百年道行，就算寄身在尸体上，应该也没法从郑家村跑到k市市区范围内吧？”林映空觉得这厉鬼若是真的如同传说那般被镇压了，那么它就不应该有积蓄太多实力的机会，这样就相当于一个地缚灵，就算怨气十足，又能跑多远呢？

毛岩在附近走动了半晌，然后返回来道：“我找到那条路了，你们真的要去么？”

林映空几人默契地停止了讨论，封容见他指的那条路并不是十分崎岖，便对他点点头，“辛苦你带路了，你需要休息一下吗？”

“我不累。”毛岩见他们脸不红气不喘，自然也不会落了下乘，转身就先行往山的另一面走去了。

林映空从背包里拿出一瓶运动饮料，递给封容，轻声道：“部长累么？”

接过饮料的封容有些啼笑皆非，“我总不至于比不上一个普通人的体力。”

“……”林映空哀怨地看着他――部长大人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巨型电灯泡祝孟天同学表示很忧郁，他一点儿都不想围观林助手的黑历史，迟早会被灭口的！

“对了，毛岩，”封容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你们之前来的时候，和费戈熟吗？”

在前面开路的毛岩似乎怔了一怔，然后才道：“我和他不是很熟，丁有紫他们还行。”

林映空适时地接下话头，问：“那韩俊绍他们呢？”

毛岩想了一会儿，“应该不会特别熟，费戈腿脚不方便，都是郑睿带我们去玩，我们一般回费家或者在果园那边才能看到他。”

“他这个人怎么样？”封容又问了一句，这下林映空忍不住多看他两眼了，默默磨牙。

“……还行吧，”毛岩和他相处并不多，不是很好形容，“听郑睿说他人挺好的，很善良，经常会帮郑睿照顾一下他爸妈和家里的鱼塘，毕竟郑睿读高中的时候是寄宿，不方便回家……费戈的成绩不错，高考成绩在镇子里也算数一数二，不过因为他的脚的问题，他想报考的专业都没报上，费戈就没继续读下去了，留在家里帮衬着，这农家乐好像还是他跟他爸妈提的意见。”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十二

这一切说来话长，其实就那么一个眨眼的时间，狄冰巧怔在当场，愣愣地看着一道光从鄂静白的身体里穿过去，她犹豫地移开手里的机器，发现那道光也跟着移开了，鬼影在半空中跟着移动，几秒钟后光芒熄灭，鬼影也跟着消失了。

狄冰巧呆呆地看着鄂静白寒着脸转过身来，问：“……这，是什么玩意儿？”

费家果园里。

费蓉心满意足地摘下一个盯了许久的胖乎乎的桃子，就听见丁有蓝诧异/地道：“蓉子你干嘛呢？”

“摘桃子啊～”费蓉堂而皇之地俯视他，笑嘻嘻道。

“太危险了……”丁有蓝头疼地仰头看着爬到树上去的费蓉，忽然能够理解部长大人平时看他们那种欲言又止的表情是怎么出来的了。

“这句话是部长的专利，”费蓉撇撇嘴，见费家人和郑睿都在不远处，便往下爬了一些，不那么惊世骇俗地跳了下去，轻轻松松落到地上，“再说，我又不是你，难道还会摔到么？”

丁有蓝闻言，脸微微一红，很快又道：“我刚才帮忙改造了一个钩子，可以用来把高的地方的桃子摘下来，你不用爬来爬去的。”

“……”费蓉嘴角抽了抽，“好端端的你改造什么钩子？”搞得她跟傻子似的“爬来爬去”。

丁有蓝道：“不是我想的，这钩子本来就是这里的东西，创意很不错，我稍微改进了一下而已，对吧，费戈？”

他的最后一句话是转头对不远处朝他们走来的跛脚少年说的，后者手里拿着一个形状有些奇特的长钩子，似乎可以自由伸缩，费蓉不由得凑上去研究研究――虽然她研究不出个所以然来。

费戈把钩子递给她，细声细气道：“这是丁有紫的同学上次来的时候做的。”

费蓉正准备拿来试验一下，一听就是一愣，“你说的是杜汝宁吗？”

“……嗯，”费戈迟疑地点了点头，“他很厉害，还帮我家修了好几个电器。”

他的表情看起来似乎和杜汝宁挺熟的，不过杜汝宁已经死了，而且死讯还没扩散到郑家村来，费蓉同情地看着这个和她同姓的少年，觉得不忍心再多说什么了。

傻大个儿郑睿见他们三个人聚在一块儿又不说话，还以为是费戈又腼腆过头了，赶紧过来救场，结果被乘小呆用笑脸收买，乐呵呵地被拉走去做苦力摘桃子了。

而在郑家村南边的那座山上，一行四人已经走到了半山腰，太阳越升越高，他们暂时在一处大岩石背后休息一会儿。

祝孟天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用矿泉水洗了把手后才拿出背包里备好的食物，一脸纠结地望着四周崎岖的岩石地貌，“这山不小，我们就这么没头苍蝇似的找上一天？”

封容在观察四周的地貌，其实他也觉得这么乱走一通效率不高，但是他们已经上了山很久了，也没有发觉到有什么邪气鬼气聚集的地方，实在是无从找起。

林映空把面包递给封容，问：“下午要不要分开两组来找？”

毛岩喝了一口水，然后看看他们两个并肩的样子，有些别扭――杜汝宁和袁闵捷也老是站得这么近……

“到山顶再看看吧。”封容皱了皱眉，接过面包后道，分组并不是很好的选择，他现在没有灵力，虽然林映空和祝孟天的实力不容置榷，但是他们一行人里还有个普通人，出了点问题的话不好收拾手尾。

“那就先吃点东西。”林映空点头，拉着他坐到刚刚弄干净的岩石上面，顺便递过一盒牛奶给他。

毛岩忍不住又看了他们一眼――上个山需要带这么多东西？明明背包看起来装的东西不多……

祝孟天不怀好意地撞撞他的肩膀，小小声道：“小子，没见过秀恩爱啊？”

“……？！”毛岩再一度愣住了，“秀、秀恩爱？！”

他的声音有点大，惹得封容和林映空都看了过来，祝孟天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巴，尴尬地冲林映空和封容笑了笑，“你们继续，继续～我和毛岩同学聊聊人生！嗯，聊聊人生～”

聊人生？封容不解地看着他，“你捂住人家嘴巴做什么？”

“……”祝孟天侧头一看，毛岩已经被他捂得快翻白眼了，他赶紧松开手，学着乘小呆的样子眨巴眨巴眼睛，怎么看怎么无辜，“头儿，我只是想请他认真倾听。”

封容：“……”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他很难和他的这群属下沟通，这到底是物种问题呢，还是物种问题呢？

第一卷：突然有只鬼（三十一）

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一行四人顶着毒辣的大太阳继续往山上走，本来以为会继续在崎岖的乱石和随处可见的裂缝间穿行，结果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发现这里的地形变得更奇特了，参差不齐的各种小断层错落在各处，不是很高，也就两三米的样子，但是爬起来也是够呛的。

祝孟天一脸纠结地站在一个断层上面，道：“他们大半夜的敢跑来爬这个？”连他都觉得这事儿猎奇无比了。

毛岩有些气喘，闻言，迟疑，“他们可能不一定会走这么远……”他看看旁边并没有露出疲态的三个人，心道他们的体力真好。

“难说。”封容突然道了这么一句，走前一步跳下断层，然后蹲了下来，戴上手套在地面上翻动着什么东西。

林映空也紧跟着落到他旁边，“怎么？”

封容起身，手里拿着一个烟头，明显是最近留下来的，“我记得袁闵捷和陈炳都抽烟。”

祝孟天顺手将不情不愿的毛岩提了下来，看到那烟头时啧了一声，“还有空抽烟，看来他们玩得挺悠闲的。”

“他们应该还往前走了。”这个烟头有被脚跟碾过的痕迹，显然不是随手丢下来的，说明他们来过这里，林映空在封容动身之前先行去四周查看了一番，然后带路又翻过了两个小断层，在第三个断层边缘上的血迹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

“是人血，应该是掉下去的时候刮伤了。”血迹在一块石头的尖锐边角上，这块石头有些松动，完全可以想象当时的人从这里滑落，本能的反应就是抓住某些攀附的东西，但是尖利的石块划破了这个人的手，伤口还不小，刺骨的疼痛让这个人只能条件反射地松手……

祝孟天站在这个意外高耸的断层……不，已经能叫断崖的边缘，目测了一下，道：“起码有十二米高，”又看看下面乱七八糟的石头，“掉下去的话……运气好是鼻青脸肿，运气不好就是头破血流。”

坚持要自己爬来爬去的毛岩正在拍着身上蹭到的尘土，闻言便是一愣，“上次待在郑家村的时候，没有人受伤。”

封容看向他，“身体不舒服的也没有？”可能只是弄伤在了身上看不见的地方……

毛岩很肯定地摇头，“没有，大家白天都呆在一起，不可能看不出来。”

的确，这个断崖实在太高了，掉下去不受伤的几率太低，封容等林映空拍好照又采集完了血样，才道：“下去看看。”

祝孟天已经转了一周回来，道：“那边有路，可以绕下去。”

这绕还真的是十分绕，一行四个人足足走了十分钟才抵达直线距离不过十几米的断崖底下，祝孟天简直怨念，要是没有毛岩这个普通人的话，他们完全可以直接从断崖上下来――虽然灵执法部的第一条规定就是执法过程中尽可能使用贴近人类生活的办法，避免一切会引起人界普通人注意力的行为。

等抵达断崖底下，看清楚了乱石之间的痕迹，众人的表情都不由得凝重了起来。

――血。

很多很多的血，斑斑点点散落在四周，凝固成了暗黑的色泽，混在色泽很深的岩石之间，像是在深色的土地上开出了黑红的妖冶之花，这样的失血量，怎么可能不是重伤或者已经身亡？！

毛岩难以置信地瞪着这一地血迹，到底还是没有怎么踏进社会的学生，他的双唇微微哆嗦起来，“不，不可能的，我们十几个人都没事……”

……那么，血迹是怎么来的？

封容皱着眉盯着这堆血迹，好一会儿之后才问：“郑家村里的其他人呢？有没有失踪或者受伤的？”

毛岩片刻后才反应过来，道：“没有，村子就这么点儿大，有事的话没一下子就能全村人都知道了，郑睿也是郑家村的人，出了事的话他不可能不告诉我们。”

封容看向林映空和祝孟天，他们两个都同时对他摇了摇头――没有发觉到有鬼气的存在。

那就奇了怪了，郑家村的人和loki社团的人都没有受伤也没有失踪死亡，那么这些血迹只是巧合吗？！

封容不解地顺着血迹走了走，正准备叫林映空过来拍好照片带回去研究的时候，他的目光忽然定住了，然后往前走了一步拨开一丛蔫蔫的杂草，其他三人被他的动作惊动，立刻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结果纷纷看到了半个浸满血迹的脚印落在了杂草缝隙间的地面上。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十三

祝孟天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这是……自己爬起来离开了吗？”

封容没回答，沿着脚印的朝向继续往前找，林林总总又发现了七八个脚印，不是半个就是拖出长长的痕迹，像是重伤后踮着脚拖着步伐走路一样，歪歪扭扭地延伸到一个下山的断层前，就再也找不到别的踪迹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毛岩盯着这些脚印看了许久，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惊恐，“这个鞋印……好像是杜汝宁的。”

一直到下午五点多的时候，费蓉在费家门口盼星星盼月亮，才终于把部长大人一行人盼回来了，她立刻抱着好几个洗好的桃子奔过去，道：“头儿，你们怎么去了那么久？”

“路上有些耽误了。”大庭广众的，封容也没怎么细说，随意答了一句。

费蓉了然地点点头，然后把怀里的桃子递过去，乐呵呵道：“那头儿吃桃子，我亲自摘的哦！”

封容接过一个，点头，“谢谢，进屋里去，别晒伤了。”

费蓉转了个圈圈，“怕什么，头儿别小看我，我可以能一招就潦倒郑傻大个儿喔！”

郑傻大个儿？毛岩扭头就看到在葡萄架下洗桃子的郑睿露出一脸肉疼的表情。

封容也看到郑睿了，然后走过去拍拍坐在他对面的乘小呆的脑袋，“别拉着人家干活，”他又看向郑睿，“辛苦你照顾他们了。”

郑睿对着他的严肃脸，实在不忍心吐槽他这群糟心属下的糟心行为，觉得不仅被费蓉过肩摔弄得肉疼，连牙都疼了，“……不客气，应该的。”

见费蓉又把一个圆滚滚胖乎乎的桃子给了林映空，祝孟天立刻从她手里也捞过一个桃子，费蓉赶紧去抢，祝孟天飞快往嘴里一塞，咬了一口后含含糊糊地道：“蓉子你真没良心，我还特意帮你和小蓝他们带了野菜野果，你连一个桃子都舍不得给我！”

没把桃子抢回来的费蓉龇牙，“就不给你，怎么样！”

“……今晚的野菜汤你也不要喝了。”祝孟天面无表情地道。

费蓉立刻两眼泪汪汪地看向封容，“头儿，孟天欺负我！”

“别欺负蓉子。”封容懒得理会他们的打打闹闹，随意地对祝孟天道了一句，然后看向听到动静后朝他们走来的费家三口人，祝孟天差点儿咬碎一口牙――到底是谁欺负谁？！

费老四疑惑地看着他们身上的尘土，“西山那里不就能摘一下山果儿和野菜么，你们这一身土是怎么弄的？”

林映空不动声色地道：“不小心滑倒了，劳你关心了。”

费老四被他真诚的笑脸迷惑，一时也想不到为什么一滑倒就四个人都一块儿滑倒了。

另一头，祝孟天已经把装了半个背包的野果和野菜倒了出来，费戈去拿了一个菜篮把野菜装起来，小小声道：“等下我煮给你们吃吧。”

费蓉欢呼一声，“煮野菜汤吧！我喜欢喝野菜汤！”

费戈缓慢地点了点头，“好、好的，就做野菜汤吧。”

封容的视线在院子里扫了一圈，问乘小呆：“小蓝他们呢？”

乘小呆道：“小蓝哥哥在房间里改造郑睿哥哥家的渔网，冰巧姐姐和静白哥哥在王乃良哥哥的房间里，小紫姐姐也和他们在一起。”

封容颔首表示知道了，林映空适时地道：“我们先去洗个澡，等会儿再出来帮忙做晚饭吧。”

费婶立刻笑道：“你们小年轻的爬了一天山肯定累了，就歇着吧，我和我儿子就能搞定晚饭，天黑了就叫你们出来吃饭！”

林映空眉眼一弯，“那就辛苦费婶和费戈同学了。”

费家大婶的动作果然很快，他们洗完澡后没多久就能吃上热腾腾的晚饭了，费戈的厨艺居然也不错，他煮的野菜汤鲜甜爽口，没两下就被大家一哄而上抢光了，连心情看起来不是十分明朗的苗凝也喝了两大碗，最后还是费戈特意盛出了一碗留给对外说法是中暑热感冒的王乃良。（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吃饱喝足之后，封容让祝孟天加强了屋子的禁制，然后麻烦毛岩和丁有紫帮忙在这里看着王乃良，这才召集总办外勤组众人到他和林映空的房间里开会。

一关上房门，鄂静白就将一个黑色的长方体机器放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狄冰巧抱怨道：“今天真是被吓死了。”

祝孟天调侃，“怎么？活见鬼了？”

狄冰巧白眼一翻，“还真的是活见鬼了。”

狄冰巧的表情和语气都不像是只是开玩笑这么简单，封容摆弄了一下那个像是投影仪一样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狄冰巧还没说话，却听得此时丁有蓝惊讶地道：“3d投影仪？！”

“啥？”费蓉眼皮子一跳，她不是没见过3d投影仪，但是那东西多半看起来高端大气上档次，桌子上那个一看就能丢进废品收购站的废旧零件集合体是啥玩意儿？！

“是改造的，原型应该是二维投影仪，这些设置只有……”丁有蓝说着说着就动手去调节那些按键了，狄冰巧阻止不及，于是总办外勤组所有人硬生生围观了一场猛鬼出笼记！

“……”封容看看一众属下，他们掐诀的掐诀，亮枪的亮枪，林映空也横臂把他拉着后退了一步，他想了想，决定还是在这次任务解决之前先不打击他们的自信心，于是道：“都坐下。”

组员们默了：“……”

见他们完全石化在原地，封容挑眉，“怎么了？”

组员们继续默：“……”面无表情的部长大人说这六个字的时候，真的不是在说“蠢货们，别闹了”么？

林映空倒是毫无心理压力，保护心上人啥的多紧张都无所谓，他再度把这个所谓的3d投影仪打开，观察了一下这个三维成型的鬼影，然后问丁有蓝：“和袁闵捷手机视频里的是同一个？”

丁有蓝怔怔地道：“……嗯。”他对着那个鬼影研究了很久，熟知各种体形特征，不会记错的。

祝孟天瞪眼，“难道我们找了那么久的厉鬼就是这玩意儿？！韩俊绍他们被自己带来的3d投影仪里的鬼影吓得到处跑，可能还摔到断崖下面了？！”

“什么断崖？”乘小呆不解地问，“客车出事那里？”

“不是，是南山那里的断崖。”祝孟天道，然后把白天去南山的情况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有血迹，有离开的痕迹，但是没有尸体或者受伤的人？”狄冰巧眨了眨眼睛，“会不会是路过的人，半路上死了然后被毁尸灭迹了？”

费蓉一脸不忍直视，“巧姐你的思想太灰暗了。”

狄冰巧瞥她，“咱们办的哪件案子是不灰暗的？”

“……”费蓉想了想，眼皮子一跳――还真的没有，奋战在违法犯罪第一线什么的，见识的都是恶徒恶棍，她觉得实在不能用光明来形容他们的职业。

封容默默地把歪掉的楼正回来，“在南山没有发现有死气，可能那个人还没死……不过冰巧你还是先去对比一下凶手和断崖下面的血迹吧。”

“嗯。”狄冰巧点头，接过了林映空递过来的证物袋子。

“我还是不明白，”在摆弄着那个3d投影仪的丁有蓝一脸的困惑，“按照现在的线索来看，是杜汝宁改装了这个投影仪，然后袁闵捷把它带过来……唔，应该是准备恶作剧，但是他们去南山干什么？他对loki社团内部的人恶作剧了？受害人是谁？为什么这部投影仪又会回到费家来？”

他一连提出来的几个问题都是现在破案的关键点，他们不是没有遇到更复杂的案件，可是灵异类案件最困难的不是在抓捕犯人上面，而是在于很多线索都不能用常理来解释，众人听罢，都陷入了沉思。

“对了，小呆还要做一下鞋印对比，”祝孟天突然想起一件差点遗漏的事情，“部长，林助手，那个鞋印，毛岩说是很像杜汝宁的那个鞋印。”

封容和林映空也想起来了，林映空在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沓拍立得的照片，在桌子的一角摊开来，道：“冰巧之前替杜汝宁做过尸检，和小呆配合一下做鞋印对比。”

“……杜汝宁？”狄冰巧一脸困惑地看看照片，又看看旁边一言不发的鄂静白，迟疑道：“这个鞋印……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好眼熟，好像白天在什么地方看过。”

鄂静白也难得露出犹豫之意，“大概……”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微微皱眉抬起头来看向房门的位置，祝孟天和林映空也同时看了过去，下一秒，急促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离门最近的丁有蓝拧开把手，然后就发现他的妹妹丁有紫一下子没站稳扑进了他怀里，两个人踉跄着移动了几步，被祝孟天扶稳了，丁有紫挣扎着站直身子，一脸着急道：“苗凝和王乃良出事了。”

丁有紫的一句话惊了一屋子的总办外勤组组员，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什么危险靠近这栋小洋房，封容寒着脸带着众人分成两批下楼，封容先去了王乃良的房间，一进门就发现毛岩正手足无措地用两床被单将王乃良紧紧地裹住，他走近一看，发现不知道是睡着还是昏迷的王乃良竟然脸色发青浑身发抖，眉毛上都已经结出了细细的冰霜，在六月酷暑的时节里显得异常惊悚。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十四

祝孟天上前去飞快将毛岩拽开，林映空立刻代替了毛岩的位置，却做了和他相反的动作――把王乃良身上的被单都扯开了，然后顺着他的喉咙一路按下去，最后停在了腹部的位置，用力一按，王乃良闷哼一声，张口就吐出一口寒气，林映空与此同时也手微一抬，掌心处和他的腹部之间拉出一条常人看不出的细线，被他猛地攥住，从王乃良身上撕了下来，在手指上碾个灰飞烟灭。

“是阴气？”将毛岩丢到外面去忽悠了几句的祝孟天跑回来时正好看到最后一幕，问道。

“嗯。”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对方的脸色果然不太好，他们一群人守在这里，居然会被凶手趁虚而入，实在是太打总办外勤组的脸了。

“凶手进来过？不可能啊！”祝孟天奔到窗边去看自己设下的禁制，然后回头瞧瞧没再继续结冰霜的王乃良，一脸不可置信，“我的禁制没有任何反应。”

丁有蓝倒吸一口冷气，“难道凶手能够无视禁制？”不是没有这样的生灵，只是少之又少，多数都在传说之中。

“阴气从胃部而起，可能是他吃的东西有问题。”林映空道，不过表情并不乐观――他们吃什么，苗凝和王乃良就吃什么，并没有单独开小灶，他们是怎么出事的？

此时，费蓉走了进来，道：“部长，苗凝阴气入体了，不知道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头发眉毛都结了霜。”

果然也是这样……封容皱了皱眉头，“孟天和蓉子去厨房烧姜汤，小心点，小蓝留在这里，拿好你的枪，叫毛岩进来一起守着。”说罢，他就看了林映空一眼，示意他跟着自己过去苗凝那边看看，林映空很自然地跟了上去。

苗凝身上侵入的阴气已经被费蓉搞定了，狄冰巧正用热水烫过的毛巾帮她擦脸，苗凝倒是醒着，撇开头躲开她的手，自己接过了毛巾，她的表情很苍白，虽然恐怕也没发现自己刚才差点儿被阴气活活冻死，但是这种死去活来的感觉却在她眼里留下了惊恐之意。

见到封容和林映空进来，苗凝的目光闪了闪，封容走前几步，坐在床边的凳子上，头也不回地道：“冰巧，去做你的事，小呆跟着，别单独行动。”

他的言下之意是让他们立刻去做血迹和脚印对比，狄冰巧和乘小呆应了一声，马上就出了房门，剩下林映空留在房里，不过他也没靠近，而是走到窗边往下看，并没有关注封容那边的情况。

苗凝靠在床上，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凌乱的睡衣，说话的时候声音不免显得很虚弱，“……我怎么了？”

封容并没正面回答，“苗同学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么？”

苗凝抿了抿冻得有些干裂的嘴唇，“我不知道，我刚想睡觉的时候就觉得肚子疼，身体很冷……我可能是吃坏肚子了，所以我喊了丁有紫过来，然后你们就来了。”

“我们都是吃一样的东西，为什么只有你吃坏肚子了？”封容淡淡道，“你难道没有想过，是有人给你下药了么？”

苗凝似乎并不慌乱，“我只是一个学生，为什么会有人给我下药？”

封容定定地看了她几秒钟，冷不丁地道：“王乃良也肚子疼，疼得死去活来。”

苗凝的眼神狠狠一颤，“是、是么，那就证明是费家的东西不干净，我明天得跟他们讨个说法才行。”

封容沉默了一下，“你没有想过，是那个人回来了吗？”

“谁？”苗凝警惕地问。

封容端详着她的表情，“在南山，掉下断崖的那个。”

苗凝的眼里瞬间划过一抹惊恐，不过她却仍然保持表面上的镇定，“那是谁？我不知道，我没听说有谁坠崖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封容似乎没有听见她的话似的，继续道：“如果那个人真的回来了，你和王乃良怎么办？你们回来郑家村难道不是为了……”

“别说了！”苗凝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腕，美丽的脸庞却带着些许狰狞的神色，“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不信我？！”

她的手很冰，简直像是尸体一样冰，封容却好像什么都感觉不到，瞥了朝这边看过来的林映空一眼，确定他不会突然走过来干涉之后才重新将视线移回到苗凝身上，淡漠地道：“我只是就事论事，你拿出证据，我就信你。”

封容公事公办的冷酷神色让苗凝心寒，她第一眼看到的封容就是这样的，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纵然说着再公道不过的话，都像是在俯视着苍生给予施舍，偏偏你还想说一个不服，可只要让他看你一眼，就一眼，你就忽然发觉你不是在不服他的语气，你不服的是他没有将你看在眼里，而你已经对这个人铭心刻骨。

苗凝缓慢地松开了手，微微仰着下巴的模样骄傲又倔强，“我不知道，”她迟缓又坚定地重复，“我说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封容的视线在她的脸上和肢体动作间停顿了几秒，然后点头，“我明白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轻轻的小心翼翼的叩门声就响了起来，室内的三个人都愣了一下，林映空长腿一跨，很快就走过去打开了房门，瘦弱的少年怯怯地站在门口，手里提着一个水壶拿着一个碗，道：“祝先生和费小姐让我把、把姜汤拿过来。”

“谢谢。”林映空接过了他手里的东西，道了声谢后转身走向封容那边，一边不动声色地用灵力试探了一下姜汤，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才将姜汤倒进碗里。

封容看向费戈，问：“麻烦你了，他们两个呢？”

费戈低垂着眼，好像永远不懂得如如何抬高视线和别人对视一般，“他们在收拾厨房，我想帮忙，他们就让我把姜汤拿过来，请问苗同学和王同学是怎么了？”

“不太舒服而已，”封容让开位置给林映空递姜汤过来，对费戈道：“你刚才先去过王乃良的房间了吗？”

“嗯，他睡着了，丁先生和毛同学在照顾他，”费戈偷偷瞄了苗凝一眼，“苗同学还好么？”

苗凝拿着林映空给她的姜汤，表情有些僵硬，“我没事。”

封容扫视他们二人一圈，然后道：“苗同学要不要暂时去丁有紫的房间里待着，方便她照顾你。”

苗凝抱着那碗姜汤，暖融融的温度很吸引人，她忍不住喝了几口，听到封容的话时眉头就是一皱，“不用，我已经好了。”

“那你多注意身体，”封容也不勉强，道，“那请费戈同学在这里照看一下苗凝同学，我们出去一下，待会儿我会叫丁有紫过来的。”

“好、好的。”费戈急忙应了一声，出乎意料的，苗凝也没有反对。

封容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费戈小心翼翼地拖着脚走到凳子上坐下，苗凝垂着眉眼喝姜汤，气氛似乎十分沉闷，只是匆匆一眼，封容并没有看得十分清楚。

“部长，回王乃良的房间么？”见封容一直没说话，林映空便问了一声，这件案子虽然只是d+级别的任务，但是居然让凶手在他们眼皮底子下面动了手，对方的聪明和隐形实在令人感觉有些棘手。

封容想了想，走向楼梯口，“去外面看看。”

“部长想看什么？”林映空虽然称得上是最熟悉封容的人，但是对方给别人熟悉的机会太少了，他不止一次觉得两个人尽管默契，可惜还没默契到熟知彼此行动思路的份儿上。

封容皱了一下眉头，“看看冰巧他们在费家发现那个3d投影仪的地方。”

说话间他们已经到了一楼，第一时间下楼来看情况的鄂静白正站在门边盯着外面的情况，听到声音的时候回头看向他们，面无表情地问：“去费家？”

封容点头，“静白跟我过去一趟，映空你留在这里。”

林映空皱了皱眉，不过现在是公事时间，鄂静白的确也是他们总办外勤组的人形兵器，他只能暂时退一步，道：“好，部长你小心点。”

封容颔首，倒是鄂静白看了林映空一眼，淡淡道：“放心。”

说罢，两个人就出了门，拐个弯去了费家人住的那栋小洋房，村子里的人都睡得早，现在也快接近凌晨了，这栋房子只有一楼半掩着的门透出一丝惨黄的灯，应该是祝孟天和费蓉在厨房里捣鼓姜汤的时候惊动了费戈，他出门的时候留的灯。

既然他没惊动他父母，封容和鄂静白也放轻脚步直接进去了，费老四和费婶都是普通人，他们也不担心会被这对夫妻察觉，快速摸黑上了三楼，鄂静白白天刚来过一次，这下便熟门熟路地直接走到堆放废旧电器的那个房间前，确认了里面没有什么危险后才推开了门。

室内安安静静又黑漆漆的，银色的月光从窗户上透过玻璃洒进来，堆放东西的那个角恰好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金属的凝重在夜色里显得格外阴郁。

后面进来的封容关上了门，拿出手机打开电筒功能，将光照在了那堆电器上，轻声道：“就是在这里找到的？”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十五

“嗯，”鄂静白回应，比划了一下位置，“被藏在里面了，很多东西挡着，看不清楚。”不特意翻开的话，这东西恐怕就这么不见天日了。

封容若有所思，下午毛岩说那个脚印是杜汝宁的，而杜汝宁也可能来过这个房间然后将3d投影仪藏在这里，从目前看来大概是费戈带他来的，但是，如果东西真的是他藏的，那么他为什么要藏，又为什么藏在这里？如果他真的在南山坠了崖，为什么一点事都没有？最重要的是，如果坠崖的真的是杜汝宁，以袁闵捷对他的重视程度，怎么可能不闻不问，反而一味地和韩俊绍他们一起逃跑？

封容想起了费戈那天说的话――那里葬着鬼。

他的意思到底是指郑家村的那个传说，还是暗喻被韩俊绍这几个人害了的人呢？

另一栋小洋房，苗凝的房间里。

苗凝将最后一口姜汤喝完的时候，费戈忽然开了口，“感觉怎么样？”

对方细声细气的声音在夜色里显得虚无缥缈，苗凝被惊得几乎没拿稳碗，近乎凶狠地瞪向他，“别跟我说话。”

可是她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声厉内荏，费戈缓慢地眨动了一下眼睛，很顺从地应了一声：“嗯。”

可是这样的顺从却让苗凝火气更大了，她猛地将碗用力放在床头柜上，厉声喝道：“出去！不要让我看见你！”

费戈真的乖乖站了起身，准备离开，但是身影顿了一下，他忽然道：“你在怕吗？”

这句话其实听不出什么特别的意味，苗凝的眼睫毛却连同着手指头都颤了颤。

费戈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在炽光灯的照映下更加惨淡，没有丝毫血色的模样，“你在怕什么？”

苗凝的那口气似乎被他憋在了胸口，她的脸色微微红了起来，眼神里盛满像是被蔑视了的怒气，骄傲又防备，“我什么都不怕，你给我滚远点！”

“的确，”费戈的眼睛被过长的额发微微挡住了，但是仍然挡不住那股微凉的气息，“你什么都不怕……和他们一样，在村子里做那些事的时候什么都不怕。mht.la [夜夜小说网]”

他每说几个字，就后退几步，等说完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房间门前，话音落下时转身离开了，徒留苗凝倔强地瞪视着他的背影，然后在某一瞬间浑身都垮了下来，她像是虚脱一样靠在床头上，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尽是惊恐的意味。

就在这时，摆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提示有一条新信息进来……

费戈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遇到了从王乃良房间里走出来的丁有紫，后者看了他一眼，有些疑惑：“费戈，你不是在苗凝房间吗？刚才……”

“苗凝似乎不太想别人呆在她面前。”费戈轻声打断了她的话。

丁有紫露出一脸了然之意，“辛苦你了，那我等下再过去吧。”

费戈“嗯”了一声，问：“刚才的酸梅汤你们喝了么，要注意身体，这种天气容易中暑。”

他刚才除了姜汤之外还送来了一壶酸梅汤，放在了王乃良的房间里，丁有紫也是刚喝完才出来的，她点头道：“喝了，酸酸甜甜的很开胃，费戈你的手艺真的很好，今晚弄的野菜汤也很好喝。”

费戈微微抬了一下眼帘，喃喃道：“那就好……”

丁有紫是按着暗儡部长的吩咐去苗凝房间里，既然现在对方不想见到其他人，她就靠在走廊墙壁上和费戈聊一会儿天了，“对了费戈，上次……”她顿了顿，“上次杜汝宁是不是跟你说过成人高考的事情？你准备得怎么样了？”

费戈沉默了片刻，“还行吧，杜汝宁给我找了很多资料，我还在考虑。”

“考虑什么？”丁有紫有些不解，问，“你不是很想上大学吗？自主招生虽然和高考有点不一样，但是考上了还是可以去那个学校读书的。”

“我知道，”费戈轻声地道，“这样……挺好的。”

“那么为什么还要考虑？”丁有紫困惑地看着他，“你很厉害，我相信你自学一定没问题的……”说到这里的时候，丁有紫忍不住沉默了片刻，因为杜汝宁那时候有说过有空的时候就来辅导费戈的，还说会去之后找资料，帮他参考合适的专业……

她忍不住道：“费戈，你是不是在等杜汝宁的回复？”

“也许吧。”费戈如是道，声音很轻，丁有紫有些怔怔地看着他，觉得他此刻明明没有什么表情，看起来却很空虚很孤独。

其实丁有紫和费戈不熟，loki社团的十几个人里只有杜汝宁和这个瘦弱内向的少年聊得来，而袁闵捷又不肯杜汝宁多和别人来往，所以他多是私下和费戈聊聊，自考的事情还是韩俊绍知晓一些，无意在她面前提起的。

“你是不是……不甘心？”丁有紫问了这一句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问，等话语出了口后才觉得唐突。

费戈倒似乎真的很认真想了想，然后居然破天荒地笑了笑，丁有紫本以为他刚才的那种没有表情已经足够孤独，此时他笑起来却更叫人恍然地希望他别再笑了，究竟人到了哪种地步，才会有如此心酸之意？

“设身处地，谁可以甘心？”费戈语气淡淡道，眼睛低垂着，看着自己的脚尖，“身有缺陷其实不是什么大事，可要是你天生就没什么志气还好，怕的就是你还野心勃勃，有野心也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的确有天赋有才能，却被硬生生地砍断脚骨头，偏偏还有人无能至极，却在你面前炫耀自己的健全，你说你到了我这个地步，究竟还有什么是甘心的？”

丁有紫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样子的话，偏激无望完全不像平时的费戈，但是仍然听出了那种绝望又愤怒的悲哀，“你别这样……”她如是道了半句话，顿了顿，似乎又看到了另一个杜汝宁，天资纵横却生就命运坎坷，她忽然能够理解他们的投缘是来自哪里，“天无绝人之路，现在不甘心，不代表以后没有改变的机会。”

费戈定定看了丁有紫片刻，惨然淡笑，“不，没机会了。”

丁有紫愣了愣，“什么意思？”

费戈缓慢地掀动着眼睑，“你不懂……”

丁有紫本想说他不讲出来为什么会被人懂，但一转眼就看到了他站着都显得怪异的跛脚，所有反驳的话语都吞了回去，的确，这样的缺陷这样的生活这样的无奈和绝望不是她一个生长在灵异学界家庭的健全人能够理解的。

两个人一时之间无话可说，丁有紫也跟着他的动作，盯着他的脚尖发呆，看着看着忽然觉得他脚上的鞋子有些眼熟，她不由得问：“这鞋子……？”

费戈与此同时也开了口：“杜汝宁他还好么？”

丁有紫一愣，刚才想说的话全部都咽了下去，她抬起头来看着他重新变得面无表情的脸，欲言又止，“他……”丁有紫微微用力吞下那股子哽咽感，“他还好，就是……就是有些忙，最近都没怎么和我们联系。”

“是吗？”费戈低声道，眼角眉梢微微带着苦涩的味道，“不联系也好，我不太想让他看到我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这个样子怎么了？丁有紫觉得自己很难理解他的话语，忍不住想出声想安慰他，冷不丁的一股眩晕感从脚跟冲上脑门，撞击着视网膜，她只觉得眼前世界一晃，自己就已经软软顺着走廊墙壁滑坐下去了，费戈伸手扶了一把，让她靠在墙上，不至于瘫软在地。

到底还是除魔世家出身的，丁有紫这下子终于发觉到了不对劲，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腕，冷冰冰的触感让她微微打了个冷战，头脑更加昏沉了，“费戈你……做了什么？”

“你不会有事的，别担心，”费戈如是道，音线低浅，虽然是安慰人的话，却藏着很深很深的绝望，他头一回直视着丁有紫，黑漆漆的眼睛暗淡如无月的黑夜，找不见丝毫光线抵达眼底的痕迹，“该结束的总会结束的，抱歉，我……时间不多了。”

丁有紫更加用力地握住了他的手，想问问他这几句话是什么意思，时间不多了又是为什么，可是她的双唇微微嗫嚅着，在下一秒就整个人软了下去，松开的手无力地滑落在地。

费戈缓缓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像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动一般的缓慢，却忽然闭上了眼，如同负重的骆驼被压上了最后一根稻草，再无可以翻身起来的力气。

另一头，封容和鄂静白从费家人住的那栋小洋房里出来之后，林映空在门口跟他们说祝孟天和费蓉还没有将厨房收拾干净回来，他们一愣，掉头就去了厨房那边。

按理来说，祝孟天和费蓉两人一个是道家天才传人，一个是除魔世家的佼佼者，不应该出什么问题才对，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但是封容和鄂静白一走进厨房，就发现他们在热火朝天地……煲东西――这种心理落差还不是一般的大。

郑家村还是在用着那种农村里的大灶台，封容皱着眉看着祝孟天在努力生火，费蓉拿着水勺子在斟酌着往锅里加多少水，不解地问：“你们在做什么？”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十六

祝孟天正在纠结着要不要直接来个火球术，见他一进来就来了这么一句话，祝孟天更加不解地抬头去看自家部长大人，纳闷：“不是部长你说让我们煮姜汤了？”他觉得封容完全忘记他们就算会弄个西红柿炒鸡蛋也是用电磁炉平底锅了，这种大灶台以他们目前的功力，是绝对驾驭不来的。（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闻言，鄂静白眼帘一动，封容眉头瞬间锁紧，道：“费戈不是帮你们煮好了么？”

“……”费蓉手一抖，一大勺水直接撒进了锅里，她回头，瞪眼，问：“部长，费戈什么时候来过？”她纠结了好久要不要找费家人来帮忙呢！

封容察觉到违和的地方了，“就在你们走了没多久的时候……费戈真的没过来帮你们？”他忽略了，祝孟天和费蓉再懒也不可能一出门掉头就去找费戈，而费戈出现得太快了……

祝孟天和费蓉也发现事情好像有点大条了，费蓉肯定道：“肯定没来过，怎么了？”

封容刚想跟他们说费戈刚才替两人送姜汤过来的事情，就听到拿在自己手里的手机响了，他一看，是狄冰巧的号码。

“部长！”狄冰巧的微微有些激动的声音从手机另一头传了过来，显得很焦躁，“我想起来了，鞋子！我在费戈的房间里看到过一双鞋子，和你们在南山拍出来的脚印一模一样，连磨损的角度都一模一样！”

这句话一出，封容的脸色立刻变了，转身就往外走，跟狄冰巧说了句“我知道了”的同时挂断电话，拨通了林映空的手机。

林映空接得很快，声音里带着担忧：“部长？”

“费戈还在不在楼上？”封容加快了脚步，凝重道：“上楼去看看，立刻，可能出事了。”

没有看到费戈下楼的林映空毫不犹豫地几步并作一步冲上了二楼，一上去就看到了丁有紫靠坐在走廊上，眼睛紧闭状似昏迷，林映空微惊，上前去放出灵力探了一下她的身体，确定只是被药物迷昏了之后才起身进了王乃良的房间，可是房间里只剩下丁有蓝和毛岩昏倒在地，桌子上摆了一个水壶和两三个残留着汤水的碗，之前还昏睡着的王乃良已经不知所踪了。

丁有蓝和毛岩同样是被迷药放倒了，林映空二话不说就转身去了苗凝的房间，进门一看，果然和王乃良一样，苗凝的身影也已经消失在了房间之内，更不用说守在这里的费戈了，而他在楼下丝毫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

林映空这才拿起一直没有挂断的手机，对封容道：“费戈不在，小蓝和他妹妹、毛岩都被药倒了，王乃良和苗凝不见了。”

“嗯。”封容只应了一声，然后林映空就听到了几个人匆忙的脚步声，走出苗凝房间门的时候正好看到封容带着鄂静白他们急步从楼梯上来。

祝孟天去扶起昏迷的丁有紫，表情不太好看，“我的禁制没有动静，他们不见了，只可能是他们自己走了出去。”他这次设的禁制都是对阴灵恶鬼等一些非善类生灵想要闯入时才会起作用的，那种提示有谁进出过的禁制需要时不时去照看，也不能及时告诉他们谁走进走出了。

封容直接走进了苗凝房间里，环视一圈，然后将目光集中在窗户边，走了过去，然后从窗户下面拉出一条长长的布条，是用几根布条绑起来的，而苗凝床上的被单已经不在了。

“她逃了？”跟着他进门的费蓉一看，愕然道。

“她为什么要逃？”封容问，低低的声音听起来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的目光在房间里又细细地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落在摔在枕头边的手机上，走过去拿了起来，按亮屏幕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通过手机彩信发过来的动态图，蓝天白云碧水在轻缓地移动，一个黑点自云层里闪现出来，飞快越变越大，一具腐尸如同高空坠落一样啪的砸到屏幕上，黏腻的血液和腐肉瞬间爬满了整个屏幕……这张图片，实在眼熟得不能再眼熟了。

就在这时，又返回王乃良的房间仔细检查的林映空也拿着一部手机走了过来，“部长……”他眼角的余光扫视到封容手上的手机，挑眉，“苗凝也收到那张图了？”

封容递过去给他，两部手机放在一起一看，果然，他们两个都收到了同一张动态图――而这个彩信的发信人，是一个陌生号码，显示的来源地是k市。

林映空开口的时候语气很肯定：“是费戈的手机，费戈送过来的酸梅汤里也带着强效安眠药。”

封容并没先对这个结论做出评价，而是问：“王乃良也是自己离开的？”

“他是直接从二楼跳下去的，这里的楼层不高，脚都崴不到，”安置好丁有蓝几人后又出门去查看过的祝孟天边走进来边道，“窗户上有蹭到他鞋子的泥，下面找得到他落地的脚印。”

祝孟天的话刚说完，狄冰巧就带着一脸惊到的表情抱着乘小呆大步走了进来，“血迹的对比结果出来了。”

众人的视线立刻集中到了她身上，狄冰巧仍然显得惊魂未定，“南山上的血迹和客车以及出事地点的血迹都吻合，我顺便做了和我们接触过的郑家村村民的dna对比，”她咽了咽唾液，“对比结果是……费戈。”

这句话一出，室内有几秒钟的静谧。

费蓉有些不确定地问：“……夺舍？”刚才大家的确都觉得费戈有问题，但是他们相处了几天，觉得这个少年明明只是个普通的人类……

“我们可能都忽略了一个可能性，”林映空看看封容，然后将目光移向众人，“南山偏僻，韩俊绍他们不可能会祸害到刚好经过的路人，既然没有所谓的被镇压的厉鬼，那么以那个断崖的高度，没有伤者，就一定会有尸体……尸体如果自己回来了，那么我们就找不到了。”

“自己回来……”祝孟天一愣，正想追问的时候忽然顿住，不确定地问：“活死人？”

乘小呆眨巴了一下眼睛，“如果是这样的话，整件事倒也说得通了。”

狄冰巧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活死人是什么，“你们是说韩俊绍他们可能拿着杜汝宁的3d投影仪来吓人，结果将人吓到坠崖而亡，然后那个人怨气太大，靠着自己的意志撑着尸体‘活’了过来，回到了郑家村？”

所以才没有伤者，更没有死者的出现……

这样的活死人和东方的僵尸、西方的吸血鬼之类的生灵不同，它就是字面意义，一个“活”的死人，通常是一个人临死前的某种想法太强烈，强烈到让它死而复生，忘记了自己的死亡事实，身体也回归到未曾死去之时的模样，和平时一样生活，直到它完成了某种遗愿，或者是被刺激了，发觉到了自己的死亡，那么它就会尘归尘土归土，回到一个死人应有的状态，例如以前有个男人在女儿生日那天，在回家的路上摔倒后被钢筋穿心而过，却靠着对年幼女儿的强烈不舍之情“活”了过来，回家陪女儿过完生日之后和妻子一起入睡，第二天他妻子就发现自己身边躺着一具已经冰冷了的尸体，心脏处插着一根钢筋。

费蓉不解地问：“那么死的人是费戈？为什么不是杜汝宁？”虽然刚才狄冰巧打电话给封容的时候说在费戈的房间里看到了杜汝宁的鞋子，不过苗凝和王乃良看到费戈时并没有十分剧烈的反应。

“死的人是谁另说吧，”封容打断了众人的话头，“先找到王乃良和苗凝，费戈对小蓝他们动了手脚是肯定的，苗凝和王乃良也收到了那张图片，他们是韩俊绍圈子的最后两个幸存者，凶手恐怕是打算一次性杀了他们了。”

因为苗凝和王乃良是自己逃跑的，所以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一时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的身陷险境，被部长大人这么一提醒，祝孟天他们心里都叫了一声“糟”。

林映空轻微地皱了皱眉，“大晚上的，他们能去哪里？”

“难道他们真的被一张图吓到逃了？”费蓉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太确定地道：“会不会是……有人强迫他们出去了？”

“你觉得是费戈挟持他们走了？如果是这样的话，是不是意味着苗凝和王乃良的出现让他逐渐想起了自己死亡的事实？”狄冰巧看看费蓉又看看大家，“那么他们打算去哪里？南山？！”

封容不置可否，转身往房门外走去，同时道：“映空，孟天跟我出去找人，其他人留在这里照顾小蓝他们。”

“是，部长。”

费蓉扭头看向狄冰巧他们，挺了挺胸，道：“你们归我罩着了！”

狄冰巧和乘小呆：“……哦。”

鄂静白早已经在楼下准备着了，见他们走下来，他站直了靠在门框上的身子，淡淡道：“他们的味道往南山去了，三个人，苗凝，王乃良和费戈。”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三十七

祝孟天啧了一声，道：“南山？要逃跑也不会往那里跑，他们估计真的是被劫持过去了。mht.la [夜夜小说网]”一个活死人如果在意识到了自己的死亡事实后还能行动自如和常人无甚区别，那么它就跟成精差不多了，手段自然比普通人要多上一些，不过活死人一般撑不了太长的时间。

“别废话了，”封容严肃地道，“快点。”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费戈恐怕是打算带着苗凝和王乃良去南山那个断崖――不管死的是他还是杜汝宁，那里都是一切事情的源头，那么也应该在那里结束。

说话期间他们四个人已经出了费家，林映空问：“直接从果园那边那条路上去？”

“那边走比较快吧，”山势险峻什么的不会对他们有太大影响，封容加快了脚步，道，“费戈恐怕也带着他们从这条路走了。”

一行人几乎是开始小跑起来，没一会儿就抵达了费家果园旁边那条通往南山的小路，走出小路后就抵达乱石崎岖的山道，祝孟天闪身越过封容，在前面带路了，几个纵跃之间就已经踩着凸起的岩石走出老远，鄂静白一言不发地自觉断后了。

林映空顿了顿，还是握住了封容的手腕，低声道：“部长，我带你，小心点。”

“嗯。”救人要紧，封容也不逞强，随意地点了一下头，下一秒就觉得一股柔力从脚下传来，两个人被月光拖长的影子惊异诡谲地如水面荡漾般舞动起来，然后化成一节节平缓上升的阶梯，林映空和封容快步顺着影子阶梯往上走，而这一节节阶梯在他们走过之后如烟雾般散开，又瞬间在他们的前方凝聚。

祝孟天还有空往后看了两眼，见林映空和封容并肩从容，鄂静白和自己一样苦命地自食其力，不由地在心里吐槽一百遍秀恩爱分得快。(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费戈他们的速度不知道是太快了还是他们找错了方向，封容几人追了很久也没有看到他们的踪影，林映空放出灵识向四周扩散，然后轻微地皱了皱眉，“死的人恐怕就是费戈了，这里是他死亡的地方，怨气会让他的能力高了一层，他把自己和苗凝、王乃良的味道遮盖起来了。”

祝孟天已经停在了一个高高的岩石上往周围看去，道：“他知道我们能够威胁他？准备避开我们？啧，挺聪明的，可惜已经死了。”

“他可能这几天已经察觉到自己死亡的事情了，灵感肯定也对我们几个的灵力比较敏感，估计看出了不妥，”封容站在影子上道了一句，“不用找了，直接去断崖吧。”

他们是从另一个方向上山的，那么也是直接抵达断崖下方的，林映空隔着百来米距离就已经发现了费戈的存在，众人加快了速度，本来还在担心费戈会不会察觉到动静提前跑了，结果刚一接近，就发现那个瘦弱的少年站在断崖下方，微微仰头看着头顶上的断崖，背对着他们，并没有什么激动的模样。

林映空四人都顿了下来，停在了离费戈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封容顺着他看的方向往上看去，看到他们正在找的苗凝和王乃良颤颤巍巍地站在断崖边缘，月光打在他们脸上，照出了他们惊恐又绝望的表情，他们的半只脚掌都露出在了断崖边缘之外，似乎很想逃走，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苗凝的眼珠子一直在打转，似乎想要找机会继续逃，然后她看到了封容，眼睛微微睁大，比起刚才的倔强和尖锐，她此时终于露出了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无助，眼里迸发出强烈的求助之意。

费戈就这么看着王乃良和苗凝，背对着封容他们，声音低低地顺着山风传来：“那天，他们就站在这里，看着我掉下来……”

封容收回看着上方两个人的视线，冷静地问：“所以你也想这样看着他们掉下来？”

“也许吧。（WWW.mht.la 好看的小说）”费戈还是这三个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封容沉默了片刻，“他们对你恶作剧，害你从上面摔下来了？那么你现在这么做，又和他们有什么区别呢？”

“你是在和我谈判吗，暗先生？”费戈微微测过身子看向他，表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微妙感，“你……或者你和你的属下都是警察？”

“算是吧。”封容无可无不可地道，一句话回答了他两个问题。

“不，你们应该不是，”费戈惨淡一笑，“警察似乎不管我这样的人的事。”

“总有人来管的，”封容道，“刚好我们就是。”

“是吗？看来我猜对了……不过我不得不说，其实暗先生你真的不适合做谈判工作。”费戈道。

他似乎还有心情聊天，封容也不介意和他聊下去，于是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你不常照镜子吧，”费戈抬起了从初次见面起就一直低垂着的头，一改之前怯懦的模样，月光打在那张清秀的面孔上，明明面无表情，却莫名显出三分的妖异，“你冷静得不像是来救人，倒像是来杀人。”

封容微愣，然后想了想，颔首，“比起救人，我的确更常杀人。”总办外勤组实力霸道，多数接一些追击抹杀的危险任务，这种调查类工作反而让他们有些束手束脚。

费戈意味不明地弯了弯嘴角，“不，我是说你看起来不像是在意他们生死的人。”

封容仰头看了看因为呆立太久而身子开始发抖的苗凝和王乃良，摇头，“救人是我的责任，没有人可以随意对别人的生死做审判。”

林映空看向他，只看得到他显得有些漠然的侧脸，却并不是那种轻视人命的冷酷，只是并不在任务中显露自己的情绪。

费戈似乎有些惊讶，然后收起了嘴角算不上是笑的弧度，“所以我让他们一一偿命也没什么不对，他们同样没资格决定我的生死，却害死了我。”

“总会有法律会审判他们，轮不到你动手，”封容淡淡道，“他们罪不至死。”

“就是因为所谓的‘罪不至死’，我才不甘心，”费戈寒凉的眼神里带着绝望的愤怒，表情却是平静无波，“他们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理由害死了我，不仅不用偿命，甚至更可能连一点责任都不用背……我怎么能甘心呢？”

“莫须有的理由？”封容不解，“你不是因为他们的恶作剧死的？”

“要听听么？其实我也是刚记起来的，”费戈问，然后眼珠子缓慢地转动了一下，“在那之前，暗先生还是约束好你的属下吧，我怕我会失控。”

准备偷偷溜走去救人的祝孟天和鄂静白顿时定住了脚步，因为他们看到王乃良和苗凝的步伐又往前蹭了一点，被他们的体重压得松散的碎石滚落下来，王乃良已经恐惧到眼泪鼻涕流了满面了。

――果然半吊子比老手更让人觉得麻烦，老手可以控制自如，费戈这种半吊子一失控就收不回来了。

封容朝他们比了个少安毋躁的手势，目光仍然锁在费戈身上，“韩俊绍他们之前也在郑家村做过不少恶作剧吧，但是掀起的风浪都不大，为什么偏偏针对你？”南山太危险了，他们也算成年人，总会有点危机意识――虽然他们一向玩得很疯。

“因为袁闵捷觉得我勾引了杜汝宁，”费戈说着说着，就觉得好笑般地笑了起来，“然后他就骗我说他们几个人想来南山探险，逼着我给他们带路。”

这个理由实在荒唐又出乎意料，封容和林映空几人都愣住了，若不是情景不对，祝孟天估计会拿着瓜子板凳来围观好一出年度狗血大戏。

“杜汝宁只是和我说了说话，送了我一双鞋子，对我说自考的事情，鼓励我继续上大学……他喜欢改装电器，我就带着他去看我家里的那些废旧电器……”提起这杜汝宁，费戈眼中的神色微微柔软了一些，下一秒就幻化做一片惊痛，“一开始袁闵捷只是警告我离杜汝宁远一点，可是从来没有人像杜汝宁这样，不因为我的腿就觉得可惜同情，我忍不住偷偷和他单独见面说话，有一次被袁闵捷撞见了，他就用杜汝宁的手机大半夜的把我约到了果园这边，和韩俊绍他们一起逼着我上南山。”

“你后悔了？”祝孟天忍不住问了一句。

费戈冷漠道：“我只后悔没劝杜汝宁离他们这群人渣远一点。”

林映空挑眉，“那为什么苗凝和王乃良这次回到郑家村的时候没离你远一点？”

“因为他们以为死的人是杜汝宁，”费戈微微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那双鞋，“我特意穿了他送我的鞋子去见他，没想到见到的会是袁闵捷他们，但是所有人都没发现杜汝宁也偷偷跟来了，袁闵捷想亲自教训我，就让韩俊绍他们留在这里，单独带着我往上面走，然后拿出那个投影仪吓我……杜汝宁跟上来了，被他们看到了，那天晚上没月亮，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我被吓到了，滚下了断崖，砸在石头上，头破血流，脑浆迸裂……韩俊绍他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我掉下来，不过他们看不清楚我的脸，只看到了杜汝宁送我的鞋子。”

第一卷 :突然有只鬼 完结

“所以韩俊绍他们以为死的人是杜汝宁，袁闵捷知道死的人是你？那么杜汝宁呢？”封容问。

“他来得晚，什么都没看到，发现袁闵捷和他们见鬼一样逃跑的时候也跟着走了，不小心被绊倒磕晕了过去，”费戈细细地回想着那一晚的事情，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教他无法分辨自己此刻到底是活着还是已经死了，死了的话为什么还要保留有记忆呢？“我就这么趴在地上，听着自己慢慢断掉的呼吸……我不甘心，然后我就发现我能爬起来了，像是平常一样往外走，我忽然忘记了我为什么会趴在那里，只记得好像是袁闵捷他们对我做了什么事情，我在路上见到那个投影仪，还碰到了昏迷的杜汝宁，把他背了回去，他们看到我和杜汝宁的时候都像是见鬼了一样，袁闵捷很着急地把杜汝宁抢过去了，韩俊绍他们不敢说话，看着袁闵捷的表情都像是在看一个疯子……”

误会就这么容易，这才是苗凝和王乃良什么都不肯说的原因，他们以为自己害死了人，而这个死人还跑回来了，他们在怕，怕到根本不敢承认这个事实。

“你说你是刚记起来这些事的？”林映空微微不解，“所以袁闵捷他们的死和你没关？”怎么可能？

“应该有关吧，”费戈的表情有些茫然，又带着快意，“我就和平常一样过日子，但是我总是梦到我在他们坐的客车上动了手脚，我把陈炳和袁闵捷从车厢里拉了过来，让客车碾断他们的脚，尝试一下没脚的滋味……我还钻进了他们的手机里，控制了他们的思维，让他们从楼顶跳下去，和我一样，粉身碎骨……或者是堵住韩俊绍的喉咙，让他再也不能说出那些刻薄的话……”

封容不禁在想，意志这种东西真的很强大，费戈已经不算是一个活死人了，他已经因怨气而将灵魂化作厉鬼，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冲破死亡之地的禁锢，去到他的仇人身边复仇。而那几张图片和3d投影仪应该就是承载他怨气的媒介，他才能以那种形象寄居在图片里，对袁闵捷他们动手。

“其实我早该发现我自己不对劲的，”费戈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我的行动比平时迟钝多了，我喂养过的鱼和流浪猫狗都开始死掉，祭神的时候我帮忙处理了家里杀的猪，大家吃了之后就食物中毒……然后我看到了他们两个，很多记忆就开始恢复了，”他的脸上渐渐泛起死亡的青黑色，格外狰狞，“想起来越多，我就越是不甘心，我有天赋，有才能，我本应该过得很好，偏偏老天给了我一双残的腿，让我半辈子都被人嘲笑，什么梦想什么愿望都毁得干干净净，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杜汝宁，让我觉得我也不是不能再继续我的梦想，可是就在我想奋斗的时候……我死了！”

他似哭非笑地嘶吼着，声音中的悲哀沙哑又尖锐，叫人动容，可就在封容几人被他的话引开注意力的这一刻，苗凝和王乃良猛地发出一声惊恐的惨叫，直接从断崖上砸了下来！

之前费戈表现的情绪太真实太激烈，谁都没想到他会冷不丁的发难，祝孟天顿时就骂了娘，和鄂静白一起冲过去想要把人接住。

费戈在这同时就踏前一步，似乎想拦住他们，林映空打算只护着自家部长所以没动手，封容却是毫无顾忌，手一抖，一根棕色的鞭子直接甩了过去。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费戈居然就这么被鞭子卷住无所防备地摔了出去，鄂静白和祝孟天各自接住了从断崖上摔下来的两个人，事情的顺利程度让他们一时都有些愣住。

封容皱着眉收回了鞭子，不解地看着被他砸在乱石上的费戈，这个矮个子的少年缓慢地坐了起来，青黑的脸色在月光下异常可怖，腐烂的征兆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脸上――他的时间不多了。

可是费戈却笑了，坐在地上看着他们，“我不知道我还算不算得上是人，不过在我有意识的时候，我还是更想用人的方式来解决这一切。”

王乃良和苗凝以为他是为了杜汝宁报仇，急冲冲地想要逃走，但其实从地狱中归来的人是他――南山葬着鬼，是郑家村一直以来的传说，没想到最后他真的葬在了这里。

鄂静白立时低头去看被他接住的王乃良，他惊恐地睁大了眼，但是瞳孔已经涣散，鄂静白伸手去探他脖颈上的脉搏，然后对其他人摇了摇头；祝孟天则是快速将苗凝放在地上，按住她的腹部猛一用力，苗凝立刻弹了起来，痛苦地吐出一堆秽物，空气中瞬间弥散着浓烈的化学药品的味道，她呛咳着，眼睛快要聚不清焦距了。

祝孟天一看，眉头一跳，“部长，是农药。”

――费戈根本就不是想和他们聊天，他只是在等他们身体里被灌下的农药毒性发作。

“还有一口气吗？”费戈略微遗憾地看着苗凝，知道自己是没有机会再杀她了，黑漆漆的眼睛渐渐变得浑浊暗淡。

封容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我以为你会想要活下去。”这样的费戈和他以前遇到的那些阴灵厉鬼不一样，很多人都和他一样不甘心，但更多的人除了复仇还愿之外，更想尽办法让自己能够继续存活在这世间，而脱离了纯粹的阳间，脱离了普通人的身份……获得的力量往往会让它们彻底迷失。

“我是想要活下去，不过不是以这种形式，”费戈抬起手，看着自己腐烂的手掌，死亡的气息让他觉得很恶心，他感觉身体里的活力开始慢慢消失，“他们既然大部分都陪葬了，我也没必要继续流连了。”

林映空抬手拦了拦封容，然后自己走到费戈面前，月光拖长的影子延伸到了他身上，“的确，他们都付出了代价，偿命虽然换不回一条命，但足够你平息怨气，尘归尘，土归土，你自当归去。”

“我不知道你们会怎么处理我的事情的后续，但是我写了一封遗书留在房间里，”费戈顿了顿，“如果有可能，可不可以不让我的爸妈知道这些事情？”

杀人偿命，报仇雪恨，听起来是很快意恩仇的一件事，但细究期间种种，其实那些肮脏总叫人绝望不堪。

“我们会有专人来处理好的，”林映空略带悲悯的表情很令人信服，“有些事情……总要掩盖了才让人觉得活下去还有希望。”

“你说得对，哪怕是假的，但活下去总归是好的。”费戈缓缓躺了下去，身体终于恢复了死去的他该有的形态，溃烂的血肉遍布了他的全身，他就这么仰躺着，看着他这辈子最后一次仰望的天穹，月光照在他身上，不因任何人而区别对待，总是清冷又温柔，令他觉得回到死亡之地而时刻弥漫全身的痛苦也逐渐消失了，“让丁有紫帮我向杜汝宁问声好吧，”他呢喃，“我没办法去考他在的那家大学了……”

费戈的声音慢慢虚弱下去，最后消散在了山风之中，祝孟天看看昏迷的苗凝，又看看那具已经烂得不成人形的尸体，忽然觉得其实他们之前一直出杀生的任务其实没什么不好，总比将一场悲剧从头看到尾来得痛快。

――死亡，有时候是比人心更可爱的事物。

林映空脚下的影子将费戈的尸体卷住，询问性地看向部长大人，封容收起了手上的鞭子，掉头往回走，淡淡道：“送苗凝去医院，费戈的事……联系外交部的人过来处理吧。”

这些事情并没有在深更半夜里惊动郑家村的人，直到天亮时分灵外交部的人一身制服地过来了，村民们才得知“南山上有不明毒物，毒死了一个学生和一个村里人，还有学生在医院抢救”的事实，正好契合了郑家村里一直流传着的厉鬼被镇压的传说，至于是怎么让他们相信的，这就是外交部的手段了，费老四和费婶趴在“费戈”的尸体前哭得撕心裂肺，而那封遗书，终究还是没有交到他们手里。

费戈在遗书上写的是他不堪生活压力而自杀之类的话，应该是在带走苗凝和王乃良的时候就没打算“活”着回来了，封容将这份遗书碾成了粉末，觉得比起费老四和费婶知道儿子这些年日夜承受的痛苦，外交部这样处理也许才更好吧。

而除了费家夫妻，最难过的恐怕就是郑睿了，他在得知竹马的费戈和社员王乃良的死亡消息的同时，丁有紫也终于将韩俊绍他们的死一并告知了他，郑睿茫然失措的样子让丁有紫甚至是在旁边看着不说话的毛岩都有一股同悲之意，丁有紫觉得如果不将费戈和韩俊绍他们的恩恩怨怨掩盖起来，也许郑睿会更痛苦；而毛岩虽然没有得知全部真相，但多多少少也猜得出一些，原本就消沉的样子变得更加颓靡了，好像已经和这世间断掉了最后一条连接的线。

后续的事情不归执法部管，总办外勤组的众人在确定苗凝被抢救回来又被转送到市区医院后就离开了郑家村，丁有紫和毛岩是跟着苗凝的救护车走的，不过苗凝醒来之后不会再记得南山断崖上的事情了，外交部的人会帮她捏造一份合理的记忆。

费蓉趴在车后座上盯着逐渐远去的郑家村，不解地问：“部长，费戈还说让小紫妹妹带话给杜汝宁，那么杜汝宁的死和他没有关系？”

封容没有回答，倒是林映空道：“也许毛岩说得对，是袁闵捷拉着杜汝宁一起死的。”

“什么意思？”乘小呆一时没有听明白。

深夜开车送苗凝去镇上医院的祝孟天打了个呵欠，“意思就是杜汝宁出车祸前看到的可能真的就是袁闵捷，以他对杜汝宁的占有欲，拉着他一起死也不是没有可能。”

费蓉和乘小呆面面相觑地对视一眼，忽然在六月天里觉得一股寒意在身体里流窜，于是双双打了个寒噤。

――《突然有只鬼》end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一

时间：六月份的第四个周三上午。（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天气：晴转多云，28～37c。

所在地：k市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总部。

灵后勤部的一个测试房间外，一个年轻的男人正站在那扇透明的玻璃墙前专注地盯着里面的场景，他穿着白色带着暗纹的衬衫，碎发服帖地垂在耳侧，翘起的嘴角像是天生带笑一样，整个人看起来都柔和又美好。

一个胸前带着assist字样黑色徽章的娇小女孩子端了一杯咖啡走过去，走到他面前的时候仰起了头，不由得感慨一下这个人真的好高啊，然后她羞涩地道：“林助手你先喝杯咖啡吧，要不去那边休息室坐坐？暗部长可能还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测试完毕。”

被她称为林助手的年轻男人接过咖啡后微笑着摇了摇头，“谢谢你，不用了，我在这里看着部长就好。”

他长得并没有好看到让人羡慕嫉妒恨，但温柔浅笑的样子能叫人看得怦然心动，女孩子在他礼貌的目送中一脸梦幻地飘回到等着她的测试组众组员身边，捧着脸道：“林助手好温柔啊啊啊――谁说他很可怕的？”

旁边的一个组员打了个冷噤，“你试试和暗部长搭讪，你就知道他可不可怕了。”

女孩子表情一僵，“暗部长的样子好严肃……而且我怎么会做这种拆人西皮的事情？”

另一个组员幽幽地道：“比起腹黑，还是严肃比较好吧……”

而被他们在讨论着的“暗部长”就在那个带着玻璃墙的房间里，他对着虚拟的对手清空了自己的最后一份灵力，然后翻身稳稳落在地上，尽管汗水已经湿透衣背，但是他的脸上并没有露出疲态，而是举起了自己拿着鞭子的右手，一股幽蓝的水从他的指尖渗了出来，水里带着点黑色的杂质，而与此同时，他手上线线点点的浅色疤痕也跟着消失了，他挑着眉用手边的毛巾擦拭干净这些水，然后转身出了这个封闭的房间。[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甫一出门，一块大毛巾就盖在了他的肩膀上，封容微抬起头，眼里带着虚拟战斗时未尽的战意，低声道：“映空，我进去了多久？”

今天是封容解开灵力束缚的日子，他需要适应一下，并且测试测试自己的现今实力。

林映空近乎迷恋地看着他沾着汗水的英俊颜容，柔声道：“现在是十一点，你进去三个钟了，部长你快进阶了吗？”

“嗯，”虽然测试组还没把测试结果拿过来，不过封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碰到a+的门槛了，不过还需要突破的契机。”他算是从接近a阶一下子跃进到接近a+阶。

和每种任务分为s、a、b、c、d五个等级一样，灵安全局的战斗人员的实力也是这样划分，s级多半是宗师级的人物，而各界至尊已经不算在等级之内了，a+阶级听起来简单，实际上战斗力最强的灵执法部拥有的a+级别人员也不超过三十个，而这部分人员基本上足以笑傲整个灵异学界了，封容凭着努力和天赋都已经在接近a阶上停留了两年之多，可见其难易程度。

至于他的助手林映空早在六年前进灵执法部的时候就已经是a阶了，虽然每年都有实力测试，不过封容一直觉得林映空没尽全力，但这不是十分要紧的事情，他也没在意。

没想到一次大难不死就触到了a+进阶的门槛，林映空很满意，但并不是十分激动，毕竟很多a阶的人可能毕生都找不到这个契机，他虽然相信部长大人的实力，不过这也不是急在一时的事情，于是道：“部长先去洗澡换衣服吧，出了那么多汗，小心感冒了。(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于是外勤部测试组的众组员默默地看着执法部部长大人毫无所察地被林大助手半拥着往淋浴间去了，之前给林映空送咖啡的女孩子看着刚打印出来的测试结果，眨了眨眼：“我们下班之前，他们能不能洗完澡出来？”

测试组众组员：“……”好问题！

不过测试组组员们的担忧明显是不必要的，二十分钟后，封容和林映空已经出了带有assist花式字样的电梯，换乘了另一辆有sun标示的电梯，回到灵执法部总办公室所在的三十三楼。

夏至会后活跃的妖魔横行期已经到来，即使是活力四射的助理小部队也被铺天盖地的各类工作压得有气无力，连看到解除灵力束缚的部长大人都打不起十二分精神，只能用眼神表达一下自己的激动之情――好吧，林助手不让他们靠近的威胁眼神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费蓉抱着一堆文件从办公桌后面飘出来，见到封容的时候眼睛一亮：“部长你的灵力恢复了？”

“嗯。”封容点头，顺便帮她托了托快要歪倒的文件。

闻言，费蓉的眼睛顿时更亮了，“那我们可以出外勤任务了吧？！”

她的话音未落，一本书登时就飞了过来，沃妮娅的怒吼声从她自己的办公室传了出来：“组织需要人手，丫的别借外勤任务偷懒！”

费蓉心惊胆战地闪开那本堪称杀人利器的牛津字典，心有余悸地道：“沃妮娅助手又陷入忙碌暴躁期了。”

林映空看向若有所思的部长大人，微笑，“部长想出外勤么？我去和沃妮娅沟通一下，我相信她一定不会反对我们去给辛苦又忙碌的各区外勤组帮忙的，执法部总办有能干的沃妮娅坐镇已经足够了，不是么？”

“……”费蓉默默为林助手颠倒黑白的本领点赞。

封容非常正直地看他一眼，然后……点了点头，“映空你跟沃妮娅安排一下总办公室的事情，蓉子，叫齐外勤组的人来开会。”

“好的，部长！”费蓉一听，所有吐槽“噌”的都咽了下去，欢呼着抱着一堆文件来了个惊险的一蹦三尺高，然后乐奔乐奔地顶着助理们的死亡视线跑去召集一众组员了。

33楼有一个小型会议室，封容拿着一些资料先过去了，没过一会儿，得到特赦的一众总办外勤组组员都蹿了进来，关心了一下封容的身体状况后才各自找了位置坐下，林映空进来的时候还拿着两杯香浓的奶茶，其中一杯放在部长大人面前的桌子上，其他组员看着自己随手带过来的杯子里那些从饮水机接的水，顿感失衡，林助手，差别待遇不要太大了啊喂！

刚刚从外面回来的祝孟天是来得最晚的，他一进门就道：“我看到沃妮娅助手在办公室里化身喷火龙直接暴走了，我绕远道过来的，谁惹毛她了？”

封容盯着手里的资料不在状态，一众组员的视线默默地移到温柔浅笑的林助手身上：“……”

祝孟天眨一下眼睛，又眨一下眼睛，然后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对了，上次的吓人鬼图案有点后续，你们要听么？”

封容抬起头来，看向他，“什么后续？”

祝孟天在鄂静白旁边的空位上坐下，道：“我刚才不是和地府的人应酬吗，其中有一个是孟婆手下的人，我跟他打听了一下杜汝宁和袁闵捷的事情，他说前段时间是见过有两个小年轻手拉手一起喝孟婆汤投胎了的。”

阴阳各自有秩序，如果召唤一下鬼差贿赂掌管生死簿的阎王就能知道一个人的死因的话，灵执法部的一大批任务就直接改为和地府应酬算了；而小说上那种在奈何桥上等人的桥段其实也不是很现实，人人都有牵挂，如果每个人都等个几年几十年，那么地府早被挤爆了，所以除了真正有能力威胁阴阳的生灵，那么只有一起魂归地府的人才能同时投胎……

袁闵捷是不是和杜汝宁有不同寻常的关系这件事已经不重要了，重点是，他是真的拉着杜汝宁一起死了。

“所以是袁闵捷做了鬼之后故意站在路中间等杜汝宁？”狄冰巧听得一阵唏嘘，“难怪总觉得杜汝宁死得不明不白的。”不过不得不说杜汝宁这人其实某方面来说做人做得挺成功的，不仅袁闵捷为他争风吃醋，高傲的毛岩想为他找凶手，连幕后黑手费戈也心心念念着他的好，可惜老天从不会因别人的眷顾而放你一条生路，他终究还是愿意跟着袁闵捷而去。

封容听了也不发话，其实他多多少少能理解袁闵捷的想法，他自己就是很偏执的人，以前虽然没有想过拉着百里梦鄢一起死，不过倒是有想过弄死百里梦鄢喜欢的那个人……咳咳，都过去了，不提也罢。

林映空将奶茶往自家部长的位置推了推，问：“部长决定接什么任务？”

“先不急，”封容将手头上的几张纸递给他，示意他发下去，每人一张，“上次是我们第一次接d级任务，这是我让能力测评组给我们总办外勤组做的能力分析结果，你们自己看看。”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

总办外勤组可以说是集合了武技组、法术组、幻兽组、医疗组、武器组、情报组、空间组等等众多领域的拔尖人物，光是实力等级在a-以上的人就有一半，多重能力更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按道理来说，d级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完全就是信手拈来的事情，但是不管是从封容自己看来，还是从对任务完成能力做评估的能力测评组的分析结果看来，任务的完成效果都远远及不上他们在做b+以上级别任务时的成绩，甚至不少模块的分数都远远达不到及格的标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总办外勤组最年轻的组员都在这个组里出了两年左右的任务了，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评估分数，表情顿时都有五颜六色精彩纷呈之态，封容环视他们一圈，道：“看完之后有什么想法？”

乘小呆皱巴了一张小脸，“我们轻敌了。”让幸存者在他们眼皮底子下一死一伤。

费蓉扁扁嘴，“因为是d级任务，所以我太放松了。”

狄冰巧心虚地摸摸鼻子，“我应该先拿凶手血样和周边的人作对比的。”他们很少碰和普通人交涉太多的案子，于是压根没把这件事联系到看起来平平常常的村民身上。

祝孟天瞥了瞥部长大人一脸严肃的表情，干巴巴道：“我不应该小看普通人的。”他之前是真的没把凶手和跛脚的费戈联系在一起，而是将目光定格在南山的厉鬼传说和蹊跷的杜汝宁身上。

丁有蓝有些不知所措地放下手里的评估结果，“我的警戒分数是三十四分……我我我一定改。”被迷晕的事情让他很受挫。

林映空也虚心地道：“我不该因为部长的身体原因而分心的。”

“……”众组员立刻仰视他――林助手你反省的话听起来那么深情真的好么？

鄂静白面无表情：“我承认我掺杂了个人情绪，没有第一时间拦住费戈把人带走。”

封容将目光从林映空脸上移开，落在他身上，“为什么？”

鄂静白微微抬了抬眼帘，“走正规途径，苗凝和王乃良并不能得到应有的惩罚……不过我没想到他们会死。”他只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

“……”众组员瞬间用五体投地的表情看着他――没想到一个冰山也能这么有正义感！

封容却淡淡道：“手写一万字检讨，下一个任务前交上来。”鄂静白顿了顿，封容继续道：“人界有人界的规矩，灵异学界有灵异学界的规矩，我说过了，没有人可以随意对别人的生死做审判，执法部只负责查真相抓犯人，至于后续的事情是司判部的工作，再有下次，我会和司判部部长协调你的工作调动事宜。”

鄂静白缓慢地阖动了一下眼睑，“……不会有下次的了。”

部长大人的表情太冷，其他组员们一时都不敢说话，他们经常接的都是抓捕或者抹杀一些穷凶极恶的罪犯的任务，都是其他行动组确认罪行又能力不足的时候转交给灵执法部总部的，司判部都发出抓捕不能就当场格杀的命令，所以从没出现过错杀、错伤背负罪行的生灵的事情。

封容扫视众人一圈，低沉的声线听起来有些沉甸甸的，“记住你们的身份，别拿来开玩笑，”微顿，“这次我也没有做好，我没能及时从追击的角色里转换过来。”也无怪乎费戈说他的样子不像是来救人的，倒像是去杀人的，他虽然是从低处往上爬的，不过站在高处久了，的确习惯了明确的追击目标，整理线索的时候才会忽略了一些细微的部分。

他这话一出，组员们也凝重了脸色，费蓉小心翼翼地道：“部长你别生气，我们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封容揉了揉眉心，“我没生气，你们也别有负担，这次的能力评测对我们组来说并不是坏事，至少指出了大家的不足之处，可以更正。”

林映空听出了苗头，“部长的意思是……？”

封容想了想夏至会后各分部送上来的报告，清清嗓子，用一种疑似播音的口吻道：“六年前反联盟之战结束，灵安全局正式成为灵异学界秩序的支柱，现在大家都已经习惯了灵安全局的督管，很多规章事务都步上正轨，你们应该也发现了，最近毫无顾忌杀人作乱的生灵已经少了很多，我们一直负责的ab级别追击任务也相对减少了，相反的，调查类的增长率在这两年都维持在二十个百分点以上。”

林映空消化完这番官方上的说法，表情带了些了然之意，“部长的意思是以后我们总办外勤组接任务的方向也会转移到调查类上？”

封容点头，“从部里今年的方针来看就是这样的，我们要跟着大方向走。”

乘小呆举起一只爪子，提问：“部长，那按我们总办外勤组的方针来看呢？”

封容一脸淡定地道：“把场子找回来。”

一众组员：“……”部长大人其实您还是很怨念这次的评估分数吧！！！

林映空忍着笑道：“那部长已经决定好我们这次的外勤任务了？”

封容将早就准备好的资料推出来，“这是我们旁边大学城的案子，你们看一下，有了上次的经验，我相信你们一定很快就能上手的。”

一众组员：“……”部长大人，这么具有威胁性的话您一脸严肃地说出来真的好么？

费蓉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部长，这个案子又是大部分事情和人界的普通人挂钩的？”

封容想了想，“不算，死者里有一个是异能力者。”

好吧，他们组接的案子里没死人才不正常，不过……狄冰巧忍不住问：“一共死了多少个人？”

“三个。”封容这次很快答道，众人立刻面面相觑，封容瞧了瞧他们的脸色，补充道：“死的异能力者实力等级是b+，涉及到他的死亡案件也被升级到了b+级，你们不用担心任务级别问题。”

祝孟天差点没忍住一肚子的吐槽――到底谁在担心任务级别的问题了？！

林映空拿过那份资料，然后用指节轻轻叩了叩桌面，在组员们的注意力集中过来的时候微微一笑，“你们对部长选的任务有意见吗？可以提，不要紧。”

一众组员：“……没意见，怎么会有意见？”不，应该是您老发话，哪能有意见啊……

这次的案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西南区的大学城这边在两个星期内出了三单命案，三个人都是在失恋失意后在寝室里自杀的，本来一个偌大的大学城死了几个人没什么的，这个年纪的年轻人的确很容易冲动，唯一离奇的大概就是他们都用网线将自己勒死，死法相当新颖，因为学生群里瞒不住事情，最后查不到线索，大家只能当成是后面的两个人听到命案后的模仿自杀，不过西南公安局的工作人员在收录死亡证明的时候按规矩将死亡名单传给了灵安全局一份，灵外交部那边惊讶地发现最后一个死者居然是b+等级的异能力者，他也像那两个普通人一样用网线勒死了自己。

于是这么一来，刚结案的一件事瞬间就复杂起来了，一个记录在案、还在上学的出色的b+等级异能力者虽然不少，但都是很受重视的，会有专人定期监督他们，这个异能力者毫无征兆地就自杀了，负责他的灵外交部总部部员完全没有头绪，加上大学城就在总部附近，所以那个部员在偶遇封容的时候就直接把案件资料给他了。

“一个是考试挂科，一个是失恋，一个是和别人闹矛盾？”祝孟天纠结着两条眉毛盯着手上的资料，“现在的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太差了吧。”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费蓉哼了一声，“你又不是人家，怎么知道他们失个恋挂个科的感觉是不是跟天崩地裂一样？”

祝孟天眼皮子一抽，“他们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你肯定没有失过恋挂过科，所以你肯定也不知道。”

“……”被反将一军，费蓉气呼呼地直瞪眼。

狄冰巧将歪掉的话题掰回来，“我想知道一个异能力者能在人界的学校和普通人发生什么矛盾？资料上写着他还和人家打了一架。”

这个异能力者叫杨斐，天生的力能力者，据说一身力大无穷，他居然也敢和普通人动手？就不怕一失手弄死个把人吗？

“这些就是你们要去查的了，”封容淡淡道，“执法部还没正式介入这单案子，所以这里收录的资料都是西南公安局提供的。”

“……他们收集资料的能力太差了。”费蓉一脸地哀怨，她发现自家部长似乎真的要把他们都培养成新一代神探狄仁杰，好找回在d级任务中丢掉的场子。

林映空从来都是“助纣为虐”的，对部长大人的决定无条件推崇，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后道：“现在是十二点，大学城的下课时间也差不多，我们去那边吃饭吧，帮你们怀念一下饭堂的味道。”

一众组员继续挂省略号：“……”林助手，能不能不怀念传说中的学校饭堂？

――他们这一群里很多个都是没上过学的非人类好不好？！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

与此同时，灵异安全总局总部大厦一楼，一个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高大男子走进了大厦大门，然后脚步微微顿了顿。(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这个点是下班时间，男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扫量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栋大厦的确和学生们的传言一样，来来往往的都是奇奇怪怪的人物，他看了一眼在一边摆放又一边笨拙地碰掉那堆放在桌面上的符纸佛珠的保安，在前台照镜子的火红职业装的年轻女子，一个靠在前台边整理文件的戴着眼镜、穿着疑似大厦管理员制服的男人，以及不停从四个角的电梯里走出来的光着头的西装汉子，中山装的老头，不怕热似的一身古装的美女，似乎带着头箍的狗耳朵少年……等等让人怀疑自己不小心来到影视基地的大厦人员。

不过男人只是停顿了那么一瞬，就继续往前走了，走到那个占据了大厅三分之二位置的“之”字型公布栏前，微微仰头看着上面贴得乱七八糟的告示，在这里总是能很神奇地从这些纸张中看到算命、挡桃花、抓鬼祛邪、保家镇宅甚至是求姻缘之类神异志怪的东西，如果是个唯物主义者，恐怕都想直接打电话报个警，让警察来把这个“宣传封建迷信”的地方直接一锅端了。

男人却似乎并不会对这些信息觉得无所适从，他的眼神在掠过这一堆古灵精怪的东西时，清清冷冷的脸上毫无波澜，就像是看到一张张电线杆上的牛皮癣一般那么自然。

也许他的表现对于一个第一次来这个大厦的人来说实在是太突兀了，戴着眼镜的大厦管理员抱着文件飘飘然来到他面前，一派温和地问：“先生，请问你需要什么样的服务？在下很荣幸可以为你效劳。”

这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听起来总是那么的有歧义，这个男人似乎对此有些反感，至少合禹先生看到对方的眉头以细微的动作不甚明显地皱了皱，像是不耐烦似的，他顿时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唔，这种一副大冰山一头撞上去就会死人的感觉，很像……

对方始终没有开口，合禹先生保持着完美的四十五度微笑，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再一次问：“先生，请问你需要帮忙吗？在下是这座大厦的管理员，很荣幸可以为你服务。”

男子又斟酌似的盯着这个大厦管理员看了一会儿，才微微启唇，声音就像合禹先生想的一样，完全就是一股子冰山的气息扑面而来：“我……找人。”

男人说完这句话后就没有下文了，合禹先生等了半天，然后转头环视一圈大厅，保安阿渠依旧坐在大门旁的桌子边，一丝不苟地将各种平安符和佛珠在桌面上摆放整齐，一如既往地笨手笨脚将把它们不小心弄乱了；前台的毕方小姐一身火红无比招摇地站在服务台后面，拿着常年不变的雕花镜子照她那张用上无数化妆品去装饰的妩媚的脸；乱七八糟到让寻常人看了就糟心的总部人员和普通人类一样打卡下班去吃饭……

合禹先生淡定地收回视线，相当有耐心地问：“那么先生，你想找谁呢？你可以把对方的名字或者是公司名字告诉在下，最了解这栋大厦的情况的人恐怕就是在下了。”

管理员先生的热情和充满了谦词的啰嗦似乎并不被男人看在眼里，他没不答话，只是眼神向四周扫去，在合禹先生默默数了五秒的时候才道：“我……”

话音刚起，就已经落下，合禹先生发现他的目光定格在自己身后，顿时也跟着转头了，正好看到那部描绘着sun花式字样的电梯缓缓打开，七八个人低调又招摇地走了出来，然后合禹先生就听到自己身边的男人波澜不惊地道：

“我找他们。”

从电梯里出来的自然是准备去怀念学校饭堂的总办外勤组一众组员，封容和林映空走在前头，一个以严肃出名，一个是微笑杀手，都是只可远观的生物，所有路经过的人员都将视线偷偷投了过去，然后又飞快缩回来。

等走到最后的鄂静白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合禹先生总算明白为什么觉得他身边的那个陌生男人那么眼熟了——看这冰山的架势，可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鄂静白再版吗！？

封容也注意到了大厦管理员先生身边的陌生男人，见他一直盯着自己整个组的人员，似乎是冲着他们来的，封容挑了挑眉，走过去，跟合禹先生点头致意后看向那个男人，跟着他过来的林映空很自然地替他开腔道：“这位先生，请问有什么事是可以为你效劳的么？”

陌生男人长得很高，颜容很好看，比起封容凛冽的俊朗和鄂静白冷漠的英挺，他更多的是一种冷傲的精致，通常情况下林映空的微笑和温柔都是无敌的，却在他面前失效了，他就像是一只孤傲的鹰，眼神漠然扫过林映空的面孔，然后定格在封容身上，顿了片刻，才问：“你是暗儡？”

自从封容坐稳灵执法部部长的位置后还真的很少有人唤过他全名了，暗地里再不服，一个“暗部长”还是叫得出口的，陌生男人吐出带着冰渣子的四个字时，不仅是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就连围观的总部人员都暗暗倒吸一口冷气——嘶！好强大的气场！

这个男人不像是灵异学界的生灵，一个普通人能在封容面前这么淡定的的确少见，封容眉头再度轻轻一扬，颔首，“我是。”

于是，被男人忽视了好几遍的合禹先生眼睁睁看着他拿出了一张名片递了过去，平静道：“颜米，k交大风俗学的副教授。”

总办外勤组的人立刻正色，因为他们刚接手的西南区大学城网线自杀案的第二个死者——也是唯一一个女死者就是k交大的学生，所学专业是考古，这时候出现一个风俗学副教授来找他们，不可谓不巧合。

封容立刻道：“颜教授找我是为了……？”

颜米缓慢地“嗯”了一声，吐出六个字：“有事，详谈，有空？”

围观群众：“……”

被无视个彻底的合禹先生：“……”

于是十五分钟后，k交大饭堂的角落里出现了三个年轻的异常吸引人眼球的男人，这时候饭点已经过半了，吃饭的学生的人数看起来没有那么可怖，他们寻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因着其中两个人一个看起来凛然一个看起来冰冷，所以纵然有个温柔至极的男子中和了他们的气质，也一时只有人围观，但没人敢上前搭讪。

封容往去打饭的费蓉等人那边看了一眼，确定他们不会在这点小事上闯祸之后才收回视线，目光移动到坐在对面的颜米身上，对方看起来心不在焉的，封容轻咳一声引起他的注意力后才道：“颜教授是为了穆廿的事情而来的么？”

穆廿就是网线自杀案里的第二个死者，颜米无可无不可似的点了点头，“她是我的学生，”微顿，“你们在查她。”

“原来如此，”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需要先解决……封容略带审视地看着他，“那我想请问一下颜教授，你是怎么知道我的组接了这单案子的？”

“九天宇。”颜米言简意赅道，然后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叫我颜米。”

对方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的情绪如何，封容一向自认和人沟通能力略差，不过还不到言语精简的地步，所以真的很少遇到比他还难沟通的人，连鄂静白在涉及到案子的时候也不会太省略字数，他不由地有些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九天宇？你们是朋友？”灵执法部a1区执行官，副部长候选人，出身魔界的九天宇为什么会和眼前这个人扯上关系？

颜米似乎思考了一下，才矜持地继续点头，“朋友。”

众人：“……”好想把九天宇叫过来，问一问他是怎么让颜米纡尊降贵地和他交朋友的，他们怎么记得九天宇好像是魔界的贵族，为什么会混得那么惨，连一个人类都能用这种可有可无的口气提起他？

这种问一下答一下的节奏让人莫名忧伤，林映空及时挺身而出，接下了和颜米对话的任务，“颜米你清楚九天宇和我们的身份吗？”

颜米心不在焉地在桌面上用指尖画了个“sun”的字样，道：“知道。”

林映空很有耐心，比起攻略部长大人的心，显然是眼前这件事更加简单一点，“那你的身份是……？”

颜米终于将眼神移到了他身上，定格几秒，一言不发地摇头。

他似乎并不是在表达自己是普通人，而像是不方便说，林映空一时也捉摸不透他的本体，只能略过这个话题，道：“穆廿和你的关系除了师生之外，还有什么吗？”颜米看起来仿佛不是很在意这个案子，却又特地来找他们……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四

颜米沉默了片刻，看起来不太耐烦跟他们解释太多似的，去打饭的祝孟天他们正好一群人咋咋呼呼地回来了，手上端着各种小炒一顺溜在桌上排开，他们直接霸占了两排桌子坐下，费蓉将一碗胡萝卜炒肉摆在封容面前，开心地道：“部长，这里的饭堂伙食看起来很不错，菜式很多啊～～～”

封容默默地看了看桌上的东西，有点无奈，“那也没必要点这么多……你们吃得完吗？”

乘小呆眨巴眨巴眼睛，“吃不完的话我可以清场子。mht.la [夜夜小说网]”

封容很想提醒他“清场子”不是这么用的，不过纠结了一下还是没说了，然后又看到了一道奇形怪状的菜，他更加无奈地问：“这是什么？”

祝孟天凑过来一看，道：“据说是饭堂原创的鸡蛋丸子，挺受学生欢迎的。”

狄冰巧便问颜米：“颜教授是k交大的老师，觉得这个菜好吃吗？”

颜米盯着那盘色彩诡异的鸡蛋丸子三秒钟，摇头，“我不在饭堂吃饭。”

这位简直堪称冷场帝，费蓉默默地注视着他一分钟，确定他不是在嫌弃饭堂之后才端起碗道：“我饿了，大家一起开动吧！”

“……”封容见组员们都撒开了胃开始吃饭，头疼地将提醒他们现在在任务中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林映空挑了一些菜夹进他的饭盘里，笑着劝道：“既然不是追击任务，部长你也别绷得太紧，吃饱了他们才有力气干活。”

“……”封容摇摇头，“你总是纵着他们。”

埋头苦吃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一听，差点被呛个半死，眼泪汪汪地控诉：“……”部长大人你想太多了！林助手的意思明明是觉得让他们吃饱了好榨干剩余劳动力！！！

而颜米这边，因为他的气场太强大太不容人接近，所以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纷纷避退，最后只剩下一个鄂静白坐在了他对面，众人往这边六月酷暑时自带冷气的范围看了一眼，在看到两个大冰山相对而坐的时候不约而同地同时移开眼神，免得再看下去就该胃疼了。（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鄂静白倒是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多看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人几眼，他一向被执法部总部的人说成是冰山一座，鄂静白素来很难理解这个词的具体意味，此时倒是有几分了解。

等吃得差不多了，封容喝了一口林映空去买来的牛奶，才看向慢条细理在将自己盘子里的剩饭剩菜归拢在一起的颜米，继续刚才的话题，“颜先生……颜米，关于你和穆廿的关系，你方便透露一下吗？”

颜米微微抬起头来，看向他，然后想了想，有些迟疑一般地道：“她的死亡原因之一，似乎是因为我。”

“嗯？”穆廿似乎是因为失恋原因所以自杀的……

“准确来说，”颜米缓缓道，“她是我的爱慕者。”

“……”费蓉眨了一下眼睛，“你和她是情人？”

颜米眯着眼看她，顿了顿，摇头，“不是，”他又停了一会儿，在怀疑他在鄙视自己的费蓉快要抓狂的时候才慢悠悠地补充：“她对我表过白，我拒绝了。”

祝孟天吹了一声口哨，“啧啧，所以她就自杀了？”

颜米回想了一下时间先后和前因后果，点头，“某方面来说，是的。”

众人立刻用一种谴责加控诉的表情看着他――原来罪魁祸首就是你？！

不过另外一想，又觉得不对，如果穆廿真的是因为颜米的拒绝才自杀的，为什么西南安全局的报告里并没有提及？颜米为什么又要跑出来找他们，增加自己被怀疑的几率？

颜米不慌不忙地将所有剩饭剩菜归拢好，然后才不急不慢地解释：“我拒绝的时候，她没有表现出自杀倾向。”

众人默了片刻，林映空再一次在一组人的期盼中挺身而出，道：“你方便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一遍吗？”

颜米又沉默了，一言不发地将筷子和勺子摆好，在总办外勤组众人觉得他要拒绝的时候，他才缓慢地开口：“不如，去我办公室谈？”

总办外勤组组员瞬间：“……”这种心好累的感觉……是不是就是部长大人一贯看他们的时候的心情？

唔，真的一点儿都不想知道真相……

吃完饭后，众人离开了饭堂，颜米目不斜视的样子让人总感觉他不太喜欢和人说话，封容和林映空便打算去了他办公室再聊，于是众人看到寡言少语的鄂静白很自然地走到更加寡言少语的颜米旁边，两个大冰山果然更有“共同话题”，走在一起的样子既赏心悦目又……惨不忍睹。

不过如果被鄂静白知道的话，恐怕会一肚子无语――他和颜米压根一个字没交流过，完全是因为两个人都没人敢靠近才随便凑一块儿的。

丁有蓝小小声问旁边的费蓉：“静白哥好像和颜教授很投缘。”平时他都是一个人默默走在众人后面的。

费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所以和静白哥的正确交流方式是无声胜有声？”

祝孟天幽幽道：“我不知道静白是不是喜欢无声胜有声，不过他肯定喜欢我们不出声。”

丁有蓝和费蓉：“……”

封容也觉得鄂静白好像和颜米相处良好――反正比其他人和颜米相处的气氛要好一点――再加上这次是人界结案之后才被灵执法部重新翻出来查的，尸体早就被火化了，于是他道：“映空和静白跟我去颜教授的办公室，其他人……一起行动，自由发挥，”微顿，“孟天你看好他们。”

“……”祝孟天表情一僵，“自由发挥？”都自由发挥了还怎么看好他们？！

封容素来说一不二，朝他摆了摆手就走了，林映空对祝孟天等人微微一笑，“我相信你们有自己的判断力，对吗？”

祝孟天几人一脸憋屈：“……对。”能不能说不对？！

眼巴巴地目送着那四个人离开，乘小呆纠结，“要不你们负责调查，打架我来？”

费蓉默了一下，“好像我也更擅长打架。”

他们两个人顿时面面相觑，旁边的狄冰巧把玩着手术刀也很无奈，“没尸体的话，我好像发挥余地不大。”

丁有蓝也讷讷道：“宿舍内部好像不怎么装监控摄像头……”虽然给他一部电脑就能兴风作浪，不过前提是他要有能发挥的地方……

“……”一群人聚集在这里齐齐望天无语，祝孟天终于明白刚才部长大人不给他们五个人分组了，这群熊孩子都是非暴力任务就不分工会死星人出身的！得改！！何弃疗！！！

k交大算是k市数一数二的高等学府了，百年历史的校区里绿荫重重，环境静怡，此时时间还不到一点，很多刚吃完饭的学生都在林荫道上走动，林映空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颜米，决定还是不指望他了，等他报了办公室位置后直接研究了一下路边的学校地形图，和封容一起按着明确的路标走，至于本应该带路的颜米则是和鄂静白一起无可无不可地跟着他们走。

其实鄂静白也觉得颜米这个人颇有些孤傲睨人的味道，所以在他突然出声问问题的时候，鄂静白还是有些惊讶的。

“刚才的玉米饼……”颜米将目光定格在他身上，一直飘渺的眼神这才看得出一丝专注来。

不过这个话题让鄂静白瞬间有些茫然：“嗯？”

颜米似乎斟酌了几秒，才问：“是你吃掉了最后一个么？”

“……”鄂静白继续茫然，好片刻才想起来这么件事，好像是乘小呆拿了一碟子玉米饼，一轮下来之后碟子转到他们这边时还剩下三个，金灿灿的看起来怪好看的，他和颜米各夹了一个，他吃得比较快，觉得这个玉米饼挺好吃的，他便夹走了剩下的最后一个……鄂静白有些奇怪，“你没吃饱？”

颜米不说话，只是冷淡地移开目光，精致的侧脸美好却不带感情，鄂静白立时了然，估计这个人喜欢吃玉米饼……他觉得像是颜米这样的人，除非是真的很喜欢，不然应该不会为这种小事来特意询问他，鄂静白虽然有些奇怪于对方为什么刚才不直说，不过心里还是略微过意不去，于是面无表情道：“下午下班的时候我去给你再买几个。”

颜米并未立刻回答，只是用目光扫量了他几遍，然后才矜持地点头，鄂静白动了动眉，实在看不出这个人的心情好坏，只能作罢了。

封容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他们，不禁摇了摇头，“没想到天宇的朋友还能和静白投缘。”九天宇实力强横，基本是那种自信到自负的张扬之人，颜米似乎也一派孤傲冷漠，连最善于和人打交道的林映空都没能和这位副教授谈上交情，倒似乎和鄂静白能有话题。

林映空闻言，笑了笑，“投缘啊……”他的语气有些耐人寻味，不过不等封容疑惑的眼神扫过来，他就哀怨地道：“部长，你总是在关注其他人。”

“我也想关注凶手，”封容一脸认真地道，“不过现在不是刚开始查案吗，凶手还没影呢。”

一大只伫在这里等待关注的林助手：“……”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五

封容继续补刀：“而且颜教授似乎知道一些事情，算是证人，你也多注意一些他。mht.la [夜夜小说网]”

“……”林助手默默咽下一口血――部长，你让自己的男人去注意别的男人这样真的好么！？

可惜部长大人一点儿都不觉得不对，顺着路标走向行政楼的方向，林映空见他已经走远好几步了，赶紧迈开步子追上去和他并肩同行。

这个人总是这样，不管受伤时期也好，巅峰时期也罢，从来不会落在别人身后，旁人连替他挡在身前都好像侮辱了他似的，他太强悍了，有时候林映空甚至想过如果这个人不那么要强也不那么强，也许他早就得到他了，可是想着想着，就觉得连这么想都是一种不能说出口的罪过，灵执法部部长暗儡最让人神魂颠倒的地方就在于他的强悍他的无所畏惧，如果换了一种性格，就不是他林映空爱得如痴如醉的人了。

这样的人，如果不是心甘情愿，谁能收拢他高飞的翅膀？林映空不愿折杀他的羽翼，就只能用另一种方式等待了，就像他说的，封容只要往前走就好，他会来接收他。

颜米似乎在k交大混得不错，有一个单人的小办公室，里面的布置还挺温馨，几盆动物形状的盆栽，沙发上躺倒着的几个大小不一的布偶，墙壁上的哈士奇蠢萌海报，似乎都是学生送的，颜米一进来之后就默默地坐在了办公桌背后，拿了本蓝色封皮的小笔记本在看，封容和林映空面面相觑――这是想说还是不想说的节奏？！

就在林映空想开口的时候，颜米忽然又站了起来……出门了，这下鄂静白跟着和林封二人一起面面相觑了。

所幸颜米不是真的打算把他们丢在办公室不管了，而是拿了几个一次性杯子和一壶茶回来，一一给他们沏茶之后才关上门，在一边的沙发上正襟危坐。

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一眼，得，等人家请都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自己找位置坐着就好了。

这沙发是二人位的，鄂静白见他们都坐下了，也不好站着，只能犹豫着去颜米身边坐了下来，和林封二人面对面――唔，那个位置刚好有个五十多厘米长的加菲猫布偶，他拿开之后才能坐下，但是旁边没什么地方放置，他无奈地抱在手里，幸好屋里有空调，这个布偶也毛茸茸的，摸起来挺舒服――虽然他觉得颜米一脸“凡人离我远点”的气场，不过意外的是对方并无甚反应。

喝了一口茶，饶是封容也有了一种终于能够进入正题的感觉，开腔道：“颜教……颜米，你可以将关于你和穆廿的事情详细说说吗？”

颜米的目光慢悠悠转到了鄂静白身上，就在鄂静白以为他是想赶人的时候，他冷不丁地道：“这只加菲猫是穆廿送的。”

封容和林映空的视线都集中了过去，鄂静白被三个不是寻常人的人盯着，就算一向情绪没什么波动，此刻也差点把手里的布偶丢了出去，不过最后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抱着布偶没动弹。

颜米并没有一直看着他，说完这句话后就移开了视线，继续道：“我带历史类专业里七个班的风俗学课程，学生不少，穆廿的考古专业我已经带了一年，但她上个月给我送了这个布偶之后我才记住她。”

“刚才你说穆廿是你的爱慕者，”林映空问，“所以她送布偶给你是为了向你表明心意？”

“不是，”颜米想了想，“之后她请了我去咖啡厅一次，看电影一次，散步一次，我都拒绝了，上个星期她来我办公室，说想和我交往，我也拒绝了。”

一般人说这种事的时候，免不了给人一种自恋的违和感，但是颜米一脸冷漠的平静，反倒让人觉得对方这么做只会招他厌烦，也亏得穆廿这么有勇气，居然敢来告白。

封容算了算时间，“她是什么时候来你办公室的？”

“星期一，刚上完她的课，她就跟来了我办公室，”颜米在桌子上的一小摞文件里找出一份课表递给他们，“星期四的时候她没来上课，她班里的同学就告诉我她自杀了。”

封容看了看课表，颜米星期一下午和星期四上午的风俗学课程都是安排给穆廿所在的班级的，不过穆廿本人当天被拒绝了都没自杀，反而是两天之后才冷不丁地结束了自己的性命？还是有什么外因刺激了她？

林映空也想到了同样的问题，问颜米：“那在星期一下午她离开之后，你在穆廿自杀之前有见过她吗？”

颜米很肯定地摇头，“我去隔壁市开了两天的教研会，你们可以去问问安排这件事的主任。”

不是颜米的缘故？林映空继续问：“穆廿对你表明心意那天说了什么，你方便跟我们说说吗？”

颜米的眼里划过一丝困惑，“她说她大一的时候见过我，然后就一直关注着我，大二的时候她发现我教她的课，她觉得这是一种缘分……我只带他们班一年，她说想在课程结束之前对我表白。”

“还有么？”鄂静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听出了他仿佛有未尽之意。

颜米似乎有些犹豫，“她说她在校园里和我制造了很多偶遇，但是我对她实在没有印象，我的课很少叫学生回答问题，她似乎也没来我办公室问过。”

林映空奇怪，“她都和你制造了什么偶遇？”还很多？

“我定期会去图书馆借书还书，她是登记人员；我喜欢吃校门口一家烧烤店的烤玉米，她在那里做兼职，据说每次都是她帮我打包；我出校门的路经过女生宿舍，她说她有经常在路边坐着等我……”颜米平淡道，听得其他三人有些无语――这样都记不住一个人？

“颜米你脸盲？”林映空问道，他刚才在看资料的时候见过穆廿的生活照，短头发，很娇小，总是看起来是个挺有特色的可爱活泼的女孩子，一般人应该都会多留意几眼的。

颜米却道：“我不脸盲，不过，我为什么要留意一个无关人士的长相？”

“……”他的表情太理直气壮了，总办外勤组三人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比较好。

封容想了想，一个女孩子爱上了自己的老师，不停地制造和他偶遇的机会，在再也忍耐不住的时候勇敢地告了白，然后遭到拒绝，于是自杀……乍一听感觉还是挺合理的，不过穆廿既然有恒心坚持偶遇一个人两年，关注一个人两年，还能三番两次来约人，为什么会在被拒绝后那么轻易地放弃了？

林映空见他眉目一动，便知道他在想什么了，于是道：“颜米，你对穆廿这个人有什么评价？”

“她自杀之后我去查了她的资料，”颜米又找出一叠纸张，道：“这是穆廿在学校的成绩和平时参与的一些活动情况，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很勤奋上进的女孩子，而她和我说话的时候……”他回忆了一下，“逻辑很清晰，情绪起伏较大，不过还不到失控的地步。”

“……”总办外勤组的三个人再度无语了，人家在对你表白诶，情绪起伏不大才是奇怪的吧？！

“而且最后她还说，失败了不要紧，希望大家能做朋友……”颜米这会儿是真真切切露出一丝疑惑来，“她都死了，还怎么做朋友？”

“……”鄂静白终于忍不住出声，道：“你有没有想过她是强颜欢笑，或者只是场面话？”

颜米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然后摇头，语气完全没有起伏地道：“抱歉，我不是心理学家。”

“……”他一脸“管她去死”的表情让鄂静白眉毛跳了跳。

这人吧，说他冷漠，一个爱慕他的学生死了，他还知道去查一下对方的资料看她是不是真的会自杀，甚至跑去找调查这个案子的人员提供情报，说他不冷漠，偏偏全身上下都充满了一种闲人忙人都勿近的气质，还真是叫人看不懂。

封容淡定地将话题从诡异的方向拉回来，“所以，你为什么觉得她的自杀存在疑点？”就因为穆廿对他说过以后大家做朋友？

“……我没发觉，”颜米面无表情地道：“是九天宇说这件事有蹊跷，让我找灵执法部部长暗儡谈一下。”

“嗯？”不仅是封容，连其他两人都愣了――感情人家压根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啊？不过这样就糊里糊涂地跑来找他们……真的好么？

九天宇应该是知道了第三个死者异能力者杨斐的事情后才让颜米主动来找他们的，估计是为了洗清不必要的嫌疑，林映空思忖片刻，才道：“颜米你知道最近大学城这边出了三单命案吗？”

颜米顿了一下，很自然地……摇头，“不知道。”

“……”林映空的笑脸差点僵了一下，“其实这次案子会转到我们组来，是因为总共有三个人用同一种方法自杀了，其中就包括你的学生穆廿，而有一名死者身份比较特殊……你应该明白的。”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六

颜米听完之后，沉默了好片刻，然后点头，“嗯。(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嗯”一声就完了？林映空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下文，只好继续道：“你是因为穆廿刚对你表白后就自杀，所以觉得这件事可能会和你有关系？”

颜米乌黑的眼珠子在他身上定格了一秒，垂下，眼睫毛盖住了眸子里的神色，声音依旧平静：“如果事情和我有关，我会对她的家人做出补偿……不过还有两个人死了的话，是不是证明她的死另有隐情？”

林映空并没正面回答，“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如果还有什么线索，不妨多和我们联系，这是我的手机号码。”

颜米接过他的名片，看了看，然后认真地道：“辛苦你们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总算听到了人话的感觉。

既然事情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总办外勤组的三人就准备告辞了，封容跟颜米要走了课表和穆廿的资料后才出门，林映空自然也跟上了，鄂静白是最后一个走的，他将手里一直抱着的加菲猫摆回到原位，然后就发现颜米的目光不知什么时候落在了自己身上，定住不放。

难道还在不高兴自己坐他旁边？鄂静白有些纳闷，又记起了中午吃饭时的事情，他想着得罪了颜米两次，恐怕对方不太喜欢他，于是试探性问：“我走之前把玉米饼给你送过来？”也不知道他肯不肯收……

出乎意料的是颜米居然这次反应很快地点了点头，矜持道：“我四点半就能下班了。”

“……”鄂静白默默地想，大学饭堂四点半开饭了么？

鄂静白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封容和林映空正在十几米外的楼梯转角等他，不过鄂静白还没走过去，就被人拦住了。

一个和颜米年纪差不多的男人从隔壁办公室里走出来，正好看见了鄂静白，微微一愣，然后走了过来，笑道：“你是小米的朋友？”

这个男人笑起来很爽朗，体格也很健壮，有点儿像是体育老师，鄂静白对这种自来熟的人不感冒，冰着脸没说话，想走，但是对方刚好就挡住了他的路。

那男人也不介意他的态度，接着道：“小米这里可是一个月都见不到一个学生和客人过来，今个儿特地跑来我这里拿了壶茶……啧，小米你什么时候交了个大帅哥朋友啊，真不够朋友的，居然也不告诉我。”

后半句话是对听到动静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颜米说的，男人的话里带着调侃的味道，显然和颜米交情不错。

果然，颜米主动解释道：“有点私事，他们过来帮忙。”

“私事？”男人疑惑，“你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这时，封容和林映空已经因为鄂静白被拦住的事情而倒转回来了，听到男人的话，林映空微微挑眉，掏出在人界走动时用的其中一张证件在他面前晃了晃，微笑，“你好，我们是为了颜教授的一个学生的事情而来的。”

男人轻轻一怔，“穆廿吗？”

这个人似乎真的和颜米很熟，一下子就反应了过来，林映空不动声色道：“嗯，有几个小疑点来请教一下颜教授。”

男人立刻警惕地道：“那小姑娘只是小米的学生，他都不怎么认识她，能帮你们什么忙？”

林映空的目光却转到了颜米身上，“颜教授，关于穆廿的事情，这位老师也清楚吗？”因为颜米不近人情的表现太深入人心，所以他们刚才也没反应过来他会将这种私事传出去。

颜米倒是摇头，言简意赅：“偶遇。”

因为办公室离得挺近，所以不经意撞见了吗？封容打量了一下这个男人，道：“这位老师怎么称呼？”

部长大人的样子太像是领导问话，男人愣了愣，下意识道：“方树平，商管学院的任教老师。”

“方老师是吧，”封容点了点头，“你知道穆廿曾经对颜教授表明心意，现在说她只是颜教授的学生……方老师应该不会不懂不能阻碍执法这种常识吧？”

“这……”方树平脸一红，急忙解释道：“我见过穆廿那个孩子，她不像是会因为失恋去自杀的人，我怕牵扯到小米了才撒谎的。”

“不像是会因为失恋去自杀的人？”封容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若有所思，“方老师认识穆廿？”

方树平干咳一声，“那孩子经常在办公室这边帮忙整理档案，”他看了颜米一样，“不过小米很少让人进他办公室帮忙。”

“很多人知道穆廿喜欢颜教授？”林映空敏锐地问。

方树平赶紧摇头，“没没没，那次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小米办公室的门没关……穆廿那孩子本来就是学生干部，一般老师都喜欢找这样的学生过来帮忙，我也没多想。”

封容没再说话，林映空便接过话题又询问了方树平一些事情，然后才告辞离开，鄂静白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神使鬼差地回了回头，看到颜米面无表情地站在办公室门口，而方树平正一脸恨铁不成钢地对他说着什么。

这样的人居然也能交个替他忧心的朋友，倒真的有些不可思议……

而另一头，祝孟天也没敢真的五个人一起行动，毕竟他们这一行人还是很惹人注目的，所以他和校方联系之后，让狄冰巧和费蓉带着丁有蓝进了k交大的女生宿舍，去和穆廿的同学聊一聊，而他自己则和乘小呆在附近找找有没有灵异学界的生灵留下的痕迹。

费蓉这边用的是心理辅导老师带着两个学生走访宿舍的身份和理由，狄冰巧瞬间从一个法医/医生/鉴证人员化身为心理老师，一丝缓冲都没有，就被风风火火的费蓉拖到了穆廿所在的606宿舍，丁有蓝见周围路过的都是女生，脸一直保持红红的状态。

k交大的女生宿舍是四人间，穆廿是外地人，半年才回一次家，她的三个舍友里有一个是本地人，平时都不在这里睡，另外两个在谈恋爱，常常在外面过夜，穆廿自杀那晚她们两个就同时没回来，k交大对这方面管得不算严，所以也没人发现。穆廿出事之后，那两个舍友也不敢住下去了，就去隔壁宿舍暂住，等大四的毕业答辩完了再调剂新宿舍。

他们三个人拿了宿管阿姨的钥匙先去606转了一圈，里面的几个床位都空了，穆廿的位置倒是保持着原状，她的父母在操劳她的后事，应该还没那么快过来收拾东西。

这里是上床下桌的设计，穆廿的床位在靠里面左边的位置，狄冰巧拿了之前警方拍的照片和现场对比了一下，穆廿用来自杀的网线已经作为证据被拿走了，其他的东西都没怎么动，于是她上前去扫量着书架上的物事。

费蓉拉开穆廿的衣柜，一眼就看到了电脑在里面，估计是她的舍友帮忙收进去了，她拿了出来递给丁有蓝，后者接过之后问：“要带回去把整个电脑都翻一遍吗？”

“……你自己决定，”费蓉毫不负责地道，“老大说了，自由发挥。”

“……”丁有蓝简直欲哭无泪，“我们不是一向听惯了部长的指挥吗？我们弄砸了d级任务，他就嫌弃我们了吗？”

费蓉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一听就瞪大了眼――对啊，部长大人素来一言堂，这是懒得理他们了才不分配任务了吗？

“而且每年七月份不是都会调整岗位么，”因为灵异学界成员复杂，任务多样，为了合适的组合和合适的任务，岗位调动性还是比较大的，“我们总办外勤组这两年都没换过人了，八个人是上限，加人不可能，那么部长会不会有调人的想法？”

岗位调整的事可大可小，费蓉猛地想起这件事，顿时惊了，“巧姐，我们是不是要调职了？！”

狄冰巧在翻着一本相册，没留意两个小孩的讨论，猛地一听就听岔了，只听见调职两个字，愣住，“岗位调整么？部长嫌我们不够能干，要让我们卷铺盖走人了？”谁说的？林助手权威传达吗？

费蓉和丁有蓝完全没理会她那句话的问号结尾，惊恐地对视一眼，费蓉抱头哀嚎：“我不要失业啊嘤嘤嘤嘤……”

狄冰巧和丁有蓝：“……”怎么从调职变成失业了？

丁有蓝相当惆怅地道：“部长应该不会一下子调走全部人吧，我没战斗力，肯定是第一个。”

狄冰巧见他们一脸凝重，立时也忧郁了，“我当了一千年的树，做了十年的人，才学了五年医，部长肯定也觉得我的专业水平不够。”

“我战斗力很强，也做了好久的人……不对，我本来就是人。”费蓉扁扁嘴，“我才不去其他组呢，调职跟失业没分别。”

丁有蓝提醒她，“你太闹腾了，部长经常跟你说‘别闹’。”

费蓉立刻尖叫：“不准在部长面前提我的缺点！”

然后狄冰巧的手机就响了，是祝孟天，他打电话来问他们这边的进展，说是刚才林映空给他发信息了，说颜米那边已经谈得差不多了。

聊了半天的狄冰巧三人瞬间：“……”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七

等狄冰巧挂断电话，费蓉拍拍胸脯一脸后怕：“幸好林助手不是直接打电话给我们的。mht.la [夜夜小说网]”她可扛不住林助手的温柔询问，而且她相信她只要出个声，对方肯定就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偷懒……这个面临失业的时期怎么能让总办外勤组顶上两座大山知道他们做事不认真的事情？！

狄冰巧和丁有蓝对视一眼，均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而祝孟天那边按下挂断键后无语地摇摇头，心道费蓉他们肯定又玩脱了，再看乘小呆，他正利用自身优势和负责图书馆人员管理的学生干部套近乎，那个学生干部是个女孩子，实在顶不住乘小呆的卖萌攻势，三下两下就把他要套的话都倒个干净。

祝孟天不由地嘴角一抽，一群大人都比不上一个幼年版的乘小呆，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606宿舍里，狄冰巧把手里的相册翻了一遍，然后啧啧几声，“这个穆廿还真是疯狂，她偷拍了一整本颜教授的照片。”

费蓉立刻凑过去也跟着翻了几页，相册里都是一张张关于颜米的照片，他在校园里走路的，上课的，在外面过马路的，在烧烤店门口打包的……林林总总数不胜数，镜头里的颜米冷漠又疏离，比起封容的威势和鄂静白的寡言，他简直散发着一种叫人敬而远之的孤傲，但那份轻视世人的漠然被相机刻意柔化，又大部分都是远景，相片里多数有阳光、暖灯、花草、林荫、人群，加上独有的颜米，一眼看去就叫人不禁呼吸微微屏住。

从相片中能看到拿着相机的人的心情，费蓉也忍不住啧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人更像是在追星啊？”明明喜欢，但是又把他当成神，把一切都美化掉，只看得到她眼中的完美。(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不想偷懒的丁有蓝保持脸红红的样子，在穆廿的衣柜里翻出了一台单反相机、一台小型卡片相机和一个针孔相机，觉得自己的世界观瞬间被刷新了一遍，“我也觉得跟我们以前查过的狐妖先生疯狂粉丝案有点像。”

“那样的话，三个案子岂不是没什么联系？”费蓉道，“其他两个案子好像没有同样的情况出现。”

于是三个人再度面面相觑了一番，狄冰巧低头看了看手表，摇头，“部长要炒了我们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还有两个死者的学校要去调查，我们现在才查了第一个死者的宿舍，连证人都还没见到。”

狄冰巧的一句话瞬间让费蓉和丁有蓝石化当场：“呜呜……”

而另一头，封容、林映空和鄂静白从颜米的顶头上司的办公室出来，他们已经和对方确认过了颜米的行程，他上个星期的星期二和星期三的确都在隔壁市，一直到星期四早上才赶回来上课，而从他们拿到的关于颜米的资料来看，这个人还是相当才华横溢的，算得上是历史类专业的台柱之一，不过他的上司也婉转地表达了颜米的不善沟通问题。

林映空和祝孟天联系了一下，然后将那边的进展告诉了封容，最后道：“穆廿这边交给他们，我们去杨斐的学校看看？”

见林助手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自己这边瞟了瞟，鄂静白很自然地道：“我去和孟天他们会合，找个人一起去第一个死者的学校。”

封容想了想，点头，“叫他们都多注意些，”微顿，“你也是。”

鄂静白“嗯”了一声，掉头就走了，心道快一点也许还能赶上四点钟左右回来饭堂蹲守玉米饼，这样就能在颜米下班的时候送过去。（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封容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几下，有些无奈，其实被称为人形兵器的鄂静白是总办外勤组里战斗力最强的人，他刚入组的时候就已经有a+阶的实力了，几年历练，也隐隐有往s-级进阶的苗头，可惜就是这性子……

林映空的话拉回了封容的注意力，“部长，已经不早了，我们先去杨斐的学校吧。”

“嗯。”封容收回了视线，往校外走去，第三个死者杨斐――也就是那个b+等级异能力者的学校k工大就在k交大隔壁，走十几分钟就到了。

“部长，”林映空拿出上次办案时买的白帽子给他戴上，端详了一下他的装扮，然后才接着道：“你是不是对上次d级任务的完成率很不满意？”只是他和封容住在两隔壁，上班在一起，几乎算是朝夕相处，他还是很少听过部长大人对他提起自己的想法，林映空虽然明白他是专断惯了，但心里还是有些挫败。

不过既然是自家助手问起，封容倒也没有避而不答的意思，只是道：“也不是说不满意，只不过他们的行事方法的确需要改善和进步。”

林映空一听，大概就能捕捉到对方的意思了，其实灵执法部部长以作风冷酷决断出名，这次伤愈归来，林映空很明显地能感觉到他的决定里多了一些刚里带柔的味道，以前灵执法部受各族至尊嘱托，奉命安定灵异学界，行事不狠戾难以服众，饶是林映空也不止一次两次在一些实力强悍的前辈面前吃了亏，只能和人家硬拼斗狠，武的不行来文的，斗得人家心服口服，而如今灵异学界秩序已经形成并开始稳定，接下来就不能苛政猛于虎了，总办外勤组杀风太盛，不能助长。过去的封容也许考虑不到这个问题，此时却可见封容的心境领悟之提升，这个男人终于在他二十七岁最风华正茂的时候完成了他的又一次蜕变，林映空觉得自己能亲眼见证并且亲身陪伴这个人的成长，这必定会成为他一生中最大的幸事之一。

封容很久没有听到林映空说话，转过头的时候就看见他嘴角噙着笑容的模样，被成为微笑杀手的林映空其实总是在笑，不过很多笑都是带着不同意味的，此时他的眼角温柔眉梢缱绻，几乎能把定力不足的人看痴了去，而他正专注地望着封容，后者都忍不住晃了一下神。

上课时间的校园长道人极罕见，金黄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树枝缝隙活泼地在石板上跳跃，蝉鸣声声不绝，林映空简直想要给封容一个吻，才不辜负这大好的夏日时光，封容冷不丁地就靠近了一点，受宠若惊的林映空几乎要呆掉，在默念部长大人快投怀送抱一百遍之后，封容伸出手……呃，拿过了刚才寄放在林映空手里的手机，上面的信号灯一闪一闪的，封容跟他解释了一句“刚才调静音了”，然后才接听了电话。

“……”林映空呆在原地，一阵风吹过，他默默地，默默地风化了。

k交大605宿舍，狄冰巧一行三人坐在了穆廿的两个室友面前，开始了名为心理辅导实则是寻找线索的行动。

“我是早上九点先回来的，门从里面上了锁，我叫门叫了很久，穆廿都没有来开门，我有些担心，就下楼去找宿管阿姨了，阿姨就找了个维修工过来撬门，”眼前三个人都不具有威胁性，费蓉和丁有蓝的确也像是一副学校学生的模样，最先发现死者的穆廿舍友之一有一张圆脸，她开始回忆当时的情景，“门打开了之后，我就看到穆廿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我有些害怕，宿管阿姨也喊了她几声，她还是不动，我们就进去了……然后看到她面朝下，手里拽着的网线绕着自己的脖子，我们都吓到了，还是那个维修工叔叔把穆廿翻过来，但是她已经没有呼吸了……”

两个舍友都不是和穆廿同专业的，晚上不回来也没有报备，所以她们回来的时候穆廿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七个钟，怎么救都救不回来了。

说话的圆脸舍友说着说着就有些发抖，哪怕不熟，看到一个认识的人的尸体还是挺受不了的，狄冰巧低声说了几句话安抚她的情绪，费蓉便去问另一个舍友：“你觉得穆廿是怎么样的人？我是说，你觉得她像是会自杀的么？”

另一个舍友穿着格子裙，她摇头道：“穆廿挺独立的，家里条件也还行，她又勤奋又能干，性格也好，我们才放心让她一个人待宿舍里，”她的眼神变得难过起来，“我怎么都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自杀。”

费蓉尝试着问：“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她喜欢什么人？”

“额？”穿格子裙的舍友一愣，有些迟疑，“网上的……算吗？”

这个回答出乎狄冰巧等人的意料，费蓉掩饰住了那股子惊讶，尽可能平常地问：“你的意思是她在网恋吗？”

“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穿格子裙的舍友道，“我在宿舍的时间不长，不过穆廿现实中没有男朋友，我倒是好几次都发现她在电脑上和别人聊语音，有说有笑的。”

“嗯，我也见过她这样，不过也没太注意，”圆脸舍友也证明了这件事，表情有些茫然，“难道她真的网恋了然后分手了？还是被人骗了？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干嘛非要自杀啊，这个傻姑娘……”

她说到一半又哭了起来，狄冰巧赶紧客串心理老师安慰着她，不过再问下去就没什么线索了，安抚了穆廿的舍友之后他们便离开了女生宿舍。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八

三人一到楼下，就发现鄂静白在那里等着他们了，在费蓉一脸八卦凑过来的时候直接道：“蓉子跟我去第一个死者的学校，冰巧和小蓝在原地等孟天和小呆过来。(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狄冰巧和丁有蓝虽说比较沉稳，但是爱闹的费蓉更擅长和人交流。

鄂静白说完之后掉头就走，费蓉立刻撇撇嘴：“……”这么急干嘛啊？

费蓉小跑两步跟上去，丁有蓝赶紧在后面喊道：“不要忘了把有用的电子设备带回来！”

“知道了。”费蓉头也不回地朝他摆摆手，顺便叮嘱了一句：“你们两个别被人拐走了！”

战斗力为负五的狄冰巧和丁有蓝登时瞪眼：“……”战斗力和智商不挂钩啊喂！

第一个死者是一家医科大学的大三学生，叫洪盛堡，沉默内向的性子，成绩却特别好，光看那副厚厚的眼镜就知道这是个典型读进去了出不来的书呆子，所以他为了专业课挂科而自杀这种事，他的舍友们纷纷表示并不奇怪。

因为案子已经被人界警方宣布结案了，所以总办外勤组不想引起不必要的恐慌，鄂静白和费蓉照例用心理辅导老师加学生的组合进了洪盛堡的宿舍了解情况。

洪盛堡的舍友可能因为也是学医的关系，神经比较粗，搬走了几天之后又搬回来了，据说洪盛堡的家里人不想来收拾他的物事，免得触景生情，倒是他们还将这些东西都打包了起来收进柜子里，打算等学期结束了再给他家人送过去。

费蓉长得可爱又嘴巴甜，自称是他们的大一师妹，三下两下就和那几个舍友聊得火热，鄂静白趁他们注意力被转移的时候快速打开柜子看了看，然后将一些看起来可疑的东西卷进了乾坤袋里，然后加了个障眼法，免得被人发现了之后闹出大动静。（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在舍友眼里，洪盛堡就是个一板一眼的书呆子，和别人没什么交集，每天也就上两个钟头网，然后闷头学习，医科专业的学生本来课程就多，他愣是还能比旁人勤奋一倍。不过洪盛堡不喜欢出门，所以他的舍友都去图书馆抢位子自习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呆在宿舍里，他死亡当晚也是这样，舍友们知道他专业课挂科后心情很不好，结伴回来的时候还给他打包了一份鱿鱼饭，结果一推门就看到他双手紧紧攥着网线，竟是活生生把自己勒死了。

期间，宿舍长还犹犹豫豫地对费蓉道：“其实盛堡除了我们宿舍几个之外，几乎没和什么人来往过，学校活动也是能推就推，我们一直觉得……觉得他心理状态不是很好，有劝过他去看心理医生，但是他不肯。”

费蓉听了就纳闷，这穆廿开朗，洪盛堡内向，两个人都没有交集，是因为什么才会用同样的方式自杀了的？

而在k工大的封容和林映空则遇到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他们没找到那个和第三个死者杨斐闹矛盾的学生，这人叫徐锵，是杨斐的同班同学。

“他受了刺激，休学回家了。”徐锵的舍友是如是说的，表情有点微妙。

要说这杨斐吧，他是个后天性异能力者，所谓的后天性异能力者，就是这个人的家族中往上数三代都没有灵异学界的人，生下来也没有特殊表现，但是在成长过程中因为某些原因而被激发出异能力，而杨斐本来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叛逆期的时候和家里人闹得天翻地覆，气愤之下就离家出走跑去了郊外，结果不小心遇上了觊觎人类血肉的异兽，尽管在生死关头激发了力能力保住性命，但追着他来的父母还是被异兽咬死了，当时维持灵异学界秩序的灵安全局已经初具雏形，成为孤儿又有异能力的杨斐的生活便由灵后勤部安排了。（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不过杨斐虽然痛恨违法的灵异学界之人害死了自己的父母，所以苦练异能希望进入执法部工作，但是他也痛恨任性的自己，顺带对这一身足以让普通人趋之若鹜的力能力也有些反感，于是没有接受灵后勤部的安排进入灵能类的学院，而是和普通人一样上大学。

至于徐锵，他人缘不太好，整天仗着一身蛮力欺负人，杨斐有些独来独往，不过做人仗义，前些天对徐锵的行为看不过眼，就替被他欺负的同学出了头，以他的能力其实完全也没必要动真格，可是徐锵嘴上不干不净的直接问候了杨斐父母一番，这可就踩雷区了，杨斐一怒之下就把他打进了医院，把事情闹大了，校方那边一查，查出了他父母双亡的事实，就念在这份上没给他大的处分了，消息不知怎么的就传了出去，周围的同学看他的眼神都是带着同情的，杨斐生平唯一一件提不得的事就是关于他父母的死亡，于是当场发了好大一通火，逃了一天课呆在宿舍里闷头大睡，舍友们想给他点空间冷静一下，那天恰逢是星期五，就全体走开了，没想到回来之后便看到杨斐将自己用网线勒死，而且他力大无穷，网线都陷进肉里去了，死状极其可怖。

他的自杀看起来顺理成章，作为罪魁祸首的徐锵自然也被千夫所指，徐锵是真的被吓到了，害怕杨斐的鬼魂回来找他报仇，就急冲冲办了休学手续回老家了。

因为杨斐不太乐意和灵异学界有联系，所以灵外交部督管他的人每个星期一才秘密来看他一次，而k工大的校方担心事情影响太大，加上杨斐没有填监护人的联络方式，于是警方一结案就火急火燎地把他的后事办了，灵外交部负责他的部员来的时候只能对着他的床位空瞪眼，幸好校方这边只拿了他的一些随身衣服做陪葬，那部员就把剩下的东西都打包了，连同三份自杀案的资料一起交给了封容。

没有找到徐锵，林映空和封容便和他的舍友以及杨斐的舍友聊了一会儿，把那天打架的情景还原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说合理也合理，说不合理也不合理，杨斐的父母的确是他最大的心结，让他这么多年久久不能释怀，但是他也接受了很多年的异能力训练，其中肯定包括着随时保持神智清醒之类的的练习，就算一时冲动，又心志怎么会薄弱到用自杀来逃避的地步？

“部长你有什么想法吗？”林映空问道，从目前来看，三单自杀案里的交集也就只有自杀方法相同了，他想起了之前杜汝宁和韩俊绍等人的案子并案处理，但最后查出来的却是杜汝宁的死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归结为是意外。

林映空这么问的时候，两个人正站在k交大行政楼的六楼平台遮阳的地方翻看着杨斐的档案，闻言，封容微微抬了抬眼帘，平静道：“不合理。”

他的话虽然言简意赅，但林映空还是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部长觉得他不会自杀？”

“我有提前看过他在灵安全局的资料，心理评估分数不会很低，但对异兽的仇恨度很高，出过几次任务，完成率不错，可惜夹带个人情绪太多，”封容的黑眼睛在明亮的光线下依然深黑一片，像是夜色困在里面出不来了，“他如果真的想死，他会选择接个任务，和异兽同归于尽，只有这样他才不会死不瞑目。”

对方的声音和表情都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林映空不知为何就是感觉出了一丝异样，不由地问：“为什么？”

“因为我也这么想过，”封容平静地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眼中不起一丝波澜，“我妈被妖类重伤后就一直没再好起来，虽然她是因为心病才郁郁而终，不过那时候我还是想找妖怪报仇，生死随命。”

林映空在那一瞬怔愣在原地，灵执法部部长暗儡在十八岁之前的资料少得可怜，除了那时候他的不出彩之外便是他本人的刻意回避了，离他最亲近的林映空也只是偶尔听他提过零星半点，摸索着拼凑出一个不完全的少年暗儡，此时的一句话大概是封容说过的最长的、关于他的往事了，可惜他说得简单，其中酸楚无望一带而过，却叫林映空憾然动容。

他完全可以想象在那个时候，绝望无助的少年是带着怎么样孤注一掷的心情去和妖怪同归于尽的……不过，无论幸或不幸，之后的他却遇到了百里梦鄢，改变了他十八岁以后的人生轨迹。

“不走么？”封容说完之后已经准备离开了，走了几步后才微微转过身看向在原地不动的林映空，侧面锋锐又淡漠，仿佛刚才所言都是旁人生死，与他无关。

林映空没有就着刚才的那句话追问他的过去，而是对他笑了笑，很暖很温柔的样子，“虽然说过很多遍了，但我还是想告诉你……部长，没有什么是永恒的，但我会一直陪着你，绝不比你先一步离开。”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九

这世间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誓言太动人也太虚幻，连死亡都最终归结为轮回，究竟还有什么能够永恒？可是林映空的一句话却让封容眼眶微热，他的半生都在不停地得到和失去，总是看着他最重要的人离他而去，先走的人才是更幸福的，封容总觉得等到生命尽头，他会一个人蹒跚独行至不能再走，如今有人愿意陪在他身边，目送他最后一程，那这一生，其实也没有不圆满的地方了。

但是封容没有道谢也没有多说其它，只是淡淡“嗯”了一声，停在原地，音线里没有什么激烈的情绪，只是轻轻地道：“跟上。”

林映空再次愣住，一时说不出话来，在这一刹那他忽然就能肯定自己已经走进了封容的心门，这个从来不会回头也不会等待的男人停下了他的脚步，让他跟上，林映空觉得前方无论荆棘遍布还是刀火地狱，他都不会有一丝犹豫。

于是他弯着眉眼，在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封容身边，和他并肩而行。

――六年追随种下的因果，终于在这一刻开始生根发芽。

分头行动之后，总办外勤组的效率明显提高了，林映空在通信软件里群发集合信息的时候才三点五十分，足够开个短会汇报完情况后再进行后续工作。

这个时间不到饭点，林映空通知的是全部人都去他们中午吃饭的k交大饭堂集合，费蓉见鄂静白的步子比平时快了不少，不由地纳闷了，问道：“静白哥，你这么急做什么？”

鄂静白没回答，沉默了片刻后反问：“四点半之前能不能开完会？”

“啊？”费蓉怀疑自己听错了，从来不在意下班时间的人形兵器也迫不及待了？“那个，静白哥，就算四点半能开完会，我们可能还是有后续任务的。”

鄂静白微微蹙了眉尖，“不能先吃饭？”

“……”费蓉这下子是真的惊悚了，“静白哥你身体不舒服吗？”

鄂静白默默看她一眼，没有回答，留下费蓉满脸问号地就差绕着他打转求答案了，心道今天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要知道除了一些功法冲突的问题，食物一般都作为灵异学界的人补充体力的渠道，不过也不是必需品，至少饿上十天半个月也不会饿死，总办外勤组的饕餮食量一来因为是他们以前出任务消耗大，吃着吃着吃出来的，二来是因为嘴馋，可是鄂静白从来不会主动想要吃饭的！

于是和祝孟天等人汇合之后，费蓉赶紧跟其他人报告了这一重大消息，众人都表示很惊悚，作为他们组甚至灵执法总部的人形兵器可不能出什么大问题啊，万一不小心把他们秒了怎么呢？！

鄂静白无语地躲开狄冰巧要帮他测量血压和温度的工具，面无表情道：“我有血压和体温吗？”

狄冰巧和众组员瞬间眼皮子一跳：“……”

“咳咳，一时失策，一时失策，”狄冰巧尴尬地把东西收回来，问：“静白你哪里觉得不对劲？”

祝孟天也缠了上来在他身上摸摸拍拍，“好像也没沾什么脏东西啊……你丫的是不是偷偷接什么奇怪的任务去了？”

“……”能有什么比这一群同僚更奇怪吗？鄂静白心知不给他们一个交代是不会放过自己的了，只能把祝孟天撕开，淡淡道：“小呆，你中午拿的玉米饼是在饭堂这里买的吧？”

“啊？”乘小呆冷不丁地被点名，又被一个意料之外的问题砸了一脸问号，怔了几秒才点头，“中午吃的都是从饭堂窗口拿的，我好像是拿了一叠玉米饼。”还别说，k交大的饭堂饭菜样式真是挺丰富的。

鄂静白听罢之后，淡淡道了一句让所有人都差点摔倒的话：“开完会之后带我去打包一份吧。”

“……静白，”祝孟天误会了他的意思，眼神颇为纠结，“饿了的话我回去一趟帮你带包血袋过来？”总不能饿得饥不择食了吧？

鄂静白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我不饿，这是带给颜教授的。”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又震惊了――这是什么节奏？冰山撞冰山？！

费蓉差点儿一蹦三尺高，“静白哥你对颜教授一见钟情了？！”

“……”鄂静白用一种看神经病的眼神把她扫视了一遍。

众组员们奈何不了鄂静白的冷暴力不合作，都颇为遗憾地收回了八卦之心，这时候林映空和封容也回来了，封容见他们似乎有些蔫头蔫脑，随口道了一句：“没找到什么线索？”

他这一开口，狄冰巧等人立刻就想到了他们之前关于失业的话题，赶紧摇头啊摇头，费蓉献宝似的抱着一本厚重的相册奔过去：“部长！我们有重大发现！”

“……”很重大的发现？封容无语地挥手布了结界，拍拍她的头，道：“别急，坐下再说。”

感觉自己又一次闯祸的费蓉简直欲哭无泪，所幸封容并没有多说什么，坐下后就接过她手里的相册，翻开看了看。

祝孟天狐疑地扫量了一遍紧张兮兮的费蓉、狄冰巧和丁有蓝，也不知道他们在紧张什么，丁有蓝对他做了个口型，示意开完会后单独说。

不得不说，光从视觉效果来看，狄冰巧他们在穆廿宿舍里找到的这本相册还是相当震撼的，时间跨度为两年的几百张照片，几百个栩栩如生的颜米，每一张里都能感觉得到穆廿对颜米的那种疯狂又纯粹的感情，封容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不是能够定义为爱，但是足够叫人动容。

“部长，穆廿没有把全部照片洗出来。”丁有蓝已经轻轻松松破解了穆廿的电脑，找出了一个命名为“爱你”的文件夹打开来给众人看，里面全都是颜米的照片，粗略一扫，便不止上千张了。

除却相片之外，还有一堆彩铅画稿，画的都是颜米的脸，却套上了各种各样想象的装束，古装，浴衣，西服，甚至是一丝不挂，穆廿的痴迷完全通过镜头和笔尖传递出来，祝孟天看看画稿和电脑上的相片，再看看那几个相机，嗬，还有针孔型的，他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道：“这女的还真的……挺变态的。”

鄂静白把那台单反拿起来看了看里面的相片，居然拍的全部都是颜米，他的对错是非观多在一些道德层面的事情上体现，但此时也觉得有些恶心，颜米看起来傲得不像凡世人，穆廿这么做，就像是生生把他禁锢在了小小的薄薄的相片里――这些相片的确很震撼，但是见识过颜米本人之后，才能明白相片所能表达的他的风华不过十分之一。

林映空将颜米提供的信息大致地讲清楚了，费蓉听完之后拍了拍身上竖起来的汗毛，神秘兮兮道：“你们说，会不会是颜教授发现了有个变态天天在跟踪自己，一怒之下就把人家弄死了？”

乘小呆眨巴了一下眼睛，“从报告上来看，现场没有他杀的痕迹。”

丁有蓝也补充：“颜教授在灵异学界没有登记身份，应该只是个普通人，如果三单案子都是他做的，那么他打不过第三个死者杨斐。”

鄂静白也难得开腔，无可无不可地道：“我觉得他根本就不会在意这种事。”

“……”费蓉怒视他们――人家只是想在部长大人面前表现表现，你们非得拆台么！

封容没注意小姑娘的纠结心情，不过也同意鄂静白的说法，除非颜米能够骗得过他们三个人，不然他真的完全不是那种会在意有没有人私藏他照片、疯狂追崇他的人。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狄冰巧道，“穆廿的舍友说她可能在网恋。”

“……啊？”乘小呆不解，“她喜欢的人不是颜教授吗？”

“她舍友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她好像一直有和一个人经常语音聊天，语气还挺亲密的，”狄冰巧回想了一下，“她跟颜教授告白的那天心情不是很好，在电脑上和人聊了一会儿之后似乎还哭了。”

丁有蓝正在用无线网络登陆穆廿的qq，翻看了一下她的聊天记录，道：“我暂时没发现她长期和谁保持联系，希望她没有删掉记录，不过我可以打捞她电脑里的数据包。”

“这件事小蓝负责吧，”封容颔首道，然后看向祝孟天，“你和小呆这边怎么样？”

“没什么发现，穆廿这个学生干部还是挺称职的，图书馆和烧烤店的工作也很卖力，没听说她有男朋友，总体来说精神很积极向上，”祝孟天瞥了一眼桌上摆着的相册，“至少看起来不是个变态。”

而第一个死者洪盛堡那边倒是看起来还算说得过去，费蓉把洪盛堡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说了，祝孟天眉毛一扬，“这种人会自杀倒是不奇怪。”他这辈子最有魄力的事情恐怕就是用网线勒死自己了。

“会不会也跟上次一样，洪盛堡的案子可能跟后续的两单自杀案没有联系？”乘小呆道。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

“难说，”狄冰巧摇头，“之前小蓝还说了，穆廿的案子有点儿像是之前那只混娱乐圈的狐妖被疯狂粉丝缠上的事情。(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你觉得穆廿可能真的是心理变态，被颜教授拒绝了之后就自杀了？”乘小呆想了想，“这么一算，岂不是只有杨斐这件事有些蹊跷？”

封容用指头敲敲桌面，示意众人的话题不要带得太偏了，“不要先入为主，把以前的案子带进去，会影响你们的判断力。”

众人受教，立刻乖乖噤声，以前追击罪犯都有一定套路，这会儿倒是不适用了。

等林映空把杨斐的事情也和众人说了一遍，大家共享了各自的资料后，封容看了一下时间，才四点二十分，学生们开始陆陆续续下课来吃饭了，他正想着还有几处地方需要走访一番，冷不丁的就看到鄂静白在频频看表，虽然面上表情不动，但是气息还是多多少少泄露出一丝端倪，封容有些奇怪地问：“静白你还有事？”

鄂静白本来有些走神，被他一唤，便抬起了头，心道颜米应该不喜欢别人说他的隐私，于是他道：“刚才答应了颜米帮他带个饭，他四点半下班。”

“……”虽然是第二次听，不过祝孟天等人的脸色还是五彩缤纷的――人形兵器什么时候这么好讲了？说带饭就带饭？！

封容显然也是觉得有些惊奇，不过他对鄂静白的自制力有信心，对方绝不可能会徇私什么的，他就没多说什么了，道：“那你先去吧，失约不好，”微顿，“有机会的话检查一下颜教授的通信设备，看有没有和穆廿联系的痕迹，没事的话不用急着回来。”

鄂静白倒也不介意封容的吩咐，点头应了一声之后就出了结界先去窗口那边打包玉米饼了。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用一种看上帝的眼神目送鄂静白，林映空挑了挑眉，道：“小蓝，颜教授真的不是灵异学界的人？”

“我们组有最高权限，不过我没查到颜教授的资料，”丁有蓝道，表情有些纠结，“灵安全局的身份登记才实行了六年，很多种情况是暂时没法登记的。”例如佛界的佛人要投胎历劫当普通人尝人生百态，人家已经投胎十几年甚至几十年了，这会儿灵安全局也是一时半会儿没法找到人家登记身份的。

“能和天宇做朋友的，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我回头问一下他吧。”封容道，“我们先从三个死者入手，小蓝回办公室去整理死者的电脑和有用的电子设备，小呆跟着去帮忙，孟天你和k工大校方联系一下，看能不能联络上被杨斐打伤的同班同学徐锵，蓉子和冰巧在大学城里自由活动，看看有没有什么流言，具体什么是有用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费蓉扁着嘴朝狄冰巧递眼色――让我们两个自由发挥，是不是我们两个面临最大的失业风险？！

封容吩咐完了之后就撤了结界和林映空先离开了，剩下的组员们很有默契地作势要走，等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走远了，才一溜烟滚了回来接头，手脚迅速的祝孟天甚至利用自身美色，已经在饭堂卖甜点的窗口打包了作为夜宵贩卖的三笼小笼包回来了。

祝孟天点了点人头，一二三四五，嗯，从不发表意见的鄂静白不在没关系，可以暂时性忽略了，他一手小笼包一手指点江山……咳咳，一手学着封容的样子敲敲桌面，对费蓉、狄冰巧和丁有蓝道：“快交代，你们神秘兮兮地商量什么呢？”

费蓉咽下嘴里的小笼包，哭丧着脸道：“我们要失业了。”

丁有蓝和狄冰巧虽然还在纠结为什么从调职变成失业了，不过依旧点头啊点头，所谓三人成虎，祝孟天和乘小呆顿时也惊悚了，掐指一算，似乎又是每年岗位调整的时间了，“今年的炒人指标分配到了总办公室？我们就搞砸了一次d级任务，部长就要炒了我们了？！”

“部长肯定是嫌弃我们连低级任务都做不好嘤嘤嘤嘤……”费蓉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条小手帕咬啊咬，心道果然大家在看完上次的能力评估结果后都有所预料了！

乘小呆立马也两眼泪汪汪，“我不要被炒鱿鱼啊，我还是未成年兽，丢了饭碗的话会睡大街捡垃圾然后被人贩子拐走的！”

“……”祝孟天其实很想说一句上古神兽乘黄是没那么容易被人贩子拐走的，也想说他们八个人好不容易磨合了两年怎么会突然换人，不过见狄冰巧和丁有蓝都一副感同身受就差泪两行的表情，再加上能力评估里对他们搭档默契度的不及格评价，猛地就有一种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啊不，是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受，于是乎五人所在之处乌云密布电闪雷鸣，路经的学生都忍不住绕道三尺。

“那现在怎么办？”祝孟天傻瞪眼也安抚不了这群人类or非人类，只能提出这个最实际的问题。

狄冰巧很忧郁，“要不小呆你去部长面前哭一哭？部长还是挺心软的。”

乘小呆欲哭无泪，“我在部长面前哭不出来。”心软有毛用啊，部长大人查案的时候一脸严肃不带商量的。

费蓉出馊主意，“要不哭给林助手看？”

乘小呆傻了，“……在林助手面前，我那是吓哭的。”

其余四人：“……”得，别去惹那位爷，惹不起！

既然哀兵政策行不通，那么就……祝孟天一脸深沉地道：“那我们就先去干活，回头部长要炒人的时候……抱着桌子腿死皮赖脸不走吧！”

“……”费蓉一脚把他踹到桌子底下，然后宣布：“我们先去干活吧，回头部长要炒人的时候就死抱着桌子腿不走！”

“……”祝孟天忧郁地想，其实部长大人忍了这么多年没炒他们，这忍耐力在灵异学界也能算是数一数二了吧。

k交大行政楼，鄂静白抵达颜米办公室的那层楼时，时针已经碾过了四点四十八分的位置，他在想也许手里的食物估计要拿回给费蓉他们消灭了，却在一转角的时候看到了那道站在办公室门口的身影。

行政人员比一般教师和学生都走得早，此时整栋楼已经冷冷清清了，颜米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拿着手机，似乎在打字，鄂静白刻意加重了脚步，颜米便微微抬眸看向他，在看到他手里的饭盒时眼睛微微一亮，声音倒是冷清依旧：“你迟到了。”

“抱歉，被案子的事拖了一下。”鄂静白一向话不多，可能觉得对方的话也太少，忍不住就多说了几个字解释道，同时示意了一下手里的东西，“我还打包了一些饭菜，一起吃？”

鄂静白这么说的时候其实心里也不是很确定对方肯不肯，因为颜米看上去就是那种很少和人来往的性格，不过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意思，而是点了点头之后就转头进了办公室，将茶几上的东西往旁边挪，鄂静白有些意外，心道难道颜米真的和他投缘，所以没那么高贵冷艳狂酷拽？

不过想也无果，颜米这人的心思还真的不好猜，鄂静白没再说话，进去之后将门阖上，然后把带来的饭菜一一摆在桌子上，其实他也不是很清楚颜米的口味，只好酸甜苦辣都来一点，三人份是绰绰有余。

颜米似乎也不见外，替两个人的一次性筷子磨掉了刺后，其中一双递给了鄂静白，然后他就开始开动了，鄂静白见他第一筷子就是去夹那道玉米抄胡萝卜丁，心道这人似乎……挺喜欢吃玉米的？

鄂静白不着痕迹地观察了一下颜米，随即见他吃得挺香，顿觉自己好像也饿了，于是也跟着默不作声地吃了起来，刚打包来的那份玉米饼则被他放在了颜米手边，鄂静白一个未动。

说实话，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鄂静白没什么朋友，平时一个人吃饭的时候冷冷清清，和总办外勤组的同僚们吃的时候吵吵闹闹，而颜米不爱说话，带着人气的存在感却比一个人孤零零的时候好多了，鄂静白不知道颜米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感觉，但能确定的是两个人都比中午的时候吃得多，三人份的饭菜通通解决掉了。

鄂静白吃饱的时候，颜米还在默默搞定那些玉米饼，细嚼慢咽的样子看起来很优雅，不知为什么总让鄂静白觉得他认真到有些呆呆的，手里收拾一次性饭盒的动作不由得停了一瞬，在两个人都没察觉之时就恢复了正常。

见鄂静白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颜米就把刚才已经泡好的茶沏上，此时放学的钟声已经响起，窗外传来了学生们的嬉闹声喧嚣声，两个人还是没说话，各自捧着茶面对面坐着，啜饮几口，像是在享受钢筋水泥中难得的世外桃源的时光。

夕阳的暖黄从未拉上窗帘的窗户上晕了进来，将沙发上躺着的加菲猫布偶晕出一圈金色的浅光，鄂静白喝完一杯温茶后，颜米才开口，说了两人自见面以来的第三句话：“穆廿的事情，方便透露一些吗？”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一

鄂静白闻声，微微抬起眼帘，看向对面那人冷漠又精致的面孔，他似乎真的只是随口一问，话音落下的时候，整张脸都像是石雕一样再无波澜，鄂静白不动声色地注视着他，道：“很多人觉得她不可能会自杀。”

“是吗？”颜米语调平平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的起伏，“所以，”他似乎想了想，“是有人杀了她？”

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从他嘴里说出来，似乎就跟晚上吃烤玉米一样那么自然简单，鄂静白顿了顿，摇头，“没有他杀的痕迹，还不确定。”

“嗯。”颜米平淡地应了一声，不知是不是看穿了鄂静白的试探，似乎不打算继续问下去了。

鄂静白不想这个刚打开的话匣子一下子又合拢了，不然要他找话题，等到颜米回家了他都还想不到，于是他说：“你的手机方便借我看一下吗？”封容之前说过让他找机会查看一下颜米有没有用什么通信设备和穆廿保持联络，不过按他的行事风格和颜米的性格，他觉得直接跟对方开口更快一些。

果然，颜米没表示出什么不耐烦之意，随手将放在桌边的手机递给了他，顺便还帮他打开了键盘锁，鄂静白接过来一看，上面是切水果的游戏界面，他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恐怕不只是他，就连封容林映空他们也不能想象这样一个人居然会在百无聊赖的时候玩切水果吧……

鄂静白保持着不动如山的表情将切水果的游戏界面退了出去，哈士奇卖萌风的桌面又让他无语了一下，然后被他默默地无视了，直接翻开联系人那一栏查看了一番，颜米打进和打出的电话少得可怜，保持最多通话记录的还是个熟悉的名字――他们下午在颜米办公室门口遇到的那位商管学院的老师，方树平。[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方树平和你很熟？”鄂静白淡淡地问。

颜米正在将刚才坐下时弄歪倒的一堆玩偶摆放整齐，闻言，想了想，点头，“熟。”

这种完全没有延展性的回答实在叫人无奈，好在鄂静白经过两次见面的相处，已经对他说话方式有所了解，倒也不上火，只继续道：“你们是朋友？”

颜米又想了想，“算吧，”顿住，似乎觉得自己不好只说这么两个字，于是又补充，“同时进校当老师，他比较常和我说话。”

估计也就只有这么一个人敢和你说话吧……鄂静白默默地想，不过吐槽不是他的性格，他道：“你平时什么事都会跟他说？”

“没有，”颜米这次回答得快一些了，“我一般没什么私事，公事的话，他消息灵通，有什么事会通知我一声。”

方树平那种人一看起来就是个好相处的，多朋友通风报信也不奇怪，鄂静白没有就着这个话题问下去，而是道：“你平时会去其他学校走走么？”

颜米已经将那些玩偶摆好了，在鄂静白问完的时候，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对方脸上，然后眼睫毛淡漠地阖动了一下，“不常去，”他轻微地蹙了一下眉尖，好似有些困扰，“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鄂静白真不知道颜米这个人算是城府深还是人太懒，他这都开始询问多久了，一般人早就开始掀桌子质问对方有什么资格问那么多问题了，他还慢悠悠地问自己是不是在怀疑他。

“你好像不担心自己会变成嫌疑人。”鄂静白道。

颜米疑惑地问：“我为什么会变成嫌疑人？就因为穆廿是我的爱慕者。”

“因为你一句话都可能可以让穆廿自杀，”鄂静白忍不住如是道，“你知道她足足偷拍了你两年吗？”

“偷拍？”颜米似乎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拍照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我也经常拍。”

他说着说着，就上半身越过茶几，食指在鄂静白拿着的手机上点了点，调开相册的页面，鄂静白还没从“他居然会经常拍照”这件事中回神，下一秒看到这些照片，又愣了愣。

照片很多，也很杂，似乎只是随手抓拍的，没什么特别的构图手法，也没有特定的主题或者对象，有川流不息的街道，有繁忙的校园一角，有街角晒太阳的猫猫狗狗，还有一些应该是大型的活动，人头簇拥的，偶尔还能看到一些打扮奇奇怪怪的人，不是灵异学界的妖魔鬼怪，而是鄂静白常在费蓉和乘小呆的办公桌上看到的那些据说叫做动漫人物的扮相，要么就是一些出名的k市庆典，总办外勤组有一次在这样一个庆典上搜捕逃亡的罪犯，他挤身其中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那份无法形容的热闹，却觉得很不适应。他一直觉得颜米应该也有着一样的想法，因为颜米看起来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隔绝世外的气息，他的样子看上去更像是会喜欢画展音乐剧之类的高雅节目，没想到也会去那些热闹非凡的地方。

颜米任他下拉着页面，道，“拍照其实挺好玩的。”

鄂静白终于想起来自己一开始的话题是什么了，顿觉有些无力，“拍照也许是好玩，不过穆廿和你是不一样的。”他见颜米似乎还是有些疑惑，便道：“她就只拍你一个人，拍了足足两年……她在意淫你，你懂么？”

颜米眼里闪过一抹恍然大悟之意，不知道算不算是发怒，鄂静白只看到他将嘴抿紧了点，模样显得冷厉，声音也听不出太大的变化：“你的意思是……我遇到了一个变态？”

“……”鄂静白想了想祝孟天的说辞，严肃地点了点头。

颜米将自己的身子挪回了原位，也很严肃地想了想，最后有些犹豫地道：“……我应该报警？”

“……”鄂静白觉得要想跟上这个人的脑回路，还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儿。

再说部长大人和林助手那边，封容正在和九天宇通电话，问关于颜米的事情。

“颜米啊，他身份我不好说，”九天宇似乎隐隐约约笑了一声，“不过他那性子，杀人对他来说太有挑战性了，我倒是怕他是不是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人。”

九天宇并没有提供太实质的消息，不过他也是把灵安全局当半个家的，封容相信他不会拿案子来开玩笑，挂断电话之后就把他的话跟林映空说了一下。

“那颜米的这条线算是断了？”林映空的笔尖在西南大学城的地图上点了点，“死亡地点看不出联系，死亡时间也没有规律，三个人的身份背/景都不同，蓉子他们也暂时没有查出有交叉的信息，部长，要不要去问一下这一带的灵异学界的人，看他们有没有见过这三个人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有些任务就麻烦在这里，似是而非的线索，让人永远在纠结先查哪个圈子比较合适，杨斐等人的死亡看不出邪力的干扰，总办外勤组暂时还没惊动大学城里的那群非人类和非普通人类。

此时他们正坐在校园里供人休息的石凳上，周围还有不少旁边出来散步的学生，封容目送着一只人形的山猫精远远看到他们之时就落荒而逃，淡淡道：“先不用打草惊蛇，总部就在旁边，正正当当在这边读书工作的都不敢嚣张，敢嚣张的，肯定不会露马脚。”给灵执法部提供情报的报酬还是很吸引人的。

“那我私下找几个线人打听打听吧。”林映空收起了地图和签字笔，摸了摸放在旁边的一盒牛奶，觉得温度没刚从冰柜里拿出来那么冻之后才插上吸管递给封容，“饿了么？”

封容接过牛奶喝了几口，摇头，“天气热，不是很想吃。”

林映空有些心疼，“那也不能不吃，查案子的时候没精力怎么行呢，我回去给你做些开胃的？”

封容看了一下时间，随手把喝了一半的牛奶给回他，“嗯，如果九点钟还没线索的话，就让全部人都先回去吧，你饿了的话可以先去吃。”这附近的美食街是总部的人经常光顾的，祝孟天他们肯定也会找机会填饱肚子，倒是不用担心。

“我也不饿。”林映空拿着那盒牛奶，忍不住就着那根吸管喝光了剩下的牛奶，见封容并不介意的样子，他心里顿觉甜蜜蜜的――既然不能光明正大亲亲抱抱，间接吃个豆腐什么的也很美好～

封容也不介意，在他看来男人之间共用个杯子吸管什么的没什么大不了，心里还道自家助手估计是渴了，待会儿得再去买两瓶水带着才行。

林映空心里乐了一遍才开始干正事，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孟天他们都没消息，我们接下来干什么？走一趟西南公安局吗，我们刚才忘了叫蓉子和冰巧去把最近几年相类似的人界案子调出来……”他的话还没说完，手机就响了，显示的是鄂静白的号码，林映空按下了接听，半分钟后，他对封容道：“部长，我们可能找到三单命案的交叉点了。”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二

时间倒回到十几分钟前，颜米和鄂静白喝完茶后，夕阳已经沉掉了半张脸，颜米锁了办公室准备回家，鄂静白没有接到集合或其它的命令，又想到封容说他不用那么早回去，于是他便提出要送颜米回家，后者倒也没有拒绝，不知是不是君子坦荡荡，不想过于避嫌而招怀疑。

颜米的房子就在大学城内，不是教师家属区，不过离k交大挺近的，走个十分钟就到了，鄂静白算了一下路程，发现从总部大厦去他家也就才二十分钟，而且是步行，比来k交大还近一些，不过颜米表示并不是很清楚灵安全局的总部就在那栋写字楼里，鄂静白真不知道他到底算普通人类还是灵异学界的人，两个圈子的消息都闭塞得叫人无奈。

黄昏时期的校园很热闹，路上来来往往的都是青春洋溢的学生，两个冷冰冰的帅哥走在一起的回头率绝对是百分之两百，可惜当事人没有自觉，轧马路似的慢悠悠往外走，虽然没怎么说话，倒也不会尴尬。

经过女生宿舍门前的时候，鄂静白忽然拉住了颜米，指了指路边的一张石凳，道：“穆廿的很多照片都是从这个角度拍的，你有印象吗？”

颜米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但也许鄂静白自己就是面部表情不丰富的样板，所以愣是从他无甚波澜的脸庞上看出了满满的茫然来，颜米好片刻才摇头道：“我没留意过。”

鄂静白真的有种败给他的冲动了，刚才丁有蓝随便归类了一下，穆廿一个月里起码有二十天在蹲拍颜米的照片，他倒好，愣是两年都没把人家记住，要说穆廿因为打击太大而自杀了倒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两年时间，当红巨星都能记住这么一个疯狂粉丝了吧。

颜米还是试图回忆印象中有没有在这个地方见过和穆廿相类似的人物，鄂静白已经不指望他，准备把人拉走了，却忽然感觉前方有一股大力冲来，他猛地拽着颜米侧身一让，同时压制住本能想要弹出来的指甲，结果却发现是一个轮滑的新手一时没控制住自己的速度差点撞上他们，被鄂静白避开之后就一路冲着下坡滑去，跟着新手背后的学生对他们歉意地摆摆手，就赶紧去追那个新手了。

自己果然还是没适应太过平静的调查环境……鄂静白皱了皱眉，松开拽着颜米的手，他刚才好像没有控制好力道，于是问：“抓疼你了？”

“没事。”是挺疼的，不过颜米没介意，甩了甩手腕后俯身帮忙去捡鄂静白刚才避让时不小心掉出来的资料，里面有几张照片散开了，颜米捡起来的时候眼角一扫，然后“嗯？”了一声。

“怎么了？”鄂静白也在把散开的资料收拢好，见他拿着第三个死者杨斐的照片似乎有些困惑，便问道。

颜米侧了侧头，出乎意料道：“我认识这个人。”

鄂静白微愣，“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颜米摇了摇头，“我只是有见过他几次，他……”他想了想，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词，“他好像总是心情不太好，喜欢跟陌生人说说话。”

鄂静白有种不太好的预感，抽出另一张第一件自杀案的死者洪盛堡的照片给他，“那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颜米盯着照片看了好一会儿，才点头道：“认识，他送过我一个骷髅头模型。”

鄂静白觉得自己的眼皮子在跳，“他为什么送你东西？”

颜米道：“他好像也心情不好，我无聊的时候听他说了一下午话，他就把骷髅头送给我了。”

“……”也心情不好？难道颜米这种人很像知心哥哥么？！鄂静白完全不能理解洪盛堡和杨斐的眼神，问：“你是在同一个地方认识他们的？”

“嗯，学校外面的时光吧，”颜米觉得鄂静白的情绪好像不太对，他眼里流露出了明显的疑惑来，“我不可以认识他们吗？”

“……可以，不过你重新把嫌疑人的身份往自己身上拉了。”鄂静白面无表情地道，然后拿出手机和林映空通了电话。

几分钟后，鄂静白和颜米在k交大校门口和林封二人汇合了，同时来的还有在附近晃悠的费蓉和狄冰巧二人，封容扫视一番四周，直接进了一家咖啡店找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其他人陆续跟上。

现在天还没黑，不到情侣们一起来喝咖啡聊浪漫的时间，咖啡店里人也不多，不过等点好的东西送上来之后，封容还是为了以防万一开了结界，然后目光扫向颜米，觉得案子好像又跑回了原点，“颜教授不知道另外两个自杀案的死者就是你认识的人么？”

颜米刚才听鄂静白说他们的部长在办案的时候会很严肃很吓人，此时见他随意一句话都带着压迫力，倒也有了心理准备，道：“我没去留意。”

“那时光吧是什么地方？”林映空问。

“我知道！”费蓉抢先答道，“时光吧是个酒吧，还可以k歌，就在美食街旁边，是k交大的学生毕业后开的，乱七八糟的人比较少，消费群面向大学城，在学生里挺受欢迎的，我和巧姐刚才就听见几个学生说去时光吧帮人过生日。”

于是众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颜米身上――他可不像是会去酒吧的人。

人多的时候，颜米又恢复了那种心不在焉的状态，大家看了他好一会儿，他才察觉到似的，慢吞吞道：“时光吧每周三的菜单上都有玉米布丁，我只是去吃布丁。”

“……”酒吧固定推出布丁是什么节奏？一个冰山专门跑去酒吧吃布丁又是什么节奏？！

鄂静白心里倒是在想――这个人果然很喜欢玉米，包括玉米口味的东西……

“颜米，你记得你具体是什么时候认识杨斐和洪盛堡的么？”林映空问，语气很柔和，一点儿也不给人在审讯的感觉。

刚才鄂静白把事情的严重性给他分析了一遍，颜米虽然不算完全搞懂，但还是在来路上仔细回忆了一遍，被林映空一问，他便指着桌上摆着的照片道：“这个……嗯，洪盛堡是前个星期三认识的，杨斐是上个星期三认识的，后来星期四的时候在路上遇见过一次。”

鄂静白眼皮子一抽――得，嫌疑更重了，洪盛堡是死在前个星期四的，杨斐是死在上个星期五的，哦，还有穆廿，星期一表白完了星期三就自杀了。

封容若有所思，“所以他们在认识你之后就陆续自杀了？”

颜米不知道他这句话算是肯定句还是疑问句，只能看了一眼旁边的鄂静白，后者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少安毋躁。

狄冰巧正在把这位风俗学教授上上下下打量一遍，怎么都觉得一般人不会和他搭讪，忍不住道：“杨斐和洪盛堡都跟颜教授你说了什么？”

颜米的视线在她身上定格几秒，狄冰巧都怀疑自己是不是触犯对方忌讳了，颜米才道：“我看到洪盛堡的手机上带着一个骷髅头模型，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他就走过来跟我拼桌说话了，”他顿了顿，琢磨了一下措辞，“他好像是觉得学习压力很重，说到一半就哭了，哭完后把骷髅头给了我，说是谢礼，然后人就走了。”

“……”费蓉嘴角一抽，“颜教授，他说话的时候你对他说过话吗？”

颜米眼睫毛轻轻阖动，显得表情很冷漠，“我……要和他说话么？”

明明是疑问句，费蓉愣是听出了一股子嫌弃的味道，被一个大帅哥嫌弃是一件很伤心的事情，她立马哭丧着脸去狄冰巧那里找安慰。

“你见他的时候大概是几点？”林映空看看费蓉，默默地转移了话题。

“八点到九点，”颜米道，“我每次只待这一个钟头。”那时候人没那么多，而且早去才会保证玉米布丁不会卖完了。

洪盛堡的舍友经常出门自习，洪盛堡也在时光吧待一个钟的话他们的确不会发现……封容问：“那杨斐呢？”

“他说他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可是他害死了他爸妈，之所以活着那么痛苦，也许这才是老天爷给他的惩罚。”颜米似乎对杨斐印象比较深，这次没用“好像”之类的言辞，黑黝黝的眼睛里沉淀着比夜更深的色泽。

费蓉有些纠结，“部长，为什么我越听越觉得他们两个自杀其实很正常的？”都是一派中二少年明媚忧伤、生无可恋的状态。

封容却将审视的目光落在颜米身上，“刚才我打电话给九天宇了，他说你可能得罪了什么人……我看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鄂静白微微皱眉，“部长你觉得是有人杀了人，然后嫁祸给颜教授？”

“只是其中一个可能，也许他们真的只是自杀而已，”封容回答得模棱两可，又问：“颜米你在时光吧见过穆廿吗？”

颜米好像不太在意他们是不是怀疑自己是凶手，声音很平静：“我在穆廿送我加菲猫之后才对她有印象，之后能肯定没在时光吧见过她，之前的话我不肯定。”

所以时光吧不一定也是三单自杀案的交叉点？封容若有所思，“今天是星期三，你今晚也打算去时光吧吗？”

颜米看了看鄂静白，颔首，“我本来打算回家洗了澡再去的。”

林映空一眼就能看明白封容的意思，于是对颜米扬起了一个柔和的笑容，“现在是七点半，不如我们一起过去？”

颜米看看他和封容，再看看费蓉和狄冰巧，似乎觉得有些不妥，“这么多人一起去？”

林映空又笑了，“不，我们分开走。”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三

时光吧的主要消费群是学生，霓虹灯的招牌都显得正经很多，而且学生大多数有门禁，所以也来得早，酒吧里虽然吵闹，但是没有群魔乱舞那么夸张。

七点四十五分时，时光吧的驻唱暖场结束，换了一首抒情的慢歌，年轻的情侣们都手挽手进了舞池，耳鬓厮磨，酒保罗成站在吧台后面擦拭着酒杯，有些百无聊赖的时候忽然看到一个冷冰冰的男人独自走了进来，径自走到吧台边上坐下，开口要了一杯黑啤，他的声音很有质感，就像他的五官一样立体而充满英气的味道。

酒保罗成忍不住为他调了一杯鸡尾酒，推到他面前，道：“这杯酒叫‘光明’，送给你，我觉得很适合你。”尽管他一身黑色打扮，但眼里的坚毅和挺直的脊梁让他感觉他更适合光明的世界。

酒保很年轻，似乎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声音清朗，叫人听了很舒服，和林映空那种叫人如沐春风的柔和不同，他适合极了去讲睡前故事，男人本是不喜旁人随便更改他的决定，不过听到酒保的话时便下意识看了一眼那杯鸡尾酒，金色的澄清酒液随着音乐而荡出细微的波纹，在色调纷乱的酒吧里，的确是一种叫人向往的色泽。

男人拿起酒杯，晃了晃，抿了一口后看向那个酒保，对方笑了，就像这杯酒一样很阳光很暖人，男人随意地道了一声谢。

“我叫罗成，是时光吧的老板，”这时候的吧台边也没什么人，酒保主动和他攀谈起来，“客人是第一次来么，我以前都没见过你。”

男人似乎起了些兴趣，“哦？你店里人来人往的，你每个人都记得住吗？”

“我没什么本事，记人倒是还行，”罗成笑道，“我记得有个教授和你气质挺像的……啊，今天是星期三，他待会儿应该会过来，你们说不定挺有话题可聊的。mht.la [夜夜小说网]”

客人――也就是鄂静白不置可否，他和颜米就见了两次面，除了案情外也没觉得能聊什么其他话题，不过似乎大家都觉得他们两个很投缘，“来这里的人都会自报家门？”颜米可不像是那种会把自己名字职称告诉旁人的性格。

罗成耸耸肩，“老师嘛，自然有来这里玩的同事学生认出他来，一来二去就多多少少知道有这么个人。”

七点五十分时，又有两个年轻男人走了进来，一个英俊得叫人侧目，一个温柔得令人心醉，很多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他们身上，不过他们目不斜视地找了个背光的角落坐下，有人禁不住发出惋惜的声音。

“看起来就是一对儿的，我待会儿得扫掉一堆碎了的玻璃心了。”酒保罗成一看，忍不住调侃道，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坏坏的，有种叫人哭笑不得的童心在里面，让人讨厌不起来。

抒情的慢歌渐歇，随即骤起的便是节奏狂热的舞曲，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都high了起来，鄂静白忍不住环视四周，总办外勤组出过很多关于酒吧的任务，这种地方不仅藏污纳垢，更吸引那些喜爱黑暗的生灵，不过这个时光吧倒还算干净，至少没看见什么东西明目张胆地溜达来溜达去。

七点五十五分，酒保罗成看了看时钟，转身去吩咐服务员准备玉米布丁，鄂静白状似不经意地问：“你们酒吧还提供甜品？”

“毕竟来的学生比较多，都是低消费，就什么都做一点。”罗成转回来，笑了笑，“而且这玉米布丁就是给刚才跟你说的那位教授准备的，他经常过来单点这个口味的布丁，我请的甜点师比较有个性，每天都不肯重复做一个口味的东西。”

鄂静白的指尖摩挲着高脚杯的杯壁，“是挺有个性的……”声音不大，也不知道说的是那位教授还是甜点师。

八点整，时光吧的驻唱卡着点开始了他每天必唱的一首曲目，据说他是因为这位歌手的这首歌而走上唱歌道路的，背光角落里的封容不知道这个节目的来龙去脉，只是在听到驻唱磁性的声音在还未完全收敛喧闹气息的酒吧里漾开时，他的眉目微微抬起。

无关歌词，无关技巧，只是恰好在那么一个地方，那么一个地点，冷不丁的被一段旋律触动。

舞台上的歌手在唱，情何堪，从来夺目不计较长短；歌手也唱，相见欢，是今生的夙愿，别亦难，是前世的梦魇……真不知道既然感情终将会如烟火般逝去，那么这一世相见又为何会如斯欢喜？

封容举起装着啤酒的杯子凑近唇边，掩下眼中的一丝迷惘，但冰冷的杯沿碰到下唇，他又想起现在是在任务期间，不适合饮酒，于是又将杯子放了下来，旁边的林映空低声提醒他：“颜米进来了。”

封容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了任何不该有的情绪，他和林映空坐的位置正好可以将半个酒吧收入眼中，一抬眼便能看到颜米双手插着裤袋没什么兴致似的径自走向吧台，他的相貌精致得叫人赞叹，却冷傲得像是随时会对挡路的人不耐烦地说一句“滚”，所以很多学生都不敢多看地收回了目光。

于是颜米就这么一路畅通无阻地走到吧台旁边，似是有意无意地坐在了鄂静白的左手边，然后道：“一份玉米布丁。”

“又见面了，颜教授，”酒保罗成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同时把已经备好的玉米布丁隔着吧台送到他面前，似笑非笑地看了看旁边的鄂静白，“你们两个果然有缘，颜教授平时可都不靠着旁人坐呢。”

颜米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鄂静白，点了点头当招呼，然后低头吃布丁。罗成这下子是真的惊讶了，来回看看他们两个，忍不住问：“你们认识？”这位孤傲的教授可是从来都只会端着布丁去角落里一个人待着的。

鄂静白见他似乎吃得挺享受，也忍不住跟罗成点了一份玉米布丁，心道不好吃的话就打包给乘小呆，随即才回答：“点头之交。”

罗成一脸啧啧称奇的意味，还差点拿错了装甜点的碟子给鄂静白。

鄂静白拿起小小的勺子舀了一口尝了尝，眼角的余光就看到颜米似冷淡又似专注地盯着他，他险些被呛到，咽下那口布丁之后才侧过头问：“怎么了？”

颜米黑黝黝的眼睛被色彩斑斓的酒吧灯光染上了不同的光芒，却依旧带着一股沁凉的味道，“好吃么？”

鄂静白迟疑了一下，他对甜点其实没太大的兴趣，觉得吃起来好像都差不多，只能道：“还不错。”

“哦。”颜米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唇，弧度不大，也没什么笑意，鄂静白怀疑他是发现自己不会品尝所以在冷笑，不过又觉得颜米不是这种人，于是纠结了半天还是没有追问。

这个时候，休闲打扮的狄冰巧和费蓉低调地进来了，她们随便挑了个位置坐下，各自点了杯果汁，很快就和周围的女孩子聊了起来。

角落里，林映空看着那两个一起在吃布丁的人，再看看狄冰巧和费蓉，然后目光不着痕迹地在酒吧四周移动，最后目光落在旁边人身上时，他眉头微微一挑，“部长？”

“嗯？”封容淡淡地应了一声，侧头望向他。

不过他的表情再自然都好，林映空还是察觉到了他刚才在出神，疑惑地问：“部长你累了么？”

“没有，”封容揉了揉眉心，“只是有点走神，抱歉。”

“你的状态不是很好，”林映空有些忧心地道，“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没事，不会再出现这种情况的了。”封容摇了摇头，目光忽然一定，“那个人……”

与此同时，吧台那边，颜米和鄂静白已经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布丁，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些闲话，酒保罗成接待完了一批客人后回头一看，失笑，“两位果然很投缘，待会儿方老师过来的话可要跟我抱怨了。”

“方老师？”鄂静白挑眉，然后问颜米：“方树平吗？”

颜米想了想，点头，罗成便笑着道：“还能有哪个方老师，那位每次星期三都会过来，就生怕颜教授被一群如狼似虎的小妹妹拐走了，今个儿倒是来晚了一些。”

鄂静白继续看颜米，眼神表达得很清楚――这件事你可没说过。

颜米似乎有些茫然地想了想，然后摇头，“我忘了，树平经常和朋友一起来，顺便跟我打招呼而已。”

“……”鄂静白开始怀疑这个人是不是生活在真空之中了。

不过不等鄂静白的怀疑成型，就听到罗成道：“哟，方老师你来了，刚聊起你呢，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鄂静白回头，正好看到方树平大步往这里走来，他本就长得健壮，步伐一大就虎虎生风，看起来特别威风，直到靠近吧台了，他才缓下脚步，看清楚鄂静白的脸时微微一愣，“你是……”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四

“方老师你好。”鄂静白随意地打断了他的话。

方树平本来就不知道他的姓名，此时见他似乎不想透露身份，于是笑了笑当做招呼，然后好哥们似的搭上了颜米的肩膀，“吃完布丁了？怎么不回去？”

他的动作和语气都很亲昵，颜米的表情却还是那样，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和他聊聊。”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鄂静白了，方树平瞥了瞥旁边那个和颜米一样气质冷漠却多一份正气的男人，笑道：“小米这是交到新朋友了？也好，多聊聊，你就是太闷了，问你十句话回不了十个字……罗成，一杯威士忌。”

罗成显然和他很熟稔，倒好酒后调侃道：“方老师你快成老妈子了，我看颜教授也不像是那么闷的人，就上个星期吧……”他回忆了一会儿，“颜教授还和一学生坐一块儿聊天来着。”

方树平似乎不太想接这个话题，含糊几句就喝完了那杯威士忌，道k房里还有朋友等着，他先过去陪朋友了。

“应该让孟天过来的。”林映空目送方树平进了去k房的那条走廊，用手势示意费蓉和狄冰巧别急着跟上去，而他和封容下午刚和方树平见过面，鄂静白已经出现了，他们又碰面的话不好解释。

“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封容靠在酒吧柔软的沙发上，淡淡道，“打草打得差不多了，反常为妖，再打下去蛇就该跑了。”

林映空一看时间，果然快九点了，颜米按照惯例，这个时候已经准备离开了，酒吧里似乎挺多人认识颜米的，破例的话的确容易出问题，林映空便给鄂静白发了条短信。

吧台那边的鄂静白拿出手机看了看，然后侧过头跟颜米耳语了一句，两个人便都起身埋单离开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狄冰巧和费蓉都没有动，林映空和封容自然也不会这个时候和他们同时离开，酒吧的氛围已经被炒热到了顶点，还未踏出社会的学生们顶着天真的笑脸玩个尽兴，林映空侧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酒吧色彩迷幻的灯光摇曳到封容的脸上，每一条锋利的轮廓都被镀上彩色的光，既美好又虚幻，林映空差点伸手去触碰他的脸颊，直到那追光离开之后才觉得身边这个人是真实的。

“怎么了？”封容在追光离开之前捕捉到了林映空一瞬的失魂落魄。

林映空抿了一下嘴唇，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啤酒之后才道：“没什么，部长有注意到不寻常的地方吗？”

封容也不追问，摇头，“暂时没什么发现。”颜米走了之后也没人跟上去。

林映空又发了条短信让费蓉和狄冰巧先离开，去外面和刚从西南公安局回来的祝孟天汇合，然后道：“我们十分钟之后再走吧，待会儿要再集合开会吗？开完会也不知道几点了，我们恐怕只能去超市买点速冻的东西回去煮了。”

封容其实还是没什么胃口，但是见林映空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容很温柔，他便没说什么了，只道开了会再说。

十分钟后，林映空和封容从快闹翻天的时光吧里出来，夏风一吹，两个人都顿感舒服多了，他们拐了几个弯到了一个小公园的门口，这里有不少人在乘凉散步，鄂静白和颜米就站在一处没什么人的地方，费蓉、狄冰巧和祝孟天都在一起说悄悄话，看到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过来的时候赶紧停住话题打招呼。

封容也不寒暄了，单刀直入：“颜教授，你可能有危险，具体的我现在也不好说，今晚你先回去休息，有事让静白给你解释，明天约个时间我们再具体谈一谈。”

“危险？”颜米似乎不太能理解这个“危险”的定义是什么。

封容也不多说，只道：“静白，你今晚去颜教授那里住，两个人去酒店也行，你暂时跟着他，在案子结束之前尽量别分开。”

鄂静白虽然大概能够知道封容这些话的意思，但还是微微蹙了一下眉，“贴身保护？”保镖类的任务……总办外勤组还真的没有接过。

“差不多吧，你自己也注意安全，保持联系，有新情况会通知你。”封容看了看时间，道：“你们先回去吧，其他人跟我回总部。”

部长的话素来说一不二，鄂静白也就没有多问了，拉着似乎还有些不在状态的颜米先行离开了，剩余的人都往总部的方向走去。

祝孟天在外面跑了一趟，虽然刚才听费蓉和狄冰巧说了一些，不过还是有些情况不明，便问道：“现在是什么节奏？凶手要杀的下一个人是颜米？”

“好像不是，”费蓉瞧瞧封容和林映空的表情，不甚确定道，“穆廿、杨斐和洪盛堡的死因好像都跟颜米有关。”

“啧啧，这位颜教授不会真的是衣冠楚楚结果背后是杀人狂魔吧？”祝孟天半开玩笑道。

“比起杀人狂魔，估计更像是死亡诅咒吧，”费蓉纠结地道，“跟他搭讪了几句就死翘翘，你说邪门不邪门？”

祝孟天眼皮子跳了跳，“一搭讪就死，哪有这样的诅咒？恐怕是他有什么护草使者在暗中干掉敢染指的的人吧。”

“可能是吧。”林映空道，祝孟天吓了一跳，他向来随口开玩笑都只会被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警告的，突然被这么一肯定，还真是受宠若惊。林映空倒是没理会他的大惊小怪，若有所思道：“如果是护草使者……倒也是不奇怪。”

封容竟然也点头了，“凶手针对的是颜米身边的人，那很可能是对颜米存在某种畸形的独占欲。”

独占欲？什么玩意儿？祝孟天觉得自己越来越听不懂这两座大山说的话了，郁闷地道：“两位头儿，你们能不能把事情从头解释一遍？”

费蓉对他做了个鬼脸，“我听懂了哦～”这下子最容易失业的人不会是她了吧～～～

被欺负的祝孟天很无奈，他果然是总办外勤组的最底层，连部长大人也没理会他的郁闷，道：“回总部再说。”

颜米住的是一个老式的居民小区，花坛里种的都是绿油油的蒜苗，楼梯门前挂着的大红灯笼很有人情味，这附近住的老一辈的人比较多，这个时间点了，四周很安静，大多数人都窝在家里准备睡了，颜米拿出钥匙开了门，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看身后默不作声跟着他的年轻男人，“你今晚住我家？”

鄂静白正在留意着四周的地形，，闻言，随意道：“去住酒店也可以，不过我建议你还是在家比较合适。”

颜米想了想，似乎没想明白，问：“为什么？”

“……”刚才一路上都不问，现在把人带到楼下了才记得来问吗？鄂静白深深觉得这个男人被盯上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完全一点儿危机意识都没有，“上去说。”

“哦。”颜米不甚在意般地应了一声，便上楼了，鄂静白顿觉胸闷气短，这人还真是……

颜米家住三楼，用的是很普通的不锈钢防盗门，门上贴了的门神倒是加持过法力的，一般小鬼的小打小闹都镇得住，不过在灵异学界是通贩货，目测是九天宇随手贴的，因为边角加持了一个他特有的标志，而且他还把门神贴歪呈九十五度……

鄂静白不动声色地把门神扶正了，那头的颜米已经开了门，他本来以为颜米这样的人会将自己家装修得典雅大方简洁，至少看上去一派精英人士的架势，但是灯一亮起，鄂静白瞬间就：“……”

倒也不是说颜米家多邋遢，而是太……少女了，鄂静白呆了半天才能想出这么一个形容词来，也不能怪他这么想，颜米的家的确太梦幻了，画满卡通人物的墙壁，七上八下挂着的夜光坠饰，天花板上的水晶灯上都挂着两只倒吊的嘻哈猴，到处摆满了被费蓉和乘小呆看到后肯定会高兴得晕过去的动漫手办――其中一个长得疑似是机器人的模型还是去年漫展的时候乘小呆拖着他去排队半天都没买到的限量版……难怪穆廿在送了一个加菲猫布偶之后就被颜米记住，其实这个人暗地里就是喜欢这风格的东西吧！

“家里没有一次性拖鞋。”颜米提了一双黄色的拖鞋给他，鄂静白盯着上面的海绵宝宝造型，眼皮子使劲跳了几下，见颜米自己穿着一双粉红色拖鞋后才略感平衡，勉强穿上进屋去了。

在屋子里面更能直观地感觉到那种浓浓的少女气息，鄂静白站在宽大的沙发边上看着七八个等身长的动漫人物布偶，心道颜米大半夜地出来不会被吓到么？他忍不住问：“这屋子是你自己布置的？”

“嗯。”颜米毫不避讳地承认，从一个大象形状的饮水机里倒了一杯水给他。

鄂静白一看，杯子上印的猫咪在卖萌，他忍不住扶额，“有多少人来过你家？”这完全是刷新三观啊，看过这屋子之后颜米的形象还在么？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五

颜米闻言，想了想，道：“天宇，你。（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鄂静白一愣，下意识问了一句：“方树平没来过？”

颜米解开衬衫上的领带，不置可否道：“他不会欣赏。”

难道我就会欣赏？鄂静白有种说不出的无奈感，不过两个人又还没熟到交流兴趣的地步，他只好略过这个话题，道：“我能参观一下吗？”

“随意。”颜米道，说完之后就一边解着自己的袖扣一边往主卧的方向去了，目测是去……唔，丢下客人自己去洗澡了。

鄂静白已经不想对这个人的行事风格作评价了，走到客厅的窗边稍微将窗帘拉开一些，侧着身子往外看去，四周还亮着的灯已经不多了，老式的居民楼相隔很近，对面黑洞洞的窗户就像是一只巨大的眼睛，在默然无声地盯着你。

灵安全局总部大楼依旧灯火通明，不少夜行生物这个时候才开始上班，所以整个大厦一点儿都不因为夜间的到来而寂静下来，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小型会议室里也是灯光大亮，除了鄂静白之外的所有总办外勤组组员都来齐了，正在努力表现自己不怕熬夜的伟大的精神面貌。

林映空拖过一个一人高的白板，在上面写了“穆廿”“杨斐”“洪盛堡”“颜米”四个名字，列成一个正方形的等距，他道：“把这次网线自杀案的人物关系理清一下吧，你们轮流来。”

费蓉首先接下了话头，“第一个死者洪盛堡是医大大三学生，死亡时间是前个星期四，他心理状态不佳，自杀前曾经因为考试挂科而去时光吧喝酒，和颜教授有过接触。”

林映空写下了时光吧三个字，把它和洪盛堡以及颜米用一条实线连在一起。

“第二个死者穆廿是颜米的学生，从目前的证据来看，她爱慕颜米两年时间，在上个星期一告白，遭到颜米拒绝，于星期三晚自杀，”狄冰巧道，补充了一句：“我个人认为穆廿的心理状态也有问题，可能存在中重度情感强迫症，导致她无法控制自己偷拍的行为。”

林映空在颜米和穆廿之间用一条加粗的实线连接起来。

“第三个死者杨斐，k工大学生，b+级别后天性异能力者，在上个星期和同学徐锵发生斗殴事件后于星期五自杀，死前在时光吧以及k工大附近和颜米有接触，”乘小呆一本正经地道，“我个人也认为杨斐存在创伤后心理障碍症，起因是他父母的死亡事件。”

林映空将杨斐和颜米以及时光吧连在一起，然后写下“心理状态”四个字，将三个死者和它用一条虚线串连起来，然后他道：“颜米，k交大风俗学教授，二十六岁，毕业于国外知名大学历史专业，主攻风俗学，在校期间就有多项研究课题获得过知名的荣誉奖项，两年前回国后受邀任教于k交大，无交往经历，无绯闻，来往较多的只有商管学院的老师方树平，”他写下方树平的名字，和颜米用实线连起来，“多数情况下，他固定每星期三在时光吧逗留一个钟，”再把颜米和时光吧单独用一条线联系起来，“穆廿死亡时他有不在场证明，不过杨斐和洪盛堡死亡时没人能证明他的行踪。”

说罢，林映空后退一步看白板上的线条和人名，然后询问性地看向封容，后者靠在高背椅上，扶手支撑着手肘，他十指交扣在胸前，淡淡道：“还有什么要补充的？”

“徐锵那边联络上了，不过他不肯回k市，从他的说辞来看没什么漏洞。”祝孟天推了推自己桌前的资料，示意坐在他前排的丁有蓝传上去，“另外，我查了西南公安局的案卷，近三年内大学城的自杀案有三十一单，除去明显存在自杀倾向的，可疑的就剩下五个人，他们也是死在寝室，平时不太看得出来心态不好的样子，可惜显然没我们案子里的三个死者那么有个性，能自己勒死自己。”

费蓉的指头戳了戳尸检报告，道：“其实我也很好奇他们哪里来的这么大的决心勒死自己的。”

勒死和上吊可不一样，人再怎么想死也控制不了本能的挣扎，穆廿他们都是一口气用劲几乎勒碎喉管，喉管受伤后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身亡，跟鬼迷心窍似的，也不知道和自己有多大的仇，才能做到生生弄死自己的地步。

乘小呆闻言，道：“刚才我做过实验了，人在情绪激烈的状态下的确能够爆发出足够的力量勒伤自己，而且在窒息的情况下人体因为无法放松而痉挛，反而会将网线拽得更用力。”

狄冰巧也点头同意乘小呆的说法，费蓉摸了摸自己脖子，一抖，“真可怕。”

封容接过来丁有蓝传来的资料后看了一遍，沉吟道：“死亡时间靠得最近的都是四月份，时间跨度太大，没办法确定案子的相关性，明天再看情况去联系一下死者家属，看有没有和我们手头案子交叉的地方吧。”

丁有蓝有些苦恼，“部长，我翻了穆廿的手机通信记录和qq数据包，她朋友挺多的，但是没找到经常和她语音的人，三个死者也没发现通信上的交集点。”

“会不会是小蓝你没找对地方？”费蓉奇怪地问，“要语音的话不止是qq一种方法。”

“……”比起那些公用软件，更喜欢用自己开发的软件的丁有蓝一愣，然后汗颜，“我忘掉了，抱歉部长，我等下继续去查。”

“嗯。”封容没多说什么，扬扬下巴示意那块写满字的白板，“说说你们的看法。”

“在我看来也就那么几个可能性吧，不是他们心理变态把自己弄死了，就是事情和那位颜教授有关，”祝孟天摸摸下巴，道，“要和颜教授有关的话，估计他要么是个杀人狂魔，要么就是身边藏着一个杀人狂魔，而且这个杀人狂魔还跟穆廿似的对他有种变态的兴趣，刚才部长你和林助手也同意了这个说法的……啧啧啧，我怎么不觉得这个和静白差不多的大冰块很有魅力？”

“吸引变态的魅力，这种东西不要也罢吧。”狄冰巧抽抽嘴角道。

“我觉得，关键词可能是这三个。”林映空道，然后在“颜米”“心理状态”“时光吧”三个词下面划了一条线。

费蓉举手：“林助手，穆廿可能没有去过时光吧。”

“不，她去过，”封容突然道，声音淡淡的，但是很肯定，“我在穆廿做的相册里看过一张颜米在吧台吃布丁的照片，背.景就是时光吧。”

费蓉一愣，丁有蓝拖过摆在一边的相册刷拉拉翻了一遍，很快就能找出了封容说的那张照片，一看时间，就是两个月前拍的。

“所以可能有一个凶手埋伏在时光吧里，留意那些敢和颜教授搭讪或者对他有企图的人，然后想方设法把他们弄死了？”祝孟天啧啧称奇，“真是好一个护草使者～”

狄冰巧提出了疑问，“可是时光吧开了好几年了，颜米在k交大也教了两年书，去的时间不止是这两个月，搭讪的有企图的肯定也不止只有杨斐他们，为什么凶手只杀了他们三个，还是在短时间内这么密集地杀人？”

“可能他们触犯了凶手的底线，或者是凶手有什么理由要迫不及待杀了他们……”封容似乎在自言自语，然后皱了一下眉，“映空，让静白问颜米，他这两个月在朋友交往方面有什么特殊的变动。”

“静白已经问了，”林映空刚才在低头盯着手机，闻言便看向了他，道：“两个星期前k交大组织了单身教师联谊活动，一向不感兴趣的颜米因为校长的要求而不得不参加了。”

“学校组织的相亲活动？”费蓉有些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凶手既清楚颜教授的日常行动，又经常出现在时光吧监视颜教授……”她的目光落在白板上，纳闷：“该不会就是那个方树平吧。”

狄冰巧想了想，“刚才在时光吧和静白、颜教授说了一下话的好像就是方树平，静白刚才也说酒保说过，颜教授去时光吧的话那位方老师也肯定在。”

“因为每天呆在颜教授身边，忍受不了他突然想找女朋友，于是把所有敢靠近颜教授的人都杀了？”祝孟天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听起来很像是穆廿的翻版，不过穆廿是受不了了干掉了自己，他是干掉了情敌，啧，都不是正常人。”

“所以凶手就是他？”乘小呆没见过方树平，只是觉得这次案子进展是不是太快了？

“先别急着下定论，我们还有很多问题没有搞清楚，”封容抬手压下他们的议论纷纷，皱起眉头并没有松开，“三个死者的自杀是不是受到了控制？是不是有人为的干预？如果是人为的话，那么凶手是用人类的手段还是灵异学界的手段？方树平对颜米的感情是什么？他的作案动机和不在场证明呢？如果方树平是凶手，他又怎么在酒吧这种人流量大的地方锁定死者的位置，进而杀了他的？”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六

部长大人一口气提了一大堆问题，狄冰巧等人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满脸茫然变成了后来的冷汗直下，费蓉哭丧着脸对手指，道：“部长，我们马上去查。”

封容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了，他摆了摆手，道：“都先去休息吧，按着刚才说的方向查，明天早上八点集合。”

他说完之后就站了起来，林映空快步走到他身边，柔声道：“部长，我们先回去？”

“嗯。”封容应了一声，就和林映空一起离开了会议室，剩下几个组员面面相觑。

祝孟天抱怨：“又叫我们去休息，又说按着他说的方向查，那我们是去睡还是不去睡？”

“随便你，”费蓉对他做鬼脸，“只要明天早上八点集合的时候不要部长一问结果你三不知就好了。”

“反正就是要加班。”祝孟天撇撇嘴，去掐她的脸，“得意什么，刚才部长哪点儿像是满意我们的猜测结果了？”

“你都说是猜测了，”狄冰巧瞪他，“以前追罪犯的时候要是随便猜测个方向，我们总办外勤组的招牌早就砸了。”

祝孟天睨眼看她，“难道我们总办外勤组的招牌不是已经砸在上次的d级任务里了吗？”

这句话一出，其他人全部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丁有蓝惴惴不安地道：“我刚才忘记查其他通信软件了，真是太不专业了，部长不会换个擅长计算机的人来组里吧？”

“能在计算机和热兵器上面同时有很高造诣的除了你就是你妹妹了吧，估计部长会等你妹妹进了执法部再换掉你，”乘小呆扁扁嘴，好不可怜，“我就惨了，执法部里那么多神兽妖兽大怪兽，部长想换掉我这个未成年兽还不简单？呜呜呜呜……”

“小呆你的监护权是在执法总部名下的，老大最多把你踢回助理二组，想回来的话也近水楼台先得月，”狄冰巧美艳的面容上挂满哀愁，好一副美人含愁图，“哪像我，就算抱着桌子脚不走，部长也能把我直接踢去医疗人员稀缺的其它分区吧，唉……”

费蓉继续尖叫：“啊啊啊我不想走啊我不要离开部长不要离开总办外勤组啊啊啊――”

祝孟天嘴角抽搐地看着他们一个一个比凄惨，道：“我为什么觉得总办外勤组里要投票踢掉一个人的话，受伤的人一定会是我？”

“……”狄冰巧等人干笑，费蓉瞬间收回尖叫，抿抿嘴淑女笑，“孟天哥你想多了，我们才没有想过部长一定要踢人的时候就拿你顶缸呢，一定没有～～～”

祝孟天：“……”误交损友，他……忍！！！

嘤嘤嘤嘤不忍能怎么样，这群小混蛋的形象再差，也比不上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心目中满嘴跑火车的他差吧？

于是在灵安全局总部大厦三十三层，值夜班的助理们疑惑地看着小型会议室那边一片愁云惨淡，嗬，电闪雷鸣之类的渡劫异象其实是眼花吧？！

总部超市虽然是二十四小时开着的，不过这个值白班的休息、值夜班的已经上班的时间点，超市里还是冷冷清清的，林映空将打好称的金针菇放进购物车里，对称重台上的兔妖小姐礼貌地道了谢，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封容从货架间走出来，将两包盐和其他东西放在一起，淡淡道：“家里没盐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两人共事六年，又住在两对门，一起出来买菜是正常的，不过以前的封容都将私人时间给了他弟弟百里梦鄢，工作时间来超市也是速战速决，很少讲究吃住的事情，此时他眉目平静而步伐闲适，林映空微微一恍惚，几乎以为他们已经走到了人类所说的相携白头的时候了。

随便买了些菜，又添置了几样生活用品，两个人很快就结好账离开了超市，外面的总部小区路灯很亮也很柔和，拖长了两条时不时重叠在一起的影子。

“部长，”林映空盯着地面，脚跟处延伸的影子仿佛不安分似的想往旁边那人挤去，“你是不是不满意大家的办事能力？”

“嗯？”封容正在脑海里整理网线自杀案的线索，冷不丁的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满意了？”

林映空想着今天的部长不怎么说话也不怎么指挥的样子，严肃得的确不像是满意的样子，不过他没多说，只道：“那部长你是心情不好？”

封容不知是不是能够听明白他的言下之意，单纯地摇了头，安抚性地笑笑，道：“别想太多。”

灵执法部部长暗儡的强势是出了名的，不然也不会出现部内重大决定一言堂也无人敢反驳的现象，林映空知道他此时态度虽然不算强硬，但一句话已经是堵了全部的问题，叫人问不下去，也是，封容不想开口的时候，又有谁能撬开他的嘴？林映空脸上和善不变，眼神却已经微暗，他脚跟的影子顺着光线的变化而延伸到身后，诡异/地舞动着，像是藏了个不知名的恶魔。

回到封容家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了，明天还要继续查案子，林映空便快手快脚地煮了一锅金针菇肉片汤，再炒两个小菜就够了，他看电饭锅的饭还没那么快好，就信步走出了厨房，客厅里的碗筷已经摆好了，部长大人却没有乖乖呆在这里，林映空心里了然，走到主卧门口时果然看到封容又站在那面墙壁前对着相框发呆。

林映空今天一整天也是心境起伏数次，此时看着封容笔直不弯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就是觉得有些疲倦，他斜斜靠在门框上，注视着他心爱的人，也许是封容白天的松动给了林映空一点底气，他忍不住问：“部长，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忘掉？”

封容将自己的神思拉回来，他无奈一般叹了一口气，“鄢是我弟弟，我再怎么样也不能忘了他吧？”

林映空却不愿维持那张善解人意的面孔，固执地道：“部长你明白我想说的是什么。”

背对着他的封容缓缓低下眼睑，语气平淡，“其实我不明白。”

他的声音薄凉，却无端端被夏日暗夜撕扯出一缕几不可闻的茫然，林映空听得分明，忽然觉得自己这么逼他是件很残忍的事情，封容这一生可以用万般手段熬遍苦中苦爬到高位做人上人，面对至亲至爱也不过只懂什么是得与不得，他若不是在感情面前除了死死抓住就什么都不懂，也不会空守着一个人九年时间爱而不得，如今他可以脱胎换骨安安稳稳做他的灵执法部最高负责人，但是心中一直追逐着的目标却必须摘舍得干干净净……

百里梦鄢不论是什么身份，他对封容的影响都是巨大的，封容甚至在林映空面前直言过他当初选择进灵执法部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那么，没有了最后一份藏在心底的柔软，这个人就能够无坚不摧吗？林映空想起在时光吧的迷幻灯光下封容脸上那虚幻不真实的神色，就像是走失在归途上的孤兽，他连眼神都是高人一等的骄傲，眸底深处却藏着暗色的迷惘――至情至性容易误事，无情无欲也未必最强，自古以来这都是未解的难题。

封容不再去看那个相框，因为他发现其实对着这个相框也并不能改变他现在的状态，“我以为我能处理好的，但实际上我似乎遇到了一些小问题，”他有些费劲地去表达自己的感受，“执法部还是很忙，我每天也有很多的文书工作和外勤任务……不过我觉得我好像一下子变得很有空，有空到我不知道自己能干嘛。”

他忍不住去回想他以前空闲的时候在做什么，他可能会关注一下百里梦鄢最近的状况，可能会找些适合百里梦鄢的任务通过旁人不着痕迹地给他，可能会对着有百里梦鄢的相片发呆个半天，然后开半天车，去找百里梦鄢吃个饭，在有紧急任务通知的时候匆匆赶回总部……封容觉得有点好笑也有点可怕，他十八岁以前生活的重心是母亲，十八岁之后绕着百里梦鄢转，一夕之间孑然一身，竟然两眼茫茫不知所措。

林映空听得懂他的意思，甚至觉得这应该是部长大人这一生里对他最为示弱的一刻了，封容当日挣脱傀儡术的时候都是半开玩笑对他说他和百里梦鄢已经结束了那场畸形的你追我赶，现在他就这么用笔直的脊梁背对着他，却让林映空觉得只要走过去给他一个拥抱，自己就能趁虚而入如愿以偿。

可是林映空没有，他看似温顺，却也不比封容少一分强势傲骨，不然他在这六年里早就有千种百种手段得到封容了，所以他只是平静地道：“别担心，部长，你只是还不习惯只有你自己安排的生活，再忍耐一下吧，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是吗？”封容的语气听起来不置可否，他终于转过身来，望向那个总是如影子一般跟在自己身边的男人，轮廓依旧锋锐，只有眉梢划过一丝浅浅的无奈，“映空，我是不是变弱了？”他会对林映空说别想太多，但是以前的他很少会胡思乱想，现在却多了些变化。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七

“线索不是在游戏里，而是这个游戏是线索，”丁有蓝拿过电脑上插着的另一个耳机递给她，“你一起来听听，我检查过三个死者的电脑，发现他们都经常上歪歪语音，这个游戏频道是三个人都经常蹲守的地方。”

“诶？还真的找到交叉点了？”费蓉有些不可思议，拖过一张办公椅推到丁有蓝旁边，坐下后戴上耳机，两个人都专注地盯着电脑页面。

说是游戏频道，其实就是玩一些这个歪歪软件开发的小游戏，也难为那么多人挤在一起玩。现在频道上在进行着的是限时答题，麦序上挂着一个红色的男生马甲，显然是作为主持人在调动气氛，新的一局正好开始了，丁有蓝将鼠标让给跃跃欲试的费蓉。

那个主持人的马甲叫“你听我说”，声音是个年轻的男人，好听的音线丝毫不被激烈的背/景音乐所掩盖，费蓉看了看题目，不是很难的样子，于是伴着好听的男声开始做题，限时为十五秒，答错了就出局，有一轮复活机会，每次公布答案之后系统还会根据答题速度列出前十名的人物表，一起玩的人还不少，费蓉自喻手速不慢，但在丁有蓝的友情援助下还是多数都徘徊在六、七名左右，她玩了一轮，就发现了症状所在。

“啊啊啊这个主持人干嘛误导人家啊！”费蓉死在了十三题，不服气地道，也难怪她抓狂了，那个“你听我说”的声音太好听了，念题的时候还会友情提示什么答案比较有道理……前提是他没有在误导大家！

频道的公屏上已经哀嚎一片，显然和费蓉一样被他带跑后而下意识选择了错误答案的人实在不少，有女孩子开麦又是抓狂又是撒娇地让“你听我说”不准误导大家，“你听我说”便笑了，带着点恶作剧的坏坏的感觉，说自己也是好心一片，主持人也是没答案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是正常的。

费蓉也经常混什么歪歪频道啊广播剧圈子啊，这个“你听我说”就跟很多二次元的男生一样卖萌卖节操，偶尔还懂撒个娇，加上他声音委实戳中人的萌点，大家简直是对他又爱又恨，然后又忍不住继续玩下去，只为那个“赢了的人可以惩罚主持人”的奖励，想好生让他讨个饶。（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费蓉也被激起了好战之心，无视了丁有蓝，热血沸腾地戴着耳机再战，一轮一轮地死，然后一轮比一轮战意熊熊。

丁有蓝在一旁看得无奈，他刚才也是被那个“你听我说”激起了战意，要不是费蓉扑了他一把，他估计也能和费蓉现在这样玩个不亦乐乎――举棋不定的时候，有人在你耳边做选择，你总是轻易被迷惑。

祝孟天打完几个电话回来，见费蓉一派咬牙切齿又兴奋的样子，大惑不解，“你们找不到线索的话就去睡觉呗，玩一晚上游戏熬黑眼圈也不能博部长同情吧？”

丁有蓝取下耳机，无奈地指了指费蓉，“线索被蓉子玩着呢。”

祝孟天一瞧那页面，挑眉，“难道三个死者都爱玩答题游戏？”

“好像是，他们三个的歪歪账号都经常挂在这个游戏频道，是元老级会员了，这里好像是每天有个固定的时间在玩答题游戏，”丁有蓝道，“刚才我找一些老会员了解过，穆廿他们的马甲的确经常出现，玩得还不错。”

“这个游戏有什么特别的？”祝孟天戳了戳玩得正起兴的费蓉的脑门，被她瞪了一眼，“他们总不能是游戏成瘾把自己弄死了吧，又不是杀人游戏。”而且杀人游戏之类的，不是一般都是玩了之后去杀别人而不是杀自己的么？

丁有蓝有些苦恼，“这游戏挺有意思的，除了越玩越起劲之外，我还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祝孟天将视线移到电脑上，“越玩越起劲……嗯，游戏这种东西，就是越玩越high，然后，越陷越深。(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第二天早上八点，还不到白班的部员们的上班时间，封容和林映空提着早餐抵达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时候目光一扫，就看到休息区的沙发上躺尸了一大片，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总办外勤组的那群糟心的组员么？

封容扬起眉毛，用手里的文件夹敲了敲沙发的后背，淡淡道：“都没回去睡么？”

不大的动静足以让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祝孟天倒是老早就听到电梯门响了，这时睁大了一双浮肿的桃花眼，有气无力地道：“为部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丁有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力求自己的精神面貌能评个六十分，“昨晚找到点线索，熬得晚了一点，就没回去了。”事实上总办外勤组的组员是这个办公室的常驻人员。

封容却没问他们具体找到什么线索，而是看了看表，道：“给你们五分钟，把自己收拾好了就跟我出现场。”

“……啊？”费蓉正偷偷摸摸地把部长大人和林助手带来的面包拿一个塞进嘴巴里，闻言就差点把自己噎住了，“部长，出什么现场？”

封容见众人虽然满腹疑惑，但都已经快手快脚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头发，他很是满意，不过这点满意也抵消不了一大早接到出现场的通知的阴霾，林映空很自觉地替他答道：“十分钟前我接到报告，k交大又出了一单网线自杀案，灵外交部第一时间接管了案发现场，等我们过去看看。”

一边从办公桌里找出洗簌用品一边往洗手间冲的狄冰巧简直抓狂，“靠！又来！”

人最小不过最快速度洗完脸刷完牙的乘小呆从洗手间走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又出事了？静白哥那边没事吧？”

封容揉了揉乘小呆的脑袋，“映空和静白联系过了，他没事。”

昨晚鄂静白在时光吧光明正大地和颜米交好，本来就存着一种引蛇出洞的意思，可是凶手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手，反而又选择了另一个被害对象？还是说他们昨晚的猜测有哪里出现了差错？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是把洗漱速度练出来的，费蓉脸上还沾着水就奔出来，眨着大眼睛异常无辜：“部长，又挂掉了一个人，不关我们事吧！”

“……你们是凶手吗？”封容冷静地问。

“……”费蓉差点对天发誓，“部长，我们都是清白的！”

“……”封容默默看她一眼，然后低头看表，依旧冷静地道：“五分钟到了，出发。”

于是总办外勤组一众人浩浩荡荡进了电梯出了总部大厦，费蓉鬼鬼祟祟地躲在队伍后头拽祝孟天的衣袖，狐疑地问：“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部长大人刚才那一眼非常有让她思想有多远就滚多远但是实在不忍心说的深长意味在里面。

祝孟天也用一种莫测的幽幽的眼神飘了她一眼，然后叹息，痞子的形象瞬间化为忧郁花美男，喟叹道：“你也知道你干了一件蠢事啊……”

“……”费蓉弯着嘴咬着牙把祝大少爷一个过肩摔，精准地摔进总办外勤组标配的那辆小型客车驾驶座去了。

这个时间点是大学城正热闹的时候，学生们都赶着去上第一节课，三三两两，或精神抖擞或萎靡不振，总办外勤组的车子低调地一路开到了宿舍楼下，不过这次来的不是昨天去过的穆廿所在的女生宿舍，也不是男生宿舍，而是k交大的教职工宿舍楼。

出事的是一名老教授，老伴儿已经去世，儿女都在外面上学上班，如今便一个人孤身住在教职工宿舍里，也因为出事的是老师，发现尸体的教职人员比较镇定，所以灵外交部也很及时控制住了流言的传播，封容他们一行人进入宿舍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恐慌或者围观的人群，祝孟天往部长大人那边看了一眼，封容便对他打了个手势，祝孟天会意，揪上还在打蔫儿的费蓉往行政楼的方向去了。

上到二楼，便有几个穿着常服的人站在走廊上礼貌地拦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学校人士，其中的高个儿负责人是熟人――灵外交部总部的014组组长鲍肃一见到他们便迎了上来。

“暗部长，林助手。”鲍肃是不怎么客套的那种人，和他们二人一一握过手之后就直接把他们往里面迎了，边走边道：“这次的死者叫韩建岸，是k交大历史专业的老资历教授。这两天暗部长带着你的人在这边查案，我们外交部也没敢放松，早上有老师发现尸体的时候我的组员正好在这附近，就没惊动人界的警方，直接把这件事接管下来了，这会儿还没谁进过案发现场，就等着暗部长你们过来。”

老教授住的单间在二楼最里边，他们走过去的时间正好够鲍肃将前言提要说了一遍，一个粗壮高大的男子站在和他一比实在单薄的房门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见鲍肃使了个眼色，他才回身解开自己下的禁制，退开两步供其他的人进出。

封容随手推开了房门，里面虽说是个单间，但是地方也不算小，一厨一卫，剩下的空间又当客厅又当卧室，摆着桌椅床凳，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大部头的纸质书了，琳琅满目的铺花了人的眼。

而那位鬓角已经花白的老教授穿着睡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半个身子趴在老式的台式电脑的键盘上，强行拽下来的网线绕过他的双手，细细密密地缠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了紫黑色的如花般盛开的淤痕，老花镜似乎在挣扎中掉落在地，已经被踩出了蜘蛛网似的裂缝，半拉开的窗帘正好投进一道天光，砸在老教授死后被蚊虫骚扰的尸体上，他侧面正对着门，张着嘴，涣散着眼，恐惧，又带着不甘的可怖。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八

第二天早上八点，还不到白班的部员们的上班时间，封容和林映空提着早餐抵达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时候目光一扫，就看到休息区的沙发上躺尸了一大片，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总办外勤组的那群糟心的组员么？

封容扬起眉毛，用手里的文件夹敲了敲沙发的后背，淡淡道：“都没回去睡么？”

不大的动静足以让所有人都条件反射地蹦了起来，祝孟天倒是老早就听到电梯门响了，这时睁大了一双浮肿的桃花眼，有气无力地道：“为部长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丁有蓝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力求自己的精神面貌能评个六十分，“昨晚找到点线索，熬得晚了一点，就没回去了。”事实上总办外勤组的组员是这个办公室的常驻人员。

封容却没问他们具体找到什么线索，而是看了看表，道：“给你们五分钟，把自己收拾好了就跟我出现场。”

“……啊？”费蓉正偷偷摸摸地把部长大人和林助手带来的面包拿一个塞进嘴巴里，闻言就差点把自己噎住了，“部长，出什么现场？”

封容见众人虽然满腹疑惑，但都已经快手快脚地开始整理自己的衣着头发，他很是满意，不过这点满意也抵消不了一大早接到出现场的通知的阴霾，林映空很自觉地替他答道：“十分钟前我接到报告，k交大又出了一单网线自杀案，灵外交部第一时间接管了案发现场，等我们过去看看。”

一边从办公桌里找出洗簌用品一边往洗手间冲的狄冰巧简直抓狂，“靠！又来！”

人最小不过最快速度洗完脸刷完牙的乘小呆从洗手间走过来，忧心忡忡地问道：“怎么又出事了？静白哥那边没事吧？”

封容揉了揉乘小呆的脑袋，“映空和静白联系过了，他没事。”

昨晚鄂静白在时光吧光明正大地和颜米交好，本来就存着一种引蛇出洞的意思，可是凶手为什么没有对他下手，反而又选择了另一个被害对象？还是说他们昨晚的猜测有哪里出现了差错？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是把洗漱速度练出来的，费蓉脸上还沾着水就奔出来，眨着大眼睛异常无辜：“部长，又挂掉了一个人，不关我们事吧！”

“……你们是凶手吗？”封容冷静地问。

“……”费蓉差点对天发誓，“部长，我们都是清白的！”

“……”封容默默看她一眼，然后低头看表，依旧冷静地道：“五分钟到了，出发。”

于是总办外勤组一众人浩浩荡荡进了电梯出了总部大厦，费蓉鬼鬼祟祟地躲在队伍后头拽祝孟天的衣袖，狐疑地问：“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蠢事？”她怎么想怎么觉得部长大人刚才那一眼非常有让她思想有多远就滚多远但是实在不忍心说的深长意味在里面。

祝孟天也用一种莫测的幽幽的眼神飘了她一眼，然后叹息，痞子的形象瞬间化为忧郁花美男，喟叹道：“你也知道你干了一件蠢事啊……”

“……”费蓉弯着嘴咬着牙把祝大少爷一个过肩摔，精准地摔进总办外勤组标配的那辆小型客车驾驶座去了。

这个时间点是大学城正热闹的时候，学生们都赶着去上第一节课，三三两两，或精神抖擞或萎靡不振，总办外勤组的车子低调地一路开到了宿舍楼下，不过这次来的不是昨天去过的穆廿所在的女生宿舍，也不是男生宿舍，而是k交大的教职工宿舍楼。（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出事的是一名老教授，老伴儿已经去世，儿女都在外面上学上班，如今便一个人孤身住在教职工宿舍里，也因为出事的是老师，发现尸体的教职人员比较镇定，所以灵外交部也很及时控制住了流言的传播，封容他们一行人进入宿舍楼的时候并没有看到恐慌或者围观的人群，祝孟天往部长大人那边看了一眼，封容便对他打了个手势，祝孟天会意，揪上还在打蔫儿的费蓉往行政楼的方向去了。

上到二楼，便有几个穿着常服的人站在走廊上礼貌地拦住了想要一探究竟的学校人士，其中的高个儿负责人是熟人――灵外交部总部的014组组长鲍肃一见到他们便迎了上来。

“暗部长，林助手。”鲍肃是不怎么客套的那种人，和他们二人一一握过手之后就直接把他们往里面迎了，边走边道：“这次的死者叫韩建岸，是k交大历史专业的老资历教授。这两天暗部长带着你的人在这边查案，我们外交部也没敢放松，早上有老师发现尸体的时候我的组员正好在这附近，就没惊动人界的警方，直接把这件事接管下来了，这会儿还没谁进过案发现场，就等着暗部长你们过来。”

老教授住的单间在二楼最里边，他们走过去的时间正好够鲍肃将前言提要说了一遍，一个粗壮高大的男子站在和他一比实在单薄的房门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见鲍肃使了个眼色，他才回身解开自己下的禁制，退开两步供其他的人进出。

封容随手推开了房门，里面虽说是个单间，但是地方也不算小，一厨一卫，剩下的空间又当客厅又当卧室，摆着桌椅床凳，除此之外便是一架子大部头的纸质书了，琳琅满目的铺花了人的眼。

而那位鬓角已经花白的老教授穿着睡衣坐在窗边的书桌前，半个身子趴在老式的台式电脑的键盘上，强行拽下来的网线绕过他的双手，细细密密地缠在他的脖子上，勒出了紫黑色的如花般盛开的淤痕，老花镜似乎在挣扎中掉落在地，已经被踩出了蜘蛛网似的裂缝，半拉开的窗帘正好投进一道天光，砸在老教授死后被蚊虫骚扰的尸体上，他侧面正对着门，张着嘴，涣散着眼，恐惧，又带着不甘的可怖。

这是总办外勤组接管这个网线自杀案后亲眼见到的第一具尸体，众人都显得很谨慎，封容将早就延伸满了整个房间的灵识稍微收回一些，他随手探向虚空，拿出一次性手套和鞋套穿戴整齐后才踏入案发现场，狄冰巧、丁有蓝和乘小呆带上自己的工具也谨慎地陆陆续续进去各司其职了，林映空目送封容进去之后微微调整了一下表情，眼里带着刚才就一直没有消散的一点悲天悯人的叹息，他转身看向鲍肃，“鲍组长，方便带我去见一见案发现场的第一发现人吗？”

“没问题，他就在隔壁等着，”鲍肃点头，解释道：“第一发现人是这位韩建岸教授的邻居，商管学院的一名年轻老师，韩建岸的年纪大了，他一向很照顾这位前辈，每天早上起来喊韩建岸一起去上课，没想到今个儿早上怎么敲门都没人应声，他一急，就把锁撬了，结果就见着韩建岸的尸体了。”

林映空跟着鲍肃走了两步，然后顺着他的视线往隔壁开着门的屋子里看去，一个体格健壮的高大男人坐在单人床上抽烟，抬眼看到林映空的时候微微有些讶异，然后苦笑着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沉郁，道：“又见面了，林sir。”

林映空的目光不着痕迹地在这个男人身上停留几秒，然后露出一个带着些微同情的神色，“没想到会在这种场面下再次见到方老师，真是……太不幸了。”

而在韩建岸的房间里，狄冰巧大致检查了一遍尸体，对旁边站着的封容道：“部长，这位死者也是窒息身亡，死亡时间在三到五个钟头左右，”她算了算时间，现在是八点二十分，“也就是凌晨三点到五点左右。”

丁有蓝忍不住眉头皱了一下，等乘小呆把尸体周围的情况用相机拍下来之后，才走过去摸了一下台式电脑的机箱温度，道：“电脑的待机时间和死者的死亡时间基本吻合，”他戴着一次性手套的手指避开老教授的尸体，在键盘上按了几个键，因为长时间不动而待机的电脑桌面再次亮了起来，幽蓝幽蓝的光映在韩建岸那张可怖的脸上，丁有蓝强忍着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电脑上，但是没在桌面上发现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又敲了一会儿键盘，然后眼前一亮，道：“死者的电脑有被人侵入过修改了一些东西，死者可能拔网线的速度太快，对方来不及抹掉全部痕迹，我可以试着追踪一下对方的ip地址。”

“嗯，等下把电脑带回去。”封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讯息，便没再继续盯着他们工作了，走开几步开始在屋子里走动起来。

韩建岸教授可能是属于那种老学究的性格，屋子里没有太多零零散散的私人物品，只有成摞成堆的教学材料和历史书籍，唯一的一张全家福还被一本名不见经传的老旧秘史挤到小小的角落里去了，封容将这个相框拿起来看了看，默不作声地照原样摆回原来的位置去了，然后他的视线落到被书籍压住的一个信封上，眉头不经意地挑了挑。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十九

那个信封很大，还是崭新的，上面没有写什么字，也没有封口，封容将它抽出来掂了掂，分量不是很重，不过也不像是信，倒像是简历相片之类的东西，他看了一下四周，只有床上除了放着枕头和被单就没别的杂物了，他便将信封里的东西往床上一倒，果然倒出了一堆照片和两页资料。

那些照片都是同一个人的生活照，一个年纪在二十五、六岁左右的女孩子对着镜头笑得温柔恬淡，封容拿起那两页资料看了看，上面写的东西很琐碎，似乎也不太像是求职类的简历。

“是相亲简历吧，”丁有蓝暂时动不了那电脑，便去捣鼓韩建岸的手机，走过来的时候正好瞧见了封容手上的东西，于是出声解释，“我族里适婚的堂哥表哥经常收到媒人送上来的这种女方资料。”

“嗯。”封容应了一声表示明白了，想到刚才那张全家福上面和韩建岸相貌神似的年轻男人似乎是已经结了婚的，他和一个女人亲密地站在一起，手上还抱着一个婴儿，而信封里的照片上的女孩子好像也不是韩建岸刚成年的女儿。

“部长你没见过相亲简历吗？”丁有蓝随口问道。

封容翻看着那份资料，语气略带不解：“没有，灵异学界不是不流行相亲吗？”

“……谁说的？”有人……哦，不，有生灵的地方就有相亲好不好？！丁有蓝突然发现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一遍，部长大人这样实力强劲地位高崇的优质青年难道不是大家伙儿上赶着来倒贴的么，怎么会没人给他牵线搭桥？“真的没人找过部长相亲吗？”

“我也不清楚，映空没跟我说过。”封容不甚在意地道，从他扬名开始林映空就呆在他身边当他助手，帮他处理各种邀约请柬各种行程安排，没听林映空说过这方面的事情。

“……可能是缘分未到，部长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丁有蓝默默地顶着一头黑云退散了，他觉得自己无端端的跑来作死真是太作死了，部长大人本身就是那种一脸不和你谈私事的人，多数事情由林助手代言，既然林助手在，怎么可能会有媒人找得到部长大人头上？

助手是凶物，做媒有风险……

封容见属下突然丧失斗志一脸哭丧的表情，觉得很费解，不过他对总办外勤组的一众组员的心理承受能力也很有信心，于是没多理会丁有蓝，动手去一一拉开床头柜上的抽屉看了看，有一个抽屉似乎是用来装药的，各种各样的药盒药瓶挤在里面，他随手拿了几瓶出来看看，眉头便是轻锁，对丁有蓝道：“把这些药都打包回去。”

“好……嗯？哦，我马上打包！”丁有蓝发现自己居然在这个人人自危恐失业的时刻于案发现场走神了，惊得三魂不见二魂，结结巴巴地应了一声后赶紧去找证物袋了。

阎王要你三更走，谁敢留你到五更，这里有鬼差停留过的气息，想来韩建岸的魂魄已经被黑白无常手底下的鬼差接走了，狄冰巧搞定了初步的现场尸检，随即便去找在外面守着的灵外交部的人帮忙把尸体送回总部大厦，她在那里有一个专用的法医室，丁有蓝见状，赶紧跑去收拾那台台式电脑好一同搬回去。

林映空从隔壁走过来，给进进出出的人员让完路后才走到封容身边，道：“部长，静白说带颜米过来，马上就到了。”

“嗯，”正好可以问问颜米，这个和他同是历史专业老师的韩建岸和他有什么交集，值得凶手对他动手？封容随手把那个信封交给林映空，然后问：“第一发现人是谁？”

林映空接过那个信封，又给封容递了一盒插好吸管的牛奶，闻言，表情略微古怪，“是方树平？”

封容正在喝牛奶，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侧头看向自家助手，“谁？”

“方树平，我们昨天在颜米办公室外面和时光吧里见到的那个。mht.la [夜夜小说网]”也是他们昨晚开会时被一众组员怀疑的对象，“他就住在隔壁，和死者关系不错，住这里的教职工能证明他经常和死者一同进出，今天早上方树平敲了很久的门叫死者起床，有不少教职工去上课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之后他去撬门，立刻就惊动了鲍肃的人，他们赶过来的时候方树平就站在门口，没来得及进去。”

“不是他确认韩建岸已经死亡的？”封容问。

“不是，鲍肃的人来得很快，他没进来过。”林映空边说边打开那个信封，在看到里面的东西时表情一僵，旋即微笑，温柔如昔，“部长，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封容正在想事情，唇齿咬着牛奶的吸管也没发现，声音含糊不清地道：“在死者的床边发现的。”

林映空身后的黑色气团瞬间逸散，他一脸专业地道：“那我叫人去查查她的身份。”微顿，又补充：“部长你以后见到这种东西的时候不要乱接。”

“嗯？没事，没什么人找我相亲。”封容不甚在意地道，他对相亲这种事没什么想法。

“……”林映空默默在想部长大人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他把一堆相亲资料毁尸灭迹的事情于是闹别扭了，然后花一秒钟否定了这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又默默地想敢给部长大人普及相亲常识的人胆子实在太肥了，中午不如就吃爆炒人or非人胆吧……

在感谢帮他运电脑的部员的丁有蓝后背一寒，他狐疑地回头看了看，唔，这种即将被人千刀万剐的危机意识是什么节奏？不会是部长大人随手就把他卖了吧？！

鄂静白和颜米过来的时候，狄冰巧已经回去总部大楼验尸了，封容和林映空找了个空的教职工宿舍后把方树平请了过来，说是做个正式笔录。

“小呆，”鄂静白上到三楼的时候，发现除了灵外交部的人之外就剩下一个乘小呆一本正经地站在那里，他便领着心不在焉的颜米过去了，“在做什么？部长他们呢？”

“静白哥～部长和林助手去给第一发现人做笔录了，”乘小呆仰起头看到他，道，“我在给小蓝望风。”他侧了侧脑袋，看到了鄂静白身后那个冷若冰霜的男子，举起小手打招呼，“颜教授你好～”

颜米微微低头，他一直对总办外勤组为什么有个小孩子很感兴趣，不过他没问，只微微颔首，道：“你好。”

“他是乘黄，叫他小呆就可以了，”鄂静白随意介绍了一句，然后才问：“在望什么风？小蓝呢？”

“在前面那个房间。”乘小呆道，指了指侧前方的一个单间。

“案发现场吗？”鄂静白问，他刚才先陪颜米去打卡上班了，颜米又处理了一点事情，所以才没及时过来。

“不是，案发现场是最后面那个房间，这个是尸体的第一发现人的房间。”乘小呆偷偷地瞄一眼颜米，然后拉着鄂静白的手，在他的手心写下一个“方”字。

鄂静白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乘小呆有些避讳颜米的样子时才反应过来他想说的是谁，诧异了一下之后，不动声色地道：“小蓝在第一发现人的房间里做什么？”

“捣鼓一下电脑，”乘小呆道，因为颜米是涉案人，他也没说得太清楚，“昨晚查到点线索，案子可能跟网上的一些事情有关系。”

鄂静白大概能明白他的意思，这才问：“死者的资料在哪里？”封容和林映空接到通知的时候也很急，只打了个电话问他和颜米这边安全与否，随即就让他们直接过这边来了。

“孟天哥和蓉子去查死者资料了，”乘小呆一本正经地道，这会儿就光明正大地瞧着颜米了，“死者是历史专业的教授韩建岸，颜教授你和他熟么？”

鄂静白眉头一皱，颜米的脸上终于流露出了一丝讶异之色，“你说谁？韩建岸韩老教授？”

“是的，”乘小呆一脸严肃，跟小大人似的，“韩教授于今天凌晨在自己的电脑前自杀身亡，原因不明，颜教授节哀。”

颜米此时的表情波动虽然不大，但仍然可以看得出其中的迷茫之色，“我从国外回来，刚在k交大任教的时候就是韩教授带的我，他人挺好的，很乐观，帮了我不少忙……”他看了看鄂静白，似乎想让他告诉自己，乘小呆是在开玩笑的，“我不相信韩教授会自杀。”

鄂静白迟疑了一下，随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道：“节哀。”

颜米身体猛地绷紧了，好片刻后才慢慢放松下来，他犹然有些茫然地道：“他……韩教授他在哪里？我能不能见他一面？”

“抱歉，巧姐已经把韩教授的遗体带回去了。”乘小呆解释道，“颜教授你不知道韩教授住在这里吗？”

颜米似乎还沉浸在这个消息里不能自拔，闻言，只是心不在焉地道：“我外面有房子，没来过教师宿舍。”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

鄂静白见他比平时更不想应付和旁人的对话了，便跟乘小呆交代了一声，然后带着他下了楼，随便找了个石凳子让他坐下，鄂静白在旁边的小卖部里买了两瓶冷冰冰的矿泉水，递给他一瓶之后就跟他坐在一起，也不说话了。

过了十几分钟，颜米才开口，低声道：“韩教授自杀之后这件案子就归你们管了？”

“嗯，”鄂静白淡淡应了一声，“事出突然，又和之前的案子有联系，我们没让人界这边介入，就直接把案子划过来了。”

颜米将手里的矿泉水换了个手，原先握着它的左手已经冻得有些发麻了，“他也是用网线勒死自己的？”

“嗯。”鄂静白没说他之前已经接到狄冰巧给他发的现场照片了，不过那时候他不知道照片里的尸体和颜米的关系。

“我还是不太相信他会自杀，”颜米微微侧过头，黑幽幽的眼睛很冷，但又似乎藏了一些不知所措，“之前的穆廿我不清楚，但是韩教授他整天都笑眯眯的，我不觉得他会自杀，之前你不是说了么，这几单案子有可能是谋杀案。”他之前评副教授的时候忙得天昏地暗，有好几次都说可能会落选，韩建岸还跟他说做人要随心一点，不要太在意这些东西，评得上是这么过活，评不上也是一样过活。

“抱歉，我现在也不能下断言，”鄂静白用一种好似是公式化的语气道，他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颜米，一般情况下总办外勤组的组员里都不会是寡言的他来接见死者家属好友的，最后他只能道：“也不是每个爱笑的人都是很开心的，说不定他有他的难处。”

颜米盯着鄂静白看了一会儿，旋即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不懂，还是在惋叹。

就在鄂静白不知道该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一条短信进来了，他点开来看了看，然后不着痕迹地问：“听说方树平方老师和韩教授的关系也不错，是吗？”

颜米顿了顿，眼睑微微抬起，似乎在回想什么，“应该还不错，我几次请韩教授吃饭的时候，树平都会过来，和韩教授也很有话题聊。”

鄂静白简直败给颜米了，真不知道该说他是不沾凡俗还是太过迟钝，听起来方树平和韩建岸都是他比较亲密的朋友，但是他连这两个人的关系如何都不清楚，“我同事说方树平就住在韩教授旁边，两个人经常互相照顾，今天早上就是方树平去找韩教授一起去上课的时候发现尸体的。”

“……这样吗？”颜米想了想，点头，“难怪刚才没在办公室见到树平。”

鄂静白看着他似乎不为所动又似乎完全就在状态之外的表情，忽然觉得挺心累的，一个人究竟是怎么样才能做到完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

k交大教职工宿舍楼四层，一间空宿舍里临时搬来了三张椅子和一张桌子，林映空和封容坐在一边，和他们面对面的是第四单网线自杀案的案发现场第一发现人，也就是颜米的朋友、商管学院的老师方树平。

林映空按着惯例询问了一些基本问题，其实这些他刚才已经问过大部分了，但他好言好语的，方树平便也放松了一些，将事情逐一重复了一遍。

“按方老师你刚才的叙述来看，你和死者韩建岸都有晨起去跑步的习惯，为什么今天早上你是临近上课才去叫醒死者的呢？”封容看了看笔记本上的记录，问道。

方树平苦笑，“我昨晚陪朋友去酒吧了，多喝了几杯，今个儿早上起不来，就没有去跑步了，我本来以为韩教授会自己去跑两圈，敲门的时候还以为他不在，发现他的房门是反锁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事情不对劲。”他抹了一把脸，似乎想要抹去脸上某种颓唐的愧疚的表情，“如果……如果我像平时一样六点钟去叫韩教授起床跑步，他是不是就还有救？”

封容注视着他，片刻后才摇头，“他是在凌晨三点左右自杀的，你六点过去也没有用了。”

方树平闻言，脸色一僵，然后有些颓靡地垮下了肩膀，似乎是觉得有些想不通，“这样啊……警官，我能问问么，韩教授为什么要自杀？”

“你一点儿也不清楚他自杀的原因吗？”封容没回答，反问道。

“我不清楚……韩教授为什么会自杀呢？他的老婆虽然去世了，但他的儿子在外地的工作风生水起，也已经娶了媳妇儿，还生了个大胖孙子，他的女儿今年才考上重点大学，在读大一……儿女孝顺吃喝不愁的，他为什么那么想不开呢？”方树平喃喃道，眼里渐渐充斥满了难以置信的意味，又带着很浓重的伤感。

“逝者已矣，请节哀。”封容面无表情地道了这么一句。

方树平似乎被他的态度冷到了，讷讷了一会儿没说话，林映空适时地道：“我们已经看过案发现场了，没有发现韩教授有留下遗书之类的物事，所以才想询问一下方老师，你知不知道韩教授是不是哪方面有困难，才会让他产生轻生的念头？”

林映空的语气很温和，带着适度不惹人厌也不会叫人觉得虚假的同情，方树平看了他一眼，被他的语气感染，便又打开了话匣子，“我没听说韩教授有什么困难，他带的几个班准备毕业了，成绩很不错，大部分都找到了工作，学校那边还说要给韩教授发个什么奖，他的女儿也快放假回来了，前几天他还念叨着要带着放假的女儿去儿子那边住两天，可是这一转眼怎么就、怎么就……”说到动情的时候，这个五三大粗的汉子也微微红了眼眶，他微微遮了遮眼睛，道：“对不起，我有点失态了，不过我真的不相信韩教授会自杀。”

“没关系，我能理解方老师现在的心情。”林映空安抚地道，等他心情平复了一些之后才不着痕迹地问：“对了，还有一件事需要方老师你配合一下，请问除了你之外，韩教授还和什么人交情比较好呢？”

这个问题似乎难倒了方树平，他支支吾吾地犹豫了好片刻，才报了几个人名，封容见林映空记下来的那几个不熟悉的名字，眉头轻轻一扬，“没了？”

他说话的时候其实没什么特别的语调，平平的淡漠的，方树平却愣愣地看着他眉梢细微抬起的弧度，感觉整个人都像是随着他抬起的眉梢而被冷柜里的风扫了一遍似的，头顶的风扇呼啦啦地转，后背和额头早已经在六月天的闷热里挂满汗水，被这么一扫，瞬间热汗变作冷汗，叫人打了个激灵，方树平下意识地道：“小米……颜米他和韩教授也挺熟的。”

“颜副教授吗，熟到什么程度？”封容问。

方树平有些懊恼，只能斟酌着言辞，“也不是特别熟，颜米的性格比较孤僻，他们就是在专业领域很谈得来。”

“那方老师为什么要隐瞒呢？你刚才似乎不太想说，”封容望着他，“是想包庇颜米吗？为什么包庇他，因为你觉得他和这单案子会有什么联系？”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方树平的脸色白了白，“颜米从来不关心其他人的事情，我只是觉得就算说出来也对你们没什么帮助。”

“那说说颜米这个人吧。”封容随手将笔记本放在桌上，身体靠向椅背，双腿自然交叠，右手搁在桌上，指头轻轻敲击桌面，细微的规律的响动像是催促的符咒。

方树平一愣，眼珠子往左下方垂去，这是一个回忆的动作，“颜米他……是一个活得很自我的人，他不想理人的时候谁也别想跟他套近乎，他就像是一个活在真空里的人，除了他感兴趣的，谁也接近不了他。”他反复用了两个句子来形容颜米生活的状态。

“方老师文采不错。”对此，封容如是评价道。

方树平一下子从那种沉浸在回忆中的状态回神过来，抱歉地道：“我只是想说，颜米他不太在意别人的事情，他连大学城这边出了命案都不知道，更不可能和这些案子扯上关系了。”

“这些案子？”封容意味深长地重复这四个字，“方老师似乎并没有把韩建岸的自杀单独看做一个案子。”

方树平迟疑了一会儿，道：“大学城这边死了三个人，他们都是用网线把自己勒死的，我刚才只看了一眼，但是、但是也看到韩教授他脖子上……”说到这里的时候他似乎再也说不下去了，声音微微哽咽。

“不知道方老师对这几单自杀案有什么看法呢？”林映空温和地问道。

“我没什么看法，现在的大学生心理承受能力不太好，听说他们都是为了一些小事自杀的，我搞不懂，”方树平如是道，“至于韩教授，我不知道他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儿才会做这种傻事，但我希望他能够安息，别再让世俗的杂事继续叨扰他了。”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一

他这话说得很诚恳，封容却不为所动，目光锁住方树平的脸，在他渐渐有些挂不住的时候才慢悠悠将话题绕回原来的地方，道：“既然方老师觉得他们都是自杀的，那么为什么那么担心颜教授是不是会和案子扯上关系呢？这似乎有些……”他指头敲击桌面的动作变得不规律起来，连人的心神都似乎跟着一起乱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

方树平的脸在他声音落下的时候已经完全僵住了，双唇哆嗦了几下，才强撑道：“我只是照你们的问题回答……”

封容道：“最近的几单自杀案在大学城闹得挺大的，想来方老师也清楚，其中一个死者穆廿就是颜米教授的学生，韩建岸教授又正好是他的同僚，”方树平似乎想要争辩什么，不过封容没有给他开口打断的机会，将笔记本里夹着的其中两张相片推到他面前，毫无征兆地转换了话题：“对了，方老师挺喜欢去时光吧的吧，不知道你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呢？”

相片上的人正是杨斐和洪盛堡，网线自杀案的第一位和第三位死者，方树平只看了一眼，眼神就避开了，“没见过……可能在路上见过，我不太记得了。”

“大概方老师是贵人多忘事了吧，”林映空笑吟吟插进了两个人越来越僵的氛围里，“听说颜教授每个星期三也去时光吧，这两个人还跟他搭过讪，方老师那么照顾颜教授，可惜他太出色了，跟他搭讪的人想必也不少，方老师记不清了也正常。”

林映空笑着三言两语为方树平解了围，缓解了越绷越紧的气氛，方树平对他投以感激的一笑，眼里却滑过一抹刻骨的愤懑，“嗯，记不清……我记不清了。”

“可惜这两个人和颜教授搭讪之后就自杀了。”封容淡然地在刚刚缓解的气氛里投下一枚能掀起大浪的炸弹，“方老师记不清楚，颜教授自己倒是记得挺清楚的。”

方树平的眼神猛地一抖，“他……小米他……”

“既然你是颜教授的好朋友，那么你一定想帮他洗清嫌疑吧，”封容放下交叠的双脚，身子微微前倾，手肘伫在桌面，十指交叉，双瞳静谧而冷清，“不知道方老师能不能提供什么有用的证据呢？”

方树平的表情瞬间变得急切起来，“不，不可能的，小米他……颜米他绝对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昨天几位警官不是刚和他聊过么，除非颜米是犯傻了想快点把自己投进监狱里，不然他为什么那么急着又杀一个人呢？”

“方老师刚才不是认为这几单案子都是自杀么？”封容的从容和他的急切形成鲜明的对比，“为什么这会儿说的是‘又杀一个人’呢？”

方树平闻言一顿，脸上的肌肉卡在了一个怪异的表情上，整张脸看起来就像是被石灰糊了一样，扭曲搞笑又叫人觉得虚假，“刚才……”他一出声，就发现自己的声线在一个嘶哑又尖锐的频率上，于是清咳几下之后才重新道：“刚才不是暗警官说我应该帮颜米洗清嫌疑吗，我以为暗警官这句话的意思是把颜米当嫌疑人了……有嫌疑人，不就意味着你们在怀疑有人杀了他们吗？”

他绞尽脑汁地在解释，封容听了之后神色没有丝毫变化，唯有林映空语气柔和地安抚道：“方老师不要太担心，我们只是从多方面切入调查而已，毕竟大家也不希望让真凶逃之夭夭，不是么？”

方树平盯着他温柔的面孔，脸色却在越来越高的室温中渐渐变白，“是……是的。”

封容和林映空做完笔录出来的时候，在门口就看到了站在那里在玩手机的颜米和在望着楼下的鄂静白，方树平跟在林封他们二人后面走出来，脸色苍白，汗流浃背，看上去就跟死人似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太过胆小，被之前的尸体吓到了。（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颜米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跟封容和林映空二人轻轻一颔首当做招呼，然后目光落在习惯性往他这边走来的方树平身上，眼角轻轻上扬，语气冷淡：“怕了？”

在旁人听来，这两个字实在是带着一种说不出的不屑的不忍直视的意味，方树平却似乎早已习惯，只是在看到他的时候露出一丝不解和担心的情绪，然后勉强露出一个和平时差不多的爽朗笑容，但是嘴角强撑着扯动了几下，他还是放弃了这个艰难的动作，叹息道：“没有，只是心情有点糟糕。”

“哦。”颜米相当简略地点了一下头表示明白，好片刻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动了动唇，低声道：“节哀。”

方树平一愣，好似完全没想到冷冰冰的颜副教授居然也能说出这么人性化的言辞，他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颜米，然后摇了摇头，道：“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说这句话的时候，那种担心的情绪又浮现在了他的眼里。

“嗯？”颜米的尾音因为带着疑惑而轻微上扬，随即不甚在意地道：“这些案子和我有点关系，我来看看。”

“……谁说这些案子和你有关系的？！”方树平猛地抓住了他的胳膊，大惑不解又有些惊怒地看向林映空和封容，声调也大了很多，“暗警官，林警官，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不能随便冤枉……！”

封容的目光淡漠地扫向了他，将他尖锐的高音瞬间堵了回去，林映空微微一笑，解释道：“我们只是请颜教授来协助办案，方老师请尽管放心，我们都是看着证据做事的。”

一直被他抓着手的颜米皱了皱眉，轻巧地拨开他的手，道：“树平，你想太多了。”

他这么一开口，就跟一盆冷水刷拉一通浇下来似的，方树平猛地清醒过来，立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应太大了，忙不迭和他们道歉，眼角的余光注意到颜米在认真抚平衬衫上的皱褶，他的目光微微一暗，说不清的复杂莫测。

这时鄂静白看了他一眼，和封容那种无声无息的压迫不同，鄂静白看人的眼神就像是冰渣子从皮肤上刮过去似的，方树平汗毛一竖，瞬间就缩回了自己的目光。

林映空见气氛越来越有一种剑拔弩张的架势，于是三言两语劝走了方树平，并表示需要他近期内都不能离开本市，随时配合他们的调查工作。

封容目送林映空将方树平送下了楼，然后将视线收回来，落在颜米身上，一秒之后，移到了鄂静白那边，道：“怎么样了？”

鄂静白知道他想问的是什么，点头道：“颜米和韩建岸老教授认识两年了，在专业领域上很投缘，平时韩建岸也挺照顾颜米的。”

封容听罢之后，目光又落回到颜米身上，后者已经把手机收起来了，虽然站在他们旁边，但是眼神有些失焦，显然是心不在焉的早就不知神游到哪里去了，封容有些怀疑这样的人究竟会和什么人投缘，不过并没问这个问题，只是唤了他一声：“颜米。”

颜米很自然地看向了他，顿了三秒之后才应道：“嗯？”

封容也很有耐心地等他把神收回来之后才道：“除了公事之外，韩建岸韩教授和你还有什么其他方面的来往吗？”

颜米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然后摇头，“应该没有。”

这句话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封容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恰好这时林映空回来了，一看他们四周缭绕的气氛便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三个都不是十分擅长沟通的人，能不把场面变成满地都是金子么――古人云：沉默是金。

“颜米，你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林映空快步走过去，将之前封容在韩建岸的房间里找到的那个信封递了过去，里面装着一个女孩子的相亲简历和生活照。颜米打开来看了看，尽管还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是鄂静白已经很熟悉他的这种神色了，虽然那种满脸茫然的样子真的不好分辨。

颜米摇头，道：“我不知道。”

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了一眼，前者道：“直接跟简历上的人确认一下。”

“嗯，我已经叫人去了，很快就能有结果。”林映空颔首，事情交给助手大人肯定能得到一个妥妥的结果，封容没什么不放心的。

鄂静白将一个记录本交给他们，看了看表后道：“我帮颜米做的笔录在里面了，他等会儿还有一节课，我先陪他过去？”

林映空接过记录本后望向颜米，关心道：“颜米你现在能坚持上课吗？”

颜米冷冰冰的样子不像是知道一个交好的朋友自杀后的伤感或者失落，简直就跟一座冰雕似的，“没关系，有事再随时叫我。”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了。”林映空和他握了一下手，然后对鄂静白道：“静白，你这两天先跟着颜米，案件的进展我会让蓉子他们联系你。”

鄂静白应下之后就和颜米一起离开了，封容翻了翻鄂静白拿过来的那份笔录，摇了摇头，“这个颜米……”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二

“部长似乎对颜米挺关注的。”林映空注视着他，语气和眼神倒是不动声色的试探。

封容没有留意到这些，无可无不可地道：“只是觉得他不太像是人类。”

“是吗，不过我为什么觉得像人类的妖魔鬼怪很多，像妖魔鬼怪的人类也不少呢？”林映空笑了笑，说着这样的话，笑起来倒是很温柔，“人类啊，有的时候还真的蛮可怕的呢。”

这般温柔的语气说出来的话似乎才更能叫人心动又心悸，封容被他的话所触动，摇了摇头，“人这种生灵啊……”

他已经两度叹气了，林映空赶紧转移话题，“部长，你对方树平说的那些怎么看？”

“能怎么看？”封容闻言，冷笑了一声，但是那冷笑看起来又很意味莫测，“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我们把颜米当成嫌疑人吗？那我们就把颜米当成嫌疑人来调查调查吧。”

林映空耸了耸肩，“好吧，部长说的都有道理。”

而被林映空和封容当成“嫌疑人”的颜米拿好了教案，正在往教室那边走去，鄂静白刚才就先和他分开了，他虽然有些奇怪刚才才说要陪自己来上课、而且还被他的上司嘱咐过的鄂静白为什么要“擅离职守”，不过他一向没有问问题的习惯，只能先回办公室拿了上课的东西就赶去教室。

他熟门熟路地抵达教室的时候已经打了上课铃差不多三分钟左右，电脑和投影仪已经有贴心的学生帮忙打开准备好了，他走上讲台，冷冷淡淡地道了一声抱歉，然后就把u盘插进电脑里面，将今天要讲的课件拷贝到电脑桌面上，打开后通过投影仪投放到大屏幕，在这期间颜米往讲台下面的阶级教室里扫视了一轮，

今天上的是大课，下面坐着的是历史专业类的好几个班，他平时很少点名，随意一看便能确定大概到了多少人又缺课了多少人，可是颜米只看了一眼，就发现今天似乎有些特别。（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大家一向对这个冷冰冰的老师仰慕有之，只是被他的态度冻得敬畏三尺，见到颜米迟到的时候也没有起什么哄，但是敬畏归敬畏，按照大学那种必修摸鱼选修选逃的风气，大家伙儿还是能尽量离讲台远一点就远一点的，一般情况下前三排都是只有小猫两三只，今天这居然有一大批人统一坐到了前面的位置，后面倒是空了一大块，颜米有些奇怪，往后面看去时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是一个和他一样冷冰冰的人――颜米时常在镜子里能够看到那种很明显的特质，虽然他并不是十分在意。

但是比起颜米那种有点儿遗世独立的感觉的冷漠，那个男人其实更接近于一种因为过于公正而不能被情绪左右的正直，他穿着一件黑蓝色条纹的衬衫，旁若无人般地坐在那里，丝毫不为学生们的避退而动容，简直就是――学校来巡查的教导主任吧？！

颜米耳力灵敏，听着有些学生在小小声讨论是不是最近学校又叫什么老师领导过来听课的时候，他缓慢地眨了眨眼睛，而坐在大教室后排的鄂静白一直在尽忠职守地看着他，于是……有些无奈地看到他一向没什么波动的黑眼睛里飘过一抹笑意。

又给几个住在韩建岸和方树平附近的老师做完笔录，时间已经快接近十一点了，封容和林映空这才从k交大的教职工宿舍出来，封容估摸着提前回去的狄冰巧、乘小呆和丁有蓝他们应该有查到什么新线索了，于是就打算和林映空一起回总部大厦。

两个人打了辆出租车，上车之后，封容翻动着笔记本上的记录，林映空看了一眼在专心开车的司机，然后才道：“韩建岸不是会去酒吧的人，时光吧那条线是不是断了？”

他是如是说，封容却瞥他一眼，凤眼眼角上勾，不风情却冷冽，道：“你似乎才是一直坚持时光吧是关键词的人。”

林映空笑了，“我只是提出一个猜测，而且我觉得韩建岸的案子可以单独拎出来查。”

“为什么？”封容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只是习惯性地先听听对方的看法。

“韩建岸死得太刻意了，”林映空如是道，“我们刚查到颜米，作为颜米为数不多的朋友的韩建岸就死了；我们昨晚去了时光吧，今天就出了个和时光吧无关的死者；我们推测方树平有问题，他就变成了无辜的第一发现人；多一个韩建岸，我们之前讨论的东西至少被推翻一半……”他眼眉微微弯起，笑颜柔软得像是深藏在棉花里的针，“怎么听都觉得，凶手在挑衅我们呢。”

封容不置可否，“照映空你这么说，方树平就不像是凶手了。”

林映空无辜一笑，“部长，我只是在提供另一个查案的思路。”

“那你就照着这个方向查，”封容一本正经地道，“查不到就丢你出总办外勤组。”

k交大离总部大厦的车程不远，封容说完这句话之后出租车就停在了大厦门口，他径自下了车，一时没从封容难得开玩笑的样子里反应过来的林映空这才一脸无奈地给了车钱，眼里倒是溢满温柔的宠溺。

“按照组里的分配，我和部长是搭档，如果我要照着这个方向查的话，部长大人不是要帮忙么？”林映空跟上他的脚步进了一楼大厅，然后跨进电梯门，按下电梯楼层键后才故作委屈地道。

“谁让你管我叫部长呢？”他高高大大一米九的个子，本来应该不适合卖萌卖无辜，偏生他相貌清秀柔和，这般一委屈，着实让人觉得……挺想蹂躏蹂躏的，封容漫不经心似的道了这么一句，素来平静淡漠的丹凤眼里晕开一抹笑，像是有细细的花开在里面，“我让你干活你就得干活，干不好的话，那就只能失业了。”

林映空因他眼中的那抹笑而失神片刻，直到电梯抵达时发出的“叮”声才让他回神过来，柔声道：“要是我失业的话，可就麻烦了呢。”

电梯门开，这句话声音不大，但是也顺着越来越大的门缝传了出去，正好经过电梯门的乘小呆瞬间：“……”

封容正想问问林映空失业能有什么麻烦，但是被乘小呆一分心，他就把这算是闲聊的事情抛到脑后了，疑惑地拍拍这个目测已经石化掉的小男孩的脑袋，“小呆？”愣在电梯门口做什么？

乘小呆被他一拍，整个人都一哆嗦，撒开脚丫子就一溜烟不见人影了，“部长我去找线索――线索――索――”

封容维持着那个拍脑袋的动作，听着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回荡的销魂尾音，他大惑不解地对林映空道：“我正准备问他找到什么线索了呢……”跑那么快又是做什么？

林映空也觉得这群组员越来越神秘兮兮了，不过部长大人不需要太过关注别人，于是他认真地道：“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部长请不要在意这些细节。”

“……”封容觉得总办外勤组任务转型果然是必要的，他以前怎么没发现除了一群组员很糟心之外，其实林助手偶尔也会让人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森森恶意呢？

总办外勤组做外勤任务的时候，总办公室旁边的小型会议室是他们的专用驻扎地，乘小呆火急火燎冲进来时，丁有蓝正在聚精会神地同时操作着一台台式电脑和三台笔记本电脑，验尸完毕的狄冰巧在填验尸报告，然后乘小呆的一句话让他们整个人都不好了：

“重大消息！林助手也要被炒鱿鱼了！！！”

丁有蓝“哐当”一声从椅子上砸了下来，狄冰巧手里的钢笔瞬间爆出一簇银杏花，乘小呆再度：“……”

狄冰巧无意识地把开在钢笔上的银杏花咬在嘴里，然后呸呸吐出来，不可思议地道：“林助手把部长怎么了？！”她以为就算整个灵执法部的部员都被炒了也轮不到助手大人！

丁有蓝从地上爬起来，整个人都是恍惚的，“林助手要被炒了？我们灵执法部是打算解散了吗？”

乘小呆发现自己好像没说清楚，造成的轰动有点儿大，于是赶紧把刚才的情形一五一十地叙述了一遍，狄冰巧听完之后眼皮子一跳，发现重点是……

“部长果然有打算让总办外勤组的某些人失业？！”

“……”乘小呆和丁有蓝面面相觑，顿觉自己的职业生涯在面临一个巨大的危机！！！

“你们在做什么？”封容不解的声音从小型会议室门口传来，三人侧头一看――嗬，部长大人！

林映空站在封容背后，瞧见了会议室里的情形――狄冰巧手里开着银杏花的钢笔越来越茂盛，丁有蓝有气无力地趴在椅子上，乘小呆两眼泪汪汪――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一向精力充沛到让人想把他们揉吧揉吧套麻袋丢进湖里去玩惊险逃生消耗一下精力，他可没怎么见过他们这么没精打采的样子，林映空又一直在回味着封容跟他难得开的玩笑，于是调侃道：“怎么？消极罢工了？不想干的话部长大人可是会丢你们出总办外勤组的哦。”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三

这句话瞬间戳了狄冰巧三个人的痛脚，封容见他们因为林助手的一句话而变成了发霉的蘑菇，顿觉自己和这帮组员的代沟真是堪比马里亚纳海沟，于是决定无视他们，他走进会议室里找了个位置坐下，道：“说说你们查到的东西。（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提到案子，蘑菇状态的三个人总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狄冰巧清清嗓子，道：“部长，韩建岸的尸体已经验过了，没有迷幻药物的反应，没有阴力反应，的确是自杀的，死因是窒息死亡。”

乘小呆也急忙举手道：“我查过小蓝带回来的那些属于死者的药瓶药罐，除了一些常用药之外，剩下的都是抗抑郁药和镇静药，用药后可以使病人情绪振奋，提高情绪，增强思维能力及使精力好转，是主要用来治疗以情绪抑郁为突出症状的精神疾病的精神药物。”

丁有蓝也道：“韩建岸浏览的网页里除了学术网站外，剩下的都是心理类网站。”

封容之前看到那些药瓶子的时候已经有所猜测，闻言倒也不吃惊，问道：“韩建岸有抑郁症？”

“从他服用的药物和剂量来看，韩建岸起码有中度以上的抑郁症和躁狂症，暂时没找到他的病历，”狄冰巧接下了话头，“我在他的胃里也发现了没有消化完的药片……不过这些药都能起压制消除情绪抑郁的作用，韩建岸在服用药物期间还会自杀，这不合理。”

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见他在沉思些什么，便对乘小呆道：“既然有处方药，那死者肯定看过医生，去找到他的主治医师和病历，越详细越好。”

乘小呆忙不迭点头，“好！”

林映空的目光又移到丁有蓝身上，“早上小蓝你说过，昨晚查到点线索？”

封容闻言，也把心思抽回来落在丁有蓝身上，丁有蓝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一些身子，道：“昨晚我对比了之前三个死者的通信软件记录，发现他们三个人都经常在同一个歪歪频道玩答题游戏，韩建岸的电脑拿回来之后我也查过了，他的确也常驻那个频道。”

“答题游戏？”封容因为经常办案会遇到网络类的东西，对一些出名的游戏还是知道的，这时却有些无法理解四个年龄不同、阶级层次不同、背.景不同、爱好不同的人为什么会玩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游戏。

“嗯，限时答题的，”丁有蓝也有些难以描绘这个游戏究竟有什么魅力，“它玩起来……可能让人越挫越勇吧，不过我觉得重点恐怕是在于那个频道主持游戏的主持人。”

“主持人？”如果有人为的因素在里面……似乎更说得通一些。

“嗯，那个主持人的马甲是‘你听我说’，听声音是一个很年轻的男人，”丁有蓝有些费力地去想形容词，“他……他好像有一种魔力似的，就跟他的名字一样，让大家都忍不住去听他说话。”

“他说什么了？”林映空闻言，倒是起了些兴趣，觉得那个人似乎挺有趣的。

“也没说什么，”丁有蓝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就说些很普通的话，大家都忍不住不听，按着他的话去选答案，然后被他带跑。”

封容眉头一跳，“魅惑术？”

封容说的魅惑术大概是灵异学界的人的第一反应，以容惑人、以音惑人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用得不好是千夫所指，用得好是交口称赞，这可不仅仅是狐妖一族的专利，很多族群都会使上那么一两招。

丁有蓝却是直接否定了，“不，不是魅惑术。”

乘小呆也肯定道：“昨晚我和蓉子也一起玩了那个游戏，我们不可能判断不出是不是魅惑术。（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狄冰巧点头，“孟天和我也听了那个声音，听起来只是一个普通人类而已。”

“查到他身份了么？”三个人一致的说法让封容微微挑眉，可能是因为他没听过的关系，他有点不太好想象一个普通人类的声音的影响力。

“还在查，很快就能好了，”丁有蓝说起这个的时候有点尴尬，“昨晚我们几个被他带跑了，玩那个游戏玩到凌晨两点半，就先睡了。”那些题目越答越难，又叫人越挫越勇，玩到最后，他们一群非人类的体力都hold不住了，起床之后又急冲冲赶去了新的案发现场，刚才才开始着手查这个“你听我说”。

“他现在在吗？”林映空有点儿想会会这个人。

丁有蓝道：“那些频道里的会员说他一般都是十一点到三点在线。”

林映空挑眉，“韩建岸昨晚也在？”

“从他的电脑记录来看是在的，不过频道里有好几百个人，我们不确定有没有见过他的马甲。”丁有蓝道，据那些老会员的说法，杨斐和洪盛堡都是比较沉默，他们最多人知道穆廿的马甲，因为穆廿和“你听我说”很熟，经常说说笑笑。

狄冰巧补充：“验尸后的结果是韩建岸的确切死亡时间在四点到四点半，他那时候在的话也不出奇。”然后，他玩完这个游戏就死了？

“那韩建岸的电脑呢？”封容暂且将那个“你听我说”放下，问道，“你之前说过有人动了韩建岸的电脑。”

“嗯，对方入侵了韩建岸的电脑，手法很高明，我还在查这个人在他电脑里做了什么手脚，而且对方用了代理服务器，我的跟踪结果马上就……”丁有蓝一边说一边敲击着键盘，然后他的声音就戛然而止。

本来正在听他说话的众人都奇怪了，封容不解地唤他一声：“小蓝？”

丁有蓝似乎被他的声音惊到，猛地一哆嗦，白着一张脸看向其他人，声音虚弱道：“‘你听我说’和对韩建岸的电脑做手脚的人应该是同一个，他们的ip地址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用了代理服务器一个没有……”

“所以？”同一个人？既是意料之外也是情理之中。

“我定位了这个ip的位置……”

狄冰巧疑惑地看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在哪？”

丁有蓝简直快要泪奔了，“是穆廿的宿舍。”

“……”整个会议室的气氛寂静了三秒，要不是顾忌着部长大人在这里，丁有蓝都想滚离电脑越远越好了，白着嘴唇道：“穆廿是不是跟费戈一样，变成鬼之后附身到网络上了？”

封容却不答，皱着眉对林映空道：“让孟天和蓉子再去一趟穆廿的宿舍。”

林映空点头，拿出手机后便和还留在k交大那边的祝孟天通电话，把这边的事情说了一遍。

狄冰巧也回过神来了，恨铁不成钢地对丁有蓝道：“鬼差都来过了，穆廿的魂魄要是逃了的话我们怎么会收不到消息？”

好像也是哦……丁有蓝哭丧着脸，“那现在是什么情况？”如果连鬼都玩高科技的话，让他这个怕鬼的电脑星人怎么办？！

“可能‘你听我说’是穆廿宿舍里的人，或者有人跑到她宿舍去了，变声器不是什么很特别的东西，”乘小呆道，“而且‘你听我说’在这个游戏频道主持了很久，如果这个人真的一直在穆廿宿舍里的话……也不奇怪，她的舍友不是经常都不回来吗？”穆廿经常对着电脑有说有笑的，可能就是在和“你听我说”在聊天玩游戏，以她和“你听我说”的熟稔度，他们可能现实中认识？

“……”丁有蓝和狄冰巧的脸都绿了――他们去穆廿宿舍的时候没问过有没有人经常去她宿舍！

在等祝孟天和费蓉跑一趟的空挡里，封容和林映空准备去总部饭堂吃个饭，本来还想叫上狄冰巧他们，不过这三个人都决定不找出新线索就不吃午饭，林封二人只能自己先过去吃，等下给他们打包回来就好了――虽然饿不死，但是以他们的吃货属性还是很能吃的。

总部饭堂也是二十四小时供应各种食物的，因为每种生灵的吃食习惯都有些不同，所以一排排长长的桌子上像是自助餐一样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蒸炸煮焖，生的熟的，地上的海里的，应有尽有，封容先去占了位子，跟熟识的部员打了招呼之后看向拿着两个饭盘熟练地打好饭菜往他这边走来的林映空，默默地想起自己好像还有一个助手沃妮娅，唔，感觉好久没见到她了……

“凉瓜排骨汤是刚出锅的，部长试试。”林映空将饭盘放下来的时候如是道，这是部长大人最近很喜欢吃的一道菜。

“嗯。”封容应了一声，接过他用影子托着的两碗汤放到桌上，林映空把汤勺递给了他，封容接过来的时候看了他一眼，觉得自从他住院之后到现在，林助手已经将一把抓的领域从他的公事和部分私事扩散到了公事和全部私事了，喝一盒牛奶都把吸管插好送上来，大有让部长大人从此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意思在里面……

封容虽然迟钝又情商低，但不是智商低，一次两次还好，久了就觉得有些别扭了，他打小都是一个人独立生活，爹没有娘不亲的，后来做了灵执法部的部长，又不是做皇帝，自然也是事事亲为，之前因为受伤不方便还好说，这会儿他都解开灵力束缚了，林映空还这么事事周到地照顾他，就让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别扭了，倒不是反感，封容只是觉得恐怕他自己对百里梦鄢也不会好到这种程度，而林映空……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四

林映空默默地看着部长大人把凉瓜排骨汤里的凉瓜一块一块地挑出来放在手撕包菜的边缘，本来以为他今天不想吃凉瓜，正想帮忙把它挑出来，然后就看到部长大人在把全部凉瓜从汤里翻出来之后又一块一块地……吃了起来，于是林映空默默地收回了欲伸过去的筷子。

等吃到一半了，林映空终于忍不住出声把封容飞走的魂魄找回来，“部长。”

“嗯？”三魂七魄猛地被拽回来，封容下意识看了一眼对面眉目柔和的男人。

“部长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林映空看他貌似平静实则有些呆呆的表情就忍不住心里一片泛滥的柔软，连声音都不由自主地绵软下来。

封容想到自己刚才一直在回忆林助手的贴心之举，耳朵顿时微微发热，他轻咳一声故作镇定地道：“没，在想些案子的事情。”

“……”真是有够不解风情的……林映空很无奈，“吃完饭再想吧，不差那么一时半会儿。”

一提起案子，封容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倒是有些不同的想法，道：“可能不急不行……之前你不是说了么，不管是挑衅也好，洗脱嫌疑也好，韩建岸的死都有些刻意了，之前几个死者的死亡时间也相隔很短，我担心受害者还会增加。”

封容这句话委实不是没道理，林映空也微微正色起来，“不过凶手选受害者的范围说大也大，说小也小，我们不可能把和颜米有过接触的人全部保护起来。”

“而且，我在想那个游戏频道的主持人‘你听我说’和案子有没有相关性，”封容的筷子拨弄了一些饭盘里的白切鸡，“看起来四个死者都和他有过接触，但是这个接触很……”他想了想形容词，“很违和，为什么就那么巧，四个和颜米有过接触的人就正好进了那个频道，玩了那个游戏呢？”

林映空听出了他的意思，“部长你觉得有人入侵过韩建岸的电脑，可能不是在抹除某些痕迹，而是在伪造证据？”

“嗯，也许他们是真的有在玩这个游戏，但是不是出自他们的本意，”封容若有所思，“他们聚在一起，可能是因为某种其它的联系，用这个游戏频道来作为掩饰。”

但是，这个联系会是什么呢？

“要不要叫小蓝把那个游戏频道里的全部会员的身份都查一下？”林映空用温和正经的表情提了个让丁有蓝干活干到吐血的建议。

封容却一时沉吟不语，又吃了几口饭之后才道：“嗯，你通知一下小蓝，找几个技术组的人过来一起帮忙。”

“好。”林映空笑眯眯点头，“那顺便查清楚四个死者电脑里的信息是不是有伪造的痕迹吧，我相信小蓝和技术组的能力。”

小型会议室里，丁有蓝大大地打了个喷嚏，然后警惕地望着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连接着几台电脑的网线上，战战兢兢地想――不会真的有鬼顺着网线爬进来吧？不知道总部大厦的结界防不防备得了通过网络信号传送的魂体，也许他需要设计这么一款防火墙？！

祝孟天和费蓉又跑了女生宿舍一趟，等出来的时候，费蓉差点儿上演一遍孟姜女哭长城的戏码来展示一下自己的悲催事业人生。

“作为一个学生，穆廿买两部电脑干嘛！买了两部电脑，一部又放在舍友柜子里干嘛！放在舍友的柜子里就算了，为什么不及时拿回来……”

眼睁睁看着费蓉抱着一棵树哀哀凄凄，拎着一台电脑的祝孟天满脸牙疼地望着已经被她挠出抓痕来的树皮，“我说，你能别在外面丢人么？”重点是路过的人都把他当负心汉看待了！啧啧，这么个暴力女谁敢要！

费蓉闻言，哀戚瞬间不见，阴森森瞪他一眼，“敢情不是你干活没到位，就站着说话不腰疼……”

祝孟天：“……”

盯梢的灵外交部的部员是轮班制的，鲍肃交班之后经过这里，因为平时也经常合作，于是见到他们后便调侃了一句：“七月份岗位大调整，我听说执法部的部员可是挤破头想进你们外勤组的，你们俩倒是宽心，还在偷懒呢？”

每年七月的岗位调整对于不想动弹又有足够任务完成率的部员来说就是一件小事，大不了纳新人的时候要领着新人出任务比较辛苦就是了，不过对于占据着人人艳羡的岗位又刚被一个d级任务砸了招牌的总办外勤组来说就是大事，费蓉顿时幽幽地看向他，祝孟天嘴角一抽，“老鲍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mht.la [夜夜小说网]”

鲍肃被费蓉看得鸡皮疙瘩四起又摸不着头脑，走出老远了也没明白自己刚才哪句话没说对，不过话说回来，总办外勤组一向杀风过盛无人敢挑衅，一向出任务都给地府黑白无常提供固定业务量，这会儿跑来做常规任务倒是挺稀罕的，更稀罕的是做常规任务也是一派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架势……唔，真敢往他们组里挤的任何生物or非生物其实都会被半夜套麻袋吧，谁让这也算公平竞争的手段之一呢……

忧郁地目送鲍肃远去，费蓉把幽幽的眼神投到祝孟天身上，语气细若游丝：“孟天啊……”

这种大有交代后事的语气让祝孟天抖了一抖，“干嘛？”

“你说，”费蓉幽幽的眼神瞬间变犀利，“岗位调整的时候敢来挑战总办外勤组的，我们是把他们弄死呢还是弄死呢还是弄死呢？”

祝孟天再度：“……”

费蓉和祝孟天提着穆廿的另一部电脑回到总部的时候，就见技术组的死宅霸占了一小块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办公区域，丁有蓝自然也在其中，一群技术宅挥舞十指，以极其风骚的技术在电脑前面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所向披靡，乘小呆和狄冰巧都在一边打电话一边忧郁地望着那一小片闲人止步的区域。

见乘小呆挂了电话了，祝孟天才走过去不解地道：“这是什么节奏？”

“按林助手的说法就是要把昨晚那个游戏频道的会员彻查一遍，于是调了一批技术员来给小蓝做外援。”乘小呆语气深沉地道。

祝孟天默默给丁有蓝点蜡，“按小蓝的说法呢？”

“天亡我也。”

“啊？”祝孟天茫然。

乘小呆的语气更加深沉，“岗位调整什么的，这群技术员里说不定有一个会代替小蓝成为总办外勤组的一员。”

“……”祝孟天眼皮子一跳，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总办外勤组发生了什么？“再怎么换也不可能换小蓝吧。”那可是灵执法总部的武器第一人和计算机第一人。

乘小呆拖住下巴，摆了个思想者姿势，“连林助手都要失业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祝孟天瞬间呆滞，费蓉默默扶墙。

“是林助手亲口说的。”乘小呆继续用深沉的语气给他们讲述了他们不在时发生的惨绝人寰的事情。

“……”费蓉默默地盯着祝孟天手里的电脑，“如果我说我和孟天在穆廿的宿舍里找到了她的另一部笔记本电脑，可能就是小蓝追踪到的那个‘你听我说’在用的电脑，你猜，我们谁死得比较惨？”

手肘一滑，下巴啪叽砸办公桌上面了，乘小呆眼泪汪汪地道：“我现在去部长面前哭来不来得及？”

刚打完电话正好听到这个噩耗的狄冰巧：“……加油，保重。”

虽然抱有一份侥幸心理，不过等丁有蓝对比过这部笔记本电脑和‘你听我说’以及攻击韩建岸电脑的黑客的ip地址后，众人都默了。

于是封容和林映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一脸乌云罩顶世界末日的表情，封容纳闷地小声问林映空：“他们都第二次换任务类型了，该不会还不习惯吧？”难不成要做心理干预？唔，心理状态不可忽视，这次案子里的四个人的心理都病态了呢。

林映空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费蓉像是个炮弹似的扑过来，哭丧着一张脸活像是被欺负了，“部长――”

“……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是在热情欢迎他的样子。封容若有所思地扫视了一番被自家助手大人拦了一把于是没扑到他身上来的小姑娘。

“嘤嘤嘤嘤部长我们错了！”费蓉先是同情地看了一眼已经和他们沦为同一起点的林大助手，然后望向部长大人，力求坦白从宽回炉改造……不是，继续努力，前提是得有机会继续呆在总办外勤组。

林映空被她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封容也是一头雾水，“怎么了？”

还有技术组的人呢，丢人也别丢到外人那里去――祝孟天把嘤嘤嘤嘤博同情的费蓉拎起来丢给狄冰巧，清清嗓子正色道：“我们刚刚去了穆廿的宿舍，她舍友和周围宿舍的人说没怎么见过有人往她的宿舍跑，她舍友的电脑没问题，不过……”他瞥了一眼狄冰巧几人，不动声色地挡住封容看向他们的视线，“穆廿有两部笔记本电脑，有一部不常用，地方也不够，就塞进她舍友的柜子里，冰巧他们经验不足，没及时确认，所以没及时找到这部电脑。”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五

祝孟天三言两语把做事疏忽弱化成了经验不足――虽然他们几个的确缺少这方面的经验――林映空带着点探究的眼神从他身上飘了过去，祝孟天故作镇定，实际上都能感到后背的冷汗都滴下来了。

不过封容向来重视结果更甚于过程，也没就这个问题多加讨论，只问：“这部电脑有什么问题？”

部长大人那张脸在说案子时永远是严肃的，祝孟天看不出他此时的情绪，多多少少有些提心吊胆，放下手头工作走过来的丁有蓝都快泪奔了，小小声道：“从ip地址来看，这部电脑就是‘你听我说’用的，上面还有他的登陆账号，除此之外就是颜教授的相片，穆廿拍摄的相片比之前那部电脑里的还要多。”

乘小呆弱弱地补充，“目前采集到了三个人的指纹，和穆廿以及她舍友的指纹对比结果要等一下才出来。”

林映空看向祝孟天，“确定没有人经常去穆廿的宿舍？包括穆廿死后这段时间？”

“正规途径的，能确定，”祝孟天点头，“宿舍的走廊有监控录像，我们看过了一部分。”“你听我说”是每天晚上都会在那个游戏频道的，他和费蓉跳着翻了十几天的监控录像，都没发现什么可疑人物，当然，如果对方是不能被监控录像拍摄到的就另算了。

费蓉底气不足地道：“那个‘你听我说’会不会就是凶手？”

“证据呢？”封容轻飘飘问了一句，其实他觉得穆廿的电脑居然会是“你听我说”的这件事还是存在疑点。

“……”费蓉咬手指，“他和被害人都有交集点？”

“证据不足，如果说交集点的话，颜米和四个死者的交集点更多。”封容摇头，然后问丁有蓝，“那个游戏频道的会员情况查得怎么样了？”

丁有蓝突然被点名，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道：“目前能确定的有一百多个人，他们的身份没有加密，都是普通人，暂时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也没有灵异学界的成员。”

“全部确定的话，大概要多久？”林映空问。

丁有蓝看看他又看看封容，一咬牙，道：“今晚加班的话，明天就能有结果！”

被拉来做外援的技术组组员：“……”那个，他们的发言权和表决权在哪？

费蓉有些不解了，“部长，既然你觉得‘你听我说’不是凶手，为什么还要查游戏频道里的会员？”

“我没觉得他是凶手，也没觉得他不是凶手，”封容淡淡更正她的说法，“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不能随便怀疑谁，但是谁都有嫌疑。”

费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她忽然觉得总办外勤组被常规任务绊倒其实不奇怪，因为他们都习惯了锁定目标一击必中，这种遍地撒网重点捕捞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是和他们素来的手段完全不同的。

封容又问了韩建岸和方树平的履历资料查得怎么样，跟进这块儿的祝孟天和费蓉暂时没发现什么疑点，而乘小呆那边已经找人去市内大大小小的医院诊所的心理课室看看有没有韩建岸的就医记录了，狄冰巧跟进了祝孟天找到的那五单疑似和网恋自杀案的案子，正在催人界警方那边查两方的交叉点。

事情到了这里，似乎走进了一个僵局，说方树平是凶手，偏偏他和案子藕断丝连却没致命联系；说“你听我说”是凶手，这个人的身份却扑朔迷离，甚至可以用诡异来形容；四个死者之间的联系也有一种说不出的牵强感……

封容一边沉思着，一边被怨念极深的沃妮娅逮去处理一些必须由部长大人过目的文件，随便一忙就是两个钟，他早有预料地预留出了一个下午，让恋恋不舍的林映空去跟进案子了。

就分开几个钟而已，秀什么生离死别深情不悔！自认是好助手一枚的沃妮娅看得眼红，“部长，我觉得我快要失业了。”

“……”冷不丁又听见失业这个话题，封容愣了愣，“为什么这么说？”

“七月份岗位调整，”沃妮娅酸溜溜地道，“我看部长你迟早身边只留林一个人。”

可惜部长大人完全没有听出沃妮娅的言外之意，反倒有些不解，“灵安全局五个部门的部长都必须设置两个副手的职位，只留映空一个不合适。”

“……”沃妮娅瞪眼，“部长的意思是如果章程合适你就只要林了？！”

封容没弄懂沃妮娅做这种无意义的假设是为什么，于是秉着一贯工作时间严肃认真的风格以及对这个属下爱闹属性的了解，很自然地把这件事……无视掉了，“这些文件拿出去的，司判部把督察部的报告审好送过来了？拿给我看一下。”

“……”赌一百个林映空，如果跟部长大人开玩笑的人是林大助手，肯定不会被无视得那么彻底！

于是助理小部队们默默地望着沃妮娅跟燃烧的火爆辣椒似的从部长办公室奔出来，丢下一堆文件给他们之后又拎着一堆文件奔了回去，三组组长桃子一脸同情，“都是女人，沃妮娅过得真不容易。”

“……”在看卷宗的狄冰巧和费蓉对视一眼，瞬间有种抱头大哭的冲动――作为女人，她们更不容易好不好！

自从部长大人出院之后，林映空把人看得死紧死紧的，沃妮娅还真的没什么机会和封容单独聊聊，见该处理的公事处理得差不多了，她才状似不经意地开口：“部长最近一直和林形影不离啊。”

封容签字的动作顿了顿，语气倒甚是平淡，“不是一直都这样么？”只是以前他会偶尔往百里梦鄢那里跑一趟而已……

他低着眉眼，看不清眸中的情绪，不过纵然面对面，其实封容也鲜少流露出和示弱有关的痕迹，沃妮娅听罢他的话，只能继续酸酸地道：“就算看起来一样，本质还是有差别的。”林映空主动缠着部长大人和部长大人习惯了有事没事就跟林映空呆一块儿的本质是一样的么？！

封容本来是听了就算，可是签了几份文件之后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若有所思地看了沃妮娅一眼，然后在她期待的目光中道了句“我有事找一下小蓝”就起身出去了。

这是联想到案情去了？沃妮娅见状简直心累，果然上帝……哦，不，女娲造人都是公平的，让你哪里够敏锐，就有哪里迟钝得要命！

林映空往外跑了一趟回来，一出电梯门就看到部长大人在吩咐丁有蓝找几个死者在那游戏频道的驻守历史，眼角的余光看到他的时候直起身子，林映空走过去，低声问：“部长，那些文件都处理好了？”

“还差一点，想到点东西，就出来看看。”封容道，顺手把费蓉刚才献殷勤送来的折扇给了他。

“部长，好了。”丁有蓝将打印好的一张a4纸递给封容，“四个死者成为频道会员的时间最长的都有三年，最短的也大半年了，其他人的我大概看了一下，大部分都是三个月以上的老会员了。”

封容脸上多了一分了然之意，林映空看了一眼手里的扇子，确定不是什么狂蜂浪蝶送来的之后才道：“部长查这个做什么？”

“你不觉得奇怪么？”封容动了动眉头，“四个死者都和颜米有某种联系，这可以理解为凶手选择的受害者就在颜米的关系圈内，但是为什么这些死者又恰好是同一个游戏频道的会员呢？而且，他们四个人都是老会员，说不定还在频道里聊过几句，身份、年龄、际遇都不同，却偏偏因为同一个人死了……”

林映空的目光落在那张纸上，眉尖蓦地一扬，“我们之前是从四个死者认识颜米到他们都在玩同一个游戏来推论整个案子的，但其实我们应该反过来？他们不是那么巧和颜米扯上关系就被杀了，而是他们为某种原因聚在一起，然后才会‘巧’遇颜米，最终被害？”

封容点头，神色凝重，“我和你的想法差不多，只是我暂时还想不通凶手刻意安排死者接近颜米，然后杀了他们，那么凶手针对的人是这些受害者……还是颜米？”

总办外勤组对于凶手的目的还是有些云里雾里，案情进展到了这个地步，最具有嫌疑的方树平也已经在他们的监控之中，不过封容总觉得这个案子会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

又多了一个死者，祝孟天几人有了更大的压迫感，这会儿都在闷头干活找线索，林映空刚才也往外交部跑了一趟，确定了第四个死者韩建岸房间里找到的那份相亲简历的当事人雨媛媛，并且第一时间派人和她接触过了，“雨媛媛是韩建岸的朋友的女儿，她不认识颜米，不过她爸热衷于给她相亲，韩建岸跟她爸说过给她介绍个副教授，说的应该就是颜米了。”

从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应该就是韩建岸被害的导火索？封容想到这里，更重视的是另外一件事，“方树平和韩建岸交好，韩建岸还没来得及告诉颜米，不过应该跟方树平提过给他相亲的事情。”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六

“现在看起来，想让人不觉得方树平是凶手都难，”林映空看了看手表，“之前我们给方树平做笔录的时候小蓝检查了他的电脑，不过没找到什么相关的东西，我们要再和颜米接触一下吗？”他对鄂静白的沟通能力没什么信心，鄂静白虽然比颜米好多了，不过也好不到哪里去，颜米这会儿估计还有些状况搞不清楚，想必也不会去问，而且颜米作为他们眼中的“犯罪嫌疑人”，总归要去他面前刷刷存在感的。

出乎意料的是昨晚说过会找时间和颜米谈一谈的封容居然摇了头，“让静白搞定。等我处理完那些文件先，等下我们一起出去。”

“去哪？”林映空跟着他进了部长办公室，和一脸怨念的沃妮娅打了个招呼。

封容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头也不抬地道：“时光吧。”

说是去时光吧，封容倒也不是心血来潮，而是在丁有蓝和一群技术员查出的游戏频道会员资料里，不少人住的地方就在这附近一带，而在这附近，能和颜米以及大部分死者拉上关系的就是时光吧了，方树平也在那里定点刷新，所以他们准备过去守株待兔一段时间看看情况。

既然是去蹲守，封容和林映空下班之后就回去换了件衣服，他们这几天都在西南大学城那边走动，虽然换个装扮不一定不被认出，不过做下准备还是要的――对此，林映空不得不痛苦地忍下想看部长大人穿女装的恶趣味，给他挑了一套和平时风格大相径异的休闲装。

封容因为工作需要，一般穿衣服都多显成熟稳重，出外勤任务伪装的时候为了带枪支武器方便，选择的衣饰范围就少了很多，这掐腰修腿低领的休闲装一穿，林映空瞬间看得眼都直了，封容见状，疑惑：“有问题？”

林映空硬逼着自己将直勾勾的目光从对方v字领露出的肌肤上收回来，一脸纯良道：“虽然部里规定a级以下常规任务可以在调查过程中不贴身佩戴配发的枪支，不过我觉得既然已经养成了习惯，就不要去改了。”

任何情况下，别做出因为武器离你太远而丢掉性命这种蠢事――这是灵执法部的行动守则之一。

封容没有任何怀疑地换了助手先生递过来的另一套宽松些的衣服，带好枪并且面无表情地对助手先生的严谨精神表达了高度赞扬，而林映空则是顶着一张痴汉脸将原先那套休闲装收好，谋划着下次买件紧身衣给部长大人试试，唔，在室内只穿给他一个人看什么的，想想都不要太美好哦～

于是，两个人就这么怀着南辕北辙的迥异心思一同愉快地去时光吧了。

虽然说时光吧的消费群是面向大学城的，不过这附近人口密集，还规划了一个商业圈，所以店里还是有不少上班族的，封容和林映空往低调了打扮，进去之后倒也不显得突兀。

这时候已经接近九点了，酒吧里的气氛被炒得火爆非常，舞台上还是昨晚那个驻唱和他的乐队，他今晚似乎走的是摇滚风格，密集的鼓点能把人的心脏都带着一起鼓噪起来，封容的目光在肢体摇摆的舞池里溜了一圈，林映空微微侧过身子把一个差点撞到他们的男生挡开。

大家都去狂欢了，吧台这边没剩几个人，酒保罗成扫视全场的时候就看到了他们两个，不因其他，只是觉得他们的关系很奇妙，像是纪律严苛的上下级，一个守护得理所当然一个被护得从容不迫，又像是关系亲密恋人未达的挚友，自有一种旁人比不上的默契，罗成看了几眼，忍不住拿起雪克壶开始调酒。

封容和林映空在吧台前坐下的时候，就发现有两杯鸡尾酒各自推到了他们面前，酒保罗成笑得眉眼弯弯，“介意我自作主张帮你们调杯酒吗？我觉得它们很适合你们。（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鄂静白也提过这个酒保似乎有给人调特定的酒的习惯，封容和林映空没在意，只不过在看到自己面前的酒时眉头双双动了动。

罗成给他们调的酒都不算罕见，不过也正因为一眼便知这是什么才叫人觉得奇怪，封容眼前的这杯是泡沫之冬，五分之一的朗姆酒混上五分之四的牛奶，第一口下去微微酸辣，随后那股牛奶的甜味才会优哉游哉涌了上来；给林映空的那杯却是长岛冰茶，别看它叫茶，其实是金酒、朗姆酒、伏特加和龙舌兰四种酒混在一起调配而成的，看着美好无害，进到嘴里才知道酸涩甜辣一起在味蕾上跳动的滋味，后劲十足。

无论从封容和林映空的外形还是气质来看，这两杯酒都应该是调换过来才更适合他们，不过林封二人却没敢轻视对方那句“我觉得它们很适合你们”，封容凛冽气势下的重情，林映空温柔外表下的心计，罗成是碰巧还是真的一眼看透？

“两位以前是不是来过时光吧？”罗成见他们不动声色地喝了一口酒，便笑眯眯问道，“我觉得你们挺眼熟的。”

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见他只是酒沾了沾唇后便放下心来，并没回答罗成的问题，只是似笑非笑地道：“你这是拿我们当女孩子来搭讪了？”

“只是觉得合眼缘，聊一聊而已。”罗成急忙举起双手做讨饶状，随即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这年头，男的比女的更防人。”

他的语气大有委屈之意，搭上他一副大男孩的阳光外貌和清朗好听的声音，杀伤力还不是一般的大，林映空眼角的余光在那些偷偷关注着这个酒保的女生们身上绕了一圈，微笑，“听起来你经常和男人搭讪失败。”

“都说不是搭讪啦，”罗成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投向神色冷淡的封容，叹气，“不过失败倒是真的，闷葫芦就算了，还自带护花使者，啧啧。”

他虽然看着封容，林映空却觉得他八成说的是颜米，至于那个“护花使者”，恐怕就是方树平了。

封容冷不丁的不着痕迹地用手肘碰了碰林映空，压低声音道：“方树平。”

刚想到这个名字就听见封容这么说，林映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进门后径自去了酒吧后面的包厢，他才对封容使了个眼色，封容点头，林映空便放下手里的酒杯也往包厢去了。

罗成招呼完几个客人后倒回来，见到封容身边没人的时候有些惊讶，问他：“刚才那位先生呢？”

“去洗手间了。”封容面不改色道，反正洗手间和包厢是同在一个方向的。

罗成眨了眨眼睛，“没想到他肯让你一个人呆在这里。”

“嗯？”封容发出一个疑惑的单音表示询问。

罗成调皮地对他眨眨眼，“那位先生一副担心你会吃亏的样子。”联想到自己自住院开始林映空的紧张心情，封容也没多在意罗成的说法，但是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封容眉头轻微一抬：“不过这种被人关心着的感觉……也并不是特别让人开心吧。”

“……你想多了。”封容下意识地道，声音很平静。

“我想多了吗？我以为你也会有这样的感觉呢，”罗成不解地歪了歪脑袋，眼睛在斑斓的灯光下显得天真又幽深，“自己付出，得不得到回报都是自己心甘情愿，可是看着别人付出，怎么能心安理得呢？他什么时候都在，他豁出一切帮忙，他跟着你一起高兴，他跟着你一起不高兴……一笔一笔算下来，一天一天累积下来，把人赶走了还不清，把人留下来不知道怎么还，忐忑不安，辗转反侧，到了最后感激耗尽就开始怨怼，如果他不靠近自己该多好，如果他不做那么多该多好……”

“够了。”封容淡漠地打断他的话，凛冽的丹凤眼里看不出一丝动容。

罗成愣了一下，敛去眼里异样的神色，然后抱歉地笑笑，“我口无遮拦了，先生别介意。”

“怎么了？”林映空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坐回原位，察觉到他们之间古怪的气氛时便开口问道，语气里带着礼貌的好奇。

罗成很自然地扬起笑脸转移了话题，“刚想起两位先生昨晚来过店里吧，我说怎么老觉得两位面善呢。”

林映空也没追问，锐利的眼神将他的面皮子刮了一遍，嘴里客套道：“这里的酒不错，过来喝两杯放松一下也挺好。”

“那有空一定要多过来帮衬帮衬。”罗成似乎毫无所察地笑着应道。

客人越来越多了，作为老板和酒保的罗成也跟着忙了起来，见他离远了，林映空问封容：“部长，他刚才说了什么？”

“吧台的视野很好，进门的人都看得到，他昨晚看到我们了。”封容不动声色地道，将话题的主动权拿在了自己手里，“方树平来做什么？”

林映空很少违逆他的做法，于是自然而然地顺着他的话茬子往下走，“和几个人在喝酒，那些人有点面熟，可能是游戏频道里的人，我拍了照传给小蓝让他做面部识别对比了。”

“游戏频道的人会在这里聚会？”这是个出乎意料的消息，封容往林映空的耳朵看了一眼，果然看到碎发遮挡下的耳机，“窃听器放哪儿了？”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七

“服务员送酒水的时候我粘在啤酒瓶上了，用的是一次性的，不用去回收。mht.la [夜夜小说网]”林映空借着捋头发的动作调整了一下耳机的位置，“不清楚是不是游戏频道的聚会，不过他们好像挺熟的，一见面就聊些家长里短。”

“方树平也跟他们说了？”封容问，方树平今天刚牵扯进一单人命案子里，一般人都会抱怨一下自己有多倒霉。

“没有……”林映空却如是道，手指摩挲着酒杯的杯壁，看似侧头认真和封容说话，实则在听包厢里的动静，表情有些微妙，“部长，我记得方树平是教经济类科目的吧？”

“嗯，有问题？”封容在任务期间不想沾酒，便点了一碟曲奇做样子，此时见他靠过来，便顺手拿了块曲奇递到他嘴边，毕竟长岛冰茶是烈酒混起来的，喝醉了就不好了。

自认就算不千杯不醉也百杯不醉的林映空自然没想到这个问题，看到部长大人这个动作的时候几乎没傻掉了，不由自主地把这块刚出炉的扁平饼干咬进嘴里，随即反应过来，惊喜得差点没把饼干吐出来拿块手帕包好留作纪念――这可是部长大人第一次亲手喂东西给他吃！

可惜为了维持形象，林映空只能含泪将曲奇小口小口吞嚼入腹，一边在心里捶桌挠墙一边云淡风轻地道：“曲奇挺好吃的……那些人都在抱怨生活不如意事业不顺利，方树平倒像是个心理医生似的在开导他们，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他的语气听起来很熟稔。”

封容不知道自己刚才那个动作多暧昧，不过他也没那情商，听到林映空的话后就直接把整一碟曲奇推到后者手边让他自食其力任拿任取，“他总是往这边跑就是为了给人当心理医生？”遇害的四个死者都有心理方面的问题，会不会就在这点上和他有交集？

林映空哀怨地看了一眼部长大人，默默在心底回味曲奇的味道，“还是不收钱的……嗯？”他忽然蹙了一下眉尖，“有个人说想自杀。（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来真的？”很多人都会在心情不好的时候寻死觅活的。

“是不是真的我不知道，不过方树平在诱导他，”林映空在嘈杂的环境里将注意力集中在耳机上，“整个包厢的气氛都不太好，方树平虽然在开导他们，不过也把他们往消极的方向拉。”

“先生不喜欢这杯酒吗？”酒保罗成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两个人一下。

罗成在看着那杯泡沫之冬，封容没什么异色地道：“今天没什么兴致。”

“喝酒也需要兴致的么？”罗成忍不住笑了。

林映空道：“一群人一起喝的时候比较有气氛，也不怕喝醉了回不去，话说回来，要是办聚会的话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足够的场地呢？”

“几百个人办不来，几十个人还是可以的，”罗成道，“很多学生的毕业聚会生日party都会在时光吧弄，我这里够安全，不少人和网友见面都约在这里呢。”

他后面那句话有开玩笑的意思在，林映空倒是不经意一般顺着他的话聊了几句，罗成随口透露出有几个歪歪频道在时光吧也办过大型聚会，林映空也没具体问下去，免得引起对方怀疑。

方树平在包厢里一待就是两个多钟头，有人陆陆续续来也有人陆陆续续走，期间连罗成都在十一点换班离开了，学生在夜深之后就逐渐散去，剩下的都是上班族比较多，来酒吧不喝酒太引人注目，林映空便一边听到方树平那边的动静一边把罗成调的两杯酒都喝了，眉梢流露出一丝酒意，想搭讪的女士不敢去封容那边，便纷纷凑到他身边，然后被林映空三言两语就忽悠走了，再一看封容，啧，一点儿吃醋的意思都没有，林映空几乎想把大理石的吧台挠出五道指痕来。

十一点半，方树平那个包厢的人终于散了，不少人是眼睛红红地走出来的，眼里藏着又累又无望的倦态，好像生无可恋，林映空通知了人界警方那边派人跟着这些人，重点盯着喝得醉意醺然就回了k交大教职工宿舍的方树平和那个说想自杀的人。

“会不会头晕？”封容问林映空。

“没事，回去再说。”林映空可不指望在战斗力100+的部长大人面前撒酒疯占便宜，被夜风一吹，就把那丝酒意散去了。

回到总部大厦，他们一出电梯就看见丁有蓝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沓资料，道：“部长，林助手，你们发回来的照片我对比过户籍资料了，百分之八十都是游戏频道里的人，剩下几个面部识别度不够高，我需要一点时间做人工对比。”

坐在电脑前面的费蓉摘下耳机，举手道：“‘你听我说’现在在线，部长，林助手，你们要会会他么？”

费蓉的一句话让封容和林映空都起了兴致，这个“你听我说”的身份在这个案子里委实有些微妙。

“能和他单独联系？”封容问。

“正在努力中！”祝孟天从另一台电脑前探出脑袋来，道。

费蓉一边在电脑上噼里啪啦打着字，一边道：“‘你听我说’也不是一直呆在游戏频道里做主持，中间会走开几次和别人聊天，频道里很多人说会和他单独聊聊。”所以丁有蓝盗了两个经常在频道里潜水的号给他们练手，至少要跟“你听我说”混个面熟。

“聊什么？他几点出现的？”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才在包厢里和游戏频道的人在谈心的方树平，不过这个时候他应该还在醉着吧？“你听我说”会那么巧就是方树平么？

“十一点半左右吧，频道里的人都习惯他这个点儿出现，”费蓉道，“他什么都聊，跟心理专家似的，谁都喜欢和他聊两句。”

林映空突然想起一件事，“穆廿的两台电脑都在这里，‘你听我说’在用什么？”

丁有蓝弱弱地道：“我正在追踪他的地址，他应该也是个电脑高手，我需要时间。”

“嗯。”林映空拿出连着窃听器的耳机和录音笔给他，“把这个听一下，看有什么有用的线索。”时光吧里很热闹，方树平的包厢里也很嘈杂，他虽然一直在监听着里面的动静，但也难保会不会漏了什么线索。

丁有蓝应下后，费蓉便插进话来，道：“已经和他互加好友了，部长你要和他聊聊吗？”

封容扫了一眼霸占了两个办公区域在熬夜奋战的技术组支援人员，“把账号密码发我电脑吧，冰巧和小呆呢？”

“韩建岸那些药的来源找到了，是一家私人医院，冰巧和小呆九点多的时候过去了，刚才人界警方打电话来说之前那五单自杀案找到一些和我们手头案子的交叉点，他们就顺带跑一趟，估计还没那么快回来。”回答的人是祝孟天。

“嗯，你们继续，”封容留意到了费蓉登陆了好几个账号在和频道里不同的人在聊天，“对了，问问他们有没有举行过聚会或者是私下见过面。”

费蓉忙不迭点头，“好的部长，保证完成任务～！”

封容不置可否，进了办公室之后才问林映空：“最近涨工资了？”

“嗯？”林映空疑惑，“没有吧，谁说的？”财政这块儿虽然是荀初桐副部长在管着，不过他们这边也会有备份文件，而且涨工资的事也不是他一个人能决定的。

“那蓉子他们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封容纳闷了，因为实力强劲的关系，总办外勤组这群家伙就算趴野地里三天三夜也能找到乐子游刃有余，一副要跟案子死磕的架势倒是少见。

“可能真的打了鸡血吧……”林映空最近的心思都在部长大人身上，倒是没发现他们的小九九。

努力干活倒也不是坏事，案子要紧，封容暂时也没深究，开了电脑后下载软件，然后登陆费蓉给的那个账号，打开和“你听我说”的对话框。

林映空没有插手的打算，能做到灵执法部部长的位置，封容自然不可能像鄂静白和颜米那样不会说话，而是以他的身份，很多话都不必亲自说，现在只是伪装一下接近嫌疑人，还真不是什么难事。林映空给他泡了奶茶，整理了一下办公桌，见实在没什么事儿了才出了办公室，祝孟天那边的号也和“你听我说”勾搭上了，他也得会会这个被组员们忌惮的神秘人。

封容正在敲击键盘的手指顿了顿，部长办公室的房门正对着助理小组所在的办公区域，他抬眸看了看林映空的背影，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重新盯着电脑屏幕。

费蓉给这个账号设置的形象是一个有严重抑郁倾向的少年，内向，自卑，神经质，和亲人朋友关系恶劣，非常崇拜能和人谈笑风生、妙语连珠的“你听我说”，封容一边忖度着这样的人该用什么样的语气，一边往对话框里输入文字，发送消息，顺便留意着游戏频道里的情况，“你听我说”在和做游戏的人互动，封容喝了一口奶茶，就发现“你听我说”已经回复了他。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八

耳机里的声音一直没怎么停顿过，也能捕捉到对方打字时的细微声响，封容盯着对话框里的消息，斟酌着继续打字，不过丁有蓝他们说得没错，“你听我说”的声音真的非常具有感染力，他一时不察，就听得有些分心，和“你听我说”来来回回心不在焉地聊了几句之后才猛地回神，心下暗惊。(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这个“你听我说”还真的没用什么异能力或者法术，他纯粹只是在话语里加入了不少心理暗示，让人不由自主被他牵着走而已。

也难怪祝孟天他们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了，习惯了灵异学界的各种特殊能力，对于普通人类的手段反而会陌生许多，就像之前费戈给苗凝和王乃良灌了农药一样，谁都没想到已经拥有活死人力量的他会用这么简单粗暴的犯罪方法。

当然，心理暗示这玩意儿一点儿都不简单粗暴，这种高智商的东西可不是一般人玩得转的，只是玩个答题游戏而已，“你听我说”就用上心理暗示，不是想做坏事就是闲得慌了！

“你想改变什么？其实改变并不是那么容易的，性格决定命运，很多东西啊，都是注定了的。”“你听我说”回复了这么一条消息。

封容没离开座位，发了短信把心理暗示的事情告诉林映空之后又继续了和“你听我说”的对话，他刚才一直在扮演一个无能又不甘的角色向对方诉苦，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脱胎换骨让所有人大吃一惊，“你听我说”却给了他这么一个回答，他便道：“我才不信什么注定呢，你那么厉害，当然可以毫无压力地蔑视所有人的努力。”

“你听我说”打字道：“呵呵，你怎么会觉得我厉害呢，只有厉害的人才不信命运啊，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为自己改变命运。[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很多人都崇拜你，我也是，你不觉得自己厉害？”

“傻小子。”“你听我说”发来了这三个字，然后耳机里就传来他的声音：“中场休息时间，不如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他的人气真的很高，今天不是周末，这会儿都已经快一点了，还有不少人蹲守在频道里，闻言便立刻应好。

“我啊，特别喜欢一个人。”“你听我说”的一句话就让频道里的人沸腾了，他低笑一声，似乎在看频道里会员们打在公屏上的字，好一会儿才道：“你们问他的话，他在我眼里自然千般万般好，不过他也真的很好，他长得好看，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年纪轻轻就前途无限，那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我在他面前算什么？”

他的嗓音里最初还是含着笑的，这时候也多了几分怅然，依稀还能听到打火机和吸烟的响动，“你们别不信，我算什么啊？我比他大七八岁，不如他长得好，不如他能干，喜欢他的人能从他家门口排到我家门口，所以他乐意跟我说话的时候，我都快高兴疯了……”男人呢喃着，不高的声音被话筒扩大，传递到每一个人耳中，那种求之不得为之奈何的情感似乎能顺着耳朵渗进人心底里去，“他这人啊，其实我看不懂他，老是对谁都冷冷淡淡的，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身边没什么朋友，也就我能跟他说上两句话，我知道他不是因为喜欢我，估计是觉得也就我忍得了他能不说话就懒得说话的破脾气……可我心甘情愿这么纵着他宠着他。”

封容听着听着就是一怔，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桌面上的相框里，四个并肩站着的人将最意气风发的年华定格在了小小的相片里，和他血脉相连的少年挺直了脊梁，高傲睥睨万物不入眼。

“他不喜欢说话，那就换我来说；他不喜欢宴会交际，我就替他去一趟；他喜欢研究学问，我就给他找资料……真的，我就乐意对他好，他那样的人，就该得到最好的。”男人这般道的时候，语气带着游戏时的调笑之意，却叫人愣是分辨出三分哀伤来，“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这年头能有个你愿意对他好的人哪那么容易？其实我觉得我挺卑鄙的，一厢情愿地帮他纵容他，但是从没问过他想不想要。你们别羡慕，如果有一天你们遇到个像我这样的人就知道多难受了。”

“我知道他虽然性子冷淡，却不是个忘恩负义的，我对他多好，他就记得多牢，我给他买吃的，穿的，用的，他不管在做什么都有我的影子，我想他在梦里都记得住我这个人，他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么，我就恨不得把自己变小钻进他眼睛里，融进他的骨血里，住在他心里，”“你听我说”言辞激烈，音调却陡然温柔下来，细细密密无声无息地绞住了人的心脏，“那样，我就永远属于他了……”

封容的手指狠狠一颤，面无表情地看着游戏频道的公屏上刷着“好可怕！”“大大你的心思好阴暗啊！”“这样做真的就能得到那个人吗？”之类的话语，直到“你听我说”大笑着解释了一句这是个故事而大家都被他骗了之后才逐渐平息下来这股骚动，封容却没有注意那些动静，只是牢牢盯着一直没有关闭的私人对话框。

“你听我说”对他说：“你看，我也是个胆小鬼，自欺欺人地以为想着只要对他好就足够了，却没有胆子去幻想如果得到了这个人该怎么办……付出不难，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呢？”

封容一字一句地注视着对话框里长长的几行字，在林映空走进来的时候手猛地一滑，就将对话框关闭了。

林映空没有留意到他的动作，一进门就肃容道：“部长，‘你听我说’提前下线了。”

封容马上去看游戏频道的麦序，果然在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对话框的时候“你听我说”的马甲已经不见了，之前丁有蓝他们说过这个人一般三点才下线的，今天为什么提早了？

“我用孟天那个号和他没聊上几句话，部长你这边怎么样？”林映空说话的同时已经往他这边走来了。

封容的食指动了动，随即把刚才关掉的对话框打开了，声音平淡道：“我也没和他怎么聊，不过他刚才说的那个故事……”

“像是方树平的故事，”林映空没急着看聊天消息，眉宇之间难得有几分迟疑，“方树平的确比颜米大七岁，也是难得能和颜米说上几句话的人。”可他就是觉得怪怪的，声音可以用变声器改变，但是语气却不好换，“你听我说”和方树平的说话方式不太一样，不，有些是一样的……“方树平诱导那些人的方式和‘你听我说’的心理暗示很像。”

丁有蓝忽然面色极差地冲进来，道：“今晚的‘你听我说’的ip地址和方树平的是一样的。”

费蓉紧跟着他进门，把几页资料放在封容桌上，接道：“有不少会员说在时光吧聚过会见过面，发起人是‘你听我说’，我对比了几个人，能和今晚林助手看到的人对得上号。”她说着说着，忽然反映过来刚才丁有蓝那句话的意思，大惑不解：“之前是穆廿，现在是方树平，是小蓝你弄错了还是他在玩我们啊？！”

被她这么一说，丁有蓝也有些犹豫，“……我可能还需要再确认一下。”

封容却阻止了他们立刻往外走的脚步，“不管‘你听我说’是不是方树平，他说了这个故事，针对的就是颜米，”他的表情也不太好看，“如果他不是方树平，那么最容易受这个故事影响的就是方树平。”如果他是，那么这个故事更是直接表示了他的心情。

――整个故事都是一个充满温情和蜜糖的罪恶暗示！

“方树平那边有人看……”林映空第一时间就想联系一下看着方树平的人界警方，灵外交部的人也还在k交大，但是刚拿出手机，铃声就响起来了，他接了电话，半分钟后皱着眉道：“方树平失踪了，灵外交部和人界警方的人都没发现他什么时候离开宿舍的。”

刚才“你听我说”讲故事的时候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一起带着耳机听着的，骤得这个消息，大家都把心提了起来，而林映空已经迅速拨通了鄂静白的电话，问他颜米在不在他身边。

鄂静白愣了一下，似乎已经预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迟疑地道：“十分钟前，方树平说在楼下等颜米……他出去了。”

林映空也愣了，有些吃惊，“你没跟着他？”

电话那头传来物体急速移动的风声，鄂静白应该在一边跑动一边道：“方树平说想单独和颜米聊聊，颜米同意了，我就走远了一点……”他的话语一顿，连风声也消失了，他的情绪似乎起伏很大，十几秒急促的脚步声后，鄂静白压抑的声音传来：“他们都不见了。”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二十九

十分钟前，鄂静白和颜米都还没睡，颜米第二天上午没课，而鄂静白的一万字手写检讨还没搞定，所以两个人呆在一块儿熬夜――当然，鄂静白在抄检讨，颜米只是在帮他搜出一堆“参考资料”，然后就窝在沙发上抱着电脑一脸平静地……看动画片。mht.la [夜夜小说网]

于是方树平打电话说他在楼下等颜米的时候，颜米鞋子一穿就能出门了，鄂静白本来是不太希望他这么晚还和方树平这个嫌疑人接触的，不过颜米用沉默表达了他的坚持，鄂静白只能陪着他下楼了，顺口问过他是不是经常被方树平这么骚扰，颜米只道之前有过这么一次对方喝醉酒的时候过来找他在楼上花坛边坐着聊了一晚上，他一向和善解人意四个字无缘，也没想到要把人带到楼上。

颜米和鄂静白隔着老远就能闻到方树平身上那股子浓烈的酒味，不过他的样子看起来还算清醒，发现他们两个一起过来的时候，那表情着实微妙，他却没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只道想和颜米单独散散步聊聊天，等下就回宿舍。

因为颜米不反对，而鄂静白也对自己的感应能力有信心，所以林映空的电话打过来时他正跟在散步的两个人身后五十米的地方晒月光，颜米住的小区里绿化很好，浓密的树荫挡住了他的视线，影影绰绰能看到两条长长的人影，鄂静白只是低头按了一下手机的接听键，再抬起头时就发现颜米和方树平已经完全不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了。

鄂静白从没怀疑过自己的速度和反应能力，可就在他低头接电话到跑去最后一次看到颜米和方树平的位置的短短几秒里，那两个人居然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不，几秒钟对于灵异学界的人来说，已经是一个致命的时间差了。

封容带着林映空、祝孟天和费蓉赶过来的时候，鄂静白已经单枪匹马把整个小区地毯式地搜了一遍，结果可想而知。

“方树平不可能是异能力者吧？”摆弄着一个巴掌大小的机器的费蓉纳闷了，“这么短的时间，普通人根本不可能在静白哥眼皮底子下掳人，有人帮了他？”

林映空脚下巨大的影子像是波纹一样漾动着，边界模糊着悄然无息向外扩张，像是溢出来的水，他环视静谧的四周一圈，道：“不要先入为主，能够做到不留痕迹，对方的修为不低。”他们虽然近距离接触过方树平，但是如果一个高手有那个魄力敢封印住自己的全部能力，看起来也跟普通人类差不多，何况真正的大能者自有千百种方法遮掩身份。

鄂静白皱了皱眉，却不是在担心敌人的能力高低，“之前虽然死了个杨斐，但是我们一直没发现灵异学界的人介入的迹象，现在他明目张胆，我担心对方想鱼死网破。”

“静白说得对，”祝孟天小心地避开林映空往外侵占地盘的影子，最后干脆站在一根树干上眺望着周围的情况，闻言同意道：“之前那些死者都是绕着颜米转的，该死的都死光了，这会儿就轮到颜米了。”

这句话实在乌鸦嘴，鄂静白瞪了他一眼，祝孟天脖子一缩，咋舌，心道这个大冰山居然也能有发火的时候。

封容没有参与他们的讨论，只问：“定位器有显示吗？”

“情况恐怕不太好，”费蓉放大了手里机器显示屏上的地图，“颜教授身上的定位器移动了不到一公里就停止了，应该是被丢掉了。”

想也知道不会是颜米主动丢的，他都不知道自己身上有定位器，鄂静白的眉头蹙着不松，“被丢哪里去了？”

他也没料到对方会那么大胆地直接把人劫走，就在他手机上随便放了个定位器――看来凶手是被逼急了？

如果说总办外勤组被这一意外打乱阵脚急着找人，那么作为当事人的颜米便是满头疑问了。

鄂静白虽然有将一些案情告诉他，不过也不会直说他们在怀疑方树平就是凶手，颜米自然就没有去深想，方树平也经常来找他，给他带点小吃食小礼物，虽然很少这么晚过来，不过颜米也无甚防备。

当时，鄂静白离远了一些之后，方树平立刻就问道：“小米，是你把他带回家去的？”

他的眼神很复杂，颜米没太留意，只点了头，淡淡道：“协助调查。”

“那也没必要住你家，”方树平的眼角眉梢都残留着酒意，“你不肯，谁敢进你屋子……你就这么对他另眼相看？”

颜米觉得今晚的他有些奇怪，但今天他和鄂静白在一起的时候方树平的状态一直不对，他也习惯了，不知道怎么和他解释，而且好像也没有解释的必要，便随意道：“聊得来而已。”

方树平却惨然一笑，“我认识你两年，他认识你两天，他得了你什么眼缘，让你对他比对我还好？”

这句话可不像是平日里的方树平会说的话，颜米流露出明显的疑惑之意，不过没等问出口，他就觉脑海深处被重重一击，整个意识都黑了下来，之后的事情就再无印象了。

等醒来的时候，颜米就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不大的房间里，头脑还有些昏昏沉沉的，他想揉揉太阳穴的时候却发现两条粗重锁链分别禁锢住了他的一只手和一只脚，另一端连着床脚，而整个房间除了一张床外就家徒四壁没有他物，房门的紧闭着的，窗户被厚重的窗帘掩盖住，头顶的水晶灯很亮，一时判断不出时间来，颜米打量完自己所在的环境后便坐了起来，面无表情地抬了抬被铐住的右手，金属的分量让他抬起三四公分高的距离就不得不作罢了。

外头忽然传来了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分明，依稀是有人在大声争辩着什么，随后是“砰”的一声，房门被撞开，方树平冲了进来，双目充血，状似痴狂，“小米，小米，”他呢喃了两句，扑到颜米眼前半跪在床沿上，抓住了他的手臂，“我对你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

方树平不是没有在他面前暴露过狂躁的一面，不过他通常都能很快就把自己的情绪收拾好。颜米黑沉沉的眼珠子缓缓地往下移，目光落在方树平抓着他手臂的五指上，然后再缓缓移回他有些扭曲的面孔上，不管是语气还是语速都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你，绑架我？”

他的眼神太干净，干净得除了冷酷好像就没有什么了，方树平几乎是下意识手一松，下一秒却猛地又收紧，眼里简直能迸出火光来，“颜米，你……你真的是没有心的！”

胳膊一下子被他捏得生疼，颜米面上却没有什么特别的神色，傲气淡漠在眉梢之上停驻，“我以为，你会跟我先解释一下。”

他就像是完全没有把方树平的失态和自己的状况放在眼里，方树平禁不住死死地瞪着他，从颜米来k交大任教到现在，两年多的时间啊，石头都该被捂热了，这些感情一朝之间被背叛，难道都在他心底里刮不出一丝痕迹吗？！

“解释？你想要什么样的解释？！”方树平的语气陡然激烈起来，“事到如今你还是看不懂我想要什么吗？我的感情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屑一顾？！”

颜米却用一种近乎迷惘和指责的眼神看着他，“方树平，我不懂。”

他的语气平淡，更衬托出方树平的狼狈不堪，方树平像是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双唇微微哆嗦着，直挺挺瞪着前方的样子有些可怖，“你怎么可以不懂呢？我那么爱你，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你怎么可以不懂？”

颜米有那么一瞬是怔住了的，瞳仁似乎被刀划碎了，碎片还没来得及流出来，就被一片冷漠覆盖住，“你没有告诉过我，”微顿，“你和穆廿都是一样的，什么都没告诉我，我为什么要懂？”

比起刚才的冷酷，这句话才真正是万箭穿心，他不失态也不震惊，倒显得旁人都是跳梁小丑，方树平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近乎虚弱地道：“别拿我和她比……不，也许我和她是一样的，你都没把我们真正放在心上，又怎么会明白我和她的心情呢？”

颜米好一会儿没说话，不知是不想还是不屑，方树平注视着他精致冷漠的脸庞，回忆就这么毫无征兆地袭上脑海，“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来k交大面试的时候吗，我们坐同一班地铁来的，出了站，你就站在那里拿着一份地图不走了，我一看你手里的简历就知道你是去k交大应聘的，忍不住跟你搭讪，给你带路，你开口的第一句话还习惯性的是英语……那时候我就想，你不认路，要是我能把你领回家多好啊……你优秀，你聪明，可你不喜欢和别人来往，除了我谁都不敢随便靠近你，我简直高兴坏了，我巴不得你身边只有我一个人，我会照顾你，每天给你做饭，替你做家务，陪你研究历史，雨天给你撑伞，热天给你煮糖水……我现在做得也没差多少，我对你那么好，你怎么能当做什么都看不见？”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

“我看得见，这些我都看得见，”颜米终于开口了，语速很慢，仿佛在压抑着什么，“不过看见了又怎么样，你帮我很多，你对我很好，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我感谢你，但我不知道该拿什么还你……我不是没想过你为什么对我好，可是想来想去，方树平，我还是不懂。mht.la [夜夜小说网]”

他再次重复了那句话，方树平几乎以为自己的这些话在他心尖上扎了一把刀，可惜颜米的表情却还是冷冷的，淡淡的，哪有半分波澜？

方树平的视线一分一毫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脸，似哭非笑，似怒似怨，“所以你在怪我不明明白白告诉你？”

“我不怪你，”颜米的语气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倦怠，“只是，你对我好，你有没有问过我，我想不想要？”

――比山峦更沉重的感情，有多少人能够在毫无所觉的时候担下来，然后对等付出？

方树平微微怔住，眉目似有怨怼化开，“我不过想对你好，这样也错了？”

颜米微微一垂眉，睫羽薄长的双眼半合着望向床铺表面，鼻梁削立高挺，这个动作让他显得优雅自若，却又疏离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是什么错都没有，不过对我好的人多半死于非命。”

他的声音不高，却仍然让这句话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显得有些吓人，方树平先是一恍惚，然后就笑了，语气陡然间温柔下来，像是柔软的蛛丝一般温情地缠住了人的耳膜，“对啊，所以他们都死了。”

“……他们？”颜米冷冷清清地反问了两个字，随即才像是刚反应过来他的话是什么意思，眉头轻轻一抬，“……你说的是，穆廿他们？”

方树平的双瞳中掠过一抹冷光，“肖想你的人太多了，他们只是其中之一。”

颜米的脸色微变，这大概是他莫名其妙被绑架之后露出的最明显的情绪了，“……你杀了他们？”

方树平破天荒地在从来音调平平的颜米嘴里听到了难以置信的语气，口吻依旧温柔，却深藏嫉恨，“对，我杀了他们，谁让他们敢对你起了心思呢？这几个人里，我最恨的就是穆廿了，她算什么东西，凭什么用那种恶心的眼神看着你？还有那个杨斐和洪盛堡，你们只是见了一面而已，你居然容忍他们靠你那么近，那么久……还有韩建岸那个死老头子，他还想给你介绍女朋友……我最受不了的是小米你竟然真的有想和别人在一起的念头，你怎么能这样，这世界上还有谁能够配得上你，小米，你那么好，为什么要自甘堕落……”

方树平的手攀上颜米的面容，微凉的体温让他流露出痴迷沉醉的神色，颜米却猛地一躲，侧眼睨着他，眉尖在不经意之间已经蹙起了一个小小的皱褶，“方树平，我很想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方树平还沉浸在迷醉的氛围里，连语气都是柔软的。

颜米的神情却越来越冷漠，没有任何起伏地道：“比起穆廿，我觉得你更恶心。”

短短一句话犹如惊天霹雳，劈得方树平浑身僵硬，颜米微微将身子后挪了一些，以防他在发难的时候自己毫无准备。方树平却在怔愣了几秒之后，忽然笑了出声，不是自嘲不是怒极反笑，而是一种能叫人起鸡皮疙瘩的柔情，“我恶心……我在弄死他们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很恶心，我本来就配不上你了，手上沾了血，我本来就应该是下地狱的人了。”

虽然他话是这么说，颜米却觉得违和感更重，仿佛在看着一个被鬼附身的陌生人似的，然后他就惊愕地看到方树平从身上拿出一把锋利的水果刀。

“可是我不服啊，”方树平握着水果刀注视着颜米，那种眼神，简直就像是一个信徒在看自己的信仰，疯狂又绝望，深情又痴缠，“你看不上我不要紧，但是我又怎么能让你心里住着别人？小米，这样好不好，我不要你爱我，我就只想和你在一起，让我钻进你的眼睛里，融进你的骨血里，住在你心里，这样，我就永远属于你了……”

夜深人静时刻，大学城里，一只纸鹤晃晃悠悠地飞到偏僻无人的地界，然后从内部冒出一簇火将它烧成一堆灰烬。

祝孟天晚一步跑过来，瞪着这堆灰烬，忍不住挠了挠下巴，“我敢肯定对方不耐打！”

“对，”费蓉翻了个白眼，“逃跑和藏匿功夫倒是一流。”

鄂静白就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地方，一言不发，看了一眼那个没法跟踪下去的纸鹤之后掉头就想去搜查四周，但是从一边的草丛里走出来的封容和林映空拦住了他，林映空摇头道：“我和部长查探过这附近了。”

有发现的话就不会拦他了，鄂静白的眉头蹙得紧紧的，那种焦急的情绪在心口的位置激荡着，很陌生也让他很焦躁。

费蓉拿着手机走过来，道：“方树平的宿舍和常去的地方都让人去查过了，k交大也被彻查了，没发现。”

祝孟天忍不住问：“方树平就是‘你听我说’？我记得‘你听我说’下线的时间到方树平抵达颜教授楼下的时间相差最多六分钟。”而颜米家离k交大起码十分钟路程。

鄂静白知道他的意思，表情在夜色里仍然明显看得出来很不好，“十分钟是走大路的时间，k交大到颜米家有一条小路只要三分钟，不过不好走，颜米一般都懒得走。”鄂静白明白祝孟天的意思，后者刚才已经把“你听我说”讲的故事给他说了一遍，方树平是“你听我说”还好，就代表他还有点理智，因为他表现得很像刻意在和他们玩追逐游戏，不过如果“你听我说”的那个故事是在刺激方树平，那么方树平现在的状态太可怕了，颜米和他在一起的话很可能有生命危险！

“颜米有没有提过他经常去什么地方？”林映空问鄂静白。

但是鄂静白却摇了头，语气有些焦灼，“他都不怎么出门的。”就算是参加一些庆典，但是那些地方都是繁荣地带，人潮涌涌，方树平不可能带着他去那里吧？

封容环视了他们一圈，众人都有一种无头苍蝇的茫然感，方树平这一招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今天早上他和林映空的确有诱导过方树平一些事情，不过看他虽然动摇但是对颜米爱慕深藏，还以为他不会这么快动手，虽然一个疑似杀了四个人的疯子是不可理喻的――可是“你听我说”的诱导才是最关键的吧！

那么，“你听我说”是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动手？明明韩建岸才刚死，他为什么就迫不及待地打破“对颜米身边的人下手”的规律，一下子直击红心呢？

思索一时无果，封容想兵分两路，一路先去方树平的宿舍里找找线索，作为主要联络人的林映空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狄冰巧，林映空和她说了两句，然后就放了外音。

狄冰巧道：“……那个私人医院有不少医生是挂牌的，医院只负责给他们提供办公室和挂号服务，然后抽个提成就是了，韩建岸的心理医生就是挂牌的，我们调了他的档案，发现他的资料是假的，不过档案上登记的那张相片是方树平！”

这个出乎意料的消息让封容几人都愣了愣，乘小呆的声音也出现在话筒里：“患者的档案资料也是在医院里留了备份的，我们拿回来作对比了，有不少人就是游戏频道里……”

鄂静白却暂时不想听这些事情，忙不迭道：“方树平有没有在档案上登记住址！？”

颜米不知道想要“永远属于一个人”是怎么样一种刻骨的感情，不过很显然，方树平不会给他去深思的机会，直接一刀子就往他心脏扎过来。

谁会想到白天还见面谈笑风生的好朋友转眼就刀剑相向？就算一只手一只脚被锁链困住了，颜米也还是一个大男人，急忙闪避开来，他胆子也够大，闪完之后直接就上手去夺他的水果刀，两个男人就这么在宽大的床铺上扭打起来。

方树平是铁了心要把刀子送到颜米的心尖儿上，下手狠戾，颜米猝不及防之下被他在胸膛上划拉出一道口子，一吃疼就一个大力将方树平掀了下去，伤口因为剧烈的动作而再度撕开，血液摇头摆尾地迅速在白色的t恤上侵占出殷红的地盘，并且不遗余力地扩张着。

那一大片血迹看上去很是可怖，方树平却似乎被激得血液沸腾，双眼兴奋得赤红一片，竟是趁颜米一时疼得回不了神的时候扑过去，在他没有被锁链铐住的左手左脚上各自扎了一刀！

他这两刀下得又狠又准，都不带犹豫的，颜米剧痛之下连整颗心都完全凉了下来，体力随着鲜血的流失而逸散，他狼狈地靠坐在床头上注视着方树平，嘴唇抿得紧紧的，汗水顺着绷紧的下颔滴落，却不显脆弱，直叫人觉得孤傲冷冽。

方树平的动作有一瞬的停顿，下一秒，狰狞的面孔忽然就温柔下来，他跪在床上膝行着靠近不敢随意乱动的颜米，用沾满血液的手去抚摸他的脸颊，颜米注意到在争夺刀子的时候对方的手臂也被割伤了。

“别怕，我不想伤害你的，”方树平用一种近乎梦幻的语气诱哄他道，“你什么都不用做，我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可以了，永远在一起……”

他手上的血掉进了颜米的眼睛里，颜米难受得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瞳孔猛地一缩，他惊愕地看着方树平调转刀头，将刀尖插进了自己的心脏里。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一

鄂静白按着乘小呆给的地址来到一扇防盗门前时，完全是赌一把的，赌桌上的赌注是颜米的安危，这种追击带着人质的罪犯的任务一向惊险又刺激，不过鄂静白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喜欢这种任务了。

“敲门……”和他一起行动的祝孟天只说了两个字，就看到自家搭档十指变出长又尖锐的指甲，直接插进门缝里将大门卸了下来，简单粗暴的手法让祝孟天一时反应不过来，愣愣地补充完最后一个字，“……吗？”

门后是个一室一厅的空间，开着灯，浓烈的血腥味让两个常年徘徊在一线的男人神经瞬间绷紧，鄂静白二话不说就冲了进去，直奔血腥味来源的那个房间。

“静白！”祝孟天忽然低喝一声，鄂静白猛地一侧身，一柄长剑从身后刺来，将一道紫色的雷电弹开击中墙壁上的符纸，破了整个阵法。

救人要紧，鄂静白来不及跟祝孟天道谢，纵身一跃便撞进半掩的门扉里，里面只有一张床，床上浑身是血的颜米怔怔地注视着压在他身上的男人，一把水果刀被丢到一边――那个男人不是方树平还能有谁？！

鄂静白登时怒了，冲过去就想将方树平拎起来拧断他脖子，可是一靠近，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几乎没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将方树平从颜米身上撕下来，可是这个男人还是不放弃地捏着自己手里的心脏，死命地想要靠近颜米，把血淋淋的还带着余温的心脏往他胸膛上的伤口里塞，嘴里反复地呢喃着“小米我们永远在一起”，鄂静白对上他迷醉和眼神和破了个大洞的心口，汗毛都倒立了起来。

方树平努力了几下就发现有人阻碍了他的动作，他双目一瞪，张嘴便朝鄂静白的脖子咬去，血盆大口里牙齿尖利，简直如同鬼魅，鄂静白冷着脸避开，手指一动，两声枪响，方树平的脑袋和他手里的心脏同时迸出血花，肉屑四溅。

方树平的身体软软地滑了下去，颜米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切，然后将视线移到同时开了枪的鄂静白和祝孟天身上，动了动唇，不知呢喃了一句什么，鄂静白还没听清，就看到他眼一闭，昏了过去。

祝孟天倒吸一口冷气，“还活着吗？”别怪他乌鸦嘴，这一床的血看起来实在是太吓人了！

鄂静白也被吓到了，把手里的方树平一甩，踏前几步赶紧去探颜米的颈动脉，确定他只是昏过去之后才松了一口气，急忙连拍几张止血符上去，抱起他就往外走，“你留在这里，把蓉子叫过来一起看着现场，我带他去医院。”

“等蓉子过来你们一起走？”祝孟天有些不放心地跟上去，毕竟刚才屋里还有专门伏击人的阵法，天知道帮方树平的那个幕后之人会不会再度对颜米出手。

鄂静白没同意，摇了摇头之后三下两下就消失在了楼梯之间，祝孟天追上去一看，发现他的身影已经不在视野之内，想来自己和费蓉赶不上他的速度了，祝孟天只好作罢。

总部住宅小区就有一家附属于灵安全局的医院，专门为和灵异学界搭钩的伤患服务，鄂静白凭着总办外勤组的名号，一路开绿灯直接将颜米送进了急救室，主治医师看了一眼，对他说了一句没有生命危险让他放心后才把他让出去，关上急救室的大门。

鄂静白提起的心终于落定下来，在急救室门口转了两圈，想起要通知封容的时候冷不丁的就听到了脚步声，他一抬头，果然看到封容和林映空双双从走廊尽头快步走过来，封容看了一眼急救室上方亮着的红灯，眉头皱了皱，也不提案情，第一句便问：“颜米怎么样？”

鄂静白一直愿意呆在总办外勤组和封容不无关系，后者虽然看起来严肃，做事也狠辣，踩着一堆尸骨往上爬，但终究还是一个性情中人，“中了三刀，没伤到要害，主要是失血过多。”

“嗯。”封容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刚才祝孟天已经把事情给他说了一遍了，他也就没有再问鄂静白一遍。

倒是鄂静白僵着脸道：“抱歉部长，我大意了。”这次颜米被方树平带走，他占很大一部分责任――于公于私，他跟在颜米身边就是为了保护他。

“检讨书再加三千字吧。”封容倒也没有说什么责备的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鄂静白下意识抿了抿唇，他知道自己的实力在总办外勤组里是最强的，做事多多少少有些随性，封容这一眼看得他实在不敢直视对方。

“部长，我们要过去案发现场一趟吗？孟天和蓉子在那边。”林映空一直在通信软件里接收组员们共享的各种线索，等他们说完之后才开口，“颜米在这里不会有什么危险，静白留下来就够了，我们等颜米醒了再过来吧？”

封容点点头，也不多说什么，点头就离开了，倒是林映空拍了拍鄂静白的肩膀，随即快步跟了上去。

案发现场所在的那个屋子一片狼藉，且不说房间里溅得到处都是的血迹，单看方树平的尸体都已经叫人觉得恐怖了，封容和林映空赶到的时候，狄冰巧也已经带着工具箱过来做初步尸检了，见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进门，她摘下口罩道：“有人给他下了咒，一死就尸变了，所以他把心脏掏出来之后还能动。”这尸变之后就差不多算是最低级的僵尸了，不过僵尸被打碎了心脏和大脑也是会死的，于是祝孟天和鄂静白一出手就是废了他两处要害。

“也就是个半成品，”祝孟天啧了一声，“不然见到静白的时候早就跪了，哪还敢还手？”

封容观察了一会儿尸体，然后站起来道：“你们搞定了再跟我报告吧。”说罢，他就掉头去了客厅，费蓉正在研究摆在这里不知是作为防御还是伏击他们的阵法。

这套房子不算大，一室一厅，东西也很少，卧房里只摆了一张床，客厅也就是放了沙发茶几而已，一些零碎的东西堆在边角的桌子上，看来只是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倒是茶几上摆着的笔记本电脑让封容有些意外，他走过去看了看，发现电脑在待机，机体也带着些许余温，也许刚才方树平还在用着？

封容戴上一次性手套，按下开机键，电脑屏幕便幽幽地亮了起来，不过显示着有密码，他想了片刻，然后翻了翻随身带着的记录本，输入一串数字后轻点回车键，屏幕一动――密码正确。

方树平的笔记本电脑桌面上并没有太多东西，只是孤零零地登陆着一个歪歪账号，封容的目光从歪歪界面上的名字扫过，忽然就是一定。

“部长？”林映空跟租借这间屋子的房东聊完之后回到这里，就发现封容表情微妙地看着一个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他奇怪地唤他一声。

封容抬眸看了他一眼，将笔记本电脑转向他，语气古怪地道：“‘你听我说’的账号在这里。”

林映空一愣，连旁边在研究阵法的费蓉也蹦了起来，有些不可思议：“方树平就是‘你听我说’？！”她冲过来对照了一下账号和个人信息，眉毛高高地扬了起来，“的确是‘你听我说’的账号没错……”如果方树平就是那个神秘古怪的男人，那么这件案子是不是就算破了一半了？

林映空却似乎对这个结果感觉更加莫名其妙，“如果方树平是‘你听我说’，那么帮他的异能力者是谁？”

费蓉挠了挠脑袋，“不知道诶……”如果方树平是“你听我说”，而方树平又恰好另一个身份是私人医院里挂牌的心理医生，只不过他不是异能力者，那么就意味着还有一个在暗地里的幕后黑手？！“不对啊，如果方树平是私人医院里的医生，韩建岸不是认识他么，他用假资料在医院里挂牌，难道韩建岸不会怀疑他吗？还有那些去看病的游戏频道里的人也没有一个人认出他的身份？”

林映空点了点头，“这个心理医生的身份恐怕不是那么简单。”费蓉说得对，不管是“你听我说”还是挂牌的心理医生，都和方树平的身份有冲突。

“带回去给小蓝吧，”封容把笔记本电脑一合，交给费蓉，在眼前两个人都看向自己的时候他摇了摇头，“我更倾向于方树平这个人，只是半个替罪羊。”

颜米的伤势的确没有生命危险，扎在左手和左脚上的两刀都没有伤到神经和骨头，胸口上的那一刀倒是从左肋划到了肚子上，看起来又长又深，不过没有扎到内脏，算起来都是皮肉伤外加失血过多，将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折腾到了天亮，鄂静白先给灵外交部那边交代一下，让他们处理颜米的请假事宜，然后出去买了一份猪肝粥，回到颜米的病房里又帮他擦了擦身，几乎浸了全身的血迹看起来有些吓人，鄂静白换了三盆子热水才擦拭干净那些已经凝固的血，完事之后他坐了一会儿，颜米就醒了。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二

“先别动。(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鄂静白见他一睁眼就想起床，赶紧避开伤口按住了他的肩膀，受的伤流的血可不是假的，这么猛地起来，不再度晕过去就怪了。

颜米也的确是很晕，麻醉药的药效过了，身上也疼得厉害，不过他面上除了苍白之外就没有展露更多的异样，半阖着眼似乎在思考现下是什么状况，躺了一会儿缓解了那股子天旋地转的感觉之后，颜米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树平呢？”

鄂静白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略显尖锐的问题，小心翼翼扶起他靠坐着，让他喝了半杯水后方道：“他死了，你知道的，当时那种情况……”心脏都已经挖出来了，整个人都能动，一个普通人在活着的时候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颜米也算和灵异学界搭边，鄂静白并没解释太多，确保对方能听懂便是了，颜米听罢，脸上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整张精致耐看的面孔像是被石灰糊住了完全不能动弹似的，许久许久才阖动了一下眼帘，低低地应了一声：“哦。”

任凭是谁站在这里，看见他这么个反应的时候都会觉得颜米未免太过心性凉薄，可是鄂静白盯着他看了好半晌，忽然觉得他其实不是铁石心脏，倒像是无措到了极点，反而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样的表情、做怎么样的举动了，鄂静白甚至觉得他现在不说话不是因为虚弱也不是因为不想说，而是实在无法将话语挤出被堵住了一般的喉咙。

病房是单人的，只有他们两个在，这家医院是灵异学界的地盘，关上门隔音结界就能发挥作用，外头的喧嚣一点儿也影响不到里面的人，颜米不说话，鄂静白也沉默，整个病房都安静得不像话，那份猪肝粥也渐渐散去刚出炉的热气，鄂静白便把用饭的小桌子摆好，调羹塞到他手里，颜米便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了，鄂静白也不避讳，三口两口就把剩下的粥喝完了――让他见一地的血，也很挑战他的食欲好不好……

把一次性的饭盒收拾好，鄂静白在纠结要不要先让颜米睡一觉再做笔录的时候，颜米冷不丁的就开口了：“其实我不是很相信。(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什么？”没头没尾的话让鄂静白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人很开朗，和谁都能聊得来，很讲义气，大家都喜欢他，”颜米用一种认真的口吻道，眼神却是茫然的，“我不相信树平他会杀人。”

鄂静白静默了片刻，陈述事实：“他不一定杀了别人，但他差点杀了你。”

“他说他想永远跟我在一起，”那种无措终究还是顺着颜米的瞳仁流了出来，细细地缀在他眼角，“我觉得他不想杀我，他只是想杀了他自己。”

可是那时候方树平就像是已经疯魔了，他以为自己的心脏和颜米融为一体就能血脉相连永不分离，却差点害死了颜米。

鄂静白看了许久才看懂他眼里的自责，忍不住道：“不是你的错，是他入魔了。”他不知道方树平对颜米有多好，不过一旦有了心魔，不克制就只能自取灭亡，更何况方树平他根本没有想过要克制。

“……他觉得我错了，他说他对我那么好，我怎么可以不懂他的感情？”颜米微微蜷住手指，注视着病床边脊梁挺直的男人，“可是鄂静白，我真的不懂。”他不止重复过一次这句话，语速缓慢，似乎不知除了这句话还能怎么样表达他的感受，“对一个人好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理由呢，他对我好，我就当他是朋友，什么友情什么爱情，我根本就弄不明白。[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任何人说这么一段话都有推脱责任的感觉，鄂静白对上他看似平静却深藏难过的眼睛，却发现颜米是真的迷茫失措，他看起来冷漠倨傲，拒人于千里之外，连方树平恐怕说起他时都会道一句不善交际，鄂静白此时却发现颜米哪里是不善交际，他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会看不到方树平的执念，才会发现不了穆廿的痴迷……

不过方树平现在如愿以偿了，颜米就像是张什么都没沾上的白纸，方树平用他的血浸了他一角，“你听我说”那些话的诱导太能蛊惑人心，他让方树平觉得死亡是方树平能够永远占据颜米的唯一方法――有那么一个人，你渴求了好久好久，靠得那么近，触手可及，他身边明明只有你，可就是不属于你，你恋他宠他却没胆子说爱他……那种绝望往往能把人变成疯子。

“如果不去回应一个喜欢你的人就是罪大恶极，那么这世上有罪的人太多了，况且你什么都不知道，”鄂静白看着他道，语气平淡而笃定，“车到山前必有路，可惜很多人都是自己逼死自己的。”方树平是这样，颜米何必重蹈覆辙？

颜米微微睁大了眼，他看起来像是并没听懂鄂静白的话，但又似乎懂了一些，重重的伤感终于撞破被冷漠冰封的脸庞，他张开五指捧住了脸，一滴泪猝不及防从指缝里滑了下来。

他想起了两年前刚回国拿着简历去k交大的时候，地铁站口前，阳光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砸得他眼都花了，所有人被他的一身冷气震得不敢靠近，只有那个笑容爽朗的青年踩着一地阳光走到他面前――那时候，阳光太暖了，烫得他晚上回去后就发现自己被晒脱了皮，就像是方树平给予他的感情，明明很暖，靠近却是伤害……

林映空在和房东沟通之后，便能确定方树平劫持颜米后所住的那间屋子的确是他本人租的，而屋子里摆的那个阵法上用的符纸却不是帮方树平的那个异能力者画的，而是灵异学界的通贩货，上面还有流通的识别标志。

灵异学界里混各行各业的人都有，专门画符售卖的人妖鬼怪大有所在，有几家比较出名的都会在符纸上留下印记，这个神秘的异能力者用的就是其中一家的货物，摆出来的阵法也不算太稀奇，这样的人不是灵力太差就是脑袋太聪明以至于做事不留任何痕迹，封容和林映空吃了个早餐后就往买符纸的那家常驻k市的分店去了，徽章一亮，店员不敢怠慢，拿了那符纸一看，立刻点头表示这是他们店里出品的东西，可惜人来人往，倒是记不住买的人是不是照片里的方树平。

打开门做生意的，没记住也不奇怪，封容和林映空倒没多失望，只跟他们拿了监控录像回去看――灵异学界也是与时俱进的。

再度回到总部小区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十点多了，他们挑了个果篮带过去给颜米，敲门进去时就看到两个大冰山和谐地呆在一块儿，鄂静白拿着一沓a4纸在写字，颜米戴着耳机看着手机，似乎在看电影，病房里静悄悄的，不过并不会显得气氛尴尬，封容看了脸色苍白的颜米一眼，心道他这是调整好状态了？

见到封容和林映空进来，鄂静白站了起来，拍拍颜米提醒他之后才道：“部长，林助手。”

林映空将果篮放下来，顺手帮颜米把流得快了些的点滴调慢一点，然后微笑着向已经摘下了耳机的他点头打招呼，“抱歉颜米，让你受惊了，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颜米抬眸看着他的动作，一如既往言简意赅，“没事。”

封容也跟颜米打了招呼，随即问鄂静白：“手术情况怎么样？”

“没什么大问题，”鄂静白答道：“都是皮肉伤，缝了十几针，要留院观察两天，两个星期之后才能拆线。”

封容颔首表示了解，看向颜米的时候表情有些凝重，语气倒是平静：“颜米你介意现在做份笔录吗，现在案情恐怕还有好几个疑点需要你帮忙解决一下。”

“疑点？”颜米听到这两个字，原本有些心不在焉的状态也收敛了一些，下意识看了看鄂静白后问道：“什么疑点？难道树平……方树平他的死还有别的原因？”

鄂静白不知道封容和林映空有没有看到颜米淡漠语调下的期待，但他觉得这话题实在压抑，就借洗水果的名号想避开一会儿，结果颜米有些无措地又看了他一眼，他脚步一顿，就没忍心走了。

封容若有所思地来回扫视了他们一圈，随后不着痕迹地收回了视线，淡淡道：“具体是什么情况还不好说，不过方树平突然对你发难，可能是有其他人干扰的缘故。”

颜米听了这句话，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情，失神了片刻后才把不久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一遍，说到他发现是方树平绑架自己的时候，封容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当时客厅里可能有另一个人？”

“嗯，”颜米有些迟疑，“我听到了方树平好像在和什么人吵架的声音，然后他就像是被刺激了一样冲进来。”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三

鄂静白不解地道：“我去到的时候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大门是反锁了的。”那扇门还是被他直接卸下来的，他自然很清楚。

林映空看向封容，“会不会是在网上和什么人在说话？部长你还记得那部电脑吧，当时方树平劫持了颜米，应该没什么心情上网，他打开电脑可能是想和什么人联系。”

“告诉小蓝，让他查一下，”封容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对颜米道：“放松点，颜米你继续。”

后面的事情对于颜米来说简直就跟做恶梦似的，他皱着眉停顿了数次，才把事情全部说完，病房里沉寂了好半晌，林映空才借着按铃叫护士换药水的空挡冲散那股子阴郁的气氛。

狼耳朵没藏好的护士小姐手脚麻利地帮颜米换了药水，期间装作不经意地看了封容好几眼，等她离开了，封容莫名其妙地挑眉，“她是不是想对我宣战？”那种目光挺有侵略性的，他还以为这姑娘弄好药水后就会给他甩一张战帖求一战，狼妖的实力的确都不错。

“……”林映空默默将刚才那个狼妖护士记在心里，对着封容认真道：“她只是在向部长你诠释什么叫做色狼。”

封容疑惑，鄂静白干咳，颜米看看他们，觉得自己没听懂，于是无视。

一段小插曲过去，病房里气氛好了很多，林映空从果篮里找了两个橘子，一个给了鄂静白让他剥，自己转头就剥好了掰开一小瓣递到封容嘴边，封容正在笔记本上做记录，没在意，随口就把橘子咬进嘴里了，于是林映空甜蜜蜜地自己吃一瓣，给部长大人投喂一瓣……

鄂静白看着他们，再看看颜米，想象一下如果他和颜米这样……唔，好可怕。

封容吃了半个橘子之后就谢绝了林映空的投喂，无意识地顶着他的哀怨目光继续道：“颜米你知道方树平在校外有什么兼职吗？”

颜米想了想，摇头，反倒问：“大学老师能在外面兼职？”

“……不能么？”封容的眼皮子跳了跳，“我读大学的时候有些老师会去做家教或者去夜校教书，也有一些人会在合适的企业挂牌做事。”

颜米将不解的眼神投向鄂静白，后者镇定地道：“我没上过大学，而且你才是老师。”

“我也没有在人界上过大学，”林映空表示爱莫能助，然后将一张证件照递过去，“那颜米你看看，这个人是方树平吗？”

颜米接过来看了一会儿，点头，“是他。”

林映空又抽出一叠资料，“这是他在一家私人医院登记的档案资料，他在那里挂牌当心理医生。”

颜米愣住了，接过来翻看了一下，发现上面的一些基本信息都和方树平对不上号，似乎只有一张相片是相同的而已，难道有人冒用了方树平的相片？他看了一会儿，轻微蹙了眉尖，“你们会不会弄错了？”

“我们也在找他的患者做确认，”林映空道，“颜米你一点都没听方树平提过吗？”

“没有……而且他是金融专业毕业的，我没听他说他有去进修过心理学。”颜米摇头，他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很不了解方树平，或者说方树平一味地对他好，却没想过求得什么回报，甚至不曾试过给颜米了解他的机会。

颜米的心神又有些恍惚，鄂静白按住了他的肩膀，对他摇了摇头，颜米抿住了唇，整张脸的轮廓愈发冷厉了三分。

在颜米这里的确问不出太多的问题，封容和林映空又问了一些问题后很快就准备离开了，而且这次鄂静白也要归队，处理即将收网的案情，颜米这边会有专人过来看护他。mht.la [夜夜小说网]

颜米并没有表示什么，倒是鄂静白小小声跟他交代了好些话，直到临走前，颜米忽然开口：“树平他……的后事谁打理？”

封容回头望向他，“方树平是孤儿，学校和灵安全局这边都可以帮忙，你要亲自帮他打理吗？”

颜米有些犹豫地看着鄂静白，鄂静白便知道他想这么做但是又不懂这些，于是道：“案子结束后我来安排吧，现在他的尸体还不能认领。”

封容点头，“那就这样吧，随时叫组里的人帮忙。”

说完之后他就出门了，林映空和鄂静白跟在他身后，颜米小小声的道谢语调平平地从病房里飘出来，鄂静白没有回头，只看到走廊上有盛夏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灼人又虚幻。

灵安全局总部大厦，三十三层小会议室。

“啊，静白哥好久不见～”乘小呆一进去就看到了鄂静白那张久违了的冰块脸，赶紧扑过去打招呼。

他身后的狄冰巧架着个眼镜，一本正经地跟座位上低声在谈论着什么的封容和林映空打了招呼，就在鄂静白旁边的位子上坐下了，鄂静白不解地看向她，“你眼睛怎么了？”树妖也会近视么？

“咳咳，”狄冰巧干咳两声，鬼鬼祟祟问鄂静白：“我这样会不会显得特别精英可靠？”

“……”鄂静白默认片刻，“是谁给了你这种错觉？”

狄冰巧：“……”

见狄冰巧的眼神移到乘小呆身上，鄂静白也注意到了神兽童鞋的一身童装版衬衫西裤小皮鞋，活脱脱跟个小伴郎似的，他忍不住问：“这衣服谁给你找的？”

乘小呆道：“我自己的，田田说我这样成熟稳重～不是咩？”

“……”鄂静白给了他一个“你说呢”的眼神，田田就是助理四组组长田泉，一个无原则宠溺的孩子控，他说的话能有几分可信度？

狄冰巧和乘小呆对视一眼，纷纷觉得被打击到了的时候就看到丁有蓝扛着电脑和半臂高的资料进来了，两人顿觉自己的办案成果过于不足，于是瞬间乌云罩顶。两天没参加集体行动的鄂静白起身帮丁有蓝接过那沓资料，无语地瞥了瞥他们?――这又是什么情况？

“部长，游戏频道里全部会员能找到的资料都在这里。”黑眼圈惊人的丁有蓝指了指那堆纸张，然后打了个呵欠，赶紧出去找咖啡压住那股子睡意。

灵安全局的情报网很强大，加上技术组那群在网络上独领风骚的组员的支援，他们一晚上的成果不可谓不惊人，狄冰巧目测了一下那些资料的厚度，立马也把一堆病历交推到封容那边，道：“这是方树平在那家医院挂牌做心理医生的时候接待的患者病历，和小蓝那边的会员名单做过交叉汇总了，能够确认情况属实的有三十九个人，网线自杀案里的四个死者都在他那里就医过。”

最上头的四份病历就是四个死者的，封容拿过来翻了一下，杨斐、洪盛堡、穆廿和韩建岸的病症跟他们之前推测的差不多，甚至已经接受过几个疗程的治疗，不过最后他们都自杀了。林映空把部长大人看过的病历拿过来，在翻到韩建岸的病因那一页时，他的眉头微微一抬，“儿子和女儿都不愿意赡养他？我记得韩建岸的女儿才读大学，都已经开始谈赡养问题了吗？”

“韩建岸很快就要退休了，应该想要和儿女一起住，不过他们可能都不喜欢家里住个老人吧，”狄冰巧是负责联系死者家属的，有些唏嘘道：“昨天给他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接到死讯就哭得死去活来，没想到背地里是这样的人。”

“不要光看韩建岸的一面之辞，”封容打断她的感慨，“让灵外交部联系一下他儿女的当地警方，查清楚实际情况再说。”

又被部长大人抓住小辫子了，狄冰巧立马转移话题企图改善自己的形象：“对了部长，我们在医院走访过方树平的同事了，他用的身份资料虽然是假的，不过的确是他本人在那里当医生，一个星期只坐班两天，没有比较亲密来往的同事，连他的上司也不怎么接触他，倒是经常带着一个助手叫阿城，据说是友情帮忙，所以没有登记个人信息，这个阿城是年轻男子，二十三、四岁左右，经常带着墨镜，不好做人像素描，而且他也有意避开了大部分摄像头。”

说话期间狄冰巧已经打开了投影仪，播放一段监控录像后停在了某一帧画面上，可以看到方树平和一个年轻男人走在一起，那个男人带着鸭舌帽带着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有意无意地低着头，只依稀能够看到一个微尖的下巴，狄冰巧道：“方树平在这家医院坐班一年，阿城不是每次都来，不过摄像头没有一次拍到他完整的脸。”

会议室门口传来一声口哨声，去倒咖啡的丁有蓝和出门办事回来的费蓉在播放监控录像的时候已经回来了，和费蓉同行的祝孟天倚在门框上饶有兴致地看着投影屏幕上的年轻男子，道：“是个高手啊，方树平哪里请来的人才？”

“这个阿城不会就是‘你听我说’吧？”费蓉道，她还是觉得想象中的“你听我说”和方树平差太远了。

鄂静白却微微皱了眉，“我为什么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四

“我也是。”林映空道，侧头看向封容时也收到了对方默认的肯定，林大助手心情颇好地给自己和部长的相处时间长度加一个百分点，这么一来，达到朝夕相处的目标之类的绝壁不是问题――忽略掉另外两个人，他和部长同进同出同看风景什么的真是太美好不过了。

祝孟天奇怪了，“你们都眼熟？难不成又是颜米身边的人，那么巧撞见过？”

封容把几段有这个年轻男人出现的监控视频循环了两遍，问丁有蓝：“能不能做个拼图出来？”

“我需要两个钟的时间。”丁有蓝道，虽然这个人很有技巧地每次都不露整张脸，不过每次露的部分不同，可以试着做一个人像拼图。

封容颔首，扫视了众人一圈，“人都到齐了，就把案情整理一下，运气好的话我们很快就能结案了。”

部长大人这句话谁都听得出来其中的不以为然，幸运之神也很不幸地没有站在他们这一边，方树平虽然自白了他就是凶手，不过关于真凶的疑点却远比他不暴露之前更多。

狄冰巧将方树平的尸检报告拿出来，推了推拿来装可靠的眼镜，“方树平的死因是一刀致命，然后他身上被人下的咒发挥作用，把他转化成僵尸半成品，这个咒维持的时间在一个钟头左右，原理类似诈尸，像是驭鬼一派的手法，具体的不太好查，我得联系过各个驭鬼世家看看。”

“其实我有点好奇，”祝孟天拿着个平板电脑看昨天韩建岸自杀后封容和林映空给方树平做笔录的过程，摸着下巴道：“他昨天虽然话里话外在维护颜教授，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更像是把我们的注意力往颜教授身上引？”

乘小呆也赞同，“白天还在颜教授背后捅刀子，晚上就说爱颜教授爱到直接捅他刀子，方树平是不是有精神分裂症？”他们这个案子接触过的心理病变者太多了，多一个不多。

狄冰巧道：“方树平本来就不太正常，他的大脑有病变现象，是长期心理状态不健康导致的……难怪他治的病人非死即伤。”而且还不一定是真心在治病。

“方树平恐怕没在真的给人做心理治疗……”费蓉道，“我和孟天去跟一些患者确认过，有很多人都不认得方树平，不过问他们的心理医生是谁的时候他们都记不住对方的样子。”当然，杨斐和穆廿他们都死了，方树平也挂掉了，现在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心理医生是谁了。

“又是心理暗示？”丁有蓝这几天有在恶补心理学方面的知识，闻言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乘小呆好奇：“是不是跟催眠差不多？”

“可以这么理解，”狄冰巧没有用太专业的名词来解释，确保他们能听懂就行了，“催眠这块儿做的好的话，让一个人记不清自己的样子就太简单了。”

“所以说方树平和阿城可能是反过来的关系？”做心理治疗的时候现场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其实方树平才是阿城的助手？”果然助手都不是好东西……

“我记得方树平在明面上没有接触过心理学的机会，那么我们可以做一个假设，”林映空的手指轻轻点在早上给颜米做的那份笔录上，“这个阿城才是在医院挂牌的心理医生，因为某种原因才让方树平出面，而他和方树平应该存在师徒或者是利益关系，从阿城现在还没确定的身份看来，他和方树平之间应该是他做主导，方树平出面做烟雾弹。”

“那么‘你听我说’在这件案子里的角色呢？”丁有蓝提问。

林映空没回答，把狄冰巧整理的那份同时有游戏频道会员和医院患者身份的名单推给费蓉和祝孟天，问：“你们找过这上面的人吧，他们有没有提过是谁介绍他们去看这个医生的？”

“是游戏频道里的会员，马甲名字叫做‘玉米’。”

费蓉话音一落，鄂静白的眼皮子就跳了一下，“方树平的账号？”没办法，颜米喜欢玉米的印象太过深刻，方树平不可能不知道，而爱屋及乌什么的……

林映空的目光投向丁有蓝，正在努力一边拼图一边破防火墙的后者明显反应慢了一拍，茫然了一瞬后才忙不迭点头，“我查一下这个账号的ip地址。”因为昨晚才把“你听我说”的ip追查到方树平的电脑上，所以丁有蓝这回很快就出了结果，纳闷道：“‘玉米’是在方树平宿舍里的那台电脑上登陆的，”他又敲击了几下键盘，顺便道：“方树平的宿舍和他租的房子不是各有一台电脑么，我凌晨的时候查到‘你听我说’在他宿舍登陆账号，颜教授出事后再去查就变成在那个出租屋里了。”

“所以方树平真的是‘你听我说’？”费蓉纳闷。

“不，”林映空摇头，“方树平是‘玉米’，阿城才是‘你听我说’。”

众人下意识看向部长大人，但是封容面无表情看不出究竟，丁有蓝便道：“我也同意林助手的想法，‘玉米’这个账号的唯一登陆地点就是方树平的电脑，不过我每次追到‘你听我说’的ip地址之后就发现它还能往下追，我在破它的防火墙，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号不是方树平的。”

乘小呆觉得有些晕乎，“我都糊涂了，那个阿城是‘你听我说’，他教了方树平心理学的东西，然后方树平学了之后拿来杀人，用心理暗示弄死了他的潜在情敌？不对，在医院做心理咨询的不是阿城吗？”

这两个人的关系的确很混乱，祝孟天甚至有些怀疑：“方树平真的杀了四个人？我怎么觉得他没那胆子？”

费蓉挠挠下巴，“我觉得‘你听我说’也有份，对吧部长～？”

封容一直在安静地听他们讨论，此时才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看向狄冰巧，“方树平突然劫持颜米，是因为‘你听我说’的那些话？”

狄冰巧之前已经把凌晨时候“你听我说”讲故事的录音听了一遍，闻言便点头，“‘你听我说’应该在这之前就对方树平下过很多心理暗示，诱使他想到杀了自己和颜米在一起之类的想法，凌晨那时那些话相当于引线，让方树平隐藏的想法一下子爆发出来……‘你听我说’平时在玩游戏的时候就经常说一些诱导性的话，如果他是阿城，穆廿韩建岸他们的心理治疗都是他做的，那我怀疑他平时在治疗过程中就对他们下过很多自杀的暗示，混乱他们的思维，而在暗示过程中，他会下达一个特定的指令让他们完成自杀这一过程……”

乘小呆倒吸一口冷气，“也就是说给他们下心理暗示的人完全不需要身在案发现场，只需要一个指令，就能让他们自杀？”

“对，就像方树平喜欢颜米，而他本身就存在一种变态的独占欲，‘你听我说’只要暗示性地告诉他，如果他死在颜米面前，骨血和他融在一起，他们就能永远不分开，今天凌晨‘你听我说’说的那句话里……”狄冰巧回忆着，“‘我就永远属于他了’，这句话就是让方树平行动的指令。”

――而方树平也的确按着“你听我说”的话，永远用一种畸形的方式留在颜米心底了。

这种变态的想法委实叫人心生寒意，费蓉搓搓自己胳膊上蹦起来的鸡皮疙瘩，“这样的杀人方法太恶心了，难怪人类站在了食物链顶端。”什么恶鬼杀人都没人类搞死同伴的方法来得千奇百怪叫人不忍直视。

“那么这件案子就不算是灵异学界的人杀人了？”祝孟天左看看右看看，“你们是不是忘记还有一个异能力者在帮方树平的事情了？”

“额，说实话，其实‘你听我说’就是异能力者吧？”费蓉嘴角一抽，“我情愿他是用了魅惑术。”不然心理学妖魔化的阴影会跟着她一辈子的！

“说不定‘你听我说’真的是异能力者……”丁有蓝突然咕哝了一句，让自己的电脑连接上小会议室里的投影仪，把一张地图投影到大屏幕上，上面用红线勾出了一小块区域，他郁闷地道：“我破解完‘你听我说’的防火墙了，不过他的信号被屏蔽在了这片区域里，世界上除了结界之外应该没什么东西能够挡住我追查信号的脚步了。”

“这里是哪里？”费蓉对于看地图这种事深恶痛绝，瞧了两眼就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变成蚊香状了，只能开口直接问其他人。

倒是乘小呆一看便瞪大了眼，“这是不是大学城的地图？”

“嗯，我调用一下卫星先……”丁有蓝操控着电脑将地图放大，好一会儿后地图愈发清晰，上面显示的地形已经具体到了某条街某家店，一片空白的地方显然很是突兀，他问这几天都在大学城附近活动的封容他们：“这一块儿做什么的？”

林映空的表情突然古怪起来，侧头唤了封容一声：“部长？”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五

封容挑了挑眉，“你也想到了？”林映空点头。

众人的目光立刻集中过去，纳闷――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在打什么哑谜？秀恩爱什么的不要那么明目张胆好不好！

不过部长大人和林助手暂时没有打哑谜的心情，林映空作为代表发言道：“那一带都是店铺，我记不清全部，不过那里有一家标志性的店你们肯定知道。”

“……不是我想的那家吧？”费蓉突然有了不太好的预感。

林映空一脸淡定地打了个响指，道：“你猜对了，就是时光吧。”

“……又是时光吧？！”祝孟天一看到这个好像频频出现就是不知道到底和案子有没有关系的地点，就觉得很心累。

“说起来，方树平昨晚不是还在时光吧帮人做心理辅导吗？”费蓉有些犹豫地道，“之前那些游戏频道的会员说‘你听我说’发起过在时光吧的见面会，也说‘你听我说’会到场，不过他们描述不出他的相貌什么的，所以‘你听我说’可能和时光吧有关？”

“我怎么觉得他应该就是时光吧的人？”乘小呆看看封容和林映空，又看看狄冰巧和鄂静白，“部长你们刚才不是说觉得那个阿城很眼熟吗？如果阿城是‘你听我说’，那么昨晚方树平出现的时候，他是不是也出现在了那里？”

封容抬手下压，示意他们不用讨论了，“小蓝你继续做拼图吧，我们已经有一个嫌疑人选了。”

盛夏时分，骄阳烈烈，费蓉撑着一把伞望了望天空，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像是蔫了的小白菜。

祝孟天用脚尖踢踢他面前的电线杆，然后一脸垂涎地瞥了瞥不远处的大排档，哀怨道：“我们为什么要在这个大家都吃饭的时间出来干活？”

费蓉白他一眼，“要不你罢工试试？”

祝孟天瞧了瞧一堆乱七八糟的小广告里被他踢得震了震的符纸，撇嘴，“你是巴不得我被部长踢出总办外勤组吗？”

费蓉若有所思地扫视他一轮，咕哝：“牺牲你一个拯救整个组，说不定踢掉你之后部长就不会想炒人的事情了……佛曰你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祝孟天简直被她的最毒妇人心震惊了，用目光控诉她一百遍啊一百遍。

费蓉权当做无视，踮着脚尖研究那张符纸，“这是什么破符咒？见都没见过……也就搞电脑的那群家伙才会研究出这种除了单反向挡住信号之外就没有任何用处的结界了。”

祝孟天也一脸佩服，“把结界支点藏在牛皮癣里，果然搞技术的人脑回路都与众不同。”

费蓉一脚踩在他脚背上，“少废话，快布阵，‘你听我说’跑了你就死定了。”

另一边，鄂静白和乘小呆也找到了一张藏在树丫之间的符纸。

“这种类型的结界不知道难不难破，”乘小呆坐在树干上盯着一张绑在上头的符纸，道，“虽然有听小蓝说过，不过还是第一次见，听说灵异学界的学校计算机系的通用课程上有教，可惜很少人用。”

鄂静白正在树下警戒四周的情况，闻言道：“别去动它吧，打草惊蛇了不好……就在这边布阵吧。”

就在不远处，时光吧门口挂着“非营业时间”的牌子，不过大门倒是没锁上，裂开的缝隙大有请君入瓮的意思，林映空看向身旁的部长大人，后者点了点头，林映空这才上前一步，轻轻一推，大门便悄然无息地被推开了。

白天的时光吧很安静，安静得一点儿人气都没有，窗户都用厚厚的窗帘遮住了，没有了光怪陆离的灯光，里面的光线很暗，一排排的桌椅静谧地蛰伏在原地，只有吧台附近亮着一盏白色的小灯，将一个个排放整齐的玻璃酒杯折射出晶莹的光，一个年轻的身影站在吧台后面，正在用心地用一块干净的布擦拭着酒杯，从他的位置可以一眼看到从大门进来的两个人，不过他倒是没什么反应，身子斜斜靠在吧台上，还在认真地擦着酒杯。

封容和林映空并没有并肩走在一起，走到靠近舞池的地方时林映空就已经停了下来，高高的舞台投下一片阴影，将他整个人笼罩其中，他也像是和黑暗融为一体一样，渐渐消去了存在感。封容则是走到了那盏白色小灯照耀的范围里，冷白的灯光打在他的侧脸上，黯淡了另外半张脸，却更突出了他轮廓中那份尖锐的凌厉。

吧台后面的男人――罗成并没有穿着他作为酒保时的那套白衬衫黑马甲，身上套着一件奶黄色的宽松t恤，看上去更像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了，谁会想到他是这个酒吧的老板，甚至可能手上沾着好几条人命呢？

罗成没有抬头，封容和林映空也没有开口，静默的氛围持续了好一会儿，罗成才将最后一个高脚杯擦拭干净摆在架子上，然后惋惜地看着剩下的那堆没擦的杯子，道：“我还以为你们会晚一点儿来。”

封容环视了四周一圈，不甚在意地问：“我以为这里会人去楼空。”

“也许我只是想再请你们喝杯酒。”罗成眨着眼睛道，似乎觉得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随即便笑了几声，嘴角弯弯的样子让人觉得很阳光，连昏暗的光线都压不住那股子开朗。

“看来你有兴趣和我们聊一聊。”说罢，封容倒真的随便在旁边拖了张凳子坐下来了，双脚自然地交叠在一起，微微仰起头注视着罗成，黑色的发尾顺着他的动作轻微地摇摆，可惜他的眼神却不似发丝那般柔软，罗成虽然站在俯视他的位置，但脸上的笑容在对上他的视线时跟着淡了几分。

罗成的目光往林映空所在的方向看了看，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轮廓和唇边模糊却不变的弧度，他看得出林映空完全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挑了挑眉，将探寻的目光重新移回到封容身上，“暗部长，你和传说中有些不同。”

封容似乎并不关心他是怎么知道自己是暗儡的，只是饶有兴致地问，“传说里的我是怎么样的？”

“灵执法部部长暗儡的传说有很多，经典的故事也不少，形象倒是来来回回都是那几种，”罗成将手肘撑在吧台上，托住了自己的下巴，眼神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偶像一样单纯，“害我刚才还以为暗部长会一出现就一招上来把我灭掉了。”

“其实我的确想这么做的，”封容用一种好像是在说“不如我们吃个饭吧”的语气平淡地道，“不过看在五条人命的份上，直接杀了你就太便宜了。”

“我记得判刑的事情是灵司判部做的，暗部长这样威胁我真的好吗？”罗成笑着道，不过他的笑容维持得有些勉强，因为封容在平静地看着他，白色的灯光已经随着他坐下的动作而没那么直接地照在他脸上了，不过封容就这么稳稳地坐着，没有了一触即发的凌冽，那种冷静的压迫感依旧透过流动的空气沉甸甸地压到罗成身上，他下意识地微微绷紧了身子，有点儿像是在警戒着的猫儿。

“有什么不行的呢？”封容这么说的时候语速没有变化，却显得好似是罗成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灵异学界的规矩和人界还是不同的，你已经在人界呆得太久了吗？灵异学界执行死刑的频率一向远远高于人界。”

“那也是在我真的十恶不赦的情况下，”罗成无辜地摊了摊手，“可是我是一个好公民，没有做什么违法的事情，就连我的酒吧都定时纳税了呢。”

“是吗？”封容有些微妙地反问了一句，忽然道：“你是k交大心理学专业毕业的？”

罗成眨了眨眼睛，“是的，暗部长既然查过我的身份，就知道我一向是个好人。”

“能理直气壮说自己是好人的人不多，”封容弯了弯嘴唇，不过没有笑意藏在其中，“你毕业的时候方树平还没在k交大任教，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教他心理学的？两年前？在这里认识的？”

出乎意料的，罗成并没有否认封容的这些话，“他是个好学的好老师，也很会当学生，他很聪明，我只是随便教了他一点东西，他很快就学会举一反三了。”

“教他怎么杀人吗？”封容平静地问。

罗成脸上露出一种夸张过的惊讶，“暗部长，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灵异学界也是有诽谤罪的。”

封容不为所动，“你教了方树平之后，他不满足于理论知识，想要真正下手实践了？去医院挂牌是他的想法还是你的想法？你带他去见了你的病人，让他观摩你是怎么给人做心理咨询的？或者是你把你的病人让给了他一部分？”

他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虽然是问号结尾，不过都是陈述句的语气，罗成像是受不了似的摆摆手，道：“我只是想去医院玩玩，又懒得每星期按时去上班，只好委屈我的学生跑一趟了。”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六

封容眉头轻抬，“名字、照片、身份都是假的，藏头露尾地玩很好玩？”

罗成略显苦恼地想了想，“其实有的时候挺好玩的，不过大部分时间很无聊。”

“什么东西好玩呢？”封容看着他，“方树平？杨斐？穆廿？洪盛堡？韩建岸？”

罗成听他念完了这一串名单，眼睛微微亮了亮，“你也觉得有几个人很有趣？明明活着没什么意思还要活着，明明喜欢得要命又不肯说，都说人生得意须尽欢，他们活得这么辛苦做什么？”

“所以你就让他们去死了？”封容问得很自然。

罗成倒是委屈了，“暗部长你怎么能总是诱供呢？”

封容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可惜没有抱歉的意思，他听得出对方刚才说的人是方树平、穆廿和杨斐，“他们几个人都是你的病人？我看到他们的病历了，你很用心在帮他们治疗，不过你好像没把他们治好，结果他们都自杀了。”

“哪有医生是包治包好的呢？”罗成道，“病人不配合的话，医生再大的本事也没有用，心理治疗这东西就是心病还须心药医，他们不肯找药，旁人看着也没办法，何况他们也不完全是我的病人。”

“方树平也参与了他们的治疗过程？你知道他们死了？也知道方树平死了？”封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不过方树平的心理状态也有问题，你让一个有心理疾病的人帮人做心理辅导？”

“哪个心理医生是正常的呢？”罗成听到他上半句问题的时候目光一动，随即不满，“医者不自医，心理医生不正常的时候也是找别人帮忙的。”

封容道：“所以你治方树平，他再去治别人？然后他们都没被治好，你为什么还好好的？”

罗成觉得吃亏了，他只是和部长大人聊了不到十分钟而已，好像已经被他套出了不少话，还被问候他为什么还活着，于是罗成更委屈了：“暗部长过来，就是来为难我一介良民的？”

封容好整以暇地道：“不，我只是想来问问你关于方树平的事情。”

“嗯？”罗成摆出一张不相信他的面孔。

“他现在是我手下一单案子的嫌疑人，”封容没再提方树平的生死问题，“能说说你作为他的老师，对他的看法吗？除了学习之外的。”

“除了学习之外的么？”罗成回答得很快，“就跟暗部长你知道的一样，他有病，还喜欢去治别人。”

封容道：“他有什么病？”

“心理上有点问题吧，”罗成歪着脑袋想了想，“他有强迫症，在感情方面的，他喜欢一个人，哪怕那个人不喜欢他，他也非得吊死在那棵树上。”

封容露出一个了然的神色，“和穆廿一样？”

“其实我很想回答你穆廿是谁的，免得把嫌疑拉上身，”罗成状似无奈，“可惜我认识她，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她觉得除了她现在喜欢的那个人，她就再也喜欢不了别人了。”

封容无视了他的上半句话，“照你这么说，方树平会杀人是挺正常的？”

“如果是为了他喜欢的那个人的话，”罗成感叹道，“这样的人天生为爱疯狂。”

“你好像一点儿也不好奇方树平杀了什么人？”封容看着他。

罗成觉得这个人当上灵执法部部长并且“凶名”在外也不是没有道理的，他甚至觉得封容估计能用眼神杀死不少的人，“这是案子的细节，不能透露不是么……好吧，我觉得你肯定也会觉得我太平静了，不过我真的不觉得意外，方树平喜欢那个人……唔，应该说是爱那个人爱到觉得全世界都在和他抢爱人，平时心心念念着不想让别人靠近他喜欢的人，杀个把人算什么？”

封容道：“如果他把自己杀掉了呢？”

罗成道：“那就更不奇怪了，照着他那样子喜欢一个人，迟早会崩溃的。”

封容冷不丁地换了话题，“你认识方树平喜欢的那个人吗？”

罗成笑了，眼睛里闪烁着像是看到了感兴趣的东西的亮光，“认识，是颜教授吧，他……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封容道：“比方树平还有趣？”

“他们是不同种类的，”罗成用了“种类”这个词，心情愉悦，“方树平在乎他在乎得要死，颜米他什么都不在乎。”

封容慢吞吞地道：“你也喜欢颜米？”

罗成动作一顿，随即才缓慢地阖动了一下眼睑，“幸好暗部长你没在方树平面前说这句话，不然我会被他杀了的。”

“没关系，”封容道，“他已经永远属于颜米了。”

罗成微笑，“那就恭喜他如愿以偿了。”

“最后一个问题，”封容放下交叠的双腿，缓缓站了起来，“你身上装了反监测的法器？很不错的东西，我完全感觉不到你身上灵力的波动。”

罗成无辜地道：“暗部长为什么不认为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呢？”

“作为一个普通人，你的话实在是太多了。”这个柔和的声音响起的时候，罗成猛地手肘一撑，整个人翻身出了吧台，黑色的巨兽一口咬空，巨大的利齿在空中如烟雾般消散，拉扯着巨兽重新融入地面。

罗成顺着地上庞大的黑影看向舞池的方向，身形高大的男人身处在舞台的阴影里，依稀能够借着些微薄弱的光线看到那弯出柔软弧度的嘴角，从他脚下衍生出来的怪物般的庞大影子慢悠悠地晃动着，像是投下一颗石子后被惊动的黑色水面一样，不知在何时无声无息地占据了大半个昏暗的空间――他心里微惊，灵异学界的人都说林映空是暗儡的影子，他也真的像是影子一样，不说话的时候罗成都在警戒那位灵执法部部长什么时候发难，几乎完全忽略了他的存在。

封容对自家助手的突然袭击不发表任何意见，林映空这才从隐匿着他气息的阴影里走出来，脚下的黑色怪物没有消失，他脸上挂着的笑容却和那怪物的可怖迥然不同，温柔如春日雨水润物细无声，他轻声地道：“部长，你和他聊太久了。”

林映空的语气再绵软、笑得再无害都好，罗成还是在他看过来的时候感觉到那股锐利的眼神几乎能扒下他的一层皮。

封容自然看不到助手先生的威胁眼神，闻言，无可无不可地道：“那就带回总部再聊吧。”

“还要聊啊……”林映空意味不明地叹了一声，罗成完全可以捕捉到其中的危险气息，脚下本能地飞快退了数步，但是肩膀还是猛地一痛，他连忙低头去看，发现林映空的怪物影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上来，张口狠狠咬住了他的影子上肩膀的位置，尽管没有流血也看不到伤口，甚至咬到的只是他的影子，那种直击魂魄的疼痛却还是让罗成的脸色白了一白，不过他动作却不慢，直接拍下了旁边的按钮，五颜六色的灯光立刻亮起，闪烁之间让每个人的影子都飘忽不定摸不清方向，巨大的黑影瞬间退开，他趁机摆脱了这只影子怪物的钳制。

可是没等罗成松口气，破空声响起，一条棕色鞭子便甩了过来，如同灵蛇一般往他的脖子上缠，罗成侧头避开鞭尾，手心爆出一簇白光，将追着自己不放的鞭子弹了回去。

鞭子被打回，有意识一般绕到了封容的手腕上，他若有所思地抚摸着鞭身，“是道家的法术吗？”

林映空微笑，“部长，我想蓉子和他会很有聊的。”

他和封容对视了一眼，虽然面上轻松，不过心底里疑问都不少，小门小派不好说，不过道家作为灵异学界的一大门派，门下徒子徒孙数以万计，自然是每个门人都会登记在册，哪怕是记名弟子也不例外，如果罗成是道家的人，那么他们怎么会没有对方的资料？还是说他这张脸和名字都是假的？

“啧，暴露了啊。”罗成一脸可惜地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不过语气倒是没有什么可惜的意味在里面。

封容将手腕上的鞭子松开两圈，“实力不错，不如陪我练练手？”

林映空的嘴角弧度深了三分，温柔的笑颜愣是被迷幻的灯光拖拽出七分诡异，“能让部长看上的陪练不简单啊。”

“我能不接受这份殊荣么……”灵执法部部长的目光锁定自己的时候，罗成摆出一副委屈纯良的模样，不过转眼瞧见林映空的神色，他眉头一抬，像是看到了什么特别有趣的东西，于是笑了，“不过就算我说不练，暗部长也不会放过我吧。”

他的“吧”字还没落地，迎面而来的水龙便咆哮着撞向他的胸口，罗成这次不后退了，信手扔出一张符纸，吊睛大虎跃然而出，利齿一张，噬住水龙的脖颈，水龙不甘示弱，长身一扭将它全身缠住，大虎牙齿一错，水龙发狠一绞，顿时水花四溅，将纷飞的纸屑一一打落，斑斓的灯光将水光映衬得唯美异常。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七

不过罗成这会儿可没有观景的闲心了，右手手肘往右上角一送，格住了从身后劈下来的手刀，同时左肩下沉，滑溜溜地避开抓过来的五指，一个旋身就想和无声无息出现在自己后面的封容拉开距离，封容虽然说是陪练，下手可一点儿也不留情，罗成尚未拉开距离，他手腕上的鞭子已经劈头盖面翻涌而去，罗成被他一鞭子击在胸口，喉咙里立刻血气翻腾，比一闷棍还叫人受不了。

鞭子往回收的时候将挡路的一张桌子都生生撞成两半，封容若有所思地动了动手关节，进阶之后第一次和人实战的成果显然让他不是特别满意。

罗成看出他真的是在试手，平了平那股血气之后不由得有些哀怨，“听说暗部长是裸灵力者，不用任何武器的速度才更快，看来我还没有让暗部长真正出手的分量。”

他这副语气怨念里带着三分亲昵，林映空听得额上青筋一蹦，要不是这是部长大人在控场，他立马就拿这小子来喂自己影子里的“小可爱”！

封容的关注点倒是和他们迥然不同，他认真地扫视了罗成一圈，“a阶？”能接他一鞭子还不吐血的人起码也有a阶的实力才行，不过这年头一出手就碰上个a阶的还真是不容易。

罗成眼睛一眯，笑了，“暗部长你真是不放弃任何机会对我深入了解啊……”

蛰伏的黑影终于按捺不住，利爪抓破头顶的彩灯，一大片阴影瞬间笼罩了那块儿区域，张牙舞爪的怪物猛然涨大，将罗成的影子吞了进去，膨胀的部位瞬间收缩，罗成脸色微变，几张符纸笔直飞出，钉在黑影上，黑色的怪物无声嘶吼，放开了它的猎物。

种种异变只在眨眼之间，罗成的影子被松开时，他的额头上已经有冷汗滑了下来，“林助手啊……”他终于正视这个温软柔和得无害的男人，对方已经让他吃了两次亏了，“早就听说暗部长身边的林助手是灵执法部部长的左膀右臂，一张嘴能言善辩不知道忽悠了多少人替灵执法部卖命，没想到这一身本事也是名不虚传。”他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牙疼，灵执法部部长暗儡的能力众所周知，也听说林映空的能力也很强，他本来以为能甘心在暗儡手下做事的再强也不会夸张到哪里去，谁知道是这么个凶残的人物！

“你的本事也不差，”林映空谦虚地道，“可惜跑去学人界的东西来杀人，再好的本事都被埋没了。”

“其实人界的东西才好玩不是么？”罗成笑吟吟道，“不过我真得声明一点，那些人不是我杀的。”

果然要打一顿才肯松口么？林映空看向封容，后者在他们交锋的时候只是站在一边不甚在意地摩挲着手上的鞭子，闻言，道：“那些人是哪些人？”

“咱就明人不说暗话吧，暗部长，”罗成妥协般地道，“你们手头上死了四个人对么，我的确帮他们看过病，不过实际怎么治都是方树平的事情，我最多就是教他学会了心理学，你说这屠夫杀了人，难不成还得怪教他做屠夫的人么？”

“五个人，”封容淡淡地道，“你算少了，加上方树平是五个人。”

罗成不满道：“暗部长这是要把方树平的死栽在我头上吗？”

封容道：“如果不是你，那么方树平是怎么死的？”

“自己把自己捅死的呗。”罗成不屑地撇撇嘴。

封容的眼神很平静，“你怎么知道他是自己捅死自己的？”

罗成这才发觉自己一个不注意又掉进了部长大人的语言陷阱里，鼻子皱了皱，自暴自弃似的道：“他从开始杀人那天起就迟早会干掉自己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与其过得生不如死，不如选择自我毁灭，”他用一种好像是话剧演员的语气夸张地说，然后侧头回忆了一下，“方树平那种人就是这样，想要不敢要，想爱不敢爱，口口声声说想得要命爱得要命，拼死拼活去跟别人抢跟别人争，其实都不知道自己争来夺去到底是为了什么，老觉得只有自己才配得上颜米，事到临头又退缩了，肯奉献又不肯无私，觉得颜米不回报的话自己这么做多不值当……跟个傻子似的，逼啊逼就把自己逼疯了，然后弄死自己了，有什么奇怪的？”

“你就是这么告诉他的？‘我也是个胆小鬼，自欺欺人地以为想着只要对他好就足够了，却没有胆子去幻想如果得到了这个人该怎么办……付出不难，可是，自己有什么资格得到呢’，”封容念的这段话是“你听我说”在和他单独私聊的时候说的，他眼里有一瞬的暗色掠过，“所以他觉得自己没资格留在颜米身边，干脆永远留在他心底？”

林映空往他的方向看了看，表情有些微妙，不过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罗成摆了摆手，笑得一脸无辜无害，“我就是这么一说而已，谁知道他会真的就这么干呢？”

“就这么一说么……”封容直了直身子，凤眼斜飞，像是刀锋吻过他的眼角，烙下锋锐的痕迹，“我想，你这么一说，我就可以用故意杀人罪的名号把你送去司判部了。”

蔚蓝咒阵在男人脚下迅速成形，转瞬之间扩散成片，罗成早在察觉不对的时候飞身跃起，却见冲天水柱从他脚下拔地喷涌，他摇身扭转避开，脚尖刚点到地面就有水柱紧追不舍，罗成十指成诀筑起一道火墙，水柱喷在上头，蒸出一片水汽，模糊了四周景象，他趁机从火墙的方向突围，却在水雾蒸腾间撞到一堵铁壁般的无形墙壁，直接将他弹了回去。

强风卷过，将水汽刮走，连同桌椅都遭了秧，七扭八歪倒在地上，罗成这才看到那蔚蓝咒阵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移到自己脚下，水柱连绵围成一个圈，将他困在当中，他站了起来，打量了片刻这个漂亮的笼子，无奈，“何必呢？暗部长，我最多就算是见死不救，你用这阵势抓我，未免太看重我了吧。”

“这阵势倒是轻了，”说话的是林映空，他随时都可以在心底各种掀桌的情况下保持完美的风度和角度精准的笑容，“从你的学生是个连环杀手来看，你也是一个极端危险分子，实在不适合留你在监狱和地狱之外的地方祸害众生。”

罗成瞪大了眼睛，“灵执法部受命监管灵异学界，难道还能信口开河污蔑好人的吗？”

封容走到他面前，目光似有分量，沉沉压在他身上，“你用‘你听我说’的账号在网络上给人下心理暗示，光是这点就能证明你不是好人了。”

罗成扁了扁嘴，“我的身份都已经爆得七七八八了么，啊，一下子变得不好玩了……”

封容目光一动，围成一圈的水柱猛地向中间挤压，压力之大几乎能把人的骨头压个粉碎，在正当中的罗成的整个身体瞬间变形，然后“砰”地一声变成一个稻草人，咕噜咕噜滚了几下，滚到了封容脚边，他低头看了一眼，脸上没有丝毫意外的表情。

林映空唤了他一声，“部长？”

封容头也不抬，风轻云淡道：“收网吧。”他的声音虽然不高，却穿透了空间直直向四周扩散，像是在和什么人下达指令，话音刚落，外头就传来一声巨响，连同整个时光吧都震了一震，封容这才弯腰捡起了那个稻草人，转身往大门那边走去，“走吧，映空。”

“嗯。”林映空快步跟了上去。

时光吧的外面本来应该是靠近西南大学城这边的美食街，四周都是店铺，人来人往特别热闹，此时门外的景象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以时光吧为中心，方圆十米之外的地方都被浓浓的雾气笼罩，像是有一团白色的云在不知名的情况下将整个时光吧笼罩在其中，将其变成一座荒凉的孤岛。

刚才在封容面前变成稻草人的罗成就躺在时光吧大门前不远处，被一只皮鞋踩住胸口，顺着皮鞋往上看便是祝孟天的脸，他嘚瑟地道：“瓮中抓鳖这种事一向是总办外勤组的特长。”

在他旁边站着拎着把伞的费蓉，再远一点是鄂静白和乘小呆，看到封容和林映空出来的时候，乘小呆奇怪地道：“部长你和林助手怎么在里面呆了那么久？”

林映空微笑，“因为部长在和这位罗先生谈人生。”

“……”乘小呆默默把脖子缩了起来——啊，好像不小心踩到地雷了。

费蓉一脸好奇地蹲在好像躺平任人宰割的罗成面前，道：“这就是‘你听我说’？”她有些失望，“跟我想象中邪魅冷酷的大boss不一样啊……”

形象阳光开朗的罗成抹了一把嘴角的血，对费蓉咧嘴一笑，“不好意思，让你失望了。”

费蓉大度地一摆手，“没关系，你声音真的很好听，不过反正你长什么样都不影响我们弄死你。”

“……”罗成侧过头认真地对封容道：“你知道你的组员都喜欢恐吓别人吗？”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八

“小孩子爱说笑，别放在心上。”封容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

“小孩子”费蓉和林映空顿时：“……”

“用一魂一魄做分身吗？”封容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躺在地上的罗成，“破釜沉舟的招数不是道家的风格，你也不担心少了一魂一魄影响修为，倒像是魔界的手段，你跟了个魔界的魔修炼？”不知道来自魔界的九天宇会不会认识他的“师傅”。

被祝孟天踩着也不影响他的动作，罗成给封容“啪啪啪”的鼓了三下掌，煞有介事地道：“暗部长果然见多识广。”

“这小子好欠揍啊……”祝孟天啧了一声，“部长，他认罪没有，没认的话不如就交给我吧。”这一脸“你来打我呀打我呀”的表情实在是让人觉得手痒啊……

“道家？道家怎么了？”费蓉听到的重点不同，“这货会道家的法术吗？”

封容没说话，倒是鄂静白走前一步，低头俯视着罗成，问：“你和颜米是什么关系？”

罗成是倒过来看他的，眨了几下眼睛后才道：“原来是你啊，那杯‘光明’果然很适合你，”不管从哪个角度看上去，都不是会和黑暗为伍的人，跟黑暗相生相伴的林映空截然不同，“为什么第一个问题就是这个呢？你和颜米又是什么关系？”

鄂静白不想回答他的问题，实际上他也没什么好回答的，他和颜米就认识了两天，能有什么关系？“你害死了那么多人，最后的目标是颜米？”

罗成听了之后有些无可奈何，“为什么你们就不肯相信我不是凶手呢？”

“如果方树平是杀人的刀，你就是握刀的人，”封容眉目冷静地望着他，“比起那把刀，我觉得握刀的人更有罪。”

“看来我在你们眼里真是十恶不赦啊……”罗成状似感慨地道，忽然盯着鄂静白道：“死的人都是颜米身边的人，为什么你觉得颜米是目标，而不觉得他也是握刀的人呢？”

鄂静白一愣，第一个反应就是：“不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因为他太单纯？”罗成笑了，比起之前的或阳光或无辜，这个笑容带上了些许讥诮，让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变，“世界上怎么会有那样完全活在真空中的人呢？方树平喜欢他两年，穆廿跟踪了他两年，他为什么会一点儿都察觉不到？他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自杀了，他就没有什么想法？真的会有那么迟钝的人吗？”他的语气渐渐低沉下来，幽深一片的瞳仁对着鄂静白，“你就没有想过，他在骗你么？”

一连串的话完全无法在脑海中消化，鄂静白怔住了，费蓉和祝孟天面面相觑，乘小呆不明所以，林映空却猛地斥道：“静白！”

他的声音虽柔和却魄力十足，重重砸在鄂静白的心口，他豁然抬脚后退一步，下一秒却身形一震，封容一把扯住他往旁边一推，手中鞭影变幻，正好挡住一道黑色的刀光。

浓雾般的壁垒被撕开了一道缝隙，一把一人高的黑色大刀差点儿就劈中了鄂静白的后背，此时被封容一挡，刀身便斜了一下，握着刀柄的手从浓雾之中伸出来，然后是腿、身子，直到整个人出现在总办外勤组的众人面前，来人似乎抓不太稳这把重重的大刀一样，刀身倾斜之后他也没挽救，随它一刀扎在了地面，然后他就随意地靠在刀身上，目光傲然地扫视过所有人，最后落在躺着不动的罗成身上，开口的时候语调平平，却愣是让人听出了嫌弃的味道：“真麻烦。”

短短三个字却让鄂静白如遭雷击，眼前这个人、这个嗓音――不是颜米还能有谁？！

不止是鄂静白，连费蓉、祝孟天和乘小呆都惊呆了，林映空看向封容，发现他果然和自己一样紧紧地皱起了眉。可惜现下的情景显然没有让他们发问的机会，就在这个疑似就是颜米的年轻男人话音落下的时候，罗成就猛地抓住了祝孟天的脚踝，大力一掀，祝孟天及时回神，翻身落地，不过还是让罗成脱离了他的掌控，费蓉的伞随即跟上，看似轻巧地点在罗成的肩膀上，罗成却不敢小觑这个道术天才的一击，连忙转换几次身形才避开这如影随形的伞，但两个人的缠斗也让他靠近了那个年轻男人。

鄂静白终于回神了，在罗成往自己这边退的时候五指成爪挥向他的脖颈，年轻男人却在此时动了，手腕一侧，黑色大刀便由下往上砍向他的利爪，眼神冷淡地望着鄂静白，后者无意中对上他的目光，心神又是一晃。

晃神是晃神，不过战斗已经是刻在身体里的本能，鄂静白指甲上的黑色瞬间弥漫了整个手臂，像是薄薄的铠甲一样覆盖了原先有些苍白的皮肤，黑色的大刀砍在上面，竟然发出金属似的撞击声。

一声兽吼响在耳侧，旁边的乘小呆身子一躬，鼻嘴前突毛发猛涨，眨眼间变成一头白色巨兽，体高两米，状似狐狸，背上立起尖角，张口便吐出一团涡旋状的风刃，气势汹汹砸向那年轻男人，后者抽刀来挡，刀身斜斜掠过风刃边缘，将其转了一个角度，让风刃没入浓雾之中不见踪迹，乘小呆也不指望一击得手，趁机已经缠了上去和他周旋起来，鄂静白还是忍不住多看了年轻男人几眼，才冷下脸跃身加入战局。

一柄剑险险从脖颈附近划过，罗成不知什么时候拿出一把匕首将祝孟天的剑挑开，冲着一直盯着年轻男人大有随时一鞭子甩过去的封容道：“暗部长，以多欺少未免……不够大家风范吧。”话说到一半，他的脚就被一团黑影缠住，急忙弯腰在地面用匕首一划，然后就地一滚，同时摆脱了黑影和费蓉的一颗子弹。

混战的时候不好开枪，错失良机的费蓉嘴巴一撇，“不好意思，群殴一向是灵执法部的优良传统。”能一群人上就一群人上，一对一公平对决，谁那么傻啊！

“而且你真的好欠揍噢……”祝孟天拎着剑再度把他往年轻男人反方向的位置逼去，几次刺向他要害的攻势都被对方化解了，他面上笑容不减，心里倒是犯起了嘀咕，不论林映空，他和费蓉的实力同属b+阶，而罗成看似狼狈，实则他们都没在刚分了一魂一魄的他身上添一道伤口，差一个等级就是天差地别的差距，这年头a打头的高手已经烂大街了吗？

林映空并没真正出手，观察了一下战况之后看向旁边同样静恃不动的封容，询问性地唤他一声：“部长？”封容却把跃跃欲试绕着他盘旋的鞭子抓在手里，对他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往下看。

另一边，白色巨兽已经用尾巴捆住了年轻男人的腰，后者手臂抬起，刀尖在地上滑过，毫不犹豫地朝乘小呆身上剐去，下一秒却动作停住，一只尖锐的爪子了无声息地抵住了年轻男人的喉咙，鄂静白贴在他身后，目光冷冰冰地注视着他的侧脸，“颜米？”

他这么问的时候，虽然声音里能挤得出冰渣子来，不过显而易见还是带着迟疑的，年轻男人却完全不在意他落在自己要害上的威胁，转过头看他一眼，那眼神冷傲自持，像是高山之巅的孤鹰，和鄂静白初见颜米时的场景重叠在一起，鄂静白瞳孔微缩，罗成的声音冷不丁地悠悠然刺了进来：“小颜，玩够了么？”

这个称呼似乎也作为证据证实了某种猜测，鄂静白利爪一颤就在年轻男人脖子上划下一道血痕，男人眼也不眨，身体像是没有骨头一样往下一塌，鄂静白本能地去捞，但是已经迟了，年轻男人摆脱了他和乘小呆的禁锢，三步并作两步跳开，黑色大刀跟着他一路拖行，在地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刻痕，他睨眼瞥向还在和祝孟天缠战的罗成，“应该是我问你，玩够了没有？”

年轻男人的语气就像是罗成敢说一个“不”他便连同他一起砍了，罗成急忙甩脱祝孟天，闪开费蓉架起的土墙，然后就被封容锁住了去路，罗成看着他执鞭的手，苍劲有力骨节分明，他无奈地道：“暗部长，你真的打算两败俱伤吗？”

这个结界已经因为刚才鄂静白的失神而被那个年轻男子乘隙而入撕开一条裂缝，他们这等实力的人打起来的话这个结界根本不够看，一个不小心就能把整条美食街都夷为平地――灵安全局总部那种有去无回的地方，罗成可一点儿都不想去参观。

封容不置可否，手里的鞭子居然真的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肉眼可见的薄薄水汽朝他并成刀状的右手靠拢，缓慢凝结成薄薄的冰，“你应该没法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分两次魂了吧……”

他的语气耐人寻味，罗成顿时有种不祥的预感，干笑一声，“暗部长总不至于抓不到人就要讨回场子来吧？”

薄冰紧贴在皮肤上，像是形成了一层透明的盔甲，封容眼神平淡，“抱歉，不给你留点纪念品，我实在不好意思和组员们交代。”

“什么……”对方说着抱歉，实际上听不出有一点歉意，罗成本能地往后退，眼角的余光居然看到了总是一脸“管你去死”的年轻男人也拎着刀朝他冲来，警报声在脑海里炸开，逼至面前的危险气息甚至让他嗅到了死神的气息，他近距离地看到了那双透着淡漠融进威严掺杂着冰冷的丹凤眼，有一瞬分神去想这种强者的眼神当真叫人迷恋到恨不得独占，腹部的冰冷又猛地把他拽回现实。

第二卷 :你听我说 三十九

黑色大刀霍霍劈来，罗成看着封容自然地将右手从他腹部抽了出来，薄冰眨眼变成搀着血丝的水坠落地面，封容的手不染一丝血腥，脚下后挪一步，已经是数米开外，大刀擦着罗成的鼻尖劈下，把地面砍出一道巨大的裂缝，罗成按住了腹部被穿透的伤口，目光虽然不离从容自若的灵执法部部长，倒是嘴上在说：“小颜你既然拿不稳刀，那么能不能练好准头？我这是用生命在和你搭档。（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年轻男人见他没死，四周围又没人挡着路，便若无其事地拖着他往结界的边缘拽，“你废话太多了。”

费蓉几人在原地没动，鄂静白抚摸着被年轻男人划了一刀的白色巨兽的头，眉头皱得死紧，祝孟天看向封容，“部长……”

封容眼神也没分给他一个，“让他们走。”

年轻男人和罗成的半个身子已经没入了浓雾之中，罗成忽然笑道：“暗部长，为了表达对你留手的谢礼，不如我友情奉送一件大礼吧，”见封容的目光移过来，他才加深笑容，道：“按方树平的水准，大部分的心理暗示是要长期潜移默化的，他拿不少人做了实验，就算他死了，悲观思想也让人越陷越深，等到受不了的那一天……”

罗成握紧沾满了血的五指，配合着“砰”的无声的嘴型夸张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费蓉瞪眼，扬手便是一道追踪符打了过去，不过罗成和那个年轻男人已经完全消失在了浓雾之中，追踪符失了目标，悠悠地打了个转回到费蓉手里，她抓狂地皱起了鼻子，“混蛋！我迟早要撕了他那张嘴！”

林映空抬手按了按她的肩膀，“留不住人是你们本事不够，与其放狠话不如乖乖去磨练实力。”

费蓉想到部长大人给罗成留的纪念品和她连罗成衣角都没碰到的对比，小小声咕哝：“下次就让他尝尝狙击枪的味道……”

静白把变回人形的乘小呆抱了起来，眉头紧蹙，“我大意了……”如果不是他守的这个方向的结界被“颜米”趁虚而入，他们也不至于六个人出手都困不住一个罗成。

“静白你也别想太多，”祝孟天往乘小呆受伤的地方拍上几张止血符，然后掏出一卷纱布先帮他包扎起来，“知道这个酒吧老板是‘你听我说’的时候我就知道麻烦来了。”然后罗成就在他们面前活生生上演了一场“如何实现心理学的实际运用”的戏码。

乘小呆也是心有余悸，“心理学真可怕……”连人形兵器都中招了。

封容对他们的讨论不发表任何意见，从“颜米”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们留不住罗成，不管这两个人看起来多么阳光亦或是多么高冷，那种不拿杀人当罪业的气息是骗不了人的，总办外勤组可以不找回场子，不过绝不可以拿无辜的人的命来赌。

可惜部长大人不说话，其他人也没法在那一脸面瘫上读取信息，祝孟天几人想到这次他们好像又把任务搞砸了，顿感左脸刻着“失业”，右脸写着“调职”，未来人生一片惨淡无光。

浓雾般的结界散开，战斗的痕迹也跟着消失了，街道上的人声车声依旧热闹，没有人觉得冷不丁出现的几个人很突兀，最多因为他们的出色相貌和人员的诡异搭配而多看两眼，时光吧静静地伫立在原地，但大门没锁，它的主人估计也不会再回来的了。

一下子沉默下来的气氛让费蓉有点纠结，急忙换了个话题道：“刚才那个人真的是颜教授？”她话一出，周围温度愣是在六月酷暑天里刷拉拉下降几度，费蓉远离人形冰山几步，默默给自己的嘴巴上了封条。

鄂静白本来就没有松开的眉头马上变成死结，还没说话，林映空就道：“打电话给医院，然后你和小呆立刻过去一趟。”

“嗯。”鄂静白二话不说，掏出电话的同时就转身走了，费蓉和祝孟天对他的背影致以一种目送烈士的眼神――如果此颜米真的是彼颜米，那么人形兵器会不会就是他们当中第一个失业人士？

林映空打了个响指，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微笑，“罗成的最后一句话没听清楚么？需要我提醒？”

费蓉瞬间泪奔：“我们马上去！部长再见，林助手再见！”

祝孟天一脸严肃地……也跟着撤了，“保证完成任务！部长再见，林助手再见！”

封容从沉思中回神过来的时候就发现身边只剩下自家助手了，疑惑：“他们那么急做什么？不吃饭了？”现在剩下的大部分都是打电话就可以搞定的事，刚才那个真的是颜米的话现在去医院也早就人去楼空了，方树平的后续麻烦直接让狄冰巧和丁有蓝两个非战斗人员先负责，他还想说就近吃个饭再去干活。

林映空无辜地道：“他们可能觉得放走了罗成太丢面子了，都牟着劲想发泄呢。”

封容挑眉，心道组员们的心理素质果然需要提高，然后看了看表，“回办公室？”

“……”林映空哀怨了，“部长你和罗成聊了那么久，孟天他们在的时候还打算下饭馆，怎么就不肯跟我单独吃个饭？”林助手表示那个罗成一副对部长大人很有意思的样子，他吃醋了！

封容默默想了想，自觉抓住了重点，安抚道：“刚打了一场，饿了？那我们就在这里吃吧，”他往四周看了看，“吃快餐？好像还不如吃总部食堂。”

“……”林映空站在原地，一阵风飘过，他默默地随风消散了。

鄂静白和乘小呆赶回总部医院的时候，立刻有警戒人员的负责人出来和他们汇合，因为刚才鄂静白用总办外勤组的名义下达了a级警报，不过警戒人员纳闷的是让他们看着的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只是个普通人类。

“有人能保证他完全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视线范围？”鄂静白在路上打电话给医院的时候，得到的回复让他有些愕然――因为院方表示颜米从他走后就没有离开过病房一步。

负责人点头，“对，住院部主任按着暗部长的吩咐，给颜先生配置了一位高级护工，那位护工是b级异能力者，她从进入病房之后就没有离开过颜先生三米范围之外，而颜先生到现在为止还没有下过病床。”总部医院的高级护工和人界不同，除了护理能力之外，还必须具备能当保镖的能力。

鄂静白打成死结的部分微微松了一些――这是不是能代表刚才的那个年轻男人不是颜米？

不过他也没有完全放心，那个人就算不是颜米，长成那张脸还叫“小颜”也必定和颜米有关系，鄂静白给乘小呆挂了个号，让他先去处理伤口之后，鄂静白才和那位负责人一起去了颜米的病房，还没走近就能发现病房四周警戒着的人员，气氛显得很是紧张。鄂静白和负责人说了几句话，就单独进去了。

病房里倒是一派安宁气氛，一个穿着护工衣服的中年女子在将摆弄一大束怒放的黑色玫瑰，颜米坐在病床上拿着彩铅抱着画板在画东西，表情很是专注，一派生人勿近的气势。护工自然是见过鄂静白的，见到他时便起身跟他问了好，鄂静白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指了指那束黑色玫瑰，“花是……？”

颜米这才注意到他回来了，仰起头来看他的时候矜持地点了点头，也不问他案子怎么了，只言简意赅道：“九天宇，差人送来的。”

果然一派魔界风范，探病居然用黑色的花……鄂静白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直到护工都把空间让给他们了他还没想到怎么开口，又随意扯了个话题，“在画什么？”

颜米作画的时候样子很像是那种不喜人打扰观赏的性格古怪的艺术家，不过鄂静白一问，他就把画板亮了出来，上面是八个q版的小人儿，两头身圆滚滚，看起来可爱极了，鄂静白仔细一看，才发现颜米画的居然是他们总办外勤组的q版人像，个个很有特点，眉目传神，一眼就叫人认了出来，属于鄂静白的那个小人儿面瘫着一张包子脸，看得鄂静白都纠结于自己在颜米心中就是这么个形象？

不过颜米冰着一张脸，举着和他形象完全不符合的画作，居然教鄂静白觉得对方就像是在矜持又得意地展示着自己喜爱的作品，他忍不住揉了揉颜米的脑袋，道：“画得很好，”微顿，“我很喜欢，部长他们也会喜欢的。”

“嗯。”颜米反应平淡地应了一声，嘴角不自然地动了动，鄂静白看了好久才发现他似乎是想笑的，不过那个动作只让他显得愈发孤傲冷漠，鄂静白在这一瞬间就已经动摇――罗成说的不对，颜米分明连自己的情绪都无法控制准确表达，他怎么都想象不出他骗人的模样，而且方树平连他的真实情绪都看不懂，一个人怎么看待自己决定了别人怎么看待他，方树平说颜米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颜米又怎么会将他放在心里？

“不下床走动一下吗？”鄂静白问。

第二卷 :你听我说 完结

颜米挑了一根蓝色的铅笔给画像上色，“画完先。”

“……我帮你换药吧。”鄂静白注视着他左手上的绷带，上面打结的方式很特殊也很熟悉，是鄂静白早上帮他换药时亲自绑上的，现在没有一丝松动的迹象，颜米也没在意，放下手上的东西乖乖伸出手。

等看过那些没有崩裂的伤口之后，鄂静白才真正松了一口气，伤势不可能在总部医院里造假，而他在缠战时靠近过那个年轻男人，对方身上没有血腥味和药味。

“你有没有兄弟姐妹？你住院的话可以过来搭把手，护工始终不够贴心。”换药的过程中，鄂静白状似不经意地道，虽然他知道总办外勤组在查资料的时候查到了颜米是独生子，父母早已经双双过世。

颜米闻言，缓慢地眨动了几下眼睛，平静地道：“没有，我一直一个人。”

鄂静白手上的动作一顿，用同样的语气道：“没关系，我会照顾你的。”

颜米似乎愣了一会儿，忽然抓过旁边的手机，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字，鄂静白正想叫他不要乱动，就听见自己的手机有短信提示声，他奇怪地拿出来一看……额，是颜米的短信？

他满腹疑问地点开一看，上面只有短短的一行字：“谢谢～o3o～。”

鄂静白顿时：“……！？”

与此同时，西南大学城里的一家家常菜馆里，林映空也收到了一条短信，不过是鄂静白给他发的，看完之后，他道：“颜米不是刚才那个人。”

封容早有所料，随意“嗯”了一声，林映空放下手机，给他夹了一块咕噜肉，“那颜米那边……”

“让静白和他保持联系吧，”封容道，眼眸里沉淀下一片暗色，“这件案子……没完。”

林映空道：“暂时不用结案？”

“不，网线自杀案可以结了，我觉得罗成没说谎，亲自动手的是方树平，”封容回忆着罗成当时的神态，“他只是刻意把人往颜米身边引，他的目标不止颜米一个，就像是在……做实验。”

拿人命来做实验，这样的人应该拎去滚刀山下油锅才是，可惜他做实验的方法没有留下任何证据，他们也定不了他的罪――方树平有可能是罗成动的手，可惜还是那句话，死无对证。

“他跟那个‘小颜’说过他们是搭档，也就是说他们的行动是有组织性的，”林映空想到了些什么，表情有些微妙，“时光吧在这里开了好几年，‘你听我说’的账号也活动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培养出了一个方树平……他们的目标单单只是试验心理暗示怎么杀人？”

“恐怕没这么简单，罗成不像是那种为杀人而杀人的性格，”封容摇头，神色有些凝重，“我以前真的没见过罗成？”

部长大人的私人时间很少也不怎么走动，工作行程大部分和林映空重叠，如果见过的话应该两个人中至少有一个人有印象，不过林映空很肯定地道：“没有。”

“所以是那么巧遇上了，就冲着我来的么？”封容吃掉了那块咕噜肉，觉得味道不错，林映空极有眼色地又给他夹了一块，封容随意地说了声谢谢，然后道：“看起来不像是在寻仇，倒像是来探我的底的。（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林映空磨牙：“……嗯，他对组里其他人也不是很了解的样子。”明明灵安全局总部就在旁边，他也有机会在方树平死了之后马上逃跑，偏偏还这么大大咧咧地在时光吧等他们上门，全程都在绕着部长大人打转，真是作死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封容思索良久，也没想到在什么时候和罗成有过牵扯，只好作罢，“把罗成单独归类在组里的a级调查档案上吧，网线自杀案和之前那几单情况不明的自杀案都和他放在一起，他迟早会再出现的。”

很少有人能让部长大人这么谨慎对待了，林映空在备忘录里记下这件事后，酸酸地道：“只是见了两面而已，部长真了解罗成，还那么重视他……”

封容不明所以地看向他，“a级的危险份子，你不重视么？”

部长大人满眼写着“这种工作态度不能要！”几个大字，林映空咬牙，微笑：“怎么不重视？我恨不得马上给他开后门去十八层地狱。”差点儿毁掉他在心上人面前的形象，就凭这一点，他迟早要罗成那厮在十八层地狱轮一圈！

这件案子的凶手死了一个，跑了一个，出现不明危险人物一个，后续的麻烦更是不少，总办外勤组众人一直忙到第二天晚上才有时间在执法部总办公室碰头，因为大家伙儿忙到这个时间点还没吃饭，封容特地批准他们可以带吃的过来，于是小会议室里在该吃夜宵的时间里有晚饭的味道四处弥漫，不过这次又砸了一个常规任务，一众组员们都吃得提心吊胆，一手拿筷子一手翻准备好的资料试图在部长大人面前扭转形象，嘴巴在动的同时眼睛还不停地往封容那儿瞄，当真忙得脚打后脑勺。

费蓉偷偷摸摸地用蜜汁鸡腿贿赂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林映空欣然接受贿赂的时候若有所思地打量了她一番，笑眯眯的样子看得费蓉心惊胆战的，蹭蹭蹭缩了回去。

祝孟天挪过来，问费蓉：“部长和林助手心情怎么样？”

“……有黑眼圈。”这是靠近后的费蓉唯一能看到的明显的事实。

祝孟天默了片刻，“熬完夜心情不好，该炒人了。”

狄冰巧若有所思，“炒‘人’么？所以妖怪比较有优势？”

“……”费蓉和祝孟天瞪眼，试图用眼神弄死她，狄冰巧讪笑。

乘小呆眨巴眨巴眼睛，“我负伤上工，敬业爱岗，应该没你们被调走的风险高吧。”

费蓉、狄冰巧和祝孟天：“……”下次某人变成成人版的时候就套麻袋拖出去打一顿吧。

丁有蓝为了这案子已经连续两天没睡了，刚合了一下眼就被叫起来开会，此时正一边吃饭一边打瞌睡，惹得部长大人都问他要不要去休息一会儿，祝孟天几人顿时一脸羡慕嫉妒恨地看着他，这位才是用生命在换取免死金牌吧！

鄂静白不解地看着他们，怎么自己两天没回来，就跟他们有代沟了？

“我和蓉子已经排查过时光吧的所有员工了，他们的身份背/景没有问题，”祝孟天道，表情有些古怪，“根据他们的说法，罗成不是很经常在酒吧里出现的，不过颜教授在的时候他肯定在。”

“罗成该不会在暗恋颜教授……和他搭档的那个人也有一张和颜教授一样的脸。”费蓉嘀咕一句，让鄂静白周身的温度猛地一降。

狄冰巧瞥鄂静白一眼，立刻想到他和颜米的一见如故，于是干咳一声转移话题，“‘你听我说’的账号已经销号了，游戏频道也解散了，应该是罗成自己动手的，我已经向各分部和外援分部下达了罗成的警戒令，让他们随时留意他的去向。”

费蓉挠挠下巴，“我去查过门派名单了，的确没有罗成这个人，而且我看过他施法的痕迹，虽然是道家的招式，不过不少细节都不太一样，可能是他见过道家的人施法之后模仿的……如果给方树平下咒的人也是他，那么他应该没有专攻哪一派的术法。”博学难精，不过有天赋的人善加配合就能将不同派系的东西用得游刃有余。

丁有蓝道：“我已经联系了相关的心理专家去替频道里的会员做心理测试，现在排查出了六十多个有比较严重的自杀倾向的人，其中三十九个是用真名去方树平挂牌的医院进行心理疏导的，其余的人用了假名，做会员名单和病历名单交叉的时候才出现了误差，我都做了备份，随时可以去查看后续情况。”

费蓉急忙邀功，“我们都有份去游说心理专家～找的都是圈子里最顶尖的专家哦～”

封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你们记得跟进就行了。”只要人活着，什么心理问题都好办。

乘小呆道：“之前孟天哥查到的五单自杀案已经确定和网线自杀案有关系了，五个死者的家属朋友里都有人能证明他们见过死者和方树平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大概在三个月以上，有在他们的遗物里找到时光吧的消费小票，他们应该是方树平的第一批受害者。”

林映空听罢之后，道：“时光吧本身是没问题的，灵外勤部会去接管这个酒吧，除了穿插一些灵安全局的人之外其它的都不会做变动，静白你和颜米保持长期联系，有必要的话……按老规矩陪他去时光吧。”

“我知道了。”鄂静白并没有异议，就算没有林映空的吩咐他也会经常和颜米联系的。

众人在说话的时候封容一直在翻看着他们的汇总报告，等他们七嘴八舌说完了，封容才合上了手里的资料，一群组员立刻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他，封容顶着一堆热辣辣的目光平静地道：“不错，辛苦了。”

“……”祝孟天几人默默咽了咽口水，虽然部长大人说着“不错”，为什么他们一看他的脸就觉得他在说“蠢材”呢？

费蓉胆战心惊地举爪子：“部长，您没有别的指示了？”

封容疑惑地道：“还有什么，不是已经结案了吗？罗成那边先不用管他，你们也忙了好几天了，争取早点把资料整理好就回去休息吧。”

费蓉和祝孟天对视一眼，又看向乘小呆和狄冰巧――他们这是过关了吗？

祝孟天清清嗓子，“那部长，罗成的事情……唔，会不会影响我们的任务评估结果？”

封容没想到还要跟他们解释这个，不过案子结了，他也有心情多说几句了，“我们组接的是网线自杀案，方树平和罗成算是另一单案子，为什么会影响评估结果？映空，有空帮他们补一下任务分类的功课，下次出任务再稀里糊涂的就都给我去上一个月的新手培训课。”

林映空笑吟吟地应了一声，一众组员后背一毛的同时立刻想到――下次任务？也就说他们不会被调职或者失业了？

见封容和林映空在小小声讨论些什么事，祝孟天他们镇定地脚尖一蹬，把座椅转了个圈，背对着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偷偷地慢动作击掌，费蓉夸张地做出无声大笑的动作，乘小呆握爪：“不失业行动，成……”

“嘭――”的一声巨响，小会议室大门被人一脚踹开，穿着一身睡衣的沃妮娅像是喷火龙一样暴躁地啪踏啪踏冲了进来，大怒：“你们总办外勤组在干什么！找了三个心理专家给三百多个身份不同、背/景不同、住址不同的人做心理治疗？！还抓紧时间直接上门？！仨医生都晕倒在路上了，连累老娘的手机被投诉电话打爆！上次弄死一个涉案人，这次是想弄死医生啊！？信不信老娘直接弄死你们！！！”

“……”费蓉拽着狄冰巧默默地往地上趴，小小声道：“她在说什么，好像好厉害的样子。”

“……”祝孟天默默把丁有蓝和乘小呆一起按倒，小小声回答：“不知道，反正装死就可以了。”

“……”封容看着怒火熊熊的沃妮娅，然后慢慢将目光移到那群装死的组员身上，寡言的鄂静白已经被他排除在外了，“三百多个会员，你们五个人去游说，只游说到了三个心理专家？”

“……”一群趴地专业户保持着完美的装死状态。

沃妮娅大晚上衣服都没换就跑回来，自然不单单是为了臭骂总办外勤组一顿的，封容和她回部长办公室一起处理了一份紧急公文，然后就让沃妮娅直接回去休息了，封容靠在座椅上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电脑上自动登录了昨天拿来和“你听我说”交谈的歪歪账号，他对着电脑屏幕看了很久，最终动了动鼠标，把这个软件卸下来了。

凌晨时分，监督着一众组员垂头丧气继续收尾的林映空把自己的那份工作做好了，笑眯眯地鼓励了一下组员们后便离开了小会议室，却发现部长办公室虽然开着灯开着门，不过封容人没在里面，林映空有些奇怪，转了个弯就去找人了。

总部大厦三十三层上有一个大型的天台，必要的时候可以作为直升机起飞降落的地点，不过平时都是助理小组众人聊天休息的地方，林映空找过去的时候，封容就坐在天台边缘不知是哪个助理搭好的吊床上，夏日高楼的凉风吹得吊床来回摇摆，封容的身体也跟着轻轻晃动，林映空直到走到他身旁，才发现封容居然在抽烟。

部长大人的生活习惯一向很好，林映空见他点烟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乍一看，他就愣了。

因为结界的关系，外面的人看不到这里的情况，从这里却可以很清晰地将下面的灯火斑斓收入眼底，风很大，小小的火光在一明一灭间，一支烟很快就烧到了尽头，封容其实也就抽了两口，捏着随手掐灭的烟头，问道：“蓉子他们回去了？”

“没有，还要再等一个钟，明天周末，让他们搞定了再回去补眠吧。”林映空盯着他被风吹乱的头发，很想伸手去帮他理一理，不过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收了回来，只轻声问：“部长在烦什么？”

他的声音轻得几乎能被风吹走，封容听到了，眼帘微抬，“没在烦，在想方树平。”

林映空又是一愣，“想他做什么？”

“觉得我和方树平挺像的，”封容手指微错，慢慢将那个烟头捋成灰，“我对他也是这样，喜欢他，对他好，无微不至，无所不为，不管他想不想要，我就是缠着他，想着总有一天他会属于我……现在想起来，发现这样其实挺卑鄙的，都不知道以前的我是想要他喜欢我还是感激我。”

这个“他”自然就是他弟弟百里梦鄢了，林映空一想起这个人就心里泛酸，可是听封容这么一说却又心疼，“谁说方树平像你？你是真心对百里先生好，是他不懂珍惜。”

“方树平也是真心，只是他做过头了，”封容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至于珍惜不珍惜的……我不值得。”

这样自贬的话不像是部长大人的风格，林映空忍不住蹲下身子去看他，愕然发现他的眼里充满了无奈。

“映空，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有胆子去见他，”封容用一种明明平淡却让人听了心酸的语气道，“我现在活生生站在这里，可是他的司浅旭可能再也活不过来了。”

司浅旭就是百里梦鄢的爱人，几个月前被驭鬼师剥离魂魄丢进了空间裂缝，而封容就是在那次意外里受伤的，方树平那种想要爱的人永远属于他的心情，封容曾经也有过，所以他因心境的动摇而被驭鬼师用傀儡术操纵，拖住了百里梦鄢，才让后者没及时救回司浅旭，这件事虽说错不完全在封容，但司浅旭的魂魄迷失在无尽空间里，的确可能……再也回不来了。

“……你自责也补偿不了百里先生。”有些错误是无法弥补的，林映空没办法在是非分明的封容面前对错不分，憋了好一会儿，只能如是道。

封容听出了他极力想要安慰自己的情绪，便露出一个有些虚弱的笑容，“我不打算补偿他，拿什么也补偿不回一个司浅旭，我也不可能拉着整个执法部去帮他找人，”微顿，“我和方树平最像的地方是，不甘心，计较得失，又不敢去争去抢，说到底只是不够爱而已，并不是死亡就能够证明爱情的。”

林映空静默了一下，“大道理你都懂，感情和理智你也分得一清二楚……可你还是在难过。”

封容松开手，让最后一点烟头的灰烬消散在夏风里，他脸上虚弱的笑容也跟着风一起消失了，“映空，我难过不是因为我在想他，我只是觉得我对不起他。”

就像方树平差点害死了颜米，颜米却还是难过于最好的朋友死在他面前……方树平担不起那份疯狂的爱而自杀，活的人却要替他记住那份绝望的痛苦。

――当一个人没有能力替自己的感情承担责任就随意付出的时候，往往于此于彼，爱都成了伤害。

――《你听我说》end

第三卷 :宝妖 一

时间：七月份的第一个炎热的周一早晨。mht.la [夜夜小说网]

天气：晴，29～38c。

所在地：k市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总部。

今天又是一个热到让人心情暴躁的日子，起码费蓉冲进部长办公室的时候心情就不太美好。

“部长！”费蓉抱着不成功便成仁的必死决心……轻飘飘地拍了一下办公桌，挺直胸膛气势十足，“我需要一个解释！”

正在看文件的封容头也没抬，“嗯？”

“……”轻描淡写的一个字瞬间把费蓉的气势像是戳气球一样戳爆了，她胸口一塌，弱弱地道：“部长，我们总办外勤组什么时候连失踪人口案也要管了？”

在文件上有异议的地方勾了个圈，封容不甚在意地道：“除了这个你们还能干嘛？”

他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说“蠢材，你们也就能干这个了”，费蓉如遭雷劈，再一看他手头上的文件，“七月岗位调整预案”几个大字赫然立在标题上，她顿时呈游魂状飘飘忽忽飘出了部长办公室，乘小呆和丁有蓝一直在外面等着，见状赶紧聚了过来，“怎么样？部长怎么说？”

费蓉幽幽地看他们一眼，欲说还休，眼神凄凄惨惨戚戚，乘小呆和丁有蓝嘴角一抽，身为助理一组组长的祝孟天本来在给一堆资料做分类汇总，不过费蓉的表情实在能和如丧考妣媲美，他忍不住问道：“你这是什么节奏？难道失踪的那个人很大来头？”

费蓉哀怨地用一句话总结了刚才的会面过程：“部长说按我们的水平跑跑人口失踪案就行了……”

旁听的狄冰巧表情一滞，“……？”

费蓉的状态简直可以用愁云惨淡来形容，“他这么说的时候，在看岗位调整计划……”

总办外勤组组员们：“……？！”

部长办公室里，封容把文件看完之后才想起来刚才费蓉好像进来问了任务的事情，他便打了个内线电话，“沃妮娅，你把总办外勤组的外勤任务都扣下来了？我这边只剩一个任务可以做了……”

十分钟后，沃妮娅敲门进了封容的办公室，一进去便听见他在打电话。

“现在才十点，不饿……嗯，有点事，提早来办公室了，现在忙完了……人口失踪的案子，灵外交部转过来的……不急，你出了机场没有，要不要我去接你……”

等封容打完电话，沃妮娅才幽幽地道：“不就是去开了一天会么，等下就回来了，林还要那么勤快地查岗吗？”而且部长大人也那么乖地让林映空查！

“……”封容不明觉厉，“勤快吗？这次开会挺赶的，他就打了两个电话而已。”

就两个电话而已？沃妮娅瞬间有了一种自家弟弟就要被抢走了的危机感，她也的确是比封容大两岁。

不过没等她发问，封容就很自然地把处理好的文件交给她，跳开这个话题了，“物资调配那块儿的情况怎么样？”

准备旁敲侧击的沃妮娅眼皮子一跳，“……九天宇执行官的行动能力部长你很清楚不是吗，目前还没有收到他向总部请求支援的报告，各区夏至会后的第一批物资也都已经到位了，荀副前天有临时突击了几个分部，结果让人很满意。”

“我对天宇的能力有信心，不过他太张扬了，”封容松了松手腕上的筋骨，若有所思道，“现在他被提名为副部长的候选人，怕是之前被他打压的人都会趁机使点绊子。”

封容行事狠辣，荀初桐柔中带刚，一攻一守还是会带着一个度，比起之前长袖善舞的庞定昆，九天宇身为魔界中人，天性就高傲自负，像是一把无鞘的利剑，所过之处寸土不留，封容虽然觉得他和荀初桐能够完美配合九天宇的冲锋陷阵，不过九天宇这性子还是需要打磨打磨，毕竟过刚易折，封容本人就吃过不少这样的亏，幸好他扬名乱世，也有林映空在旁提醒，现今也算是把棱角都磨得藏起来了――没有能够碾压万物所向披靡的能力，自然要留有底牌不被看透。

“的确，九天宇执行官是应该吃点亏了。”沃妮娅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一向能够理解部长大人的工作风格，比起封容外露的强势和林映空内在的固执，做事低调又温吞的她显然才是中和两个人性格的人，所以纵然林映空近乎包办了部长大人的全部公事私事，也不敢让自己成为封容身边的唯一助手，“而且，趁这个机会敲打敲打那些不安分的人也挺好的。”

听了沃妮娅的话，封容微微放松脊梁靠在高背椅上，淡淡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他们倒是把后半句话记得挺牢的。”

再稳固的东西也不会是无坚不摧的，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当初借各族重创之机，另有人神妖魔鬼的老大撑腰，完全就是用铁血手段把整个灵异学界镇压住的，那时候不少人都抱着观望的态度，集中精锐统一督管，这样前所未有的烫手山芋谁都不敢接，生怕惹得一身骚，不过灵安全局最开始设立的时候就是为了应对最艰险的环境和战斗，六年前反联盟之战都敢直接去掀了敌人的老巢，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在各族至尊鼎力支持的情况下，封容他们又接收了一大批天不怕地不怕有胆子翻天覆地的年轻一代佼佼者，其中不乏背后靠山跺一脚震三震的人物，倒真的顶着压力无所不用其极，六年时间便让堪比群雄割据各自为政的灵异学界从一盘散沙聚拢在一起，大家伙儿遑论种族实力，都平起平坐按规矩做事，一旦被灵安全局记上黑名单，得，等着人家的天罗地网吧。

不过这环境好了，规矩有了，灵安全局的铁血也怀柔了，就有些人不老实了，不能仗着老资格像以前那样光明正大地捞油水，也不能仗着势力弱肉强食谁都敢怒不敢言，灵安全局找茬的话谁的话事权都不管用，于是他们就眼馋了，还以为能跟过去似的指手画脚一番就把灵安全局掌控到自己手里，还真是……看不清形势就作死啊，没见那些天帝冥主魔尊妖王啥的出个门都得乖乖跟灵安全局报备一下免得闹出个大动静没人跟在后面收拾么？

“天朝有句老话叫秋后的蚱蜢跳不高……不远？唔，好像是这样，反正部长你懂我意思就好，”沃妮娅想了想，不甚在意地含糊过去了，“有部长在，他们翻不出浪花来的。”

“那当然了，”米色衬衫瓦蓝西裤的林映空忽然推门进来，他显然是第一时间就奔部长办公室来的，手上还提着行李，进门就冲封容扬起一个温柔笑颜，“怎么，有人想惹是生非吗？”

“没，随便说说，”封容起身接过他的公文包，见他笑的时候也跟着弯了弯嘴角，“这么快就到了？怎么不先回去休整一下再过来？”

“路上没塞车，”林映空放下行李，不经意一般地道：“差不多就是饭点了，刚好过来陪部长你吃个饭，等下一起回去吧。”

完全被忽视的沃妮娅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变成一千瓦的灯泡也阻止不了空气里弥漫的粉红泡泡，不过她眼角的余光不小心扫到封容脸上的笑容，尽管浅淡却不见压抑，沃妮娅看得一愣，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沃妮娅虽然跟在封容身边的时间不如林映空久，但是也比一般人更接近他，她知道有百里梦鄢这么个人，也知道林映空很喜欢封容，可惜沃妮娅一直觉得他们都不适合封容，百里梦鄢是冷的，从心到血都是冷的，一团冰怎么也不可能变成火；林映空是柔的，可是这绕指柔能将人缠到窒息，像是网一样细细密密无从挣扎。沃妮娅不像别的部员那样觉得林映空是没心的，只是，适合封容的伴侣不一定要和百里梦鄢一样那么强大，那么骄傲，不一定要像林映空那样那么温柔，那么爱笑，那么善解人意，他/她只要热情，良善，再加那么一点洒脱、独立，封容就能过得轻松一些。

可是封容这么一笑，沃妮娅又觉得原来微笑着顷刻间断人魂的林映空也是无措的，百里梦鄢的阴影压得封容终日锁眉，林映空朝夕相处的紧追不舍却能让他轻松――他就这么缠在他身边，却小心翼翼收起自己的爪牙，藏起自己的执念，只怕泄露了自己的一份心思就能压垮这个好不容易卸下半边包裹的男人……封容这漫漫半生，真的走得太累了。

助理三组组长桃子送加急文件进部长办公室的时候，林映空和沃妮娅一起出来了，前者回自己办公室倒了杯水后，才转身奇怪地看着站在门口抱着文件一脸沉吟状的女子，“沃妮娅？”

沃妮娅回神过来，牛头不对马嘴地道：“林，我相信你很有耐心的。”

“嗯？”林映空不解其意，“什么意思？”

第三卷 :宝妖 二

沃妮娅干咳一声，“其实我觉得谈恋爱是一件很谨慎的事情。(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林映空：“……哦。”她终于准备谈恋爱了？

“就像起码要谈个两三年恋爱才好结婚一样，我觉得追人也是要经历个两三年的考验的。”沃妮娅语重心长地道。

林映空终于听出了端倪，似笑非笑道：“照你这么说，我认识部长六年了，都可以谈婚论嫁了。”

“……”沃妮娅立刻翻脸，“六年纯洁的革命战友关系，论个毛线啊！”

“……”被戳中痛脚的林映空笑脸一僵，然后语气纯良地道：“放心，不纯洁的时候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

和林大助手说话，除了那张脸之外就没有不让人糟心的地方，沃妮娅试图用眼刀剐掉他一身人皮的时候，林映空忽然正色道：“放心，我怎么会逼他？部长跑了，我不就成鳏夫了？”

沃妮娅上扬的嘴角刷拉滞住，“后半句话可以不说出来的，谢谢。”

被部长大人的“娘家人”逮住警告了一顿，总办外勤组开短会的时候，林映空委屈地腻在封容身边向他控诉沃妮娅的暴脾气，封容心有同感地道：“上次的投诉电话影响了她的美容觉，她就把我们组的外勤任务都扣住了，说是帮我们筛选一下。”

“筛选什么？”林映空不解，“有组里这群不省心的在，出什么任务不捅娄子？”

正好聚齐走过来开会的一众组员：“……？！”

丁有蓝瞄了瞄石化了的同僚们，小心翼翼地举手：“部长，人齐了，开会么？”

“嗯，把任务给你们说一下，等会儿都去吃饭，下午……”封容一边说一边看他们，然后一顿，“人齐了？”

费蓉有气无力道：“不是六个人……咦？！”

祝孟天默默地点了点人头，随即恍然大悟，掂量着措辞道：“静白今天休了半天假。”他平时的存在感太低了，他们一个恍神就把人忘掉了……

“……”封容纳闷地看着一群先是精神恍惚现在一脸惊恐的组员，之前办了个心理变态的案子，他们也需要心理辅导了？

鄂静白接到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的电话时，他正陪着出院没多久的颜米在墓园里给已经下葬的方树平扫墓，费蓉凄凄哀哀的声音传出来的时候他差点儿以为是对面坟头上一直在哭的那个女鬼钻进他手机里了。

也不知道他们又干了什么蠢事，不过鄂静白已经见怪不怪了，挂了电话之后对旁边在发呆的颜米道：“我下午要出任务。”

颜米回神，无所谓，点头，“哦。”

“先回去吧。”鄂静白让他跟方树平打个招呼，然后两个人就往回走了，路过一个墓碑的时候，颜米忽然停住了脚步，鄂静白不明所以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他在看着的也是一个新墓，墓碑上写着的名字赫然是网线自杀案里的死者杨斐，那个因父母的死亡而自杀的异能力者。

颜米专注地盯着杨斐的黑白相片看了一会儿，道：“他活得挺辛苦的。”

“嗯。”鄂静白无可无不可地应道，其实他觉得活着最重要，只是每个人活法不同，他不随意评论。

杨斐似乎给一向对外界事物不太关注的颜米留下了挺深的印象，他又站了片刻，道：“他觉得他活着就是一种惩罚，现在他死了，是不是意味着他爸妈原谅他了？”

说这话的时候颜米侧过头来看着鄂静白，他的眼睛是一种透亮的浅褐色，很冷却很清澈，好像藏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鄂静白觉得此刻的他像是在寻求某种肯定，忍不住直白道：“其实我觉得他的父母从来没有怪过他。”

颜米听他说完之后就没再说话了，迈开步子继续往外走，倒是看不出开心不开心，鄂静白没把这么个小插曲放在心上，倒是想起了另一件事，“你搬我家去住几天？”

“为什么？”颜米问。[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鄂静白道：“我这次去t市出任务，过几天才能回来。”罗成虽然不见了，不过总办外勤组的所有人都在想他会不会跑去找颜米，所以颜米出院之后鄂静白就暂时住到了他家，现在鄂静白要出任务，短时间内回不来，颜米还是去他在总部小区的房子里住比较安全，这么一来，鄂静白还可以拜托住在隔壁的部员照顾伤势未好的颜米。

颜米明显看起来有些纠结，其实他并不是很清楚网线自杀案的内情，只知道自己的好朋友变成了杀人犯，认识的酒吧老板是坏人，不过他也清楚鄂静白是好意，想了好一会儿，直到坐上出租车后，鄂静白才接到一条身旁人发来的短信，上书：“我知道了～owo～”

总办外勤组那边没有鄂静白就不好开工的原因很简单，因为这次的失踪“人”口是上古异兽赢鱼。

――蠃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

虽然这种异兽没有夸张到一出手就淹了一个城市那么夸张，不过半个城市还是做得到的，是灵安全局登记在册的b级督管对象，那位赢鱼小姐一失踪，这件事就片刻不耽误地往上报了，赢鱼小姐的未婚夫在t市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上t市的各分部因为夏至会后的妖魔横行期而人员紧张，所以沃妮娅大手一挥，就把这事丢给总办外勤组了，力图让他们这群糟心的家伙在她面前消失几天。

上古异兽总有一些奇奇怪怪的能力，纵然是再强的人也可能会吃亏，灵外交部那边就担心赢鱼小姐会不会自愿或者被迫出去撒洪水，还好总办外勤组有鄂静白这个千年旱魃――上能屠龙旱天，下能引渡瘟神，一口吹息，百里焦土，正是赢鱼的克星！

于是等鄂静白归组之后，总办外勤组众人就收拾好东西，坐上了下午去t市的航班。

在机场的时候，颜米是亲自跟过去送人了的，本来鄂静白帮他收拾好东西，还带他去了总部小区睡了个午觉，结果临走的时候一直在玩手机的颜米不知怎么的也跟着上车了，鄂静白一向沉默，想不到阻止的话也就作罢了，反正送总办外勤组来机场的司机会把他安全送回去。

不过颜米的外表素来能欺骗人，生人勿近得理所当然，搞得总办外勤组组员们都不好意思盯着他和同排的旱魃先生，直到办了登机手续后去往候机室的路上，众人才敢光明正大地瞧着鄂静白，后者还在侧着身向登机口那里站着的颜米挥手示意让他先回去，狄冰巧忍不住戳了戳鄂静白的手臂，“我说，你们已经关系好到这种地步了吗？”接机送行什么的是好朋友的级别吧？

鄂静白听得懂她的意思，迟疑，“还好吧。”其实他也不知道颜米是怎么想的，他总觉得对方的心理活动肯定会比那冷淡的面部表情丰富。

倒是封容若有所思地看他几眼，然后道：“不要影响工作就行。”

“……”鄂静白默了，部长大人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顶着一众组员的同情目光的林映空也默了，部长大人你只对自己的事情迟钝你家里人知道么？

上了飞机后，封容和林映空很自然地坐在了同一排，其他组员两两坐在一块儿，鄂静白终于忍不住问旁边有些蔫头蔫脑的乘小呆：“你们最近怎么回事？工作效率下降得太厉害了，部里马上就要进行岗位调整了，工作绩效不及格的话你和冰巧会被挤出去的。”

作为助理二组组长的鄂静白说这句话再有力不过了，作为他下属的乘小呆瞬间石化：“静白哥你也要把我和巧姐调职了吗？！”

也要？鄂静白茫然，“部长也批评你和冰巧了？”

坐在他后排的狄冰巧幽幽然道：“部长就是不说话才可怕……”

他们做错什么了？鄂静白继续茫然，“那林助手有说什么吗？”

狄冰巧旁边的费蓉打了个冷战，“他没说，可是他不说话只是笑的时候更可怕……”

对面的祝孟天目光呆滞，“这次出任务的时候，部长完全懒得说话，林助手就笑啊笑。”

丁有蓝无措地做最后总结：“我们是真的要被调职了吗？”

鄂静白十分无语地看着他们，“我怎么没听说总办外勤组有调整计划？我只知道田泉那个组有打算要招人而已。”

“……问题是总办外勤组直接受部长管辖，部长说调人的话根本不用通知吧，”祝孟天小小声分析道，“最主要的是我们组两年前固定组员的时候就是追击任务的配置，现在转型做常规任务，很多人觉得我们没必要留那么多精锐在组里。”因为实力加任务的关系，总办外勤组的确享受着最好的战略资源，而且很多人觉得能力足够又实战突出的部员不去一线太浪费了。

狄冰巧辩解：“虽然说是转型，不过我们必要的时候还是会出别的任务吧。”网线自杀案结束之后，他们就有一次大半夜临时集合出了个剿杀任务。

“而且总办外勤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部长的私人部队，弄几个三脚猫过来部长能满意吗？还要部长来保护他们，林助手能同意吗？”费蓉气鼓鼓道。

丁有蓝顿了顿，还是没忍住道：“最关键的还是部长的态度问题吧，我们几次常规任务都砸了，部长好像很失望，别说这次，就连前两天出那个剿杀任务他都让我们自由发挥。”

他的这句话杀伤力太大，连鄂静白都被噎住了，部长大人做事谨慎力求完美，以前出任务的时候都会做一个完善的计划，有时候甚至连狙击地点都会定下来，现在来了个“自由发挥”，天知道这四个字多吓人。

第三卷 :宝妖 三

就在一众组员忐忑不安认真分析的时候，封容和林映空也在讨论有关岗位调整的问题，林映空把修改后的岗位调整预案看了一遍，挑出了几个不合理的地方，最后道：“我这次去开会的时候，阴阳世家里的霖家长老提过缩减灵安全局招人的名额，他说我们局既然已经稳定下来了，好苗子应该给其他世家门派留一些。”

“有胆子就让他直接来跟我说，”封容不咸不淡地道，“留不住人是他们手段不够，好苗子都冲着灵安全局来是我们的本事，灵异学界分为东西两方，东方族群本身就比西方更多，灵安全局在整个东方设了三百多个分区都忙得脚不点地，还要设置外援分部，他哪只眼睛看到我们稳定下来了就不缺人了？”

林映空赞同，“现在很多章程都走上正轨，不少岗位都要变动，我们今年就算按一比一来针对性招人，这个数量都会比往年更多。”

“让各分区在下个星期一之前把需要招人的岗位和数量都送报上来，真正招的时候数量必须在一点五比一左右，”封容严肃道，“宁缺毋滥，试用期的时候不及格一样刷掉。”

“我知道了。”林映空在备忘录上记下这件事。

“行了，你先睡一下吧，下飞机的时候我叫你。”封容把文件收起来，表情也微微放松，“你刚开会回来，这次外勤任务不跟过来也行的。”

“组里不是一直一起行动的么？”林映空不经意一般地道：“而且我可舍不得离开部长呢。”

封容正在找这次任务的资料，头也不抬地道：“嗯，睡吧。”

……又被无视了？林映空伤心地戴上眼罩躺平了，终于找到资料的封容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犹豫――刚才自家助手是不是在说舍不得组里人所以想一起行动？

到了t市之后，t5分区特地派了个部员过来接应他们，那部员是个年轻人，见到封容的时候脸都红了，激动地小心翼翼地和部长大人握了个手，祝孟天挪揄道：“小子，你是不是打算这个月都不洗手了？”

那部员一脸梦幻地道：“可以么？会不会显得对部长不够尊敬？”

“……”祝孟天眼皮子一抽，“不会，不过我建议你收敛点，如果你不想半夜回家被人套麻袋的话。mht.la [夜夜小说网]”林助手的吃醋功力没之前的那个方树平夸张，不过他的杀伤力顶得过一百个方树平！

t5分区的执行官很给力，弄了辆性能不错的车子来接人，开车的就是那位年轻部员，幸好他很快就解除了梦幻状态，不然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不敢让他碰方向盘。

在路上的时候，年轻部员跟他们说了一下和任务有关的事情：“卢家和灵异学界没什么关系，不过它在t市的政治底蕴很深，卢长流作为他们家这一代的次子，不进部门倒是跑去经商了，花了十年时间缔造了一个电器商业帝国，身家过亿，而他的未婚妻英瑟就是这次任务中失踪的上古异兽赢鱼，她一向挺安分的，灵外交部分部每次做例行访问的时候她都没有避开过我们的接触，而且她马上就要和卢长流结婚了，所以我们推测这次她的失踪不是出于自愿的。”

“结婚？”这件事没在资料里说明，狄冰巧有些吃惊，“那卢长流知道她不是人吗？”现在各族通婚很正常，不过人类的寿命不长，有天分修炼的人也不多，而上古异兽跳脱五行，几近和天地同寿，倒很少会真的和人类长相厮守。

“他不知道，”那位部员也有些尴尬，“英瑟好像没和卢长流说过，所以卢长流的态度恐怕有点……不能接受。”

“他不信灵异学界方面的事情？”祝孟天啧了一声，“和这种人打交道最麻烦了。”

卢长流所住的银杉小区是t市著名的别墅区，这里住的人非富即贵，不过灵安全局想拿张通行证就再简单不过了，而且卢长流也不可能拒绝帮他找未婚妻的人进来，所以车子顺利地开到了一栋欧式风格的三层别墅前，那个部员和其间主人联系过了，此时就站在门口等着他们。

下了车之后，费蓉看了一下四周，纳闷，“怎么没有结界？”灵异学界的人安全感一贯缺失，几乎没人不在自己家里丢几个结界禁制防偷防盗防敌袭，这赢鱼小姐倒是坦荡荡得很。

“会不会是原来有结界，英瑟失踪之后就失效了？”丁有蓝问。

“得看她布置的是什么结界了，”祝孟天小声道，“一般结界失效都意味着主人……”他比划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走在前面的年轻部员听到了，转头解释道：“其实这里一直没有结界的，英瑟好像不太重视这些。”

闻言，丁有蓝他们了然地点头。

卢长流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西装革履，气质成熟而神态谨慎，看起来挺有魅力的，不过似乎为人很严肃，眉宇之间带着常年皱眉而形成的川字纹，此时更是带着一种彻夜奔波的疲惫，显得更加冷硬三分。年轻部员给双方做完介绍之后就先行离开了，留下总办外勤组的众人跟着卢长流进门，在装饰大气的客厅里，一半人在找位置坐下，另一半人则是站在了沙发后面或者是扶手旁边，丁有蓝悄悄地对其他几个组员指了指四周摆放的几件明显朝代久远的古董，用眼色表示这些都是真的，祝孟天他们虽然面上没有什么表情，心里倒是在想这个t市电器之王果然很有钱，古董就这么丢客厅了。

他们站坐不一的阵势让卢长流皱了一下眉，“你们可以都坐下的。”

沙发很长，的确够组员们全部落座，不过众人出任务的时候习惯了这样的防备站位，下意识就这么做了，封容听卢长流一说，才淡淡道：“都坐下来。”

“好的，部长。”祝孟天应了一声，比了个手势，鄂静白和成人版的乘小呆就坐在了沙发右边，而他和费蓉则是坐到了旁边的独立沙发上，靠近客厅的门，随时可以卡住出路。

卢长流见他们似乎很是训练有素的样子，眉头松了松，不过等保姆上完茶离开之后，他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手指不由自主地摩挲着手腕上的黄玉手链，他看向封容，“暗组长，我们开门见山吧，关于我未婚妻失踪的事情就拜托你们了，不过我恐怕有些问题需要和你们商榷一下。”

对方的姿态就像是在商场上谈判，封容也不在意，可有可无地点头，“卢先生说吧。”

“我的未婚妻失踪的时候我是报了警的，但是刚才那位先生带着警方的证明过来接管了这件事，他……提到了我的未婚妻并不是人类，”卢长流抿了抿唇，似乎觉得这种事情很荒谬，“你们需要做什么我会配合，但是希望你们能收回那些荒诞不经的言论，这样我们才能双方合作愉快。”

林映空温文有礼地道：“抱歉，卢先生，我想你这样才是最不配合我们行动的表现。”

卢长流不满地看着他们，“我很想相信你们的专业素质，但是如果你们将事情推到不科学的缘由上，拖延了找到我未婚妻的时间，我想我会通过合法途径来对你们进行诉讼的。”

费蓉撇撇嘴，“那要我们证明给你看？小呆，给他变一个，吓死了不归我们负责！”

乘小呆犹豫地站了起来，起到一半的时候封容就出声了，语气平静，“卢先生，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问题的，不是来耍杂技的，你相不相信不要紧，目的是一样的就行了，如果你真心想找回你的未婚妻，接下来就请你尽量配合吧，有什么你觉得不合理的地方，那就麻烦你尽可能忽略了。”

卢长流闻言，迟疑着点了点头，“希望暗组长说到做到，能快点找到我的未婚妻。”

费蓉看向祝孟天――部长好霸气～

祝孟天无奈地回看她――对啊，显得我们好幼稚。

费蓉：“……”

赢鱼小姐英瑟是从前天开始不见踪影的，不过卢长流不到四十八小时就已经报了警，他解释道：“瑟瑟她平时都很少出门的，用现在那些年轻人的说法就是宅，瑟瑟一向自称自己是死宅，能不出门就不出门，我们订婚并且同居之后，她出门都会跟我打招呼，从没单独在外面过夜，可是瑟瑟她前天突然就不见了，完全联系不上，家里的保姆没看到她出门，她也没有给我留下任何信息，我现在非常担心她的安全问题。”

“英瑟小姐的工作是网络编辑？主持的是美食栏目？”林映空翻看着资料，“那有没有可能是工作方面的事情绊住了她呢？”

“不可能，”卢长流断然否决，“这个工作只需要一台电脑就能搞定了，我询问过她的上司，对方表示没有交代给瑟瑟任何其他工作。”

“人际交往方面呢？”费蓉问，“她的好朋友，或者是来往比较亲密的人有哪些？”

第三卷 :宝妖 四

“有是有，不过不多，我都和他们联系过了，他们都没有瑟瑟的消息。mht.la [夜夜小说网]”卢长流拿出一份姓名住址电话等资料挺详细的名单交给他们，看来英瑟的失踪并没有让这个商界上的强人完全慌了神，而是及时做好了各方面的准备。

费蓉接过那份名单看了看，然后就转给丁有蓝让他先查一下这些人的情况。

乘小呆问：“英瑟小姐的家人呢？”

“瑟瑟的家人都在国外做探险类的工作，平时钻进深山老林里就找不到人了，我和瑟瑟订婚的时候他们才露过一次面，而且他们最近也没有和瑟瑟有过交集，”卢长流有一丝遗憾的神色，“我现在也在试图和他们取得联系。”

恐怕不是去探险，而且跑去闭关了吧……赢鱼小姐的父母自然是两条赢鱼，闭关这种事这对于灵异学界的人来说很正常。

“方便问一下么，那卢先生和英瑟小姐的感情怎么样呢？”狄冰巧考量着措辞，道。

卢长流摩挲着手腕上的黄玉手链，听罢这个问题后倒是轻微解开了一些打成死结的眉头，“我和瑟瑟的感情很好，我为人比较严肃，她倒像是个小孩子，所以我们之间很少有分歧，而且我比她大，自然会让着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眼里明显流露出了压抑的伤神，“我们前几天才商量好八月份结婚，没想到她……”

“恕我冒昧，”封容端详着他的神色，“在结婚这件事上，英瑟小姐是完全持赞同意见的么？”

“难道你觉得瑟瑟逃婚了？”卢长流摇了摇头，态度很坚决，“不可能，我们谈了四年恋爱，感情很稳定，去年就想过结婚了，不过因为瑟瑟的年纪太小，才决定先订婚的。”

一条赢鱼年纪小？！祝孟天差点喷笑出来，碍于现场气氛，他在卢长流不悦的目光和封容轻轻的一瞥里默默地捂住了嘴巴，但那双桃花眼明显还是弯着的。

在卢长流看来恐怕英瑟的年纪真的不大，因为她跑去体验人类的上学生涯，现在才刚大学毕业一年，身份证上写的岁数是二十四。不过，既然不是感情问题，也不是工作问题，亲人朋友方面也没有线索，那么会是什么原因让一个不喜欢出门的上古异兽完全失去踪影呢？

封容思量片刻，问：“最近，卢先生身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本来这只是一个例行的简单的问题，可是卢长流一听，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在场的人立时就能察觉得到卢长流的异样，目光齐刷刷地集中到对方身上，跟盏镭射灯似的，不过卢长流很快就掩饰下了那份情绪，道：“瑟瑟很少参与我的事，这些应该和她的失踪没什么关系吧。”

封容微微抬了抬眉毛，“英瑟小姐作为你的未婚妻，自然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果不是英瑟小姐这方面出了问题，那么卢先生可以好好想想你自身的原因，比如你家里人对英瑟小姐的态度？亦或者是你的商业对手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卢长流回答得很快：“我家里人不会干预我的事情，他们也对瑟瑟很满意，而我的公司是做正当生意的，一向不轻易得罪人。”

“那么，”封容手上的笔在指间打了个转，停住，“其他方面呢？”

对方问得自然，卢长流却似乎觉得喉咙有些干，低下头喝了好几口茶，半晌没说话。封容也不开口了，手指错开，带动着笔帽在笔记本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其他组员都用眼神交流，整个客厅静谧得落针可闻，就更衬托出了那小小的敲击声的突兀，听得人碜得慌。

未婚妻不见了的可不是封容，所以先按捺不住的还是卢长流，他放下了茶杯，犹豫着道：“有一件事……我不确定和瑟瑟的失踪有没有关系。”

林映空见他一直在喝茶，便也碰了碰自家部长的茶杯，感觉那茶不烫了之后才递给封容示意他润了一下喉，然后他对卢长流笑了笑，“不如卢先生说来听听，总归是条线索。”

卢长流不自觉地留意他们两个的互动，听罢，抬头看了看这个一直在微笑的年轻男人。一般爱笑的人不是天生开朗就是虚情假意，他倒是两个都不像，眉目和嘴角很自然地翘起，是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在英俊而强势的封容的对比下，卢长流只看了林映空一眼，绷紧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一些，“是这样的，”他的为难流于表面，“在两个月前，我出了一场车祸。”

“很严重？”祝孟天打量着他的身体，没发现有不协调的地方，不过卢长流没回答，似是在斟酌着言辞。

丁有蓝啪嗒啪嗒在电脑上敲了几个字，然后有些不解地道：“我在交通局的记录里找到了这单交通事故的报告，上面写的是卢先生你的车和一辆卡车相撞，是对方的刹车系统出了问题……唔，卢先生你的司机当场死亡？”

“……对，那场车祸很严重，我自己都觉得凶多吉少，可是，”卢长流忍不住又在摩挲着手腕上的黄玉手链，费蓉注意到上面刻着十八金刚，恰好围成一圈挂在他腕骨上，“我当时昏迷了，救援人员把我从车子里救出来的时候发现我居然毫发无伤。”

“毫发无伤？”乘小呆正凑在丁有蓝旁边盯着电脑上显示的车祸现场，闻言就是一惊，“怎么可能？”他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对着其他人，图片上那辆车子整个都被卡车压住了，“这款车子的速度性能比抗压能力好，按照卡车的净重和当时的惯性速度，它会破坏车子的主要骨架，而卢先生又正好坐在卡车撞过来的方向……”

乘小呆的语气充满了费解的意味，卢长流听得也有些无奈，“事实是我当时一身的血都是我司机的，而我本人连一点擦伤都没有，在医院做过各方面检查后，检查结果也表示我十分健康，因为这件事实在有点匪夷所思，所以我就动了点关系把它压下来了。”

祝孟天和鄂静白交换了一个眼色――会不会是英瑟做了手脚？

鄂静白对他摇了摇头，又顿住了，最后示意等下再说。

“逢凶化吉是好事，”封容若有所思，“不过卢先生似乎并不这么觉得？”

卢长流深深地蹙起了眉头，“没有，只是自那之后，我身边就开始出现一些很莫名其妙的状况。”

“比如说？”费蓉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恐怕才是重头戏。

“比如，我隔两三天就会梦游一次，”卢长流觉得有些难以启齿，“瑟瑟每次半夜的时候都看到我起来在屋子里走动，我家的保姆也见过，不过她们都不敢叫醒我。”

狄冰巧一愣，“卢先生以前有过梦游的经历吗？”如果不是小时候有梦游史的话，那么成年人会梦游大部分都是因为心理方面的因素。

“没有，”卢长流很肯定地道，想来对自己很有信心，“我本来以为是那场车祸让我受了惊，不过我去看过心理医生，对方表示我心理方面没有什么大问题。”

狄冰巧往封容那边看了一眼，等他点头之后才道：“我是学医的，如果不介意的话，卢先生等下可以配合我做个心理测试。”

卢长流没有反对，祝孟天便问：“卢先生梦游后会做什么？”

“会在屋子里走动，然后……”卢长流顿了顿，最后道：“不如各位还是跟我走一趟吧。”

得到封容的同意之后，众人都跟着卢长流往一楼的书房走去，费蓉扯了扯和她一样落在最后的祝孟天的袖子，嘀嘀咕咕道：“为什么部长不让小呆变身，丫的都死里逃生了，还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举头三尺有神明，就不怕遭报应么？”

祝孟天咧嘴来了个鲨鱼一笑，“按他的心理承受能力，有准备的时候就不够印象深刻了。”

所以要来个突然袭击？费蓉兴奋地摩拳擦掌，“让静白哥随便召唤几个白毛僵尸怎么样？”

“……”躺枪的鄂静白目不斜视，“要我提醒你，部长正在看着你吗？”

费蓉表情一僵，转头，正好对上封容淡淡一瞥而过的目光，她瞬间：“……！！！”

书房布置得很简单，就有几个书架和一张办公桌而已，估计也只是做做装饰的，唯一特别的是书房里居然还有一扇门，卢长流用指纹打开之后，立刻能看到门后面有一条往下走的楼梯，不宽，最多能容纳一个人作一排朝下走，刚才还在开玩笑的祝孟天和费蓉下意识将手按在后腰放枪的位置上，鄂静白也不动声色地挡在了狄冰巧和丁有蓝前面。

卢长流转过身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总办外勤组的气氛不对，有些无语，便解释了一句：“下面是我的藏宝库，我有收藏古董的爱好。”

第三卷 :宝妖 五

封容对一众组员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别吓到人家了，然后对卢长流道：“没关系，卢先生请吧。[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卢长流点了点头，率先往下走了，封容正想跟上去的时候忽然感觉肩膀被按了一下，一侧头便看到林映空越过他，踏前一步下了楼梯，封容愣了愣，不过没说什么，脚步微顿后就很自然地跟在他后面了。

林映空一直没回头，他的步伐很稳，不过心里倒有些小忐忑，他知道越俎代庖这种事很容易惹强势的部长大人不高兴，可他就是忍不住在不经意的时候小小心去试探封容的底线，封容肯退步他就得寸进尺，封容不满了他就暂时蛰伏。

心神不宁的后果就是前面卢长流停下来的时候他都差点没发现，幸好虹膜扫描的细微声响及时提醒了林映空，他这才发现楼梯尽头又是一扇门，门上有很复杂的密码锁，卢长流扫描过虹膜之后，还连续操作了两分多钟才把门打卡。

狄冰巧戳戳丁有蓝，“这个门你要开多久？”

“开锁的顺序我都记下来了，不过密码的组合比较麻烦，如果用我的电脑的话……”丁有蓝想了几秒钟，“要二十五分钟。”

狄冰巧拍拍他肩膀，“有钱途。”

“……”丁有蓝茫然――他又不去抢银行，有什么‘钱’途？

不过丁有蓝很快就能理解狄冰巧的想法了，这个地下收藏室的灯一打开，林立的玻璃展柜中各式珍宝便立刻晃花了人的眼，朝代不同的古董集中在百来平方米的地下空间里，宝光万丈撼动人心，纵然见惯了灵异学界的珍奇异物，可是那种感觉却是迥然不同的，何况古物有灵，各种气息扑面而来的感觉也很震撼，祝孟天忍不住啧啧称奇，这些古董顺手拎走几件都足够寻常人吃用大半辈子了，这个卢长流还真的舍得花钱，也不知道是想等升值还是真的痴迷古玩。(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封容的指尖在一套水玉茶具所在的玻璃柜上碰了碰，茶具亲水，那种天然的水灵力让他觉得很亲近，不过他还不至于贪图这点东西，转身看向卢长流，沉吟道：“卢先生梦游的时候就会来这里？”

卢长流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件瓷器，闻声才回神，颔首，“对，每次都会在这里待一个多钟左右，我……”微顿，“我在收藏室装了摄像头，我看过监控录像，发现我每次都会拿出某件东西把玩，把东西照原样放好之后就回去继续睡了。”

“看来卢先生是真的很喜欢收藏？”林映空一边盯着刚才封容碰过的那个玻璃展柜一边问道，心里倒是想着是不是也给部长大人弄一套这样的水玉茶具来。

卢长流道：“我从小就喜欢收藏这些东西……其实我也想过会不会是因为我太痴迷了才会这样，不过心理医生说我没问题，而且发生的一些其他事情显然也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其他事情？”

“嗯，”卢长流在一个玻璃展柜前扫过指纹，然后打开柜子，把里面的一尊翡翠佛像拿了出来，“你们谁懂古董么？能不能看得出它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其实总办外勤组里还真的没人对古董有研究，也就是丁有蓝稍有涉猎，不过充其量也就是分辨真假说说历史，他迟疑着道：“奇怪是指哪方面？真假吗？”

“不是真假的问题，”卢长流摇头，“我这里收藏的都是真品。”

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众人都有些不解地看着这个碗，封容忽然伸手碰了碰这尊翡翠佛像，有些不解，“它的灵气……”

“没错，就是灵气，”卢长流皱着眉道，“一般年代久远的东西都有一股子灵气，可是这尊佛像被我梦游的时候抱过一晚上之后，我就觉得它少了那份灵气，赏玩的时候怎么看怎么别扭。”

面对他的说法，总办外勤组的众人脸色各异，虽然说的都是灵气，不过卢长流和封容的解释显然是不一样的，玩古董的人说的灵气，指的有点儿像是气质一类虚无缥缈的东西，不过在灵异学界的人眼里，这灵气就是能看到或者感觉得到的了，就跟分辨是不是修行之人或者此人修为高低一样的道理，封容他们就算不懂古董也能通过那股灵气来判断这件东西的大致年代，收藏室里气息斑驳，封容直接去碰那翡翠佛像的时候才察觉到不对，这东西年代久远，材质也是旧的，不过怎么跟现代仿品似的死气沉沉？

封容倒没详细地和卢长流解释，只道：“那你之前每一次梦游碰过的东西都这样？”

卢长流道：“没错，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梦游的时候不小心损坏了，或者是精神不佳才看错了，可是我请专业的古董鉴定专家过来后，他们也是一样的说法，如果不是机器检测表明东西没问题，我和他们都以为这东西是仿品了。”

卢长流又带他们去看了其它出了问题的古玩，的确都跟那尊翡翠佛像一样，东西是真的，就是灵气消失了。

“那么卢先生觉得这件事会和英瑟小姐有什么关系呢？”封容问。

卢长流苦笑，“我也不知道，现在瑟瑟失踪的事情完全没有头绪，我也是病急乱投医。”

他看起来是一个很刚强的男人，此刻疲态尽露，狄冰巧见状有些唏嘘，也不知道如果卢长流真的发现了英瑟不是人，他的这番感情能不能继续保持下去。

总办外勤组众人又在收藏室里逗留了一阵子，然后就跟着卢长流回到客厅了，封容对卢长流道：“现在我们大致了解案情了，具体的还不好说，不如卢先生你先和我们组的狄冰巧去做个心理测试，我和组员们讨论一下再和你商量接下来的事情。”

卢长流看了看时间，同意了，“我有在一楼给你们准备了一个多媒体放映室来开会，我先带你们过去吧。”

鄂静白看向封容，“我和冰巧一起去？我在外面等。”心理测试应该是不能打扰的吧？

封容想了想，摇头，“不用。”

狄冰巧虽然不善战斗，不过对付一些虾兵蟹将还是没问题的，目前在这栋别墅里封容还没察觉到有威胁的东西，鄂静白也明白他的意思，便没说话了。

总办外勤组的一行人进了多媒体放映室之后，狄冰巧和卢长流往二楼的方向去了，边走边道：“卢先生，你这里比较安静的房间是哪里呢？我们尽可能选可以让你放松一点的空间……”

多媒体放映室里，祝孟天把门关好后转身环视了整个空间一圈，然后吹了声口哨，“有钱人就是会享受。”

费蓉把身子陷入软绵绵的沙发里，“在这里看电影一定很享受，如果再来点零食就更舒服了。”

丁有蓝则是对那套放映设备很感兴趣，绕着它打了几个转，乘小呆看到了旁边的小冰箱，便摇了摇费蓉的肩膀，费蓉一看，自来熟地把冰箱门一开，里面有不少饮料，她按着总办外勤组每个人的口味挑了一些，献宝似的先送到封容和林映空面前，封容本来想说她这样的行为不太好，不过见她已经动作飞快地把瓶盖打开了，便把话默默地咽了下去，想着办案的时候多用几分心当是给卢长流的补偿好了。

鄂静白有些无奈，“你们平时见得还少吗？”出任务的时候不是很经常进出这种地方吗？

“氛围不同嘛，”费蓉反驳道，“出追击任务的时候超紧张的，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钟来用，哪有心情来欣赏景物？”

“现在也不是你们欣赏景物的时间，”封容用指头敲敲茶几的桌面，示意他们收敛点，“都坐过来吧。”

部长大人的表情很严肃，一众组员们瞬间想起关于岗位调整的问题，立刻马不停蹄地滚到沙发上正襟危坐，常人不可及的速度让封容悬在半空中还没落下的手指顿了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收了回来，道：“还有，既然知道现在不是在出追击任务，那就把你们那套追击的风格收起来。”

林映空赞同，“不要一副随时要和别人打一场的架势，也不要一副全世界都要和你们干架的样子，总办外勤组最近收到的投诉已经不少了。”

这个话题可不太妙，一众组员面面相觑，然后齐刷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鄂静白除外。

费蓉问：“这样会不会显得和蔼可亲？”

乘小呆变成幼年版，道：“其实我一直觉得我这样很亲民。”

丁有蓝笑得脸有点僵，“所以我们要进行微笑服务？”

和其余四张笑脸形成强烈对比的鄂静白：“……”

眼看着这话题越扯越离谱，祝孟天识相地急忙转移话题：“不如我们来讨论一下关于这件失踪案的事情？”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作死的方式永远那么不忍直视，封容懒得搭理他们，道：“都说说这个案子，你们要从什么方面下手？”

第三卷 :宝妖 六

又是自由发挥？又不管他们了？祝孟天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一种想自刎以表心志的冲动感。

丁有蓝小小声道：“别墅里装了很多个摄像头，我打算先看看监控录像。”

乘小呆举爪子，“我打算先做一个卢长流的模拟车祸现场。”

祝孟天正在拷贝丁有蓝手上的那份名单，道：“我去查英瑟和卢长流的人际关系。”

费蓉赶紧补充，“我和孟天一起去。”

鄂静白想了想，“我要看看别墅和四周围的情况。”

“有什么不对劲吗？”祝孟天看向他。

“是觉得不太对，”鄂静白望了望窗外倾泻下来的滚烫阳光，微微动了动眉头，“总觉得……这里太干净了，一头上古异兽常年住着的地方，怎么妖气那么淡？”

总办外勤组有三个a字级别的成员，就跟身边随时蹲了三头大怪兽一样，众人都习惯了那种实力上的威压倾轧，英瑟残留的妖力也不强，所以一时半会儿都没注意到这个不协调之处，被他这么一提，其他人也顿时反应过来了，费蓉动了动鼻子，纳闷：“真的诶……我记得英瑟已经八百多岁了吧，这妖气怎么跟刚开始修炼的小妖没什么区别，难不成这里还住着别的妖怪？”

“会不会是英瑟把实力压制起来了？”乘小呆有些不确定地问，他们没见过英瑟，现在也判断不了这丁点儿妖气是什么状况。

鄂静白摇头，“好像不是压制实力的问题。”

“觉得哪里不对就去查吧，小蓝和小呆一组，孟天和蓉子一组，静白等下去和冰巧汇合，”封容看了看手上的表，“记得在吃晚饭前回来集合，现在就都散了吧。”

交代完事情，封容便起身出门了，林映空默契地快步跟上，剩下五个组员默默地仰望状看着他们头也不回地离开，好半晌没出声。

“你们说，”费蓉咬了咬手里那瓶饮料的瓶口，纠结，“部长这是满意呢，还是不满意呢？”

祝孟天道：“如果忽略前提的话，我们的自由发挥还是不错的吧。”

“什么前提？”丁有蓝呆呆地问。

祝孟天眼神幽怨，“如果部长是懒得管我们了，发挥得再好都没用。”

“……”鄂静白面无表情地建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先干活？”

费蓉顿时有气无力地往沙发上一趴，“一下飞机还没喘口气就干活，部长果然是想弄死我们吧？”

“我不知道部长是不是想弄死我们，”祝孟天过去拎她，“不过如果你再消极怠工，想实现这个愿望就不难了。”

“就是，”乘小呆一脸同情地看着她，“比起一下飞机就去打架，这样轻松多了，蓉子你这是作死呢还是作死呢？”

费蓉瞬间脸绿了：“……”

封容和林映空倒没离开别墅，而是在一楼转了一圈后往厨房的后门去了，这里种着两棵树冠浓密的大树，几乎将阳光都遮挡住了，在树荫下待着的时候感觉十分凉爽，卢家的保姆就在这里坐着择菜。

这是一个有点胖胖的中年女子，衣着打扮很朴素，她是这栋别墅除了主人卢长流和英瑟外唯一住在这里的人，她听卢长流说过今天来的客人都是警方那边派来帮忙找英瑟的，所以见到他们过来，她有些惶恐地跟他们打招呼。林映空一般都会很注意自己一米九的个子可能给人带来的压力，所以拉着封容在旁边的木凳子上坐下之后才对保姆道：“大姐你怎么称呼？”

“我、我姓黄，叫我黄姐就行了。”黄姐有些紧张地道。(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我姓林，这是我们的暗组长，”林映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却也没提他们过来做什么，而是微笑着道：“黄姐这么早就开始准备做饭了吗？”

林映空长得很柔和，连声音和笑容都是柔软的，卢长流那等人物尚且招架不住，何况是一个小保姆？黄姐不自主地笑了笑，“卢少爷和英小姐都喜欢喝汤，一般我都会提前两三个钟就开始煲汤了……”说着说着，她就想起了英瑟失踪的事情，眼中带上了三分担忧，“可是英小姐这么一走，卢少爷这两天都没怎么吃饭了。”

“看来卢先生和英瑟小姐的感情很好。”封容不经意一般地道，这样的语气再加上林映空的存在，很自然地削弱了他身上那种很重的威严感。

有了铺垫，黄姐只是磕巴了一下，道：“是、是的，卢少爷和英小姐从来都没有吵过架，平时都很恩爱。”

林映空注意到了她对卢长流的称呼，“黄姐是卢家本家的人吗？”

“嗯，我以前都在本家做的，卢少爷搬出来之后我就跟过来了。”

“听说卢家的人都挺能干的，”林映空微微压低一些声音，是恰到好处的好奇之态，“英瑟小姐小门小户的，会不会被他们欺负？”

林助手本来就长得年轻，刻意之下收敛了几分沉稳，让他看上去就像是刚出来工作没多久的新人，黄姐看了一眼封容，见他在低头翻着笔记本似乎没留意他们，便也轻声道：“怎么可能呢，卢大少爷今年都四十了还没结婚，卢老爷子盼着抱孙子，卢少爷肯结婚，别说是小门小户，只要是个女人都行。”

所以家庭压力方面没问题？不过让一条赢鱼怀孕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上古异兽素来妖丁凋零……林映空把发散的思维收回来，了悟地点点头，“英瑟小姐这么一失踪，卢老爷子那边也很急吧。”

黄姐唏嘘，“可不是，卢老爷子今天早上还亲自过来了一趟，把卢少爷臭骂一顿了才走。”

“为什么骂卢先生？”林映空注意着她的表情，多多少少能看出一些端倪，“难不成是为了梦游的那件事？”

黄姐先是一惊，随即想到他们是警方的人，卢长流跟他们说也不奇怪，这才定了定心神，道：“卢少爷把这事告诉你们了？其实也不怪卢少爷，不过他半夜起来的样子太吓人了，英小姐也跟着好一段时间没睡好，卢少爷就去客房睡了几天，卢老爷子上次过来的时候撞见了，以为他和英小姐闹别扭把人气走了，才会这么生气。”

“吓人？”林映空动了动眉头，“怎么个吓人法？”

黄姐只是回想了一下子，便觉得在酷暑天里都有些后背凉飕飕的，“……就跟中了邪似的。”

林映空表示了他的费解，“梦游的人的确有点吓人，不过还不至于和中邪扯上关系吧？”

“林先生你也别欺负我没文化，我家儿子小时候也梦游，我还查过资料呢，卢少爷的样子就跟我儿子不太像，”黄姐肯定地道，手掌下意识摸了摸身上一一冒起来的鸡皮疙瘩，“梦游的人大半夜走来走去，卢少爷也走来走去，可是他那个样子啊……踮着脚尖，手放得很规矩，走路轻飘飘的，看起来……看起来就跟古代那种大家闺秀似的。”

说到最后，黄姐还是没忍住打了个冷战，林映空和封容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些困惑――这是什么梦游法？

“你说这梦游也不能把男的变成女的吧，是不是跟中邪似的？”黄姐道，“早两天我还跟英小姐说让她带卢少爷去庙里拜拜呢，她也答应了，结果没两天就出事了……”她说着说着，就有些急了，“两位警官，你们说会不会我跟英小姐说去庙里的事情得罪了那些不干净的东西，英小姐她就、她就……”

“事情现在还没有眉目，黄姐你别自己吓自己，”林映空不紧不慢地安抚道，很快就让黄姐镇定了下来，他这才继续道：“不过说起来还真的挺邪门的，除了梦游之外，卢先生还有没有别的不对劲的地方？”

黄姐本来把这件事憋在心里挺难受的，卢长流又是那种很刻板的唯物主义者，不信神神鬼鬼的东西，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倒是没拿她的话当耳边风，黄姐便打开了话篓子，“最邪门的就是梦游了，其他的话也不是没有，比如卢少爷最近经常有些精神恍惚，坐在那里一发呆就是十几分钟，或者突然忘记了自己要干嘛，有点儿像是压力太大的症状，可是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还有，有时候卢少爷转过头来看人的眼神也很奇怪，我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跟平时不太一样。”

“这些情况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封容不动声色地插进了话题里。

黄姐想了想，“好像就是这两个月……”

“从上次卢先生出车祸开始？”封容问道。

黄姐立刻点头，“对，就是卢少爷出车祸之后的事情，我还给他煲了几天安神汤压惊，不过卢少爷就跟没事人似的，我也没太在意了，没想到他突然就得了个梦游的毛病。”

聊了一会儿之后，林映空又把话题转到了英瑟身上，她倒是表现如常，不过在黄姐的叙述里，英瑟就是个天真无邪的大孩子，让在座的两个男人很无语，赢鱼那种一撒水能掩上半个城市的生物到底是怎么天真无邪的――不过看英瑟的照片，倒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大姑娘。

第三卷 :宝妖 七

黄姐择好菜后就回厨房去做饭了，卢长流有说过让总办外勤组的众人留宿在这边好做事，她得准备八人份的晚餐。(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封容和林映空还坐在木凳子上，整理刚才和黄姐聊的那些东西，片刻之后，封容的笔尖点在笔记本的几个字上，有些奇怪：“鬼上身？”

“听起来有点像，不过我没感觉到有鬼气。”林映空摇头，听到卢长流说他出了一场严重的车祸却毫发无损的时候，林映空有考虑过对方会不会是费戈那种活死人的状态，但这次有了准备，他便用灵力试探过卢长流，并没什么发现。

封容若有所思，“虽然失踪的是英瑟，不过有古怪的反而是卢长流。”

“他可能就是英瑟失踪的原因吗……”林映空沉吟着，其实他有些奇怪于就算卢长流真的鬼上身了，英瑟作为上古异兽难道还会被一只鬼威胁得不得不退避？“那现在孟天他们走着调查的常规途径，我们要反方向进行吗？”

所谓反方向进行就是用些灵异学界的手段，t5分区这边肯定是用一些找人的法术没找到英瑟了才会上报的，总办外勤组众人来的时候也的确用灵识感应不到英瑟的去向，不过他们可以用一些比较费力的高等搜寻术法。

封容掐算了一下时间，道：“先看看卢长流今晚会不会梦游。”万一术法施展的时候被他误闯打断的话，他们可能没什么事，身为普通人的卢长流就难保会不会有意外了。

林映空在行程上备注着这件事，又想起了那帮组员，道：“孟天他们现在配合得不错。”

“他们也不是没出过常规任务，只是没这么针对性地进行而已，”封容淡淡道，“多来几次，他们很快就能上手了。”

“他们就是习惯地依赖部长你而已，”林映空笑着看向封容，“我也觉得有部长在就只要听从指挥就好了，部长要是不在的话，我可怎么办啊？”

林助手就这么温柔笑着的时候，再怎么开玩笑都像是真心话，封容有些不自在地咳了咳，“你这算是间接地控诉我太独裁了吗？”

“哪有，我只是想表达一下部长在我心目中的重要性。(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林映空脸不红气不粗地把话题从总办外勤组组员对封容的崇拜默默转移到自己对他的心意上，隐晦地表了个白。

可惜部长大人能听懂的话他就不是部长大人了，封容无奈地笑笑，“我的指挥再重要也比不上你们自己的行动，我应该早点让你们独当一面的。”他以前就是强势过头了，觉得什么东西都紧紧把控在自己手心里才最重要，费蓉他们离了他的指挥后的横冲乱撞他看在眼里，真心有些自责于自己埋没了这堆好苗子。

“部长你又胡思乱想了，”被忽略了告白的林映空无力地扶额，“他们那群家伙不管教管教几年，放出去就是一群闯祸精，你别对他们期待那么高。”

封容本来想说什么，但是一想到总办外勤组组员无论何时都跟脱缰野马似的做事风格，顿时就不忍直视地默了。

“脱缰野马”之一的狄冰巧和卢长流的心理测试做了差不多两个多钟头才搞定，而卢长流的精神也比之前好上了一些，狄冰巧跟林封二人解释：“卢先生的心理状态没问题，只是这两天比较压抑，我帮他做了一会儿心理疏导。”而且从某方面来说，卢长流是一个内心十分强大的男人。

“真的没问题？”林映空不由地又问了一句，保姆黄姐描述的卢长流的状态可不对劲，自从上次办过网线自杀案后，总办外勤组都对心理问题很敏感。（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狄冰巧也懂他的想法，摇头，“我虽然没有专攻心理学，不过出错的概率也不大。”

所以还是要从灵异学界的方向下手？林映空表示自己明白了，“冰巧你去和静白一起把四周逛一逛，注意安全，别弄出大动静。”这里住的人对t市来说都有点举足轻重的意思，灵异学界不怕他们，不过灵异学界同样怕麻烦。

而另一头，封容跟卢长流解释自己的组员都三三两两散开找线索去了，卢长流闻言便觉有些感动，他本来还以为这种“特案组”应该都跟大爷似的使不动，总办外勤组的八个人也的确个个气质不凡傲骨自成，卢长流还以为他们起码要休息一下午再说，没想到一下飞机就直接开始做事了――在英瑟下落不明生死未卜的情况下，他对任何帮忙的人都充满了感激之情。

卢长流因为公司的一些事情而不得不回去一趟，林映空目送他的背影，有些慨叹，“看着挺冷心的，没想到是个痴情种。”

封容摇了摇头，“他还不相信英瑟不是人而已，等到英瑟坦白的时候再看吧。”

林映空侧过头来望着他，“部长的爱情观还真是悲观呢。”

“是吗？”封容无可无不可地道，“我只是说事实而已，古往今来，人妖殊途，山盟海誓的一大堆，真正长相厮守的又有几对？”

“就算人妖殊途，也还有人鬼情未了啊，”林映空似真似假地喟叹，“如果那份感情是真的，现在性别都不是问题，族群还很重要吗？”

“……”林助手的表情和语气实在太认真，部长大人默然了许久，还是觉得――这句话好像哪里有不对的地方啊……

在卢长流交出的那份名单里，和英瑟交好的朋友还真的不多，满打满算都不超过十个人，丁有蓝根据他们的资料去户籍档案查了查，发生居然都是正儿八经的人类。祝孟天以为英瑟是没有把灵异学界里的朋友介绍给卢长流认识，于是打电话联系了之前接送他们的那位t5分区的部员，结果人家跟他说英瑟几乎不在t市的妖魔圈子里出现，交友情况为零。

祝孟天和费蓉当即就傻眼了，八百多年的老妖怪居然没有朋友？这英瑟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过活了吗？

去拜访了英瑟的那几个人类朋友后，便得知对她的异兽身份一无所知，对她的失踪也表示了极度强烈的诧异之情，在他们看来，英瑟是他们平生见过的把“宅”这个字贯彻得最淋漓尽致的一个人，给她一台电脑一根网线一堆吃的她就能半个月不出门，和卢长流的感情也很好，怎么可能主动离家那么久？

祝孟天和费蓉走访了半天的结果就是得知英瑟自己玩失踪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至于她的下落，一众朋友都没有说出个所以然，看起来就算是比较亲密的朋友，想来也不到交心的地步。

在去卢长流的电器城的路上，费蓉大惑不解地道：“不是说英瑟的性格挺开朗的么，怎么除了卢长流之外就连个贴心的闺蜜都没有了？”

“开朗又不一定能交到朋友，是朋友又不一定就能做好朋友。”祝孟天一边看着导航仪一边说了句特深沉的话。

费蓉呵呵两声，虚眼看他，“对啊，就像你这样的，酒肉朋友一堆，关键时候一个鬼影都没有。”

“人影妖影不少……”祝孟天咕哝了一句，在费蓉反击之前赶紧转移话题，“说不定是英瑟不会做人也不会做妖，才搞得里外不是人。”

“做不好人也做不好妖，英瑟的人品得有多差……”

作为t市的电器之王，卢长流的总店很是霸气，拔地而起的五层建筑，处处超现代的装潢，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一眼看去，就跟进了个科技之城似的。

费蓉扫视了四周一圈，啧啧称奇道：“小蓝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说起来，我上个月就想换部手机了。”

“回头搞定案子了，说不定能让卢长流给我们送个会员卡……”祝孟天仰头看着电器城的地图，“手机专卖场在二楼，上去吧。”

费蓉瞥他一眼，“你刚才还说让我不要消极怠工，你现在就要假公济私了？”而且不等卢长流的会员卡了吗？

“哪有，”祝孟天拽着他转了几个弯找到了电梯，“小姑娘，教你一招吧，套情报也是有学问的。”

“需要我提醒你，我已经成年很久了吗？”

“不就前两年……诶诶诶，不要炫耀你的近战水准！电梯上人多！”

银杉小区，卢长流的别墅里。

“部长，林助手，我看过英瑟失踪前后的监控视频了。”见封容和林映空走进来，丁有蓝赶紧招呼道。

封容走向他，“怎么样？”

“从监控录像来看，英瑟并没有离开别墅。”丁有蓝道，他的电脑连接上了多媒体放映室里的放映设备，将视频的内容分成四格，也代表了这栋别墅里的四个摄像头――前门，主卧房正对的后院，二楼走廊，三楼走廊，而收藏室的摄像头和这四个摄像头不属于同一条线。

“英瑟最后一次出现的时间是前天早上八点十五分，卢长流去上班，她起来陪卢长流吃了早餐，然后就回了卧室，”丁有蓝用鼠标指了指其中一个方格，里面显示着一个穿着睡袍的年轻女人打着呵欠经过二楼走廊，进了主卧，丁有蓝把这个方格的录像调为快进，道：“英瑟进去之后，所有摄像头在这两天里就没在看到她出现了，也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物。”

第三卷 :宝妖 八

监控录像已经快进到卢长流发现英瑟不见了之后焦急地一边打电话一边下楼的影像，封容盯着屏幕，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前天晚上和昨天晚上，卢长流都没有梦游？”

“没有……不是，他是没怎么睡，一般只在卧室里待两三个钟就起来打电话联系能帮忙的人了，”丁有蓝拖过旁边的一张长长的电话单，“我有在这堆联系方式里找到灵外交部安插在警方这边的高层的电话号码，卢长流有查过我们组的‘底’才松口让我们过来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做生意做到这种程度，家里又有背/景，自然不是没脑子的人。”林映空拿起那份电话单看了看，道。

封容问丁有蓝：“能不能把卢长流梦游的录像调出来？”

“暂时不能，我刚才看了一下，卢长流把那些都截走加密了，”丁有蓝道，“部长，我申请入侵收藏室的监控设备和卢长流的私人电脑。”

“准了。”封容淡淡地道，卢长流明显不会让那些视频流传到外人手里，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动用一些合理手段的。

电器之王家里的监控系统自然很有挑战性，丁有蓝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觊觎着想破解破解了，征得封容的同意后立马干劲十足地动动手指就开始投身于满是数据的世界。

一旁同样对着电脑在一大堆资料里摆弄东西的乘小呆赶紧举手，“部长，卢长流的车祸现场模拟已经做好了。”

封容避开地上的演算纸走过去，乘小呆点开电脑上的视频，里面演示了整个车祸的过程，“这是我根据调查情况做的现场模拟，当时卡车的刹车系统出了问题，司机也很慌，撞过去的时候时速起码在一百二左右，惯性速度是……”卡车和轿车猛烈地撞在了一起，代表卢长流和他的司机的两个小人被压在车子里，整个身体都呈现不同程度的扭曲。“根据我的计算，卢长流在这次车祸里毫发无损的概率是0.017%。”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的概率，封容一向觉得幸运只会降临在少数人身上，大部分人都冲着墨菲定律一去不回头。封容俯下身子把模拟影像看了两遍，道：“当时的车祸应该也有监控录像吧？能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吗？”

“不，那条路比较偏僻，摄像头坏了之后没人去修理，”乘小呆道，“我的车祸现场模拟是根据现场照片和交通局的事故报告推算的，可能因为出事的人是卢长流，所以交通局的人做事很卖力，很多数据都很齐全。”

“嗯，辛苦了。”封容拍拍缩小版的乘小呆的脑袋，起身的时候才发现林映空也跟在自己旁边盯着电脑屏幕，两个人靠得太近了，他的动作又太突然，林映空因为怕他的头撞到自己下巴所以急忙往旁边一偏，好巧不巧的，双唇就擦过了封容的额头。

“……”林映空镇定地站直身子，道：“我去趟洗手间。”

“……”目送着林助手从容不迫地出门的乘小呆茫然――是错觉么，他好像看到林助手脸红了……

“……”从不把这种意外往不纯洁的方向去想的封容有些纳闷，多媒体放映室里就有洗手间啊，他家助手跑外面去干嘛？

林映空童鞋则是表示――他长那么大了才喜欢过一个人，看得见吃不着，好不容易亲个额头了，还不准他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激动一下啊！

再说祝孟天和费蓉，他们两个在卢长流的电器城里逛着手机专柜，和销售代表聊聊天，最后看中了一部价格不菲的白色外形的手机，祝孟天见费蓉大有立刻刷卡买下来的架势，便偷偷按住她，眨着一双桃花眼和这个专柜的销售小姐讲价讨赠品。[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祝孟天人长得痞气又好看，又不似封容和鄂静白似的一个气势重一个大冰山，是典型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类型，他的嘴巴一向从三岁的小女孩通杀到八十岁的老婆婆，那个销售小姐自然也被他哄得眉开眼笑，折扣是不能乱打的了，不过各种手机零件都任他们挑，恨不得送一个再搭一个，最后还装作有意无意地给祝孟天留了手机号码。

费蓉看罢，赞叹地点点头――好一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啊～！

祝孟天故作看不到自家搭档的鄙视目光，一边试着手机一边和销售小姐闲聊电器城的事情，这个手机专柜是卢长流的公司自己研发的品牌，用的人自然也是公司里的，各种正统消息八卦小报信手拈来，这个时间点客人比较少，一直无所事事又不停偷瞥这边的其他几个销售小姐也跟着插话进来，祝孟天就跟坐拥后宫似的，桃花眼飘啊飘，飘得空气中全都是粉红泡泡。

就在费蓉快要受不了爆发的时候，祝孟天才意犹未尽地付完款带着手机拉着她走人了，销售小姐依依不舍的目光一直粘在后面啊后面。

直到下了一楼，费蓉才一甩刚才那种矜持的形象，从祝孟天手里捞过自己心爱的手机，牙酸道：“虽然那些赠品很可爱，但是你泡妞的手段真寒碜人。”

“我泡妞需要手段么，”祝孟天自恋地甩了甩自己的刘海，“我的魅力已经让她们自动倾倒了……诶，对了，买手机的钱你记得还我。”刚才在一众女人面前，他怎么好意思那么没绅士风度让费蓉掏卡？

费蓉对他的话表示了强烈的鄙视之情，然后冷哼一声，“还要还吗？就当是提前送我的生日礼物好了。”

“……别以为我忘了你生日上个月刚过！”祝孟天磨牙。

费蓉默默地转移话题，“已经七点多了，卢长流还在不在，我们要不要上他办公室瞧瞧？”

“去吧，他办公室从电器城南门侧边的那栋楼了，”祝孟天突然想起一件事，也不和她计较了，心情颇好地道：“你在助理一组的工资是我结算的，不还钱的话我直接从工资里扣就行了～”

“……你个黄世仁！我要跟部长投诉！”

“哦，那我告诉部长你欠钱不还。”

费蓉瞪眼：“……”

而与此同时，银杉小区，卢长流的别墅里。

封容打电话征得了卢长流的同意，跟黄姐说了一声之后，就和林映空一起去了二楼的主卧，这个房间是卢长流和英瑟同住的，生活的气息很浓，墙壁上床头前都有两个人的合照，阳台上养着金鱼，一些富有童趣的小摆件装饰了各处，床边还有一张桌子摆放着英瑟的笔记本电脑，看得出卢长流真的非常宠爱她，连最亲密的空间都能让她肆意霸占。

林映空在房里大致地走了一圈，然后道：“妖气还是很淡，以英瑟八百多年的修为，隐藏妖气或者释放妖气都很简单，怎么就卡在中间了？”

这屋子被灵安全局标志过，抓妖的修道者也不会上门来找麻烦，封容也想不明白英瑟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做法是什么节奏，问：“英瑟有没有去分部测过自己的实力等级？”

“孟天联系过分部了，说是没有。”林映空摇头，一般不是有必要接任务的，像是灵安全局和一些靠除魔灭妖作法赚钱的灵异学界的人，通常都不会没事做跑去测试自己的实力的――有时候隐藏实力才能出奇制胜。

封容皱了皱眉，不再说话，而是绕着这个屋子开始打转，绕了几圈之后，他停在了床边，十指交叉拈起手诀，指尖在空中划下一个莹蓝色的符咒，如同水纹一样荡漾了一下，然后轻飘飘地炸开变成细碎的光点，落在地上铺出一对不大的脚印，看起来就像是女孩子的脚，没穿鞋，甚至能看得见脚趾头的形状。这些莹蓝色的光点就这么慢慢地往外挪，隔几步就能看到一对脚印逐渐现形。

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了一眼，跟着那莹蓝色光点和脚印往门外走，随即穿过走廊，下了楼梯，进了一楼的书房，最后朝书房里面的那道门进去了，封容和林映空站在那扇门前面面相觑――刚才那个法诀是捕捉英瑟留下的最后一点气息的，摄像头没有捕捉到她，也就是说她隐了身偷偷跑到收藏室去了，为什么？

祝孟天和费蓉去到卢长流的办公室时，他还在忙着电器城的一些急事，秘书进来通报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秘书手上拿着的那张名片上的人是谁，然后才想到不久之前那位暗组长刚跟他联系过，说是有下属会到他这边来调查，于是赶紧让秘书把人请进来。

“打扰卢先生了。”祝孟天看到他桌面上看了一半的文件，率先开口道。

“没关系，瑟瑟的事情比较要紧，”卢长流的疲惫在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中也掩饰不住了，他用力地抹了一把脸让自己精神一些，“两位是什么时候来的？需要我配合你们什么吗？”

“我们已经来了一段时间了，之前刚去见了英瑟小姐的朋友，很可惜的是，他们依旧没有英瑟小姐的消息。”祝孟天道。

卢长流虽然早有预料，不过失望之色还是从眼里一闪而过，“我理解的，我之前跟他们说过了，瑟瑟有消息的话会立刻通知我。”

第三卷 :宝妖 九

卢长流其实很想从善如流地点头，他的公司一向和别的公司良性竞争，但是英瑟下落不明，他就不肯随便肯定了，这个时候宁可杀错一千，也不能放过一个，如果因为他的疏忽而让英瑟出了什么事的话，他会终生后悔的。

祝孟天看他表情便知道他的想法了，道：“既然这样，那就希望卢先生继续看着这些人了，我们组只有八个人，有的时候也是鞭长莫及……他们真的有问题的话，自然会露出马脚的。”

卢长流这才点点头，“我会的。”

祝孟天和费蓉是跟着卢长流一起回银杉小区的，不过不是坐在一辆车上，祝费二人用的是之前那位t5分区部员给他们留下来的车子。

在路上，费蓉问：“你真的觉得事情跟他的什么商业对手有关？”

“当然没那么简单，一条赢鱼会被人类绑架了，她就该悲愤自尽了。”祝孟天撇撇嘴，“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总不能一上来就说妖孽作祟吧，他不把我们赶出去就怪了。”至于那些企业会不会找灵异学界的人来对付英瑟这个不怎么露面的死宅，祝孟天觉得可能性微乎其微。

回到银杉小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费蓉饿得饥肠辘辘，循着饭香就奔饭厅了，黄姐在摆着碗筷，封容和林映空在跟先到一步的卢长流说话，讨论能不能把英瑟的电脑拿给他们彻查一下，卢长流犹豫了好一会儿才答应下来。

见到祝孟天和费蓉进门，封容便转过头来道：“蓉子，去花园里把静白叫回来，孟天，去放映室叫冰巧、小呆和小蓝。”

一进门就接到命令的两个人条件反射地转身便走了，卢长流看了一下他们的背影，道：“暗组长御下有方，也许我们可以交流交流经验。”

对方这话的语气听起来可不假，不过封容想到这群糟心的属下就无奈，旁边的林映空轻描淡写地道：“也没什么经验，不听话的辞掉就是了。”

卢长流若有所思，刚好从多媒体放映室出来的乘小呆一群人瞬间：“……！！！”

林映空奇怪地看着一群表情疑似遭雷劈的组员，纳闷――头几年聚合一群心高气傲的部员组成总办外勤组的时候的确就是这么做的，他们又不是不知道，在吃惊什么？

费蓉找鄂静白倒是找了好一会儿，因为旱魃先生丝毫不担心蚊虫问题，站在花园里的一棵大树的阴影下玩手机，若不是那屏幕亮起的光，他的存在感还真的低到让费蓉想直接扯嗓子喊人。

鄂静白盯着手机实在专注，费蓉凑过去一看，只看到短信界面上无数打滚卖萌的颜文字，到了近处才发现她的鄂静白一时躲闪不及，不过反应也不大，不动声色地按灭了手机屏幕，问：“有事？”

“哦，部长说开饭了。”费蓉心不在焉地道，八卦之心奔腾啊奔腾，心道鄂静白还有哪个他们不知道的活泼的朋友么？

鄂静白听了之后就迈步往屋里去了，费蓉赶紧跟上，好奇地问：“静白哥你在跟谁发短信？我看到了哦，好像很萌很可爱的样子，短信都带颜文字，该不会是女孩子吧？除了那个冷冰冰不爱说话的颜教授之外你最近还交了别的新朋友？”

“……”鄂静白默了片刻，实在不忍心说出真相――如果费蓉知道她嘴里那个冷冰冰不爱说话的颜米就是那个很萌很可爱的新朋友……算了，还是不要破坏颜米的形象了。

自从颜米入院那天给鄂静白当面发了一条夹带着颜文字的短信后，鄂静白就深切地体会到了他用生命在爱颜文字的诡异爱好，鄂静白的面瘫是因为懒得调动面部肌肉，而颜米就跟面部神经失调似的，笑一个都能吓死人，遇到什么需要表达情绪的事情就跟鄂静白面对面发短信交流，用各种鄂静白知道的不知道的颜文字刷新着卖萌卖蠢的下限，鄂静白一开始还有些惊吓，不过后来看多了就淡定了，那些奇奇怪怪的符号他看不懂，还偷偷跟不明所以的丁有蓝拿了个颜文字翻译软件随时翻译颜米的颜表情，两个人就这么顺利又古怪地保持了愉快地交流……

真正开饭的时候已经是九点了，封容也没残暴到让自家组员饿着肚子汇报案情，于是众人落座开饭，黄姐的手艺很不错，总办外勤组这群吃货又饿又馋，吃的速度和饭量让人叹为观止，甚至还能空出嘴来跟其他人斗斗嘴拆拆台，封容是见惯了，不过还是跟这家主人报备一声：“抱歉，卢先生，我的组员比较活泼，让你见笑了。”

卢长流还没在别墅里这么热闹地吃过饭，又想到英瑟至今下落不明，不然她一定会喜欢这样的场景，于是一时怅然，封容出声的时候他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摇头，“没关系，让暗组长你们还没休息吃饭就开始工作，是我失礼了才对。”

“分内之事，卢先生不必在意。”封容说话的时候，林映空正在把肉卷沾了酱放进他碗里，跟他说了酱是辣的之后，林映空便舀起不远处的奶白肉羹尝了尝。

“头儿你试试这个，我觉得很好吃！”费蓉刚好在跟封容推销这道奶白肉羹，还动手给他盛了一碗。

“等下蓉子，这个不能吃。”林映空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就赶紧伸手挡开费蓉递过来的碗。

“怎么了？”卢长流顿时被他弄得有些紧张，警惕地问。

封容也一时反应不过来，林映空对卢长流抱歉地笑了笑，道：“这肉羹里放了虾仁，头儿海鲜过敏，不能吃这个。”

费蓉吓了一跳，立马把碗拿回来，纳闷：“林助手你怎么吃出来有虾仁的？”刚才听黄姐说这肉羹放了好几种肉呢。

林映空没说话，只是给封容夹了几个不沾海鲜的菜，其实封容的过敏现象也不是很严重，吃一点也没关系，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映空一向比封容更注意这些。

祝孟天接过那个碗尝了一口，“很淡，应该是在熬汤的时候拿来调味的。”

费蓉怀疑，“你真的吃的出来？”

“啧，要不要找黄姐去问问，看我说得对不对？”

祝孟天和费蓉说着说着就拌起嘴来了，其他总办外勤组的组员抱着饭碗习以为常地在围观，卢长流却没注意他们，只是有些怔然地看着封容和林映空在小小声说话，封容似乎在说他不用太紧张，林映空没应声，只是温柔地笑着。

卢长流觉得这一幕很熟悉，他和英瑟相处的时候也是这样，辣的怕她上火咸的怕她口渴，只不过他不会林映空的那种叫人温暖又心软的笑容罢了。他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方式有些奇怪，不过更多的是想不在他身边的英瑟。

其实他常常有一种英瑟会随时离他而去的感觉，那是一种没有来由又不能让人忽视的直觉，不管英瑟离他多近，他都正视过心底隐秘的不安，就如同狄冰巧所说的，卢长流是个内心强大的男人――可是这一天真正到来的时候，那种无力感还是瞬间击垮了卢长流，他是真的，害怕英瑟会离开他。

吃完晚饭后，费蓉和狄冰巧主动请缨去帮黄姐洗碗筷，卢长流把英瑟的电脑从二楼卧室拿下来后，封容和林映空则是跟他单独说了一会儿话。

“古玩么，这只是我的个人爱好，”卢长流有些莫名其妙地道，“瑟瑟对这些一点儿兴趣都没有，去了收藏室一次之后就没再去过了。”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意料，部长大人和林助手都不由得相互看了一眼，卢长流察觉到不对劲，迟疑地问：“两位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件事？”

林映空观察着他的神色，“因为我们发现英瑟小姐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卢先生你的收藏室。”

卢长流愣住，“……证据呢？我也有查过，可是摄像头没有拍到瑟瑟前天有去过那里。”

林映空摇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总之，不会出错就是了。”

卢长流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道：“我不清楚瑟瑟那天为什么会去收藏室，但是我能肯定她平时都不会去那里。”

“包括卢先生你梦游的时候？”封容冷不丁地开口，“你梦游的时候英瑟小姐应该会跟在你身边吧？”

“……是的，”卢长流迟疑，随即还是回答了，“我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她会跟着，不过不会跟我进收藏室，就在门口等我，她一向觉得古玩又贵又不耐摔，所以怕碰坏了。”

“这样么，我明白了。”封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林映空换了个话题，“关于英瑟小姐的父母，我想我们这边应该能帮上忙，卢先生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吧。”灵安全局想要找灵异学界的生灵自然比卢长流找起来简单。

卢长流已经隐约能感觉得到这个“特案组”以及他们的背/景的不可测性，倒也没有反对，“那就劳烦你们了。”

“不客气。”林映空朝卢长流笑了笑，温声道：“我们会继续查下去的，卢先生应该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吧，不如先去睡一会儿，有进展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接下来还有很多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总不能英瑟小姐没找回来，卢先生你就先垮了。”

林映空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句句都像是柔软的水一样深深钻进人的心底里，卢长流也被他说动了，那些强行压抑的疲倦就跟岩浆似的翻涌上来，他思索了片刻便不再坚持了，起身道：“那我去休息一下，三楼有整理好的客房，暗组长和你的组员随时可以住进去，请不要太拘束，辛苦你们了。”

“好的，”封容也跟着起身和他握了个手，一个安神咒便印在了他手心，“那么，卢先生，晚安。”

第三卷 :宝妖 十

林映空观察着他的神色，“因为我们发现英瑟小姐失踪前最后去的地方就是卢先生你的收藏室。”

卢长流愣住，“……证据呢？我也有查过，可是摄像头没有拍到瑟瑟前天有去过那里。”

林映空摇头，“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总之，不会出错就是了。”

卢长流沉默了片刻，没有再追问，道：“我不清楚瑟瑟那天为什么会去收藏室，但是我能肯定她平时都不会去那里。”

“包括卢先生你梦游的时候？”封容冷不丁地开口，“你梦游的时候英瑟小姐应该会跟在你身边吧？”

“……是的，”卢长流迟疑，随即还是回答了，“我在屋子里走动的时候她会跟着，不过不会跟我进收藏室，就在门口等我，她一向觉得古玩又贵又不耐摔，所以怕碰坏了。”

“这样么，我明白了。”封容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林映空换了个话题，“关于英瑟小姐的父母，我想我们这边应该能帮上忙，卢先生不如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吧。”灵安全局想要找灵异学界的生灵自然比卢长流找起来简单。

卢长流已经隐约能感觉得到这个“特案组”以及他们的身份的不可测性，倒也没有反对，“那就劳烦你们了。”

“不客气。”林映空朝卢长流笑了笑，温声道：“我们会继续查下去的，卢先生应该这两天都没休息好吧，不如先去睡一会儿，有进展的话我们会通知你的，接下来还有很多需要你配合的地方，总不能英瑟小姐没找回来，卢先生你就先垮了。”

林映空的声音放轻了一些，句句都像是柔软的水一样深深钻进人的心底里，卢长流也被他说动了，那些强行压抑的疲倦就跟岩浆似的翻涌上来，他思索了片刻便不再坚持了，起身道：“那我去休息一下，三楼有整理好的客房，暗组长和你的组员随时可以住进去，请不要太拘束，辛苦你们了。”

“好的，”封容也跟着起身和他握了个手，一个安神咒便印在了他手心，“那么，卢先生，晚安。”

目送卢长流上楼之后，林映空才道：“要不要设个屏蔽气息的结界？我担心打草惊蛇。”总办外勤组众人的气势太强了，别说全部，单个拎出去都能震慑一方――两个非战斗人员也不例外。

“设吧，”封容虽然同意了，但不是很乐观，“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在，我们都呆一天了，说不定早就惊了。”

“那只能祈祷对方的灵能感知力不强了。”林映空笑道，眼神不自觉地飘到他的额头上。

封容见他不甚紧张的笑容，严肃的表情也微微松了松，往多媒体放映室走去，“走吧，看看蓉子他们都找到了什么线索。”

“好。”林映空甜蜜蜜地跟上去了。

林封二人进到多媒体放映室里，总办外勤组的其他人都在了，刚洗完碗的费蓉正在和几个组员炫耀自己的新手机，一眼瞧见林映空的笑容，她纳闷地用胳膊肘戳戳旁边的丁有蓝，“下午发生什么事了？我怎么觉得林助手心情特别好，笑得特别灿烂？”

丁有蓝把目光从自家电脑屏幕上拔出来，看了看林映空，茫然，“有吗？林助手不一直都喜欢笑么？”

费蓉嘴角一抽――果然问这个天然呆是没有用的。

封容也看到费蓉买新手机了，想想也知道她是在哪里买的，但也没在意，可惜和林映空在沙发上坐下来之后，一众组员便带着零食和茶水一起围过来继续挑战他的下限，封容无语地看了看这群刚吃完晚饭的饕餮，最后还是决定睁只眼闭只眼了，在林映空设结界的时候对众组员道：“说说你们调查的情况吧，谁先来？”

“我们吧，”祝孟天道，“我和蓉子下午去见过英瑟的人类朋友，他们都觉得英瑟不是那种会自动出门而且不报备的人，不过没有提供什么有用的线索，就有提起几个英瑟常去的地方，卢长流之前让人去查过了，我和蓉子明天可以再去一趟。”

费蓉补充：“卢长流的电器城最近没什么大问题，他的竞争对手也没有异动，卢长流有派人盯着他们。”

狄冰巧道：“下午你们不是说英瑟在t市不和灵异学界的人交流吗，我有和周围几个市的朋友联系过，他们很少听说过t市有条赢鱼，更不用说见面了，她好像的确没有交好的妖鬼朋友。”

“那还真是够宅的。”丁有蓝感慨道，一般灵异学界的生灵宅是正常，那些妖精鬼怪一修炼就是几年几十年不动弹，不过这都来人界体验人类生活了还继续宅，就显得有些奇特了。

封容道：“那你们明天就辛苦一点，继续去外面跑跑吧。”虽然英瑟看起来不太可能是自己跑掉的，但在最终结果出来之前谁也说不准这是怎么一回事。

“没问题，部长。”祝孟天毫不犹豫地应下，心道这应该算是很听话的表现吧？

费蓉则是纳闷，平时不是她最积极么，怎么今个儿变成祝孟天了？

轮到鄂静白和狄冰巧这一组时，狄冰巧幽幽地道：“我测试过整座别墅和卢长流用过的车的血液反应了，近期内没有可疑的血迹，别墅的花园以及周围也没有新埋的尸体，厨房里也没有可疑物品，可以排除英瑟被卢长流或者黄姐杀害并弃尸的可能性。”

祝孟天的眼皮子跳了跳，“冰巧你真的太重口了。”

狄冰巧挑眉，“既然没有外人来，猜是内部作案不是很正常吗？”

“……”祝孟天无语，他指的是到处找尸体甚至找到冰箱这件事，不过先找一通也好，免得他们吃到不该吃的东西。

鄂静白见狄冰巧不继续补充了，才道：“英瑟在这里几乎不动用法术，我感觉不到她的妖力波动。”

封容点头，“除了她失踪之前的隐身术，我也找不到其它的施法痕迹，她可能也不是被人掳走的。”

在座之中鄂静白属火，封容属水，他们两个对英瑟的妖力感应是最明显的，说出来的话自然不会假，乘小呆费解了，“不是主动离家出走也不是被人劫走，那英瑟是怎么失踪的？”难不成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除了这两个……”费蓉也有些想不通，仰头望着天花板做思考状，“还能会是什么原因呢？”

林映空看看封容，后者也在想这件事，他便问丁有蓝：“收藏室的监控系统进去了没有？卢长流梦游的监控录像呢？”

“都搞定了，”丁有蓝本来在认真听他们讨论，被林映空这么一提醒，他露出有些牙疼的表情，“卢长流梦游那个……还真的挺邪门的。”说着，他就操作起了手里的电脑，将一段视频通过放映室的放映设备投影出来，“给你们看看卢长流在英瑟失踪前一天的梦游记录。”

视频缓冲了几秒，亮起，背/景是深夜的别墅二楼走廊，因为装着有壁灯，所以还是能看得清人的。画面静止了一下之后，便看到主卧室的房门打开了，一个人影轻飘飘地踮着脚走了出来，宽大的睡袍轻微地摇曳着，露出一双赤着的脚，来人将双手交叠在小腹，步伐并不快，小心又优雅地经过走廊――如果这是一个女人，说不定这一幕还会是唯美或性感的画面，可偏偏画面的主角是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这座别墅的主人卢长流！

在他身后，英瑟娇小的身影也跟了出来，她似乎并不怕，灯光打在她脸上，只能看到她有些担忧地皱着的眉，隔着三步左右的距离，不远不近地跟着卢长流，而后者一无所觉，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消失在了楼梯口。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儿没说话，丁有蓝见状，稍微往身边的乘小呆身上靠了靠，然后又播放了几个卢长流不同时期梦游的视频，都和最近的那一次差不多，不过视频里英瑟的表情显得越来越凝重。

看完几个视频后，狄冰巧有着和部长大人之前一样的疑问：“鬼上身吗？”

封容便摇头，“映空说不像。”

“可是也不像是梦游啊。”狄冰巧纳闷，让丁有蓝继续播那些监控录像。

祝孟天附和，“梦游也不能把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吧，还是说卢长流潜意识里喜欢扮女人？”

“……”扮女人？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对视一眼，均有种恶寒的感觉。

在看视频的狄冰巧抽空白了祝孟天一眼，“我都说卢长流的心理没问题了，你在怀疑我的医术吗？”

祝孟天嘀咕，“你不是法医么……”看的死人比活人多，哪来的医术可以怀疑？

“……”狄冰巧瞬间开始用眼神秒杀他。

封容无视了组员内部的“勾心斗角”，问道：“其他人有什么看法？”

“英瑟好像知道些什么，”鄂静白让丁有蓝把画面定格在赢鱼小姐满带担忧的表情上，她虽然紧紧盯着卢长流，不过眼神却有些发散，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她表现得不像是在担心卢长流，而是在担心和他相关的事情。”

第三卷 :宝妖 十一

费蓉虽然没听懂鄂静白说的这两种情绪区别在哪里，但是也赞同他的第一个说法：“英瑟和卢长流最亲密，有什么异状肯定能察觉得到。（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所以说真的可能是妖邪作祟？”乘小呆想不通，“假如有什么东西附身在卢长流身上，我们不应该看不出来。”他第一反应是想到了罗成身上的反监测法器，不过那种东西又不是烂大街的大白菜，怎么会那么容易出现？

“我觉得我们要先分清楚对方是冲着谁来的，”祝孟天分析道，“如果是冲着英瑟，来头上古异兽也不奇怪，那些上古异兽要么不能打，要么太能打，和大罗金仙一个水平的也不是没有。如果是冲着卢长流来的……话说他招惹了一条赢鱼，再招惹别的也不是不可能吧。”

费蓉啧了一声，“那也太倒霉了吧。”

“其实卢长流的命格有些奇怪，”林映空开口了，他刚才一直没说话就是在推算卢长流的命格，此时表情里带着一丝微妙，“他上辈子命里带煞，应该是沾过人命中年横死的下场，不算大奸大恶，不过这辈子也不可能是大富大贵的命。”

“有人帮他改过命？”封容若有所思。

“嗯，我去查过卢长流的资料，他从小就顺风顺水，最大的挫折就是经商那几年没让家里帮忙，吃了些苦，不过也不算什么大灾难，”林映空道，“如果真的有人帮他改过命，那么不是在他上辈子临死时就是这辈子投胎前的事。”

祝孟天看林映空一眼，道：“地府近些年改革创新，敢闹事的都在油锅里做万年老油条了吧，怎么看都是卢长流那家伙上辈子做的孽。”

“那他算是命好还是命不好？”费蓉摸摸下巴，“之前出车祸的时候好像也有什么东西帮了忙呢。”

鄂静白面无表情道：“有人护着自己，怎么能算命不好？”

狄冰巧瞥他，“跟方树平那种似的，倒贴也不要吧。”方树平也够护着颜米的，护到变态的地步。

“……”鄂静白无语，默默为躺枪的颜米点蜡。

“也就是说有可能是卢长流上辈子招惹了灵异学界的人，然后留了点后遗症，带到现在来了？”丁有蓝总结了一下，还是有些困惑，“那么跟英瑟的失踪有什么关系？”

“说不定那是卢长流的风流债，英瑟发现了，一生气就掀桌走人了，亦或者是卢长流有个前世的爱人，梦游的时候念念不忘，英瑟伤心欲绝，偷偷躲起来了。”乘小呆天马行空地想道。

狄冰巧一脸错愕加无奈地看着他，“你最近又看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书？”

“没啊，”乘小呆眨巴着眼睛一脸无辜，“我最近在看电视剧。”

总办外勤组众人：“……”

封容淡淡开口：“也不要看些不利于未成年兽成长的奇怪的东西。”

乘小呆眨了一下眼睛，“……哦。”

祝孟天默默将歪掉的楼正回来，“那我们要去查卢长流的前世？”这就需要他本人配合啊……

“这个不急，看看情况再说。”封容摇头，如非必要，其实一般灵异学界的生灵都不会随意去查探旁人的前世今生，前生事前生了，不然那一碗孟婆汤就没有意义了，“小蓝，卢长流梦游的时间大概是集中在什么时间段？”

丁有蓝飞快答道：“一点半到三点半左右。”

封容对着表算了一下时间，然后道：“那现在就先去休息，三楼有客房，不能落单，设个屏蔽结界，冰巧、静白一点下来集合，其他人明天早上七点半集合。”

“部长，”丁有蓝举手，“我先查了英瑟的电脑再睡，而且我留下来，等下操控卢长流卧室里的窃听器和针孔摄像头也比较方便。”

乘小呆也道：“我在这里帮小蓝。”

封容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嗯，困的话在这里睡也行，我和映空也留下。”

“部长你们什么时候装的摄像头？”费蓉好奇地问，不过被狄冰巧拖走了。

总办外勤组留一半睡一半，祝孟天起身勾住了鄂静白的肩膀，“不能落单的话，静白，今晚我跟你睡。”

“……”见他笑得贱兮兮的，鄂静白嘴角微微一抽，甩开他的手便往外走。

多媒体放映室里少了四个人，立马安静了不少，丁有蓝和乘小呆凑在一起小小声讨论着什么，封容抽了张白纸在温习一些搜寻的阵法，他用惯了杀伤力巨大的攻击法术，对那些倒是一时之间有些陌生了。

林映空去了厨房一趟，除了带点黄姐做的夜宵之外，也给封容冲了一杯热牛奶，是后者喝惯了的那种奶粉的口味，想也知道是林映空随身带着的，暖热的奶味在嘴里融开，封容下意识地看了自家助手一眼。

把夜宵给了丁有蓝和乘小呆，林映空转身的时候就对上了部长大人的目光，很自然地笑了笑，坐回到他身边的沙发上，“怎么了？太烫了？”

“没有。”封容答道，晃动了一下手里的杯子，奶白色的液体打了个转，细微的雾气弥漫到瓶口，是很让人舒适的温度。林映空其实不是很喜欢奶味的东西，但是一看到部长大人在喝，他就也想尝尝了，想尝尝被这个人爱不释手的味道。

也许是林映空的眼神太露骨了，封容不禁笑了，他的轮廓冷锐，不过唇线十分适合微笑，叫人看着就晃花了眼，“也想喝？要不帮你去冲一杯？”

“……不用了，我喝咖啡就好。”部长大人的笑容杀伤力对他来说乘以十的林映空端起给自己泡的咖啡喝了一口，用那种苦味阻止自己说出“把你那杯给我吧”之类的蠢话，间接接吻什么的，偷偷来才是上上之策。

封容也没太在意，其实他隐约有种感觉，林映空照顾他照顾得越来越顺手，他也对林映空的照顾越来越习惯了，这种事情很难说得清好坏，现在又是任务期间，封容这个念头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就被他忽略掉了。

林映空一边注意着他的神色，一边拿起他手边那些搜寻阵法的草稿看了看，道：“部长觉得英瑟的失踪会跟卢长流有关系吗？”

“英瑟没有十分亲密的朋友，父母也不在身边，和她最亲近的就是卢长流，”封容淡淡道，“如果不是自己的原因，那她出事也就只可能是为了她的未婚夫，卢长流肯定也察觉到了，不然不会先一步把自己车祸和梦游的事情交代出来。”

“所以，现在是把卢长流当做突破口么……”林映空沉吟道，“说不准我们真的要去查卢长流的前世今生。”

“能不碰就最好，要碰的话也没办法，”封容又画坏了一张草稿，不过已经找到手感了，他便把草稿放到一边，再拿一张白纸来练习，“其实我觉得英瑟可能没失踪。”

林映空把他的手稿小心翼翼地叠好整理起来，闻言有些诧异，“什么意思？”

“我和静白都在这四周找不到太多英瑟的妖气，而英瑟最后出现的地方是收藏室，”封容转动着手里的笔，眸色暗暗沉沉，“我们一直觉得别墅里的妖气比外面浓是正常，毕竟她生活在这里，不过有没有那么一个可能……其实英瑟还在这栋别墅里？”

一言点醒，林映空顿时明白了他的想法，一个人失踪之后，通常情况下人的思维都是想着对方往外跑了，但在外面都找不到人的时候，说不定这个人就在你眼皮底下，“部长觉得英瑟在收藏室里？”

“那个地方气息混乱，再使点手段，要藏个妖怪也不难，”大隐隐于市的做法古来今往比比皆是，封容这么猜测也不是没有道理，“今晚要是卢长流梦游了，我们就跟进去看看，今晚找不到，明天就跟卢长流说一声，继续找。”

“好。”林映空对于部长大人的想法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无限拥戴，这次也不例外。随即他见封容还在继续练习着画阵法，便询问道：“要不设阵的时候我来？”

“恐怕不行，”封容摇了摇头，“这个阵法有力量来源限制。”

只接受按照某种修炼方法修习的灵力？林映空试探性地问道：“这是部长家族里传下来的？”

封容的笔尖顿了一下，最后低低地应了一声，语调里并无波澜，“小时候练过，不怎么经常用，现在记不太清了。”

林映空也没有再追问，灵异学界的人都知道灵执法部部长暗儡出身单亲家庭，母亲是个不入流的异能力者，在他加入灵安全局就已经撒手人寰，所以封容以前的身份也没什么可谈的话题，但都是部长大人刻意封锁的结果。

灵异学界传承已久，名不见经传又能力奇异的门派世家数不胜数，时不时冒出个出色之人都不是件稀奇事，起码封容的便宜父亲就是当今术士大家之一的百里家族的直系传人――不过那个家伙可是灵异学界的笑柄，有百里梦鄢这么个裸灵力者的继承人却亲手舍弃，他自己一夜风流，也不知道有灵执法部部长这么个出色的儿子。当然，这件事还真的没几个人知道，封容绝不允许自己和那家人扯上关系――而封容的母亲那边，林映空曾听他含糊说过对方也是出身于一个神秘世家，不过那个家族早已经消失在了时间的洪流里，只留下封容这个最后一人，虽说就算是老前辈也不一定知道那个世家是做什么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其家族传承中的确有不少奇特古怪的功法，封容十八岁之后能力大涨，就是因为他本身跟着天资有限的母亲或者自学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而不会用，然后在灵安全局接受过系统的指导后将那些融会贯通，他当时的进步简直可以用日进千里来形容，三分汗水七分耕耘，很多人说封容是绝世奇才，倒也有些夸大了。

林映空把封容的种种背/景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然后有些纠结地想：部长大人那个家族似乎有功法只传嫡亲之人的规矩，他把部长大人拐到手的前提之一是不是应该先把后裔的事情先解决掉？

封容完全不知道助手先生的思维已经像是草泥马一样在戈壁滩上策马奔腾了，又折腾出一张草稿后侧头一看，发现他在发呆，封容便道：“困了？”

林映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部长大人在说自己困了，于是故作矜持地拍拍自己的大腿，压抑着小激动道：“不如在这里睡会儿？”

第三卷 :宝妖 十二

可惜部长大人在某些事情上的脑回路永远不可能和林助手重合，他一见对方这动作，便用眼神丈量了一下沙发，宽是够宽，不过两米的长度只够林映空这个一米九还要多那么一点点的人整个儿躺平，于是封容起身挪了个位置，挪到了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道：“那你睡会儿，我不和你挤。[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两个人的距离瞬时间拉大，林映空忍了好半天才把那口血忍进肚子里，忧郁地在沙发上躺平了，他觉得把部长大人拐到手的任何前提都不重要，最必要的是先努力让两个人的脑回路重叠一下！

凌晨一点，整座别墅都笼罩在一片寂静的夜色里，连花园里的虫子都似乎察觉到了紧张的氛围，停止了在夏日里的鸣叫。

狄冰巧和鄂静白穿戴整齐地准时回到了多媒体放映室，后面还跟着祝孟天和费蓉，在部长大人疑问的眼神飘过来的时候，祝孟天耸耸肩道：“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黄姐那边我下了安神咒，还加了结界，不会影响我们行动的。”

祝孟天转移话题的能力一流，封容也懒得追究了，侧头看向丁有蓝，“卢长流那边有没有动静？”

“呼吸声很自然，应该睡得很熟。”丁有蓝的一边耳朵带着耳机，道。

躺平了不过没睡着的林映空也早就起来了，闻言道：“把摄像头打开吧。”

“嗯。”丁有蓝点头，在电脑上操作了一下，对面的墙上便投下了一大幅有些昏暗的画面，显示的是一个房间，摄像头正对着床的位置，床上侧卧着一个男人，胸口处的睡袍微微散开，这个针孔摄像头的夜视功能很好，甚至能够看到男人规律起伏的胸口，表明他此时睡得很熟。

画面里床上躺的人分明就是卢长流，费蓉夸张地用手盖住了眼睛，又从巨大的手指缝隙间偷看屏幕，“会不会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祝孟天嗤笑，“你想看什么不该看的？”

费蓉哼他，“肌肉什么的，卢长流挺有料的。”

祝孟天贼兮兮睨她一眼，“我也有八块腹肌，要不要脱给你看？”

费蓉鄙视，“就你这么个小身板？”

“……那么想看的话，我的停尸间里大把男人给你们看。”狄冰巧瞪他们两个总是歪楼的家伙一眼，祝孟天和费蓉立刻噤声。

其他人很明智地无视了他们，封容道：“小呆，卢长流梦游的概率是多少？”

“从他以往的记录来看，是百分之八十二左右，”乘小呆道，“而且梦游的人脑电波会有一种特殊的浮动规律，巧姐在卢长流身上装了人体信息收集芯片，现在他的脑电波已经开始变化了。”

狄冰巧走过去看乘小呆的电脑，然后给了封容一个肯定的点头，林映空看了看时间，“应该也快了。”

他的话音刚落，总办外勤组众人就看到屏幕上显示的卢长流的眼珠子动了动，像是被魇住了似的，接下来又剧烈地动了好几次，费蓉几乎以为他会因为做恶梦而惊醒过来，但是片刻之后，他的情绪似乎就稳定了，跳动的眼珠子恢复平静，像是重新陷入了深度睡眠中。

“这是梦游前的征兆？”费蓉纳闷地看向组里唯一的医疗人员。

狄冰巧有些不确定，“每个人的症状都有点不同……”

她说话的期间，卢长流又开始动了，这次动的却不是眼珠子，而是全身上下都不安分起来，手脚像是痉挛一样抽搐着，胸膛剧烈地开始起伏，甚至可以看到他面上的肌肉都诡异十足地弹跳着，将总办外勤组一众人都吓到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这个样子看起来可不正常，祝孟天脸色凝重，“他会不会是有什么病？”就跟急症发作似的。

狄冰巧已经站了起来，“我也觉得不是很妥。”

封容皱起了眉，“冰巧静白上去看看。”

“是。”狄冰巧拎着药箱就往外跑了，鄂静白不慌不忙接过林映空丢给他的对讲机，一边把连接的耳机塞进耳朵里一边速度很快地跟上狄冰巧。

屏幕上，卢长流的痉挛越来越严重了，整个身体都蜷缩成了虾米状，呼吸粗重又沙哑，看得人心惊肉跳的，狄冰巧和鄂静白还没有到二楼，乘小呆忍不住看了看时钟的时候发现其实这个过程还不到一分钟，丁有蓝已经快手快脚地切出一半屏幕留给二楼走廊，可以看到鄂静白和狄冰巧一前一后谨慎又快速地出现在楼梯口，然后走到主卧面前才顿住了脚步。

这时候卢长流的浑身抽搐已经开始平息下来了，四肢慢慢地舒展开，封容捏着对讲机，道：“先别进去，卢长流没事了。”

贴在二楼主卧门前的鄂静白立刻拉住了狄冰巧，示意她稍安勿动。

短短一两分钟就跟过了一个小时似的，众人看到卢长流再度恢复平静时不约而同地都松了一口气，丁有蓝摸了摸不知道什么时候全蹦了出来的鸡皮疙瘩，小小声道：“卢长流这是怎么了？”

总办外勤组其他人都没回答――这个症状说跟梦游有关系都没人信吧。

卢长流平静了几分钟之后，再度有了动静，这会儿似乎就是真的梦游了，他微微睁开眼睛，眼神飘忽而无焦距地坐了起来，摸索着下床，赤脚站在了地毯上，木头人似的僵立了许久，忽然就转身坐在了梳妆台前。

“……这家伙该不会是打算化妆吧？”祝孟天想到了自己之前说卢长流潜意识里喜欢扮女人的言论，顿时惊悚了。

卢长流当然没有像祝孟天猜想的那样去化妆，不过他做的事情比化妆还叫人觉得费解――因为他在摸自己的脸！

其实卢长流长得还行，只是还不到十分好看的地步，他大部分的魅力都出自于自身的气质上，所以当这么一个身材高大相貌堂堂的男人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如同抚摸情人一般抚摸着自己的脸时，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牙疼的表情。

费蓉愕然地看看祝孟天，“他这不是想扮女人，是自恋过头了吧？”这是在饰演现代版的“爱上镜子中的我”吗？

“他的眼神……”林映空也看得有些不适，丁有蓝将镜头拉近后，他便集中注意力去看卢长流的眼睛，这时就发现了不对劲，卢长流的眼神刚才是虚无焦距，现在却多了一点神采，的确像是费蓉说的那样，那是一种近乎深情痴狂的迷恋，出现在性格严谨的卢长流身上时那种效果就跟看恐怖片差不多。

祝孟天挽起了袖子，“不如我们设阵吧，我觉得卢长流不是心理有毛病就是中邪了。”看起来真是太邪门了。

“不能动手先，”封容没同意，“如果卢长流身上真的藏着什么东西，它还能避开我们组的试探，那么英瑟说不定就在它手上。”贸然动手的话可能没办法担保英瑟的安危了。

就在留在多媒体放映室的众人讨论的时候，卢长流终于站起身来离开了梳妆台，大家都以为他准备出门了，封容也跟鄂静白和狄冰巧说了说他的动态，结果卢长流又回到了床边，拿起床头柜上他和英瑟的合照，已经拉着狄冰巧退开几步藏在阴影里、免得和卢长流正面撞上的鄂静白听到里面静止下来的脚步声，一时也有些不解了――怎么了？

而看着针孔摄像头显示的内容的其他组员更加纳闷，因为此时的卢长流看合照的样子完全不似白日时的深情，反倒流露出一种深切真实的嫉恨，就跟合照上的人是他的夺妻仇人似的，怎么看怎么别扭。

乘小呆一本正经地道：“我就说卢长流和英瑟之间有猫腻吧，一睡觉就暴露本性了。”

“不是吧，这样都能作假？”费蓉啧了一声，“真是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封容听得微微皱眉，因为他不觉得白天的卢长流是在说谎，林映空也有同样的想法，看向他，低声道：“灵异学界还是人界？”

他的意思是问封容觉得卢长流这种状态和灵异学界有关还是跟人界有关，不是中邪就是心理变态，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封容沉默一瞬，沉声道：“灵异学界。”

林映空心满意足地点头表示他和部长大人又一次达到了默契的同步率，这么一来实现脑回路重叠的目标将不是梦想！

可是没等林映空收回眼神，“砰”的一声就把他迅速拉回了现实，他第一反应便去看声音的来源，然后发现出声的是多媒体放映室里音效极好的音响，林映空立刻意识到了什么，看向大屏幕时果然看到卢长流正愤怒地瞪着地面，而被他刚才拿在手里的合照相框已经被砸在了地上，因为有地毯的缘故，倒是没有碎掉。卢长流似乎还是不解恨，拿起床头柜上的另一张合照又抬手往地上一砸，神态扭曲，似乎恨透了相片里的人。

不过，合照里有卢长流也有他的未婚妻，他恨的是自己还是英瑟？

第三卷 :宝妖 十三

砸完两张合照之后，卢长流的情绪就平复了很多，他的手优雅地在鬓角拂过，像是在整理不存在的散落的鬓发，随即手心端庄地贴在小腹，踮着脚拉开房门往外走了。

这剧情还真是急转直下，被里头的动静惊动了的鄂静白正犹豫着要不要破门而入，结果门就开了，他再度拉着狄冰巧一起躲回阴影里，观察着背对他们往下走的卢长流。多媒体放映室里的封容也站了起来，道：“映空跟我去楼梯那边，孟天和小呆去书房等着，蓉子和小蓝留在这里。”

“里”字落下的时候，封容和林映空已经离开了多媒体放映室，其他人也不敢耽误，各司其职去了。

费蓉眼巴巴地目送他们，纠结：“为什么是我陪你留守？”

丁有蓝已经在白天的时候在各处都安装了针孔摄像头，此时把主要的界面调出来，可以分别看到其他的组员，听到费蓉的话，他下意识道：“嫌你话太多吧。”

“……”费蓉把手指骨按得咯吱咯吱响，“下次格斗课你给我等着。”

说了实话的丁有蓝瞬间：“……”

卢长流赤着脚，走起路来轻飘飘的――还真的像是飘着一样，大有古代那种大家闺秀莲步轻挪的味道，加上那宽大的睡袍顺着他的动作摆了摆……如果随便换个女人那种感觉都不会那么惊悚！

鄂静白和狄冰巧也没出声交流，就这么偷偷摸摸地吊在他后头，拐到楼梯角的时候就看到下面候着的部长大人和林助手了，封容朝他们打了个手势，让他们别跟得太紧，而他自己倒是笔直地立在栏杆旁边，卢长流往下走的时候会直接跟他擦着身子而过。林映空一想象那种“零距离接触”就黑了脸，想跟封容换个位置，封容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把他拽开了一点，林映空只能：“……”

卢长流用那种姿态走路的速度自然不快，从楼梯上“飘”下来的时候，光看剪影还是十分美好的，不过随着距离的接近，封容看清了他脸上的神色，那是一种混杂着阴戾的暗沉，甚至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妖媚的死气，光是看表情，就让习惯降妖除魔的人想甩一沓符咒过去。

封容却什么都没做，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像是一根和栏杆融为一体的柱子，卢长流的左手叠在右手上，那串刻着十八金刚的黄玉手链在不亮的光线里浮现着温润的光泽，封容眼中的疑惑一闪而过，卢长流也正好在此时擦着他的身体步下楼梯，不躲不避，似乎真的是在梦游而对外物一无所察。

卢长流已经开始在客厅里走动起来了，就跟他白天那时描述得一样，林映空醋意十足地拽了拽部长大人的袖子，问：“怎么样？”

鄂静白和狄冰巧也已经下来和他们汇合了，封容摇头，“没反应。”

“难不成真的是在梦游？”狄冰巧怀疑地看着四处晃悠举止奇异的卢长流，如果是妖邪俯身，应该不会对他们视而不见吧？

多媒体放映室里，丁有蓝把刚才楼梯那段截了下来，打算待会儿用慢速度回放，看看卢长流是不是真的对别人的靠近没反应。

在客厅里转悠了几分钟，卢长流便掉转头往书房的位置去了，封容几人拉开距离后跟上，书房里的祝孟天和乘小呆看到卢长流进来，急忙打醒十二分精神，盯着他在房间里转了几圈，最后停在里头那扇门前，把门打开了。

门后面的楼梯很窄，出了问题的时候不好办，封容便没让全部人一次性跟进去，而是让自己和林映空作为第一批先下去了。从书房那扇门开始是装着有警报系统的，尽管丁有蓝已经入侵并控制了这个系统，但封容和林映空还是用了个敛息术封住了自己的气息，这才尾随卢长流而去。[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接下来的事情就跟白天差不多，他们跟在卢长流后面，看着他扫描虹膜，解开复杂的密码锁，最后打开了收藏室的大门，古物的灵气在夜晚更加浓郁，一股脑从里面涌出来的时候让封容和林映空都微微皱了眉――其间主人收藏的东西大都不是普通的古玩。

卢长流已经打开了灯，里面各式古董的宝光却比灯光更耀眼，收藏室里的气息比白天浮动了不少，甚至还能听见一些极细微的小小的呢喃，卢长流恍若未觉，踏步走了进去，在玻璃展柜之间走动着，指尖划过冰冷的玻璃表面，就像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封容用无线电跟丁有蓝再次确定了警报系统已经关闭，才通知在书房里等着的四个组员中的鄂静白和狄冰巧下来，他则是和林映空先行一步进去了。

一踏进收藏室，浮动的灵力便更加躁动起来，叽叽喳喳的窃窃私语在空气中荡开，有个尖细的小孩子的声音道：“快看快看，那个人身上的味道很好闻。”

有一个年轻人的声音接道：“可是他旁边那个人的味道好恐怖诶。”

一个老者的声音插进来：“嘘，别说话，他们好像听得到。”

于是叽叽喳喳声瞬间消失，鼓噪的灵力也被压抑了下来，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一眼，林映空立刻将自己晃动的影子固定住，封容则是将水灵力缓慢地逸散到空气中，他扫视收藏室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一对琉璃手球上，纵然他的眼神再平静，也很自然地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压迫感。

那个尖细的小孩子声音立刻尖叫：“救命啊啊啊他看我了好可怕啊味道那么好的人为什么那么可怕啊啊啊……”

“……”林映空顿时青筋一蹦，自己的男人被人家说味道很好什么的……很好，他能不能把这对琉璃手球丢到老君的八卦炉里？！

那个尖细声音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世界的森森恶意，霎时间嗓门一收，哆哆嗦嗦地道：“他们是不是真的能听到我们说话？”

“笨蛋！”一个女人的声音吼道，“你闭嘴的话他们不就听不到了！”

老者的声音又中途插进来：“瓷姑娘，你的声音好像是最大的……”

女人声音暴怒：“你不提醒不就没人知道了吗！！！”

刚进门来的鄂静白几人：“……”

古物有灵，不过修道不易，大部分情况下这些生灵修不出人形，也比较……唔，思维简单的。封容压住自己抽搐的嘴角，见卢长流已经打开一个玻璃展柜拿出一件古董抱着玩了，他打着手势示意其他人过去盯着，而他则是走到了那对琉璃手球面前，观察了一下，这对手球灵力不算浓郁，应该是近几年有了灵智的，封容静默了片刻，在听到某种疑似牙齿打颤声后才低声开口：“能请教点事情吗？”

整个空间寂静三秒，然后又是一声小孩子的尖叫：“他他他是在跟我说话吗？！”

其它通了灵智的古玩也噤声几秒，那个老者声音似乎是这里的领头者，小心翼翼地开腔道：“这位……道友？”

“前辈客气了，”封容不温不火地道，“同是修道生灵，只是有点事想请诸位帮忙，诸位应该不会推辞吧？”

叫是叫着前辈，不过这语气是陈述句，实力上的倾轧决定一切，这句话听在一众连人形都不完整的古玩耳中就大有他们不合作就五雷轰顶劈劈劈的意思，那个小孩子声音――琉璃手球立刻谄媚道：“大侠饶命啊有事您就说吾辈必定义不容辞赴汤蹈火鞠躬尽瘁只要不死就行！”

总办外勤组组员和一众古玩：“……”

老者声音沉默了片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平复想把琉璃手球砸个稀巴烂的激动心情，好一会儿才道：“不知道道友想问什么？”

“问题也不多，”封容指了指痴迷地抱着一副百寿图的卢长流，“第一，你们的主人是人是鬼？”

朝夕相处的古玩应该对主人的气息最敏感，老者没吭声，倒是那个女人声音道：“你既然看得破我们的真身，那么是人是鬼，你怎么分不清楚？”

“是人是鬼我自然清楚，”封容平淡道，“不过这人是不是原来那个人，鬼不是原先那个鬼，人皮下面是不是又藏了别的人别的鬼，这就要问你们了。”

不远处的林映空忍俊不禁地笑了笑，祝孟天嘀咕一声：“部长平时不吭声，一吭声就坑小孩……咳咳，我什么都没说！”林映空轻飘飘瞥他一眼，他立刻被噎住。

一众古玩果然被封容绕得有点晕，琉璃手球小心翼翼地道：“大侠，我跟你说了的话你是不是就不会杀掉我？”

“……”他长得很像杀人灭妖狂吗？封容面无表情地道：“你说。”

琉璃手球在玻璃展柜里的丝绸上滚了滚，压低声音道：“我跟了主人很久了，不过主人最近有点儿奇怪哦。”

“哪里奇怪？”封容了然，这对手球虽然灵智开启的时间不长，不过它身上沾的卢长流的气息是最浓的。

琉璃手球似乎有些纠结于怎么形容，磕巴了半天才道：“就是很奇怪，就像是主人变成了半个主人似的。”

第三卷 :宝妖 十四

琉璃手球的这句话前言不搭后语的，就跟小孩子胡乱说话一样，偏偏封容听罢，眼中眸色便沉了一分，不远处的林映空和祝孟天都表情古怪地看了过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所谓主人变成半个主人，很可能就是卢长流的魂魄方面出了问题，究竟是怎么样的奇人异士或者玄妙法术，才能让他们总办外勤组众人一无所觉？

种种思量不过转瞬之间，封容脸上的表情变都不变，也没追问具体的事情，只淡淡道：“第二个问题，你们见过这里的女主人么？”

“是那条赢鱼吗？”那个年轻人的声音道。

“你们和她很熟？”封容问。

琉璃手球道：“她不和我们说话的。”

封容想到英瑟那种几乎没亲密朋友的现状，倒也不奇怪，心底里给她贴了个性格孤僻的标志，“最近她有来过这里吗？”

“白天的话我们都在睡觉，那就不清楚了，”年轻人的声音道，“不过最近她有时候会晚上跟着主人来这边，只站在门口不进来。”

这个情况倒是和卢长流说的一样，封容在心里把种种线索排列了一遍，有了大致的想法，“最后一个问题，这里什么地方最适合藏人？”

这个问题让一众通了灵智的古玩们窃窃私语地讨论了好一会儿，那个老者声音才有些犹豫地道：“道友说的是那种内有天地的宝物吗？”

封容不置可否，“不一定，能藏人就行。”

老者声音道：“道友看看你右手边第七个玻璃柜，那里有个细口瓶子，以前有支笔喜欢四处走动，钻进里面去之后就没再出来了。”

“就是就是，”琉璃手球也道，“那支笔有一千多年道行，结果都被吞进去了，真是吓死古董了！”

封容顺着老者声音的提示往右边看去，一眼就看到那个约莫一臂高的白色细口瓷瓶，上面绘着山水图，不过除了觉得它好看之外就没发现什么特别的情况，封容正打算走近瞧瞧，就听到林映空低低地唤他一声：“部长，你过来一下。”

对方的声音里带着凝重，封容立刻调转方向朝他那边走过去，目光在呆呆站着赏玩百寿图的卢长流身上打了个转，“怎么了？”

鄂静白和乘小呆都散开了在收藏室里细细查看，留在卢长流身边的还有狄冰巧和祝孟天，他们的表情也是一样的古怪，林映空把他拉过来一点，指着卢长流道：“部长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封容不知道他在打什么哑谜，便集中精神去看卢长流，连林映空没及时放开他的手都没发现。四周安静下来，林映空斜眼偷瞄部长大人几眼，故作镇定地牵着他的手，那种人体微温带凉的温度让他心潮澎湃啊澎湃，不过连动了一下手指都不敢，生怕部长大人察觉到了就会收回去。

祝孟天看了看举止古怪的卢长流，再看看四周那些虽然静止不动但是仍然可以察觉到它们好奇地注意着这边的古玩们，嘴角默默一抽――林助手下手快准狠绝不错过一个机会，简直是在用生命谈恋爱啊……

此时，卢长流的样子就跟收藏成痴的古董家差不多，盯着那幅百寿图的样子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的情人，和之前砸相框的扭曲神色判若两人，可是他的样子又跟收藏狂有些区别，那种一眼痴迷飘飘欲仙的感觉……说实话，反倒有点儿像是个瘾君子。

封容一开始还以为林映空想说的是卢长流这个状态不对劲，可是等他顺着卢长流拂过画卷的手看向那幅百寿图时，他就眼神一凛，有些不可思议地注视着这个看似只是个普通人的男人――不仔细看还真的看不出来，卢长流的手每一次拂过百寿图，这画卷上集藏数百年的灵气就会被他带走一部分！

封容下意识地去看旁边一个架子上摆放的古董，那是卢长流之前梦游拿出来赏玩过的，果然都是年代悠久之物，千百年历史，但又没有机缘开启灵智，灵器逸散之后便成寻常物事，也不惹人注意，难怪收藏室里的古玩们没有发觉不妥，总办外勤组众人也没有多加留心！

封容近乎谨慎地拽着林映空往后退了一步，示意狄冰巧和祝孟天也退开一些，鄂静白和乘小呆发觉到了他们脸色的变化，想要走过来，不过被封容抬手阻止了，封容问身边的几个人：“你们怎么看？”现下情况真是越来越离奇了，别说卢长流不是异能力者，就算是，这种夺人灵力的修炼方法也太过阴损了。

林映空见他还是扣住自己的手没松开，甚至在觉得有危险的时候拉着自己一块儿后退，心里顿时心花怒放，表面倒是一本正经，“他把灵力收进体内转了一圈就没了，不像是在修炼，我怀疑他身体里藏了别的东西。”

祝孟天也是同样的想法，摩拳擦掌道：“不如先逮住了再说？”

封容并没第一时间下命令，而是问：“他为什么没反应？”

“嗯？”其他三个人一时都没反应过来。

封容神情不明地指了指立在那里丝毫不受外界影响的卢长流，“真的有东西操控了他的身体的话，那他为什么对我们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对方用的术法太阴损，就是正正当当的灵异学界生灵，也不会对一群虎视眈眈的高手彻底无视吧？

部长大人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冷水浇了下来，众人面面相觑，狄冰巧犹犹豫豫地道：“难不成他真的是在梦游？”

“梦游到夺人灵力？那还真是天赋异禀。”祝孟天咕哝。

丁有蓝和费蓉也从监控摄像头里看到了这里的紧张氛围，不过卢长流装的摄像头是不带窃听声音功能的，两人也只能干着急，等他们不剑拔弩张了，丁有蓝才通过对讲机出声问道：“部长，有什么情况吗？”

封容不想让俩小孩瞎担心，便答道：“在可控范围内，回去再说。”

说是这么说，不过关于卢长流的异状原因还是难倒了一群见多识广的精英，眼看着那幅百寿图被卢长流吸走了一半灵力，祝孟天还是坚持自己之前的想法，“部长，还是先控制住卢长流吧，人在手里怎么折腾都行。”至于这位卢少爷的身份会带来的麻烦，他相信灵外交部的能力。

封容却仍然没有下决定，他倒不是怕卢长流的身份，只是他怀疑抓了对方有没有用，他们现在离卢长流这么近都没发现什么问题，捆起来就有效果么？

林映空一看他眼神就明白他的想法了，道：“与其想着抓卢长流，不如先想想怎么样才能查出他有什么问题。”

祝孟天迟疑着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干嘛？”

封容正在盯着卢长流，闻言便道：“把那幅画拿走。”

他说的是那幅百寿图，祝孟天先是一愣，然后就乐了，给自己上了一层护身盾之后就绕到了卢长流侧边，长手一抽，冷不丁的把那幅画卷拿到手了，他也没急着闪开，而是站在原地观察了一下卢长流的反应，这个男人呆呆地重复着之前的动作，摸空了几次后似乎才反应过来，木愣木愣地转身去抓跑到他旁边的百寿图，祝孟天微微一避，他就抓空了，怔了几秒后才重新找准画卷的位置，然后再一次被祝孟天躲开……

狄冰巧简直不忍直视这种逗猫遛狗的画面，封容冷静地道：“把他引到角落里去，别弄醒他了。”

“好的，部长。”祝孟天体会到了逗人的乐趣，在折腾卢长流的同时抽空答了一句，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不过卢长流的确被他往角落里引了。

“部长现在想做什么？”林映空已经猜到了封容的想法，但还是问了一句。

“先……”封容刚说了一个字，猝不及防地发觉到了自己和林映空的手是交叉握着的，近乎十指相扣的暧昧，他忘记了之前是自家助手先拉他的，还以为是自己握着林映空不放，顿时耳根一热，尽可能不动声色地松开自己的手，“……先找英瑟吧，我直接在这里设阵，你们帮我看着。”

没有了部长大人的体温，林映空有点小失落，但还是温柔地朝他笑笑，“好，我守着你。”

“……”就在旁边的狄冰巧木着脸――林助手你记得部长大人说的是“你们”吗？

部长大人自然不会在意这些细节，狄冰巧被分到祝孟天那边去了，林映空和乘小呆分立在他两边，而鄂静白则是看住那些有灵智的古玩们，免得它们捣乱。

在设阵之前，那个老者声音有些踌躇地开口：“道友你这是……”

绕着那个白色细口瓷瓶转了一圈的封容微微抬眸，目光落在靠墙的一柄青铜短刀上，淡淡道：“只是想找人而已，前辈放心，我对你们没有恶意。”

琉璃手球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大侠果然是大侠，不会随便杀古董的！”

女人声音斥道：“笨蛋，你要提醒他把你干掉吗？”

年轻人的声音嘀咕道：“瓷姑娘，好像是你提醒的……”

女人声音又怒了：“那你还揭穿我干嘛？！”

总办外勤组众人和古玩们：“……”

第三卷 :宝妖 十五

封容没理会那些古董之间无厘头的对话，站定在白色细口瓷瓶的玻璃展柜面前，指尖拉出一点水蓝光点，落在玻璃壁上，徒手又快速地画下一个繁琐复杂的咒阵，不过巴掌大小，却在最后一笔落成之时，水蓝光芒大炽，咒阵刹那间涨大至能将人笼罩其中，并且还在扩大，旋转，游浮在空气之间，像是一张被空气托住的纸张似的，发出的水样蓝芒让收藏室内的灯光宝光都瞬间黯淡，各个玻璃展柜都折射着幽然的光。封容立在原地像是拨弄纸一样把咒阵拉过来翻转着看了一下，没发现画错的地方后才拿出一个证物袋，把里面的一根长发丢进了咒阵里。

这一丢就跟硫酸遇到水一样，整个咒阵都翻滚了起来，撞着那些玻璃展柜翻滚，若是个人，估计现在都能看到一地碎玻璃渣子了，封容也没在意，一直盯着它四处乱撞，最后那咒阵蓦地往高空一蹿，俯身钻进那白色细口瓷瓶里，与此同时一个鸟翼鱼身的偌大幻影在空气中浮现，随即砰然炸开，跟着那咒阵一起不见了。

封容用指关节叩了叩眼前的玻璃展柜，按了对讲机里的通话键，对丁有蓝道：“英瑟在这个瓶子里面，把玻璃柜打开。”

“哦？……哦！”多媒体放映室里的丁有蓝和费蓉也是看得一愣一愣的，听到他的声音后才急忙回神。

华丽的东西不一定有用，但是华丽又有用的东西一定很危险，满室水蓝光芒随着咒阵的消失而瞬间逸散，一些古玩都发出忘我的赞叹声。祝孟天看得忘记了逗卢长流，差点被他伸手抓住了百寿图，“部长你那是什么玩意儿，好牛逼的样子……”他和费蓉是接受正统修炼教育的，会用的搜寻阵法不少，刚才上三楼睡不着的时候试过几次，更不用说先前过来确定英瑟失踪情况的t5分区的部员们了，可惜都没什么发现，而部长大人这个咒阵显然和他们的大有区别之处。

封容面色淡淡，“小把式而已，看紧卢长流了。”他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钟头左右卢长流就会回去了，今天被他们一打乱，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变化。

林映空知道部长大人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不喜欢提到和自己身世有关的东西，平时都直接借裸灵力者的优势动手，闻言便不着痕迹转移话题道：“我们现在就要把英瑟弄出来？”

封容往卢长流那边看了一眼，“能弄出来就弄出来吧，至于她为什么会在里面……就再说吧。”英瑟总不能是自己钻进去的吧。

他们说话期间，丁有蓝已经破解了那个玻璃展柜的指纹锁，封容打开玻璃门，谨慎地把那个白色细口瓷瓶拿出来，如果摔碎的话，英瑟估计也回不来了。

东西入手之后，封容才能察觉到这东西的不同寻常，他探入一丝灵力进去，片刻后道：“是个空间法器。”

“嗯？空间法器怎么流传到普通人手里？”这个说法叫人出乎意料，林映空走近来接过那个瓷瓶看了看，扬眉，有些哭笑不得，“很低级的法器，不过似乎它藏东西的功能是一流的。”普通到可以忽略掉的法器，再加上隐匿的功能，阴差阳错的话英瑟指不定会被困在里面一辈子出不来，只是……

总办外勤组的其他组员一听，都有嘴角抽搐的冲动――到底一条有着八百多年道行的赢鱼为什么会被一个低级的没有任何攻击力的空间法器困住？！

虎头蛇尾狗尾续貂的念头在总办外勤组众人脑海里飘啊飘，林映空也是当场掐了个指诀，拇指和食指靠近瓶口做了个拈的动作，一缕鱼状的光丝便被他拽了出来，信手一甩后，光丝被甩到半空之中，砰然变作一条巨大扁平的鱼，背上的翅膀慢悠悠地扇动着，它的身形占据了半个收藏室，艰难地游动了两下之后冷不防地化成人形……“啪叽”一声砸地上了。

她砸得太突然，愣是没人反应过来去接她一把，于是在场的众人瞬间：“……”

落下来的是一个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三四的年轻女子，身穿湖绿色雪纺短裙，踩着一双粉红色小拖鞋，头上扎了个马尾辫，正坐在地上揉着摔疼的地方，一脸“好疼好疼”的表情。总办外勤组众人注视了她半天，她也揉了半天，随即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情况不对，慢动作地抬起了头，正对上面无表情站在她面前的封容，她条件反射似的咧嘴一笑，“你好～”

在场的众人再度：“……”

封容的脸色动也没动，伸出手递给她，“你好。”

不过比他伸手更快的是林映空，助手大人完全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年轻女子拽了起来，附带一个安抚的笑容，微笑杀手不愧是微笑杀手，让对方瞬间忘掉了因为他拽得太快所以差点被拽掉的胳膊。

封容没在意林映空的动作，只问道：“你是英瑟？”

“啊？”年轻女子对着林映空发了一下花痴，然后就听到封容的问题了，她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小脸一绷，肃容道：“我就是英瑟，你们怎么会在我家？”

封容指了指自己别在胸口的黑色徽章，上面有“灵”和“sun”的花式字样，“灵安全局执法部暗儡，是和我的组员过来一起调查你的失踪案件的。”

绷住的脸瞬间破功，英瑟张大了嘴，直接忽略了后一句话，“暗暗暗部长？！”

“嗯，”封容的语气很平静，“不如我们上去再说？”

可惜再平静的声音也跟命令似的，英瑟立马转身道：“好的好的，我去给你们……长流！？”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一下子变了调，封容顺着她诧异的目光看过去，看到卢长流站在祝孟天旁边，不再是那种痴迷或者飘忽的表情，而是一脸愕然地看着英瑟，像是看到了什么完全超出他接受能力的东西。

众人来不及想他是怎么从梦游里醒转过来的，第一反应便是――卢长流看到了变身的英瑟。

古往今来，大部分人类对未知生物都抱着一种适当好奇但是又恐惧远离的心态，在这个时候，其实所有人都很好奇这个在清醒时分情深不尽、却坚信唯物主义的男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举动？

可是英瑟却比自己的未婚夫更早作出反应，她惊诧过后，抬手便从指间溢出一道绿光飞向卢长流，攻势汹汹，“去！”

英瑟的动作是在场的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所以那道绿光不偏不倚正中自己未婚夫的心口，封容几乎在她攻击卢长流的下一秒就甩出鞭子卷住了她的手，低斥道：“灵安全局规定在人界居住的灵异学界生灵不得擅自对人类动手，你想接受司判部的审查么？！”

话音未落的时候封容就转头去看被绿光击中的卢长流，结果只看到他的表情从原先的错愕慢慢变成了茫然，卢长流摸了摸绿光没入的心口，不解：“瑟瑟你在做什么？”

英瑟被鞭子勒住手的时候便发现林映空脚下的影子已经压在了她的影子上面，被控制的行动让她有些惊慌，不过更让她惊恐的是卢长流的行动自如，脱口而出道：“你怎么还没晕？！”

卢长流动作一顿：“……”

英瑟的样子简直可以用手足无措来形容：“难道我又念错咒语了？！”

卢长流表情僵住：“……”

总办外勤组众人――包括看到英瑟出现所以急冲冲从多媒体放映室冲下来的丁有蓝和费蓉：“……”

“我说，”拎着画卷的祝孟天用剖析般的眼神看着英瑟，“其实这条号称八百多年道行的赢鱼的实力连d-阶都没有吧？”

鄂静白也觉得自己的严阵以待似乎完全白费了，林映空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英瑟小姐的实力好像和传说中不太符合啊。”

费蓉纳闷地问：“这真的是英瑟，不是什么小妖怪假扮的？”

英瑟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乎在寻找可以逃跑的路线，干笑道：“那个，暗组长，能不能先放开我，咱们坐下来聊？”

封容没撒手，“不管你是不是英瑟，你刚才的行为都触犯了人界行为守则。”

英瑟的表情刷拉就变了，哭丧着脸道：“暗部长你要抓我么？”

灵执法部部长暗儡对于违反了灵安全局规定的妖魔鬼怪来说绝对是个噩梦，英瑟本能地将求助的表情投向卢长流，就像她平时闯祸时一样，可是等英瑟看到有些失神的卢长流时，她又想到自己的身份曝光了，卢长流可能讨厌她了，再也不理会她了……想着想着，英瑟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快哭出来了。

卢长流本来还在发愣，可是对上英瑟泫然欲泣的眼睛，他就似乎被惊醒了似的，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举动――他大步走到英瑟面前，把她拦在身后，对制住英瑟的封容和林映空道：“暗组长，林先生，你们……你们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未婚妻？”

第三卷 :宝妖 十六

“嗯？”封容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英瑟有些惊喜又有些踌躇不决地唤了他一声：“长流？”

卢长流的身形僵了僵，但最后还是道：“……我相信瑟瑟不是带着恶意攻击我的，人类社会里当事人都有撤销诉讼的权利，妖……在你们的圈子里应该也差不多吧。”英瑟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封容定定地和卢长流对视了片刻，后者有些心惊于这个比自己年轻的男人居然有那么平淡却重若千钧的眼神，但还是坚持住了没避开，封容这才慢悠悠地把鞭子收回来，道：“卢先生多虑了，英瑟用的是无伤害的术法，我们最多口头警告一下罢了。”

部长大人都发话了，林映空也跟着收回了自己的影子，恢复自由行动的英瑟可怜巴巴地望着如山一般守在自己身前的未婚夫，小小声道：“长流……那个，你能不能听我解释一下？”

卢长流动作一顿，随即他扫视了一圈收藏室，没答话，也没追问，只对封容道：“暗组长，不如我们上去谈谈？”

封容很爽快地点了头，跟一众帮忙的古玩道谢之后就带上了那个白色细口瓷瓶，领着总办外勤组收队回客厅，卢长流借换衣服的理由先回了二楼主卧室，英瑟继续眼巴巴地看着他，不过也知道对方这时候需要一点空间冷静冷静，所以也没跟上去，而是垂头丧气两眼无神地坐在了沙发上。

折腾了一通，这会儿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费蓉和狄冰巧去翻冰箱找冰冻的果汁给大家提神，封容也没先搭理任务对象英瑟，而是问祝孟天：“卢长流是怎么醒的？”

“我也不知道，”祝孟天一脸纳闷，“英瑟出现的时候我就分了神盯着你们那边，一转眼就发现卢长流醒了。”

林映空看了看在发呆完全没听到他们说话的英瑟，“会不会跟她有关？”

本来以为能有个对手练练的鄂静白也很纠结地看着英瑟，不是一般的失望，“她？她实力太弱了。”

其他人都无语地看着旱魃先生――实力弱和卢长流醒不醒有什么关系？

不过传说中的上古异兽赢鱼的实力的确很让人失望，八百多年的道行，怎么感觉连收藏室里那柄青铜短刀的实力都比不上？

英瑟终于注意到了总办外勤组众人落在自己身上的强烈视线，慢动作一格一格转过来，僵硬地道：“早、早上好，我叫英瑟，很、很高兴认、认识你们……”妈妈救命啊这里有好多怪兽！

“英小姐不要紧张嘛，”林映空眉眼弯弯，“我们是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外勤小组，不是非法捕捉珍稀异兽的贩卖组织，请不要太担心。”

英瑟：“……”好像更害怕了怎么办？

祝孟天及时出来暖场子，给英瑟介绍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她好像真的与世隔绝――这个“世”包括灵异学界和人界――似的，除了部长大人之外其他人都不认识，要知道一众组员在在灵异学界曝光率还是挺高的，不过在介绍到林映空的时候，英瑟倒是一脸恍然大悟，“啊，林助手，那个暗部长的爱……”慕者！

后面两个字活生生被林映空的柔情笑意吓回去了，英瑟两眼泪汪汪，林映空一脸温柔，“我就是部长的助手之一，真高兴英瑟小姐认得我。”

他着重念了“助手”两个字，封容有些奇怪地看看他又看看英瑟，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

祝孟天几人则是一脸钦佩地看着英瑟，就算不知道林助手的凶残，但是敢在部长大人面前说谁是他爱慕者，这种作死的胆量也很让人佩服。mht.la [夜夜小说网]

林映空朝部长大人笑了笑，然后再度看向英瑟，转移话题：“英瑟小姐，方便借用一下你的拇指吗，我们需要验证你的身份。”

“哦。”被林映空刚才那一笑“惊艳”到了，英瑟哪里敢说不啊，立马乖乖地伸出大拇指，按在丁有蓝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一个小小的机器的凹陷处，里面伸出一根细小的针扎中她的手指取了血，不过疼痛感几乎为零，英瑟只觉得拇指被什么碰了碰，丁有蓝就告诉她可以了。

片刻之后，丁有蓝有些纠结地道：“部长，身份确认没问题。”

所以此赢鱼真的是彼赢鱼？鄂静白一脸面瘫地问：“你几岁了？”

英瑟小小声道：“八百一十二岁。”

“……小呆才两百岁，估计一招就能放倒你了，”鄂静白指了指乘小呆，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八百多年了你都没有修炼过么？”一直在混吃等死？！

“有啊……”英瑟声音更小了，“不过好像没什么效果。”

“……？！”狄冰巧的本体是银杏树，树妖成人不易，大部分耐打耐抗就是不善术法，可是上古异兽里一半的种族都是天赋异禀的，她实在忍不住问：“你这八百多年怎么活下来的？”你这么笨你家里人知道吗？

英瑟几乎把话含进嘴巴里了，“所以不怎么经常出门啊……”

总办外勤组众人无语，封容默默把给她的性格孤僻的标签撕掉，感情人家是因为实力太差才不敢出门不乱交朋友的，房子里妖气淡淡地飘啊飘也不是因为她出了什么问题，而是太笨了不会隐匿气息！不过t5分区这么谨慎也不奇怪，聪明的灵异学界生灵都不会因为对方妖气太弱而放松警惕，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是修行圆满返璞归真了，何况英瑟的种族和资历都摆在那里了，要不是她对卢长流出手，封容他们也不会第一时间发现英瑟是个三脚猫的。

他们说话的期间，卢长流就从楼上下来了，换了一身休闲的衣服，脸上的表情却凝重得像是要去做商业谈判，林映空看了看时钟，半个小时就能做好心理建设来面对不是人类的未婚妻和一群不知道是不是人类的“警方”工作人员，卢长流的心理承受能力果然很不错。

英瑟从他出现在楼梯开始就一直眼巴巴地瞅着他，直到对方一脸复杂地站在她面前，她才讷讷地道：“长、长流……”

“赢鱼，鱼身而鸟翼，音如鸳鸯，见则其邑大水，”卢长流看着她，“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有没有哪里不对？”

英瑟小心翼翼觑着他的神色，答道：“额，有，其实本来是蠃鱼的，不过先辈跟灵安全局申报身份证明的时候写错字了，就变成赢鱼了……”

众人：“……”原来不靠谱也是家族遗传的。

卢长流也因她的话而细微地抽了抽嘴角，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下，和英瑟以及总办外勤组众人都保持一点距离，他揉了揉两眼之间的穴位，有些倦怠地道：“你有什么解释的么？比如关于你的身份，或者是你为什么跟着我。”

卢长流还肯听她解释，英瑟立马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道：“我不是故意的！”

“……作为一介凡人，我应该也没有让你有意接近我的资本。”卢长流冷淡地道，让他最震惊的不是枕边人是妖怪，而是英瑟的隐瞒，她甚至在他看到对方变身的时候企图弄晕他。

英瑟再傻也听得出那种自嘲的味道了，赶紧摇头啊摇头，“才不是呢，长流很厉害，其实是我最笨啦……”她扁着嘴委屈心酸地道：“我都八百多岁了都没学会几个法术，别的赢鱼都能淹了半个城市，我最多把我们家淹了……”

“所以上次家里闹水灾不是因为你忘记关水龙头了？”卢长流默了一下，问。

“是我淹的……”英瑟再度两眼泪光泛滥了，“你看我多笨，我爸妈就是嫌我太笨才把我丢到人界来，说我干脆当人类好了，读书的时候人类也嫌我笨，二十五……呃，二十六个字母都会背错，只有你对我好，不嫌弃我，你长得帅，又聪明，还有钱，现在你知道我不是人了，肯定就不要我了，呜呜呜呜长流对不起我真的好喜欢你，呜呜呜呜你不要我了我怎么办……”

“……我是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才会遇上你这么笨的妖怪。”卢长流叹了一口气，英瑟立刻哭得更大声了，他无奈地看着这个心急如焚找了好几天的未婚妻，伸出了手，“好啦好啦，别哭了，我什么时候说过不要你了？”

英瑟一听，哭声戛然而止，她忐忑不安地看着卢长流，然后在他的眼底看到了和过去一样的宠溺和无可奈何，她顿时像是迷路了刚找到家的孩子一样扑进卢长流怀里，放声大哭。温热的液体渗过布料落在肩膀上，卢长流缓慢收紧手臂，将她抱住，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才轻声道：“别哭，没事了，都过去了。”

――他是还适应不了英瑟的身份，不过他相信自己和英瑟的那份爱情是真实的。

卢长流是真心接纳英瑟的身份了，林映空看得感慨，侧头望向封容，道：“部长你看，感情有时候是个弱点，可是有时候感情也能够战胜很多东西。”

第三卷 :宝妖 十七

封容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许久之后才“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来，林映空有意瞧他的表情，不过他掩饰情绪的时候一向无人看破，这让林映空有些许挫败。

等英瑟哭完之后，卢长流抽了些纸巾给她擦眼泪，然后看向总办外勤组众人，道：“让各位见笑了。”

“没关系，”林映空笑道，“卢先生能和英瑟小姐解开心结，也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林映空这么说，卢长流反倒有些迟疑，“诸位……不反对吧？”

“噗，卢先生还以为是演话本人妖殊途吗？”祝孟天忍俊不禁，“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仙妖两界哥俩好，神仙都下地来摆地摊，人妖相恋算什么大新闻？”

卢长流这才松了一口气，“是我想多了。”没办法，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不怕英瑟是个妖怪，只担心英瑟这个圈子里的人不接纳他。

搞定这小两口的感情问题，封容便把话题拽回来了，“虽然英瑟小姐已经找回来了，不过我们还是要了解一下事情经过，英瑟小姐介意现在和我们谈谈么？”即使英瑟的实力再差，也还不至于主动跳进那个空间法器里把自己困住吧，她又不像是会得罪人的性格，再加上卢长流的梦游……这件失踪案处处透着诡异。

提起这件事，卢长流的神色也正了正，拍拍身边的英瑟的肩膀，“瑟瑟，你怎么会……”他看了看被封容放在桌上的白色细口瓷瓶，实在不明白这东西能装人是什么原理，“你怎么会在这里面？”

英瑟也是算着时间的，一看卢长流的黑眼圈就知道对方找自己找得急了，连忙道：“不是我自己想进去的！”

她似乎有意在隐瞒什么，不过又不是擅长说谎的人，封容端详着她的神色，再度问：“那英瑟小姐为什么会去收藏室，又是怎么进了这个空间法器内部的？”

“我、我就是去看看，不知怎么的就进去了。mht.la [夜夜小说网]”英瑟前半句话有些含糊，后半句话倒是很真实的茫然。

卢长流自然也听出来了，皱着眉看她，“把话说清楚。”

英瑟缩了缩脖子，“我进去之后转了几圈，突然就晕过去了，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跑到一个光秃秃的岛上，四边都是海，我游啊游，游了半天还是游回了原地，最后被暗组长他们拽出来了。”

丁有蓝道：“这么说，是有人暗算了英瑟小姐？”

狄冰巧想了想，犹豫地问：“会不会是收藏室里的那些古董干的？”

“不太可能，”封容摇头，“未成人形的生灵再没有常识，也不会主动去招惹一头异兽。”这是一种食物链牵制下的本能，毕竟那些古玩的本体就在这里，惹恼英瑟之后被砸了就完了，它们也还不到能看破英瑟外强中干的地步，恶作剧不至于那么笨，耍手段的话它们又没那心计，基本可以排除嫌疑。

其实众人心里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件事和卢长流的异状有关，不过没直白说出来，倒是卢长流问：“收藏室里的古董怎么了？”

费蓉干咳一声道：“它们有些成精了。”

“……”卢长流沉默了，觉得从他的未婚妻失踪开始，他的三观就整个被推倒重建了。

不过收藏室的事情不是大问题，暂时可以忽略，卢长流还是把重点放在英瑟失踪的原因上，他终于明白自己长久以来的那种不安是因为什么了，非人类的未婚妻，如果她失踪了，卢长流根本连怎么查她不见了的原因都无从下手，就像这次一样，他几乎做好了再也看不到英瑟的准备，但在再见她时仍然有着绝望的欢欣――她这一次没有离开，那么下一次呢？

封容和林映空接连问了几次都没撬开英瑟的嘴，他们便使了眼色给卢长流让他问。英瑟虽然笨是笨了点，可是一向挺乖巧听话的，这回却犹犹豫豫了几次都没说出个所以然，卢长流被压抑下来的几天担忧忐忑也爆发了，哑声道：“你到底还想瞒我什么？”

英瑟从没见过他那么严肃疲倦地对自己说话，一下子也有些傻了，“我、我不是……”

“你说你怕我不要你，”卢长流双手交握，力道很大，攥得手生疼，声音却很轻，甚至有些飘忽，“可是我觉得你才终有一天会离开我……或者也不需要很久，你是妖怪，我是人，再过几年我就老了，也许你就不在了……所以你觉得其实很多事情不告诉我也无所谓？”

英瑟完全愣住，“我没有这么想。”卢长流只是用一种带着难言的伤感的眼神看着她，英瑟彻底没辙了，抓着他的手慌张地道：“你是不是人类会不会变老都没关系，真的，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你没发现吗？”英瑟看向封容，最后又紧紧盯着她的未婚夫，咬牙道：“你身上有脏东西！”

卢长流一时没听懂她的意思，总办外勤组的众人却是面面相觑――为什么英瑟那么肯定她的未婚夫着了什么邪道了？

英瑟有些忌惮地看着卢长流，与其说是忌惮他，不如说是忌惮他身上的某种东西，“长流你看过监控录像吧，你每天晚上那样子走来走去，还抱着古董不放，你自己觉得正常吗？”

如果是在几个小时之前听到这些话，卢长流都不会放在心上，但是现在他就凝重了神色，半信半疑地看向封容，“暗组长，瑟瑟说的是真的？”

英瑟的脸上藏不住情绪，封容发现她看到卢长流梦游的情况好像和刚才的有点不同，随即听到卢长流的问题，他也没打太极含糊过去，“其实今晚我们也在查这件事，能够借机找到英瑟小姐也是机缘巧合。”

狄冰巧左手握拳轻击右手掌心，了然，“果然卢先生并不是梦游那么简单吧。”

乘小呆好奇，小小声对费蓉道：“原来不是卢长流和英瑟感情出现问题了啊。”

费蓉无语，“都叫你少看肥皂剧了。”

卢长流的表情不太好看，梦游那件事的确有些难以启齿，不过现在面子显然没有那么重要了，他觉得浑身都不对劲，“那暗组长查到的结果呢？”

封容抬了抬眼帘，不置可否，“英瑟小姐的失踪恐怕和这件事有关系。”

卢长流怔住了――英瑟是因为他而失踪的？

英瑟终于反应过来她不是孤军奋战了，立刻将热辣辣的目光投到封容身上，“暗部长，我要向你报案，你能不能帮帮长流？”

“嗯？”封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

英瑟急声道：“这种事情对于暗部长来说只是小事一桩吧，我就是太笨了，也不认识厉害的朋友，收藏室里的很多古董成了精，我就是担心长流在里面沾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会偷偷溜进去的，没想到……”没想到反而把自己赔进去差点出不来了。

林映空不动声色地把英瑟的目光从部长大人身上挪开，“英瑟小姐知道卢先生身上发生什么事了么？”

英瑟茫然地道：“不是鬼上身吗？”

费蓉嘴角一抽，“你连有没有鬼气都感觉不出来？”

祝孟天指了指卢长流手上的那串黄玉手链，“那是高僧亲手刻的十八金刚图，带着佛力，寻常冤鬼都近不了身的。”以卢长流的身价，带个这种东西倒不稀奇，不过这玩意儿有价无市。

卢长流看了看自己戴着的手链，眉头轻微一皱。英瑟完全是一头雾水的状态，“不是鬼上身，那会是什么？”

“暂时只能查到是卢先生的魂魄方面出了问题，”封容摇头道，“具体的就要问问卢先生了。”

卢长流也不比英瑟此时的状态好多少，“我不记得我有招惹你们圈子里的其他人。”事实上他还是不太相信自己是中邪了之类的。

林映空微笑，“既然不是这辈子招惹的，可能就是前世孽缘了。”

“前世？”卢长流也不知道林映空是不是在开玩笑，不过是真的觉得有点可笑，“不是都说再世为人么，都重新做人了，上辈子的事情和我有什么……唔！”

他突然闷哼一声，捂住腹部弯下了腰，整张脸刷的就白成一片，突如其来的剧变把英瑟被吓坏了，她急忙伸手撑住卢长流往下滑的身子，却被他带着一起坐到了地上，离得近的鄂静白和祝孟天都第一时间过去帮忙把人扶起来，可是卢长流好像痛得说不出话了，这个状态和今晚梦游前的影子是一样的不妥，祝孟天见状不对，使点劲就把他按着腹部的手扯开了，鄂静白配合默契地把衣服一撩，一片血红瞬间映花了他的眼。

“部长！”鄂静白在英瑟的尖叫中眼疾手快地把卢长流敲晕放倒在沙发上，语气凝重地唤了封容一声。

费蓉在他们动手的时候就不费吹灰之力地将惊慌的英瑟拽开了，下意识往卢长流那里看了一眼，登时也愣了，英瑟感觉到她抓着自己的劲道一松，便忙不迭挣开扑到卢长流身边，愕然地看着他腹部的一个血红色纹身，“这是什么？！”

第三卷 :宝妖 十八

封容坐在原位没有动，林映空把乘小呆和丁有蓝拎开，再把英瑟拨旁边去，一眼就看到卢长流的肚脐上方盘踞着一个看似是纹身的血红色图案，丝丝缠绕的繁复纹路如同一条条首尾相连的藤蔓，兜兜转转之下看上去又更像是一个咒印，林映空的眸色也沉了沉，转身道：“部长，是‘旭日藤’。”

――旭日藤的含义是，爱的锁链。

封容这才站起身来，把卢长流团团围住的众人赶紧让开一条路，封容走到躺平的男人面前，手指在那个纹身上按了按，道：“结契的时间不超过一个钟头。”

如果说人界最有效的承诺是以法律为证，那么灵异学界最常用的便是契约了，包括情人之间也不例外，或温馨或残酷的生死契数不胜数，而卢长流身上的“旭日藤”就是其中之一，不过比起其它类似婚约、需要两厢情愿的双向契约，“旭日藤”更像是一种单向的诅咒，以施咒人的灵魂为契，用灵力温养，可以强制把别人绑定在一起，同生共死，一般这东西多半是用在反目成仇的怨侣身上的，毕竟再通天的能力也熬不住一天天的消耗，迟早两个人一起魂飞魄散。

而且“旭日藤”还有一个作用，说好听一点就是心有灵犀，说白一点就是施咒人痛苦的话，承受者就会更痛苦，卢长流现下的失常估计就是因为施咒者在发疯痛心了。当然，这种契约也不是那么轻易嫩定的，且不说谁恨自己的情人恨到肯拿一条命来换对方去死，这定契约的步骤也很麻烦：承受者的心头血，双方灵魂相融的七七四十九天，施咒者足够强大的爱意和力量。

因为是单向结契，这种生死契倒是可以解除的，唯一的解除方法就是施咒者自愿自爆魂魄，中断契约――只是，不惜以灵魂的代价来拖心爱的人一起死，对方又怎么可能愿意自愿毁掉这条维持最后的爱恋的枷锁？

林映空把“旭日藤”的事情和对卢长流前世的怀疑给英瑟解释了一遍，后者已经完全傻掉了。

费蓉纳闷，“是谁爱卢长流爱得要他死啊？”除了英瑟还有其他人？！

“真够艳福不浅的……”祝孟天嘀咕了一句。

“所以他现在在这里躺着。”封容不咸不淡地道，祝孟天被噎住。

乘小呆掰着手指算了算，“心头血可能是卢长流两个月前出车祸的时候弄到的，那对琉璃手球说卢长流变成半个卢长流，就是因为有个魂魄跑他身上了？能够不排斥也算他倒霉，睡觉的时候跟抽筋似的就是因为两个魂魄弄在一起有冲突吧……”至于砸相框什么的，那是妒忌英瑟吧？

“所以对方让卢长流梦游到收藏室吸收那些古董的灵力，就是为了储存力量来结契？”狄冰巧有些恍然大悟，不过也费解于即使魂魄相融，总办外勤组众人应该也不会一点儿也察觉不出来吧？

鄂静白道：“要靠那些古董的灵力来结契，对方估计也撑不久了。”施咒人一死，卢长流也保不住。

英瑟终于回神，这个噩耗让她心神恍惚，呆呆地问：“那个人是谁？”

封容看向她，“英瑟你真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英瑟眼眶一红，“我可能没发现……如果我知道他认识灵异学界的人，我也不至于瞒他那么久。”她低头看见昏迷的卢长流，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突然之间什么都变了，她的身份曝光了，宠爱她的未婚夫也倒下了……

丁有蓝困惑不已，“也就是说卢长流前世可能真的和灵异学界打过交道，可是那个人不早点来找卢长流，为什么偏偏最近才出现？”

“得问本人才知道了，”祝孟天挠挠下巴，“我们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那个人找出来谈判？”

总办外勤组最开始接的任务就是找回英瑟，没想到还能牵出这么件事来，这事算灵异学界的，也和英瑟的失踪有关，他们还不至于见死不救。(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费蓉道：“魂魄相融只需要七七四十九天，你们说那个人的魂魄还在不在卢长流身上？”那单车祸离现在已经两个月了，时间到了之后对方可以先行离开，不过几个钟头前两个灵魂还有冲突，又是刚才才结契的，也许那人还在卢长流身上藏着？

“我比较想知道那个人是怎么藏在卢长流身上的，”乘小呆道，“我一点儿都没发现卢长流的魂魄哪里不对。”

“蓉子，帮把手。”在和鄂静白说话的祝孟天喊了一声费蓉，三个人在一起讨论用什么法子才能把那个可能存在的魂魄逼出来。

封容和林映空暂时没参与，而是重新坐回原来的位置，封容算了一下时间，“对方大概是在卢长流上楼换衣服的时候结契的。”

“早不结晚不结，偏偏这个时候……”林映空摇了摇头，“催化剂应该是英瑟。”不管是卢长流哪辈子惹的麻烦，敢用“旭日藤”就代表对方深爱卢长流，而卢长流不但不记得，还对英瑟情根深种，那个人会发疯也不奇怪――卢长流是在提到前世的时候契约发作的，看来对方也很在意前世之事。

“那个人把英瑟丢进空间法器，可能是被两个人结婚的消息刺激了。估计灵魂相融的时间足够了她才敢跑出来报复英瑟，却没杀她……对方恐怕是实力有限。”封容道，拿起桌上的果汁喝了一口后才发现是葡萄汁，他便随手放回去了。

林映空把自己那杯没动过的橙汁递给他，“那个人的时间可能不多了，部长是想直接让卢长流把人叫出来？”

“你说的，时间不多了，这样做才最快。”封容的确有些渴了，说完之后就喝下了大半杯橙汁，林映空没再接话，只是看了看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然后若无其事地拿起那杯葡萄汁――喝掉了。

另一头，祝孟天、费蓉和鄂静白果然试了几种方法都没找出可能藏在卢长流身上的魂魄，乘小呆看了一会儿，建议：“会不会是他身上装了什么法器？要不把他衣服脱了？”

卢长流身上的确有一两件挂饰，祝孟天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失魂落魄的英瑟赶紧护住自家未婚夫，“你们想干嘛？”

“小妹妹，我们这不是在帮你么？”祝孟天贱兮兮地道。

英瑟又犹豫又纠结，“那你们也不能随便乱脱别人衣服啊。”

“不脱怎么知道他身上是不是有奇怪的东西？”

“可是、可是……”英瑟又急又嘴笨，完全不知道该拿什么理由来反驳。

“别可是了，大男人的看光了也不吃亏！”

“……”林映空和封容商量好了之后就发现他们这边的形势神发展了，齐齐无语地看着他们。

正在和英瑟争夺“脱衣”权的一众组员赶紧噤声，祝孟天干笑道：“部长，林助手，你们有什么高招吗？”

林映空拿出一块墨黑色的木牌丢给他，“给卢长流带上。”

祝孟天一看――啧，这玩意儿提供灵力还定住魂魄，那个人真在卢长流身上的话既能维持契约，又能困住对方，果然是林助手的风格，蔫坏蔫坏的。

凌晨时分，这个点儿还真的不适合对卢长流的魂魄干点什么，封容就发话让所有人先去睡一觉，天亮之后再说。英瑟听他提了句这事儿要卢长流亲自解决，就知道也不是没有回转的余地，心里倒是安定了一些。

折腾了一晚上，各种状况百出，总办外勤组众人也有些累了，纷纷回房休息，封容把那个白色细口瓷瓶拎去多媒体放映室放着，打算回头让灵外交部和卢长流交涉一番，这东西肯定得回收到灵异学界才行的，那些成精的古董倒没什么。

祝孟天和鄂静白帮忙把卢长流搬回二楼主卧，出门之后祝孟天感慨：“你说这没人喜欢你很烦恼，有人喜欢你也烦恼，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能称心的？”

鄂静白睨他一眼，“很多女人喜欢你，你也很烦恼？”

祝孟天资料地甩甩刘海，“少爷我天生丽质挡不住，烦恼自然跟着来。”

“哦，”鄂静白面无表情，“哪天你被干掉的时候我会查明是哪个女人干的。”

路过的费蓉毫不客气地补刀：“要挂掉的话直接赶在岗位调整的时候吧，部长就不会老惦记着炒人了。”

祝孟天很受伤：“……你们就是这么对待革命战友的？”

费蓉打了个呵欠，拽上旁边的狄冰巧，“困了，巧姐我们去睡觉，静白哥拜拜。”

祝孟天：“……”

等回房躺下了，封容才隐约想起好像没见着他昨晚打草稿画阵法的那叠纸，转念又想到这种事会有自家助手帮他打理好，就没放在心上了。

封容入睡之后，林映空才把那叠草稿拿出来铺平边边角角，然后喜滋滋地藏进乾坤袋里，那表情不要太痴汉哦～

搞定之后，林映空躺平在部长大人旁边，不能落单什么的再美好不过了，同床共枕都有了，两情相悦还会远么～

第三卷 :宝妖 十九

于是，混乱的一晚上就在有人心情美好有人满腹郁结中度过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卢长流按照往常作息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搞不清楚状况，他盯着在自己身边睡得正香的英瑟好半晌，才慢腾腾地回想起不久之前在收藏室里游动的鱼身鸟翼的巨大异兽，拿来和眼前的娇小女子一对比……

他默默地把这一页翻了过去，也没有吵醒英瑟，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换衣服，正在理顺昨晚的事情时就发现了自己腹部位置的血红色纹路和挂在脖子上的木牌，再配合上昏迷前的那股痛感……卢长流盯着它看了半天，然后照了照镜子，发现自己的样子似乎比之前更憔悴了，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吸走精气一样，连眼神都是发暗的。这样可不太像自己，卢长流有些疑惑地抚了抚沾了水的镜面，突然瞥到身后有一抹裙角一闪而过，他镇定地转过身去，只看到已经关好了的玻璃门。

洗漱好之后，英瑟还在睡着，卢长流便决定直接去找总办外勤组那群人问具体的情况，不管怎么看，他们都比自己的妖怪未婚妻靠谱多了。

不过刚出门就在楼梯口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小正太，卢长流扫了他一眼，瞬间有种风中凌乱的感觉：“……？！”这人怎么那么像是之前那个叫乘黄的少年的缩小版？！

一边下楼一边打呵欠的乘小呆还在半梦半醒中，不明所以地看着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别墅主人。卢长流默了片刻，正想问他是谁的时候，就看到那位相貌美艳的狄医生从三楼楼梯下来，无奈地道：“乘小呆，你是不是又忘记变身……咳，卢先生！”

变身……卢长流默默消化了这个词，道：“狄小姐，乘小先生，早上好。mht.la [夜夜小说网]”

“……早上好。”这是被吓醒了的乘小呆。

“……早上好。”这是被呛住了的狄冰巧。

卢长流已经淡定地下楼去了，一进客厅便看到一个冷冰冰的男人在抱着平板电脑用企鹅号聊天，他的眼神掠过满屏幕的颜文字，果断无视，也道：“鄂先生早上好。”

“……早上好。”这是在和颜米聊天的鄂静白。

卢长流决定还是直奔他们的头儿去好了，“你们暗组长在哪儿？”

鄂静白这才抬头看他一眼，用下巴指了个方向，“头儿在花园里晨练。”

“谢谢。”卢长流转身便往花园的方向去了，路过厨房的时候看到里面除了黄姐之外，她旁边还站着一个绑着马尾辫的女孩子，在和黄姐一起包云吞，桃花眼的男人在水龙头下洗碗筷，时不时地跟旁边人抱怨两句，面容稚气的男孩子拿着一把尺子在量胡萝卜的长度，然后谨慎地用菜刀把它均匀地切块……卢长流也没进去打扰他们，怀着一种被鸠占鹊巢的微妙感去了花园。

这时候才早上七点多，太阳还不是很热，花园里花木茂盛，微风吹拂，让人觉得很是舒适，可惜不是谁都有赏景的好心情，卢长流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封容和林映空在……晨练？谁能告诉他打架为什么也是晨练内容之一！

其实卢长流更想用搏命来形容眼前的场景，凤眼凛冽的男人本就气势颇重，此时连线条美好的唇线都抿平绷紧，没有杀手的杀气却比杀手还要凛冽三分，攻击他的对手的要害时，脸上的那种平静才更叫人不敢轻视。不过更让卢长流意外的是林映空，他平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智珠在握的谋士，完美地配合了他上司的冲锋陷阵，可是此时面对封容的进攻，他谈不上游刃有余，但丝毫不显狼狈，每每被逼到死角的时候总能找到合适的时机反击，看似惊险，却屡屡转危为安。卢长流看了片刻，就觉得两相比较之下林映空还更危险，不是谁都能轻易躲开散步的大猫突然伸出的利爪的。

封容和林映空“晨练”的时间应该不长，停下来的时候卢长流见他们身上一滴汗都没出，不禁感慨这些人的体力真不错――不过话说回来，他们两个是人类吧？

“卢先生久等了。”林映空把刚才出来时就带上的那杯水给了封容，然后走向卢长流，微笑着抱歉道。

卢长流把心里跑偏了的思绪收回来，“没关系，暗组长和林先生的身手很好。”

“你过奖了，”林映空自动把那句夸部长大人的话收进耳朵里，笑意也深了几分，往他后面看了看，“英瑟小姐还没起来吗？”

“她喜欢赖床，吃早餐的时候我再上去叫她。”提起英瑟，卢长流的眼神微微放柔，不过很快就藏回眸子深处了，正色道：“我来找两位，是想了解一下瑟瑟失踪这件事的后续，”他的目光落在封容身上，“如果没有太重要的事情，暗组长应该也不会无缘无故逗留在我家吧。”对方做事更讲究干脆利落。

“恐怕是有点后续的麻烦，不过是关于你的，”封容抬起手看了看时间，“卢先生先跟公司那边请两天假吧，你的事情比英瑟小姐的失踪棘手多了。”

早餐吃的是云吞和糯米卷，配着鲜榨的豆浆，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吃得很幸福，英瑟却没什么胃口，卢长流便好声好气地哄着她让她多吃些，看得英瑟鼻子发酸，总办外勤组众人也心惊肉跳的，生怕卢长流又因为“旭日藤”的联系而遭殃。

有惊无险地吃完一顿早饭，众人便一同去了多媒体放映室，把事情给卢长流解释了一遍，英瑟不是个能拿主意的人，她看着未婚夫一夜之间虚弱下去的面容，又开始啪嗒啪嗒掉眼泪了。

倒是卢长流这个命悬一线的人要显得镇定得多了，安抚了英瑟之后扫视众人一圈，最后问封容：“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

“很抱歉，卢先生，”封容道，“‘旭日藤’是很古老的契约，不是没有人想过破解它，但目前还没有人能办到。”越古老的东西拥有越不可思议的力量。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是谁想这么做，”卢长流很认真地回忆了片刻，摇头，“我家教比较严，不会随意去招惹女人，而且我只喜欢过瑟瑟一个人。”

祝孟天跟旁边的乘小呆咬耳朵，“你猜和卢长流结契的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难道不是女的么？”又恢复了成年版、结果被卢长流扫视了好几眼的乘小呆惊奇地问，然后看到了部长大人和林助手，就觉得没什么好惊奇的了。

另一边，丁有蓝对卢长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和蓉子调查过卢先生的生活作息和交友情况，除了每年会去西郊的一座庙里参拜之外，卢先生没有其它和灵异学界有接触的线索了。”

“西郊那座庙吗？”卢长流道，“那是我母亲常去的东西，她信佛，我出生那年她还给我去求了这条手链替我保平安。”

卢长流示意了一下手上那串黄玉项链，封容扫了一眼，点头道：“庙里的高僧不是招摇撞骗的，这条手链的确很有灵气。”

“这样么？”卢长流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还是不太能接受这种身边到处有不科学的东西存在的现状。

林映空观察着他的神情，随即叹了一口气，道：“卢先生，现在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你的认知，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不过这会儿已经没时间让你调整了……我不得不说，这个契约应该和你的前世有关系。”

林映空的话让卢长流并没如同之前那般第一时间反驳了对方的言论，而是沉默了好片刻，才皱着眉道：“既然选择了你们来解决这件事，我肯定相信你们的能力……只是可能我不太明白你们这个圈子的规矩吧，我觉得上辈子都过去了，那个人为什么还要继续缠着我？”

一听这句话，众人心里就叫了一声“槽”。

卢长流的表情和语气都显得有些冷酷，“不管我和那个人以前有什么样的缘分，但人死了就一切都结束了，现在我喜欢瑟瑟，我会跟她在一起，哪怕她是个妖怪……那个人拉着我一起死就有意义吗？”

卢长流顺利地说完了他的观点，让四周盯着他的人都有些纳闷――这次那个施咒者怎么没反应？

可是没等卢长流问他们为什么那么奇怪地看着自己，一声充满恐惧的尖叫忽然打破了诡异的沉寂气氛，丁有蓝被吓了一跳，奇怪地看着身边人，咦？没人在叫啊！

英瑟却豁然站了起来，“黄姐！”

声音的确是从外面传进来的，而整座别墅里就只有黄姐一个人在外头，离门最近的鄂静白第一个冲了出去，其他人陆陆续续跟上，有的默契地散开了，有的直奔厨房，这个时候黄姐应该在那里洗碗。可是一进门，众人就看到那个中年女人躺在一地碎瓷片里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着，狄冰巧大步跨过去掰开她的手一看，黄姐的脖颈处赫然有一道紫红色的勒痕！

第三卷 :宝妖 二十

“黄姐你怎么了？”英瑟和她的感情很好，见状就急急忙忙扑了过去。

黄姐伸出被碎瓷片割得全是血的手，抓着英瑟嘶哑地喊道：“鬼！英小姐，那个鬼……来找……找我了！”

所有人都勃然变色，英瑟下意识转头去看卢长流，第一时间散开去搜人的祝孟天和费蓉、乘小呆都回来了，祝孟天不解地道：“这里除了我们就没别人了。”

封容也没发现自己探出去的灵识有碰到什么生灵，走过去蹲在黄姐面前，沉声问道：“那个鬼长什么样子？”

部长大人的威慑力比鬼强多了，黄姐慢慢镇定了下来，双唇还是哆哆嗦嗦的，“她……她是飘着的，穿着黄裙子，跟古装片里的差不多，头发很长……还有，她的眼珠子也是黄色的……”

惊吓之中能记住这些也不容易了，虽然很模糊，但是至少给了总办外勤组一个找“鬼”的方向，封容示意狄冰巧先给她止血，然后又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黄姐呛咳了几声，才吃力地道：“她就说了一句话，”她回想着，“她说……‘我舍不得你疼’。”

卢长流的瞳孔骤然一紧――舍不得他疼，所以就要拿他身边的人开刀？！

封容没有追问下去，注视着黄姐，眼中那抹深色的黑如同漩涡一般，无形中带着一种无言的压力，又让人忍不住集中注意力去回视他。封容轻声地道：“别担心，我不会让她找到你的，你也不会对外人提起她的，对不对？”

黄姐对上他的眼睛，慢慢地愣住了，有些恍惚地呓语：“对，我不会对外人提起她……”

“很好。”封容站起身来，道：“静白，冰巧，你们送黄姐去医院，等她没事了再看看能不能做个人像素描。”

“明白了，部长。（WWW.mht.la 好看的小说）”狄冰巧应声道，把祝孟天叫过来让他一起帮忙把黄姐送上车。

林映空拉着部长大人走到没有碎瓷片的区域后，对卢长流道：“卢先生，你方便联系一下黄姐的家里人来照顾她么？”他顿了顿，“我想，她暂时也不适合留在这里了。”

卢长流何尝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压抑着心中的那股情绪道：“我现在就去通知她的丈夫，给她放几天假。”

说罢之后，卢长流便想出门找个安静的地方打电话，林映空拦住了他，“也请卢先生和英瑟小姐尽量不要离开我们的视线。”

“……我知道了。”卢长流颔首，示意一直看着他的英瑟不要担心后才拿出手机，去厨房靠墙的地方拨号。

林映空回到封容身边，眉头轻轻一挑，“不是鬼？”

“不是，”封容若有所思地道，“像妖多一点，但那股妖气又有些奇怪。”

“是挺奇怪的，”费蓉凑过来，道：“我为什么觉得这妖气里头……好像还有点仙气啊？”

“是妖仙么？”乘小呆纳闷地道，“妖仙的话离神仙就差一步了，她干嘛那么想不开？”

“是妖仙的话，实力就差太远了吧，”丁有蓝虽然不修炼家族里的术法，但是理论知识还是懂很多的，“堂堂妖仙就不用跑去抢古董的灵力了，而且卢长流这样的人类还不是来一打都能随便掐死一打？”灵魂是生灵之本，想要一个灵魂魂飞魄散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过到了妖仙这个级别就比较简单了。

丁有蓝说的不无道理，只不过那个女妖身上的仙力又是怎么回事呢？

鄂静白和狄冰巧已经带着黄姐开车离开了，祝孟天回来厨房之后瞥了瞥在讲电话的卢长流和他身边的英瑟，然后加入了总办外勤组众人的讨论之中，听乘小呆说了一下刚才的讨论内容后，祝孟天提了一个很关键的问题：“那个妖怪跑厨房来害人，就表示魂魄不在卢长流身上了吧，那她是怎么知道卢长流在说她坏话的？”

“旭日藤”能让施咒者和承受者“心有灵犀”，不过这个心有灵犀多数是指彼此情绪相通，卢长流对那个突然出现的妖怪肯定一直抱着反感的心态，对英瑟却截然不同，但对方都没有动作，偏偏之前他身体疼痛、这次黄姐遇袭，都是因为卢长流否定了前世的因果，也就是说那个妖怪在意的是这个――那么问题就来了，她是怎么那么精准地知道卢长流在说这些话的？

林映空把两次谈话的时间地点过程比较了一下，表情有些微妙地道：“她可能就跟在卢长流身边。（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这下子其他人的表情也微妙了，因为这个结论表示他们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问题――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附在卢长流身上，而又不被他们发现的？

“应该没几个低阶妖怪那么幸运，有掩藏行迹的高阶法器吧？”费蓉干笑一声，“该不会真的是个妖仙吧？”修到这种程度的都不是善茬，说能隐藏住行踪倒也不是十分古怪的事情。

于是问题再度绕了回来，乘小呆猜测：“她可能实力很强，不过因为某种原因没法发挥实力？”这样的原因可就多了，受伤啊被限制啊之类的都有可能。

封容任他们在那里猜来猜去，沉吟半晌后，道：“找个地方，让卢长流脱衣服。”

“……啊？！”总办外勤组众人的下巴喀拉一声，和眼珠子一起全滚地上了。

这句话让林映空的玻璃心都瞬间碎了，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温柔几乎能变成水淌下来，“部长，能麻烦您再说一遍么？”

微笑加尊称加语气，个个都是核炸弹！总办外勤组一众组员霎时间惊悚脸滚远几步远离战场正中心。

“……”封容看了看眼前的真空区，再看看林映空的笑脸，难得有点危机感，解释道：“我只是想看看卢长流身上有什么东西能藏住那个妖怪。”

林映空默默把玻璃心捡回来，然后又笑了，“这种事就不用麻烦部长了，请务必让我替你效劳。”

警报解除了？总办外勤组组员们对视一眼，这个时候下属拿来干嘛的？就是来当炮灰的！于是组员们义不容辞地又把这个任务从林助手手里接过来了――能不接么，卢长流被林助手“一不小心”搞死了怎么办？！

那个妖怪的行为估计真的踩到了卢长流的雷区，面对总办外勤组的这个奇怪要求时他也没有拒绝，只是暗含忧虑地表现出了他对英瑟的安全的担忧，林映空立刻保证会让人随时跟着英瑟的。

不过卢长流身上还真的没多少能藏人的东西，除了林映空的那块木牌外，就只有一串黄玉手链和绑在脚上的长命锁了，这些都是卢妈妈从小给他戴上的，祝孟天他们甚至把卢长流随身带的手机和名片夹都研究了一遍，可惜暂时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乘小呆有些纠结，“我们都对卢长流搜身了，那个妖怪真沉得住气。”难不成要英瑟和卢长流演一场那啥戏才能把她逼出来？

祝孟天一脸猥琐，“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乘小呆斜眼看他，“什么也不是不可以？”

祝孟天贱兮兮道：“就你脸上写的那个黄暴的主意。”

乘小呆：“……”

丁有蓝从栏杆处往下看了看，只看到费蓉和英瑟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奇怪：“部长和林助手呢？”

“估计林助手不满意部长在觊觎别人，所以拖到小黑屋去……嘿嘿嘿嘿。”祝孟天奸笑。

乘小呆板着一张脸，“其实我一点都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丁有蓝挺身而出，“组长，教坏小孩子不好吧……”

“……”祝孟天虚眼看他――这个两百岁的小孩子还没你单纯吧！

部长大人和林助手的确是在小黑屋……咳咳，不是，是在单独说话。

厨房里，散落在地上的碎瓷片已经被收拾好了，封容站在洗碗池前，通过脚下的水迹来判断当时黄姐的位置，“她当时站在这里，从脖子上的指印来看，嫌疑人是从后面勒住她的脖子的……”

“黄姐的鞋子松了一半，地上也有拖行的痕迹，”林映空的手不经意似的触碰到了封容的脖子，就像是在演示犯罪现场一样，“嫌疑人很生气，所以直接用手用力地掐住了黄姐的脖子，把她拽倒在地上，黄姐应该就是那时候看到她的相貌的。”

封容配合着林映空放在自己脖子上但没使劲的手往后退，若有所思，“窒息是盛怒的时候最容易想到的做法，卢长流对嫌疑人的影响真的很大。”退着退着他就撞到了林映空身上，因为后者冷不丁的停住了脚步，“映空，刚才黄姐好像不是摔在……”

他的话只到一半，剩余的就消失在喉咙口了，林映空的手从封容的脖颈间落下，环在了他的腰上，然后微微用力，扣紧，“部长……”

林映空轻轻地呢喃着，他的声音本来就温柔，刻意之下更是让人连耳朵都酥了，封容愣了愣，有些不自在地问：“怎么了？”现场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吗？

林映空似乎真的非常认真在和他商议事情，“你说，为什么她宁愿去害英瑟和黄姐，也不害卢长流？”

第三卷 :宝妖 二十一

封容沉默了一下，“因为她喜欢卢长流。[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可是，卢长流喜欢英瑟，喜欢到可以否定前世的一切。”

封容轻微地摇了摇头，重复，“她喜欢卢长流。”所以――她舍不得他疼。

“对啊，因为喜欢……”林映空的目光逡巡过封容的侧脸，“不过，一个人要是不喜欢另一个人，再深刻的感情也打动不了他，部长，你说对不对？”

封容觉得他说的是卢长流和那个妖怪，又觉得他好像意有所指，说起绕晕人的能力，他的助手从来不输旁人，只是很少在他面前施展……封容晃神了一下，才把那些乱七八糟的思绪收回来，道：“没什么对不对的，不喜欢本身就是一种结果，越陷越深只是自己没及时抽身，要么是不甘心，那就怨恨，要么是心甘情愿，那就只能默默祝福喜欢的人了。”

“……”部长大人的一番大道理说罢，林映空刚粘好的玻璃心喀拉一声又碎掉了。

“映空？”封容终于发觉到这样谈话的姿势不太对，灵活地挣脱出来，然后奇怪地看了看好像有些呆掉了的助手先生。

敢跑去脱卢长流的衣服，反倒来给他浇冷水……林映空哀怨地看向封容，“部长，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擅长扑灭别人希望的火花？”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封容内心很茫然表面很严肃，“我扑灭你什么火花了？”

扑得灭就怪了……林映空咕哝：“心甘情愿那种事蠢毙了，不甘心更蠢……”

“嗯？”封容没听清楚。

“没什么，”林映空正色，“孟天他们那边应该搞定了，我们去看看吧。”

“哦。”封容应了一声，还是觉得不对――他们刚才似乎应该大概是在查案子吧，为什么一转眼就变成谈心现场了？

回到客厅的时候，除了送黄姐去医院的鄂静白和狄冰巧外的其他人都在这里了，一众总办外勤组的组员都把目光偷偷往林映空和封容身上打转，企图找到一些“小黑屋”的蛛丝马迹，然后被林映空微微一笑全部瞪了回去。

“有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永远只有工作狂人暗儡部长才会敬业地一来就开启案情模式。

乘小呆眨巴眨巴眼睛，把情况总结了一下――也没什么好总结的，卢长流身上就那串黄玉手链和脚上的长命锁比较值得注意就是了。

“手链和长命锁方便借我们看一下么？”封容问卢长流。

“没关系。”卢长流刚才已经把这两样东西从身上拿下来了，装在一个一看就年代久远的木盒子里，顺手递给了封容。

封容打开一看，有些奇怪地道：“卢先生，你的那串手链呢？”

“不是在里面吗？”卢长流不解。

封容把盒子转了一下亮给他看，里面只有一个长命锁，“你看……”

卢长流愣住了，“我明明放进去了的。”

其他人都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祝孟天站起身来，“我和小呆他们检查的时候没发现手链有什么不对，我看到他把东西放进去了……我上去看看。”

话音未落，祝孟天就转身大步上楼，成年版乘小呆也很默契地跟了上去，费蓉和丁有蓝则是在客厅里转悠了起来，看看东西会不会掉在了这里，英瑟也意识到了什么，急忙跟着一起找。

卢长流面色不太好看地坐在原地盯着那个盒子，“那条手链是我母亲怀孕的时候就求回来的，庙里的和尚说黄玉可以保我平安，我母亲很信这些，所以我戴到现在都没离身过。”如果这个东西有问题的话……

费蓉有些纠结地道：“要是那串手链和那个妖怪有关系……那它可能真的保过你平安了。”两个月前的车祸能安全无事可不是正常现象，高僧可能推算出了黄玉和他有缘分，可惜这缘分是孽缘，上一秒还是保平安，下一秒就变成了催命符。

卢长流何尝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他有些倦怠地闭了闭眼，这种超脱现实的事情让他应付得有些筋疲力尽，更何况还牵扯到了莫名其妙的感情问题，连累了他身边的人。

丁有蓝也谨慎地提醒道：“刚才黄姐说掐她的那只‘鬼’黄衣服黄眼睛……”妖怪的人形一般和自己的本体有相似的地方，那种情况下，那个妖怪应该不会还想着掩饰自己吧？

林映空沏了两杯茶，一杯给部长大人，一杯给自己，道：“如果那个妖怪是修佛的，那么有仙气就不奇怪了。”不走杀戮之路，佛者，本就灵气近仙。

费蓉转了几圈实在找不到东西，便坐了下来，道：“我还是不明白对方是怎么躲过我们的查探的。”

“如果不是实力或者法器的问题，”封容抬眼看了看卢长流，“那就是和卢先生有关了。”

卢长流努力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不让旁边的英瑟那么担忧，“暗组长想我怎么做？”

这时候，去楼上找黄玉手链的祝孟天和乘小呆都回来了，也没说话，对众人摇了摇头，表示两个人无功而返。封容也不意外，道：“卢先生准备准备，你……亲自和对方会一会吧，”

因为黄姐不在，所以中午饭是留在别墅里的人亲自解决的。

原本封容的意思是直接叫外卖就好，正好顺便请卢长流和英瑟吃个饭，当是这两天的饭钱加住宿费――作为灵执法部的部长灵安全局的中流砥柱之一，肯定是要为局里开源节流的――不过自从上次办恶作剧死亡案的时候众人去了农家乐一趟，一群组员就迷上了自己捣鼓吃的东西，一有机会就想大展身手，但这个机会实在难得，鉴于冰箱里有菜、大部分人抗毒、英瑟会做饭、医疗组出身的狄冰巧很快就会回来等等因素，封容批准了他们的厨房午饭行动，不过……

部长大人一脸不忍直视地瞥了瞥厨房那边的情况，道：“我第一次见人做饭是要设结界的。”

免得爆炸的时候伤及无辜嘛……林映空抓准机会表爱心，“待会儿我先试吃，不能吃的话我再给部长开小灶。”爱心饭菜什么的当然只有自家亲爱的部长才能吃啦～

封容默默地看了看不远处在对着电脑处理公务的卢长流，“嗯，问一下冰巧他们有没有那么快回来。”赶回来急救什么的……

幸好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也有在家里试过自己做饭，烹饪过程中没有发生什么恶性爆炸事件，做出来的东西卖相不太好，味道倒是还不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就是这菜谱貌似有点猎奇。

“鸡蛋炒紫菜？”不是一般都是紫菜蛋花汤吗？

费蓉掩面，“好像不小心把汤煮干了。”

“白菜木耳豆腐萝卜金针菇鸡肉汤？”好像还不止这些食材。

乘小呆掩面，“据说大乱炖挺好吃的。”

“番茄酱拌肉？”这一片红真心有腥风血雨的感觉。

这回轮到祝孟天掩面了，“其实这是西红柿炒肉……”炒的过程中不知道怎么的就把西红柿变成酱汁了。

总办外勤组里就丁有蓝做的那几道菜比较正常，只是他严格按照尺寸下刀，并且力求摆放得有艺术感，所以猛地一看还以为是啥小型建筑模型……

对一群厨房新手还真的没什么高标准可要求的，狄冰巧抽着嘴角挺身而出，先把每道菜都试了一遍，然后道：“嗯，毒不死人，都吃吧。”

原本还一脸嫌弃状看她的厨房新手们欢呼一声，立刻化身饕餮抢占食物，狄冰巧嘴角又是一抽：“……”

“部长，这是你的。”林映空手疾――实际上也没人敢和他抢――地夹了一碗味道还过得去的菜给部长大人，封容默默地看了卢长流一眼，再看看杯盘狼藉的桌面，决定还是等案子结束后再请他吃个饭算了……

吃过午饭之后，总办外勤组众人拉着英瑟去了多媒体放映室谈心，而卢长流则是一个人回到二楼主卧室睡午觉。

其实他没有午休的习惯，身体因为“旭日藤”而有些疲乏，但是在床上躺了好一会儿也没觉得有睡意，只盯着天花板出神。窗帘被拉上了，室内的光线并不强，卢长流发呆半晌后还是坐了起来，手指习惯性地抚上自己的手腕，可是自己带了几十年的手链已经不在那里了。

卢长流有些恍惚地盯着手腕上的那串因为常年佩戴手链而留下来的印子，他想了很多东西，比如年少时在庙里看到的那个高僧，初遇英瑟时她傻乎乎又开朗的样子，车祸时脑子里的一片空白，收藏室里巨大的异兽……种种记忆在脑子里一闪而过，他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开口时声音很淡，甚至有些冷漠，“你在这里？”

他似乎在对空气说话，因为四周除了他就没有别人了，不过这句话也像是泥牛入海一样，没有激起丝毫异状。

卢长流也不急躁，看起来就像是在和人闲聊似的，“其实我不希望你在这里，也不希望你和那条手链有关系，”微顿，声音愈发地冷了，“那种好像生活从小就被人窥探着的感觉，真糟糕。”

第三卷 :宝妖 二十二

空气中似乎多了什么东西，无形的波纹细微地晃动了一下。mht.la [夜夜小说网]

卢长流也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他缓慢地靠在了床头上，一字一顿：“我讨厌被人掌控的生活……”

随着他的话音落地，室内终于起了变化，距离大床不远处的空气微微一扭曲，一个身穿淡黄长裙、罩着轻纱的女子出现在卢长流面前，两条眉毛细细长长，双唇淡色带粉，一头乌黑长发随意用黄玉发簪绾起，端的是静美大方，让那双黄色瞳仁也不显得突兀，可惜眼里藏着怨，眉梢带着愁，嘴角含着恨，生生破坏了那份纯粹的美感。她痴痴地望着卢长流，最后叹道：“你果然还是这样……若不然，当年我坚持救你一命，你也不会转世投胎忘了我。”

卢长流看了她两眼，并不是很意外，眼前这个女子和狄冰巧他们带回来的画像有五分相似，不过她长得如何其实和卢长流没有太大关系，他只道：“既然你当年没有坚持，现在和我纠缠就没有半分意义了。”

“怎会没有意义？”女子微微握紧了拳头，“当年你在新婚之时就承诺过的，宋泽淡和玉皖儿要做生生世世的夫妻，生死不离。”

“你都说是当年，”卢长流听得出宋泽淡是自己前世的名字，而玉皖儿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你是妖怪，选择嫁给人类的时候就没想过百年之后，我就已经不是宋泽淡了吗？”

玉皖儿低笑一声，带着凄婉，“那又如何？我知道你是他就够了。”

“可是我不知道你是谁，”卢长流用一种很陌生的眼神看着她，“玉皖儿是谁，和我有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玉皖儿轻怔，“宋郎，你这句话当真绝情。mht.la [夜夜小说网]”

“谈不上，”卢长流漠然地看着她，“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没有情谊可言。”

“前世你我厮守二十年，”玉皖儿眼眶一红，“那些情分你都不放在眼里？”

卢长流缓慢地眨了眼，“你忘了吗，我喝了孟婆汤。”

――人生在世，多苦多难，孟婆汤尽，前尘尽了！

这句话最是诛心，玉皖儿整张脸都白了下来，眼角眉梢的怨怼却是越来越深。

卢长流恍若未觉，“我只知道我叫卢长流，是个商人，父母在世，手足情深，还有一个马上就会结婚的未婚妻……我很清楚我的人生是怎么走的，也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足，可是这些里面都没有你。”

“若不是一线之差，你我怎会到如今都素未谋面？”玉皖儿满腔的嫉恨和愤怒，“当年你也是商贾之家出身，又生逢乱世，为了自保只能伤人，天理昭昭之下我也没能及时救你，害你中年横死，我怕你堕入畜生道，拼尽佛前修为替你洗清罪孽，愿你来生大富大贵，偏偏人算不如天算，我好不容易找到转世的你，却因修为耗尽而沉眠三十年，直到你两个月前历经生死大劫才恢复神智……我为你牺牲所有，那条赢鱼竟然轻而易举取代了我的位置，宋郎，我恨啊！”

卢长流听得有些微动容，但是这一丝动容并不能改变他的想法，“其实我不信缘分那种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单看我和你，我只觉得我们有缘无分。”阴差阳错，之后种种都偏离了轨道。

“……可是我们很快就能永远在一起了，”玉皖儿抿平了唇，像是要掩饰那份脆弱的不甘，她微微高傲地扬起了下巴，“没有人可以阻止我们。（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包括我吗？”

“对，包括你。”

“我不想笑的，不过真的很好笑，”卢长流弯了弯嘴唇，又冷酷又讥诮，“今天之前我连世界上有鬼都不相信，你就追着我想讨前世的债，以前的宋泽淡死了，身体烂了，骨头找不全了，魂魄在地府走一遭什么都清干净了……你说你想和宋泽淡永远在一起，你说你知道我是他，可是宋泽淡早就没了，你拉着我一起陪葬有意思吗？”

玉皖儿注视着眼前的男人，其实他和宋泽淡长得不像，脾气也不像，她的宋泽淡手段强硬，却是个正正当当名门出身的世家公子，说话谦和又动人，对她素来温声细语的，从来不会这样，一字一句都照着她的心脏往下剜，不见血不停手……玉皖儿忽然眼眶一红，几欲落下泪来，眸中却有怨恨满溢而出，“也许你说得对，宋郎是不在了，我不该听他的，当年同归于尽，好过今日肝肠寸断。”

卢长流却听出了她话中深藏的意思，“不过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拉着我一起死？”

玉皖儿似痴似哀地望着他，“不管你是谁，只要你的魂是宋泽淡的，那你就是我的。”

“原来你也只是不甘心而已，”卢长流浑身竖起的刺微微软了下来，流露出像是同情的神色，“你知道我不再是宋泽淡，也不会离开瑟瑟和你在一起，你才会选择鱼死网破。”

玉皖儿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黄色的瞳仁里拉满无数的血丝，似乎下一刻就会变成细绳子往人脖子上绞，可是转瞬之后她又缓和了表情，嘴角甚至弯出一抹笑，带着些许缠绵的情意，“宋郎，惹怒我没有用的，就算我死心了，也不会孤零零的一个人去死……你当年说过，我不和你在一起，你定会恨透了我……”

她的声音很轻，又温柔又深情，像是沉浸在了一个久远的梦里，稍微大声就能惊破旧梦，卢长流怔然地看着她，直到她消失在了空气之中，才发觉自己已经汗湿后背，但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出神。

卧室房门忽然被小心翼翼推开，英瑟的脑袋偷偷摸摸地探了进来，左右上下扫了一圈，然后看着卢长流，小小声问：“她走了吗？”

她不走的话其他人能让你进来？卢长流忍不住笑了笑，心头的阴霾也被挥去了一些，他朝英瑟招了招手，温声道：“过来吧，她已经走了。”

英瑟忙不迭窜进去扑到卢长流身上，封容就跟在她背后踏步而入，见状，不由得能理解玉皖儿的那种嫉恨之心是怎么来的――心心念念的人用最刻骨的话刺伤她的心脏，不过只对一个人耐心温存不嫌其烦。

林映空自然是和部长大人捆绑出没的，看他似有感慨，便道：“真心不多，也就那么一份，给了这个就不能给旁人，我相信上辈子宋泽淡和玉皖儿是真心相爱，可是再世为人，卢长流喜欢的是英瑟。”

“我没有觉得卢长流哪里不对，”封容平静地道，好像真的情绪没有多余的起伏，“我只是觉得时间好像没有不能改变的东西。”往日佳偶，如今也不过是性命相连的陌生人。

林映空觉得这个话题不太妙，急忙表忠心，“其实有的人很痴情的，时间越久就感情越深！”

好像歪楼了啊……封容看看一脸“我就是那种人夸我吧夸我吧”的自家助手，满腹感慨瞬间没掉了，他淡淡地“哦”了一声。

林映空的眼皮子猛地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好像被部长大人嫌弃了一瞬间……

一对情侣加一对准情侣在大秀恩爱，总办外勤组的其他组员简直想掏出墨镜来戴上以免闪瞎了眼，祝孟天面瘫着脸道：“部长，林助手，我们能进去么？”

“进来吧。”林映空发话，目光温柔地从他身上掠过，祝孟天的面瘫脸霎时间破功，嘤嘤嘤嘤地躲到队伍后方了。

还好卧室很大，一群人挤进去也不会显得很拥挤，费蓉转了一圈，啧声道：“原来那个妖怪用自己的修为把卢先生的前世因果刷干净了，难怪我们找不到她。”妖力注入卢长流体内之后和他同化，这么一来两个人的灵魂不排斥就很正常了，甚至气息都是相近相似而且相互掩盖，这别墅里到处是卢长流的痕迹，手链又是贴身之物，玉皖儿藏身就更简单了。

玉皖儿的现身比想象中来得容易，他们刚才都从摄像头里围观了全场跨越时空寻爱记，英瑟对手指，“玉皖儿真的好痴情哦……”

“……”众人被噎住――拜托，人家在觊觎你的未婚夫诶！

卢长流也有些无奈，扶额道：“如果她不是要我的命，我也会欣赏她的。”

英瑟一想到这个，顿时整个人都萎靡下来，一双明亮干净的眼睛里写满了难过，卢长流安抚性地摸了摸她的头，希望她不要太担心。

封容看向卢长流，“卢先生觉得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吗？”他们只是清空场子引出了玉皖儿，不过具体的谈判还是由卢长流直接进行的，毕竟他是一个很有魄力并且习惯了坐谈判桌的人。

卢长流闻言，抬起眸来，语气有些沉重：“希望不大。”因为英瑟在面前，他说得还算婉转，不过即使是在监控摄像头里围观的总办外勤组组员都看得出玉皖儿的必死决心。

第三卷 :宝妖 二十三

林映空顺手把旁边的一张凳子拖到部长大人旁边，然后道：“卢先生有没有想过找回前世的记忆呢？说不定可以用那些记忆来说服玉皖儿。(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如果卢先生愿意的话，这点也不会太难。”封容道，瞥了瞥那张凳子，对自家助手最近见他站着就拖座椅、坐着就端水沏茶、吃饭就盛汤夹菜的习惯表示很无奈，不过话说回来，这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卢长流却是拒绝了，“每个人都是从一片空白开始长大，为什么我要背负前世的记忆活着？”

他话里话外都没有商量的余地，乘小呆不解，“生死面前无大事，一定要坚持这样吗？”

鄂静白倒是能理解卢长流的想法，“他不是宋泽淡的时候玉皖儿都想拉着他去死，等他恢复了记忆，不就变回宋泽淡了么？”

祝孟天心有同感，“那时候玉皖儿就算干掉英瑟也不奇怪了，她要抢回宋泽淡嘛。”

卢长流对他们的说法很认同，但英瑟很伤心，“可是她现在就要抢走长流了。”

狄冰巧有些犹豫，“如果谈判不了的话……是不是要直接武力解决？”

“什么武力解决？”丁有蓝问。

封容淡淡看他一眼，直言道：“打散玉皖儿的魂魄。”

丁有蓝吓了一跳，这个解决方法放在司判部都是重刑中的重刑了，但玉皖儿的做法的确也踩到了这条线，“有用么？”

“比起等玉皖儿油尽灯枯，这个法子还算有一定的成功率，不过没人试过，”林映空沉吟道，“我可以在打散玉皖儿的魂魄时把卢先生的魂魄及时剥离出来……很难说会不会出点意外。”比如少了一魂半魄之类的。

封容的指头曲起，在膝盖上叩了叩，“映空你要是做不到的话，其他人就更没有把握了。”论对灵魂的控制力，灵安全局里没几个人比得上林映空，比得上他的又不可能为一个普通人类轻易出山。

对于部长大人的肯定，林助手表示很受用。

英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商量出对策来的，但是一听就觉得风险很高，“我们不能再和玉皖儿谈谈吗？我可以亲自跟她谈的。”

“傻姑娘，”祝孟天道，“她要是说你永远离开卢先生，她就解除‘旭日藤’，你肯么？”

英瑟很想点头，可是一看卢长流的眼神，她就舍不得了，一急之下声音都哑了，“那现在怎么办？”

“别想太多，”卢长流微微用力地按了按她的肩膀，然后看向封容，“我还有多长时间？”

封容看了看自家助手，示意他说，林映空计算了一下，道：“不超过三天。”玉皖儿修为尽失，本来能撑一天就不错了，是林映空给他的木牌在继续硬扛着，可惜这也不是长远之策。

卢长流微微阖了阖眼，再睁开的时候眸子中已经沉淀下了全然的冷静，“再给我一点时间和她谈谈，实在不行……就按你们的想法来做吧。”

林映空已经和沃妮娅协调过行程了，闻言道：“卢先生，如果后天凌晨五点前还没有结果，我们会强制动手的，再拖下去你的生还率就更低了。”

也就是还剩下三十多个小时的时间……卢长流轻微颔首，“我明白了。”

从某方面来说，剩下的时间里卢长流要做的就是想方设法说服玉皖儿了，而总办外勤组则是做好抓妖灭魂的准备，但这些事情急不来，于是众人都进入了任务中空档期，一群人游荡在别墅里无所事事。

“不知道为什么，做任务的时候老想着放假，放假的时候好像又很无聊。”费蓉趴在沙发上瞪着电视里的综艺节目，一脸的百无聊赖。

祝孟天不怀好意地道：“交个男朋友呗，保证你一点都不无聊。”

狄冰巧切了一声，“那种浪费钱又浪费精力的事情也就你才会乐此不彼了。”像是卢长流和英瑟这种就更悲催了，用破财挡灾这种名言来安慰自己都显得太空洞了。

祝孟天指了指稍远一些的多媒体放映室打开的门，从他们的角度可以看到封容和林映空坐在一个笔记本电脑前面商量着处理公务，他嘿嘿笑道：“也有不花钱不费精力的嘛。”

“举例错误，他们还没谈恋爱呢，”乘小呆干咳一声，一本正经地伸爪子指向沙发对面坐着的鄂静白，他正拿着平板电脑在聊企鹅并默记一些常出现的颜文字，“这位的精力和网费短信费才是耗了不少吧。”

“……”整个客厅都安静了一分钟。

鄂静白察觉到耳边没有了组员们的聒噪声时，不解地抬起头来，“怎么了？小呆你指着我干什么？”

乘小呆刷拉一声把爪子收了回来，其他人的表情都很微妙，丁有蓝毫无心机地道：“静白哥，他们说你在谈恋爱呢。”

“……”鄂静白默默看了一眼平板电脑屏幕上在和他聊玉米的一百种做法的颜米，再看看一脸“我很八卦很好奇很想知道”又强作镇定的众人，嘴角轻轻一抽，“你们很无聊？”

“咳，不无聊。”这是在某旱魃无声的威胁下的一众组员。

“……”这是围观了全过程但是一点儿都不想参与的卢长流和很想参与可惜没听懂的英瑟。

比起外头的“腥风血雨”，多媒体放映室里的气氛就要和平多了。

封容瞥了瞥外面闲得快长毛的一众组员，无奈地摇摇头，他在外人面前显得很强势骄傲，但在林映空面前倒是会随和不少，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一些，“宁愿无聊也不把一些文书工作处理好，回去之后肯定又兵荒马乱了。”

“还没这习惯吧，”林映空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笑了笑，“以前出任务的时候很少有空档期。”他又看回封容，“不过部长你就太拼了，休息一下午也没什么的，你昨晚都没怎么睡。”

“不困，”封容如实道，“夏至会之后的事情也比较多。”这也是他上个月坚持提前出院的原因之一。

林映空不赞同，“那也不急在一时，部长你就是太敬业了。”

封容有些无奈，“这会儿也没事做，我总不能跟蓉子他们一起坐着发呆吧。”

“部长就没有什么打发时间的爱好吗？”林映空一有机会就探听部长大人的生活细节，尽管两个人认识了六年时间，林映空也算是封容最亲密的人，不过封容本身戒心很重，又一心扑在工作和百里梦鄢身上，朝夕相处了那么久，林映空说是不了解他，但又很清楚他的一些小习惯，能默契地看出他的大部分想法，配合他的工作和生活，可若说是林映空了解他，林映空心里又揣着诸多疑惑，难以解答。

封容听罢却愣了愣，“你知道的，我没事做就去m市走走……没什么别的兴趣。”

m市……他弟弟百里梦鄢可不就是在m市么？踩到地雷的林映空脸色黑了一下，立马转移话题，“孟天在说没事做的话可以去谈个恋爱。”恋爱对象什么的。请务必考虑你面前唯一的最佳人选!

以他们的能力，有心听的话从多媒体放映室到客厅这么短的距离不是问题，封容没去留意，听林映空这么说的时候失笑了一下，“哪有这么打发时间的？”

“因人而异吧，”林映空道，“很多人不是恋爱结婚之后才觉得生活比较圆满吗？”

封容出身单亲家庭，母亲又对他鲜少关护，倒是挺同意林映空这个说法的，“的确，一个人生活的时候也不能叫做家。”

“那当然，”现在的气氛很好，林映空尽可能风轻云淡地试探性问道：“话说回来，部长有没有想过成家呢？”

“我么？”封容放在鼠标上的手顿了顿，电脑上在下拉的页面立刻停止了，“说实话，没想过。”

林映空当然判断得出部长大人这时候没在敷衍，就是因为这样才更奇怪，“没想过？那谁……唔，也没想过和百里先生……”

封容知道他欲言又止的内容，也不介意，想了想，道：“梦鄢的性格……在遇到司浅旭之前，我一直觉得他才是那种不想成家的人，他跟他的契约妖怪生活得挺好，完全没有接纳另一个人进去的样子。”所以他一直没预料到百里梦鄢会真的选择一个人做他的爱人，而且那个人身份复杂亦正亦邪，并非良人。

林映空的表情变得古怪起来，“以前的部长难道一直只是想和百里先生做个情人而已？”

封容笑了笑，带着自我解嘲的意思，“差不多吧，我都没想过他会接受我。”

哪有人喜欢一个人又不抱希望的？林映空心头的那种怪异感更重了，“那么部长不想成家的原因是因为百里先生，还是……”

“和他无关吧，”封容如是道，眼睫微垂的样子看上去充满了不确定感，“我只是觉得……我不是一个适合做家庭成员的人。”

第三卷 :宝妖 二十四

夜深了，随着暮色同来的还有层叠的乌云，慢慢腾腾地霸占了夏日里星月齐辉的天穹，无声地俯压着大地。

费蓉把被风吹得四处飘飞的窗纱束了起来，看着外面摇摆的树，“台风来了啊……”

“出门见风雨，不是个好兆头。”狄冰巧站在她旁边，大波浪的长发被风吹得一起一伏，她的笑起来有种妖娆的感觉，不笑的时候就显得有些薄凉。

祝孟天靠在落地玻璃前，桃花眼微垂，无意之中带出三分忧郁，“风雨不可怕，怕的是藏在风雨后面的人心。”

乘小呆站在三人中间的位置，仰头看着外面深沉的夜幕，云层在其中翻滚，“谁让这时代人凶过鬼呢。”

丁有蓝站在乘小呆背后，想了想，最后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鄂静白拔掉手机充电器，瞥向窗边几可入画的五个人，淡淡道：“难道你们忘了装x会遭雷劈吗？”

他的话音未落，便见亮光一闪，一道闪电骤然劈开半边苍穹，雷声随之隆隆而来。

装x中的组员们：“……”

祝孟天幽怨地侧头看着他，“静白，你知道现在很流行的一个词叫做人艰不拆吗？”至于剥夺他们的这点小乐趣么？

被“拆”了的几个人都把目光一并幽怨地投过来，鄂静白眼皮子一跳，觉得自己没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真是太失策了。

在沙发上躺尸的英瑟就像是一条鱼干似的，有气无力地问：“长流现在在哪儿啊？”

部长大人要求卢长流尽可能单独在别墅里行动，所以其他人都被禁足了，丁有蓝看了看自己电脑上的地图，代表卢长流的小红点在闪啊闪，便道：“在天台呢。”

“在这种天气去天台上演迎风独立衣袂飘飘的戏码吗？”祝孟天托住下巴，“这才是装的境界啊。mht.la [夜夜小说网]”

英瑟则是在担心卢长流的安全问题，“天台很危险吧？”

“有‘旭日藤’在，玉皖儿总不至于把人推下楼吧，”狄冰巧耸了耸肩，“而且部长和林助手跟着呢，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英瑟想了想，觉得挺有道理的，不过有道理是一回事，担不担心就是另一回事了，她还是没精打采地在原处躺着。

“晚点可能要下大雨了，卢先生很快就会下来了吧。”丁有蓝安慰道。

鄂静白倒是想到了另一件事，“如果是暴雨期间，英瑟你的实力能发挥多少？”他还在惦记着练手的事情，下雨天对于赢鱼来说可不就是如鱼得水么？

英瑟闻言，呆了一下，“不知道……”

“……嗯？”鄂静白看向她，目光凉凉的。

英瑟缩了缩脖子，干咳道：“咳，我没什么天分，好久都没练过了……最近一次动手好像还是半年前被老鼠吓到的时候一失控就把别墅淹掉了。”

众人无语——这货能活到现在真的不容易。

别墅的天台上，只有一盏小灯微弱地映亮着一片空间，卢长流站在栏杆边，银杉小区里的每栋别墅都隔得很远，所以他放眼看去看到的大都是黑沉沉的夜色中建筑林木的阴影，偶尔有一角灯光撕破天幕，却又在烈风之中飘摇不定。

一个形容昳丽的古装女子就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地方，也不知道站了多久，黄色的裙袂和黑色的长发被风高高扬起，她姣好的颜容被光线透过，如同一抹远古的幽魂。

“看见了吗？”卢长流冷不丁的开口，不高的声音几乎被风带走。

玉皖儿一直在出神，直到此时才在瞳仁里聚起焦距，定定地望着背对她的男人，“看什么？”

“看我，看脚下的房子，看外面的那些东西，”卢长流道，微微加重了语气，“除了你，其实什么都变了。”

玉皖儿跟着他的话看向他想让自己看的东西，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怔了怔。卢长流的手搭在了栏杆上，微凉的温度让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像是在稳定自己的情绪，“都说物是人非，其实这四个字对于你来说都不够用，东西变了，人也变了，只有你还停留在当年。”

玉皖儿绷紧了下颔，压抑着某种情绪，“我知道，”微顿，“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

她的每一个字都很用力，好似这样就能加强说服力，卢长流听在耳中，面上没有任何波澜起伏，“我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鬼鬼怪怪这些东西，不过也是从小听着聊斋志异长大的，”月夜下的狐妖，山涧之中的魅鬼，闹市里嬉笑的精怪，一个比一个精彩，“听来听去，我就只有一个想法。”

玉皖儿似乎对他的生平很感兴趣，脸色也略微柔和了一些，“什么想法？”

卢长流终于转过身来看着她，眼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妖魔长情，人心易变。”

——人心才是最容易改变的，纵然没有名利财色的诱惑，光阴之剑也能将所有感情斩个干净。

玉皖儿的指尖猛地一颤，“不，宋郎你说过，你要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

“可是我现在喜欢瑟瑟，”卢长流淡然地打断了她的话，和玉皖儿的凄楚相比，他的样子更显得冷酷又悲悯，“我爱她，也许就像当年宋泽淡爱你一样。”

“我只是比她来得晚了些。”玉皖儿轻声细语地道。

卢长流没有丝毫动摇，“错过了就是错过了，重来一次，我也未必真的喜欢你。”

“我说了，我只是来晚了。”玉皖儿固执地道。

卢长流却微微垂下头看了看地面，像是透过这些阻隔就能看到楼下的英瑟，“我喜欢的人，不用太聪明，也不用太漂亮，单纯点，乖一点，不那么偏执，也不要太洒脱，我在的时候多依赖我，我不在的时候能独立些……投胎转世就再也不是原来那个人了，就算你花三十年陪在我身边，我遇到瑟瑟的时候还是会为她动心……玉皖儿，时间并不能证明爱情。”

“可是时间证明了我爱你，”玉皖儿的声音不高，尾音却在颤抖，也不知道是不是风太大带来的错觉，“当年你让我发誓，轮回转世也不能弃你而去……我做到了。”

卢长流听罢，默然了片刻，只道：“其实我听了只觉得你很可怜，而宋泽淡很可耻。”

玉皖儿一愣，“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

“我只觉得我在看一场戏，”卢长流有些讥讽地笑笑，“宋泽淡都不能保证自己不喝那碗孟婆汤，不能保证自己轮回之后肯定记得你，还偏偏要你拼掉所有来等他……这样的人，怎么会不可耻？”

“你只是不知道，”玉皖儿的身形颤了颤，却兀自挺直了脊梁，“当年，我没告诉你。”没告诉他过了奈何桥，一切都会重新开始。

“所以你听着他说山盟海誓，再一厢情愿地来找我？”卢长流的笑更冷了。

“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你是我的，谁也改变不了。”玉皖儿眼里溢满了偏执，转瞬又化作了柔情，“那时候我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玉妖，得了机缘被贡在佛前，千年如一日修行参道，你是个刚出家门的世家公子，在佛前许愿说希望将自家商行发扬光大，还花下重金将我买回家中，我懵懵懂懂地在你面前化了人形，你呆了半晌就急匆匆跑去关门……”

年轻的商行少爷，收留个把女子不算什么大事，两人就这么磕磕绊绊地相处下来，春看飞花，秋看落叶，夏日泛舟，冬日温酒，一天天，一年年，眨眼厮守二十载，深情不变，温存尚余。可是一朝惊变，谦和温文的他染着血忍着痛强撑一口气回到她身边，她流了泪啼了血手段万般都救不了心爱的人，他抓着她的手，说莫怕，来世你记得把我寻回来。她想说好，可是话还没出口，那人就已经笑着合上了眼，她拼命掩下惊厥，耗尽修为只为他来世平平安安大富大贵。

她在佛前只懂苦修，变成人形有他护着，千百年来连苦之一字都不知道怎么写，却在他死后奔波强撑，燃了精血推算，迈着双腿寻人，一家家，一户户，没有那人的回护，她只能自己一个人咬牙顶住，没有退路，前途渺茫，软弱被磨灭，柔软已成茧，如今二人离得那么近，近得一伸手就能拥抱就能在一起，她不再是当年懵懂无知的玉妖，可他看她的眼里也只有陌生可言。

闪电在墨黑天穹上扯出一条裂缝，玉皖儿眼里的柔情变作惊痛，那是一种让人看了就觉悲哀的情感，“宋郎，我真的恨啊，那么多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到头来赔尽一切也寻不回你，宋郎，我怎么甘心？！”

卢长流沉默地听着她说着宋泽淡和玉皖儿的种种，很凄美很动人，但终究就像是话本上的故事，即使代入其中听得落了泪，散场之后还是披着自己的人皮独自行走，“我知道你不甘心，可这不是我的错。”

玉皖儿哀哀地看着他，眼里有水光浮现，但始终没有哭，“不止是我，宋郎若是在生，他必定也会难过……那些感情，你懂么？你怎么能不懂？”

第三卷 :宝妖 二十五

“我懂，可是懂了又怎么样？”卢长流迎着她的目光，没有一丝退却，“你亲手抹掉了宋泽淡的所有因果，孟婆汤抹掉了宋泽淡这个人，我是卢长流，和你们的故事没关系，你来找我要我陪你死，我也不甘心。”

玉皖儿的双唇都在抖，“所以我就活该一无所有？”

“你在选择宋泽淡的时候，那些因果你就该背着，”卢长流的语气很坚定，没有一个字带着动摇的情绪，“说实话，我很无辜，我凭什么要成为你们爱情的牺牲品。”

玉皖儿的表情随着他的话而愈来愈冷硬，到最后几乎让人觉得她的脸是石雕所化，喉咙里带出来的每一个字砸在地上都能砸出个坑，“那又如何呢，我又怎么会放手？”

狂风骤止，却有偌大的雨点啪嗒啪嗒打了下来，地面上的深色圆点迅速扩散，连绵成一片撕不开的黑，玉皖儿的话也被雨滴打碎，字字句句染着心死的意味，“我失去的，你夺走了宋郎的，那些，我都要讨回来。”

雨点越来越大，烈风也跟着再度起舞，卢长流的全身很快就湿透了，细碎的发完全垂下，水流顺着发尾落到脖颈上，掉进衣服里，他可能觉得有些冷了，身体微微抖了抖，很轻的动作完全被夜色掩盖，站在楼梯口的两个人都没能看清。

“先进来吧，卢先生。”封容的声音不高，但是轻而易举穿透雨幕，抵达卢长流的耳边。

卢长流有些迟钝地抬起了头，看到了就在那盏小灯不远处的封容和林映空，两个人并肩站着，灯光柔和举止优雅，完全衬托出了他的狼狈，可是他们之间缭绕的气氛很安宁，让人看了不觉得恼火，只是心里头有些羡慕，卢长流忽然很想英瑟，想她乖乖呆在自己身边时的模样，想她微笑时给他的温暖和美好，所以他迈开了脚步，穿过他们往楼下走去。（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林映空若有所思地看着卢长流的背影，然后侧过头望着封容，“部长，这一战好像在所难免。”

封容淡淡“嗯”了一声，“那就战吧，麻烦的事情总办外勤组会搞砸，战斗的话还很少输过吧。”

林映空微微笑了笑，然后又轻微地耸了耸肩，“也不能输吧，他和英瑟……看起来怪可怜的。”

一楼客厅里，英瑟像是有所感应一般猛地跳了起来，然后她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缓慢地走下楼梯，朝她走来。

坐在英瑟旁边的费蓉被吓了一跳，转身看过去的时候就看到了那个外表很是狼狈的男人，有些惊讶，“卢先生……？”

卢长流整个人都湿透了，每走一步都有水滴下来，不过他完全没有在意那些雨水弄湿了昂贵的地板和地毯，只是徐缓又坚定地走了过来，在英瑟冒冒失失地冲进他怀里问他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他微微用力地抱紧了对方的身体，用染着盛夏暴雨微凉气息的声音低低地道：“我没事。”顿了顿，轻声地补充：“别担心，会没事的。”

玉皖儿的那些故事和他有关又怎么样？他就是宋泽淡的转世又怎么样？玉皖儿为了宋泽淡耗尽妖力，拼尽所有，哪又怎么样？他是卢长流，他有他至亲的人，他有他想守护的挚爱，前世种种再刻骨铭心都好，终究只是百年黄粱一梦，只有玉皖儿一个人记得。

——无论玉皖儿付出多少，他都不能死，不然，谁来护着他的英瑟？

夜色越来越深，风雨越来越大，别墅里灯光灭了许多，封容和林映空的房间里还是亮堂堂的。[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林映空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部长大人站在窗前看雨，窗户被拉开了一条不大的缝，风挣扎着钻进来，不遗余力地拉扯着他的衣衫和发丝，林映空走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那些微凉的水汽也跟着跑了进来，细细小小的水滴缠绵地粘在了封容的白色衬衫上，留下不显眼的一片深色。他走过去，动手把窗户关上，风不止息地带着雨水扑在玻璃上，又无力地滑落下去，林映空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理了理封容被水汽弄湿的额发，温声道：“部长去洗个澡吧，这样子吹风会感冒的。”

封容似乎一直在想事情，直到他开口了，才问：“几点了？”

林映空往床头上的小闹钟看去，道：“两点半了。”

“还有二十多个小时，”封容的五指落在玻璃上，感受着那份微凉的温度，“我在想，有没有必要等那么久？”

林映空动了动眉头，“部长的意思是……？”

“玉皖儿那边，我不抱希望，卢长流找不到她的突破口，我也找不到，”一个失去所爱赔尽一切的人，除了至爱之外还有什么是能够打动她的呢？封容弯起食指，在玻璃上轻微地敲击着，有水珠被细小的震动震了下去，“而卢长流这边，我觉得他已经做好了准备。”

“什么准备？”

“杀了玉皖儿的准备。”封容的声音很轻，语气很淡，好像取走一条性命，只是拿走一样随手放置的东西似的简单。

林映空看着看着，想到他之前谈起成家时的温情和之后缄默不谈的冷淡，再看看眼前这张被细致勾勒又显得薄情的侧脸，他笑了，认同道：“其实卢长流说得对，妖魔鬼怪薄情，动情的时候才更情根深种，人类多情……必要的时候，比任何生灵都绝情。”若不然，世间能毁天灭地的种族何其之多，那轮得到渺小的人类占据着一界领土，还能在无数威胁中繁衍生息，代代不绝？

“是啊，人类才是最绝情的种族，”被他的笑容感染，封容也弯了弯唇，只是没有多少笑意在里面，“不过玉皖儿为了宋泽淡杀卢长流，卢长流为了英瑟杀玉皖儿，谁又能说得清他们谁对谁错呢？”

第二天起床之后，后半夜刚停了的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四周一片阴沉沉的，别墅里的氛围也显然要比先前凝重多了，不提神色冷硬的卢长流，就是封容和林映空那边，和他们搭档已久的总办外勤组组员都察觉到了他们隐约的战意，也跟着做起了战斗的准备。

“灵外交部那边有消息来了。”接了一个电话之后，祝孟天如是道。

卢长流和英瑟两个人单独相处去了，客厅里只剩下总办外勤组的众人，此时都把目光集中了过来，乘小呆正伸出自己的长尾巴来给丁有蓝打理，闻言问：“是关于玉皖儿的？”

“嗯，她修行的那座庙现在还保留着，管辖那里的土地公说以前的确有个玉妖在庙里通了灵智，后来被一个经商的公子哥买走了，具体的情况他也不清楚，只知道后来那公子哥生意做大，腌臜手段也多了，不少被他害死的魂魄跑去土地公那里告状，土地公也不管这事儿，只答应说去瞧瞧，结果还没去，就听人说他殁了，在地府走了一遭后就投胎到了卢家。”

“原来是多行不义必自毙，”正在整理自己的医药箱的狄冰巧咋舌，“玉皖儿也算是助纣为虐吧。”

“这可难说，”费蓉倒是不太同意，“这玉皖儿做事直来直去的，也不像是会帮宋泽淡做事的那种人。”直接玩同归于尽的戏码，怎么看都不算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

丁有蓝道：“你们说上辈子宋泽淡是不是真的喜欢玉皖儿，听起来他不像是个好人啊。”

祝孟天嗤笑一声，“要是宋泽淡真的骗了玉皖儿，玉皖儿现在又跑来要卢长流的命，那就真的是因果报应了。”

林映空忽然开口道：“要说因果报应，也应该是报在玉皖儿身上。”

众人都是一愣，随即便听到部长大人语气淡淡地接道：“玉皖儿用妖力断掉宋泽淡的全部因果，让他干干净净投胎，不就等于是自己和宋泽淡的因果也断了么？”

鄂静白似叹非叹地呢喃：“到底是天理昭昭……”

“现在什么理都讲不通了，”费蓉挠挠下巴，“玉皖儿不管怎样就是要拉着卢长流陪葬。”

祝孟天往楼梯上看了一眼，“其实卢长流还真的挺无辜的。”有见过想再续前缘的，不过没见过玉皖儿这么疯的，发现投胎转世的情人喜欢别人之后就一不做二不休订了生死契，听说他们要结婚的时候还把人家未婚妻丢进空间法器里差点出不来，要说宁得罪小人勿得罪女人就是这么回事了，她才不跟你讲道理，想弄死你就弄死你！

“无辜是无辜，不过他的心也够狠的，”狄冰巧把整理好的医药箱合了起来，看向封容，“部长，卢长流是不是放弃和玉皖儿谈判了？”放弃谈判就意味着准备直接和玉皖儿硬拼，今天起床之后他就没和英瑟分开过，大有两人一起度过最后的时光的意思在里面。

封容听他们把宋泽淡和玉皖儿的生平讨论了一遍，依然没听到什么能够作为突破的细节，便道：“再谈下去也没意义了。”

第三卷 :宝妖 二十六

众组员有些不解，林映空道：“宋泽淡对玉皖儿的影响太大，他让玉皖儿来世一定要跟他在一起，玉皖儿可能觉得卢长流要是和英瑟在一起了，她就辜负了宋泽淡的深情，所以就有点让卢长流成全宋泽淡的遗愿的意思。”

“还真是无妄之灾。”丁有蓝摇了摇头。

费蓉咕哝：“也不知道这宋泽淡给玉皖儿吃了什么迷魂汤……”

狄冰巧道了一声作孽，“就是不知道这醒神药是什么，卢长流都快跟玉皖儿一起殉情了。”

祝孟天又同情起了故事里的另一个主角，“不管卢长流死不死，玉皖儿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宋泽淡早就没了。”她现在也把自己的命给赔上了。

“也不知道她图什么，”乘小呆摇头晃脑地道，“难不成真的是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把所有人都逗笑了，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众人正打算换个轻松些的话题，就看到卢长流从楼上下来了，林映空起身笑着唤了一声：“卢先生。”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雷声和闪电断断续续的没有停过，室内没有开灯，光线偏暗，卢长流朝他们走过来的时候，逆着光的面容有些模糊，声音不知是不是被雨水浸过的原因，总觉得带着些寒意，“各位是在商讨玉皖儿的事情吗？”

祝孟天有些心虚，“咳，是的。”八卦……也算是一种商讨吧？

卢长流却并不在意他们刚才在聊什么，重点是他们接下来要做的事，“那方便问一下，各位商量出什么结果了么？”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并没有应声，封容靠在沙发上，眼帘微抬，目光落入他眼里，“如果按卢先生的想法，你需要什么样的结果呢？”

此时的他如众星拱月般坐在几个组员中间，也许是天气的缘故，他放松了素来笔挺的脊梁，懒懒靠着的时候姿态很优雅，语调很清淡，连那些凛然天生的威压也跟着蜷回了身体里，但是当封容的眼神扫过来时，卢长流还是觉得身上有什么东西被他刺穿了，他忍不住绷紧着双唇，静默片刻后才道：“我就不和暗组长打机锋了，说实话吧，我只要我的生活能恢复平静就好。（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哪怕，是牺牲另一个人的命？”封容问得很随意。

卢长流答得也不困难，“我相信我也不会毫发无损。”

林映空的眼眉弯起，“看来卢先生不太相信我们的能力。”

“不，我只是相信一句老话，”卢长流找回了来之前的坚定，慢慢地放松自己，“天下间没有免费的午餐。”

封容盯着他看了片刻，不温不火道：“我很欣赏卢先生的果断。”

卢长流其实摸不清他说的欣赏是不是反义词，不过知道他是理解并且接受了自己的想法，诚恳道：“谢谢。”

可是他不清楚封容是不是在说反话，不代表总办外勤组其他人不清楚，祝孟天默默地向同僚们传递眼色――和玉皖儿打起来的时候林助手是主力吧？

丁有蓝疑惑――对啊，计划有变么？

祝孟天惨不忍睹地扶额――不，我只是在想林助手会不会“一不小心”弄死卢长流。

一众组员看看被部长大人欣赏了的卢长流，再看看微笑啊微笑的林映空，惊悚了――卢长流挂掉的话任务就失败了，这笔账算谁的？！

下定决心并且和总办外勤组谈妥之后，卢长流身上的冷意便消散了许多，这时候费蓉忍不住问：“卢先生，你真的对玉皖儿没有一点感情吗？”

卢长流轻微怔了怔，最终还是说了实话：“感情谈不上，只是觉得她挺可怜，不过我不能同情她，可能我上辈子对不起她，可是我这辈子只喜欢瑟瑟，跟她在一起的话辜负的就是两个人。”

作为一个无辜被卷入前世爱恨的人，他这句话说得真心，在座的人都有些动容，卢长流说罢之后就岔开了话题，“瑟瑟呢？”

还没回神的众人又愣住了，面面相觑，祝孟天奇怪：“她不是一整天都和你呆在一起么？”

本来只是换话题的卢长流也懵了，忽然一阵心慌，强按捺道：“瑟瑟刚才说想去洗手间，又说来跟你们组里的狄小姐讨个自己调配的面膜，我还以为她跟你们待一块儿，只是去敷面膜了。”

其他人瞬间有种不祥的预感，丁有蓝道：“我们没见过英瑟小姐。”他看了看电脑，定位仪只装在了卢长流身上，地图里也只显示着一个孤零零的红点。

狄冰巧犹豫着道：“之前英瑟说过想和玉皖儿谈谈，会不会……”

众人都站了起来准备出发去找人了，林映空忽然大步走到卢长流面前拉出他脖子上挂着的木牌一看，眉头一下子蹙了起来，“玉皖儿和别人动手了？”

现在这时候还能有谁和玉皖儿动手，卢长流一听之下脸都白了，一把抓住林映空的手臂，“她们在哪里？！”

“天台上！”事态冷不丁的就变了，不过玉皖儿不好找，找英瑟却不难，费蓉不知什么时候背起了一个大盒子，凝重地道。

卢长流顾不得其它，转身就往楼梯跑去，林映空转过身去等指令，封容皱眉道：“小呆和蓉子一组，其他人跟我上天台。”

“明白了，部长！”

封容的话音刚落，八个人就分成两组各自往两个方向去了，林映空跟在封容身边，低声道：“‘旭日藤’撑不久了。”卢长流脖子上的木牌是拿来支撑那个生死契的，只有施咒者快要油尽灯枯的时候才会大量释放灵力稳住契约，这会儿木牌已经有了小小的裂纹，显然是之前还蛰伏着的玉皖儿突然之间消耗起了自己本就不多的修为了，她一旦垮了，木牌维持不了多久的。

封容眸色一沉，“那你就开始准备吧。”

这个“准备”是什么意思大家都心知肚明，林映空轻应了一声，其他人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且说另一头，卢长流心急之下，三步并作两步就跨上了天台，此时天空乌云倾轧，大雨连绵，水幕几乎变作细纱朦胧了天地，他却一眼看到天台边缘上那个黄衣女子狰狞的面孔，她的衣发皆被打湿，端庄静美荡然无存，掐着英瑟的脖子将她按在栏杆上，只要一用力就能把她推下去。

卢长流看得几乎脚下一软，哑着声音喊：“玉皖儿！”

撕碎了姣好面皮的玉妖在雨声中清晰辨出他的声音，侧过头来，双眼赤红，字音凄楚：“若不是因为她，我都听不到这一世的你喊一次我的名字。”

卢长流生怕惊了玉皖儿，只能站在原地瞅着英瑟，看她形容狼狈面露惊恐，心都被揪了起来，放软声音道：“这是你和我的事，跟瑟瑟没关系，你放了她，让我唤你多少声都可以。”

玉皖儿心神微恍，当卢长流轻声细语的时候她才能在他身上找到宋泽淡的样子，总是好像说重了话就能把人弄碎了似的，可是下一秒恍惚就变作了嫉妒，这些柔情蜜意都不再属于她了，玉皖儿恨得眼睛能滴出血来，“放她？我为什么要放了她？宋郎，是她亲自找上我要和我谈交易的，只要你不死，她说她做什么都可以，既然她不舍得你，那她去死不就更好么！”

她拽着英瑟又往栏杆外推了一点，英瑟已经被掐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卢长流惊得走前两步，然后又停住了脚步，风雨瞬间黏遍他的全身，冷了他的心，“别这样……”他眼神微颤地看着她，轻声和她商量：“我陪你一起死，你放了她吧。”

自两个月前醒来之后，玉皖儿日日夜夜跟在他身边，这几天谈判面对面，何时曾看到过意气风发的电器之王这等低声下气软语求饶？就算是前世的宋泽淡也是世家风骨谦而不卑……她微微放松了扼着英瑟脖子的手，眼角却落下泪来，和冰冷的雨水混杂在一起，变成了尖锐的笑声，“你竟然能为她做到这等地步！宋郎，你竟然能做到这等地步！”

她的笑声里不见快意，尽是肝肠寸断，卢长流觉得伤感，但是命悬一线的英瑟更让他心焦如焚，被雨水一浇，尽数化作惶恐，“你说过的，是我欠了你和宋泽淡，瑟瑟才是最无辜的，你和她置气做什么？”

“我原本没那么恨她的，不过是条上不得台面的赢鱼，等我们永远在一起了，她又能怎么样？”玉皖儿的眼中渐渐染上疯狂，“可是宋郎你为什么要那么爱她？你连命都要给了她，那我得到了什么？！”

“你想要的东西，我本来就没有，”卢长流的语气都不敢重几分，生怕害她再次动了怒，脚步却在慢慢地朝她们靠近，“你说我薄情寡义也好，我的情都给了她，你向我拿，我什么都拿不出来。”

“我现在也什么都没有了！”玉皖儿嘶声道，“我什么都给了你……”

“是我对不住你，”卢长流已经走到了她面前，眉目沉郁，尽是悲哀，“皖儿，你要这条命我就还给你。”

第三卷 :宝妖 二十七

他低声念着“皖儿”的时候，眉毛抬起，嘴唇轻抿，就像前世临终前哀哀又期待的样子，玉皖儿一下子失了神卸了力，半个身子靠在栏杆上的英瑟立刻惊叫一声往下坠去，卢长流却在这时猛地前扑，抱住英瑟用力往后一躺，两个人都砸在了天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卢长流顾不得这些，抱紧了英瑟，后怕地呢喃：“瑟瑟，别怕，没事的，别怕……”

那一声“瑟瑟”才真正柔肠百结，玉皖儿猛地回神，亮黄瞳仁几乎被血丝染红，妖力暴涨，衣发和雨滴都倏然飞起，“旭日藤”相通彼此，刚才还忍得住的疼痛眨眼翻了倍，卢长流惨叫着捂住腹部在地上翻滚，英瑟惊慌地想要搀着他却无从下手，只能惊惧地看着玉皖儿，哀求道：“你别这样……别伤他，他好疼……”

“他疼么？”玉皖儿的每一个字几乎都能变作血水融出来，“你怎么不想想呢，他多疼，我就有多疼。”

英瑟跪在地上，伸手去抓玉皖儿的裙摆，她不知道怎么劝，只能反反复复地重复那些话，声音里都是哭腔，“你不是舍不得么，你怎么舍得呢？玉皖儿，别这样，长流他疼……”

“他怕你疼，你怕他疼，那么我呢？！”玉皖儿看着苦苦哀求的英瑟，又看着因为疼痛而在翻滚的卢长流，“你们就像是一对苦命鸳鸯，你们患难与共生死相依，我算什么？宋郎要我生生世世都要找回他，和他在一起，英瑟，你才是抢走宋郎的那个人，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替他求我？！”

“那我把他还给你！”英瑟膝行着跪倒在她面前，卢长流的每一声惨叫都让她恨自己，如果不是她那么没用，如果不是她拖累了他……英瑟一头叩在地面上，血丝瞬间染红了一洼水，眨眼又被大雨冲刷得干干净净，“玉皖儿，我把他还给你，你待他好好的，我什么都应你……”她终于哽咽，许久不能成声，心痛如绞地念叨着：“只要你待他好……你要待他好……”

她不争了，真的不争了，世界上只有一个卢长流，只要他活着，哪怕再也不见了，哪怕她死了，都无所谓了……她活了八百多年从未执着过什么，今时今日放下所有尊严跪在玉皖儿面前，只求她让卢长流活得安好。（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玉皖儿听得只觉英瑟的话句句戳在她的命脉上，字字带刀，刀刀见血，“我什么都赔给他了，你还觉得我待他不好？我怎会待他不好？！”

她的声音都是怒，都是火，变成字句蹦出来还不够，玉皖儿的手已经带着妖力轰然压向英瑟的天灵盖！

——可是她的手被拦住了。

拦她的是一个普通人，一个刚才还痛得惨叫痛得翻滚的普通人，却是玉皖儿怒火千丈之下都要及时刹住手的人。

卢长流抓着她的手腕，对身后准备动手的封容等人摇了摇头，然后倦怠地仰头看着玉皖儿，音线里都是虚弱的味道：“罢手吧……”

那一瞬，玉皖儿是有些茫然的，“罢手？罢什么手？”

“我不懂那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但也知道你谨慎行事，多半是忌惮他们，”卢长流说的“他们”是指总办外勤组众人，“我也知道你快撑不住了，我们很快就会一起魂飞魄散……可是他们还是有把握能阻止你。”

玉皖儿眼中的茫然慢慢变冷了，“……你想说什么？”

“你也不想功亏一篑吧，”卢长流温声道，明明疼痛让他的身体都在发抖，可他看着玉皖儿的眼神很安静，像是人之将死万事寂灭，“不要再做其它的了，就这样收手吧，我不让他们插手，陪你一起死，好么？”

“长流！”英瑟不可置信地唤道。

卢长流却没有望向她，只是目光专注地盯着玉皖儿，哪怕雨水滴进眼里了也不肯移开，玉皖儿被他蛊惑，缓慢地蹲了下来，衣衫在水中盛开出橙黄的花，苍白的指尖抚上他的脸庞，轻轻地摩挲，“你真的不要英瑟了，跟我一同走吗？”

“对，不要再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卢长流用力地眨了眨眼，压下那股酸涩之意，“你不是要你的宋郎吗，我还给你。”

祝孟天和其他组员面面相觑——玉皖儿都已经是强弩之末，卢长流这是在做什么？

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想让他拿主意，但封容却皱着眉盯着场中变化，没吭声。

苍穹之中忽然有惊雷乍起，玉皖儿的神情却慢慢变柔，伸出手环住卢长流的腰，侧头依偎在他怀里，耳朵贴在他的心脏上，软声道：“既然你要我收手，那么我就……”闪电劈下，满目深情骤然扭曲成索命罗刹，绵软转瞬变怨毒：“——就偏不如你的意！！！”

她的声音太尖利，怨怼太深重，近处的英瑟听得几欲想捂住耳朵，但她的手指还未动，就看到卢长流猛然挣开玉皖儿的双手，满面惊恐地扑向她……

天空有电光闪烁，天台上有墨色飞扬，可英瑟只看到了血花——嫣红的，艳丽的，血花。

其他人却看得清楚，就在玉皖儿话音落下的时候，英瑟背后的雨丝倏然化作一支狼毫笔，以利剑之势刺向她的要害，卢长流却在此时扑将过去替她挡了这一击，狼毫笔直接从他后背穿过前胸，透体而出，在空中打了个转，钻进被推倒在地上的玉皖儿手里，血水沾了她一手，又被大雨不停地冲刷而去。

玉皖儿握着狼毫笔怔然坐在地上，肩膀上也有血色溢出，她抬头看向天空，白色狐兽踏在半空之中，它背上的费蓉拿着一把狙击枪，表情有些古怪，显然是在玉皖儿动手的时候下意识开了枪，但她被卢长流推了一把，那一枪就打歪了。

费蓉还在分神想自己错过了一个好时机的时候，她认为错伤卢长流后会倍受打击的玉皖儿突然腕骨一转，手中狼毫笔无墨自书，繁体墨色“伏”字娟秀又狂放，自小变大飞向高空，猛地俯冲而下罩住一人一兽，乘小呆急降高度想要避开，那大字成网却追击不休。猝不及防之下不好施为，费蓉连打出两道符箓都没将其破除，祝孟天脚下一点便翻身出了天台，长剑自半空中劈刺而下，墨网被撕碎，乘小呆冲了出来，待祝孟天稳稳落到他背上之后才盘旋一圈落到了天台上，费蓉和祝孟天轻跃在地，表情带上沉重。

种种惊变说来话长，也不过是几个瞬息的时间，天台上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这才发觉玉皖儿的眼神已经彻底疯狂，林映空脚下的影子如纸张一般平地立去，幻化为偌大野兽袭向玉皖儿。玉皖儿早已翻身而起，笔下再书一个“定”字砸向黑兽，如泥牛入海一般沉进兽身里，林映空先是还没察觉不对，下一秒就诧异/地看到自己的影兽定在原地，而后水花一般溃散溅开，坠回到他的脚下。

谁也没想到本应该是强弩之末的玉皖儿竟然有这般能耐，所以众人见林映空出手之后都没再动，此时岂是一个惊字了得，鄂静白错愕道：“是掉进细口瓶里的那支笔？！”

封容被他一提醒，立刻想到收藏室里那个老者声音介绍困住英瑟的那个白色细口瓷瓶时说过曾经有支千年道行的笔掉进里面去了一直没出来，玉皖儿将英瑟丢进瓶里，想必是趁机收服了那支笔……念头在脑内转悠不过一瞬，封容手里的长鞭正欲出手，却骤闻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自栏杆边传来，那声音凄厉极了，痛苦都伴着水声回响，他只来得及匆匆撑起一道结界，就看到滔天水龙在天台上轰然炸开！

英瑟喉中的尖叫最后变成了哀楚的尾音，她抱紧了怀里的卢长流，密密雨丝都朝她聚拢而去，又被拉扯着卷入以她为中心的漩涡水流里，她的四周没有半点水迹，脚下却有猩红血液摇头摆尾地逸散，像是此时遍布整个银杉小区、愈涨愈高的可怖洪水——天真了八百年的上古异兽，在爱人的鲜血中撕破了世界那充满希望和美好的外衣。

封容脸色轻变，顾不得玉皖儿和卢长流了，喊道：“小呆！”

兽形的乘小呆立刻朝他冲了过来，封容对林映空比了个手势之后纵身跳到乘小呆身上，白色巨兽足下发力，高高跃到半空之中，俯瞰下去一目了然，整个银杉小区已经被水淹了一层楼不止，并且水位还在递增，英瑟身边的漩涡水柱冲天而起更叫人触目惊心，封容神情一肃，划破掌心以血结印，翻掌拍下，天穹之中似乎压下一只无形巨手，将那漩涡水柱强行压下，直至消失，封容手诀未停，肆虐的洪水也跟着他的手势有规律地向四周挪散。

鄂静白不消他下令，一头短发眨眼间拉长过腰，苍青色泽在皮肤上攀爬，唇角有獠牙探出，他单手搭在栏杆上，利爪都伸了出来，俨然是显了旱魃原形，仰头一声清啸扶摇九天，灼人旱息瞬间将身体周围的水分蒸发殆尽，不过到底没敢太过，倾轧大地的乌云只是散去大半，瓢泼雨势变作了淅淅细雨，地上几米高的洪水也被悄然无声地蒸去了一层。

天台上的水早被灼干，英瑟的术法被破，猛地呕出一口血来，却还想继续逆天施行，卢长流忽然虚弱地握住了她的手，低声道：“瑟瑟，停下来。”

第三卷 :宝妖 完结

英瑟浑身一颤，果真不再动法，抖着声音道：“长流……”

玉皖儿在赢鱼之水前首当其冲，整个人都被水流撞到了栏杆上，让那些石柱眨眼就裂了缝，她此时握着笔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深一脚浅一脚地朝他们走去，脸上的疯狂又无望的大笑，“一个舍命为娇妻，一个怒发为蓝颜，好一出伉俪情深的大戏！”

她就这么笑着，笑声里不见快意只有痛楚，卢长流压着英瑟压着伤口和她对视，血红色的咒印从腹部延伸到了两个人的脖颈，像是一个见证厮杀的诅咒――他们曾经耳鬓厮磨，他们曾经无话不谈，他们曾经盟誓生死，但是百年之后徒留两个陌路之人，彼此身上伤痕累累，她三分爱，七分恨，卢长流十分是杀意，不死不休！

在玉皖儿靠近他们二人之前，林映空已经出手，脚下巨影化成千百黑索朝玉皖儿追袭而去，编成天罗地网，要将她织入其中，旁人插不入半分战局。(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玉皖儿的生命却已经是耗到尽头，妖元燃起，生死无惧，再借助那支狼毫笔，一时之间竟然和林映空斗个旗鼓相当，穿过密网挣扎着站在了卢长流和英瑟面前。

祝孟天看向林映空，想要帮忙，“林助手……”

林映空却摆了摆手，“孟天，蓉子，你们联系灵外交部来摆平这里的事，然后带着小蓝去小区里救人，洪水来得太急，肯定有人受伤了。”

封容在控制水势，此时就是林映空做主，虽然祝孟天他们不清楚他为什么好似成竹在胸，不过还是飞快应了声去救人了。

而场中，玉皖儿并没有留意到林映空的攻势已经放缓，居高临下地看着卢长流，看着她这漫漫一生唯一爱过的男人。英瑟本就修为不高，这时候也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不晕倒，见她站在面前，还是挣扎着想把卢长流藏起来。

玉皖儿不再将注意力分给她，只是看着卢长流，眼神温柔如水，却也怨毒如刀，“很快，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卢长流也不再做任何伪装，重伤已经让他开始眼前发黑，呼吸急促，但他流露的神色麻木又冷酷，“就算我死了……我也是……为瑟瑟死的。”

“你的命是我的！”玉皖儿低吼道，纵然心碎如灰，但眼泪还是不自主地掉了下来，为那些年的付出那些年的坎坷，“上辈子为你洗尽罪孽，这辈子替你挡下杀劫，宋泽淡，你欠我两条命！”

卢长流的冷酷裂开一丝缝隙，“你说得对……救命之恩……我一辈子都还不清。”

“怎么会还不清？”玉皖儿含着泪，表情却带上癫狂，卢长流下意识抱着英瑟一滚，玉皖儿的狼毫笔已经扎进了他们刚才所在的水泥地里，她扎了空也无所谓，拔出来之后阴惨惨地看着他们，“你们陪我一起死，什么帐都算得干干净净！”

卢长流没想到她临死还要拉英瑟一把，怒火差点儿将理智灼烧干净，“你为什么不能放过英瑟？！”

“是她不肯放了你！”玉皖儿的声音都哑了，“是你跟我承诺生生世世，是你和我约定来生再见，那些承诺那些约定我都还记得，她凭什么抢走你？”

“凭我爱她，”卢长流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但还是咬牙稳着自己的神智，“她没有抢走我……是我不爱你了。”

一句不爱比十句恨更挖心剜骨，玉皖儿眼中的神采在这一瞬间全部寂灭。

英瑟不想知道他们谁对谁错，她只知道她的卢长流快没了，她只要她的卢长流安好，“玉皖儿，救他，求你……求你救他……”

玉皖儿忽然对她甜甜一笑，手里的狼毫笔变成了三寸短刀，“你别说话了，你再说，我会忍不住杀了你。”

“那就杀吧，”卢长流连着血一起吐出这四个字，死亡的灰气已经蔓延上了他的脸庞，呼吸已经开始断断续续，“她舍不得我……我舍不得她死……那就一起罢……我……今生无憾……”

他已经开始走向死亡，眼里却多了些满足的期许，英瑟怔然地抱紧了他，然后就笑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玉皖儿脸上千辛万苦挤出来的笑容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她想起了百年前同样一身是血的宋泽淡和抱着他的自己，宋泽淡反反复复地呢喃着要她来寻他，直到咽了气都不肯阖上眼睛，那时候，他们多么遗憾，多么不甘……如果她和宋泽淡的结局如眼前一般，哪还会有今日的风雨？

“宋郎……”三寸短刀伴着她一起跌在地上，玉皖儿离他们只有一步之遥，轻声开口的时候却像是在唤着一个永远回不来的梦，“宋郎，宋郎……”

她从没有一刻那么清醒地意识到，她的宋泽淡已经永远不在了。

“别喊了……”卢长流低声道，呼吸变轻了，“不就欠你……两条命么……我一条，瑟瑟一条……还给你……然后桥归桥……路归……路……”

玉皖儿却怔然地注视着他，许久之后，站起身跌跌撞撞往后退，“妖魔长情，人心易变……你是这么说的，教我‘旭日藤’的人也是这么说的……”她后退到栏杆边，喃喃，“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其实死亡才会毁灭一切，若我不来寻你，该多好……”

那样，她的宋郎永远是那个君子翩翩、谦和温润的宋泽淡，永远是那个将一个妖怪视作珍宝想生生世世在一起的宋泽淡，她会带着她心中的宋郎活下去，而不是任由今日的卢长流杀死曾经的他，彻底抹杀她毕生的期冀，或者当日宋泽淡身死之时，她就应该追随而去……

――山盟海誓未变，只可惜，是你不在了。

玉皖儿哀凉又缠绵地念了一声“宋郎”，血泪从她眼中滑落下来，声音还未坠地，她就闭上了眼，明黄火焰骤起，娇小人形化作一串黄玉项链，跌在地上溅化成灰，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映空走到强撑着不倒下的卢长流和英瑟旁边，低声道：“她解除了契约，一切都结束了。”

卢长流一愣，却好像并不意外，只是安稳地抱住英瑟，两个人靠在一起双双阖上眼，睡了过去。

天上的云层还未散尽，不过雨已经停了下来，整个天台都随着卢长流和英瑟的沉睡而寂静下来，林映空表情复杂地看着他们，失神一瞬之后才唤了一声“冰巧”，声音和平时没有不同，他回身和拎着药箱的狄冰巧擦肩而过，站在了已经从白色巨兽身上跳下来的封容面前，“部长。”

封容在控制水势的时候也将这一切收入眼中，见他过来，便淡淡道：“辛苦了，你做得很好。”林映空不吭声，也不知道是不是不想说话，封容便继续道：“刚才玉皖儿说有人教她‘旭日藤’？会不会是那个人挑拨她来找卢长流？记得回头让蓉子他们去查……”

“部长。”林映空突然又唤道。

封容便把那些后续的琐事暂时放下了，专注地看着他，“怎么了？”

林映空似乎想去伸手碰碰他，不过手抬到一半就放下了，只是低声道：“如果部长死了的话，就不要去投胎好不好？”

“……嗯？”封容不知道是没听懂还是没听清，只应了个鼻音。

“轮回转世，就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林映空笑了笑，神色很温柔，语气很认真，“那样的话，我一定会很伤心的。”

一碗孟婆汤，一座奈何桥，一条忘川河，了却一生爱恨情仇……多悲哀。

封容没说话，狄冰巧检查完了卢长流和英瑟的伤势之后对他们喊道：“部长，林助手，这两只都暂时死不了，不过你们再不叫救护车的话我就要露天给卢长流做手术了！”

“我手机在下面。”闻言，封容如是道。

林映空提起的心一下子坠了下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却又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只能先拿自己的手机打给t市灵异学界专属的医院，借此平复一下心情。

等他挂了电话之后，封容冷不丁地问：“映空你刚才是在邀请我百年之后去地府长住吗？”

林映空心头一跳，“如果……如果部长喜欢的话……”

封容弯了弯唇，尽管很浅，却是一个很真实的笑，锋锐的轮廓都随着这个小小的弧度而柔和下来，“地府十殿转轮王的小殿下请我去做客，我怎么会不给面子？”

“我……”林映空看得一呆，几乎说出了他是请他去做半个主人的，理智虽然阻止了他，可也阻止不了那愈扩愈大的笑容。

银杉小区里，突如其来的洪水已经渐渐退去，只剩下低洼处还残留着半脚深的水，祝孟天把一个倒霉催被水呛晕过去的保安丢到草地上，啧啧有声，“就算是自卫过当，不过英瑟这回闯的祸也够大了，司判部起码要把她拘留一个月面壁思过吧。”还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那是还好没死人，”费蓉捋了捋半干的衣服，“死人的话起码锁了修为关个五年。”修行无岁月，五年不算什么，不过司判部的五年是那么简单的么？

跟在他们后头的丁有蓝收到林映空发过来的消息，说是玉皖儿已经主动解除“旭日藤”并且魂飞魄散了，他把这件事跟其他两人说了，然后困惑地道：“你们说，卢长流一直用死来逼玉皖儿，是为了让她心软吗？”

费蓉一愣，“可能……不是吧，他话里话外不是都在维护英瑟吗？”唔，听起来好像有点矛盾……

“我倒觉得他也不算心太狠，拼死护着英瑟不就等于告诉玉皖儿他不是宋泽淡么？”祝孟天转个身，看向卢家的那栋别墅，“玉皖儿解不解除契约都是个死，临死前知道宋泽淡没有变，只是卢长流不是他，总好过她恨宋泽淡的好。”有什么能比心爱的人想要杀死自己更痛呢？

不过前世既灭，今生无缘，又何苦再执意掀起风雨？

妖魔长情，人心易变，一旦动情，人类百年后盟约已非，寿命千百载的妖魔终究是吃了亏。

――《宝妖》end

番外 :倒追攻略

番外：倒追攻略

很多人觉得，林助手翻山越岭披荆斩棘明示暗示小心翼翼追求部长大人的历程太过艰辛，不过如果换成部长大人倒追林助手的话，那么场景一定是这样的——

某一天，封容忽然很严肃地发现，他好像喜欢上自己的得力助手林映空了，于是在一个碧天朗朗的日子里，部长大人以被雷劈了的姿态默默地石化了许久。[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但是，坐以待毙守株待兔不是部长大人的风格，在经过一番心理挣扎之后，他决定——他要追求林映空！

不过决心是有了，这实际行动嘛……封容看着电脑上文档里大大的“追求计划”四个字，又一次石化了，这人、不，鬼要怎么追啊？他要是会追的话就不会喜欢百里梦鄢七八年都啥结果都没有了。

所以在极其严谨地参考了一个星期的电视电影、一个星期的小说话本、一个星期的心理学之后，纸上谈完了兵的封容就打算向有经验的人请教了，这目标吧，也不用多，就一个花名在外个性风流的祝孟天就够了。

“怎么追求喜欢的人？”祝孟天看看关得紧紧的办公室大门——他以为是三堂会审呢，再看看时钟上的时间——得，还是下班时间，再看看一脸严肃堪比执行任务的部长大人——八卦之心瞬间被猫爪子挠碎，“部长你想追求什么人？！”

封容面无表情，“计划成功之前，无可奉告。”

碰了一块大铁板的祝孟天干咳一声，把挠碎的八卦之心藏起来，心道部长大人平时经常接触的就那么些人，他回头自己去查就是了，现在还是不要去掀逆鳞的好，他便道：“这追人嘛，来来回回其实也有那么几招。”

“嗯？”封容拿着笔记本和钢笔严阵以待，活脱脱一副科学家面对实验的研究心态。

祝孟天也被他的架势搞得严肃起来，道：“其实就三步，培养感情，表白，推倒，步骤没有先后顺序之分。”

“……”封容把这三个步骤记了下来，“具体的呢？”

“这就要实际情况实际分析了，按部长你的习惯，首先就说这培养感情吧……”

祝孟天说起这些来滔滔不绝有理有据，封容大感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回去之后就大刀阔斧地把自己纸上谈兵写出来的追求计划全部推倒重建，又经过一个星期之后，封容终于开始开展自己的追求行动了。

这第一步嘛，就是要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了，所以某一天下班之后，封容把自家林助手叫到了办公室——唔，不能耽误正常工作时间嘛。

林映空见部长大人很严肃地抱着一本厚厚的笔记本坐在自己对面，身子不由自主地坐得更直了一些，“部长叫我过来是……？”最近部里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封容沉住气，平静道：“我叫你过来，是有点事情想跟你了解一下的。”

林映空立刻点头，屏息以待，“部长你尽管说。”这是准备考验他最近有没有认真关注执法部的大小事务吗？还是有什么事情他没有处理好留下了后续麻烦？

得到允许，封容翻开笔记本，清了清嗓子，问了第一个问题：“映空你喜欢吃什么？”

“我……啊？”刚调整好状态的林映空一下子卡壳了。

封容以为他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吃什么？”

“哦……”林映空云里雾里地道，“我不挑食，部长你喜欢的那些我都挺喜欢的。”

封容认真地记下，又问：“你喜欢穿什么样的衣服？”

林映空更加茫然了，“部长你的衣服都是我打理的，基本你有的那些我都有，穿起来都还好。”

“那你平时有什么爱好？”

“出去走走，或者在家做做饭，听听歌吧。”

“什么时候生日？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

“冬至吧，家里不太关注生辰，没想到想要什么生日礼物。”

“那你喜欢……”

“……”

“……”

一个多钟头就在你问我答中结束了，拿到第一手资料的部长大人很满意，摸不着头脑的林助手很困惑。

自认第一步计划已经圆满成功的封容在进程表上打了个勾，马上下手准备第二步——投其所好暧昧约会。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早晨，封容按下了对门的门铃，对着开门的柔和男人道：“映空，陪我出去走走吧。”

林映空看着眼前一身v领上衣休闲长裤的部长大人，确定不是临时紧急任务之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好的，部长。”

换过衣服之后，林映空跟着封容出门，拐进了……呃，总部小区的早餐店，封容按照之前记录又默背下来的内容给两个人点了吃食，和和美/美地吃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吃过早餐之后，两个人开车出门，封容坐在驾驶座，把车一路开到了k市著名的娱乐场所——k市游乐园。

林映空下车之后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之前出任务来抓过一个藏在鬼屋里吸人魂魄的恶灵的游乐园，然后温声道：“部长，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封容拿出两张祝孟天给他的优惠劵，认真道：“玩。”

还真的是玩……这就是林映空在三个钟头之后唯一的感觉，而此时他们已经面不改色地把高空蹦极、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十几个惊险项目通通玩了一遍，游乐园的工作人员看他们的眼神都快崩溃了——这两位真的不是来砸场子的么！？

林映空很识趣地带着对高空蹦极意犹未尽的封容先闪了，“部长，快中午了，我们先去吃饭吧。”

封容想了想，摩天轮那个项目是放在表白预备计划里的，今天只是培养感情，就不用专门去一趟了，于是点头应下，开着车带林映空去了一家提前预约好的中式餐馆，吃了他们今天的第二顿饭，菜单依旧是按照两个人的口味定的，于是吃得皆大欢喜。

吃过午饭之后，封容带着林映空去附近的广场散了一会儿步，然后拉着他去了一家电影院，指着一幅巨大的海报道：“我们看这个吧？”

林映空盯着海报上没有他们平时任务里见过的一半凶残的恶鬼，顿了顿，微笑：“部长决定就好。”

封容立刻变魔术似的变出两张电影票，当然，这也是祝孟天的功劳，“我已经订好票了，我们去买爆米花和可乐吧。”

林映空又顿了顿，在提问是谁告诉部长大人看电影必须吃爆米花喝可乐和顺应对方心意中毅然决定：“好。”

底线什么的，早就被丢进马桶冲干净了……

封容选的这部片子是部外国鬼片，还是3d的，场景特效什么的做得挺精致，不过对于整天和神神鬼鬼打交道的灵异学界生灵来说这其实就是小孩子闹家家的产物吧？不过……唔，部长大人看得还挺津津有味的。

林映空心不在焉地想着封容似乎挺喜欢这类型的片子，然后就发现有一只鬼在盯着他们——他喵的真的是鬼，不是电影特效！

封容也第一时间留意到那只鬼的存在，随即立刻进入工作状态，和林映空一起悄然无声地离席去抓鬼了，而且还运气很不好地撞上一只淘气又善于隐匿的小鬼，兜兜转转带着他们在电影院里转悠了半个钟才垂头丧气地被捆成一个大粽子，被林封二人交给了离得最近正在执勤的灵执法部部员。

闹了这一出之后，封容和林映空也没有继续回去看了，于是他们在电影院的收获是——半场鬼片，小鬼一只，orz。

在电影院门口，封容问自家助手关于电影的观后感，林映空一顿，微笑，“挺好的。”就是没怎么看。

封容很满意，“下次我们换个科幻片看看吧。”

林映空看了看旁边那一大幅海报上一大块奇形怪状的金属生物，不忍直视地收回目光，委婉道：“小蓝上次做出来的人形机器用于战斗的实时录像挺不错的，比这个好多了，不如我们拷贝回去在家看？”

封容想了想，觉得这个提议不违背培养感情的原则，便颔首道：“嗯，回头我让小蓝改装一套投影设备过来。”

“……”林映空的微笑略微有点僵，“部长喜欢就好。”

从电影院出来的时候还早，两人回餐馆停车的地方把车开出来，封容仍然掌握着方向盘，带着林映空去了百货大楼……买衣服。

林映空默默一算，最近重大节日没有，重大活动没有，朋友生日的没有，于是他问：“部长，我们为什么要买衣服？”

封容想了想祝孟天那套“给喜欢的人买衣服就是准备亲手脱下来”的言论，决定用恰当点的言论表达：“我不缺钱，你挑吧。”该脱该撕都算他的。

“……”林映空拉着他往男装区去了，挑就挑吧，反正给部长大人买衣服也是他的爱好之一。

所以在这么一个美好的周末，百货大楼男装区迎来了两个出色的客人，一个挑一个试穿，等天黑了，封容看着拎着大包小包的林映空，有些茫然——林映空挑衣服的时候都是两个人一人一套，还顺便刷卡结账，那么这算是他送的礼物吗？

但这么一点小插曲不影响封容接下来的计划，把买好的东西往车后座一丢，两人就往一家西餐厅去了，开展封容今天计划的第三顿饭——烛光晚餐。

不得不说，祝孟天推荐的这家西餐厅真的很不错，环境清幽，烛光朦胧，琴声悠扬，食物美味，封容见林映空心情不错，自己便愉悦地多喝了几杯，红酒在高脚杯里晃荡，映下了脸颊上的一抹红，林映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心就漏跳了半拍，几乎再也移不开眼睛。

因为两个人都喝了酒，所以用过晚饭后就打算不开车了，这家西餐厅离总部小区也就小半个钟头步行路程，封容和林映空便直接走回去了。

这一路都是繁荣的街道，很多人和他们擦肩而过，霓虹灯闪烁，路灯明亮，将林映空原本就柔和的面孔映衬得更加温软，连眼神都像是能渗出水来似的，封容侧头看着他，想了想，轻声问道：“今天过得开心吗？”

林映空闻言便笑了，有些无可奈何又有些纵容宠溺，“嗯，开心。”

封容心满意足地点点头，这第二步有了个好的开头啊……

于是自那之后，只要不加班，封容每个周末就雷打不动地邀请林映空出去走走，要么爬山要么下水，偶尔逛花市偶尔看星星，每次都是不一样的节目，天生没有浪漫细胞的封容几乎把脑子挖空了，其中一大半功劳还是祝孟天的，他出的主意都快能让封容编写一本《如何正确地做约会计划》了。

当然，皇天不负有心人，经过几个月的磨合之后，封容自认他和自家助手的感情还是培养得很不错的，于是就要开始进行下一步了——稳快准狠地表白，将人拿下！

说起来，最让封容为难的就是表白了，他不擅长渲染气氛，祝孟天给他撰写了一份精彩绝伦的表白稿子，他愣是能背出三字经的效果，祝孟天抽查了几次，最终还是惨不忍睹地示意他临场发挥，反正心意到了就好。

考虑到部员们的八卦程度以及部长大人自身的临场发挥能力，封容还是决定将表白地点定在自己家里——唔，临时怯场的话他就转口邀请林映空一起看电影好了，orz。

于是在又一个周六的时候，封容郑重万分地把林映空请到了自己家里，今天恰巧是七夕节，他按照祝孟天的建议，把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亲手做了一桌子饭，还买了一大束玫瑰花装点在饭厅里，林映空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温馨美好的场景，眉眼都盈盈地弯了起来。

“部长你这是……？”林映空似笑非笑地问道。

“是准备跟你说件事，”封容干咳一声，“不如我们先吃饭吧。”

林映空不紧不慢地点头，“好。”他不急。

平心而论，部长大人的做菜水平肯定是比不上常年浸淫厨艺的林助手，不过林映空倒是吃得很愉悦，嘴角翘着的弧度一直都没有放下来过，倒是封容心里装着事，有些食不知味，在心里反反复复地打着稿子鼓着气，但是等到吃完饭洗好碗了，封容还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说话。

林映空也不催他，熟门熟路地打开部长大人的电脑放歌，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放出来的就是一首缠绵的情歌，还是封容在做计划时觉得很适合做表白的背/景音乐的一首歌，他听着听着，又觉得更紧张了，于是脸上就越来越面瘫了。

“部长。”两个人相顾无言地坐在沙发上听了半个钟头情歌，眼看着就要十二点了，林映空才慢悠悠唤了他一声。

封容还在打腹稿，闻言就惊了惊，仓促应了一声：“嗯？”

林映空含笑道：“部长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嗯。”不过要怎么说呢？

“那就现在说吧，”林映空诱哄着道，“再不说，七夕节就过了。”

封容有些茫然，“是吗？过了会怎么样？”

林映空已经化身成了诱拐小红帽的大灰狼，道：“有些话要是在七夕节说的话，效果会翻倍的哦。”

封容细细地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祝孟天说过表白这种事最好能够找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来说就能事半功倍，那么今天就是一个好机会吧？封容也忍不住看了看时间，已经十一点半了，再犹豫下去就真的错过了，于是他牙一咬心一狠，道：“映空。”

“嗯。”林映空特温柔地应声等着。

“我……”封容卡了卡，好一会儿才道：“我觉得你挺好的。”

“……！”林映空的表情和玻璃心都差点裂了——他喵的这好人卡的前奏是怎么回事！？

封容没敢直接看林映空的表情，又沉吟了一下，道：“不如我们在一起吧。”

“……！！！”还在悲愤的林映空一下子被山回路转没有铺垫的剧情弄傻了。

封容很耐心地等了五分钟，然后迟疑着道：“映空你的意见是……？”

林映空这下子真的苦笑了，这种明明知道结果还被刷了一把的感觉让他无语了片刻，然后站起身来，绕过茶几，弯腰倾身，把亲爱的部长大人困在臂弯里，无奈道：“本来没有这个打算的，不过部长你这次真的差点害我心碎了。”

“嗯？”封容完全没听懂他的意思，刚想问的时候就觉双唇一温，林映空已经托住他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这下子轮到部长大人傻了，等林映空占足了便宜，才愣愣地问：“所以映空你……”

“我还能不同意么？”林映空已经上手去拽他系得一本正经的领带了，“看在七夕良辰美景的份上，我们就把剩下的事情都一起办了吧。”

本来就被他绕得有点晕乎的封容更愣了，直到被按倒在沙发上才察觉到现下在发生什么事情，困惑地道：“等等映空，好像步骤不对。”

“……哪里不对？”林映空不知道部长大人又有什么奇思妙想了。

衣衫不整的封容很认真地道：“按照计划，表白和推倒是不在一个步骤里的。”

心里翻滚着“吃掉他吃掉他吃掉他”的念头的林映空觊觎着他还剩下两颗没解开的衣扣，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意思？”

封容一脸公事公办的表情，“按照我的计划，我应该是在表白成功的一个月后才推倒你的。”

一个月后？推倒他？林映空微笑着继续扒衣服，“没关系，计划赶不上变化，那我们就因地制宜改变策略吧。”

“为什么……等等，我还是觉得不对……唔，位置也不对……”

“嘘，”林映空的食指轻轻按住了封容的双唇，温柔的声线蛊惑人心，“良辰美景，我们就不要辜负了吧，这不是部长一直想要的么？”

“嗯……”好像还是有哪里不对……

不过这个时候，还有谁去计较那些细节了呢？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一

时间：七月份的第二个周一上午。mht.la [夜夜小说网]

天气：晴，27～37c。

所在地：k市东南岷秀区商业中心。

依旧是夏日酷暑里平常的炎热的一天，对喜爱购物的人来说其间乐趣绝不会因为天气而有所改变，尤其是在k市常住人口最多的岷秀区里，商品齐全的商业中心的人流量素来叫人觉得下一秒就能发生踩踏事故但偏偏就是一直有容乃大相安无事，人们摩肩接踵，或穿行在复古风格的长街里，或流连于直冲云霄的购物大楼中。

人山人海里，一个学生哥模样、神色阴沉的年轻人钻进了一间男士服装店，没一会儿就换了一身衬衫西裤重新融入人群之中，原本凌乱美的短发也服服帖帖地垂在脑袋上，若不是留心去盯着，恐怕没人能把他和进店前的那个年轻人联系在一起。

而在那家男士服装店里，店员将翻乱的衣架整理好，忽然想到刚才那位从头到尾没说话的客人好像在试衣间换了衣服之后给了钱就走了，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那么他是把旧衣服留在试衣间了？

店员走进那个小小的隔间时果然看到一套深色的衣裤丢在地上，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试衣间空气不太流通，她总觉得自己好像闻到了一股腥甜的铁锈味，似乎是从地上传来的，她有些疑惑地俯身想去捡起那套衣服，可有另一个人的动作比她更快。

“你……”店员诧异/地看着冷不丁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桃花眼男人，后者利落地将那套衣服收进袋子里，然后对她神秘地做了个“嘘”的手势，店员一愣，只觉得眼前似乎花了一下，再回神过来时她忽然困惑地看了看狭窄的试衣间内部，不解于自己为什么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

店门外，桃花眼的男人嫌弃地把手上的血红痕迹用帕子擦了擦，这才慢悠悠地拎着那袋衣服沿着遗弃它的主人离开的方向走去。（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就在那家服装店对面的一栋商业楼楼顶，巨大招牌下的阴影巧妙地遮掩了一个男人的身形，他站立的时候身姿笔直，七分凛冽三分漫不经意的优雅，他的目光略过桃花眼男人，随着那个换了衣服后的年轻人而动，随即眼帘微垂，对着耳机线上的麦克风道：“目标人物向c点潜逃，三号行动。”

那个年轻人自然没有听到来自高处的发号施令，但是他已经把自己从戒备状态调整到了高度戒备状态，因为前方的十字路口上站着一个人，一个在滚滚人流里都鹤立鸡群的男人――不止是因为他一米九多的傲人身高，更惹人注目的是他身上那种柔和温绵的气质，他其实长得不算俊朗过人，但就这么插着裤袋往那儿一站，好似在耐心至极地等待着即将和他约会的佳人，都足以让过往的女孩子目光留恋地生出羡慕之态。

两个人的距离在渐渐接近，年轻人盯着他脚下拖长的影子，目光忍不住上移的时候就看到男人突然抬起头来对自己微微一笑，那笑容又暖又柔，可年轻人不知为何就是在夏日晴空下冒出一股寒凉之意，他几乎本能地转个弯避开了有那人在的路口。

男人笑着目送他拐弯离开，抬手按了按耳朵里的微型耳机，温声道：“三号完成任务。”

耳机里很快就传来另一道轻淡低沉的声音：“很好。b点，五号行动，”

从十字路口拐弯之后，年轻人不由自主地加快了步子，这一急，一个相貌俊美的少年就猝不及防地撞到了他身上，年轻人大惊，猛地把人给推开了。少年踉跄了两步，生气地看着他，“诶，你怎么乱推人啊！”

少年的样子就像是个被宠坏了的富家少爷，年轻人目光阴郁地扫他一眼，却不想节外生枝，动作敏捷地闪开他躲进人群中，而后转进一条巷子里，把少年的斥骂抛在后头。（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说是巷子，其实不过是两栋大楼之间不过两三人宽的缝隙罢了，比起外面的喧嚣，这里除了零零碎碎的垃圾之外就没什么东西造访了，年轻人将穿着不是很舒服的衬衫的扣子解开了一颗，他正心神不宁地想着接下来是不是应该先去躲风头时就看到一道利光从面前一闪而过。这一突然袭击打乱了年轻人的阵脚，可他的反应也很快，脑袋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往旁边折去，几乎和身体弯成九十度的角度，然后他才看到是一个面目冰冷的男人攻击了他，带着利爪的手臂显示着对方非人的身份。

完全没见过的追击者让年轻人诧异，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个、或者是一批实力强劲的人在追他，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两人身法极快地一来一往过了数招之后，年轻人冷不防地双唇一咧，嘴巴如鳄鱼一般遽然大张，灼人火焰熊熊喷出，蹿高几米将追击者淹没其中，高温甚至让巷子两侧的墙壁都有了微微融化的迹象。这一击不可谓不凶狠，年轻人却不恋战，转身就往巷子口奔去，一滴水忽然溅在了他的脖子上，他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回头的时候却发现一道水柱骤然而起，眨眼之间将逼人烈焰吞吃分解，冷冰冰的男人在水火相遇而蒸腾起来的水汽之中跨步出来，身上水火不沾。

这水不像是这个男人弄的，还有另一个实力深不可测的追击者潜伏在这里――年轻人意识到了这个事实，加快速度冲出了巷子口，他已经猜到了追击者的身份，知道他们看在他一口火就会烧死一大群人的份上就不会继续在人多的地方开展大规模抓捕行动……

他忽然觉得脚下剧痛，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另一栋高楼上，面孔美艳的女子听着耳机里的命令，低声道：“搞定，撤吧。”

趴在狙击枪前的女孩子将手指从扳机中抽出，看着瞄准镜里突然跪倒在地上的年轻人，遗憾地耸肩道：“不能直接瞄准脑袋真是太可惜了。”

巷子口，突然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引起了过往人群的注意，一个清秀的男孩子急匆匆地边走过来边焦急道：“哥哥你怎么又摔倒了？都叫你脚不好就不要随便出门啦……”

想也知道这个男孩不是普通人，年轻人恶狠狠地瞪着他，正想故技重施之时倏然有一股大力把他拖了起来，一个硬物抵在了年轻人的侧腰上，身上生生不息的灵力也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任何预兆地凝滞了起来，桃花眼的男人笑道：“小蓝你又跟丢你哥哥了？我帮你扶他回去。”

年轻人惊怒交加地瞪着他，桃花眼男人像是完全没察觉似的，果然搀着他就往商业街出口的地方走去，清秀男孩寸步不离地跟在他们身边，好一副兄友弟恭的场景，人们只是瞧了一眼，就没再多留意了。

商业中心外围停车场的僻静处，祝孟天把捆成一团封了口的年轻人丢进车厢里，然后把一个袋子砸到他身上，拍灰尘似的使劲拍自己的手，暴躁道：“居然趁我们和分部外勤组交接的时候又杀了一个人，他娘的十七条人命！”

车厢里已经有几个人在里面了，坐在最里头的鄂静白闻言，眉头紧紧一皱，眼里都是厌弃：“火系异能力者还有喜欢杀人分尸的癖好，真恶心。”

“更恶心的是本领大得很，偏偏下手的都是还没成年的学院学生！”狄冰巧和背着一个吉他盒子的费蓉一起回来了，说话的人是费蓉，说实话，如果彭晖只是杀人之后就一把火毁尸灭迹的话还没那么犯众怒，偏偏他还要折辱尸体，将其分尸后照着自己的心情来摆放出各种图案，这才是最让人火冒三丈的。

不过费蓉提的学院自然不是人类学院，而是灵异学界专属的各个灵异学院，人魔妖鬼等众多种族都在里面混着就读，这个叫做彭晖的火系异能力者已经在一个星期里于九个学院连续作案十六起，目前总办外勤组还没接到第十七单死者的确认消息。

乘小呆已经变回十岁正太的样子，和彭晖愤怒不能言的眼睛对视着，一派天真道：“没关系，按照司判部的规矩，这家伙也会被千刀万剐吧。”而且异能力者的命很硬，剐着剐着也不容易死哦～

费蓉上车的时候故意踩了彭晖一脚，冷哼道：“千刀万剐也换不回十七条命。”

丁有蓝把靠窗的位置让给她，狄冰巧则是坐在了彭晖旁边，银色的手术刀在手里灵活地转悠着，“动刀子什么的，其实我不介意替司判部分忧的。”

“我也不介意让你们全部去司判部分忧。”前排的封容突然开口，一句话把全体组员冻僵在原地，玻璃心都瞬间冻裂了。

祝孟天僵着脸干笑：“部长你开玩笑了，我们只替灵执法部卖命，请一定要相信我们的忠诚之心。”

其他组员忙不迭点头啊点头，但封容从后视镜里扫他们一眼，就把他们的动作刷拉定住了，他淡淡道：“别捞过界了，回总部吧。”

林映空慢悠悠地把踩到彭晖手指的脚不着痕迹地收回来，微笑：“听部长的，别抢司判部的活儿来干，不然就跟静白一样一万字检讨，懂了么？”

事情过去了仍然被拖出来躺一次枪的鄂静白：“……”

“……”一众组员看着闭目养神的部长大人，再看看狐假虎威其实不假也威的林助手，悲愤含泪道：“懂了！”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

在灵异特殊安全总局一楼将犯人彭晖交到司判部的部员手里，组员们心满意足地在同僚眼中看到了鼓励赞叹的情绪，总算把在部长大人手底下碎成渣渣的自信心找回了那么一点来。（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回到三十三层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只有一个钟了，不过其他助理们都还在忙碌，三组组长桃子正好经过电梯，扬手跟他们打招呼，挥出漫天桃花花瓣将全部人笼罩在其中，用咏叹调道：“看来部长和林助手还有亲爱的外勤组员们又抓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了，你们的杀气把我的花都吓得全部掉了，不过正好可以拿来给你们做胜利的洗礼……”

这都什么跟什么……费蓉打了个喷嚏，道：“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杀气重不重，不过桃子你再撒花瓣你就要秃了。”

“……”桃子默然一瞬，然后尖叫一声抱着头往洗手间冲去，看来是要去照镜子看发量了。

沃妮娅从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啧了一声，“别说，你们还真的杀气挺重的，在商业中心抓人也动大杀招了吗？你们别吓到其他神经弱小的文职部员了。”

“……”封容面无表情地把肩膀上的花瓣拍掉，再看看办公区域里法术四蹿文件齐飞的场景，又看看一脸习以为常的助理们，完全不知道沃妮娅口中的文职部员到底哪里神经弱小了。

沃妮娅耸耸肩，“好吧部长，不说笑了，局长在一个钟头前就召唤你了，说是等你回来之后立刻过去。”

“嗯。”封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把身上的枪给了林映空，道：“外勤组的先去吃饭休息吧。”

林映空接过他的枪，柔声道：“我先处理一下彭晖这单案子的后续，等部长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食堂。”

封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然后便重新进了电梯，林映空一直目送他直到电梯门关上，随即眼神一扫，扫向还留在原地不动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身上，柔和的声音好像和刚才没什么变化：“围观得开心吗？”

“……”回答开心不开心都是作死，总办外勤组众人瞬间一脸无事地作鸟兽散。

沃妮娅没走，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和部长怎么带的，外勤组的个个越来越诡异了。”

“有么？”林映空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人之本性罢了，跟部长和我有什么关系？”

沃妮娅幽幽看他一眼，“天朝不是有句古话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她想表达的是物似主人形么？林映空表示有这么一群宠物的话实在太不可爱了，于是微笑，若有所思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应该把他们丢去磨练磨练了……”

沃妮娅警惕，“怎么磨练？”虽然对总办外勤组的作风表示不忍直视，不过在他们面对生命威胁――没错，就是生命威胁――的时候，沃妮娅还是不得不在部长大人不在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林映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这个月不是岗位调整么，我还能怎么磨练他们？”灵安全局的局长都把部长大人叫过去了，想必之前他猜想的那件事差不多也该落实了。

等林映空带着一脸思索的神色回了办公室之后，沃妮娅把他那句话反复琢磨了几遍，觉得按照林映空对部长大人的尊崇程度，他是不可能假传圣旨的，于是挥挥手把总办外勤组其他六个组员又招了回来，小小声道：“咳咳，友情奉送一个消息，目测部长和林助手可能要把你们丢到最偏远的分部去磨练磨练，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按照灵执法部的惯例，想要磨练人的时候不就是把人下放到最危险的地方挫一挫锐气，等挫得够圆滑稳重了，然后再把人调回来么？部长大人带着这批组员就是没怎么往下面跑过，才会越长越歪啊……不过话说回来，总办外勤组这群人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呢，不就是出差几个月么？

沃妮娅不解地看着已经石化掉并且开始有风化现象的祝孟天几人，深深地觉得自己和东方人的脑回路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电梯停在了灵异特殊安全局总部大厦的顶层，在扫描过徽章的权限之后，电梯门才悠悠打开，展示在封容眼前的是一条约十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古式建筑的大门，门上刻着有翼之虎腾云九霄的纹路，封容走到门前时，那扇大门已经悄然无息地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让人一进去就忽觉时空错乱的空间，绣着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屏风，燃着沉香的镂空鎏金熏炉，飘渺委地的白色纱绡，黄梨木的美人榻上半躺着一个衣袍雪白的男子，他那外罩的白纱软软垂在地板上，及腰长发用玉冠竖起，碧青玉佩悬在腰侧，看起来就像是江南水乡中的浊世佳公子。此时，男子正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翻读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兴起，嘴角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眉目自然地松弛，让原本就绝美风流的姿态更添三分疏朗近人，和封容的威压凌厉完全呈现两极之态。

封容的衣着打扮和这个空间以及眼前的白衣男子格格不入，不过他一点儿也没在意，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很耐心地看着这个白衣男子――灵安全局的创始人兼现任局长，天界战神白虎神君，白丛丘。

说起白丛丘，灵异学界的人都觉得他很难捉摸，说他喜欢权势吧，上古战神的名号连天界之主都要谦让三分，何必劳心劳力弄个灵安全局，而且还不怎么管事？说他喜欢打架吧，从灵安全局创始以来，他就端着一张公子风流的脸装起了狗头军师；说他喜欢风光吧，既然装了军师就肯定是退居幕后的，五部部长在前头顶着，各界之主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面。所以关于他的传说有不少，可真实情况扑朔迷离谁也不清楚。

等又翻过了一页，白丛丘才把书放下来，伸了个懒腰道：“小儡啊，要找你真不容易。”

默了默，封容还是决定对白虎神君的昵称开始完全屏蔽模式，不置可否道：“如果你不偷偷把局里上次给你配的手机弄坏，要找我就很容易。”

白丛丘苦恼地托住下巴，“可是那玩意好吵啊，有电话来的时候叮叮叮叮的，我一生气就把它踩碎了。”

现今灵异学界的生灵大都分成两派，传统派还沿用旧时的习惯，古服古物，联络战斗的方式都和以前差不多，不过现代派的数量更为庞大，很多生灵都过起了和人界差不多的生活，冰箱空调手机和法术相结合，武器改装成用灵力的，各种方便之处不用细说……两派倒是没什么纠纷，可白丛丘就是个现代派的思想，传统派的作风，他极力推崇在灵安全局内多把科技和灵能运用在一起，搞得跟魔法科技社会似的，自个儿却见不得那些现代物事，所以封容刚才才把随身的枪给了林映空，但白丛丘这人又懒，宁愿亲自白衣翩翩地飘到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去找人也懒得用传讯符，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封容也不和他在这件无解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把最近的一些大事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之后问道：“神君找我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不是一直说了叫我丛丘，怎么又改回来了？你是那么乖遵循礼数的人么？”白丛丘睨他一眼，五指摊开，不远处书桌上的一张艳红请柬便落在了他手上。

“映空说对你太随便的话影响你形象，”其实封容的确很少理会这些，不过林映空说的挺认真的，他就记下了，而且他和白丛丘也不经常见面，这时倒是更在意白丛丘手上的请柬，看了一眼便了然：“是今年的夏末大比吧。”

谁知白丛丘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道：“小儡你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干嘛那么听那个小鬼头的话？”喊个名字都不行啊，他不就是嫉妒我和你亲近吗！

封容略微不解地道：“只是小事而已。”在他看来，助手这种生物的其中一种作用不就是帮他处理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小事的么？

白丛丘简直觉得胃疼，“小事积多了就成大事了。”

两个人也认识八九年了，封容很少见他对哪个人那么愤慨，不由得纳闷，忍不住问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藏着的问题：“映空怎么就不招你喜欢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助手温柔和善男女通吃呢，在灵安全局内可以说是用一张笑脸横行无敌手，但是白虎神君从六年前见过林映空之后就一直对他挑鼻子瞪眼，封容从中周旋了几次，依旧无果。

白丛丘一脸惊悚，“难道你很喜欢他？”

封容很是坦然，“映空不是挺好的么？”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三

部长大人只是很纯洁地表达林映空是个好助手，可是对外界八卦比较不关注、还不知道林助手出师未捷的白丛丘想歪了，带着一张被雷劈过的脸沮丧地倒回了美人榻上，心道完了完了，他悉心培养的人才被地府那个老鬼家的臭小子拐走了！

封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丛丘？”

白丛丘把手里的请柬甩给他，有气无力道：“今年的夏末大比，你就带着你手底下那群小崽子一起去吧。”快滚快滚，本君看到你就心碎。

封容打开请柬看了看，这的确是一张夏末大比对灵安全局的邀请函，“执法部怎么是我去？初桐呢？”副部长荀初桐比较经常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白丛丘摆摆手，“他去是低调，你去是立威，你今年就是不怎么出门，才让那些鬣狗个个蠢蠢欲动。”

封容挑眉，“你的意思是……”

“那些腌臜事儿我也知道，但有我在的一天，你们就把脊梁骨挺直点，敢打灵安全局的主意，就是不给我白丛丘面子，”战无不克的神君微阖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的双斧现在不喝血，不过我的执法部部长可是杀人不见血的。”

封容微微一晒，还真的让他去砸场子啊……

离开白丛丘的地盘，回到三十三层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封容一出电梯就看到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垂头丧气地在休息区的大沙发上排排坐，周围一堆大包小包，俨然一副出远门的架势。

封容心道他们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不过又觉得这种事不是什么机密，便没留心，走过去道：“还要过两天才走，怎么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抱着沃妮娅是误传消息的希望的组员们默然，期待脸“喀拉”一声碎了。

“……怎么了？”封容很茫然，去夏末大比都算半公差半旅游，挺多部员喜欢这个差事的，怎么他的组员反而一脸要死要活的样子？

准备集体来个苦肉计的全体组员都哀怨脸看他——部长大人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可惜部长大人的信号接收站一直处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对于他们的情绪完全不能理解，封容在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救星——

“部长，”林映空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走过来先跟封容打了招呼之后才道：“你们这是在干吗？”

刚准备实施抱大腿计划的费蓉猛然刹车，哭丧着脸道：“出远门。”

“出什么远门？”林映空探究性地扫视了组员们一圈，把他们看出一身冷汗了才看向部长大人，“我没收到消息。”

“你们的消息是挺快的，”封容也瞥了费蓉他们一眼，对林映空道：“今年夏末大比的时间定了，局里是我带队，总办外勤组都要去。”

“哦。”这是了然在胸的林映空。

“嘎？”这是一脸雷劈了的组员们。

“今年的夏末大比是在妖都举行的，你们的消息是不是不全？”封容纳闷地拎起一袋速食饼干看了看，“妖都是远了点，不过那里什么都有，你们不用带那么多东西。”

“部长，”鄂静白是组员中最冷静的一个，求证道：“我们是准备去妖都？”

“嗯。”有什么问题吗？

“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夏末大比？”

“嗯。”年年都有，你们在惊讶什么？

“可以带朋友一起去么？”鄂静白把话题圆润地过渡下来了，不过林映空还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镇定地只看部长大人。

“颜米么？”旱魃先生的朋友少得令人发指，封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道：“没关系，妖都很安全，而且这次九天宇执行官也会跟队过来。”

鄂静白淡定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颜米这两天就结束课程放暑假了，正好赶得上夏末大比。

“好吧，你们把这些东西精简一下，初定是星期三出发，不用着急，”封容见其他组员好像没什么问题了，便把事情简单地通知下去，然后一边回办公室一边对林映空道：“你通知九天宇，让他带一个人一起去，再叫荀副选两个人凑够十二个名额……问一下其他四部有没有把名单统计好，各部带队的小队长明天上午十点过来开个会，名单也带过来……”

目送部长大人和林助手进了办公室，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总算接触了石化状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诧异之情四溢。

丁有蓝小小声道：“这算是危机解除了？”和沃妮娅助手说的不一样啊。

“解除个毛！”祝孟天一副牙疼的样子，“部长这个活招牌蹲在办公室都照样勾人，什么时候亲自去参加过夏末大比？”

费蓉惊悚了，“部长该不会打算亲自去挑能进我们组的人才吧？！”

狄冰巧眉角抽啊抽，“然后把我们下放了，正好可以填补空缺？”

“而且那些参赛者是可以向我们挑战的吧，部长要我们输得心服口服？”乘小呆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鄂静白看着一群明显有往被害妄想症那边发展的同僚，忍不住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部长不像是会对我们耍心机的人。”

“部长是不用耍心机，”祝孟天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不过他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还需要通知我们吗？”

一众组员们：“……”为什么他们的前途那么堪忧！

所谓夏末大比，就是每年灵异学界各个学院在七月份小暑到大暑这段时间中举行的为期一个星期的一项联合赛事，参加的都是这一年毕业的毕业生，比赛内容从法术到武技、从生活到战斗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而评委就是灵异学界里的大小门派、世家、望族、组织等等，说白了就是一场别面的大型双向应聘会——这也是灵安全局每年在七月份岗位调整的主要原因——毕业生们在属意的势力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各势力根据自己的需要去收归人才。

如果说以前大多数门派世家都是门槛高需求少导致后辈后浪扑前浪、争得你死我活的话，那么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的崛起可谓是打破了整个垄断的局面。灵安全局本身就有一大批才能卓越的人才可以为人师表，再加上除魔灭妖、办公文职、沟通交流、司法刑判等多元化的发展平台，别说是去不了门派世家拜师效力的生灵，就是那些被各势力抢着要的好苗子也争先恐后往灵安全局里扑，甚至包括本身就在各势力里的能人异士，虽然灵安全局因为宁缺毋滥所以把关很严，不至于也来一个垄断局面，不过这场面还是在那些鼻子朝天的势力门派里拉了不少仇恨。

部长办公室里。

“这是神君的意思？”林映空拿着夏末大比的请柬看了看，问道。

“嗯，”封容点头，“有些风言风语都传到他那里去了。”

“没本事的人才喜欢嚼舌根，”林映空笑道，话语里的意思可没有脸上的笑容那么客气，“灵安全局累死累活还不是护着他们的周全，他们不服的话怎么不干脆自己去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以前灵异学界都是靠实力圈地盘的，东边是这个家族的，西边是那个门派的，地盘里妖邪作祟生灵遭难的时候又捉襟见肘没法顾全，灵安全局接管灵异学界秩序之后才开始一个报讯就有专人去无偿处理，虽说各个部门自有一番自己运转的资金链，但按人界的说法也是为人民服务，他们倒是目光短浅唧唧歪歪，有的时候真让人受不了。

“别想太多，起码他们不敢跟灵安全局撕破脸，最多就是打些小算盘而已，敲打敲打就老实了，”以前不敢是怕跟各族至尊撕破脸，现在灵安全局站稳脚步，他们不敢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大比的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跟灵安全局挑战，五部里不用说都是执法部出战，局长让我们外勤组过去，就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那倒也是，”部长大人一派轻松之意，林映空便也笑了笑，“那群家伙别的不行，打架倒是一流。”

说起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封容就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孟天他们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是吗？”林映空若有所思地道，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忽然弯了弯，“部长也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我很快就能帮他们解决的。”

“那就好。”把这件事也归类到“助手能够帮忙处理的小事”里，封容也没有多加关注了。

于是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林映空又提起了他们上个星期去t市处理的那个赢鱼失踪案，“对了部长，蓉子他们去查过了，卢长流车祸之后留院观察了两天，是有一个陌生人去看过他，不过卢长流那时候还在昏迷，也没人认识那个人，监控录像显示的是一个乔装过的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暂时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

“也就是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教了玉皖儿那个生死契么？”封容喃喃道。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四

林映空点头，“其实我想不通真的有这么个人的话，他教玉皖儿的用意在哪里？”

“让t5分区那边多注意一下后续吧。(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封容没有多说，对于那个人，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微妙感，只是这件事的线索都断在玉皖儿身上了，总办外勤组也没那么多时间耗在上面。

“嗯，已经跟他们打过招呼了。”林映空应道，话题立刻转到几个钟头前接到的追击任务上，“彭晖分尸案的第十七个死者已经确认了，是本市的一个在人界就读的异能力者，从彭晖的口供来看那个死者是他在路上不小心遇到的，因为发现了他身上的血腥味所以跟踪了他，结果被彭晖灭口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审出他屡屡犯案的目的。”

“剩下的就是司判部的事情了……”封容说着说着就忽然想起了什么，问：“我记得彭晖也还是个学生？”

“对，他是妖都的……”林映空随手把旁边的资料拿起来一翻，然后就顿了顿，表情有点古怪，“三桑学院五年级生。”

封容的指头在桌面上轻微一敲，“今年的夏末大比的场地就在妖都的三桑学院。”

两人对视一眼，林映空心领神会，道：“如果星期三出发之前司判部还没有完成对彭晖的审讯，我会跟他们申请追查这件事的后续。”

他们接过这件分尸案子的时候就有了解过，彭晖是突然之间就在就读的学院里面连续犯下六单案子，然后一路潜逃到了k市的，在此之前没有任何不良表现。但是三桑学院是妖都最好的灵异学院，教风极好，从那里出来的学生大都出类拔萃，怎么会突然就犯下连环杀人案了呢？

……

所谓妖都，顾名思义，就是妖界的都城，如果是放在三、四千年之前，这里估计还是人类的禁地，不过经过几次各界各族大融合，加上妖怪和人类的交集本来就比较多，所以现在的妖界已经是人类遍地走的场面了——当然，仅限于异能力者和一部分与灵异学界有牵连的普通人。

现任妖王也是个极爱现代物事的主儿，整个妖都都建得跟人界大都市没什么区别，连穿行两界的飞舟都被打造成了火车或者飞机的模样，里面的空间又大又舒服，这次灵安全局五大部门一起出行，灵执法部部长暗儡亲自带队，除去每部十二个名额外，自带家属的也不少，起码灵执法部这边就带了个颜米，所以直接弄了辆专机接送，待遇之奢侈，让原本情绪低迷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都打起了精神。

——没办法，士气不足会给灵安全局丢脸，到时候不用部长大人下令，其他部员就能直接把他们撕成一片一片就地掩埋了。

无论是人界还是灵异学界，涉及到下一代继承者的事情从来都是很受重视的，夏末大比也是灵异学界的一大盛事之一，参赛的各学院毕业生们已经提前一个星期来三桑学院热身了，所以妖都通行口这边多数接待的就是组队过来挑选人才的各门派组织了，这可关乎到势力根基问题，远近亲疏都没得商量，不少队伍刚抵达妖都飞机场、车站、火车站三合一的接待场时便开始了相互较劲。

璇漆作为三桑学院的副校长，这次是亲自带人过接待场这边来接人的，各势力有大有小，璇漆的身份刚刚好，不会显得过分讨好，也不会显得怠慢，再加上他面上功夫好，哪怕是同时抵达的阴阳世家霖家、巫术世家陈家和铜嵩派三支队伍的带队人一见面就明褒暗贬你来我往地打了十分钟嘴仗，璇漆也笑吟吟地在一旁听着，时不时插上两句话，愣是把剑拔弩张的场面给圆了回来。

就在璇漆准备安排人送他们直接去三桑学院的时候，通行口出口通道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引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往那边去了，然后骚动如浪潮一般由内及外迅速传播开来，璇漆心道肯定是哪个大门大派到了，放眼一瞧时便见一支足足有五六十人的队伍从出口通道走了出来，训练有素的队列步伐，整齐划一的黑白色调，一水儿的年轻人，男的衬衫长裤，女的白衣黑裙，领口处都别着一个黑色徽章，上面有一个花体“灵”字的烙纹，再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灵”字下面还有一行英文字母，分别代表sun——执法部、moon——外交部、star——督察部、trial——司判部、assist——后勤部，正是如今风头最盛的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

如果单单是灵安全局的队伍到了的话还没那么叫人吃惊，但这支队伍五人成一排，最前头的五个人里，最中间的那个男人凤眼凌厉，容姿过人，身形笔挺如松，连脚下的每一个步子都遍布杀伐之意，带动着整支队伍都跟利剑出鞘似的，几乎能将接待场刺出一个无形的大洞来，而这个男人就是掌控着这把剑的人，即使有人认不出他的样子，也不会错看他衬衫上绣着的似水非蛇的暗蓝图腾，这是独属于一个人的印记——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执法部部长暗儡！

如果说白丛丘是灵安全局的靠山，那么灵执法部暗儡无疑就是灵安全局移动的标志了，尽管他只是一部之长，但在很多人眼里暗儡的一举一动就代表着整个灵安全局的行动方向，在灵异学界，无论是对于人族还是其他族来说二十七岁这个年纪都太小太年轻了，可是时至今日，已经没有人敢去质疑这样的一个年轻人凭什么站在那样的高位上了。

璇漆回想着灵执法部部长的种种资料时，他人已经站在了灵安全局一队人必经的道路上，嘴角勾起一个标准有礼的微笑，扬声道：“三桑学院璇漆，欢迎灵安全局参加夏末大比，”他的目光落定在队伍正中间，笑意加深，“暗部长，久仰了。”

封容站定在他面前，身后的部员节奏一致地停下脚步，队伍纹丝不乱，封容微微颔首，伸出手去和对方轻轻一握，“副校长客气了。”

璇漆立刻道：“这可担不起，暗部长叫我一声璇漆就好。”

这时，阴阳世家霖家、巫术世家陈家和铜嵩派的带队人也走过来了，霖家长老霖慜昊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皮笑肉不笑道：“今天出门喜鹊叫，我就知道会遇上贵人了，不过只是一个夏末大比而已，没想到暗部长你会亲自带队。”

陈家家主不阴不阳地撩霖慜昊一眼，“霖长老这句话说得可就不中听了，年年这时候哪家不是牟足了劲过来挑人的，你霖家要是看不上这夏末大比，又何必山长水远来妖都凑热闹？”

铜嵩派门主也帮腔，慢吞吞地道：“暗部长在灵安全局算是半个话事人，这回都亲自过来了，霖长老的心气志向倒是比我想象得要高，也不知道霖家今年有几个能拿得出手的后辈？”

被二对一的霖慜昊好生憋了一口气，又把话锋对准了封容，“霖家倒没不重视夏末大比，不过暗部长才真的劳心劳力，往那儿一坐就是个活招牌，暗部长今年是准备把好苗子整车拉回灵安全局么？”

这还没一致对外就先内讧了，有灵安全局在场，璇漆就保持微笑不插话了，封容也懒得看他们耍猴戏，淡淡道：“神君让我过来就是镇个场子的，别让不长眼的扰了灵安全局的计划，事情都是其他人在干，诸位想多了。”

这话一出，三家带队人都被噎住了，封容今天把话撂在这里，可不就是明明白白告诉旁人灵安全局这回肯定是要揽人的，谁敢耍手段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么？

直接在接待场来了一出下马威，灵安全局的队伍一路出去就没再见到不长眼来挑衅的了，顺利和之前分开出来的家属团汇合。璇漆也一路把他们送到了接待场出口，看到灵安全局分部派来的一溜儿车子之后便没提三桑学院有专车接待的事情，笑眯眯地目送他们上车离开。

待造型大气的接待场从后视镜逐渐变小之后，属于总办外勤组的车子里，费蓉偷偷对组员们道：“那个璇漆好像林助手哦！”

“的确很像，”狄冰巧啧了一声，“都是披着食草动物的皮的食肉动物。”

“这么算法的话部长就是大型猛兽了吧，”乘小呆一脸向往，“部长刚才真是太霸气了～”

“你们太天真了，”祝孟天忧郁道，“部长是猛兽的话，林助手就是野兽了。”猛兽起码还能一套行为准则，野兽他喵的就是禽兽不如啊！

丁有蓝掩面，“总之都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

食物链底层的组员们：“……”

和他们坐在一起的颜米在手机上敲字：“0.0我记得九天宇说过你们外勤组非常非常非常牛叉，为什么你的同事都好像很可怜的样子？”

接到他信息的鄂静白无语地看着那三个“非常”，回复道：“外人面前是条龙内部是条虫而已，这就是传言和现实的差距，习惯就好。”

颜米看了看被鄂静白归类为混杂品种的组员们，面无表情地表达了自己的同情之意，可惜他传达能力不佳，弄得组员们又疑神疑鬼的。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五

坐在前排的总办外勤组两座大山现在可没兴趣了解自家下属的品种问题，他们正在讨论刚才在接待场发生的事情。

“霖慜昊就是我上次开会回来跟部长你提过那个霖家长老，”林映空解释道，“霖家虽然在阴阳术领域数一数二，不过还没跟灵安全局叫板的实力，他上次跟我提让灵安全局缩减招人名额的事情肯定也不是霖家的意思。”

“霖家是有这么个意思，但没能力做这个决定，”封容正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阖着眼道：“和霖家走得最近的是十大门派之一的清嵘派？清嵘派和双欢门、奇胥宗是一条船上的？有十大门派中的三大家撑腰，也难怪他底气那么足。”

“撑腰不撑腰我不知道，不过我看这一招投石问路倒是用的挺好，”林映空微笑，“霖家平时拉仇恨，必要的时候做炮灰，清嵘派、双欢门、奇胥宗都还和灵安全局称兄道弟，倒也没什么损失。”

“虽然是秋后的蚂蚱蹦不高，但越是让人看不起的小东西用的手段就越不入流，”封容也不是完全没有把霖家看在眼里，“提醒所有人都要注意一点，今年的夏末大比可能没那么太平。”

林映空也能察觉到今年和往年相比的与众不同的波涛暗涌，应道：“我晓得的，出发之前我已经和其他四部的副部长说过了。”以前的夏末大比都是五个部各来一个副部长，然后由执法部带队，今年不止把荀初桐换成了封容，别说随行的部员，就连其他四部的副部长也个个都不是纯粹的文职人员，可见白丛丘也做好了让他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准备。

“这些事你多注意一些吧，”封容的话说得漫不经心，里面的分量却不轻，“我要和那些鬣狗头子周旋，不一定能顾得周全，辛苦你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林映空看着他盖住眼睛的睫毛垂下的阴影，心几乎快要软得化成水了，“部长的事就是我的事，这点辛苦算什么？”

封容也没睁眼，只是听着他含笑说话时温柔绵软的语调，就不由自主地也弯了弯唇。

作为妖都甚至是整个妖界最好的学校，三桑学校占地极广，光是校门的高和宽就超过了二十米，黑色的巨石上遍布各种各样繁复精密的阵法，无声无息地保护着整个学院。而在学院空置的一座山头上已经凭空坐落了一栋高耸入云的酒店，上书“飞来”二字，这是灵异学界著名的飞来楼，可以根据不同需求而让整个酒店都飞去当地驻扎，里面更是用玄妙无比的空间法术扩展出了难以细数的大小空间，灵异学界有什么大型盛事都会邀请它过来解决众人的住宿问题。

灵安全局已经提前在这里订了一整层楼的房间，虽然单人单间不是问题，不过大家谨慎惯了，还是选择了那种两室的套房，每个人都不能落单。

因为他们抵达的时间正好是夏末大比开赛的前一天下午，所以选好房间之后，封容就召集所有人在飞来楼配置好的会议室里开了个短会，首先把每个人的分工都确定好，虽然他们来的人数不少，但物色人才这种事一双眼睛是不够的，他们正式工作的时候压力还是不小，然后再度提醒所有人不要掉以轻心，必须随时保证能联络得上，这才宣布大家可以去自由活动了。

离开会议室之后，封容和林映空跟其他几个副部长还有事要说，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一转身又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了。（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部长真的好严肃哦……”费蓉下飞机前刚打起的精神又蔫掉了，“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乘小呆摸摸鼻子，“难道还有什么事情比有人会替换掉我们更糟糕吗？”

狄冰巧叹气，“对啊，没什么事比这件事更糟糕了。”

鄂静白处在半信半疑的状态中，“我们真的要一直在疑神疑鬼，不如直接去问部长？”他是觉得部长大人和林助手都和平时不太一样，不过他认为受夏末大比的影响的可能性比较大吧？

祝孟天眼皮子抽抽，“……这个时候去问，我觉得部长只会不置可否地看我们一眼就不理我们了。”对封容来说事情的优先级很重要，不是特别急需解决的事情他都会先无视，然后又在恰当时间解决掉，比如他们纠结了很久岗位调整的事情，部长大人二话不说就把他们拉到夏末大比上来了……

“所以这件事还得靠静白你了，”祝孟天猛地一拍旱魃先生的肩膀，“作为我们组里实力最强的人，我相信你一定能让全部挑战者站着进来躺着出去的！”

鄂静白差点被噎住了，“我记得会来挑战的一般都是今年的毕业生，蓉子一个人上都够了吧？”他动手一般都是要命的。

“你不上怎么能体现实力上的差距！”费蓉握着拳头也帮腔道，“静白哥你一定要从根本上粉碎他们的玻璃心，让他们看清楚我们组是绝不可以被人觊觎的！”

面对组员们的期待脸，鄂静白瞬间：“……”这种被人怂恿着必须以大欺小以强欺弱的节奏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起灵安全局内部的谨慎紧张、总办外勤组的乌云惨淡，三桑学院里倒是一派喜乐之态，夏末大比这种赛事本来就是验证学院学生水平的最好平台，虽然各个灵异学院顺利毕业的人数都不会太多，但这时也是放假期间，很多没有毕业的学生也齐聚过来，再加上那些世家门派，整个三桑学院简直热闹得跟人界古时候赶集似的，就是那些半人半兽或者完全兽化的妖怪们明晃晃地昭显着这里不是人界。

平时三桑学院都是封闭教学的，举办夏末大比的时候倒是半开放了不少区域，可供大家自由来往，尽管大赛还没正式开始，很多势力或者毕业生都已经在学院里走动了，双向物色衡量着自己之后的选择，毕竟对于大部分不能在比赛中冲击第一的人来说，找个稳妥的靠山或者有利的职业还是更重要的——灵异学界的学院很多，但它的性质和人界差不多，它就是教给你基础并让你认清发展方向的地方，要想有更好的发展或者更高的成就，学生们都要在毕业后拜师或者择业，当然，如果想去人界平平凡凡过一生也不是不可以，端看自己选择罢了。

大部分人都各自散开去自由活动了，封容和林映空也换下了那套灵安全局的制服，封容还特意戴了个能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两人低调地混入人群在三桑学院逛了起来——没办法，不说部长大人，林助手在灵异学界也是个名人，被人认出来总容易招惹些其他麻烦。

说三桑学院这会儿跟赶集似的还真的没说错，有法术就是这点儿方便，店子搬来搬去都没关系，这人一多，很多商人就把铺子开到学院里面来了，那些还在就读的学生也跟风来赚些零花钱，甚至还有毕业生混在里面——他们的摊子都单独做上了特殊的标志，算作展示才艺，妖魔鬼神一样需要钱，更不用说门派家族的资金运转了，会做生意也是本事。

这里的气氛真的很好，高层的暗潮汹涌并没有影响到夏末大比的氛围，势力之间的较量也不会那么笨地展示在学生面前，封容和林映空逛了一会儿就把那些烦心事儿暂时抛开了，还有闲心买一些妖界的土特产，封容是随意带些回去给总办公室里的助理们，尤其是哀怨的沃妮娅那边急需安抚，林映空那儿倒是有一大家子呢，这个叔叔一袋那个伯伯一堆，哪个婶婶爱吃哪个表妹好打扮，零零碎碎的东西堆积起来，要不是有乾坤袋，估摸着总办外勤组全部人上都扛不回去。

封容难得有点好奇心，问道：“你父亲转轮王排在十殿，那前面九殿鬼王都算是你伯伯吗？”

这可是部长大人头一回主动询问自己家里的情况，要不是顾忌着形象，林映空这会儿就该把嘴巴都笑到耳朵根去了，心底里的小人儿都在奔腾欢呼滚来滚去，他干咳一声，矜持道：“没呢，他们按入主鬼殿的时间来算的，我父亲排第五，生了我和我哥，我顶上有四个伯伯，底下有五个叔叔，大伯楚江王喜欢黄梅戏……”

接下来林映空就给封容详细地介绍了每个鬼王的大小顺序脾气喜好，还有他究竟有多少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堂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甚至连不少辛秘八卦都抖落出来，封容听着有趣，就随他往下说了，灵安全局和地府也算来往密切，听起来都也不会云里雾里，还能说上两句“原来当时是这么回事啊”“没想到居然会这样”之类的感慨。

说着说着林映空还真的有些苦恼，部长大人年纪不大可辈分不小，平时和十殿阎王都是平辈相交的，可林映空自己是矮那些叔叔伯伯一辈的，他们以后成了一对儿，这辈分问题略纠结啊……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六

比起人界的酷暑高温，妖都这边要凉快很多，逛着的时候也不会热得烦躁，在观看过几个骨妖怎么样最快地把自己的骨头拆下来又装回去的现场比赛之后，封容和林映空走进了一家专卖奶制品的店里，这里的奶源都是出自妖兽的，尝起来味道各有风格，林映空对奶味的东西没有偏爱，便观察着部长大人的脸色，把他喜欢的那几种都买了一些储存起来，还跟店老板要了名片，这家店是在各界连锁经营的，以后可以直接让他们送到人界来。

这些事情都不用封容操心，他坐在一边尝着店里特制的纯奶冰淇淋就行了，说实话，封容看着林映空笑吟吟和店老板下单子讨价还价的时候心情还不是一般的微妙――唔，最近他家助手似乎总会在他不太在意的一些事情上直接做主了。

对于林映空的越俎代庖，封容倒也不是介意，他是不怎么喜欢别人侵犯他的领域，不过林映空和他的亲密度已经达到了能分享一部分私密空间的程度了，这些小事还不足以引爆他的底线，只是他觉得他和林映空的关系似乎在短短几个月里不知不觉地就突飞猛进了，林映空察言观色的本领一向高绝，以前的他绝对不会轻易做一些超过助手本分的事情，但是以前的封容也没那么好说话，这么一来，封容又在想是因为他的脾气改变了林映空，还是林映空的习惯改变了他？

“部长在想什么？”结束了买卖的林映空回到封容身边，见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便温声问道。

他问的全是也很随意，但封容忽然抬起头来认真地注视着他，由下向上可以很清晰地捕捉到对方眼底那抹如水的温柔，封容觉得自己心头被什么所触动，像是羽毛轻轻刷过一般，不见痕迹却徒留涟漪。

那股无形的冷意从面前这个人身上悄然无息地弥漫出来时，林映空眼底飞快掠过一抹暗色，脑子里念头千回百转不过一瞬，他最终还是维持了原样的动作原样的神态，嘴角勾起，眼眉弯弯，浅笑盈盈，连那双唯一会透出锐气的眼睛都是绵软无害的，封容只看了他片刻，身上的气息就平和了下来，当他拿起墨镜戴上挡住那双能刺穿人的丹凤眼之后，林映空才直起了身子，似乎对刚才的微妙气氛毫无所察，含笑道：“听说三桑学院的夕阳很美，我们去看看吧，好么？”

封容也站了起来往外走去，轻声应了：“好。”

他今年二十七岁，进了灵安全局九年，能用这些时间爬到这个位子的人都不是善男信女，有人把他捧上去就有人想让他摔下来，呕心沥血不消多说，尸骨成梯习以为常，只有一个人真正站到了旁人都只能仰视不能企及的地位时才不会时时刻刻要注意那把会埋伏在上下左右、无处不在的尖刀，封容一路走过来，付出的信任和得到的背叛都太多，有一段时间里他在外出任务的时候都会给自己罩上结界，不是怕敌人和队友的偷袭，而是怕自己在睡梦中本能地给近身的人必死一击……可是，都过去了。

他已经扛下了一座巨山，也有并肩与共的战友，也许他的强大还不足以无坚不摧，但至少，能容纳自己走出那个将信任和自己相隔绝的结界。

而且，林映空值得他这么做……封容是这么想的。

三桑学院的夕阳的确很出名，很多人早早的就去视线开阔的地方霸占位置了，三桑学院的学生们大部分都留校帮忙了，这时候也积极推荐了不少合适的地点，林映空和封容一个不喜欢和人挤，一个不喜欢有人和他们挤，所以就在一座塔形钟楼的顶层坐下了，这里被前面的教学建筑群挡住了视野，只能看到半张夕阳的脸，但是安静又凉快，反正他们也不是会欣赏美景的那种人，就不介意了。

虽说看不全夕阳，不过漫天的晚霞还是极美的，黄澄澄的云的边缘镶满了红彤彤的边，暖红的霞光如轻纱般覆上大地，连封容面容之中素来带着的威压之势都掩盖过去，本来就出色的英俊被笼上几分清冷的柔，林映空只是侧头看了一眼，就再也移不开目光了。

半晌之后，哪怕是木头人都能感觉得到对方那种强烈的视线了，封容不解地回视他，“怎么了？”

林映空很自然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部长很好看，都让我看呆了。”

这个回答让封容一愣，然后哑然失笑，完全没意识到自己被调戏了，“男人哪有分好不好看……”微顿，“梦鄢倒真的是很漂亮。”

情敌的名字在美好的气氛中突然杀出来，林映空的笑脸差点没绷住直接裂掉了，“是……吗？”就百里梦鄢那张比鄂静白还要冰块的冰块脸？！

“你不是见过么？”封容其实就是刚好想到了就提了提，没想到自家助手反应挺奇特，他好笑地看着对方有点古怪的面色。

“见是见过……不过大家一般更关注他的气质和能力吧。”林映空这回说的是大实话，顺便把扭曲的脸扭回来。

“那倒也是……”封容也不得不同意他的说法，百里梦鄢简直漂亮得让人敬而远之，他的狠辣手段和坏脾气在灵异学界里是出了名的，谁第一眼都不会关注他长相。

林映空很哀怨，在他觉得他和部长大人关系似乎更进一步的时候他们为什么要在一个极度适合约会的时间和地点里讨论他的情敌长得好不好看？！

封容也没在意刚才的话题，身体微微后仰，靠着一根凸起的石柱子，单脚屈膝，一只手自然地搭在膝盖上，神容动作微微慵然，林映空本来还有点怨念，可慢慢地又被他把目光勾了回去，连身子都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挪，很少这么放松的封容没注意他的动作，或者说他方才想通一些事情之后也不用时时刻刻戒备着身边这个人的一言一行。

他的不设防让林映空连呼吸都微微放轻了，脑子里转过几十个制造小暧昧或者是略表心意的方法，又一一被他枪毙，到了最后，林映空只是坐在离他两拳距离左右的地方，只要稍微一伸手，就能握住封容随意垂在身侧的那只手――这只掌握了无数生灵的生杀大权的手骨节分明，刚直有力，林映空看着看着，忽然就想用力握紧它，然后向它的主人表明那些小心翼翼藏着掖着的心意，以封容的性格，一定会完整听完之后才会下决定……

“咦？怎么有人在这里？”突如其来的声音简直跟平地惊雷似的，霎时间把林映空的旖旎想法全部炸得干干净净。

封容早就所察，所以有些奇怪地瞅了一眼似乎被吓到了的自家助手，然后侧头看向钟楼顶层的楼梯口，两个少年的脑袋从那里冒了出来，因为他这时候心情挺好，威势不重，所以两个少年在看清楚他的样子时眼中都掠过一抹惊艳。

因为想得太入迷所以没发现有人靠近的林映空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两个看他家部长看得目不转睛的小鬼了，他还得感谢他们出现得及时呢，没有万全准备一击必中不是他的风格，刚才是他太冲动了。

放松只是一时的，封容直起身体看着那两个人类少年，淡淡问道：“有什么事么？”

上钟楼顶层的楼梯是攀爬式的，刚才封容和林映空直接从外面用术法进来，这两个少年一看就是异能力者，倒是动作敏捷地规规矩矩爬了上来，两个人都穿着三桑学院的校服，十七八岁的样子，一个长得高高大大就是相貌秀气，笑起来跟狐狸似的，眼里都藏着狡猾，另一个面目端正气质温和，不过和林映空那种扮猪吃老虎的温和不同，这位的品种肯定更接近于无害的兔子。

“也没什么事，”秀气的那个少年自来熟地走过来道，“钟楼这边平时没什么人来，我和季也就把这里当秘密基地了，没想到会看到有别人过来而已。”

“原来如此，”林映空也把状态调整好了，歉意道：“我们也是第一次来三桑学院，只是来这里看看风景，如果有冒犯的地方还请见谅。”

“没事儿，这也不是私人地方，想来就来呗，”秀气少年拉着他的同伴坐了下来，“我叫戚烽绪，这是我朋友季也，我们是三桑学院今年的毕业生，你们是门派世家派来观赛的队伍吧？”

季也客客气气地跟他们打了声招呼，样子显得有些腼腆，封容没说话，林映空也没主动介绍自己，只道：“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过来玩的？”

“因为你们看上去就像是很厉害的人啊，”戚烽绪半开玩笑地道，然后整了整脸色，“咳咳，说实话，我是觉得这位先生有些眼熟。”

林映空顺着他的眼神看向已经摘了墨镜的封容，也不意外，暗儡的名声是很大，但从三年前继任灵执法部部长的位置之后，封容就减少了很多曝光率，今年经过上次的大劫之后气质也变化了很多，很多人认不出来也不奇怪。

戚烽绪见他们都不说话，顿了一下才作出一副好似恍然大悟的模样，道：“不能说？看来两位的来头一定很大了，明天就是大比开幕式，估计马上又能见到你们了。”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七

少年的以退为进无论是语气还是神情都过渡得很自然，林映空微笑，不置可否，“嗯，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就在林映空觉得和他们的话题已经可以结束的时候，封容冷不丁地问道：“夏末大比的时候你们选的是个人赛还是团体赛？”

“额，两个都报了。”戚烽绪一听就知道他是看出自己和季也走的是战斗路子了，战斗系的学生都要参加实战比赛，一对一或者团体对团体都可以，这也是夏末大比的重头戏之一。

封容看了戚烽绪一眼，“水系，”又看了看季也，“木系，”他动了动眼睫，语气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很不错的双人组合，不过团体赛是五人一组，你们没有主攻手？”对于没有长年实战在一线的学生团队来说，主攻手多数是火系、金系这类杀伤力比较大的选手，团队成员这几天一定有在加紧练习配合默契，可是他们身上没有沾染那几类的气息。

戚烽绪却自信地抬了抬下巴，道：“我们队里，我就是主攻手。”

季也终于开了口帮腔道：“嗯，小绪很厉害的。”

“也不是不可以，”封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水系能运用得好的话也有很可怕的威力，”他自己就是主水的，“之后几天的比赛加油吧。”

“谢谢。”戚烽绪似乎因为他的话而愣了愣，但立刻就掩饰了过去。

林映空看了看表，然后笑道：“我们也准备去吃晚饭了，就不打扰你们了，也祝你们比赛顺利，希望下次有机会再聊。”

“好的，慢走。”戚烽绪落落大方地跟他们道别。

见林封二人直接从顶层下去如履平地似的，因为外人在场所以不怎么说话的季也流露出羡慕之意，“他们真的很强大呢……”

戚烽绪摸了摸他的头，认真道：“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们会比他们更厉害的。”

“我就算了，”季也很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条件，能冲上c级已经是巅峰状态了，“不过小绪你一定会成功的，刚才那个人不是说了么，水系能用好的话也能很厉害的，灵安全局执法部的暗儡部长不就是水系的么？”

“暗部长么……”戚烽绪笑了笑，眼里不知是不是因为霞光太盛的缘故，他的眼神异常明亮，“嗯，别担心，我会赶上他的，”微顿，“一定会的。”

离开那座钟楼之后，林映空状似不经意地道：“部长似乎对刚才那两个学生挺有好感的？”

封容说话的语调挺放松，显得有些漫不经意，“也没吧。”

“那部长还鼓励他们？”林映空不用闻都能知道自己周围的醋味有多重了，那两个少年里戚烽绪的资质还行，不过还没好到能让人高看一眼的地步，封容可不算是个和蔼可亲的长者，无缘无故跟戚烽绪说那么几句话，分明有提点之意――能入部长大人的眼，林映空的醋早就把刚才他们打断他的冲动的感激全部淹没了。

封容灵敏的信号从来不在接收桃花和飞醋的频道上，仍然不咸不淡地道：“那么巧碰上了，随口说两句而已。”

“随口说两句……”林映空很委屈，部长大人不是话多的人，平时除了公事之外他和对方想多聊两句都要绞尽脑汁想最好的话题，怎么这本来就不多的分量就给了两个小兔崽子？

封容终于发现林映空好像在隐晦地表达不满了，于是道：“别多心，我不是在给他们开后门，只是觉得他们也不容易罢了。”

“什么不容易？”林映空心道我想和你说个闲话也不容易呢。

“你是没在灵异学界的那些学院读过吧，”封容难得察觉到他轻微的别扭之态，笑了笑，觉得这样的林助手挺有趣的，“其实在学院里面，水系的学生一般都不太好混。”

“嗯？”林映空没想到会听到这么个答案，不解地道：“为什么？”在他看来各个属性都有它的专长，而且分类的时候也不单单是金木水火土，只是它们的数量比较多而已，难道就因为烂大街所以吃亏么？不对啊，也没听说这几年水系生灵泛滥不好混啊……

封容眼睑微微下垂，似在回忆着什么，“既然是学校，一般教给学生的都是理论和基础，很多招式怎么用都是要出去之后才能学会的，水系本性偏柔，基础术法里都是辅助为主，不如金系火系杀伤力大，比不上土系稳重又防御力强，木系还有治疗生息的好处，比较起来，水系的学生就显得鸡肋了，其他学生在练习的时候都不太喜欢和他们搭档。”

“这算什么理由？”林映空诧异，“真正用得好的话根本不用拘泥于属性招式，部长你天生亲水的裸灵力者就不用说了，十大门派里的道家掌门一个普通的‘滴水藏海’阵法到现在都没人能破，上次毕方被困住的时候用三味真火烧了三天都没给自己烧出一条路，水系就是前期进展慢了一些，也不能说是鸡肋吧？”

“所以说水系只是在学院里不好混，”封容也有些无奈，“不出来真正实战过，他们就没这个意识。”六年前反联盟之战后各族凋零了不少人才，好不容易才养回来一点，生死拼杀的机会少了，教的术法多注重于稳中求胜，能在一众学子中脱颖而出的都得自己课外钻研配合联系，不够勤快的按部就班，勤快的找不到搭档，水这种属性的特质就更不好发挥了。

林映空若有所思，“难怪戚烽绪是他们队里的主攻手。”他和季也身上沾的最多的就是三种不是很强的妖气，应该就是他们的搭档了，一般来说五人组就是金木水火土各一人最合理，但组队不是那么容易磨合的，三桑学院地处妖界，异能力者数量也比较少，戚烽绪一个人还好说，但实力偏弱的季也想跟着他一起组队的话容易被强者排斥，水木组合很好可惜架不住等级相差太远，戚烽绪想出头又有胆子有脑子，肯定不想做了别人的陪衬，干脆就直接找了能配合他的人组队，这么算下来，反而是戚烽绪的能力最强，便担当了主攻的位置。

封容听得出他的言下之意，摇头道：“形势所迫是一部分，另外戚烽绪的实力是不错，做主攻也不会差。”灵异学界的学校可没有规定读书和毕业的年限以及时间，从入校门开始，你想离开的话要么就达到标准毕业，要么就收拾东西走人，戚烽绪和季也的年纪都不超过二十岁，已经算中上流的水平了。

好不容易转入正常状态的林映空一听这话又怨念了，“部长你果然对他另眼相看。”

封容哑然，“我只是觉得……”

他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林映空追问：“觉得什么？”

“觉得我十七八岁的时候也跟他差不多吧，”封容沉默了一下，还是道：“进灵安全局前我有去过一家灵异学院上课，我小时候学的东西杂，入校年纪晚，又还不知道自己是裸灵力者，在学院里根本混不开，也试过像戚烽绪那样去接近能力比较强的人……说起来我还没戚烽绪那么能言会道，碰壁之后就去图书馆找资料把自己的能力梳理了一下，没不到两个月就退学了，直接跑去参加灵安全局的选拔。”然后废了一只手，靠着一口气，成为那一年选拔的唯一一个通过的人，人生就此拐了个大弯，走上了和过往截然不同的道路。

林映空听得又是心疼又是不解：“我没听你说过这个，灵异学界里也没有这方面的传闻。”按部长大人如今的地位，那个灵异学院早该跳出来造势抱大腿了。

“说起来也挺丢人的，不是么？”此时夕阳下沉，霞光已经慢慢收拢，仅剩的朦胧天光映亮着封容的半张脸，提起那些往事，他此时的神情倒真的平静，一双从来带煞的丹凤眼也微微弯着，张握了一下去年才恢复的左手，“那时候我也是中途插班进去的，资料半真半假，和老师同学来往不多，样子和现在也差得挺远，怎么会有人记得我？”

林映空闻言，认真道：“如果当年我和你做了同学，别说两个月，就是两天我都记得你。”

“这可说不准，”封容微晒，“其实我现在照镜子，也想不出我以前是什么样子。”最改变人的不是相貌，而是气质，那时候的封容能有现在三分之一的强势自信，也不至于在一个小小的灵异学院都混不下去。

林映空想了想，还真的没办法想象以前的部长大人是怎么样的，他第一眼见封容开始，这人就一身傲骨凛然不怒自威，一眼就能让人折服其下，就算是封容家里和办公室摆着的那张照片也是在他进了灵安全局之后才拍的，那时候的他刚迈过生死大关，除了那股傲意便只剩下鲜血浇洗的战意，和百里梦鄢的气质倒是像足三分，和此时相差甚远。

封容刚才说起过去无人知晓的事情时比以前多了几分轻松，林映空已经确定他们的关系无形中更近了一步，忍不住又打听了一些琐碎小事，因为都不是沉重的话题，封容也随意说了，林映空听得入迷，脸上的笑容就没收敛过，吃饭的时候都是唇角弯弯的。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八

因为说好了今天自由活动，所以封容和林映空也没叫总办外勤组或者灵安全局队伍里的其他人，单独找了家很有妖界特色的餐厅吃晚饭，没有大灯泡什么的，林映空还乐颠颠地要了瓶果酒，部长大人也很赏脸地喝了几杯，可惜的是封容酒量好，这酒度数不高，林助手也不能真的把人灌醉了。(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适当换换环境果然能培养感情，就在林映空想带部长大人去找个花前月下的地方继续赏赏月谈谈心来给这美好的一天画上圆满的句号时，一个出乎意料的人的出现就如一记重锤，把飘飘然的他毫不留情地砸地上了。

“……”林映空看着眼前这个身姿笔挺、手拄圆木拐杖的白发老人，再看看自己身旁一脸淡漠冷硬的部长大人，觉得自己的人品已经在不知道的地方碎成渣渣了。

这时林映空和封容就在餐厅一楼进门的空旷地带，他们吃完饭正准备离开，结果出门的时候就撞见了这个人，一时之间三人都停住了，气氛微妙无比。

僵持了片刻，封容对着和他相隔不过一米远的白发老人欠了欠身，道：“好久不见了，百里家主。”

如今能让灵安全局执法部部长暗儡行晚辈礼的人能有多少？至少明面上不包括这个白发老人，但他却站着原地没动，不像坦然也不似怔愣，只是很平静地看着封容，道：“的确很久不见了，不介意陪我坐一下吧？”

他的话语是问号结尾，语气却是陈述，这种风格旁人听不出来，林映空却是熟悉得很，封容就常常用这种语气说话。而眼前这个老人已经年过八旬，精神虽然很好，但皱纹已经不可避免地爬上面容，唯有一双凤眼横飞，在外毫无所察，但是当他和封容站在一起的时候，熟稔的人都会心惊于那两双眼睛的相似之处，只不过老人目光沉稳睿智，而封容凌厉带锐，不仔细看都看不出这份巧合，但是如果再让一个百里梦鄢和他们同时出现，那么有心人多多少少就能察觉出不对来了。

――这个老人的身份的确特殊，术士世家中的百里一族家主，术士流派里的第一人百里炼继，也就是封容的亲爷爷。

如果说现今还有谁知道封容的身世的话，人数断不会超过两个巴掌，其中一个就是几年前封容在一次任务无意中遇见的百里炼继，裸灵力者的其中一个特性就是在实力更进一步的时候可以选择性地剔除身体里的一部分血脉，除去和修行方向相排斥的灵力，以求修为更加精纯，当年封容还没完全割断和百里家族的联系，就被深不可测的百里炼继察觉出来，但两人都很有默契地将这件事谨守在心，陌路而过，谁也没有试过当面拆穿，所以至今连封容的亲生父亲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个儿子，那么百里炼继为什么会突然要和封容谈一谈？

封容和林映空两个人都不解其意，不过再不想和百里家族扯上关系，也不可能驳了这个德高望重的老人的面子，于是林映空去叫了个包厢，自己也没进去，就让他们爷孙二人在里面单独说话。

从包厢里退出来的时候，林映空忽然觉得自己的情路真是又坎坷又幸运，幸运的是部长大人几乎没有亲密的能够影响他下决定的家里人，唯一一个百里梦鄢是闷嘴葫芦，不可能说些什么；坎坷的是亲人副本不用攻略了，但是剧情主线太他喵的坑人了！

――boss太强悍，求推倒攻略！

先不提那头心情纠结的林助手，包厢这边的氛围倒是还行，封容和百里炼继对坐着喝了半壶茶，又给老人点了几个菜，封容才拾起了话题，随意道：“百里家主是和族里人一起过来参加夏末大比的吧，怎么会单独出来吃饭？”

“我还没老到需要人随时陪着，”百里炼继不温不火道，“小辈们太闹腾了，一个人出来清静。[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封容细细品着他话里的意思，倒是听出了两分暗示，道：“百里家族的子弟也是关心门徒的人选，才会急躁了些。”

他这话说得客气，眼神却如山溪般沁凉，疏离之意流于表面，百里炼继摩挲着圆木拐杖的头炳，似乎对他的态度毫无所察，道：“不用替他们开脱，一百个他们都及不上一个你。”

“百里家主说笑了，”封容道，“两家人，两条路，这没法儿比的。”

他将自己的意思表露明显，百里炼继却忽然换了话题：“鄢哥儿最近闹的动静不小。”

鄢哥儿说的就是已经和百里家族断绝关系的百里梦鄢，封容的眸色沉了沉，“这事不好说，我也有几分责任，就是插不上手。”

“你事事顺着他，他就跌得越惨，鄢哥儿那性格不磨不行，过刚易折的道理你也懂，这道坎迈不过也是他命不好……”说到这里，百里炼继就喟叹一声，骨子里的生气都似乎被叹出去了一些，眼角爬上了几缕疲态，“活了百八十年，有的时候还真的没办法不信命，人在做，天在看，报应不爽。”

他说的是百里梦鄢，却意有所指地提着别的事，封容有所感触，面上倒无甚变化，“一恶累十家，做都做了，再怎么怕也挡不住因果循环。”

百里炼继缓慢地动了动眼帘，面上和蔼但骨子里透着果决，“因果循环自有天理，不过人半只脚踏进棺材了，就忍不住想替子孙挡挡灾。”

封容身子前倾，给他的茶杯重新沏满了茶，“根骨不稳，有的时候，挡是挡不住的。”

“不稳的话，也是能扶稳的，”百里炼继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他身上，“就是不知道暗部长肯不肯扶上一把了。”

封容将茶壶稳稳地放回桌上，声线镇定，“既然不是同一条道上的，我怕是没法伸那么长的手去扶了。”

他的话音落下之后，包厢里的气氛沉默了良久，百里炼继的嗓音才缓缓响起，“没一同走过道儿，是我异想天开，让暗部长见笑了。”

封容喝下了自己茶杯里的最后一口茶，“百里家主客气了。”

两人来来往往说了好些话，其实也不过是十来分钟的事情，餐厅里的服务员快手快脚地进来上了菜，封容从打开的包厢门看到了外面静静候着的林映空，见百里炼继似乎没什么话要说了，便跟他说了告辞。

百里炼继却在他起身前忽然问道：“你过得怎么样？”

没有用尊称，也没有问是过去还是现在，封容顿了顿，看着这个在灯光下身形没有半分佝偻的老人，低声道：“再多的不如意，也都过去了。”

百里炼继听罢，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微颔首，“那就好。”

至此，两人再也无话，封容起身离开，步伐没有丝毫犹豫之态，百里炼继看着看着，就想起当年小小的百里梦鄢和百里家族断绝关系的决绝面孔，他们两个在某一点上是相似的，外表刚强，内心柔软，但也因为要护着那份柔软而更加刚强，相比起来门外那个男人倒是和他们截然相反……百里一族兴盛数百年，如今这一代最出色的两个子孙就是暗儡和百里梦鄢二人，但他们已经有了自己的一片天，断不可能回头伸手帮持，天理昭昭因果循环，说到底是百里一族对不起他们。

离开那家餐厅之后，封容和林映空沿着三桑学院的校道步行了半晌，林映空才试探性地道：“部长，百里家主找你做什么？”

校道上的光线并不亮，人流来来往往，很是热闹，封容看着这条长长的昏暗的路，良久才摇了摇头，“百里家族的山，过两年就要塌了。”

林映空微微一愣，不需要多说就能明白自家部长的意思，百里炼继是术士流派第一人，他的子孙除却老死不相往来的百里梦鄢和不能曝光关系的暗儡之外，就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角色了，这几年的内斗和青黄不接的局面更是叫人不忍直视，除魔灭妖多了也损阴德，现在的百里炼继想力揽狂澜但是有心无力，家族地位在灵异学界日益下降，等他一倒，子孙离心兄弟阋墙，恐怕百里家族再无东山再起的时候了。

这些事情只要有心人一看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难怪百里炼继这般傲骨铮铮的人也会亲自来见一个从无名小卒到声望如日中天都不肯认祖归宗的私生子，林映空有些犹豫，“部长的意思是？”

林映空在他的私事上很少表露主观意见，这时的犹豫却明显有不赞同之意，不用想都知道他不希望自己和那边扯上关系，封容听得出来，摇头道：“别想太多，百里家族就算塌了，又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映空半是试探地递过来一个询问的眼色，封容眉宇之间平静如初，“我和百里家族从来没有半点纠葛，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九

且不提林映空和封容两个人单独出去然后大半夜才回来，让本来想跟着他们探探口风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多么失落，这月亮一坠太阳升起，第二天的夏末大比开幕式就要开始了。

灵安全局的部员们跟来的时候一样换了统一的制服，在走廊集合的时候，祝孟天扯了扯丁有蓝衬衫上没系好的领带，帮他弄好，道：“这衣服是挺帅的，就是穿起来有点麻烦。”

“还行，反正一年也没几次穿的机会。”成人版的乘小呆穿戴整齐地道。

“这种场合必须穿好点！”费蓉握爪，“让部长看看带我们出门是多么有面子的事情！”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是挺有面子的。”

祝孟天几人寻声看去，就看到他们旁边的房门大开，耳边一缕火纹的九天宇懒散地靠在门框上，款式正统优雅的制服也被他穿出三分不羁七分邪魅，拖着调子道：“其实部长挑组员就是按着长相挑的吧？”

对于正在努力证明自己多才多艺的总办外勤组组员来说，这句和褒奖离得有点远的话就跟踩地雷没什么区别，众人立马就炸了，狄冰巧背后有四个高手组员?――鄂静白没在关注这边不过迟早也会被拖下水――撑腰，毫不客气瞪了他一眼，“九天宇执行官是打算和我们打一场吗？”

对于扑面而来的熊熊怒火，九天宇耸耸肩表示没劲，“单挑你们打不过我，群殴我打不过你们，不和你们打。”

总办外勤组一众组员：“……”部长，有魔欺负你手下！！！

撩拨完他们，九天宇又斜眼去看不远处在跟一个部员家属交流、让对方帮忙照顾颜米的鄂静白，他饶有兴致地走了两步走到一脸面瘫的颜米身边，啧啧称奇，“没想到会有人肯接收你这个大麻烦。(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颜米眼也不眨，“是你想太少了。”

“……”九天宇默了片刻，在确定他不是在挖苦自己脑容量不够之后才抽抽嘴角换了个话题，道：“好端端的怎么会想来这里玩？我以为你又要宅到开学了。”

颜米漫不经心，“鄂静白说夏末大比好玩。”而且还有很好吃的玉米。

九天宇的嘴角抽得更厉害了，“难道我没给你介绍过好玩的地方吗？”你丫的什么时候听风就是雨说好玩就出门！

颜米看了他一眼，好像他问了个很蠢的问题似的，“他说的比较可靠。”

“！”九天宇狂霸酷帅拽的形象裂了，“老子什么时候坑过你！”

颜米字正腔圆：“你什么时候不坑我？”

“……”九天宇一下子熄火了，唔，其实也没怎么样吧，不就是上次过年带他去原始森林旅了个游么，不就是上上次带他去魔界的风月场所逛了逛么，不就是上上上次……“咳咳，不要在意那些细节。”

颜米不说话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九天宇被看得心虚，正准备岔开话题的时候和部员家属谈妥了的鄂静白也回来了，他对九天宇点了点头当做招呼，然后把颜米拉走了，边走边道：“离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远一点。”

“哦。”颜米很淡定地应了。

“……”九天宇的脸色刷拉一声五颜六色了――吃里扒外见色忘友的臭玉米！

无声无息站在房门口的林映空默默地围观了一场鄂静白→颜米→九天宇→总办外勤组其他组员的食物链碾压大戏，心道果然应该把费蓉他们全部拖出来拉练一番，不然武力充足了脑子没跟上，那不是白搭了么？

“阿儡呢？”在颜米那边吃了个闷亏的九天宇注意到林映空的存在，又恢复了原本那种邪魅不羁的模样，挑眉问道。他一直觉得林映空这人挺神奇的，明明是匹大尾巴狼，愣是把自己装成只大兔子，还能硬生生让自己那么大一只自动在人群里说隐形就隐形――最重要的是他居然敢色胆包天地把主意打到灵执法部部长身上！

魔界出身的九天宇实力深不可测，本来就是个倨傲的角色，刻意之下那股子挑衅还真的能把佛都惹出三丈火来，林映空的眼皮子狠狠一跳，不过面上倒是没让对方看出异样来，笑语盈盈客气有礼，“部长临时接了个电话，你有什么事直接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林映空的话音还没落地，那个英俊高大的男人便从他身后走了出来，问：“有事？”

“没什么，”九天宇瞥了瞥刚宣布完主权的林助手，然后笑得一脸亲昵地伸手搭上了封容的肩膀，一副好哥们的架势，“就问问阿儡你昨晚去哪儿了，我还想找你喝酒呢。”

今年的事情一桩接一桩，两个人的确私下没什么机会坐一块儿闲聊，封容无所谓道：“和映空出去走了一下而已，在这里喝你肯定说不过瘾，回去再说。”

一喝就要喝得酩酊大醉的九月天耸了耸肩，顺便给林映空一个警告的眼神，魔族侵略的气息展露无遗，直至把林映空逼得眼里都泄出几分利气了，他才慢悠悠道：“好吧，阿儡你记得就好。”

封容不以为然，“这段时间表现好点，等你调到总部来还会没机会么？”

身为灵执法部副部长候选人的九天宇摸摸下巴，“为了阿儡，看来我也要好好努力了。”

“……”对方那番话故意说得三分暧昧七分亲昵，林映空面上保持微笑，在心底几乎把九天宇用针使劲扎出个百八十个洞来，同时也生起了一股浓浓的危机感。

他和封容最是亲密，可封容也有不少莫逆之交，平时不联系，关键时候一呼百应，比如白丛丘，比如九天宇，他们好一部分人都有两个共同点，一是傲，冷傲高傲狂傲各有各的傲法，二就是对林映空有意见――废话，能没有意见么，好友同样狂霸酷帅拽，结果被一匹爱装大白兔还装得让好友深信不疑的大尾巴狼缠上了，任是谁都会怕好友吃亏的！

于是林映空觉得自己虽然不用通关亲人副本，但是不扒掉他一层皮就不罢休的朋友副本正在前方欢快地朝他招手……命途多舛，不外乎如此，哀哉哀哉。

“昨晚没睡好吗？”离开酒店之后，封容见自家助手有些精神不济的样子，便关心了一句。

“没有，”刚被你好友威胁警告了而已。林映空趁机卖乖：“想到部长你等下要一个人行动，我就觉得不是很放心。”

夏末大比开幕式的时候十大门派、四大世家、灵安全局和灵异学界足够举重若轻的角色都会在上座压阵，因为不是什么危险的赛事，所以一般都不会让属下跟去，封容闻言便无奈了，“不会有人在这种场面上闹事的，有什么不放心？”

“那些老狐狸不知道会不会联手挤兑你……”说着说着，林映空还真的有些忧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封容并没有把那些龌蹉事儿放在眼上，“他们玩不出什么新奇花样的。”

林映空眉眼一弯，“那倒也是，部长才是最厉害的。”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不讨好不谄媚，带着对封容的强大自信和尊崇，封容听得有些感动，忍不住微微笑了笑。

而离得挺近的九天宇木着脸听完了全程，唯一的感觉就是――丫的迟早盖林映空一麻袋！！！

和人界的一些盛会差不多，夏末大比的开幕式也办得挺隆重的，不过不是弄出了什么娱乐节目隆重，而是压阵的那些角色，前面就说过了，夏末大比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招聘会，这招聘可不只是找个工作这么简单，重头戏大都在展露实力上面，这个比赛也差不多算是年轻一代的较量之地，一举成名的话，后续的工作啊拜师啊独身闯荡什么的都能少走很多弯路了，但后面的路还是要靠自己继续努力的，每年稍纵即逝的流星不知几何，灿烂一瞬便沉寂下去。

那么作为看官一方的角色轻重就很重要了，如果来的都是门派世家组织的小人物，那些学院毕业生哪里还有动力去比赛，那些势力又怎么能看准好苗子？所以每年夏末大比不仅是主办方，连各门各派都会尽量请一个分量够重的人来镇场子，尤其是在开幕式上座不多的位置里，每一个压阵的拉出来都是名倾一方、能叫人倒吸冷气的大人物，而这多多少少也表明着如今灵异学界的格局分布。

另外，后面几天的毕业生还能向各势力的到场队伍发起挑战，这个可更有看头，对于派系组织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扬名立威的好机会？

作为在灵异学界鼎负盛名的灵安全局自然是在接近开幕式的时候才到场的――没办法，到了某种地位，就算你不想摆架子，现实也由不得你――尽管已经有不少人在妖都接待场见过他们，不过灵安全局出现时还是勾起了全场的引颈注目，直到整支队伍到提前布置好的地点坐下了，人们还是探头探脑的想多看几眼，毕竟比起前几届，这一届的灵安全局队伍是最锐气张扬的了。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部里的人都喜欢来参加夏末大比了，”费蓉正襟危坐，眼里的狡黠却是藏也藏不住，“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真是太爽了～”

丁有蓝倒是有些不适地抚了抚平整的领带，小小声道：“人太多了，都在看我们呢。”

“没办法，”狄冰巧在观察他们两侧席位的人，都是十大门派的，“我们太高调了。”何止是高调，简直是杀气十足，不是亮出灵安全局身份的话估计全场人都以为他们是来砸场子的。

祝孟天道：“今年比较高调而已，我前几年跟荀副来的时候都没和别人抢风头。”荀初桐本身的性子就更求稳一些。

乘小呆扑闪一下眼睛，“还好吧，我看见前面来的奇胥宗的妖修都是用原型进场的，入席之后才同时变成人形，个个倾国倾城，那样子才叫抢风头吧。”

奇胥宗是从妖界崛起的，门人多数是妖怪，这么做也不奇怪，祝孟天嗤了一声，“哗众取宠而已，气场这种东西是长得好看就有的么？”

鄂静白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提醒他们，“上座的人入场了。”

灵安全局差不多是踩着点儿来的，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讨论了一会儿就听到鄂静白的话，他们往远处高台上看去的时候还不忘往最前面看了一眼，部长大人不在的时候林映空很自然地坐在了其他四部副部长的中间代替封容的位置，身体很放松，双脚交叠，两手交叉放在腿上，他还挂着和往日一样和熙温和的笑容，却不怎么跟人说话，淡然坐着的时候神态优雅内敛，四周却有无形的东西张溢开来，让人丝毫不敢轻言小觑――只有封容不在，他才会将尖锐的爪子探出来，不动声色地撕碎每一个敢靠近的敌人。

费蓉觑着林助手，忍不住感慨：“气场这种东西果然不是长得好看就能有的……”

今年上座摆的位子也不多，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和那些人平起平坐的，除了固定的四大世家和十大门派之外，灵安全局算是这六年间崛起的新起之秀，再来就是各界尊上的代表和一些元老人物了，作为东道主的妖界这边也派出了手下的第一妖将来坐镇，他们出场的时候或祥云缭绕或云雾托乘或风风火火或坐骑奇异威猛，按照乘小呆的说法就是自带bgm出场，而且还是特大豪华加强版的，现场虽然卧虎藏龙水深不测，不过实力和势力都顶尖毕竟少数，压阵人物出场的时候还是在现场引起了哗声一片的狂潮。（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就在灵安全局的部员们期待着自家暗儡部长用什么拉风造型出场的时候，却见那个衣着干练的英俊男人不紧不慢地踩着楼梯一步一步地走上去，没有任何华丽架势，只有阳光掠过上扬的眼角，几乎化成刀斜飞而出，有些坠在了衬衫上似水非蛇的暗蓝图腾上，折射出细微的光，他就这么稳稳地踏步走上高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了人的胸膛上，喉咙口，傲骨自威，不张而扬，喧嚣的现场似被感染，成片成片的生灵都不由得静了下来。

封容仿佛没有留意到自己造成的影响，从容地站在主持今天的夏末大比开幕式的三桑学院副校长璇漆旁边，利用扩音法阵代表灵安全局说了几句话，尤其是在他开口介绍了一句“我是暗儡”的时候，很多第一次见灵执法部部长的人全都傻了，等封容入座之后，上座的诸位看他的眼神也是各有不同，封容不着痕迹扫视一圈，多多少少心里有了底。

其实要说封容的实力放在上座这一排，其实也就是中等的水平，再高的天赋都好，年纪和修行时间到底还是摆在那里的，不过他之所以能成为灵异学界的传奇之一，无非就那么几个理由，首先就是以席卷之势在灵异学界开拓出一片天的灵安全局给他助的威了，不得不说比起诸多门派世家，灵安全局无论是公平性还是机会性都是力压群雄的，声望自然水涨船高，封容作为灵安全局的标志怎么会不被众人所知所敬佩；再来就是当年反联盟之战，封容的临危赴死之举夸张一点来说就是免去一场两败俱伤的大战，各族都要承他一份救命之恩，英雄效应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行得通的；最后就是封容自己的个人成就了，能爬到这个位置可不只是声望和武力支持就够了的，努力，机遇，样样不少，他又出身贫寒，命途坎坷，可以说是无数想要出人头地的生灵的楷模。

林映空在心底将种种理由分析了一遍，然后遥遥注视着上座中那个万人或景仰或嫉羡的男人，嘴角笑意慢慢变淡，旋即又加深了――能够陪在这样的一个男人身边，该是怎么样的一种无上幸运呢……最重要的是，这个人信任自己。

九天宇就坐在林映空附近，见他眼中痴迷之态，嘴角虽然依旧带笑，但语气已经微沉：“如果你是为了那些荣耀才看上阿儡，那我劝你最好早点滚开。”

林映空收回过于炽热的视线，侧过头看向那个一身魔魅的男人，脚下的暗影如同猛兽扑食一般翻滚着，旋即又恢复了平静，他眼眉一弯，似笑非笑，轻柔道：“他最荣耀的时候我在他身边，他最落魄的样子我见过，有谁能够命令我离开他身边呢？”

这下面各有各的角力，看台上座表面笑语嫣然和乐融融，暗地里也是一派明争暗斗。

十大门派之中的双欢门的门主采香寒是一个妖艳无双的女子，启唇一笑时风情万种，头一个和封容搭话道：“只是半年不见，暗部长就愈发出众了，再过几年熬出了资历，恐怕我们几个世家门派都要给你让路了，真是后生可畏。”

上座的次序自然是按势力资历的大小来算的，参考灵安全局的特殊性，封容坐了个中上的位置。双欢门出身魔界，门派中只收女子，能发展为十大门派之一自然不容小觑，采香寒坐在封容的上首，虽然面上带笑语气和善，不过话里的意思就不太中听了，封容和她也是多次交锋，闻言倒也不怒，只道：“门主过誉了，如果神君过来，坐的自然是首位，我没神君那份能耐，能做的就是本分地守好这位置了。”

他说的是上座排位，却暗指着如今灵安全局在灵异学界的分量，道明白丛丘的身份和半步不退，再说他暗儡立足于灵安全局一天，灵安全局的地位就无人能动。

这是封容落座之后说的第一句话，就没有半分客气回旋的余地，其余人都听得多少都有几分诧异，被落了面子的采香寒的眼神微微一冷。

冷场不过一瞬，清嵘派掌门戊蒿生便接过了话茬，他中年模样，像是没有听出其中的含义，对封容也是一派长辈之态，“暗部长这话说得可就过于谦逊了，大道之行，最怕不思进取，神君的成就暂时遥不可及，可暗部长也不能固步自封才是。”

被他生生压了一辈又和蔼地教训了一顿的封容眼睫微抬，目光直直落在戊蒿生身上，微微勾了勾唇角，神态语气彬彬有礼，“不急，我的时间还很长。不过听说戊掌门半个月前进阶失败了？需要进阶丹的时候请务必不要客气，灵后勤部随时都备有做进阶丹的灵草和丹师，您只要开口我们就保管送上门，至于价格方面，自然是好说的。”

他说得风轻云淡，戊蒿生却是只听得到啪啪啪的打脸声，上座所有人的目光都刷拉拉投在他身上，连天界那个落座之后就开始闭目养神的代表都睁开眼瞥了过来，地府的代表阎王殿判官殷士齐当下就露出惋惜之相，好似万分忧心：“戊掌门为进阶做了几十年准备，地府还说给您准备几样巩固的灵丹，怎么您一声不响就冲阶了呢？”

戊蒿生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封容的话可不止是打脸这么简单了，十大门派的当家人个个实力笑傲各界，彼此之间也是暗暗较劲，进阶失败的话不仅是丢了门派面子，让底下门徒信心不稳，连门派超然地位的保证都会落了下乘，十大门派古往今来的名单不知道变过多少次，谁不虎视眈眈？戊蒿生进阶失败之后肯定要藏着掖着，最亲近的徒弟都不能随便告知，却被封容猝不及防投下一枚重磅炸弹回敬清嵘派，这也向在座的人展露了灵安全局的部分能力，别以为他们只是抓个妖灭个鬼促进各界友好交流这么简单。

换在以前，封容再怎么样也不会当面跟这群大佬叫板，话里藏话的把戏玩得多了，不过如今灵安全局站稳位子，有些人又欺人太甚，连不怎么管事的白丛丘都忍不下去了，灵安全局这才刚刚稳定，不给他们来点下马威，以后的路还能顺顺当当么？

进阶失败的戊蒿生恨得直咬牙，这话题也不好随意拿来讨论，这回上座这边就真正冷场了，有人想着把话题岔开，奇胥宗的代表副宗主逍缙和戊蒿生、采香寒同声共气，直言快语地跳出来救场子：“戊掌门这几年料理的琐事比较多，心思分散了，进阶失败也不是多出乎意料的事，戊掌门自有分寸，暗部长不用太操心。”

这话一出，戊蒿生的脸色都变了，估计和上座的所有人一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封容对着猪队友不紧不慢地道：“看来副宗主对戊掌门的进阶没怎么抱希望啊。”

逍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话有多大歧义，忙不迭地跟戊蒿生解释去了，其余人也不搀和，只是心底摇头喟叹道这灵执法部部长果然不管什么时候都是个硬茬子，沾上了就给你捋下一层皮来。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一

十大门派中的道家一向和灵安全局交好，他们这次派来的代表的道家掌门的首席大弟子崔不馗，按辈分来说算是费蓉的大师伯，等封容和双欢门、清嵘派、奇胥宗杠完了，他才和封容搭上话，随意聊了几句后便不经意般道：“小蓉子这两年进了暗部长你组里做事之后就没回去探过亲了，学习进度落下了不少，我这几天都留在这边，不如暗部长让她得空过来一趟，我捡些重要的跟她说说。”

封容眉头微扬，说是为了工作而学习进度没跟上，他作为费蓉的上司第一个就先给她五十大板，所以崔不馗这么说可就微妙了，怕修为跟不上，又挑在说空闲也不会很空闲的这几天传道授业，不就是表明夏末大比可能出乱子吗？封容心里头有了几分计较，颔首道：“我回头就跟蓉子说说，劳烦崔先生指点指点了。”

和老派尊称相比，一句“崔先生”可就亲近多了，崔不馗很满意，在他看来和灵安全局站一条船上百利无一害，“小蓉子在你手下做事，是我多谢你帮忙提携才是，今年入世历练的道家弟子也跟队来了，过几天会上场和毕业的学院学生切磋切磋，暗部长一定要来掌掌眼，看看他们的能耐能不能上的了台面。”

崔不馗这就是准备往灵安全局送人了，封容总算露出一丝笑意，“崔先生记得通知我一声，到时候一定捧场。”

“既然去道家捧场了，我左丘家也得到吧？”四大世家中的阵法世家家主左丘参眀笑着道，“暗部长可不能厚此薄彼。”

和之前在接待场做跳梁小丑的霖家不同，四大世家这样的超级大家盘根错节，势力能和一个门派相较量，自然不是仅靠自家血脉传承来发扬光大的，他们既收外姓的门徒，也会将培养好的人才送出去搭建自己的势力，为本家添砖加瓦，所谓大局眼光就是如此，一味地把鸡蛋往锅里放，这一多就不就挤出去摔碎了么，还不如放出去孵小鸡以求得到更多的鸡蛋。

左丘世家一出声，召唤世家年家家主年樾也跟着道：“左丘老哥说得没错，咱几家虽说都是一家人，不过术业有专攻，左丘老哥的阵法声名远扬，我们家的召唤术也是出神入化。”

开口的都是平时来往不少而且交情不浅的，封容把端的架子撤下来，故意叹了一口气，“那你们可得把时间错开了，不然我赶场子也得赶趴下，哪有心情看啊？”

众人一听心里就有了谱，忍不住会心一笑，没再多说这事，和封容聊起闲话来了。

夏末大比的开幕式时间也不长，用一群重量级人物把所有人的鸡血燃起来之后，璇漆把年年差不多的规则说了说，再来几句鼓励的话，最后就原地解散——没错，原地解散，这灵异学界的学校大大小小几百个专业都是分开比赛的，一批一批地排下去，一个星期轮都轮得够呛，哪有那么多时间来搞花样？

璇漆宣布解散之后，开幕式所在的广场上就悬空升起了密密麻麻几百个显示屏，用来实时报导各个专业的赛事，挤不进去看现场的蹲守在这里观摩就可以了，那些卖东西的摊子店铺也跟着挪了过来，乍一看还真的很壮观。

上座的这些特殊嘉宾也离开了高高的看台，大多都准备先回去休整休整，毕竟刚开始还没什么看头，封容和崔不馗他们道别之后还是按着来时那样慢悠悠走下看台，林映空已经带着灵执法部一队的人围在那里了，不然那些狂热的学生估计能直接往他身上扑，说实话，这场景还真的有点儿像是明星签售会。

封容其实也没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就站在最后一级台阶上没动了，任由自家手下帮忙清场子，可能是他冷静漠然的样子气场太足，让那些头脑发昏的人觉得自己这模样太难看，于是也渐渐地退散了，只有一些原本就比较理智的人还不近不远地站着，偶尔交头接耳小声讨论几句，似乎在估量什么，封容看了两眼，也不禁觉得现在确实代代都有才人出，他们这等耐心心计和他十七八岁的时候一比，前者绝对甩他十条八条街。

“部长，”林映空走到他身边，眼带关切，“上座情况怎么样？”

“没事。”那些小风小浪封容还没看在眼里，随意回道，见人群散得差不多了，他也就踏下台阶往外走了，其他人呈护卫之势纷纷跟上。

估计有一些不方便在这里说的小情况，林映空没追问，跟上他的步子，道：“其他四部的人都按照安排各自散开去观赛了，我们部的人怎么安排？”

灵执法部一般默认都是应付挑战来的，招人的事情会有其他四部安排，反正不会坑自己人就是了，封容却忽然道：“天宇，你带着他们几个去赛场，去哪里怎么分做什么你自己就安排吧，有事联系其他几个副部长。”

部长大人头也没回，顺手一点就是一排人，九天宇带的那个人和荀初桐安排的两个人肯定算在内，就连除了林映空、费蓉和祝孟天之外的总办外勤组组员都被算进去了，优哉游哉走在最后的九天宇也愣了，“我？”

“嗯。”封容一句话也不多说，挥挥手就示意他们立刻就动身。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傻了，你看我我看你，几乎泪了——这才夏末大比第一天呢，怎么部长就刷拉把人全丢出去了？

九天宇倒是一转念就想到部长大人是想让他试试水，执行官和副部长一步之差，但是所处大局和目光都不一样，封容什么都不说，让他自己先把自己的位置找准，学会和各部协调做事……可是他带人走的时候，为什么总办外勤组那群人的眼神那么悲壮呢？

封容是边走边交代事情的，离开开幕式所在的广场之后他们一行十二人就只剩下四个人了，费蓉忍不住小小声问：“部长，我们组不是跟着你的么？怎么让九天宇执行官调走了？”她更想问的是部长大人是不是打算把他们踢走了！

封容回答得不甚在意：“我这里不缺人。”

祝孟天和费蓉：“……”谁来告诉他们这句话其实没有歧义的？

一众组员的纠结心思暂时不能入部长大人的眼，封容问旁边的林映空：“有事？”

“嗯，”林映空对部长大人随时观察他的脸色的举动很满意，拿出随身带着的平板电脑，正色道：“彭晖死了。”

“怎么死的？”封容一听就皱起了眉头，彭晖是他们来夏末大比之前接的那个追击任务的追击对象，杀了十七个学院学生并且分尸摆图的变态凶手，因为他是三桑学院出身的，之前司判部那边找不到案情的突破口，封容就说过来这里的时候可以顺便查一下，昨天上飞机时司判部传来的消息是彭晖已经开始交代作案经过了，总办外勤组便没打算再管这件事，可是仅仅只是一天之后，彭晖怎么就死了？

“他是自杀的，”林映空在平板电脑上调出司判部传过来的文件，“他的死没有疑点，不过他的作案目的一直没有交代，司判部让我们留意留意。”十七条生命，总不能死得不明不白。

封容问：“案子的资料都发过来了吗？”他们最开始的时候就是直接追击犯人的，案情细节并没有太深究。

林映空道：“都在这里了，这件事是妖都分部负责的，后来转到总部去了。”

封容把探头探脑瞅他的祝孟天和费蓉招过来，让林映空把资料给他们一份，“你们去查一查彭晖这个人，案情可以联系分部的部员，不要张扬。另外，蓉子你找个时间去你大师伯崔不馗那边拜访一下，孟天你跟着一起去。”

“好。”祝孟天和费蓉都应下了，对视一眼——他们有事做了，算不算失业风险降低了？

等他们两个走了，就剩下林映空和封容单独相处了，林助手很荡漾，这是不是代表部长大人也喜欢没有电灯泡打扰他们呢？

封容正在翻那些案子资料，自然没空去解读身边人的表情再解释他没那个意思，道：“清嵘派、奇胥宗和双欢门有什么动静？霖家那边呢？”

林映空飘飘然的心一下子砸了回来，“暂时没发现，戊蒿生他们对部长你发难了？”

“觉得他们态度不太对，”封容眯眼想了想，“比之前见面狂了点。”

“是么？他们还真是反了啊……”林映空唇角勾起，用一种轻柔的语气如是道。

封容虽然一直觉得自家助手很乖，不过也不会把他当成小绵羊看待，淡淡道：“先静观其变。”灵安全局动手的话可就落了个资历浅气焰盛的名声了，这不利于局里一贯塑造的良好形象。

林映空也明白这个道理，有些无趣地撇撇嘴——啧，迟早让他们大出血。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二

“那部长，我们现在也去观赛吗？”比起其他门派世家针对性的需求，灵安全局需要的就杂多了，擅长战斗的进执法部，会说话的进外交部，细心能吃苦的进后勤部，公正懂法的进司判部，严谨认真的进督察部，按时髦一点的说法就是那些势力走高档路线，灵安全局是高中低三管齐下。[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封容把目光从平板电脑上拔出来，看看自认隐蔽极好地跟着他们的小猫两三只，“回酒店换件衣服再出来吧。”他实在没料到自己能造成那样子的轰动，以现在这副形象去观赛的话维持秩序的人得哭给他看。

林映空心有同感地点点头，他可不喜欢自家部长总是被人盯着，掀翻一排醋坛子的滋味不好受啊……

“嗨！”就在他们准备掉转头往飞来楼的方向去的时候，忽然有个少年把他们叫住了，他身形高大相貌秀气，正是昨天才见过面的戚烽绪！

他的身边一如既往地站着面目端正的季也，除此之外还有三个年纪差不多的少年，他们都用一种好奇又敬畏的眼神看着封容和林映空。

见他们真的停下脚步，戚烽绪的眼睛一弯，笑容灿烂地走了过来，“又见面了，”微顿，“暗部长，林助手。”

不得不说戚烽绪在这个时机过来打招呼既冒险又大胆，封容已经看到不下五拨人停下来围观事态发展，好奇羡慕有之，不乏幸灾乐祸。他也盯着眼前的少年人看了一会儿，看得对方微微绷紧双唇的时候才微微点头，“戚同学，季同学。”

封容这一开口，林映空很明显看到戚烽绪和季也都隐隐地松了一口气，他们的三个朋友也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他弯唇一笑，“戚同学昨天就知道我和部长的身份？”

“没有，我是真的觉得你们气度不凡不是寻常人，”戚烽绪笑得有些狡黠，语气却很认真，“刚才在台下看到暗部长的时候可把我的小命儿都吓掉半条了，就怕你们怪我和季也冲撞了你们，我这不是赶紧带着整个队的人一块儿过来道歉了么？”

“戚同学多虑了，部长还不至于为这些小事生气。（wwW.mht.la 无弹窗广告）”所以你们能不能不要乱跑出来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林映空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不过你们怎么没去比赛或者观赛？”一般灵异学界的学校都是可以选修好几个方面的学科，然后不限制参赛项目的多少，而且实战比赛和其他项目是区分开的，战斗路子那么多，学阵法的照样能上场打架。

“这就准备去了，”戚烽绪道，指了指自己队里一个白发黑瞳的男生，“这是阵法系的虚汝，十点半东2赛区有他的比赛，”他注意着眼前两位巨头的脸色，“不知道暗部长和林助手等下有没有安排，有时间的话，不如来阵法主场来看看？”

戚烽绪虽然眼里不抱着希望，嘴上倒是落落大方，仪态举止都显得很有教养，有心交好却不心急追捧，连对虚汝的本领都没多夸耀几分，一点点小把戏也不会让人觉得反感，饶是林映空再挑剔都好，也不得不说这个少年的确没法不让人心生欣赏之意。

封容似乎也觉得有趣，没怎么含糊，看了看时间之后道：“我先去处理点事情，没其他安排的话我等下会和映空一起过去的。”

戚烽绪一队人听罢都露出惊喜之意，那个叫虚汝的妖怪少年微微欠身，礼貌道：“谢谢，希望你们看得尽兴，也希望我的表现不会让你们太失望。”

事情说完之后，这支小队也不多攀关系，立刻就和封容林映空二人道别了，其他人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觉得传说中的灵执法部部长似乎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不近人情，都有几分想接触自荐的想法，林映空眼睛扫了一圈就能把他们的跃跃欲试看得分明，赶紧拉着封容回飞来楼了。

其实封容的特征还是很明显的，起码林映空就知道不管部长大人怎么改头换面，他都能一眼把人认出来，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是谁都模仿不了的，所以助手先生对着带来的衣服犯了难，犹豫着怎么样搭配才比较能混人耳目，唔，不能太亮眼惹人注意，也不能太朴实了埋没部长的天生丽质……

封容扯下领带，一边解扣子一边无奈地看着床上堆积的衣服和配饰，“怎么带了那么多？”仔细一看，连礼服都在里面……

“有备无患嘛。”林映空道，啧，那种给心上人搭配衣服的爱好绝对不是部长大人这种情商负值的人能懂的～

封容的确很难理解自家助手喜欢每天给他准备衣服的想法，问道：“挑好了么？”

“嗯，”林映空终于下定决心拿起一件淡青色上衣和一条深棕色休闲裤，转身道：“就穿这……”话音戛然而止，林助手呆掉了。

封容脱掉那件灵安全局定制的精致华丽的衬衫，精悍有力的上半身暴露在空气之中，因着灵力属水的缘故，他的皮肤是一种介于蜜色和白皙之间的水白的色泽，抬手接过林映空手里的衣裤时，六块腹肌随着他的动作而起伏……林映空几乎是本能地捂住鼻子，唔，不能流鼻血，太没出息了！

同进同出那么多年，说林映空没见过部长大人不穿衣服的样子是不可能的，出任务的时候再艰难的条件都有，衣服扯坏了直接赤膊上阵，荒郊野岭荒无人烟时直接往湖水小溪里一跳洗刷干净继续做任务，林映空不止一次想把和他们一起洗澡的总办外勤组其他男人全部摁进水里顺水冲走，不过那个时候情况特殊，哪有时间想风花雪月的东西，这会儿可不同，没有追击时紧张的气氛，舒适的酒店套房，自动自觉脱衣服的部长大人……

等林映空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手已经搭在了封容的腹部的肌肉上，都说男人头女人腰不能摸，如果这会儿他碰的是一个女人的话早就被人喊非礼了，封容疑惑地抬起头问：“怎么了？”

林映空的手像是触电一样猛地缩了回去，干笑道：“没、没什么……”叫你找抽！叫你找抽！小心部长剁了你！

封容不解地看看他，再看看自己，然后了然地笑笑，把手伸进衣服的袖子里，穿上，动作舒展开的时候身上贲发的线条也跟着游动，“没事，你一向擅长远战，有空可以去一下部里十七楼的健身房，肌肉什么的练练就有了。”

被未来媳妇儿认为身上没有肌肉怎么办？！能不能脱给他看？！太禽兽了会不会弄坏他在部长大人心中温柔君子的美好形象！？

“……”身形比较瘦削的林映空一脸牙疼地揉揉自己结实的腹部，在脱衣服和让部长大人直接上手实践证明之间徘徊了片刻，最后决定：“部长我出去喝杯水！”

不是他没出息，是部长大人那么不避讳地都准备换裤子了，他就算叫林下惠也忍不住啊！！！

林映空在套房的小客厅里猛灌了三杯冰水，决定务必要抽空教育一下自家部长，怎么能那么没戒心地随便换衣服呢，就算是男人也不安全啊！不过万一把部长教育得也不在自己面前换衣服了怎么办？他以后的幸福人生怎么办？！

唉，甜蜜的烦恼什么的，果然是恋爱中不可避免的问题啊……话说回来，林助手，你和部长正式恋爱了咩？

腥风血雨的换衣服事件落幕之后，时钟还没走到十点的位置，封容便拿着平板电脑浏览一遍连环分尸杀人案的资料，凶手彭晖是三桑学院五年级的学生，从他在学院一待就是五年可以看出他的资质不是特别好，不过他选择的受害者并不都是比较弱小的学生，但共同点就是他们都是未成年的，实力再强也不能发挥完全，而且和彭晖或多或少有些交集。

第一个受害者是他的舍友，一只还在成长期的耳鼠妖，被他捅死后分尸，并且用这些尸块在死者宿舍床上摆出一个新月的图案，然后他将宿舍反锁，直到两天后才被人发现这具尸体的存在，而这时候彭晖已经在三桑学院里又杀了五个人，耳鼠妖的尸体让前来调查的灵执法部分部部员将他锁定为嫌疑人，彭晖却先一步逃出了三桑学院，在妖都的其他几个学校流窜，沿路杀了几个学生之后逃往人界，一边被分部追击一边继续作案，直到流亡到了k市，才被雷霆出手的总办外勤组拿下，结果送到司判部没几天就自尽了。

看完这些资料之后，封容的第一个疑问就是彭晖的实力问题，在灵执法部分部的调查里，彭晖是那种心有野心不过资质太差而郁郁不得志的人，连续两年毕业测验都没有通过，可是他躲过分部外勤组的追击一路流窜，虽然说是部员忌惮他一被包围就放火烧人毁屋的疯狂性格，但这也有他的确具备大范围伤人的实力的原因，和他正面交手过的鄂静白也表示他的能力等级最低都是c+，可是毕业生有d级就不错了，那么这样的人怎么会毕业不了呢？是三桑学院这边没有看出他的实力等级还是他犯案前后才有了这股力量？

林映空一看部长大人的表情就知道他想什么了，在他提问之前就道：“彭晖是两个钟头前才自杀的，尸检结果还没那么快。”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三

他说着的时候还顺便递了一杯水过去，有些口渴的封容眼神动了动，这种随时有人揣摩着你的神态动作并且准备把握的感觉挺微妙的，一般来说站在高位的人都不太喜欢有人表现得十分了解自己，如果事事都被人猜到想法的话就危险了，以前的林映空同样贴心，不过不会表现得十分明显，那么现在的林映空是因为什么才有这个信心，觉得封容不会心生芥蒂？

水里加了一勺蜂蜜，既能润喉又不会太甜，和封容一杯奶里放一勺糖的习惯差不多，他喝水的时候忽然发觉自己最近似乎很常在思索着关于林映空的问题，封容一向是抱着属下足够忠诚就够了的想法，其余小细节都能忽略，现在这种情况让封容本能地生出一丝危机感，可是抬头看到林映空温柔的眼神，又觉得自己似乎想多了。

其实林映空还巴不得部长大人多想一点儿呢，当一个人总是忍不住把另一个人装进脑子里的时候，他就在对方心底里扎根了，开花结果是迟早的事情。

不过也不能逼太急了啊……

林助手想起昨天在那家妖兽奶店里感受到的部长大人身上的冷意，一个人孤独久了，总会本能地抗拒旁人的过度亲密。

抵达三桑学院东2赛区的时候，时间正好是十点半，这里原本是个野外训练场，前后左右都有观众席，阵法系是一个比较普遍的专业，参赛的学生很多，来加油的亲友团和看比赛的人也不少，封容和林映空是踩点到的，也没打算通知工作人员搞特殊化，所以看着一波波的人浪还真是有点小纠结。

不过他们只在赛区门口站了一会儿，就看到戚烽绪朝他们走了过来，小小声犹豫着问：“暗部长？林助手？”

林封二人都换了人界年轻人流行的衣服，还双双戴了个茶色墨镜，头发用定型水抓了个发型，看上去就跟来观赛的世家富少似的，也难为戚烽绪居然认得出来，林映空把墨镜拉开一点对他笑了笑，道：“这样比较方便，希望戚同学也能帮我们保密一下身份，好么？”

“当然没问题，”戚烽绪确认了是他们两个，一脸理解地爽快应下了，手掌前摊请他们跟着自己往里走，笑道：“我估计两位是会踩点过来的了，怕你们找不着位置，就出来接你们了。”

林映空环顾四周，“我没进灵安全局之前来参加过夏末大比，那时候的规模可没现在这么大。”

封容上次来夏末大比的时候不是灵执法部部长，直接等着人家来踢馆子就行了，没留意规模问题，所以不参与讨论。

“这就得感谢灵安全局了，这可是实话，灵安全局规定了入学标准，放低了学院入门要求，这几年正正经经读书的人比以前多了几倍都不止，”戚烽绪说起这个的时候有些感慨，“秩序规范这种事在灵异学界是破天荒头一遭，不过感觉很不错，不是吗？”

林映空拍拍他的肩膀，“你才多大，别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年轻人就要有年轻人的活力。”

戚烽绪被他一说，立刻反驳道：“我都成年了。”

林映空也不说话，只是对他笑了笑，温和亲切的样子总让人觉得自己才是无理取闹的那个，戚烽绪尴尬地咳了一声，指了指观众席第一排的几个空座位，道：“这些位子都是我们社团占好了的，两位随便坐。”

“你们社团？”封容看了看空座位周围的学生，这才注意到他们都和戚烽绪穿着一样的黑色t恤，上面印着一张三只眼睛的脸作为标志，而那些学生却远远没有这个标志那么凶神恶煞，封容只看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大部分都是水木两系的异能力者和一些原形比较弱小的小妖小怪。

“嗯，我们社团叫苦行者。”戚烽绪介绍道，语气带笑，应该对这个社团挺有感情的。他们这会儿正从后面往前走，还没走到空座位那处时就看到那里围了一群人，还有不和谐的喧哗声，戚烽绪愣了一下，快步走下去，道：“怎么了？桉若？”

他一出现，那些黑色t恤的学生都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喊了几声“社长”，一个鹰钩鼻的男生对他招手，他是和戚烽绪季也组队的三个人之一，刚才还和封容林映空二人见过面，这时的表情却很难看，道：“小绪，这边。”

戚烽绪刚走过去，季也就奔到他身边抓住他的衣角，用小小声但是周围人都听得到的声音道：“小绪，西净社的人要我们让那些空位子给他们。”

戚烽绪的面色也沉了下来，拍拍季也的手安抚了他一下，然后走进人群里，道：“邝社长，凡事都有个先来后到，这个地方是我们苦行者先来占的，你们这样子不合规矩吧。”

封容和林映空在他说话的时候已经靠近过来，一眼就看到人群里统一穿黄色衣服、和苦行者社团在对峙着的十来个牛高马大的人，为首是一个亮黄长发的男生，和戚烽绪的年纪差不多。这会儿大家都把焦点放在那里，林封二人的到来倒没引起太多注意，林映空若有所思地道：“校园暴力么？”

封容看着那些实力显然比苦行者社团更强一些的西净社社员，不置可否，“戚烽绪他们也不一定会吃亏。”

林映空酸溜溜道：“部长你对戚烽绪还真是有信心……”

“……”封容有些茫然，他说得好像是“戚烽绪他们”吧？

部长大人和林助手自然有空在“打情骂俏”，不过苦行者社团和西净社就剑拔弩张了，被称为邝社长的亮黄头发的男生，也就是旷宥嗤笑道：“比起先来后到，我更喜欢人类创造的弱肉强食这个词。”

戚烽绪的下颔微微绷紧，“平时我们两个社团在学院里对着干就够了，现在是夏末大比，到处都是各门各派的人，其他学院的学生也不少，邝社长这么做未免就太不顾及自己社团给人的印象了吧？”

“对着干？你未免太抬高自己的社团了。”旷宥睨眼看着苦行者的社员们，不管是语气还是眼神里都充满了蔑视之意，他身后的西净社社员都哈哈大笑了起来。

面对西净社的嘲笑，苦行者社团的人都露出了愤懑之意，不过却没有立刻破口反驳，就像是经常被欺压所以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而且，”旷宥掸了掸自己领角上莫须有的灰尘，眼角眉梢都是讥诮，缓声道：“威胁我？戚烽绪，你够格么？”

旷宥的张狂霸道还真的能把人的怒火万丈都勾出来，桉若下意识地就做了个掐诀的起手式，戚烽绪却按住了他，眼睛看着旷宥，压抑着怒火道：“邝社长是真的打算为了几个空位子在这种场合和苦行者闹翻吗？”

“你也说了，几个空位子而已，”旷宥勾起一边嘴角，“不如戚社长你让给西净社就是了。”

这话一出，苦行者社团的社员都瞪大了眼咬住了牙――几个空位子是不打紧，不过让出去了，让的就是苦行者的脸面！

戚烽绪的眼里几乎能冒出火来，西净社平时和他们合不来就算了，今天请了暗儡和林映空过来，他们特地挑了个离西净社最远的位置，想着夏末大比期间西净社应该会安分点，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谁知道对方竟然一点都不肯善罢甘休！

林映空看向部长大人，试探性道：“帮忙吗？”赛事前段鱼龙混杂，门派世家多半都会在后半场决赛的时候才过来，这时都是一些学生来维持秩序的，两个社团那么多人起冲突，火药味四溢，他们也不敢随便插手当炮灰。

顶着大墨镜被晾在一边的封容倒是一点也不急，“如果这样的场面都控制不了，戚烽绪也就这点水平了。”

果然，戚烽绪并没有当场发火，而是沉声道：“邝社长恐怕不是看中这几个空位子，只是想给我们苦行者难堪吧。”

“如果我说是，”旷宥的眼角微微上扬，“你又能怎么样？”

“那就赌吧，”戚烽绪说出了一个两方都有些意外的回答，他指着下面马上就开始的阵法赛事，目光有些冷，道：“赌苦行者的虚汝和你们社的重弯月谁的名次高，谁就在下一场两个社团都参加的比赛里帮忙占位子。”

话音刚落，两个社团就分别作出了不同的反应，苦行者这边都一脸不可思议，季也和桉若都有些着急地看着戚烽绪；而西净社众人则是在一愣之后同时大笑出声，猖狂得让观众席的人都侧目而视，唯恐旁人不知道他们的讥笑挑衅之意。

“苦行者这群小崽子要跟我们的月大小姐比谁的阵法厉害，”旷宥做出夸张的笑得前俯后仰的动作，“大家伙儿说赌不赌？”

“赌！”西净社的社员纷纷起哄，那架势，像是胜利已经完全属于他们了。

“那就赌吧，”旷宥打了个响指，漫不经心道：“这次就放你们一马，戚社长，我们就坐等你们下次占的位子了。”

戚烽绪生硬道：“既然赌了就肯定有输有赢，希望西净社遵守赌约，邝社长，慢走不送。”

“哈！”旷宥对他的话嗤之以鼻，不过西净社过来的确不是为了几个空位子的，落了苦行者的面子，旷宥就满意了，带着西净社众人扬长而去，黄色上衣的背部缠发椎髻、头戴勾月颈绕长蛇的神像标志都在张牙舞爪。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四

苦行者社团的社员们悲愤又不安地站在原地，戚烽瞪着旷宥的背影好一会儿，才缓和着声音对众人道：“大家都坐下来看比赛吧，要相信虚汝这几个月的苦练不是白费的，我们未必不能赢重弯月。mht.la [夜夜小说网]”

苦行者的舍友们个个忧心忡忡，但听戚烽绪这么一说，倒是定了几分心，纷纷坐了下来，戚烽绪拉过旁边的桉若，小声道：“桉若，你去虚汝那里和目浮会和，别让西净社的人动手脚。”

“嗯。”桉若点了点头，走之前有些迟疑地道：“小绪，你说……虚汝能赢么？”

“赢不赢都一样，到这个地步了，我们骑虎难下，”戚烽绪抿了抿唇，“这位子让了，苦行者还有能出头的日子？”别说灵执法部的两座大山在这里，就是看热闹的人一宣传，他们社团以后出门都得比人家低三分头。

“希望虚汝的特训真的能见效吧……”桉若何尝不明白他的意思，按捺住那股不安离开了。

戚烽绪这才转身走向封容和林映空，又无奈又歉意地道：“让两位见笑了。”

他这样的神色带着这个年纪的孩子所没有的坚毅和隐忍，倒叫人高看几分，封容不说话，林映空对他安抚地一笑，然后若无其事地道：“比赛快开始了吧，戚同学不请我们坐下？”

“嗯？嗯，两位这边请。”戚烽绪一愣之后立马反应过来，赶紧请他们坐下，季也有些纳闷地看着苦行者社团特地留出来贵宾席被两个陌生人坐了，不解地拽拽戚烽绪的袖子，后者对他使了个眼色，季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这两个人是谁，戚烽绪便捏了捏他的手示意他安心。

好的位子自然是往中间靠的，两边都有人，林映空纠结了一下才让部长大人坐在一个苦行者的社员旁边，自己坐在第二个空位隔开戚烽绪——啧，这时候祝孟天他们在的话还是挺有用的。mht.la [夜夜小说网]

三桑学院各处，被万年才惦记一回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齐齐打了个喷嚏。

戚烽绪看到林映空和封容的位置时也觉得有些失算，他本来是想和灵执法部部长暗儡坐在一起的，但这会儿也不好叫社员换座位，只好将就着在林映空旁边坐下了，也没急着解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而被刚才西净社那么一耽误，这会儿场上的比赛已经开始了。

阵法比赛是分为布阵、破阵和对阵三项的，赛制是计时积分制，学生全部同时开始摆最低级的阵法，摆好之后破一个同等级的，然后再布一个高一级的阵法，继续破和它同等级的……以此类推，直到再无学生能继续破下去为止，有点儿像是闯关比赛，闯到最后的十个人按累积时间算积分，然后进入决赛，两两对阵，每个人都要和另外九个学生打一轮，从最后得出来的分数中决定名次。

因为是争分夺秒的赛制，所以比赛从一开始就非常激烈，一般学院的学生都是迈上d级就能毕业的，所以他们布阵破阵的姿态也不会十分炫目华丽，但是人数一多，看起来场面就壮观多了，一组二十个学生在布阵的同时前面也有二十个老师在布阵等他们来破，看上去就跟拉锯战似的，排名前后一目了然，这第一组就有一个烈焰红唇的女孩子遥遥领先，布阵手法极其曼妙，破阵手法简单粗暴，和她同赛道的老师都被她的速度惊呆了。

观众席上，戚烽绪瞄了瞄旁边两个人酷似情侣的茶色墨镜，道：“领先的那个女孩子就是重弯月，阵法系毕业生里的第一名。”

封容的目光在重弯月身上停了停，“是不错。”

正准备适当把人夸赞一下的林映空一咕噜把话咽了回去，遗憾道：“就是太激进了，阵法用于辅助的话对整个团队都是一大助力，不过她的速度恐怕很难和别人配合。”

封容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一向说话动人的自家助手，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封容便没插话了，于是林助手心里嘚瑟——果然部长大人还是更偏袒他～

倒是戚烽绪听了之后眉宇之间的皱褶松了松，“她会和西净社的社长旷宥组队，按着林……林先生的说法，我们队要是和他们对上的话就可以利用一下这个弱点了。”

林映空似笑非笑，“戚同学倒是挺会捡漏子。”

戚烽绪一副光脚不怕穿鞋的模样，“能用得上就用呗，输了也不会被人夸高风亮节。”

“不过现在比较重要的还是眼前的比赛吧，”林映空道，“不知道你们队里的虚汝同学有没有把握胜过这位阵法系第一名？”

戚烽绪的眉毛垮了垮，又强行提了起来，“也不是没有机会……”微顿，“虚汝最近进步挺大的，我相信他。”

林映空语气很温和，“既然相信他就不要想太多了，不过我看那个西净社的社员都挺个性的，你们怎么招惹他们的？”

戚烽绪微微尴尬，“其实我和旷宥有点私人恩怨，后来我组建社团的时候他也跟着一起建，收的社员又是属性大部分相冲的，时不时有些小冲突，事情就越闹越大了。”

封容道：“你们社团里只收水木土几系的社员？”连那些小妖怪都是偏向这三个属性的。

“也不是，”戚烽绪有点头疼，“本来也有其他系的，不过我最近忙毕业的事情，下一任社长做事还不顺手，加上社团资源不够就一时没顾及到他们，没想到一下子就被西净社的人撬墙角撬走了。”

“看来你们的梁子的确结得挺深的。”林映空摇摇头，真是有生灵的地方就有斗争，无论大小。

他们正在说话的时候忽然听到四周一阵喧哗声，原来赛场上已经不知不觉只剩下重弯月一个人还在继续破阵，此时她洒出一把月黄飞羽，一个高级的星羽环阵转眼即成，那些羽毛飘飘荡荡却又极有规律地往布阵老师身上落去，一触即爆，霎时间整个赛场火光冲天尘土飞扬，布阵老师三步并作两步退出战圈，抹了一把虚汗，打手势示意这组比赛可以结束了，观众席上立马掌声雷动，对面明黄衣服显眼无比的西净社众人都站起来给重弯月呐喊助威，旷宥站在第一排，遥遥地向戚烽绪竖起了大拇指，然后手腕翻转，大拇指朝下一戳，极尽侮辱之态，戚烽绪看得咬牙，却权当无视，没有奋起反击节外生枝。

“你们就一直这么忍着？”林映空在喧哗声中问道。

“不是没有闹翻过的，”戚烽绪收回目光，“不过旷宥本身实力很强，还是妖界贵族的嫡子，跟着他的人身份也不低，强者都喜欢往他那边跑，苦行者完全被压着打，一来二去的，就尽量不和他们起冲突了，不然吃亏的是我们。”只可惜对方还是不肯放过他们。

“三桑学院最大的社团就是西净社？”封容突然问道。

戚烽绪点头，“组建社团是从人界带来的习惯，所以学院里的社团也不多，说起来苦行者还是第一个成立的呢。”

“说起来，”封容的语气轻描淡写，“有个叫彭晖的火系异能力者是你们社团还是西净社的？”

戚烽绪微微愣住，“彭晖？”

“不认识？”封容问得很随意。

“不是，”戚烽绪的表情有些古怪，“他原来是我们社团的，后来去了西净社。”

“被西净社撬走的那批人中的一个？”封容微微侧过头看他，墨镜下面的眼神捉摸不透。

“对，”戚烽绪抿了抿唇，“暗先生知道彭晖，是因为之前学院里的那单分尸案吧？”

封容也没详细说，“这件案子影响挺大的，来之前我有看到分部提交上来的资料。”

戚烽绪的脸色沉了沉，“其实彭晖杀的人里有三个都是我们社团的，我到现在还没想明白苦行者哪里对不起他，他去西净社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曾经共事过的社员出气？”

这个消息有些出乎意料，林映空看了封容一眼，然后疑惑地道：“出气？”

戚烽绪眼里压抑着一股哀戚的愤怒，“彭晖的天资比较差，在社团里练习的时候就经常发脾气，觉得是学院和社团没有给他提供好的发展方向，出事之后很多人都传他经常被人排挤，所以就没忍住直接下手杀人了……可是我不觉得我们苦行者亏欠了他，而且再怎么样也不能害人性命吧。”

旁边的季也小心翼翼道：“彭晖性格不好，那几个社员跟他们吵过两次架，同学之间有口角是正常的，没想到他……”

说到这里，他的眼眶红了红，戚烽绪侧过身子拍拍他的后背，小声安慰了他几句，然后问封容：“我记得彭晖已经被灵执法部抓住了，难道这件案子还没结吗？”

封容眉头轻挑，林映空不动声色地道：“彭晖被抓的消息是谁传的？”灵执法部分部虽然会通知三桑学院的管理层，但也不会在学院里大肆宣传吧？

“很多人都知道了，”戚烽绪不解，“难道不是真的？”

“是真的，”林映空的微笑毫无破绽，“我和部长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挺骇人听闻的，就想了解了解，没想到那么巧和苦行者有关而已。”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五

戚烽绪也不知道信没信，只是“哦”一声，识趣地没多加追问，而这时候第三组学生已经开始比赛了，虚汝就在这一组，虽然他也是以第一名出线的，不过比起重弯月的一马当先，他的表现只能说可圈可点，但看得出基础很扎实，临场反应不错，在决赛人员里也算中上水平。

戚烽绪把封容和林映空请过来的时候本来就没奢望他们看完上午初赛的全场，所以他们准备提前走的时候他一点儿也不意外地把两个人周到地送了出去，然后礼貌地道别。

离开东2赛区之后，林映空打个电话想让祝孟天和费蓉他们查一下彭晖和苦行者社团的恩怨，不过他们两个正好在这里，四个人就直接就近汇合了。

“苦行者？西净社？”费蓉听着有点耳熟，翻开记录本一看，立刻有了发现，“部长，三桑学院的六个死者里有三个是苦行者的社员，另外三个是西净社的！”

“各打五十大板么？”祝孟天瞪眼，“这彭晖什么破毛病？”

“这些就是你们要查的了，”林映空道，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对了，查一下是谁把彭晖落网的事情抖出来的。”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干咳一声，笑道：“不好意思，是我说的。”

封容几人都是一愣，转身往声源处看去时便看到一个穿着简单的男人站在那里，头发有些长，笑得很有气质，眉宇之间却刻着一缕抹不开的忧郁之色，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羸弱的样子，却从骨子里透出坚韧之色，待众人看向他的时候，男人对他们招招手，唇边笑意加深，眼角也带出几分细细的纹路，表明着他已经不年轻的岁数，“好久不见。”

封容有些意外，但也笑了笑，朝他走过去，“邢钧，你怎么也在这里？”

被称为邢钧的男人将手插在裤袋里，抿着嘴角的样子看上去可比颜米像大学教授多了，“人多的地方才好做生意嘛。”

“啧，我就说有谁的消息能那么快，原来是你把我们卖了！”祝孟天也走过来用手肘撞撞他的肋骨，“人类，小心我把你丢给妖怪吃了哦！”

邢钧不紧不慢道：“哦，能丢到妖界东边的澜陵城么，我最近有笔生意要往那边跑一趟，多谢祝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祝孟天不屑，“你想得倒美了，五五分的话还可以考虑一下。”

费蓉凑过来，“见者有份吧～”

“两年没见了，邢钧你的样子还是没怎么变，”林映空把两个组员拎开，笑着看向这个气质忧郁的美男子，“邢钧，你把我们部里的消息卖出去了？”

“比起你们，肯定我老得比较快，”邢钧说话都是慢条斯理的，像是个专攻写意山水的艺术家，那些水墨都晕进了他的骨子里，“有人花钱买，我就卖了，怎么，这消息好像不重要，不能卖么？”

“也不是说这个消息重不重要，”林映空摇头，“只是案子还没结，现在我们还在查着，怕耽误事了。”

话是这么说，但林映空说话的时候倒没什么指责的意思，别说邢钧和他们交情不错，就单论他的身份，也不是谁都能小觑的――这个邢钧是个人类，货真价实的普通人类，没有阴阳眼，也没有学习术法的资质，不过他也是一个不普通的人类，他不普通在于两点，第一，他做情报生意，用一个普通人类的身份做灵异学界的情报生意，还做得风生水起；第二，他有一个神秘的男性恋人叫边海，没有人知道边海是谁，他的身份是什么，很多人都猜测边海是个隐世高人，不然知道很多秘密的邢钧早就被五马分尸了，哪还能活蹦乱跳的？终上所述，这邢钧在灵异学界的知名度还是不低的。（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邢钧的情报生意说不上十分庞大，可是也不小，处在一个绝对不会因为知道太多而被众人群起攻之的平衡位置上，因为他总说自己只是一个很八卦但是很容易满意的人，而且他做生意也的确挺公道的，口碑一直不错，一般不怎么和一些犯罪组织有交集，按他的说法就是犯罪这种事不符合他的美感，因为邢钧在人界的身份是个挺有名气的钢琴师，于是很多人都叫他情报艺术家，而这位情报艺术家和灵安全局一向保持友好的长期合作，换在人界来说，他们之间就像是警察和线人的关系，和总办外勤组众人的交情也很好。

邢钧听林映空这么一说，便了然地点了点头，“看来我不小心好心办坏事了啊……”

做情报生意的最忌讳出卖买家，不过以邢钧和他们的交情，这句话还是泄露了不少信息，封容几人听罢，心里多多少少有了底，这个时候能时刻关注并且找情报组织买消息的估计就是那些死者的亲朋好友了。

邢钧揉揉费小姑娘的头，“为了赔礼，不如我免费赠送你们一个消息吧。”

“不要拿我当小孩子来摸头！”费蓉赶紧躲开，不满道：“有话直说，大叔！”

其他人都笑了，以邢钧快四十岁的年龄来算，她叫一声大叔也不奇怪，不过邢钧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费蓉这么叫的时候邢钧也不生气，笑着收回了手，道：“暗部长你们在查的案子我不好说，不过我能保证凶手彭晖的实力在三个月前绝对连d-级的门槛都没碰到。”

也就是说不是他隐藏了实力？封容若有所思，“三个月就能把实力提升到c级，这样的方法不多吧。”

“这就是暗部长你们要查的了，”邢钧慢吞吞道，“要是有这样的好办法的话不如卖给我吧，说不定我还能在有生之年试试怎么样点石成金。”

“难道邢钧你还会缺钱么？”倒卖情报可是一个暴利的活计儿。林映空笑眯眯道：“不过说起那些东西，还是你那边查得比较快吧。”

“一见面就坑我干活，”邢钧看向封容，睫毛轻动，神韵很忧郁，“暗部长，你家助手未免太会趁火打劫了吧，你怎么好坐视不管？”

封容的语气很真诚：“能者多劳，这点小事对于邢钧你来说只是举手之劳，映空怎么算趁火打劫呢？”

“……我错了，”邢钧叹了一口气，“我怎么能找你评理呢，一看就知道你们两个是一伙儿的。”

林映空笑而不语，祝孟天和费蓉嘴角抽搐着看向他――就算部长大人偏袒你，林助手你也不要表现的那么得意好不好……

林映空温柔地把两个组员的鄙夷目光逐一斩落，然后对封容和邢钧道：“这个时间也该去吃午饭了，邢钧你不如和我们一起？”

封容颔首，“我们这两年都没见过，坐下来聊一聊吧，边海来了么？”其实他们也没见过边海，不过邢钧好几次提过他就跟在他附近，只是不喜露面而已，灵异学界里有怪癖的人太多了，他们也没什么好介意的。

“他去办点事，过两天才回来，”邢钧慢悠悠扫视了他们一圈，似笑非笑，“这顿饭你们请了，省得我赔了夫人又折兵。”

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一眼，都干咳了一声――这朋友聪明是一大助力，不过太聪明了也不好坑啊。

既然是请人吃饭，林映空就在一家比较上档次的酒店定了位子，还是一个大包厢，因为总办外勤组其他组员听到邢钧来了之后都嚷嚷着要过来一起吃，九天宇和邢钧不熟，就没搀和了。

上菜期间，封容去外面接了个电话，林映空也跟着去了，费蓉和狄冰巧立马分作两边，各自拽了邢钧的一个衣角，费蓉小小声道：“大叔，跟你打听件事。”

邢钧都是拿他们当小辈看待的，闻言也乐了，“你们能有什么事想打听的？处对象了？”

“哪能啊，”狄冰巧眼皮子抽抽，“温饱问题还没解决，处个毛线对象！”

“温饱问题？”邢钧淡定地喝了一杯茶，“我怎么记得你们俩的私房钱起码是五位数啊？”

费蓉猛地捂住自己的钱包，瞪着眼睛的样子就像是小松鼠，“你怎么知道我私房钱有多少？”

不然怎么能叫情报艺术家？人家专职搞情报的……狄冰巧惨不忍睹地扶额，把话题拉回正轨来，“邢钧，我们就是想问问，灵安全局每年七月份岗位调整的事你是知道的吧，你今年有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风声？”

邢钧瞅了瞅他们，“有什么风声难道不是你们先知道？我好像不是灵安全局的人吧。”

“我的好大叔哎，你就别跟我兜弯子了。”费蓉抱着他的胳膊使劲摇晃，邢钧本来就是南方出生骨架纤细，乍一看都快被费蓉摇下半只手来了。

邢钧见她真的急了，也纳闷了，“你们局里最大的变动不就是执法部要上位一个副部长么？”他想了想，肯定地点头，“也没别的了啊。”

“真的？”费蓉半信半疑，“你没听说我们总办公室的外勤组有没有变动？”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六

邢钧总算明白她们想说什么了，哭笑不得道：“这是你们组里的事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你们部长的性格，事事都有个章程，就是不怎么吭声，再厉害的情报家也不会养一堆会读心术的手下啊。(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费蓉立刻一副蔫了吧唧的样子，狄冰巧也是万分纠结，邢钧不解地问：“你们组这两年都没什么变动了，你们急什么？”

“就是因为没变才着急，”一直在竖起耳朵听着的祝孟天忍不住插进来道：“一堆人都想着变一变呢！”要说不变动的理由一大堆，可是要变动的理由就更多了，部长大人那边态度暧昧不明，他都觉得自己快急上火了。

乘小呆也跟着凑过来了，扁扁嘴道：“前段时间部长不是住院了么，很多人都说是我们护卫不力，等着部长把我们撤掉呢。”

他这话一出，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封容受伤几乎算是他们的心结，平时提都不敢提，虽然他们知道这件事最开始一半算是封容的私事，不过后来事情发展的方向都出乎所有人意料，封容出事的时候谁也没帮上忙，那种感觉真的说不出来的难受，尤其是林映空，那段时间里简直熬瘦了半个人。

邢钧心思缜密做事稳重，在他们面前都算半个长辈，来往不多但是交情不浅，他们才会实话实话。邢钧多多少少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只是这种心结外人还真的没法开解，只能安抚地道：“暗部长公私分明，而且他那种性子的人从来不会把责任推给别人，不会因为这种事撤掉你们的，你们别想太多。”

乘小呆丧气地趴在了桌子上，“就是这种性格才让人觉得更内疚啊……”封容不会要求他们去做工作以外的事情，不过他们想替他做点什么嘛……

封容和林映空正巧推门进来，最晚到的鄂静白带着颜米跟在他们后面，见包厢里气氛不对，他们都有些纳闷这群熊孩子今天怎么没闹腾，林映空扫视一圈，笑道：“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怎么那么严肃？”

封容走向自己的位子，经过邢钧旁边的时候随意地拍了拍费蓉和狄冰巧的脑袋，道：“不要欺负邢钧。”

沉默的气氛一下子被打散，还挂在邢钧身上的费蓉抗议：“我们才欺负不了他呢！都是大叔欺负我们！”

“可不能仗着我武力值不够就随便诽谤我，”邢钧啼笑皆非地看着他们，“我人还在这里呢。”

狄冰巧睨眼，“也不知道刚才是谁拿私房钱来威胁我们。”

邢钧眼睫一垂，忧郁爬上眉角，叹气道：“行行行，是我威胁你们。”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都无语——美人计什么的太卑鄙了吧……

众人笑闹一番之后，还把颜米介绍给了邢钧，本来颜米除了鄂静白之外和其他人都没什么话说，就是让他们彼此混个脸熟就是了，但是没想到邢钧正面看了他几眼之后，忽然就愣了神，迟疑道：“颜教授一直在k市发展吗？”

颜米不答，鄂静白代为道：“他之前在国外读书，两年前才回来的。”

“这样啊……”邢钧如是道，好像还有些回不了神。

“怎么了？你认识颜米？”封容问道。

“……感觉有点面熟。”邢钧并没有把话说死，但众人都有些奇怪，因为他和颜米的生活圈子差得挺远的。

鄂静白也在低声问颜米是不是见过邢钧，颜米终于正眼瞧了他好一会儿，然后摇头，“没印象。”

封容不知为何突然就想起了把颜米卷进去的那个网线自杀案，最后救走罗成的那个年轻人就长着一张和颜米一样的脸。mht.la [夜夜小说网]林映空显然也想到了，追问了一下邢钧关于颜米的事情，邢钧回想了片刻，也没说出个所以然，众人只好把这件事先揭过了。

有总办外勤组这群组员在，吃饭的时候肯定热闹得很，邢钧看着费蓉和乘小呆在争一个蜜汁鸡腿，忍不住笑道：“要是我有孩子的话，家里估计也是这么热闹。”

林映空一点儿也不觉得家里闹腾是一件好事，但还是道：“喜欢的话怎么不收养一个？”他的恋人边海是男人这件事大家都知道。

“早些年边海是说想养一个的，不过被一些事情耽误了，现在我也没心情养了。”邢钧道，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瞳仁里很平静，但又从平静里透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沉寂，像是打碎了一个玻璃瓶，郁色眨眼间铺陈了一大片，然后缓缓沉淀下去。

封容见状，便把话题岔开了，他总觉得邢钧和边海的感情似乎不是很稳定，邢钧提起他的时候有时候挺高兴有时候又似乎很伤感，但十几年了一直没分开过，其实封容还是挺羡慕的，能找到一个陪自己度过风风雨雨不离不弃的另一半总是不太容易。

直到吃完饭上饭后果了，林映空才道：“邢钧你最近的生意不错吧。”

邢钧把玩着一个奇形怪状的妖界出产的水果，嘴角微弯，“跟我还兜什么弯子呢，最近是有不少人要灵安全局的消息，不过灵安全局想要的消息也不少，有来有往，这分红可没法给你们。”

“就你算得精！”祝孟天笑骂道，邢钧淡定地照单全收。

“也不跟你要分红，免费赠送几个情报就行了，”林映空挑了几样看起来没那么猎奇的水果摆在封容面前，对邢钧道：“比如那谁谁谁会不会对灵安全局耍阴谋什么的。”

“你们灵安全局才是算得最精的吧，”邢钧啼笑皆非，“真有那种情报，你们倒贴灵后勤部半个月的纯利润都不够。”

“不是吧，”费蓉瞪眼，“大叔你太不给力了。”

“激将法也没用，”邢钧把手里的水果放下来，“我只能说阴阳派的霖家最近小动作不少。”

封容淡淡道：“他们没小动作才奇怪吧。”

邢钧无视他隐晦的狮子大开口，“能撕破脸的小动作也不是经常有，不是么？”

这句话说得大家就有些谱了，丁有蓝有些忧心，“真要闹事的话，我觉得他们可能会冲着部长来。”所谓灵安全局移动的标志不仅仅是一项荣誉，也是一个活靶子。

“要来就来吧，”封容的语气轻描淡写，“只是一个霖家而已，我总不至于应付不来。”

林映空微笑，温声道：“他们还不知道能不能冲到部长面前呢……”有他在，总要护他周全的。

邢钧看看封容又看看林映空，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顿时微妙了起来。

吃过饭后，邢钧有事就先走了，总办外勤组一行人便准备回飞来楼睡个午觉，回去的路上，封容问起九天宇都让鄂静白他们做了什么，乘小呆道：“九天宇执行官就让我们分组去看比赛。”

“嗯？”封容挑眉，“什么比赛？”

狄冰巧道：“准确地来说，他是让我们跟着四大世家、十大门派的人去看比赛。”

林映空了然，笑道：“那你们看出什么来了么？”

“我和小蓝跟了一下清嵘派和展云门的人，”鄂静白道，“展云门的收徒人数、要求和去年差不多，就是清嵘派……”他想了想，“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怎么个不在意法？”祝孟天纳闷了，“那个五毫升不是蹦跶得很欢么，背后还联合双欢门、奇胥宗指使霖家出面让我们局里少招点人，他们不缺门徒的话蹦跶什么？”

清嵘派掌门叫戊蒿生，很多不屑他的人私底下都叫他五毫升。

鄂静白想了想，道：“就觉得他们好像没什么心思放在比赛上面，遇上合适的也没表现得多关心。”看起来反而百无聊赖的样子。

“天知道他们想干嘛，”狄冰巧啧了一声，“我和小呆跟的双欢门也差不多，跟打着招人的牌子来旅游似的，也不是说很明显，但和其他门派世家一比，态度就散漫多了。”

“这样么？”林映空沉吟了一会儿，“他们总不可能放弃竞争吧……”

乘小呆道：“我们下午打算跟进一下奇胥宗和霖家那边，看看他们是不是也是这样。”

封容淡淡道：“也不要将目光只放在他们四家身上，观赛的时候肯定其他人也会到场，顺便也观察一下。”

门派世家关系盘根错节，绝不可能仅仅只是四家结盟这么简单。

午睡时间之后，三桑学院里各个赛区的比赛还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戚烽绪的队友虚汝的决赛也在下午，不过封容和林映空就没再过去了，反正决赛的时候阵法世家左丘家的人会在那边，让带着观察左丘世家任务的狄冰巧他们注意一下便是，戚烽绪的能力还没有高到让灵执法部部长给足面子的地步。

比起那些赛事，封容现在更重视的是霖家那边的小动作和彭晖的分尸连环杀人案，前者关乎到灵安全局这次夏末大比之行的顺利与否问题，后者则是让封容总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而在灵异学界，直觉往往不可忽略。

“清嵘派、双欢门他们为什么突然就不紧张收门徒的事情了呢？”封容思索着轻声道。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七

“无非就那么几个原因，”林映空接话道，“一者是他们有把握让灵安全局减少招聘名额，二者是他们已经有了一批候选的人，不需要在夏末大比上物色人选。”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在去三桑学院后山的路上，那里有座不是很高的山，不过植被茂密，这地方平时都是拿来给学生做特训的，过两天也会作为实战的赛区，不过他们不是来看赛区的筹备工作，而是分尸杀人案里有五名死者都是死在这里的。

封容沉吟了片刻，“他们要对灵安全局下手这点我不奇怪，只不过有人选这点……这几年适龄的孩子都在各个灵异学院上学，不想来的要么有靠山要么藏得深，他们去哪里找好苗子？”

“羊毛出在羊身上，”林映空纠正道，“他们不一定需要在外面找，在夏末大比之前用点手段定下一批人也不是不可能。”

封容的眉头微微蹙了起来，“他们还真是什么都敢做。”虽然没有明确规定不能提前拉拢学院的学生，但是灵异学界里一直都默认了大家公平竞争，清嵘派、双欢门和奇胥宗势力再大都好，这样公然站在灵异学界的对立面的话也讨不了好。

林映空眯了眯眼，“我也很好奇是什么事情壮了他们的胆子。”毕竟灵安全局早几年没站稳脚跟的时候他们都不敢这么嚣张，其他世家门派也不是好惹的。

线索不多，封容一时也猜不准他们的行动，摇头道：“还是那句话，让部员们小心为上，是狐狸就总会露出尾巴的。”

“嗯，大家都有分寸的，”林映空道，“只是我觉得小蓝说得对，他们真的要打击灵安全局，部长你就是最大的靶子。”

“就是要他们动手，我们才有主动权，”封容道，“我的分量不够的话，神君也不会推我出来。”

林映空有些不悦，“每次有什么事神君都推你出去。”所谓灵安全局的标志还不是白丛丘在背后煽风点火给封容造的势，黑脸全是封容来演，这日积月累的，灵异学界的人都觉得灵执法部部长暗儡一倒，灵安全局就倒了一半――虽然事实也相差不远。

“你啊，”封容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地瞥他一眼，半开玩笑道：“不知道多少人抢破头想被神君推出去，你就这么不待见我身价水涨船高？”这出头鸟啊，既是风险也是机遇，成批成批的人抢着往上爬，封容能出头，不是也代表着嫡系的林映空也跟着冒尖吗？

“我宁愿你安稳一点，”林映空理直气壮道，“能有什么比部长你的安全更重要吗？”

封容听得一愣，动了动唇，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接什么样的话。要他往上爬的人太多了，要他摔下来的人更多，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要他走慢一点，他也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为林映空对他没信心而生气。

林映空见他沉默，自己也跟着不说话了，表面很淡定，心底倒是在使劲儿挠墙啊挠墙――他这段时间一直在踩踩踩，不会真的踩到部长大人的底线了吧？不过看部长大人这样，貌似也没生出什么暧昧的苗头……真是情商低要鬼命！

于是两个人各怀心思地溜达到了发现尸体的第一现场，这是后山半山腰林间深处的一处空地上，这里很偏僻，人迹鲜少，连大型的动物都没见着，原先灵执法部分部在这里拉的警戒线还保留得很完整，警戒线内的地面上血迹斑斑，残留的怨气扭曲如烟雾，徘徊不去。

封容看得微微皱眉，就着林映空手里的平板电脑瞅了瞅屏幕上当天拍的图片，杀人现场在山脚下一个隐蔽的地点，这里只是弃尸现场，除了第一个死者之外的其他五具尸体都在这里，被分成一段段的尸块，连同内脏一起分别摆出了叉戟、斧头、手鼓、棍棒和鹿五个简易图案，照相机的像素很好，连尸块上飘飞的苍蝇蚊虫都拍得一清二楚，乍一看去，还不是一般的恶心。

封容把第一个死者被摆成新月图案的照片调了出来，“这些图案有什么意义？”

林映空伸手过去翻页，后面的图片是彭晖在其他学院的弃尸现场，都重复着这些图案，“感觉像是……在致敬着什么。”每个图案都摆得一丝不苟，充满罪恶的虔诚的味道。

封容闻言就觉得不舒服，“希望不要是什么邪派崇拜才好，这种事最糟糕了。”用暴力去征服，永远比不上从精神上彻底改变一个人。

“好像也不是不可能……”林映空摸摸鼻子，“彭晖是火系异能力者，但是他杀人的时候是直接用刀子的，一点儿都没有让火破坏尸体，下刀子也是对着心脏一击致命，这种不毁坏祭品的作为真的挺有邪派的风格的。”

“……回头查一下这些东西跟什么神神鬼鬼搭得上关系。”封容无语道，“不过彭晖是从死者背后下手的，一刀命中？我记得戚烽绪说过彭晖和苦行者社团那三个死者发生过口角，关系应该很差才对，他们怎么会跟着彭晖来这么偏僻的地方，还把后背留给他？”

“会不会是他们之间有什么特别的联系呢？”林映空也在想这件事，“蓉子他们走了一圈，认识彭晖的人都说他没什么朋友，这也有可能是掩人耳目的做法。”

封容觉得自家助手长得很和善人也很温柔――这是一个只有部长大人自己认同的悲伤事实――就是有一个将一切事情都阴谋化的脑子，“我们组也接触过彭晖，他还没有演戏的天分，我更倾向于他是利用某些东西把死者引出来的。”

“好吧，我很好奇他有什么样的筹码能连续勾走五个人。”唔，和他朝夕相处的第一个死者舍友似乎也和他关系不好？

“另外再联系一下分部的人，让他们去其他几个学院查一查被彭晖经过时杀掉的那些学生，看他们是不是真的不走运和他偶遇了才遭到无妄之灾的。”

“嗯。”林映空应下，把这件事默记在心。

封容围着这个弃尸现场转了几圈，然后掀开警戒线走进去，俯身蹲了下来，手掌按在地面上，放出灵识，细细地感知了半晌才站起来，困惑道：“没有祭祀召灵的痕迹，他还真的只是分个尸摆个图这么简单？”他一开始还在想对方会不会是通过某些灵媒手段得到那一身c级能力的。

林映空施施然掏出一块雪白的手帕，牵过部长大人的手仔仔细细地帮他擦干净上面沾着的泥，“这件事让邢钧去查，应该很快就能有眉目的。”

“有些事他还是不太方便沾手的。”封容看他捏着自己的手的样子就觉得有点别扭，想抽回来又觉得更别扭，想了想还是不知道哪里别扭，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忽略掉了。

于是林助手心满意足地把该占的便宜都占完了，背地里使劲把脸皮扯了扯，才把笑得太得意的嘴角扯平了，可惜那弯弯的眼睛还是让部长大人茫然地多看了他两眼，林映空赶紧给他一个乖巧又无辜的灿烂笑容，卖萌指数直逼三颗星，被闪瞎眼的封容默默收回了视线。

下山的时候天色也不晚，夏季火辣辣的太阳还在当空挂着，林映空和封容本来打算找落实招聘工作的灵后勤部副部长跟进一下现在的情况，没想到一条短信和一通电话就让他们改行程了。

短信是先到的，是狄冰巧跟他们提了一下两点钟就开始决赛的阵法比赛的结果，说苦行者社团的虚汝险胜，因为重弯月下午的状态不太好，又遇上两个专克她的对手，输了两场比赛之后总积分就落到第二名了。

这个结果对于林映空和封容来说还真的既是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意料之中的是戚烽绪敢在众人面前跟旷宥打赌，肯定有所依仗，意料之外的是虚汝的胜算不是很大，倒感觉真的是走了狗屎运，不是太跌宕起伏的话狄冰巧也不会用“险胜”这两个字。

只是一段小插曲而已，他们知道之后也没有多去关注，可是十分钟之后，狄冰巧就电话拔了过来，言简意赅一句话――重弯月死了。

不是谋杀的话这事通知不到灵执法部部长头上，封容和林映空当即便是一愣，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怎么突然就死人了？

他们匆匆赶到东2赛区的时候消息已经传开了，这里挤满了闻风之后来围观的人，幸好灵执法部为了夏末大比而抽调了一批人手守在三桑学院，这时候部员们训练有素地控制好了现场秩序，不准人员随意进出，林封二人亮明身份之后就被放行了，领他们进去的部员说总办外勤组已经第一时间接管了命案现场，封容听得眉头微扬，心道难道是狄冰巧他们发现尸体的？怎么会这么巧？

案发现场在东2赛区的休息室里，封容几人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狄冰巧快步迎了过来，对他们道：“部长，林助手，有人在里面闹起来了。”

“哦？”封容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直接推开了半掩着的房门。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八

休息室里的空间很大，却也挤了不少人，其中以戚烽绪和旷宥带头的两方人马在对峙争吵，一黑一黄两个阵营十分显眼，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了，鄂静白站在他们旁边，一脸冰冷，他不擅长开口说话，一副准备暴力劝架的架势，几个灵执法部部员守在一个小单间门口，颜米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唔，淡定地在玩手机，这场面不是一般的混乱。（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封容也没往里走，就在门口站着，把里面的林林总总扫视了一遍，然后摘下墨镜，另一只手在门上不紧不慢地敲了三声。在嘈杂的休息室里，这敲门声几乎能被说话声掩盖下去，可是室内的人就是全都听见了，因为他们的视线一下子全部集中到了门口。

“案发现场，不得喧哗，”在众人的目光洗礼下，封容的表情没有任何波动，声调都是平平的，居高临下的气势瞬间把人压低一头，“听懂了么？”

休息室里的声音彻底平息下来，众人都不约而同地移开了视线，没敢吭声。

“很好。”封容淡淡道，然后走了进去。

大家心虚地面面相觑――其实这两个字是在代指“蠢货”吧，是吧是吧！

阵法比赛的决赛只有十位选手，又是车轮战，所以三桑学院这边给他们单独准备了十个小单间，而出事的地点就是其中之一，里面溢出来的怨恨的气息实在太浓，封容问都不用问，直接就往那个小房间去了，沿途的人一声不吭地立马给他让了路。

单间里的情况有点诡异，封容和林映空早上才见过的那个叫重弯月的女孩子右手持鼓，左手擎着一支点着的蜡烛，闭着眼，长发披散，裙子委地，身体扭摆成一个曼妙又柔软的舞姿，仿佛正在翩翩起舞――她就以这样的一个形态躺在小单间的地板上，额头正中心有一个圆孔，位置很微妙，让那个孔看上去如同她的第三只眼睛一般往外渗着血，带走了她的全部生机。(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林映空跟在封容背后，越过他往里看去，片刻后冷不丁的呢喃道：“舞王相……”

“什么？”封容以为自己没有听清。

林映空一字一顿道：“毁灭神，鬼灵之主，湿婆。”

毁灭之神湿婆，象征着生殖与毁灭、创造与破坏，遍身涂灰，缠发椎髻，头戴新月，颈绕长蛇，胸饰骷髅璎珞，腰围一张虎皮，四臂手持三叉戟、斧头、手鼓、棍棒或母鹿，额生第三眼，能呈现各种奇谲怪诞的不同相貌――其中一者，便是舞王相，而西净社衣服上的那个标志恰巧是湿婆的神像，它的社员就以神像的面貌之一死在了这里。

封容没接话，只是戴上一次性手套往里走了，看过重弯月的尸体之后又在单间里走了一圈，才唤道：“冰巧。”

在门口等着的狄冰巧会意道：“死者的致命伤在额头，用的是人界没有改装过的枪支，没有灵力反应，但是一击致命，尸体没完全冷下来，尸僵现象还没出现，从目击者提供的最后见到她本人的时间来看，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半钟头，身上有打斗后留下的痕迹，不过她刚比完赛，还不清楚有没有事发时和凶手缠斗造成的伤口，我需要做进一步的尸检。”

封容不置可否，“现场呢？”

“有采集指纹、脚印和毛发，不过这里平时是公用的，来往的人也多，辅助性不是很大。”

封容看了看地面，杂乱的脚印仔细一看就能看得出来，“事情的经过？”

提到这个，狄冰巧压低了声音，道：“下午我和静白一组的，颜教授跟着我们，因为是决赛，来的世家门派不少，我们没太留意比赛，比完之后大家散场，静白看到霖家的一个小辈往后边的休息室去了，我们也一起跟着，不小心被挤散了，静白跟踪那个霖家小辈，我和颜教授就进了休息室，外面那两拨人清了场子在吵架，好像是黄衣服的那帮人说黑衣服的人对他们的选手动了什么手脚，这点我们不是很清楚……黄衣服那帮人说的选手就是死者重弯月，她在比赛结束后一直躲屋里不出来，好像在发脾气，我们准备走的时候颜教授突然走到这个单间面前不动了，我过来拉他，一走近发现不对劲了，把静白叫回来让他踹了门，那时候重弯月已经断气很久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一枪崩在脑袋中心，救都没法救。

“门是反锁的？”站在一扇小窗前的林映空问道，这个小窗最多容纳三四岁的小孩子进出，但这只是相对于普通人类而言，对灵异学界生灵来说，窗子上的小禁制最多防一下蚊虫鼠蚁罢了。

“锁着的，”狄冰巧把房门拉过来让他们看了看，上面的锁头一看就是被暴力卸下来的，“很普通的插销锁头，有禁制，反锁之后没钥匙可以开，外间人来人往的，暂时没人看到有谁用其他法子破门而入，我和静白亮了身份之后没再让其他人进来。”

“做笔录了没有？”封容听罢之后指了指外间，问的是戚烽绪旷宥他们。

“还没，我光记得做初步尸检和叫人了，已经通知了蓉子小呆他们，不过他们没那么快到，”狄冰巧有点纠结，“外面那些人也一直在吵。”然后部长大人和林助手就来了。

“你先去其他几个单间看看，没问题的就空出来。”封容对她道，随即走出去点了几个部员帮忙，除了做笔录之外还要对他们进行搜身和做硝烟反应，一时半会儿忙不完。安排好这些之后他才跟休息室里的学生说了几句话，大意就是让他们安分点，一个个在这里好好配合灵执法部办案。

他说话的语气是一向的轻描淡写，自认还是挺和气的，不过众人觑着他那张跟水泥裹过一样严肃板正的脸，愣是一点异议都没敢提。脾气不好的旷宥欲言又止，但是灵执法部部长的身份摆在这里，他郁闷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戚烽绪倒是没再管对他怒目而视的西净社社员，回身跟苦行者众人说了几句话，让他们各自跟着灵执法部部员去那些单间做笔录，自己倒是带着季也一同留在了这里。

苦行者社团的社员各自散开去做笔录之后，旷宥才示意自己这边的人也一起过去，他自己和戚烽绪一样带着一个人留在了外间，不过他留的是一个女孩子，和戚烽绪他们二人对峙而立，看那眼神倒真的像是在为重弯月愤怒不平，就是不知道他怪在苦行者社团身上是迁怒还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封容也没第一时间去理会他们，而是走到了靠墙的椅子上坐着的男人身边，低声道：“颜米。”

听到有人叫自己，颜米慢悠悠地合上手机，抬起头来不咸不淡地看着封容，也没说话。鄂静白第一时间已经靠了过来，见颜米这样也有些无奈，背地里戳戳他示意他配合点，颜米瞥他一眼，也不知道是没看懂他眼色还是无所谓，反正还是一副冷淡自若的样子，鄂静白完全没脾气了。

和颜米打过交道就知道他的性格了，封容也不介意，只道：“是你先发现那个单间有问题的？”

部长大人说话的语调还是不温不火的，不过没有公事公办地请颜米去临时分拨去做笔录的小房间，鄂静白就知道他不是抱着审讯的怀疑态度，于是又戳了戳颜米让他实话实话――其实他也不知道颜米是怎么晓得那单间里有问题的。

被鄂静白戳了几下，颜米终于有点反应了，缓缓吐出两个字：“什么？”

“……”所有人都为这完全不在状态的两个字无力了，自认教导无方――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有教育颜米的义务――的鄂静白默默扶额。

一派诡异气氛中，林助手意味深长地看鄂静白一眼，然后挺身而出，清了清嗓子道：“颜米你为什么去有尸体的那个单间门口站着？”

颜米动了动眼睑，似乎在掂量着措辞，在狄冰巧默数五下之后才道：“那里的味道有点奇怪。”

“……什么味道？”鄂静白也奇怪了，颜米只是个普通人类，怎么会闻到他们都不知道的气息？

“也不是说味道……”颜米思忖了良久的形容词，“就觉得好像闻到了什么……就跟树平死的时候差不多的感觉，就好像一闻就知道里面有不好的东西。”

众人一听，都有些意外地相互对视了一眼，虽然颜米形容得很抽象很零散，但是他们能理解过来，就跟常年奋战一线的所有人一样，众人可以本能地嗅到那种味道――那种无关尸体和血液的，死亡的气息。

不过现在不是追究颜米一个说普通其实普通说不寻常其实也不寻常的大学教授是怎么有这种直觉的时候，封容看了他几眼，确定颜米没有隐瞒之后就对鄂静白摇摇头，示意没事了。鄂静白安抚地拍拍颜米的肩膀，颜米便又低头旁若无人地玩手机了，把围着他的所有人无视个彻底。

狄冰巧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偷偷问旱魃先生：“静白，颜教授是不是有社交障碍啊？”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十九

“……这是你的研究范围，”鄂静白也半信半疑地看了看颜米，“可是他上课的时候挺能说的。”文字聊天的时候更是活泼得完全判若两人！

“社交障碍也不是不会说话……”狄冰巧又偷偷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颜米瞄了一圈，想了想，决定把这个人当做自己的心理实验对象——不然错过这村没这店！

封容在和颜米说话的时候，戚烽绪倒是很镇定，还顺带着安慰他身边的季也，旷宥倒是有些按捺不住，好几次想过来打断他们的对话，但是又有些顾虑封容这座大佛，这会儿见他们终于结束话题了，他便领着他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一起过来了。

“暗部长，”旷宥伸出手，他狂是够狂，不过也不是没脑子的，在灵执法部部长面前耍狠，一百个他都扛不住后果，“我是三桑学院战斗系三年级的旷宥，也代表妖界中玉城向您和灵安全局问好。”

“中玉城？”封容和他简单地握了个手，“中玉城城主旷七岫是……？”

“正是家父，”旷宥道，“我在家里排行第五。”

中玉城是妖界几大城市之一，以旷氏为传承的惊豹族一直把控着这个大城，实力强劲地位尊崇，难怪乎旷宥做事如此张狂，封容将中玉城的资料回想了一遍，然后道：“希望有机会能拜访旷七岫城主，现在的话，旷宥同学方便和我们谈一谈吧。”

一个“同学”的后缀就能表明很多东西，旷宥也不指望自己的身份能在灵安全局面前讨得好处，闻言便颔首，道：“暗部长客气了，我自然是很愿意配合贵局工作的。”

因为其他人都分到各个单间去做笔录了，外间这边倒是空出了一大片的位置，封容和林映空一起寻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拖了桌椅过来，跟旷宥、戚烽绪两派人呈三角对立之势。

“首先，我对重弯月同学的遇害深表遗憾，我相信在座的你们也不希望杀害她的凶手逍遥法外，那么接下来就请各位多多配合了，”封容公式化地来了个开场白，有些漫不经心似的，“我先了解一下，你们见过重弯月同学的尸体了么？”

“……只看到她躺在地上了。”也许是因为命案而有些沉默，戚烽绪在封容问话的时候才开口，他旁边的季也立刻附和地点头。

旷宥斜眼睨他，嘴里道：“是暗部长的手下先发现小月出事了的，之后就封锁了现场，我们离得近，看了一眼就被推出来了，”微顿，语气低沉了几分，“我看到了她额头上的血洞……”他身边的女孩子一听，露出泫然欲泣的表情。

封容没有手他们的情绪的影响，翻开笔记本，道：“也就是说你们没有看清楚现场的情况？”

“没有。”对于这个问题，他们就统一摇了头。

封容拿出了做记录的笔，“既然没看清楚，那你们刚才在闹什么？”

他的语调平得像是在对无理取闹的小孩说话，不过那个拿笔的动作给人的感觉更像是在拔刀，连空气压在人身上的分量都似乎重了三成，戚烽绪和旷宥他们的呼吸微微一顿，旷宥身边的那个女孩子刷拉就掉了眼泪，小声道：“我们……我们只是想给月姐讨个公道。”

“嗯？”封容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掠了过去，他其实只是想表达疑惑的意思，但被他一看，这姑娘的眼泪一下子掉得更凶了。

默不作声围观了半天的林映空看得十分满意，掏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温和道：“我是部长的助手林映空，你叫什么名字？”

能抵挡住林助手的温柔攻势的人真的不多，女孩子被部长大人惊到的小心脏定了定，一边不好意思地手忙脚乱擦着眼泪一边小小声道：“我叫柳姮澈，法器材料系四年级的学生。（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法器材料系么？”林映空笑了笑，“是这几年新开的比较热门的专业，柳同学很有钻研精神。”

“您过奖了。”柳姮澈脸红了。

封容看看她，又看看林映空，心情有点微妙——自家助手还真是……魅力无穷，男女通吃啊，他该不该自豪一下呢？

部长大人，你小心林助手嘤嘤嘤嘤哭给你看。

不过这时候的林映空可不知道部长大人心里的想法，见柳姮澈的情绪稳定了一些，便道：“柳同学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要帮重弯月同学讨回什么公道？”

柳姮澈看了旷宥一眼，似乎底气足了很多，“暗部长，林助手，月姐是被人害死的！”

“这点我们在看现场的时候有所了解了，”自杀也弄不出那种场面来。林映空瞥了瞥皱着眉的戚烽绪，对柳姮澈道：“柳同学知道这是什么人做的么？”

柳姮澈眼眶一红，抬起手，不出所料地颤颤巍巍指向斜对角的秀气少年，“是戚社长做的。”

“柳姮澈，”戚烽绪收起脸上的笑容时，整个人显得严肃异常，“没有证据的话你不要乱说。”

旷宥冷哼一声，“戚烽绪，你这是在威胁我的社员吗？”

“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戚烽绪收紧了眉头，“邝社长，你们不能凭着私人恩怨和社团恩怨就把这盆脏水泼在我身上。”

“是不是乱说的你自己心知肚明，”旷宥鄙弃道，“姮澈，你说。”

柳姮澈被他一点名，立刻壮着胆子道：“下午决赛的时候你和月姐见过两次面，然后月姐就出事了，你还敢抵赖吗？！”

戚烽绪跑去见死对头的社团社员？还是今天上午拿来做赌注的两个社员之一的重弯月？封容用指关节叩叩桌子拉过众人的注意力，“怎么回事？柳姮澈你先说。”

被封容扫了第二眼，柳姮澈的底气瞬间又崩了，结结巴巴地组织了好一会儿言辞，语气虚弱地道：“月姐参加决赛，我是过来帮她处理些杂事的，学校安排了单独的休息室，月姐没上场的时候就呆在里面休息，谁也不让进，但是在比赛开始之前戚社长进去过一次，呆了五分钟左右就出来了，那时候我没多想，可是轮到月姐上场的时候我就发现她的精神状态不太好，比赛的时候甚至失误了好几次……比赛结果出来之后我问月姐是不是不舒服，她没说话，直接把自己单独关在她的休息室里了，然后戚社长又来了一次，是月姐亲自开门让他进去的，这次很多人都挤在休息室里慰问那些决赛选手，我也在和社员说话，不知道戚社长呆了多久……”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再后来，灵执法部的人就说、就说月姐死了……”

旷宥越听越是恼火，到最后几乎拍桌子了，“戚烽绪，我以为你人是没用了点，但至少骨头够硬，没想到其实就是个满肚子腌臜坏水的小人！不就是一场赌约吗，你耍手段让小月输了比赛就算了，你居然还狠到连她的命都不放过！”

“你们够了！”戚烽绪也忍不下去了，“别说我不会做那些卑鄙的事情，就算做了，现在虚汝都赢了，我还杀重弯月做什么？”

旷宥的怒火滞了滞，转瞬又烧得更旺了，“你们社团的实力我还不清楚么，不是小月失误的话虚汝能赢么？就算他赢了，小月的能力也在那里摆着，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人死了就一劳永逸的主意！？还是那个虚汝也参与了你的计划？！”

前途，名声，多少人为这些虚无抽象的东西拼死拼活？！

戚烽绪瞪他，“旷宥你真是越说越过分了！”

“有你直接杀人那么过分么？”旷宥直直冷笑，“西净社和苦行者万年不和，你和小月平时都没什么来往，结果一个下午你去见了小月两次，小月就不明不白地死了，戚烽绪，是你做得太蠢！”

戚烽绪还想说些什么，他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季也忽然站了起来，嗫嚅了几下唇，大声道：“你、你别冤枉小绪，不是他去见重弯月的，是重弯月让人来、来找他的！”

一向都是小兔子形象的季也恐怕从没这么硬气地说过话，连和他最亲密的戚烽绪都愣了愣，待得众人回神，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话。

“你在开什么玩笑！”旷宥怒视季也，“小月怎么会和他单独见面？！”

“季也，交给我就好了，”戚烽绪拉着季也坐下来，握着他的手小声地安慰了他几句，林映空瞄了他好几眼他都无动于衷，搞得林助手也瞄着自家部长指节分明的手蠢蠢欲动，心叹可惜。等季也平静下来，戚烽绪才面向众人正色道：“这件事你们可以找人去确认，重弯月是让人直接过来找我的，很多人都看到了。”

封容看着他，淡淡道：“说详细一点。”

部长大人一开口，旷宥只好强行压下反问的冲动，戚烽绪点头道：“下午的决赛来的人比较多，我就很早过来组织社员们占位子了，决赛的十个选手也先过来做准备了，我和季也就去虚汝的休息室跟他说了一会儿话，出门的时候就遇到西净社的一个社员，说是重弯月让我去她休息室一趟，我就过去了。”两个社团虽然水火不容，不过还不至于不能私下见面。

旷宥狐疑：“哪个社员？你说出来，我找他出来对质。”

戚烽绪回想了一下，“他是妖族的，男生，短头发，十七岁左右，个子和季也差不多高，我没见过，不过他穿着西净社的社服，左边眼角有块很显眼的疤。”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

旷宥把西净社社员的资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后果断地摇头：“我的社员我都知道，没有你说的这么个人，该不会是你编出来的吧？”

戚烽绪有些愕然，“怎么可能？你可以找你的社员问问，当时有很多个人看到他了，我总不至于撒这么明显的谎。”

对方说得的确有道理，旷宥抿唇不语，而林映空已经叫了一个灵执法部部员过来，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他一番，那部员立刻就去安排寻人事宜了。

有林映空处理，封容便没有对这件事发表意见，而是问戚烽绪：“重弯月找你做什么？”

戚烽绪有些迟疑，“她只是……只是问我，她和虚汝的比赛是不是我定下的赌局。”

旷宥皱眉，“我都跟她说过了，她还问你做什么？你们有交情么？”两个社团斗来斗去，别说交情，不斗成老死不相往来就差不多了。

“我不知道，”戚烽绪的样子有点冷淡，“她这么问了，我就回答了。”

然后整个场面就冷了下来，因为封容在沉默地注视着戚烽绪，但封容不说话，其他人也不敢随便开口，戚烽绪保持着眼观鼻鼻观心的姿势，可是冷汗慢慢地顺着额头渗了出来，晕进了鬓角的黑发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封容才开口：“五分钟，应该不止问这么一个问题吧？”

戚烽绪冷淡的外衣被撕开，张口结舌，“这……”

“戚烽绪，你现在是这单案子的第一嫌疑人，”如果换做半年前，封容还带着一股外放的凌厉之气，那么现下的他仅仅只是平铺直述，语调清淡，每个字都已经带上了千钧力量，“就我手上掌握的线索来说对你很不利，我希望你回答每一个问题的时候，都要慎重一些。”

季也有些急了，想说些什么，但是又没话可说，只是不安地看着戚烽绪。部长大人话说得重，却是有关照的成分在里面，林映空忿忿，转念一想就把目光落在季也身上，很温和地道：“或者季同学有什么可以补充的？”

“不，他不清楚那些事，你们别为难他。”戚烽绪在林映空把突破口放在季也身上的时候就有些急切地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想要替他挡住林映空的视线。

林映空也不追究，微笑着看着戚烽绪，“我们灵执法部做事自然是讲规矩的，怎么会为难季同学呢？不过既然有些事情只有戚同学你本人比较清楚，就说来听听，那季同学也能放心一些，不是么？”

季也总觉得林映空话里有话，有些忐忑地眨了眨眼。戚烽绪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叹了一口气，其实他不太想提那些事，可是更不想把季也牵扯进来，只能照实道：“我刚才说的是真的，重弯月问是不是我设下的赌局，我说是，她就……她就说，如果我愿意和她交往，她就把第一名偷偷让给虚汝。”

他话音未落，柳姮澈就倒吸一口冷气，旷宥也傻了，封容和林映空反应不大，只是双双挑了一下眉头。

季也有些愣愣地问：“小绪你……你答应她了？”不然虚汝是真的靠实力和运气赢的？

“怎么可能？”戚烽绪碰了碰他红了的眼眶，有些好笑，“我还不至于输不起。”

旷宥有些接受不能，“戚烽绪你的意思是小月要你和她交往，你没答应，她下午比赛的时候才会频频失误？”

“我不知道她失误是不是因为我，不过我不觉得我有做错什么，”目光拐到旷宥身上的时候已经变冷了，戚烽绪道：“死者为大，我就不评论她的做法怎么样了，但我和季也是一对儿这件事谁都知道，我自然有拒绝她的权利，这点旷宥你也没办法否认吧。”

旷宥的确没法否认，他现在整个人都有点混乱，明明只是一个赌局而已，怎么一下子从比赛结果跳到了杀人案，又跳到了三角恋情了呢？重弯月那个傻瓜怎么会看上他们社团的死对头，还上赶着威胁人家接受自己？

他有心想问问平时总是跟着重弯月的柳姮澈，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先把疑问吞回肚子里了。

季也听了戚烽绪的话之后心情倒是放松了一些，他和戚烽绪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侣关系也维持了两三年，他自个儿没什么争气的本事，说他真的觉得戚烽绪没人抢得走那是不可能的，倒是戚烽绪对他从来不离不弃，常常劝他别想太多。

只看旷宥的反应就知道戚烽绪和季也是一对这件事没什么好怀疑的，林映空羡慕嫉妒恨地睨了他们一眼，年纪小小就早恋，没出息……嘤嘤嘤嘤，他和部长大人八字还没一撇呢！

封容不解地侧头看了看林映空，不知道他的笑容为什么看上去有点小扭曲。

在灵异学界人神妖仙鬼通婚无差，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句话早就过时了，性别算什么，所以重弯月这事儿做得真不厚道，饶是旷宥和柳姮澈是站在重弯月这边的，一时间也说不出维护的话来。

智商和情商永远没办法互补甚至约等于零的封容自然懒得关注他们的三角还是四角恋爱，再度把楼正回来，“如果比赛开始之前戚烽绪你是因为重弯月让人找你过去的话，那么比完赛之后你又去她的休息室是为什么？”

提起这个，戚烽绪原本不好的脸色就更难看了，“我是去找重弯月理论的。”

旷宥恼了，“小月怎么样也是个女孩子，你还想怎么样？”看上的男人不喜欢自己，和前途挂钩的比赛输了一筹，这戚烽绪还想怎么得寸进尺？！

“旷宥你护短也要看情况，要是重弯月没出事儿，我也得跟你们西净社谈一谈，我不管重弯月心里怎么想的，比赛堂堂正正，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戚烽绪一步也不退让，“可是输了之后就在虚汝的背包里丢个阵法伤人，到底是她有理还是我们有理？”

柳姮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脸色微白，旷宥一见她这样就心里一咯噔，他也是熟知重弯月的性格的，锱铢必较什么的太常见了，“你有证据吗？”

“证据？重弯月想过掩饰么？她自己的标志都在阵法上留着，有事冲我来就算了，欺负我社团里的人算什么？！”戚烽绪冷声道，平时那种狡黠又阳光的形象早已经不在了，到底是年轻，情绪藏不进肚子里，“你可以直接去检查虚汝的包，虚汝的手也被弄伤了，闹到现在还没上药，要什么证据没有？”

于是林映空又叫了个部员去找那个叫虚汝的少年单独做笔录了，顺便让狄冰巧帮他看看伤势，虚汝同样是学阵法的都能受伤，估计重弯月下的手不轻。

就在校学生来说，暗算这种事真不怎么光明，两个社团斗来斗去不是冷嘲热讽就是一对一单挑，背后下毒手这种事还真没什么人干，旷宥不好当面让似乎知道些内情的柳姮澈说清楚，只把这事在心底里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绷着脸道：“小月要真这么做了，我西净社自然是理亏，不过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一时上火，对小月动了手？”

戚烽绪的脸涨红了，被气的，“理站我这边，我吃饱了撑着才会下黑手？更何况，更何况……”他没有说下去，但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不管重弯月是不是真的喜欢他，他也不可能把这个刚对他告白过的女孩子给杀了。

他们两方社团在相互角力，封容还省了一个个问的麻烦，等听他们各自揭底揭得差不多了才出声推波助澜，“戚烽绪你第二次去找重弯月的时候和她说了什么？呆了多长时间？”

部长大人说话的时候还真的跟一盆冷水往下浇似的，戚烽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忆道：“我就去问她为什么要伤了虚汝，她说她乐意，态度不是很好，我很生气，觉得和她话不投机半句多，问完就走了，呆了两分钟都不到，想着回头再跟西净社谈谈……”

“有人证么？”封容问。

“没有，我和她说话的时候单间里就两个人，不过季也和虚汝都知道我过去找她的。”

“也就是说你离开的时候重弯月还活得好好的？”

戚烽绪点头，“对，我确定见到的是她本人，她也没什么不妥的地方。”

“具体时间呢，”封容问，“你去找她的时候是几点几分？有留意么？”

“记不太清楚了……”戚烽绪看向季也，后者摇了摇头也表示没记住，他便道：“比赛结束的时候是四点整，虚汝过来和我们说了一会儿话，我跟社员说好晚上庆功宴的事情之后就和季也陪他去休息室收东西，一进门虚汝就被重弯月的阵法伤到了，我当时是直接过去找她的，然后才出去给虚汝找伤药，回来之后就被西净社的人围住了，说我们在比赛的时候动了手脚……”他把口袋里的伤药拿出来，算着大概的时间，最后道：“我去找她应该是在四点半左右的事情了。”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一

封容看了看表，现在还不到六点半，之前狄冰巧说重弯月的死亡时间不超过一个半钟，也就是说重弯月就在戚烽绪找她的那段时间里遇害的，这个对于戚烽绪来说仍然是个不利条件……封容皱着眉在笔记本上的“戚烽绪”三个字上画了个圈，然后又打了个问号，看得旁边的林映空醋意横飞，他了解封容的习惯，打个问号不就是意味着他没有把这个人当成第一嫌疑人么！这个一脸狐狸相的家伙给部长大人灌了什么迷魂汤？！

“最后一个问题，”封容没留意林助手的小心思，看了看躺着尸体的那个单间，道：“西净社社服上的湿婆神像是怎么回事？”

这问题乍一听，完全不明白它和案情有什么联系，旷宥睨了睨戚烽绪，然后小心又不解地对封容道：“也没什么意义，就知道湿婆是毁灭之神，觉得挺霸气的。”

封容不置可否，也没跟他们说重弯月的死状和湿婆的舞王相有关，只让这四个人也去测试硝烟反应了，自个儿和林映空坐在角落里没动弹。

林映空去找了饮水机和一次性杯子，倒了两杯水回来，递了一杯给封容之后道：“部长饿了么？要不让静白他们在这里守着，我们先去吃饭？”重点是部长大人要吃饭！

永远把自己的衣食住行优先级放在案件之上的林助手让封容有些无奈又有些暖心，不过他实在没什么胃口，“晚点再说吧，不饿。”顿了顿，道：“现在来看，戚烽绪是唯一的嫌疑人？”

部长大人不是会为了被列为嫌疑人的戚烽绪才担心忧虑不想吃饭的吧？！脑洞很大从来没有填平过的林映空又一次让思维如草泥马一般奔腾而去了——所以说总办外勤组一众组员喜欢脑补也不是天生的，那啥不正那啥歪——他酸酸道：“是的话又怎么样？”

“是的话就麻烦了……”封容似乎在想事情了，无意识地答了一句。(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这一句可就捅马蜂窝了，吃醋的林助手悲愤了，“只是一个d级的水系异能力者，部长你太高看他了吧？”

封容莫名地看向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歧视低阶生灵？”

林映空憋着的一口气瞬间泄掉，“我不是这个意思！”

“嗯？”封容发出一个听不出情绪的鼻音。

“我就是觉得有点奇怪，”这可关乎到自己在部长大人心中的形象问题，林映空绞尽脑汁圆话题，声音里藏着小心翼翼的试探：“这戚烽绪就算有天赋但修为也不高，不过杀死一个重弯月还是没问题的，他也的确有作案动机，可是部长你好像不太希望他是凶手？”

“他是不是凶手不是我能决定的，”封容缓声道：“我只是觉得有两个问题挺严重的。”

“什么问题？”林映空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忘了么，彭晖的那单杀人分尸案，”封容指了指在那些单间前面三三两两站着的西净社社员，他们黄色的社服和社服上诡异的神像很是张扬，“我也是听你说重弯月的死状和湿婆有关才想起来的，彭晖摆的那些叉戟、斧头的图案，就是三眼四臂的湿婆手上拿的东西。”

被他一提醒，林映空的神色也凝重了一些，“部长担心两个案子有关联？”

“巧合这种东西是最不可信的，”封容的指头轻轻地敲击着桌面，若有所思，“彭晖杀的人都是苦行者和西净社的，这次重弯月的死也牵扯到了这两个社团……这件事和他们多多少少会有联系，而且湿婆做苦行者打扮，苦行者社团的标志就是三只眼……”

林映空松了一口气，看来部长大人也没有多偏袒戚烽绪那小子。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关于重弯月的了，”封容道，“重弯月是妖族，死了之后应该化回原形才对，她的尸体能保持人形肯定是因为有人对她施了定形咒。”

“这个阴损的咒术已经很久没听过有人去学了，”林映空觉得不太妙，“能施展的人的能力起码也要在b级以上。”这可不是一个小小的戚烽绪学得会的。

他们所说的定形咒是专门针对妖族的，就跟人死了想保留全尸一样，妖族虽然力求修为人形，但死的时候还是希望回归原始的，定形咒一用就跟鞭尸差不多，这年头种族大和谐，谁敢偷学滥用？

“不要招惹了个大家伙才好……”封容喃喃道。

夏末大比规模不小，每年死个把人是正常的，可是这些毕业生都是灵异学界的未来，死一个少一个，怎么能不重视？——灵异学界的生灵的确拥有比人类更强的力量，不过天道是公平的，赐予了无上尊荣的同时，也剥夺了他们自由繁衍的能力，尤其是妖界，要找上千上万岁的大妖不难，牙牙学语的小妖就弥足珍贵了。

封容和林映空正琢磨着要不要去找三桑学院的校长商量一下夏末大比期间的安全问题，那头九天宇就领着成年版乘小呆和丁有蓝过来了，背后还带着两个平时绝对凑不到一块儿的人——阴阳世家霖家的长老霖慜昊和四大世家之一的阵法世家家主左丘参眀。

这霖慜昊就是之前在妖都接待场瞎蹦跶的那个人，封容和林映空一见，立马想到刚才鄂静白说他在比赛完了之后跟踪一个霖家小辈然后跟丢了的事情——因为重弯月的死，狄冰巧一个电话把他叫回来了——邢钧也说霖家最近动作不断，他们该不会蠢到在势力群聚的夏末大比上和命案拉上关系了吧？！

虽然心里嘀咕着，不过不接待人家是不可能的，何况还有个左丘参眀呢，封容和林映空都站了起来，左丘参眀和他们熟，也不客气，直接问：“那个得第二名的小姑娘没了？”

“嗯，是谋杀。”封容也不隐瞒，道。

“这天杀的！”左丘参眀是个火爆性子的，一下子就怒了，“我好不容易看上个徒弟，人还没要到手就被截胡了，哪个混账在和我左丘家过不去？！”

不远处的戚烽绪闻声看了过来，在看到左丘参眀的时候眼神一亮，听清楚他的话时又慢慢沉下了脸色，旁边的季也拉了拉他的衣角，“小绪？”

“没事，”戚烽绪绷紧的脸上缓和开，变成一个苦笑，“我只是觉得，不是我们的就终究不是我们的。”他这话说得有些绕口，季也听得似懂非懂。

没想到重弯月居然入了左丘参眀的眼，还真是有福拿没命享……林映空露出惋惜之意，对左丘参眀道：“左丘家主你别上火先，这小姑娘死得有点玄乎，至于凶手是谁……这还真不好说。”

左丘参眀一听，就知道这事不是普通的谋杀案这么简单了，充血的脑子冷静了一些，“很麻烦？要左丘家帮忙尽管说。”

霖慜昊这会儿也开口了，“灵安全局虽然担着夏末大比的安全工作，但毕竟人多地广，一时出了疏忽也正常，可这第一天就出事了，大家心里肯定不安定，暗部长不介意的话，我霖家也能出几分薄力。”

他说得道貌岸然，封容和林映空哪还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啊，不就是指桑骂槐说灵安全局做事不稳当、不想他们一家独占鳌头，就寻思着有个机会就把那些事情分过去一些赚名声么？

霖慜昊的如意算盘打得精，不过左丘参眀听得就不痛快了，他说帮忙那是真的打算帮忙，被霖慜昊这么一说，摇身就变成左丘家觊觎灵安全局的绝对管理权似的，可是没等他说话，另一边的封容就直截了当道：“那就麻烦左丘家主和霖长老了。”

“……嗯？”事情太顺利，封容的话说得太不客气，霖慜昊一下子有些反应不过来，连左丘参眀也是愣了愣。

林映空翘了翘嘴角，把部长大人的话茬接过来，态度和善又真诚，道：“霖长老说得对，灵安全局人手不够，不然也不用每年巴巴地跑夏末大比来挑人，可这一调人就各个岗位都吃紧，夏末大比的安全工作又不能不抓，左丘家和霖家肯有心帮忙那就最好不过了，”他伸出手，直接以指为笔灵力为线，在空气中画下一副简易的三桑学院地图，然后随手分了几个区域，“灵安全局这忙着这命案呢，这几块地方都顾及不来，就劳烦左丘家主和霖长老辛苦这几天了……对了，就算只是巡逻也是需要轮班的，还请两位回去的时候代为顺便联系联系其他门派世家，肯帮忙的，我灵安全局都承这份情。”

林助手三言两语诚恳真挚，左丘参眀立马打包票道：“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都是为了这群小崽子，谁敢不帮忙？”

霖慜昊一听就心道不好了，他是想灵安全局管辖内出了命案肯定威望下降，霖家就趁机站出来赚名声，可被林映空这么来回几句话一颠倒，就把成片的门派世家都忽悠出来给他们卖苦力，百家齐放的，哪还有霖家冒尖的份儿？！甚至灵安全局还能腾出人手来更用心地主持招聘工作，就知道灵执法部部长身边没一个肚子里不装坏水的！

林映空可不管偷鸡不成蚀把米的霖慜昊的脸色多难看，再忽悠几句把他和左丘参眀都忽悠出去了，关于案子的事一件都没提。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二

了解完情况的乘小呆和丁有蓝溜达回来了，见霖慜昊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的就乐呵，等他们离开了，乘小呆蹦到顶头上司身边，疑惑道：“部长，林助手，你们怎么不问问那个霖家小辈的事情？”

“没什么好问的，”回答的人是林映空，他随意地耸了耸肩，“比赛是人人可以看的，后边的休息室也是任意开放的，人家就说来这里走走，你也没法说霖家的人出现在这里了就是杀人了。[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不是说杀人的是那个半魔小子么？怎么跟霖家扯上关系了？”看了现场又随意听了几句墙角的九天宇再度撩拨了颜米几下，听到他们的对话之后晃荡过来，嗤道：“霖家买凶杀人？他们有那个胆子么？”

他说得随便，但总办外勤组的人都愣了，完全没把他后面的话听进去，封容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说清楚点，问：“半魔？谁？”

“嫌疑人不是他么？还能说谁？”九天宇指了指和苦行者的社员站在一起的戚烽绪，随后想起了什么，道：“他祖上估计跟魔族通过婚，血脉已经很薄弱了，不是纯种魔族或者用机器来测，估计都看不出来，我就闻到一点小小的魔气。”

封容和林映空对视一眼——的确，他们见过戚烽绪几次都没发现，就是不知道戚烽绪自己知不知道自己的血统，不过这件事和案子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等费蓉和祝孟天也赶过来的时候，苦行者和西净社的社员的笔录和硝烟反应都做完了，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封容便让他们都先行回去，戚烽绪虽然是头号嫌疑人，但谁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所以也没扣押他，找了两个灵执法部部员暗地里跟着他就是了。

就在众人都打算原地解散时，出去寻人的部员却带回来了一个坏消息——他们又找到了一具尸体。

尸体的主人就是戚烽绪说的那个替重弯月传话的男生，封容几人想过有可能没这么一个人，也有可能对方已经逃跑了，可没想到按戚烽绪的说法，他只是传个话，居然连命都没了。

男生死在离东2赛区不远处的一栋教学楼背面阴暗处，死状和重弯月一模一样，眉心一枪毙命，以翩翩起舞的姿势平躺在地，一手拿鼓一手擎着蜡烛，这个男生身材面貌都是一般，做这样的姿势别扭极了，不似重弯月的死状那般诡异美艳，看得人汗毛倒竖。

这时候天已经黑了，灵执法部的部员在警戒线四周挂了几个大灯，把这块地方照得灯火通明，封容走到尸体面前蹲下来看了看，这个人身上的确穿着西净社的社服，左边眼角有块显眼的疤痕，是一个很容易让人记住特征的异能力者。

戴着手套的狄冰巧检查了一番尸体，道：“这里是第一现场，他的死亡时间和重弯月差不多。”也就是说重弯月一死，他就跟着死了。

封容不置可否，只让她尽快出尸检报告，然后退到了警戒线外，和目击证人聊了一会儿的林映空立刻靠过来，问：“怎么样？”

“线索可能断了，”封容碰了碰自己的鼻尖，“他身上有火药的味道。”尸体的附近不经常有人经过，气味没那么杂，他就能闻到一些了。

林映空挑眉，“重弯月是他杀的，然后他又被人杀了？”

“只是其中一种可能性。”封容沉思着，没有把话说死。

林映空盯着不远处的尸体，半晌才道：“我在想，开枪有什么意义？”

封容看向他，“嗯？”

“能出现在这里的，没有几个是普通人，虽然妖魔鬼怪也是血肉之躯，人类的枪支派得上用场，但是肯定没有改装过的用灵力的枪好用，那种枪也不难买，”林映空微微眯了眯眼，“凶手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容易留下证据的武器杀人呢？”他用了“凶手”二字，表明对眼前这具尸体是真凶这件事持保留态度。

封容没回答，只道：“彭晖是火系异能力者，明明可以把尸体毁尸灭迹，不过他用刀子把人捅死又分尸了，不然他也不会暴露得那么快。”

“多此一举……”离他们不远的祝孟天道，“感觉多此一举，不是么？”

费蓉蹲在地上看一株被踩断的野草，闻言，不解：“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画蛇添足可能是凶手计划中的一部分，”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神出鬼没的邢钧不知什么时候也挤进了人群里，在认识他的灵执法部部员给他放行之后插着裤袋走到他们身边，“说不定凶手在享受杀人的过程，他觉得杀得太轻松不好玩吧。”

“该不会又是个变态吧？”费蓉摸了摸身上的鸡皮疙瘩，站起来蹦到他面前，“不过大叔，最了解一个变态的人就是另一个变态哦！”

“那是科学论证的结果，我可不是变态怪叔叔。”邢钧好脾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在她炸毛之前放开手，岔开话题道：“今天下午真是热闹。”

“是挺热闹的，”林映空往围观的人群那边扫了几眼，“我本来以为这趟公差比出外勤任务轻松点，没想到还是要干活。你怎么过来了？”

邢钧往案发现场那边看了看，半开玩笑道：“听说你们发挥了一下灾难体质，就过来看看。”

祝孟天黑线，“你丫的就是来凑热闹的。”

邢钧但笑不语，封容问他，“有没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这话问得一点都不客气，人称情报艺术家的邢钧垂下睫毛，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们这是把我当冤大头宰么？”一见面就要情报。

“哪能呢？”祝孟天跟他勾肩搭背，“这叫配合灵安全局工作，回头给你送一面灵异学界十佳好生灵的锦旗～”

邢钧笑了笑，很有一副视钱财如粪土的气质，“不如还是给钱实在些吧，那锦旗是天蛛丝做的话也能考虑考虑。”

祝孟天：“……你这么财迷你家里人知道么？”

邢钧认真地颔首，“那当然，边海赚的钱都是上交给我的。”

众人：“……”秀恩爱真的好么？！

林映空把跑偏了的话题拽回来，“怎么，邢钧你真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勉强算吧，”邢钧想了想，“死在赛区休息室的重弯月身边不是跟了个小姑娘么，大家都在比赛的时候我一个手下在闲逛，逛着逛着就看到她进了一个白头发的男孩子的休息室。”

跟在重弯月身边的自然就是刚才指认戚烽绪是嫌疑人的柳姮澈，白头发的男孩子不就是苦行者社团里的虚汝么，他好像还和戚烽绪是同队的队友？封容动了动眉头，“她为什么要进别人的休息室？”是她往虚汝的包里放了个伤人的阵法？重弯月指使的？柳姮澈刚才没提到这个。

邢钧弯唇，“这就是你们要查的了，我是搞情报的，破案不是我的特长。”微顿，又道：“这条消息记得记账，月底一起打进我账户里。”

总办外勤组组员们：“……”

案发现场这边交给狄冰巧和几个部员处理就够了，其他部员要重新回到巡逻岗位上，查明这具尸体的身份以及他和西净社、苦行者的关系之类的事情，封容就交给了祝孟天他们，自己则是打算和林映空一起去重新布置一下夏末大比的防卫工作，一天死了两个人，总有些人会躁动不安。

以夏季的天气来说，不到八点的时间还算早，林映空就想封容先去吃饭再来安排这些事，两个人正商量着呢，忽然发现好几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推推搡搡地挤到他们面前，身上穿着人界一间学院的校服，个个拿着一个签名本和一支笔，双脸通红满目激动。说实话，那种狂热的状态还真的看得人碜得慌，部长大人猛地一看的时候差点就甩了道禁制过去，幸好及时收手了，不然这等实力的小姑娘再来一百个顶不住他一招的威力。

“暗部长！”为首的女孩子完全不知道自己从鬼门关那里溜达了一圈后转了回来，满怀期待又有些踌躇地，大声道：“我们是您的忠实粉丝，您能给我们签个名吗？”

粉丝？签名？

“……”祝孟天背过身去，邢钧默默掩唇，众人眼观鼻鼻观心——噗，不能笑！

“……”林映空看了看这群娇滴滴的女孩子，瞬间把凶残的目光投到了负责拦阻人群的灵执法部部员身上，从精神上把他们那个千刀啊万剐，众部员都快哭了，几个小姑娘趁着大家打扫战场的时候往里一钻，他们防不胜防啊！

“……”封容也看了看这群女孩子，有些茫然，粉丝啊签名啊什么的不是明星才会有的么？还真别说，部长大人虽然声望很高，但同时也是凶名在外，这和他平时的作风手段之狠辣强势不无关系，所以灵异学界里的生灵崇拜他的不少，但又崇拜他又怕他的人更多，一直都是兴奋热情地想围观不过又保持几分距离的，哪有人敢凑上来要签名，这年头还真是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

见封容久久不接她们的签名本和笔，这群女孩子顿时就急了，你推我搡地往前挤，封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些，但又觉得这样的行为好像显得对人家不太尊重，于是犹豫着不着痕迹地顿住了步子。为首的女孩子一见有戏，立马眼眶一红，语气一低，软声道：“暗部长……”她也不多说什么，短短三个字千回百转委屈无限，好像只要部长大人一拒绝就立刻哭给他看。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三

目睹全过程的林映空额角青筋一跳，差点没直接把她们一个个拎起来丢出去，不过不行，这会破坏他的绅士形象，深呼吸，镇定，镇定――镇定个毛线啊，心上人在被人觊觎着呢！敢勾搭他的人，看他不……不就是扮委屈么，谁不会！

于是封容看了看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的林映空，唔，信号接收塔不灵敏，没明白过来自家助手在委屈什么，再看看可怜兮兮的一群女孩子，默了片刻，扶额，无可奈何地接了过来――开始签名。

“……”那龙飞凤舞极尽霸气又在笔锋末尾收上三分的两个字落在纸上，林助手脸皮登时僵住了，一个深呼吸，生生把脚下的地面踩出了两个深坑来，祝孟天等人不笑了，无声无息地后退再后退，免得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这个时候谁敢去趟地雷？！

真正敢来拔老虎胡须的人还是很少的，不过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其实是有根据的，几个女孩子叽叽啊喳喳又吸气啊尖叫，封容的头都大了，笔下生风不到五分钟就把这些签名本签完了，签的自然是暗儡这个名字，还顺便在写的时候附上小印记，对于灵异学界来说名字是带着力量的，基本上大家在留名字的时候都要注意不要被人拿去做别的用途了，暗儡虽然不是封容的真名，不过于他也是有契约效应的。

坚决地否决了掉合照的建议，避开两个女生一脸柔弱往他身上倒的投怀送抱，拒绝了一堆扎着粉红色缎带的礼物和粉红色的信封，无视了一波波春风吹又生的媚眼生波，这短短五分钟的签名之路简直艰难得不忍直视，头也不抬地把最后一个签名本搞定之后，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物的部长大人二话不说就叫人清场了，直到那些女孩子散去之后他才松了一口气，女人这种生物还真挺可怕的，他家林助手都比她们温柔……咦？！

封容不解地看着身旁那人脚下的两个坑，“映空？”这坑是怎么回事？

“没事，”林映空在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从微笑到语气都是硬邦邦的，“就是有点饿了。（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饿了就不要浪费力气了。”虽然第一次听他喊饿的感觉很新奇，但封容还是不赞同地道，怎么能因为饿了就随便破坏环境呢？

林映空：“……”他现在坦白他吃醋了能不能挽回一点印象分？！

部长大人永远没法理解自家助手总是视各种大大小小的原因而掀翻一排还是两排还是n排醋坛子的心情，只当他是饿的时候脾气不好便是了，封容随手跟费蓉要了一盒巧克力塞进林映空手里，然后又去跟那些负责看顾案发现场的部员商量疏散人群的事情了，他们跑来要签名还好，破坏了现场就糟糕了。

林映空看看手上的巧克力，又瞥了瞥还在徘徊不去的那群要签名的女孩子，一边欢腾一边吃醋，脸上表情五花八门的，还真是冰火两重天。

邢钧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像是在研究什么情报似的一脸八卦之色，不过有魅力的人八卦起来也丝毫不折损他半分帅气，“林助手你……”

“映空，帮大家定一下外卖，我们去吃点东西之后就和妖都分部的执行官见个面吧，”邢钧的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封容就回来了，“邢钧你吃了没有？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邢钧摇头，“不用，我吃了，准备回酒店躺一下，跟你们一起走吧。”

林映空把巧克力往兜里一揣，“走！”此地不宜久留！

于是他们再外带上一个九天宇一起离开了案发现场，封容瞥了好几眼脸色阴沉的自家助手，问：“不舒服么？”

林映空毫不犹豫地点头，“嗯！”看到那群小姑娘勾搭你我就心里不舒服！

“哪里不舒服？胃疼么？”封容意外之余又有点担忧。（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林映空见竿子就爬，“我就是胸口有点闷。”

“怎么不早说？”封容握住他的手腕，把灵力探进去在他身体里绕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问题，所以是累了还是上火了？

林映空得寸进尺地撒娇，满腹委屈：“部长你就记得给那些女孩子签名，我能说什么？”

“……总不能赶她们走吧，”封容没明白签名和胸闷之间的联系，“你要不和邢钧一起回酒店休息？”

“不要，”演得可不能过火了，林映空赶紧收招，“可能就是天气太热了，我喝杯凉茶就好了。”

“嗯，那先去吃饭，再去买杯凉茶吧。”

被无视个彻底的邢钧兴致盎然，问九天宇，“他们平时都这样？”

“可不是，”九天宇眼皮子抽了抽，“看得牙都要腻倒了。”看着林映空吃瘪还好――这是大部分情况下不解风情的部长大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经常做的事，最怕的就是封容配合着林映空秀默契秀宠溺！

邢钧感兴趣地还想问些什么，忽然发现身边的三个人都脚步一顿，然后齐齐转过身去，他不解地也跟着掉头，立刻看到一个瘦弱、穿着三桑学院校服的女生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见他们看过来，就跟受了惊似的，一副想拔腿就走又忍住了的表情。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事吗？”一看对方就是冲着他们来的，林映空勉强把不善藏起来，问道。

可能是林映空不管心情好不好都能表现出来的温柔和善起了作用，女生犹豫着慢慢地挪过来，“我、我……”她结结巴巴地半天没说完整一句话，眼看着都离他们不到一米远了，她牙一咬脸一紧，把怀里抱着的笔记本猛地摊到封容面前，视死如归道：“暗部长，我我我我也是您的粉丝！您能为我签个名么！”

“……”林映空的脸刷拉就黑了，邢钧和九天宇“噗嗤”地笑了出声。

封容简直无奈，这个女生他见过，就在刚才那群女孩子凑过来的时候她也在人群里眼巴巴地等着，可能因为不是一个学校的，所以一直没敢靠过来，没想到直到现在居然还锲而不舍地跟着他们。

见封容的表情没什么波动的样子，女生就有些退缩了，手指头抖了抖，可又不甘心，最后还是踏前一步几乎把笔记本塞进封容怀里，“暗部长，我只是想要一个签名，我真的很喜、喜欢您，您是个好人……”

林映空的脸更黑了――又是表白又是发好人卡，当他是死的啊！

封容也被她的话吓到了，也不知道该接句什么，干脆直接接过她的笔记本，女生赶紧去掏自己的包包，拿出一样东西递了过去，“笔在这里……”封容刚想说他自己有笔，就见已经递到他面前的那只手的指缝里骤然弹出一片刀刃，径自扎向他的要害！

女生发难得太突然，距离也太近，封容来不及张开结界，直接用胳膊去缓冲那股力量，却有另一只手更快地挡在了他胸前！

和刀刃入体声一起响起的是被九天宇揪开女生直接把她砸在地上的落地声，封容喊了声“留活口”之后第一时间握住替他挡了一刀的那只手，确定伤口流出来的血没有变色，封容才连拍数道止血符，不过扎在手臂上的那把小小的刀他还不敢贸然拔出来。

封容的脸色异常难看，手的主人――林映空把狂跳的心脏按捺下来，低声安抚他道：“没扎到血管，没事。”

双唇动了动，封容似乎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沉默了。林映空看着他眼底的怒色，即使手上被扎了个窟窿，他还是没忍住勾了勾嘴角。

九天宇忽然迅速退了回来，低咒一声，道：“她自爆了。”

而那个女生双眼大睁躺在地上，丹田处晕开大量血迹，在他们的注视下变回了绵羊的原形，一场袭击竟是这般戏剧化开头又这般戏剧化结尾，封容的眸色瞬间漆黑到底。

这一切发生得太突然，在附近走动的零零散散的人什么都没看清楚，就发现一个妖族自爆元丹死在那里了，齐齐愣在原地。四个人中唯一的普通人邢钧这才反应过来，看着林映空一手的血，皱了眉，一言不发地走到一边去打电话叫人去查这件事了。

部长遇袭林助手受伤的消息很轰动，封容本来只是叫狄冰巧过来处理林映空的伤口，不过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全都一窝蜂地涌了过来，个个义愤填膺。

“部长，”直奔酒店还没了解情况的祝孟天的脸色不太好看，对方的举动完全就是在打灵安全局的脸，“偷袭你们的人呢？她实力很强？”不够强的话谁敢找灵执法部部长下手？！

封容站在他和林映空住着的那间套房的客厅里，看了看坐在沙发上让狄冰巧帮他拔出那把刀好给伤口缝针的自家助手，黑眸暗暗沉沉，“是我大意了。”

九天宇揉了揉太阳穴，“她已经自爆了，不过就是因为太弱了，我们才没太留心。”那个女生都越过他们的警戒线了，但是当时那种情况之下谁也没发觉不对。

接了个电话回来的邢钧走到他们身边，眉宇之间的郁色更重了，“我暂时没有听到有谁要拿暗部长的命的消息。”

“谢啦，”祝孟天拍拍他的肩膀，“这事我们组会查的，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们是嫌命太长了！”

“不急，”不远处沙发上的林映空对他笑了笑，封容便缓和了绷紧的表情，唯有周遭的人才听得到他声音里的冷意，“算账的时候，一个都跑不掉。”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这事没完，邢钧倒是看看封容再看看林映空，最后有些恍然大悟又有些纳闷地道：“暗部长，你家助手喜欢你？”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四

邢钧的话音既落，不见回声，炎炎夏日里，室内一阵寒风卷过，直接把人冻住了。

狄冰巧手上一抖，淬了火的针扎进了林映空的肉里，他却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只是保持着一张微笑的面孔，不过离他最近的狄冰巧毫无保留地感受到他浑身上下的紧绷之意，那是一种故作从容的掩饰。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封容身上，气氛沉默到了死寂的地步，九天宇几乎想一巴掌把邢钧从窗户拍出去，这个连林映空自己都不敢捅出来揭露的事实，他怎么就能说得这么轻巧？！

可是，邢钧说得轻巧，封容怔然一瞬之后，竟然答得也随意：“你都说映空是我助手，不喜欢我怎么做我助手？……冰巧你在做什么？”后半句陡然提高了一点音调，封容踏前几步拎开狄冰巧的手，不过那枚针已经陷进林映空手臂上的肉里了。

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再度被冻住――这会儿不应该发展到相爱或者相杀或者相爱相杀主线么，剧情这是神发展了？！

部长大人的表情很不满，围观的群众也很不满，狄冰巧打了个激灵，下意识地把针一拔，道：“部长我错了！”

“……继续缝。”封容无奈地道，看着林映空手上的那个小小的针孔，低声问他：“疼不疼？”

林映空看看针孔里迅速涌出聚集成圆珠状的血滴，再看看部长大人隐含关切却绝不躲闪的眼神，还是有些回不了神，维持着嘴角上扬三十度，机械道：“不疼。”

的确不疼，这会儿林映空哪还管得着伤口的事，他不止一次在脑子里演练过某一天表明心意之后部长大人会有的反应――他可能会很淡定地想了想，然后表示他需要深思熟虑一段时间；他可能会很生气地虎着脸，担心影响工作而把林映空调离他的助手的职位；他也可能会觉得无奈又意外，语重心长地和他分析两个人该不该在一起；找对时机一击即中的话他可能还会直接应承下来……但是现实情况是，部长大人直接就把这事当做玩笑忽略掉了！！！

林映空的心霎时间就一片哇凉哇凉的，封容可能因为他的受伤而无暇顾及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可是林映空这会儿高兴不起来了，部长大人再关心他都好，能这么轻轻松松地把这个无视了代表什么？表示他压根就没把林助手放在伴侣的位置考虑过！

作为一个成年人，如果对一个人有好感的话多半会善意联想一下两人能不能适合对方，哪怕是开玩笑也会有点特别的反应，可封容的样子就跟做父亲的听到童言无忌的女儿说长大要嫁给自己一样自然，林映空简直能呕出一口血来，他是想成为部长大人的家人，但此家人和彼家人不一样啊！

还以为最近和封容亲密多了，没想到邢钧一句话就把两人的关系打回解放前，于是林映空悲愤了，悲愤之后就爆发了，爆发的形式就是闹别扭了――部长你走开！嘤嘤嘤嘤我不想跟你说话！

“……”封容默默看着狄冰巧缝好针之后就头也不回地进房去了的自家助手，有点担心，“映空要换衣服么，他的手会不会有问题？”

在林映空一起身的时候就蹦开三尺的狄冰巧干笑，“要不部长你去帮林助手换衣服？刚缝好线，还没包扎，还是不要乱动比较好。”

“嗯，你们先查这件事，我等下出来的时候希望能听到有用的线索。”封容看了看表，觉得这群属下还是能继续压榨的，就没有丝毫心理障碍地跟着林映空进房间了。

被邢钧和封容的对话冻住了的其他人直愣愣地目送着他，好半天才把解冻状态调出来，祝孟天摸了摸鼻子，道：“有的时候我还真的挺同情林助手的。mht.la [夜夜小说网]”

被这突转剧情惊出一身汗的丁有蓝一脸感同身受，“部长不是只有一身功夫才要人命的。”

继续被九天宇用眼神千刀万剐的邢钧满是兴味道：“所以我猜对了？”出于对朋友的尊重，邢钧平时收集情报的时候会刻意避开封容他们的大部分隐私，至于灵安全局总部传的林映空喜欢部长大人的消息他也没在意，作为钢琴家的他算是半只脚在娱乐圈，对绯闻素来不感冒，加上以前的林映空怕惹封容不高兴，在外都会收敛言行，邢钧和他们见面的次数比较少，愣是这会儿才看出一些端倪。

费蓉就差没拽住邢钧的脖子晃啊晃了，“就算猜对了你也别说啊，大叔你想害我们又失业又丢了小命啊！”

邢钧笑了，“你们部长哪有那么可怕？”

总办外勤组组员们集体抱头，“可怕的是林助手！”围观了这场间接告白被拒绝的戏码，他们还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邢钧一脸的同情，“你们被林助手追杀的时候记得离我远点。”话说回来，自己好像才是罪魁祸首哦……

鄂静白面无表情地道：“需要我提醒你们么，部长进去已经有五分钟了，再不开始的话什么有用的线索都来不及查了。”

众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打算去帮林助手换衣服的封容敲门的时候没有听到回应，就直接拧开把手进去了，不过在房里没有看到人影，倒是浴室的玻璃门没关，还能听到里面有悉悉索索的动静，封容一走过去便看到林映空正站在洗手台旁边想脱掉上衣，于是上前帮忙搭了把手。

林映空那口郁气还没消呢，见部长大人过来帮忙的时候没拒绝也没吭声，脸色有些暗沉。封容习惯了有他先打开话匣子，这会儿林映空不说话，封容有些不适应地看了他一眼，还以为他是伤口疼得厉害才会拉下那张万年不变的笑脸。

“打造那把哨子刀的人估计是拿它当阴损物事来使，上面附着的好几个咒阵都很伤人，你的伤口怕是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封容看着他手上那道先扎进去又用刀横向拉拽的伤口，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再度问道：“疼不疼？”

比起刚才那种带着上司对下属的关切的语气，这会儿封容的字里句间都多了几分亲昵的担心，林映空一听就熄灭心头烧起的大半的火，一边吐槽自己没出息一边在想要不要坚持不和部长大人说话――坚持不到五分钟的话挫爆了！

妻奴是病，得治！

他一时不说话，封容也不以为然，把脱下来的上衣放进装脏衣服的篓子里，又见林映空带了一套衣物进来，便问：“裤子要换吗？手上能不能使劲？”

“……”林映空看他已经把手放在自己的皮带上了，顿时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往镜子里一看，唔，表情裂了。

算了，他放弃治疗。

林映空把脑袋转回来，小心地诱哄道：“部长你帮我……”

封容完全没察觉到现下的场景有多么暧昧，他本来就是进来帮忙的，林映空说话的时候封容已经解开了他的皮带，将其抽了出来放在一边，眼睫毛顺着封容的动作而微微颤动，两个人此时的距离靠得很近，封容倾身放皮带的时候衣衫摩挲过林映空裸露的皮肤，吐息都落在上面，温热的感觉在那一小块地方引出酥麻的战栗，又迅速地向全身上下扩散而去，林映空脚下的阴影都像是见到猎物的兽一样欢腾欣悦地翻滚起伏。眼看着他一本正经地就要去解开西裤的拉链了，林映空几乎是咬着牙握住封容的手，把他推出了浴室，再狠着心把几乎粘在他肌肤上的手收回来，关门落锁一气呵成。

封容茫然看着在他面前合上的门，迟疑地敲了几下，“映空？”

寂静了好几秒，里面才传来男人略微古怪的嗓音：“……没事，我洗个澡就出来。”

封容了然地“哦”了一声，然后又更加犹豫地道：“你现在不适合碰水吧？”他话音刚落，里面就已经响起了热水器打开的水声，封容：“……”

浴室里。

他喵的自作孽不可活……林映空低头瞥了瞥自己被封容拉开一半的西裤拉链，然后又把伸手把从门缝里往外爬的影子揪回来，简直欲哭无泪。

他这本来是憋着一肚子火想跟部长大人讨福利的，可是这福利讨了一半就给推出去不算，还要自己动手灭火，这世道的君子or被迫的君子怎么活得那么艰难？！

封容进门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客厅里还没走的人都纳闷地看着他，祝孟天问：“部长怎么这么快出来了？”林助手的玻璃心被戳成筛子了，不应该正在拉着部长大人卖萌卖乖求安慰吗？

封容也有些纠结，“映空换衣服换到一半就说要洗澡了，冰巧去验尸了？打个电话问问她映空的伤口能不能碰水。”

祝孟天掏出手机，拨号，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问：“等等，我记得部长你是进去帮林助手换衣服的……”

“嗯，”封容拿起了茶几上那把刺伤林映空的哨子刀细细研究起来，心不在焉地道：“有什么问题吗？”

在场的男人：“……”总是被考验男人和禽兽之间的距离，有的时候真的没法儿不同情林助手。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五

等林映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套房里就只剩下丁有蓝和费蓉了，也许是刚洗完澡的关系，一身湿气的林助手有些慵懒，他左右看了一下，挑眉，几分沉郁从眼角跌了出来，“部长和谁一起去见妖都分部的执行官了？”

“咳，部长和九天宇执行官一起去的，就在隔壁的会议室，灵外交部副部长和璇漆副校长也在那里……部长说林助手你需要休息，那把刀有点古怪，你的伤口可能会发炎……部长还给你点了一份粥呢！”费蓉道，出于人道主义精神抢救一下九天宇。

林映空周身的低气压在看到桌上的枸杞瘦肉粥时果然散去大半，他一边把粥拖过来一边看墙上的时钟：“部长走了多久了？袭击部长的事情有新进展了吗？”

“差不多半个钟了，”费蓉道，“袭击部长的那个女生的身份查到了，是三桑学院灵媒系的七年级学生，她叫赵夏茗，羊族半妖，父亲是普通人类，母亲是妖界出身的羊妖，天资不太高，更不巧的是，今天是她强制毕业的测试时间。”灵异学界的各个学院是按照入学年限来排年级的，七年级就代表她七年都未能毕业，按照规定，她必须进行一个毕业任务，达到一定分数后才能再继续努力一年继续争取毕业，不然的话就只能离开学院了。

林映空用勺子把粥搅拌了一圈，热气徐徐地漫了出来，“没有有用点的线索？”

“……”丁有蓝和费蓉被打击了一下，齐齐表示那啥不满的男人真可怕！

“我查过她的学籍档案和家庭背/景了，都很正常，就是跟蓉子说的那样，她在异能方面没什么天分，今天的强制测试失败了，夏末大比结束之后她就要离开三桑学院，所以不排除过激伤人的可能性，当然，我们还是更倾向于有人指使她……”丁有蓝小心翼翼把赵夏茗的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想了想，补充：“要说有什么特别的，那就是她是苦行者社团的社员，我记得今天发生的另外两单命案都和这个社团扯上关系了，社长戚烽绪似乎还是嫌疑人？”

“这样么？”林映空在听到苦行者社团的时候就眼皮子猛地一跳，“部长知道了吗？”

丁有蓝点头，“嗯，他去开会之前我跟他说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林映空道：“部长怎么说？”

丁有蓝道：“没说什么，就说开完会之后他和九天宇执行官会顺便去见一下苦行者社团的社长戚烽绪。”

“……”戚烽绪这个名字在这两天的曝光率实在太高了啊……林映空慢条斯理地咽下一口粥，道：“戚烽绪这个人不错。”

“嗯？！”丁有蓝和费蓉瞬间竖起了耳朵――林助手怎么会好端端的夸别人？

“他的实力和心计手段都不错，而且，”林映空又舀起一勺粥，喝完之后才接道：“部长很欣赏他。”

丁有蓝和费蓉的脑子里瞬间响起高频警报声――部长欣赏他？难道会是个劲敌？！

林映空适时地给予了致命一击，“戚烽绪是今年的毕业生，不知道部长是不是打算让他进总部。”

“……林助手我们出去一下你喝完粥好好休息我们会尽快让部长赶回来的！”一串不带标点符号的话落地的时候，费蓉已经拽着丁有蓝跑出门外不见人影了，林映空眉毛微扬，满意地笑了。

一个钟头后，被费蓉和丁有蓝抢走去和戚烽绪再见面的任务的封容果然回到了他和林映空一起住的套房里，收获林助手牌温柔一笑，封容周身紧绷的冷意散去了一些，走过去查看他的伤口，“怎么不去睡一会儿？你今晚可能会有点低烧，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伤口有点疼，睡不着。”林映空道，在本身就强势坚强的部长大人面前打肿脸充胖子是没有任何作用的，林助手坚持大白兔路线一万年不动摇！

封容听了之后果然蹙起眉头，坐在他旁边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若有所思：“连你的天生鬼灵之身都会没法用灵力疗伤，那刀果然古怪得紧，怎么个疼法？是不是开始发烧了？”

“疼起来有点麻麻的……好像是感觉有点热，”林映空故作若无其事地反手握住封容的手，捏一捏，揉一揉，面上无比乖巧地道：“部长你身上要凉多了。”

“是吗？”封容信以为真，用空着的手贴住他的额头，感受了片刻，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理因素，就感觉林映空的体温好像是比平时高一点，“天宇，冰巧的医药箱是不是在你脚边？把体温计找出来给我。”

“……”从进门开始就被不停地秀恩爱闪瞎眼的九天宇面无表情地看了看脚边的医药箱，忧郁地觉得自家好友貌似真的要被拐走了，不然怎么在林映空面前总是情商直逼负值！难道他看不到林映空那跟猎人瞅到兔子一样的奸猾笑容么？！

林映空当然不会无的放矢，封容拿过温度计一看，果然已经有些低烧了，于是亲自拿过医药箱给自家助手找退烧药。

九天宇阴阳怪气地道：“只是发烧了而已，对于一只鬼来说算的了什么，阿儡你这么担心做什么？”

封容睨他一眼，“你是魔，以前出任务伤口发炎的时候还不是蔫了半天的？”

九天宇怒了，“你到底帮谁的！”

封容不解，“我能帮谁？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林映空默默在心里欢腾翻滚――好友副本有部长做外挂，还愁攻略不了么？！

“……”九天宇觉得自己再当电灯泡待下去肯定会忍不住套他们一麻袋的，正想闪人的时候却见狄冰巧急冲冲推门而入，后面跟着个乘小呆。

“部长，”狄冰巧大步走到封容面前，递出一张状似请柬的东西，“这是我们在赵夏茗的包里发现的。”

这的确是一张请柬，暗黑的厚重纸张上印着一朵洁白的重瓣玫瑰，而在请柬内页只有一行金色的花体字，没有落款――暗部长，欢迎您来到洛丽玛丝的盛宴。

封容和林映空是并排坐着的，同时看到了这行字，都露出了意外之意。狄冰巧又拿出了另外两张一模一样的暗黑硬纸，“在重弯月和归焦的随身遗物里也找到了同样的请柬，不过里面没有字，三张请柬上都只找得到他们本人的指纹。”归焦就是第二个死者，同样是三桑学院的学生，不过不是西净社和苦行者社团的成员，却穿着西净社的衣服替重弯月传话。

封容把这三张请柬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问：“洛丽玛丝是谁？”

“是这种玫瑰花的名字，”乘小呆指了指请柬上的白色重瓣玫瑰，“我们没查到有谁的名字或者别称叫做洛丽玛丝，字迹对比的结果也和赵夏茗对不上。”

“只是单纯指的是玫瑰花？还特地给部长写了一张？”九天宇意有所指地瞥瞥林映空，拖长音节道：“该不会是部长的倾慕者吧？”

林映空眼睛一眯，嘴里的退烧药就被咬碎了，他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水压下那股子苦味，道：“说不定弄出这些请柬的人就是这几单命案的幕后黑手，部长一定不喜欢自己有这么个倾慕者吧。”

“我只是想表达一下，部长还是非常有魅力的。”九天宇笑啊笑，和林映空一对视，火光瞬间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乱闪一通。

处在漩涡中心的部长大人完全不在意自家助手和好友之间的交锋，把那暗黑色的纸张凑近鼻子边闻了闻，隐约能嗅到一丝甜腻的细微香气，不像是纸张本身带的，倒像是沾染上的，“这是什么味道？”

“我猜测是洛丽玛丝玫瑰的味道，不过妖都没有这种花，我联系了总部的人明天送过来。”狄冰巧道。

“这上面的笔迹还很新，可能是刚写上的，”封容摩挲了一下那行金色的字，“去找一下附近哪里有这种玫瑰，说不定就能找到写请柬的人。”妖都不培育洛丽玛丝玫瑰，却不代表没人带这种花来这里。

“嗯，晓得了。”狄冰巧和乘小呆应下，心道应该找几个分部的部员来帮帮忙了。

“部长觉得是有人在背后指使赵夏茗对付你？”九天宇问。

林映空先行道：“敢对部长动手的人不少，但是赵夏茗绝对不可能是其中之一，除了受人指使，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九天宇睨眼看他，“说不准她就是部长的倾慕者，因爱生恨的女人需要什么理由？”

“……你们真是越说越离谱了。”封容听着听着，就无奈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林映空立刻对他笑了笑，一副无辜无害的姿态，封容的神色和缓了一些，九天宇看着直咬牙。

狄冰巧和乘小呆对视一眼――啧，这种娘家和儿婿明争暗斗的即视感是怎么回事？

封容把他们的注意力拉回来，“除了这个请柬之外，还有其他线索吗？”

“有，”狄冰巧立刻正色，“重弯月身上只有比赛时留下的伤，死之前没有和人交过手。另外，我在归焦的包里找到一把枪，那把枪的子弹和重弯月脑袋里的是一样的，归焦身上有硝烟反应，所以我推测重弯月是死在他手上的。”

番外 :网游攻略 上

假如部长大人和林助手只是个普通人，而他们又是通过网游认识的――

最近，k市一家小型外贸公司里的氛围有点奇怪，准确地来说，是公司的老板有点奇怪。

职员一号祝孟天在公司内部群发起讨论，“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天头儿不太对劲？”

职员二号狄冰巧第一个接上，“是太不对劲了，头儿居然连续一个星期没有加班了！”

职员三号费蓉迅速跟上，“太不对劲了+1，我去送文件的时候每次都撞见头儿在玩电脑！”

职员四号乘小呆把键盘敲得啪啪响，“太不对劲了+2，头儿今天早上还把自己的万年全勤记录给破掉了！”

职员五号丁有蓝弱弱地道：“太不对劲了+10086，头儿迟到了足足半个钟，我差点去定位他的手机了……”

职员六号鄂静白发了一串点点点，“……”

职员一号祝孟天：“楼上破坏队形的拖出去！摸下巴，按照我的推理，头儿一定是遇到人生中从未遇到的事情。”

职员二号狄冰巧：“摸下巴，能让头儿从工作上转移注意力的事情一定很棘手。”

职员三号费蓉：“摸下巴，能让头儿改变作息的事情一定是人生大事。”

职员四号乘小呆看不过去了，“你们直接说怀疑头儿谈恋爱了不就好了么！”

全部人打出一排省略号后，祝孟天推开键盘，对身后表面认真工作实则在群里和他一起八卦的同事们道：“敢于直言鲜血淋漓的事实，才是真的勇士，小呆，探明真实情况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真的勇士”乘小呆：“……”

而被一群下属八卦的核心人物――老板大人封容正在办公室里一脸严肃地……唔，看着电脑上的游戏页面。

没错，职员们的八卦都不靠谱，封容之所以各种反常，是因为他迷上了网游！

作为德智体美劳各项全能全面发展的新时代好青年一枚，封容是绝对不会沉溺于网络游戏的，可坏就坏在他有一批不务正业的损友，最近迷上了一款叫做《众神之子》的网游，好几次没来参加例行的聚会不说，还怂恿封容一起玩，封容一开始无视他们，不过后来老见他们在讨论这个游戏，个个群情激昂，就有些好奇这游戏到底有什么魔力了，便在家偷偷地下载了客户端试着玩了起来。[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这一玩，就玩出大问题来了，封容在智商上傲视群雄，在治理公司上自有天赋，可是――他没想到自己居然是个游戏渣oao！

其实这也跟《众神之子》这款游戏的坑爹有点关系，它的地图之复杂，技能之繁多，任务之坑爹，能把每个新手都虐得叫爹叫娘，偏偏在出新手村之前还不能对外联系求救，而这会儿进游戏是新手已经很少了，封容所在的新手村里就他一个玩家，他又不懂怎么翻攻略上论坛，简直就是两眼一抹黑上天入地都无门。这也就算了，每个新手都有一段惨不忍睹的过去，练上手了就好了，可是杯具在于封容不仅是个新手，还是个手残党的新手！

比如接个送信任务，迷宫似的新手村地图看得封容眼花缭乱，手指还不听使唤，抖一抖就把自己的小人儿送到岔路上了，送给信他喵的就送了一整天；再比如替种菜的大妈抓虫子，一个不注意就把人家连菜带虫子一起拔走了，被npc大妈举着锄头满地图追杀；再比如去打二十只老鼠，他愣是能每次都踩到老鼠窝或者拉满一串老鼠的仇恨值，被老鼠群殴致死……《众神之子》里死一次就掉一级，封容就在这死去活来里把自己的级数维持在了零级不动摇。

封容被虐得不服气了，愣是要和那些老鼠死磕到底，于是林助手来到这个新手村搞定一个任务准备离开的时候，就生生围观了一场零级新手和老鼠不得不说的杯具史orz。[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在封容又一次要扑街的时候，林助手忍不住救了他一把，跟他搭话，“暗儡小朋友，我跟你组队吧。”

“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二十七岁了，”顶着“暗儡”id的封容先辩解了一句，然后才后知后觉地看着这个顶着“林助手”id的长衣飘飘的男法师，问：“你不是npc？”

这是从哪里来的游戏小白……林助手无力地扶额，“你分不清玩家和npc吗？”区别很大好不好！

“……”封容有些尴尬，“现在分得清了，你是我看到的第一个玩家。刚才是你救了我？谢谢。”

好像好乖的样子……林助手的心莫名荡漾了一下，豪气干云道：“举手之劳而已，和我组队吧，我帮你搞定这个任务！”

“哦。”封容很镇定，“怎么组队？”

林助手：“……”其实你是七岁不是二十七岁吧？

在详细地解释了组队、入门派、入帮派、pk、仇杀等等游戏名词之后，林助手终于充分地认识到了封容新的不能再新的游戏新手的事实，而且新手就算了，他还是个渣――用一个星期把自己练到零级，其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组队之后，已经六十级的林助手虐这群只有五级的老鼠怪简直就是大象踩蚂蚁，一个大招下去就放倒一地老鼠，还能精准地控制到让它们只剩一层血皮，让封容挨个来戳，戳死了经验值就是他的，不过……

“戳喉咙或者心脏！那才是要害！……对准来戳，不要手滑啊！……你到底干了什么能让五级的怪都狂化啊喂！没蓝了就快磕蓝药……！”

于是队伍频道里的无数感叹号和一个六十级的大号的保护下，封容死回了复活点，再吭哧吭哧滚回来，林助手守在一堆刚刷新出来的老鼠怪旁边，即使是透过那张系统标准配置的脸，封容也看出了浓浓的无奈来：“组队刷五级小怪都能让队友死回去，我终于明白什么叫做一世英名一朝丧……不要告诉我你连蓝药红药是什么都不知道。”

“知道……”封容纠结了片刻，还是照实问：“打怪的时候怎么喝药？”

“……”林助手默默地打出一串长长的省略号。

林助手终于意识到了这个谈吐有礼、思维敏捷的小号在游戏上的坑爹程度，为了游戏平衡和世界和平――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个小号他罩了！

于是乎，林助手从此走上了被游戏坑完又被队友坑的不归路，撒花……啊不，是阿弥陀佛，林助手保重！

在花了一天时间把封容的号升上十级之后，饶是脾气好如林助手都不禁有些无力，要不是遇上他，他又刚好对封容很感兴趣，封容恐怕这辈子都出不了新手村吧！

封容也松了一口气，其实他已经研究过了打怪的时候该怎么样合理地站位又该怎么样科学地放技能，可是一打起来……这手不听使唤啊qaq！

陪封容一起艰难地做完门派任务后，林助手给他发了一个收徒申请，道：“小儡，做我徒弟吧。”

封容不解，“我练的是战士，你是法师，怎么拜师？”

“……”林助手觉得自己的表情一定裂了，在解释完不是一定要同门派的玩家才能拜师之后，他觉得那些好师傅能够给徒弟很多好处之类的借口肯定不适合封容，于是道：“我有个收徒任务没做完，看在我带你一天的份上，小儡就做我徒弟帮我完成任务吧。”

游戏白的封容果然深信不疑，直接点了同意，于是收获任坑任宰的师傅一只，xd。

忽悠完了的林助手很满意，捕捉听话乖巧又不矫情的小徒弟一只，技术废什么的就当成是甜蜜的烦恼好了，xd。

作为帮派弓刀亦昭昭的副帮主，林助手收徒后自然有会在帮派频道里公告几遍，瞬间掀起一阵狂风浪潮，常年和他组队的三个人更是直接定位了他的坐标赶过来围观新出炉的小徒弟。

男剑士彼岸烟雨背着一把重剑冲过来，“林，你丫的怎么有兴趣收徒了？”

女弓箭手伊紫茹也满腹不解地绕着封容转悠了几圈，“现在居然还有十级的小号？”

男术师墨絮一脸了然，“一定是林骗来的吧？”

他们是用帮派频道聊的，封容看不见，他只知道有三个陌生的六十级大号绕着他转了几圈，然后被疑似是练暴力法师的林助手毫不留情地揍趴在地上，才把他们组队进来，发了个微笑的符号，“小儡，这几个都是我平时组队的固定队友，当他们是路人甲就好了，不用多深入了解他们。”

封容：“……”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自己的游戏前途不是很光明。

在一阵鸡飞狗跳的自我介绍之后，早就超过平时休息时间的封容也打算下线睡觉了，林助手跟他约好了上线时间，道：“那小儡上线了就私戳我吧，我们带你去下二十级副本。”

彼岸烟雨不解，“我们四个都六十级了，带你家小徒弟去五十级副本都没关系吧？”

果然无知是福啊，林助手幽幽地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的确很快就知道了……

当五人组的坑爹小队从二十级副本一身狼狈从二十级副本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是一副虚脱的口气。

伊紫茹：“我第一次见副本里大boss小boss会全部狂化……”

彼岸烟雨：“我第一次拼命拉仇恨都拉不到……”

墨絮：“我第一次在低级副本里加血加到吐血……”

不停在怪面前拉仇恨+不小心戳到全部boss狂化点的封容：“……”

林助手最后总结：“这个游戏果然太变态了，boss狂化之后居然杀伤力这么大。”

除了封容外的三个人：“你够了喂！”护犊子也不是这么护的吧！

番外 :网游攻略 下

自从五人小队固定之后，林助手几人就彻底走上了接团体任务被系统坑、打副本被boss坑、被神一样的敌人坑、被猪一样的队友坑的总之到处都是坑的不平路，orz。

打三十级副本的时候，封容拉了一串怪加一个终极boss，把前来替他解围的七十五级的彼岸烟雨虐死了；

打四十级副本的时候，封容不小心放出隐藏boss，先把奶爸墨絮虐死了，又再次拖死了血牛彼岸烟雨；

打五十级副本的时候，封容戳中隐藏任务，失败之，平时级别为七十级的五人小队团灭之；

打六十级副本的时候，封容一个不留神就把别的组辛辛苦苦打得只剩血皮的boss打死了，被追杀之，林助手把保命法宝套在了封容身上，自己被砍回了复活点。

封容守在复活点，看到从一百零一级掉回一百级的林助手时很难过，林助手的游戏角色做了个拍肩的动作，对他道：“我们刚帮你冲上六十级，掉一级就太可惜了。不过他们敢杀我……啧啧，烟雨，墨子，小茹，刚才那队人是且战神话的？叫齐帮里的人，给他们帮下帮派战帖！”

于是乎，作为弓刀亦昭昭里级别最低的封容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帮战，充当后勤人员围观了弓刀亦昭昭众人如何一面倒地群殴对手的凶残画面，啊，果然上梁残暴下梁猛不解释～

帮战结束之后，墨子在帮派频道里感慨：“这就是英雄一怒为蓝颜啊……”林助手发了个炸弹的表情，他瞬间改口：“咳，是师傅一怒为徒弟啊～”

“……”恰巧在关注帮派频道的封容莫名地觉得脸热。

即使已经玩到六十级，天生游戏渣的封容还是玩得磕磕巴巴的，坑人坑己无所不为，偏生没有想过放弃这个游戏，倒是有想过单独去做任务或者找别人组队，但是前者他会死得非常惨，后者他会让别人死得更惨，久而久之整个服的人见到他都要绕道走，林助手无奈地道：“好了徒弟，我……我们又没嫌弃你，你干嘛急着脱离组织呢？”

封容在键盘上戳啊戳，好久才回复道：“我就觉得挺对不起你们的。”

“……”徒弟的信心大受打击，作为师傅必须义不容辞地鼓励他！林助手语重心长道：“徒弟啊，虽然你rp差了点，”我还没见过这么差的，“技术糟了点，”原谅我这个师傅无能为力教你，“坑人的次数多了点，”我们那次一起行动没有被你坑过呢？“不过好处也是多多的，比如我们总是接到《众神之子》里那些官方介绍的特别吸引人却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隐藏任务，”然后被坑得更惨，“拿到了很多隐藏技能和装备，”代价略大了点，团灭已经是正常了好咩！“升级也是刷刷刷地升，”基本能和被坑次数挂钩，被坑的越多升得越快，血泪史不解释，“综上所述，我们还是非常喜欢和你组队的！”欢迎你只坑我一人！

被林助手斩钉截铁的言语打动，封容从此投入林助手的……啊不，五人小组的怀里，固定位置万年不动摇，噢耶！

封容六十五级的时候，坑了队友的同时居然救了个娇滴滴的女号苗凝，光看她打字就知道是个娇宠的大小姐，又正是春心萌动的年龄，估计被英雄救美的戏码荼毒得不清，法杖一指就道：“那个小号，你……你跟我去拜月老吧！”

“……”封容在队伍频道里问：“拜月老是什么？”他只知道月老是什么。

在彼岸烟雨几人拼命地私密他“你家小徒弟要被拐走了！”“哈哈哈女追男隔层纱林可要小心被撬墙角哦！”“儡子果然很受欢迎啊咩哈哈！”之类的幸灾乐祸中，林助手微笑着在队伍频道里道：“拜月老就是在游戏里结婚，敌对阵营是不能拜月老的，小徒弟你要婉转地拒绝人家，不能让小姑娘伤心哦。”

彼岸烟雨几人心声：“这么扯淡谁信啊！”

然后悲催五人组就眼睁睁看着被封容婉转拒绝后的苗凝泪奔而去。

彼岸烟雨几人：“……”

林助手微笑，“小徒弟真乖。”

打七十级副本的时候，一直旁听四人作战的封容终于在林助手的指点下正确地买好了耳麦，装好，然后清了清喉咙，开麦，“……能听见么，我是暗儡。”

“咦？儡子你居然真的是成年人！”这是一度怀疑过封容年龄的年轻人声音的血牛彼岸烟雨。[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而且听起来好精英范儿啊……”这是成熟攻音的奶爸墨絮。

“啊啊啊好低沉好性感啊啊啊――”这是花痴的少女音弓箭手伊紫茹。

封容被他们的话弄得有些尴尬，这时一个熟悉的柔和声音含笑道：“你们是在调戏我的徒弟么？”

――林助手！

另外三个声音瞬间开启“装死中你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技能，林助手满意地低笑一声，转而道：“小徒弟，你的声音很好听。”

“……”纵横生意场上面不变色的封容因为这句话而霎时间眼睛睁大嘴巴一抿，按捺住砰砰跳的心脏道：“……师傅的声音也很好听。”

于是在七十级副本中，因为听到小徒弟的声音的林助手和听到师傅夸自己的封容，一个心情愉悦光顾着逗小徒弟说话，一个情绪起伏过大拼命拉怪啊拉怪，悲催五人组被系统轮了一遍又一遍，虐得渣都不剩了……

在一边死一边被坑一边坑别人一边自己坑自己的过程中，封容终于升到了八十级，按系统要求自动出师，结束了和林助手的师徒关系。

这一天，林助手拉着封容跑了半天地图再组队杀了半天怪，来到了一个叫做云海崖的地方，这里终日云雾缭绕，朝阳自云海中破空而出的瞬间被一众玩家传为经典，很多人把这个封为定情圣地，据说只要两个人一起在这里看日出就能长长久久，是大部分游戏都会有的经典场景――唯一区别大概就是来这里的路上的怪们实在很凶残，游戏制作组口味太重口不解释。

封容本来是不关注这些的，但是说不上是不是巧合，前两天他刚被伊紫茹科普过，今个儿就被林助手带到这里来看日出了，饶是他一向镇定，这会儿握着鼠标的手也忍不住渗出了汗。

“徒弟，这是给你的出师礼物。”日出之前，林助手交易给封容一套最合适他的八十级套装。

封容和他已经很熟稔了，也不客套，默默收下，换上，一身新衣的小人儿看得他嘴角微弯。

林助手满意地绕着转了几圈，忽然又惆怅地道：“你已经出师了，不能叫小徒弟了，那我以后应该怎么叫你？”

“……继续叫也没关系，或者叫小儡？”封容记得他没拜师之前看林助手这么叫过他。

“总觉得生分了，”林助手如是道，似乎心血来潮，“你的真名是什么？我们交换好不好，我叫林映空。”

封容没想到他突然提了这个，盯着他的名字好半晌，才一个字一个字戳下去，“封容。”

林助手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阿容。”

朝阳恰在此时破开云雾，冉冉升起，暖红的光芒映亮屏幕，也将云海崖上的两个小人儿映成美丽的剪影。

最近，职员们好不容易习惯了自家老板和以往不同的诡异状态，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老板大人的状态又变异了！

照例是职员一号祝孟天在公司内部群发起讨论，“我们公司要倒闭了吗？为什么老板的脸色天天那么难看！”

职员二号狄冰巧发了个惊悚的表情，“而且他还从朝九晚五恢复到了工作狂状态！”

职员三号费蓉泪奔，“我的方案被他打回了七次！七次啊！”

职员四号乘小呆同悲，“我的招聘会预算申请被他无视了三天！后天就是招聘会了，明天我们要布置场地啊！”

职员五号丁有蓝郁闷道：“老板的助手又被吓走了，我们后天要多加一个招聘职位。”

职员六号鄂静白终于不吝啬字数了，问：“老板怎么了？”

一众职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后回到电脑屏幕前，异口同声回复道：“失恋了！”

而被一群下属集体认定为失恋了的封容……唔，这状态估计和失恋差不多了，原因就在于他和林助手在云海崖看完日出后，林助手下线了，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

每次上线都能看到林助手的封容头一天只是有些不适应，以为他是有什么事刚好没在线，从第二天开始他就觉得有些焦躁了，给林助手发了好几封私信，无果。等第三天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跟伊紫茹他们旁敲侧击了，可是他们也不知道林助手怎么了。第四天的时候，封容已经开始想在现实中联系林助手了，不过他这才发现自己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林助手提过交换手机号码，可他那时犹豫了片刻，善解人意的林助手就把这件事岔开了，而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现实联系他。然后是第五天，第六天……

等到第十天的时候，封容忽然惊觉，他为什么要那么急着找一个游戏里认识的人，哪怕这个人是熟人，但毕竟……他几乎能想出一万个理由来阻止自己对林助手的念念不忘，只是一转眼，他又开始盯着电脑上的游戏页面了。看着看着，封容就觉得有些不平了，林助手一走了之什么都不说，显然没把他当成……好朋友，就他一个人在这里胡思乱想，他、他凭什么还要惦记着他！

一怒之下，封容就把某人直接抛在脑后，收拾东西拎着几个职员直奔招聘会去了，他刚辞掉一个助手，正缺人来虐……咳咳，不是，缺人帮忙呢！

可惜不知道是不是老板大人的脸色太难看，或者是他的rp太差，公司的其他岗位在整整一上午里都收到了好几份求职简历，偏偏封容最希望赶紧搞定的助手职位无人问津，活泼的职员们也不敢造次了，纷纷在内部群里吐槽老板大人快变成黑脸神大杀四方了。

就在封容内心各种暴躁无奈、想收东西走人的时候，一份简历突然递到了他面前，头顶上也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带笑的声音：“我想应聘贵公司的助手一职，老板，您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这个嗓音实在是太熟悉了，封容猛地抬头，看到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桌子前面，柔和的面孔上带着温绵的笑意，在他看过来时眼眉一弯，自是一派缠绵，“我十天前刚刚从k大毕业，又在家里出柜导致目前无家可归，我真的非常迫切需要这个工作。”

封容怔然片刻，然后低下头去，那份简历的姓名一栏赫然写着“林映空”三个大字！

林映空见他似乎反应不过来，便微弯下腰凑近他耳边，轻声一笑，道：“收留我吧，阿容。”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六

“我不需要推测，”封容淡淡道，“我要的是更确凿的证据。”

“……”狄冰巧摸摸鼻子，“抱歉，部长，再给我一点时间。”

“嗯。”封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又道：“下午戚烽绪说过参赛的虚汝的手被重弯月的阵法弄伤了，你检查过他的伤口了？”

“检查过了，是被小型爆裂阵伤到的，他及时开了防御阵，伤势不是很严重，就是伤口吓人了点。”狄冰巧道。

“因爱生恨么？”了解过情况的九天宇有些疑惑，“不对啊，那个戚烽绪不是有个小情人么，重弯月想报复的话也该找那个小情人吧？”

乘小呆对这个不抱有乐观态度，“可能只是来不及吧。”还没来得及动手，她就已经被害了。

九天宇啧了一声，“这么说来，戚烽绪的嫌疑还是最大吧，以重弯月那种性格，拿人家的性命来威胁的话根本不算什么，戚烽绪为了保护小情人所以一怒之下动手什么的。”

“在这里瞎猜也没有用，找出切实点的线索，”封容道，开始赶人了，“映空要睡了，你们自由行动，有事发信息给我。”

“……”被提溜出去的九天宇阴沉沉地睨了狄冰巧和乘小呆一眼，“我记得以前部长和林映空的关系还没这么好的吧？”

乘小呆无辜脸，狄冰巧则被九天宇看得汗毛一竖，干笑道：“部长的事哪是我们能理解的？”

九天宇狐疑地看看他们，又看看面前关上的房门，冷哼一声，也不着急了，刚才邢钧直接把事情捅出来了也没见封容有所触动，他倒要看看林映空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三桑学院，男生宿舍楼下。

因为被林大助手若有若无地表示了部长大人对苦行者社团社长的在意，费蓉和丁有蓝就憋着劲软磨硬泡从封容那里拿来了去和戚烽绪再接触的任务，大晚上的奔出酒店了才想到两人都还不知道戚烽绪人在哪里，于是打电话给祝孟天，祝孟天一边报戚烽绪的宿舍号一边道这都十二点了学生要睡觉干嘛急急忙忙地往那边跑，可惜俩小孩话都没听完就挂电话气势汹汹地直奔目的地而去了，祝孟天赶下来拦人的时候那还看得到半个人影？

等去到男生宿舍楼下，费蓉和丁有蓝就傻眼了――人家都熄灯睡觉了！

费蓉纯粹是背后有靠山胆子吃肥了，拉着丁有蓝绕着戚烽绪所在的宿舍楼打转，企图夜袭……咳咳，不是，夜探男生宿舍，不过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走狗屎运，他们在绕到宿舍楼后面的时候正巧撞见了一群人在打架，准确地来说，是一群人在围殴一个人，而且一眼扫去就知道全是学生。（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费蓉立马正义感爆发，手里符纸一竖就想上去拉架，结果不晓得是不是心虚，围殴别人的那群学生见到有外人出现，互相看了几眼就打着手势迅速退散了，行动间还挺组织有序的，费蓉追了两步就没追了，拽着丁有蓝去看那个被打的学生。

宿舍楼后面有个很小的树林子，打架的地点就挑在这里，被围殴的是个男生，在费蓉和丁有蓝走过来之前就整了整自己的衣服往外走，高大的影子被路灯拖长，他轻声道：“谢谢你们了。”

等男生的面容暴露在灯光之下，费蓉和丁有蓝都是一愣，“是你？”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不就正是他们要找的戚烽绪么！

费蓉和丁有蓝对视一眼――唔，看起来好像不是很有威胁性的样子……

那群人下手得很有技巧，戚烽绪走路有些不顺当，面上倒是只有嘴角青了一小块而已，加上他秀气的脸孔很有特色，所以总办外勤组二人一眼就把他认出来了，戚烽绪却有些迟疑，“二位认识我？”

“认识，”费蓉拿出黑色的徽章给他看，“我们是灵执法部总部外勤小组的组员，我叫费蓉，他是丁有蓝，我们的直属上司是暗部长。”

戚烽绪有些了然也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两个瞧上去和他年纪差不多的灵执法部部员，“你们好，你们……是专门来找我的么？”

丁有蓝拽了拽费蓉的袖子，然后道：“戚同学你现在方便么？需不需要先去医务室一趟？”被他一提，费蓉才想起这个人刚刚被人打了一顿。mht.la [夜夜小说网]

“只是皮肉伤而已，我待会儿回宿舍搽一下药就好。”戚烽绪无所谓道。

“他们为什么打你？”费蓉忍不住问道，又记起刚才那群人似乎穿着统一的服装，而和戚烽绪有那么大仇的恐怕就是另一个社团西净社了，“是和下午那件命案有关么？”

戚烽绪的表情微僵，又想到他们是封容的属下，那么那件命案就是归他们管了，便有些无奈地道：“不管重弯月的死和我有没有关系，西净社那边都要出一口气罢了……”

封容和丁有蓝都有些同情他，他们两个一个是道家小天才，自己也是个泼辣性子，一个有世家扶持，而且灵能计算机系这种新出现的专业竞争性没那么强，自然争斗也少了不少，他俩都只见过学生之间相互抱团碾压排挤而已，倒没什么切身感受。

戚烽绪似乎没注意到他们的眼神，微笑道：“不说这些了，两位过来找我是因为什么事呢？”

“这个嘛……”费蓉瞥他一眼，接过丁有蓝递过来的相片给了他，“戚同学认识这个人吗？”

相片上的人正是之前袭击封容的赵夏茗，戚烽绪借着路灯的光看了看，“有点印象，她是我的社员，不过没怎么接触过，她怎么了？”

“具体的情况不好说，”费蓉正色，“我只能告诉你，她死了。”灵执法部部长被袭击的事情虽然在有心人眼里瞒不住，但学生这边还是没有传出风声的。

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见过一次命案的原因，戚烽绪茫然了一瞬，才慢慢显露出讶异的情绪，“死了？怎么会……她怎么死的？”

费蓉还没说什么，忽然就侧头往旁边看去，一个略微瘦小的身影正好出现在拐角处，小声地唤道：“小绪？小绪……”

“季也？”戚烽绪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时被吓了一跳，急忙转过身去，果然看到那个气质温和的少年小心翼翼地挨着墙角往前摸，他不顾自己有些刺痛的脚，急走几步把人拉住，不悦道：“我不是让你呆在宿舍么？自个儿晚上看不清东西，跑出来做什么？”

季也听到他声音的时候就是一喜，仰着那双有些无神地眼睛使劲想看清眼前的人，即使被骂了也没放在心上，呐呐道：“你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叫桉若和目浮他们下来就行了，”戚烽绪被他这么一说也气不起来了，小心地带着他走到路灯下，结果一眼就看到他手肘上的大片擦伤，戚烽绪的脸色立马变了，“怎么弄的？西净社的人找你麻烦了？！”

季也缩了缩手，“没、没什么，刚才下楼梯的时候没看清，不小心摔倒了。”

戚烽绪的眼里一片暗沉，“他们推你了？”

季也还想要解释，但是嗫嚅了几下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垂下眼睑不敢看他，戚烽绪很生气，可是气着气着，心里就只剩下无力了――是他保护不了季也，他有什么资格怪季也不敢说出实话？

费蓉和丁有蓝在旁边一直看着，见他们两人都带着伤相互扶持，心里都有些触动。季也也注意到了他们的存在，有些不好意思地打了个招呼，戚烽绪抹了一把脸，给双方简单地介绍了一下。

费蓉心里一动，把相片给了季也，“季同学，你知道这个人是谁么？”

季也一看就是一愣，“赵夏茗？”

不等总办外勤组二人反应过来，戚烽绪就先是微讶，“你认识？”

“嗯……”季也左右看看他们，有些迟疑，“她不是我们社团的么？我和她一起上过选修课程，她好像已经第七年没办法毕业了，也不知道她的强制毕业测试有没有过。”

“可能没有吧，”戚烽绪苦笑，“她已经死了，是这两位灵执法部的部员告诉我的。”

“怎么会……”季也微微睁大了眼，随即脸上掠过一抹伤感和了然，“是自杀么？也难怪了，三桑学院里七年都毕业不了的人很少，她家里不希望她继续读下去，周围的同学也不太看得起她，她的压力很大，精神状态一直不太稳定。”

有明显的自杀倾向么？费蓉和丁有蓝把这件事默默记在心中，也没反驳季也的猜测，费蓉道：“那季同学有没有赵夏茗的一些比较详细的资料呢？”

季也询问性地看向戚烽绪，后者想了想，道：“苦行者社团这边有她的一份个人档案和平时的训练报告，至于更详细的……不如我问问其他社员谁和她走得比较近？”

“好的，辛苦两位了。”费蓉眨眨眼睛，“另外，这件事暂时还没有公开，还请戚同学和季同学低调行事，好吗？”

“这个当然没问题，”戚烽绪摇头，在口袋里拿出便利条和笔直接给他们写了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什么事的话尽管联系我。”

费蓉接过来之后给丁有蓝使了个眼色――这个戚烽绪的确蛮会做人的……

丁有蓝摸摸鼻子，道：“戚同学今年毕业了吧，有没有什么计划？”

戚烽绪笑了笑，“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和季也还是挺希望能进灵执法部和两位共事的，但愿我们能有这样的好运吧。”

卧槽！费蓉和丁有蓝僵住：“……祝你好运。”

让戚烽绪和季也先回宿舍之后，总办外勤组二人都是一张苦瓜脸，费蓉扁嘴道：“我不喜欢这个人！”笑起来一脸狐狸样，跟林助手一个类型的都必须远离！

“他好像挺厉害的，就是一群人围殴他的时候看不出他的实力……”丁有蓝迟疑，“不过部长挑人的时候不完全是看打架实力的吧。”他和狄冰巧就是两个非战斗人员！

费蓉哭丧着脸，“所以部长看上他什么？对林助手的爱屋及乌吗？”

“可是，”丁有蓝掩面，“部长不是间接地拒绝掉了林助手了吗？”

费蓉一愣，“你觉得部长听懂了大叔的意思？”

丁有蓝不解，“难道不是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均是面面相觑――这部长大人的想法，谁能猜得准？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七

在灵异特殊安全总局一楼将犯人彭晖交到司判部的部员手里，组员们心满意足地在同僚眼中看到了鼓励赞叹的情绪，总算把在部长大人手底下碎成渣渣的自信心找回了那么一点来。（wwW.mht.la 无弹窗广告）

回到三十三层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只有一个钟了，不过其他助理们都还在忙碌，三组组长桃子正好经过电梯，扬手跟他们打招呼，挥出漫天桃花花瓣将全部人笼罩在其中，用咏叹调道：“看来部长和林助手还有亲爱的外勤组员们又抓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了，你们的杀气把我的花都吓得全部掉了，不过正好可以拿来给你们做胜利的洗礼……”

这都什么跟什么……费蓉打了个喷嚏，道：“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杀气重不重，不过桃子你再撒花瓣你就要秃了。”

“……”桃子默然一瞬，然后尖叫一声抱着头往洗手间冲去，看来是要去照镜子看发量了。

沃妮娅从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啧了一声，“别说，你们还真的杀气挺重的，在商业中心抓人也动大杀招了吗？你们别吓到其他神经弱小的文职部员了。”

“……”封容面无表情地把肩膀上的花瓣拍掉，再看看办公区域里法术四蹿文件齐飞的场景，又看看一脸习以为常的助理们，完全不知道沃妮娅口中的文职部员到底哪里神经弱小了。

沃妮娅耸耸肩，“好吧部长，不说笑了，局长在一个钟头前就召唤你了，说是等你回来之后立刻过去。”

“嗯。”封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把身上的枪给了林映空，道：“外勤组的先去吃饭休息吧。”

林映空接过他的枪，柔声道：“我先处理一下彭晖这单案子的后续，等部长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食堂。”

封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然后便重新进了电梯，林映空一直目送他直到电梯门关上，随即眼神一扫，扫向还留在原地不动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身上，柔和的声音好像和刚才没什么变化：“围观得开心吗？”

“……”回答开心不开心都是作死，总办外勤组众人瞬间一脸无事地作鸟兽散。

沃妮娅没走，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和部长怎么带的，外勤组的个个越来越诡异了。”

“有么？”林映空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人之本性罢了，跟部长和我有什么关系？”

沃妮娅幽幽看他一眼，“天朝不是有句古话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她想表达的是物似主人形么？林映空表示有这么一群宠物的话实在太不可爱了，于是微笑，若有所思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应该把他们丢去磨练磨练了……”

沃妮娅警惕，“怎么磨练？”虽然对总办外勤组的作风表示不忍直视，不过在他们面对生命威胁――没错，就是生命威胁――的时候，沃妮娅还是不得不在部长大人不在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林映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这个月不是岗位调整么，我还能怎么磨练他们？”灵安全局的局长都把部长大人叫过去了，想必之前他猜想的那件事差不多也该落实了。

等林映空带着一脸思索的神色回了办公室之后，沃妮娅把他那句话反复琢磨了几遍，觉得按照林映空对部长大人的尊崇程度，他是不可能假传圣旨的，于是挥挥手把总办外勤组其他六个组员又招了回来，小小声道：“咳咳，友情奉送一个消息，目测部长和林助手可能要把你们丢到最偏远的分部去磨练磨练，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按照灵执法部的惯例，想要磨练人的时候不就是把人下放到最危险的地方挫一挫锐气，等挫得够圆滑稳重了，然后再把人调回来么？部长大人带着这批组员就是没怎么往下面跑过，才会越长越歪啊……不过话说回来，总办外勤组这群人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呢，不就是出差几个月么？

沃妮娅不解地看着已经石化掉并且开始有风化现象的祝孟天几人，深深地觉得自己和东方人的脑回路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电梯停在了灵异特殊安全局总部大厦的顶层，在扫描过徽章的权限之后，电梯门才悠悠打开，展示在封容眼前的是一条约十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古式建筑的大门，门上刻着有翼之虎腾云九霄的纹路，封容走到门前时，那扇大门已经悄然无息地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让人一进去就忽觉时空错乱的空间，绣着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屏风，燃着沉香的镂空鎏金熏炉，飘渺委地的白色纱绡，黄梨木的美人榻上半躺着一个衣袍雪白的男子，他那外罩的白纱软软垂在地板上，及腰长发用玉冠竖起，碧青玉佩悬在腰侧，看起来就像是江南水乡中的浊世佳公子。此时，男子正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翻读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兴起，嘴角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眉目自然地松弛，让原本就绝美风流的姿态更添三分疏朗近人，和封容的威压凌厉完全呈现两极之态。

封容的衣着打扮和这个空间以及眼前的白衣男子格格不入，不过他一点儿也没在意，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很耐心地看着这个白衣男子――灵安全局的创始人兼现任局长，天界战神白虎神君，白丛丘。

说起白丛丘，灵异学界的人都觉得他很难捉摸，说他喜欢权势吧，上古战神的名号连天界之主都要谦让三分，何必劳心劳力弄个灵安全局，而且还不怎么管事？说他喜欢打架吧，从灵安全局创始以来，他就端着一张公子风流的脸装起了狗头军师；说他喜欢风光吧，既然装了军师就肯定是退居幕后的，五部部长在前头顶着，各界之主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面。所以关于他的传说有不少，可真实情况扑朔迷离谁也不清楚。

等又翻过了一页，白丛丘才把书放下来，伸了个懒腰道：“小儡啊，要找你真不容易。”

默了默，封容还是决定对白虎神君的昵称开始完全屏蔽模式，不置可否道：“如果你不偷偷把局里上次给你配的手机弄坏，要找我就很容易。”

白丛丘苦恼地托住下巴，“可是那玩意好吵啊，有电话来的时候叮叮叮叮的，我一生气就把它踩碎了。”

现今灵异学界的生灵大都分成两派，传统派还沿用旧时的习惯，古服古物，联络战斗的方式都和以前差不多，不过现代派的数量更为庞大，很多生灵都过起了和人界差不多的生活，冰箱空调手机和法术相结合，武器改装成用灵力的，各种方便之处不用细说……两派倒是没什么纠纷，可白丛丘就是个现代派的思想，传统派的作风，他极力推崇在灵安全局内多把科技和灵能运用在一起，搞得跟魔法科技社会似的，自个儿却见不得那些现代物事，所以封容刚才才把随身的枪给了林映空，但白丛丘这人又懒，宁愿亲自白衣翩翩地飘到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去找人也懒得用传讯符，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封容也不和他在这件无解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把最近的一些大事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之后问道：“神君找我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不是一直说了叫我丛丘，怎么又改回来了？你是那么乖遵循礼数的人么？”白丛丘睨他一眼，五指摊开，不远处书桌上的一张艳红请柬便落在了他手上。

“映空说对你太随便的话影响你形象，”其实封容的确很少理会这些，不过林映空说的挺认真的，他就记下了，而且他和白丛丘也不经常见面，这时倒是更在意白丛丘手上的请柬，看了一眼便了然：“是今年的夏末大比吧。”

谁知白丛丘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道：“小儡你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干嘛那么听那个小鬼头的话？”喊个名字都不行啊，他不就是嫉妒我和你亲近吗！

封容略微不解地道：“只是小事而已。”在他看来，助手这种生物的其中一种作用不就是帮他处理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小事的么？

白丛丘简直觉得胃疼，“小事积多了就成大事了。”

两个人也认识八九年了，封容很少见他对哪个人那么愤慨，不由得纳闷，忍不住问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藏着的问题：“映空怎么就不招你喜欢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助手温柔和善男女通吃呢，在灵安全局内可以说是用一张笑脸横行无敌手，但是白虎神君从六年前见过林映空之后就一直对他挑鼻子瞪眼，封容从中周旋了几次，依旧无果。

白丛丘一脸惊悚，“难道你很喜欢他？”

封容很是坦然，“映空不是挺好的么？”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八

在灵异特殊安全总局一楼将犯人彭晖交到司判部的部员手里，组员们心满意足地在同僚眼中看到了鼓励赞叹的情绪，总算把在部长大人手底下碎成渣渣的自信心找回了那么一点来。

回到三十三层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只有一个钟了，不过其他助理们都还在忙碌，三组组长桃子正好经过电梯，扬手跟他们打招呼，挥出漫天桃花花瓣将全部人笼罩在其中，用咏叹调道：“看来部长和林助手还有亲爱的外勤组员们又抓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了，你们的杀气把我的花都吓得全部掉了，不过正好可以拿来给你们做胜利的洗礼……”

这都什么跟什么……费蓉打了个喷嚏，道：“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杀气重不重，不过桃子你再撒花瓣你就要秃了。”

“……”桃子默然一瞬，然后尖叫一声抱着头往洗手间冲去，看来是要去照镜子看发量了。

沃妮娅从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啧了一声，“别说，你们还真的杀气挺重的，在商业中心抓人也动大杀招了吗？你们别吓到其他神经弱小的文职部员了。”

“……”封容面无表情地把肩膀上的花瓣拍掉，再看看办公区域里法术四蹿文件齐飞的场景，又看看一脸习以为常的助理们，完全不知道沃妮娅口中的文职部员到底哪里神经弱小了。

沃妮娅耸耸肩，“好吧部长，不说笑了，局长在一个钟头前就召唤你了，说是等你回来之后立刻过去。”

“嗯。”封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把身上的枪给了林映空，道：“外勤组的先去吃饭休息吧。”

林映空接过他的枪，柔声道：“我先处理一下彭晖这单案子的后续，等部长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食堂。”

封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然后便重新进了电梯，林映空一直目送他直到电梯门关上，随即眼神一扫，扫向还留在原地不动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身上，柔和的声音好像和刚才没什么变化：“围观得开心吗？”

“……”回答开心不开心都是作死，总办外勤组众人瞬间一脸无事地作鸟兽散。

沃妮娅没走，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和部长怎么带的，外勤组的个个越来越诡异了。”

“有么？”林映空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人之本性罢了，跟部长和我有什么关系？”

沃妮娅幽幽看他一眼，“天朝不是有句古话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她想表达的是物似主人形么？林映空表示有这么一群宠物的话实在太不可爱了，于是微笑，若有所思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应该把他们丢去磨练磨练了……”

沃妮娅警惕，“怎么磨练？”虽然对总办外勤组的作风表示不忍直视，不过在他们面对生命威胁――没错，就是生命威胁――的时候，沃妮娅还是不得不在部长大人不在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林映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这个月不是岗位调整么，我还能怎么磨练他们？”灵安全局的局长都把部长大人叫过去了，想必之前他猜想的那件事差不多也该落实了。

等林映空带着一脸思索的神色回了办公室之后，沃妮娅把他那句话反复琢磨了几遍，觉得按照林映空对部长大人的尊崇程度，他是不可能假传圣旨的，于是挥挥手把总办外勤组其他六个组员又招了回来，小小声道：“咳咳，友情奉送一个消息，目测部长和林助手可能要把你们丢到最偏远的分部去磨练磨练，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哦。[www.yeyexs.cc 超多好看小说]”

按照灵执法部的惯例，想要磨练人的时候不就是把人下放到最危险的地方挫一挫锐气，等挫得够圆滑稳重了，然后再把人调回来么？部长大人带着这批组员就是没怎么往下面跑过，才会越长越歪啊……不过话说回来，总办外勤组这群人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呢，不就是出差几个月么？

沃妮娅不解地看着已经石化掉并且开始有风化现象的祝孟天几人，深深地觉得自己和东方人的脑回路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电梯停在了灵异特殊安全局总部大厦的顶层，在扫描过徽章的权限之后，电梯门才悠悠打开，展示在封容眼前的是一条约十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古式建筑的大门，门上刻着有翼之虎腾云九霄的纹路，封容走到门前时，那扇大门已经悄然无息地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让人一进去就忽觉时空错乱的空间，绣着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屏风，燃着沉香的镂空鎏金熏炉，飘渺委地的白色纱绡，黄梨木的美人榻上半躺着一个衣袍雪白的男子，他那外罩的白纱软软垂在地板上，及腰长发用玉冠竖起，碧青玉佩悬在腰侧，看起来就像是江南水乡中的浊世佳公子。此时，男子正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翻读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兴起，嘴角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眉目自然地松弛，让原本就绝美风流的姿态更添三分疏朗近人，和封容的威压凌厉完全呈现两极之态。

封容的衣着打扮和这个空间以及眼前的白衣男子格格不入，不过他一点儿也没在意，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很耐心地看着这个白衣男子――灵安全局的创始人兼现任局长，天界战神白虎神君，白丛丘。

说起白丛丘，灵异学界的人都觉得他很难捉摸，说他喜欢权势吧，上古战神的名号连天界之主都要谦让三分，何必劳心劳力弄个灵安全局，而且还不怎么管事？说他喜欢打架吧，从灵安全局创始以来，他就端着一张公子风流的脸装起了狗头军师；说他喜欢风光吧，既然装了军师就肯定是退居幕后的，五部部长在前头顶着，各界之主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面。所以关于他的传说有不少，可真实情况扑朔迷离谁也不清楚。

等又翻过了一页，白丛丘才把书放下来，伸了个懒腰道：“小儡啊，要找你真不容易。”

默了默，封容还是决定对白虎神君的昵称开始完全屏蔽模式，不置可否道：“如果你不偷偷把局里上次给你配的手机弄坏，要找我就很容易。”

白丛丘苦恼地托住下巴，“可是那玩意好吵啊，有电话来的时候叮叮叮叮的，我一生气就把它踩碎了。”

现今灵异学界的生灵大都分成两派，传统派还沿用旧时的习惯，古服古物，联络战斗的方式都和以前差不多，不过现代派的数量更为庞大，很多生灵都过起了和人界差不多的生活，冰箱空调手机和法术相结合，武器改装成用灵力的，各种方便之处不用细说……两派倒是没什么纠纷，可白丛丘就是个现代派的思想，传统派的作风，他极力推崇在灵安全局内多把科技和灵能运用在一起，搞得跟魔法科技社会似的，自个儿却见不得那些现代物事，所以封容刚才才把随身的枪给了林映空，但白丛丘这人又懒，宁愿亲自白衣翩翩地飘到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去找人也懒得用传讯符，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封容也不和他在这件无解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把最近的一些大事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之后问道：“神君找我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不是一直说了叫我丛丘，怎么又改回来了？你是那么乖遵循礼数的人么？”白丛丘睨他一眼，五指摊开，不远处书桌上的一张艳红请柬便落在了他手上。

“映空说对你太随便的话影响你形象，”其实封容的确很少理会这些，不过林映空说的挺认真的，他就记下了，而且他和白丛丘也不经常见面，这时倒是更在意白丛丘手上的请柬，看了一眼便了然：“是今年的夏末大比吧。”

谁知白丛丘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道：“小儡你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干嘛那么听那个小鬼头的话？”喊个名字都不行啊，他不就是嫉妒我和你亲近吗！

封容略微不解地道：“只是小事而已。”在他看来，助手这种生物的其中一种作用不就是帮他处理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小事的么？

白丛丘简直觉得胃疼，“小事积多了就成大事了。”

两个人也认识八九年了，封容很少见他对哪个人那么愤慨，不由得纳闷，忍不住问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藏着的问题：“映空怎么就不招你喜欢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助手温柔和善男女通吃呢，在灵安全局内可以说是用一张笑脸横行无敌手，但是白虎神君从六年前见过林映空之后就一直对他挑鼻子瞪眼，封容从中周旋了几次，依旧无果。

白丛丘一脸惊悚，“难道你很喜欢他？”

封容很是坦然，“映空不是挺好的么？”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二十九

在灵异特殊安全总局一楼将犯人彭晖交到司判部的部员手里，组员们心满意足地在同僚眼中看到了鼓励赞叹的情绪，总算把在部长大人手底下碎成渣渣的自信心找回了那么一点来。

回到三十三层灵执法部总办公室的时候距离下班时间只有一个钟了，不过其他助理们都还在忙碌，三组组长桃子正好经过电梯，扬手跟他们打招呼，挥出漫天桃花花瓣将全部人笼罩在其中，用咏叹调道：“看来部长和林助手还有亲爱的外勤组员们又抓到一个穷凶极恶的犯人了，你们的杀气把我的花都吓得全部掉了，不过正好可以拿来给你们做胜利的洗礼……”

这都什么跟什么……费蓉打了个喷嚏，道：“虽然我不知道我们杀气重不重，不过桃子你再撒花瓣你就要秃了。”

“……”桃子默然一瞬，然后尖叫一声抱着头往洗手间冲去，看来是要去照镜子看发量了。

沃妮娅从她自己的办公室走出来，啧了一声，“别说，你们还真的杀气挺重的，在商业中心抓人也动大杀招了吗？你们别吓到其他神经弱小的文职部员了。”

“……”封容面无表情地把肩膀上的花瓣拍掉，再看看办公区域里法术四蹿文件齐飞的场景，又看看一脸习以为常的助理们，完全不知道沃妮娅口中的文职部员到底哪里神经弱小了。

沃妮娅耸耸肩，“好吧部长，不说笑了，局长在一个钟头前就召唤你了，说是等你回来之后立刻过去。”

“嗯。”封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把身上的枪给了林映空，道：“外勤组的先去吃饭休息吧。”

林映空接过他的枪，柔声道：“我先处理一下彭晖这单案子的后续，等部长你回来，我们再一起去食堂。”

封容无可无不可地应了一声，然后便重新进了电梯，林映空一直目送他直到电梯门关上，随即眼神一扫，扫向还留在原地不动的总办外勤组组员们身上，柔和的声音好像和刚才没什么变化：“围观得开心吗？”

“……”回答开心不开心都是作死，总办外勤组众人瞬间一脸无事地作鸟兽散。

沃妮娅没走，只是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你和部长怎么带的，外勤组的个个越来越诡异了。”

“有么？”林映空一派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人之本性罢了，跟部长和我有什么关系？”

沃妮娅幽幽看他一眼，“天朝不是有句古话么，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属。”

她想表达的是物似主人形么？林映空表示有这么一群宠物的话实在太不可爱了，于是微笑，若有所思道：“被你这么一说，好像是应该把他们丢去磨练磨练了……”

沃妮娅警惕，“怎么磨练？”虽然对总办外勤组的作风表示不忍直视，不过在他们面对生命威胁――没错，就是生命威胁――的时候，沃妮娅还是不得不在部长大人不在的时候挺身而出的。

林映空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一副慷慨就义的样子，“这个月不是岗位调整么，我还能怎么磨练他们？”灵安全局的局长都把部长大人叫过去了，想必之前他猜想的那件事差不多也该落实了。

等林映空带着一脸思索的神色回了办公室之后，沃妮娅把他那句话反复琢磨了几遍，觉得按照林映空对部长大人的尊崇程度，他是不可能假传圣旨的，于是挥挥手把总办外勤组其他六个组员又招了回来，小小声道：“咳咳，友情奉送一个消息，目测部长和林助手可能要把你们丢到最偏远的分部去磨练磨练，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哦。(www.yeyexs.cc 夜夜小说网)”

按照灵执法部的惯例，想要磨练人的时候不就是把人下放到最危险的地方挫一挫锐气，等挫得够圆滑稳重了，然后再把人调回来么？部长大人带着这批组员就是没怎么往下面跑过，才会越长越歪啊……不过话说回来，总办外勤组这群人一副天塌地陷的表情是怎么回事呢，不就是出差几个月么？

沃妮娅不解地看着已经石化掉并且开始有风化现象的祝孟天几人，深深地觉得自己和东方人的脑回路存在本质上的不同。

电梯停在了灵异特殊安全局总部大厦的顶层，在扫描过徽章的权限之后，电梯门才悠悠打开，展示在封容眼前的是一条约十米长的走廊，走廊尽头是一扇古式建筑的大门，门上刻着有翼之虎腾云九霄的纹路，封容走到门前时，那扇大门已经悄然无息地打开了。

门后是一个让人一进去就忽觉时空错乱的空间，绣着二十四桥明月夜的屏风，燃着沉香的镂空鎏金熏炉，飘渺委地的白色纱绡，黄梨木的美人榻上半躺着一个衣袍雪白的男子，他那外罩的白纱软软垂在地板上，及腰长发用玉冠竖起，碧青玉佩悬在腰侧，看起来就像是江南水乡中的浊世佳公子。此时，男子正拿着一本书在细细翻读着，不知道是不是看到兴起，嘴角翘起一个弯弯的弧度，眉目自然地松弛，让原本就绝美风流的姿态更添三分疏朗近人，和封容的威压凌厉完全呈现两极之态。

封容的衣着打扮和这个空间以及眼前的白衣男子格格不入，不过他一点儿也没在意，随便拖了张椅子坐下，然后很耐心地看着这个白衣男子――灵安全局的创始人兼现任局长，天界战神白虎神君，白丛丘。

说起白丛丘，灵异学界的人都觉得他很难捉摸，说他喜欢权势吧，上古战神的名号连天界之主都要谦让三分，何必劳心劳力弄个灵安全局，而且还不怎么管事？说他喜欢打架吧，从灵安全局创始以来，他就端着一张公子风流的脸装起了狗头军师；说他喜欢风光吧，既然装了军师就肯定是退居幕后的，五部部长在前头顶着，各界之主都不一定能见到他一面。所以关于他的传说有不少，可真实情况扑朔迷离谁也不清楚。

等又翻过了一页，白丛丘才把书放下来，伸了个懒腰道：“小儡啊，要找你真不容易。”

默了默，封容还是决定对白虎神君的昵称开始完全屏蔽模式，不置可否道：“如果你不偷偷把局里上次给你配的手机弄坏，要找我就很容易。”

白丛丘苦恼地托住下巴，“可是那玩意好吵啊，有电话来的时候叮叮叮叮的，我一生气就把它踩碎了。”

现今灵异学界的生灵大都分成两派，传统派还沿用旧时的习惯，古服古物，联络战斗的方式都和以前差不多，不过现代派的数量更为庞大，很多生灵都过起了和人界差不多的生活，冰箱空调手机和法术相结合，武器改装成用灵力的，各种方便之处不用细说……两派倒是没什么纠纷，可白丛丘就是个现代派的思想，传统派的作风，他极力推崇在灵安全局内多把科技和灵能运用在一起，搞得跟魔法科技社会似的，自个儿却见不得那些现代物事，所以封容刚才才把随身的枪给了林映空，但白丛丘这人又懒，宁愿亲自白衣翩翩地飘到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去找人也懒得用传讯符，真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

封容也不和他在这件无解的事情上多做纠缠，把最近的一些大事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之后问道：“神君找我过来是因为什么事？”

“不是一直说了叫我丛丘，怎么又改回来了？你是那么乖遵循礼数的人么？”白丛丘睨他一眼，五指摊开，不远处书桌上的一张艳红请柬便落在了他手上。

“映空说对你太随便的话影响你形象，”其实封容的确很少理会这些，不过林映空说的挺认真的，他就记下了，而且他和白丛丘也不经常见面，这时倒是更在意白丛丘手上的请柬，看了一眼便了然：“是今年的夏末大比吧。”

谁知白丛丘突然翻身坐了起来，恨铁不成钢道：“小儡你也不是个没主见的人，干嘛那么听那个小鬼头的话？”喊个名字都不行啊，他不就是嫉妒我和你亲近吗！

封容略微不解地道：“只是小事而已。”在他看来，助手这种生物的其中一种作用不就是帮他处理一些他没有注意到的小事的么？

白丛丘简直觉得胃疼，“小事积多了就成大事了。”

两个人也认识八九年了，封容很少见他对哪个人那么愤慨，不由得纳闷，忍不住问了一个长久以来一直藏着的问题：“映空怎么就不招你喜欢了？”他一直觉得自己助手温柔和善男女通吃呢，在灵安全局内可以说是用一张笑脸横行无敌手，但是白虎神君从六年前见过林映空之后就一直对他挑鼻子瞪眼，封容从中周旋了几次，依旧无果。

白丛丘一脸惊悚，“难道你很喜欢他？”

封容很是坦然，“映空不是挺好的么？”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三十

部长大人只是很纯洁地表达林映空是个好助手，可是对外界八卦比较不关注、还不知道林助手出师未捷的白丛丘想歪了，带着一张被雷劈过的脸沮丧地倒回了美人榻上，心道完了完了，他悉心培养的人才被地府那个老鬼家的臭小子拐走了！

封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丛丘？”

白丛丘把手里的请柬甩给他，有气无力道：“今年的夏末大比，你就带着你手底下那群小崽子一起去吧。（wwW.mht.la 无弹窗广告）”快滚快滚，本君看到你就心碎。

封容打开请柬看了看，这的确是一张夏末大比对灵安全局的邀请函，“执法部怎么是我去？初桐呢？”副部长荀初桐比较经常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白丛丘摆摆手，“他去是低调，你去是立威，你今年就是不怎么出门，才让那些鬣狗个个蠢蠢欲动。”

封容挑眉，“你的意思是……”

“那些腌臜事儿我也知道，但有我在的一天，你们就把脊梁骨挺直点，敢打灵安全局的主意，就是不给我白丛丘面子，”战无不克的神君微阖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的双斧现在不喝血，不过我的执法部部长可是杀人不见血的。”

封容微微一晒，还真的让他去砸场子啊……

离开白丛丘的地盘，回到三十三层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封容一出电梯就看到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垂头丧气地在休息区的大沙发上排排坐，周围一堆大包小包，俨然一副出远门的架势。

封容心道他们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不过又觉得这种事不是什么机密，便没留心，走过去道：“还要过两天才走，怎么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抱着沃妮娅是误传消息的希望的组员们默然，期待脸“喀拉”一声碎了。mht.la [夜夜小说网]

“……怎么了？”封容很茫然，去夏末大比都算半公差半旅游，挺多部员喜欢这个差事的，怎么他的组员反而一脸要死要活的样子？

准备集体来个苦肉计的全体组员都哀怨脸看他——部长大人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可惜部长大人的信号接收站一直处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对于他们的情绪完全不能理解，封容在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救星——

“部长，”林映空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走过来先跟封容打了招呼之后才道：“你们这是在干吗？”

刚准备实施抱大腿计划的费蓉猛然刹车，哭丧着脸道：“出远门。”

“出什么远门？”林映空探究性地扫视了组员们一圈，把他们看出一身冷汗了才看向部长大人，“我没收到消息。”

“你们的消息是挺快的，”封容也瞥了费蓉他们一眼，对林映空道：“今年夏末大比的时间定了，局里是我带队，总办外勤组都要去。”

“哦。”这是了然在胸的林映空。

“嘎？”这是一脸雷劈了的组员们。

“今年的夏末大比是在妖都举行的，你们的消息是不是不全？”封容纳闷地拎起一袋速食饼干看了看，“妖都是远了点，不过那里什么都有，你们不用带那么多东西。”

“部长，”鄂静白是组员中最冷静的一个，求证道：“我们是准备去妖都？”

“嗯。”有什么问题吗？

“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夏末大比？”

“嗯。”年年都有，你们在惊讶什么？

“可以带朋友一起去么？”鄂静白把话题圆润地过渡下来了，不过林映空还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镇定地只看部长大人。（WWW.mht.la 好看的小说）

“颜米么？”旱魃先生的朋友少得令人发指，封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道：“没关系，妖都很安全，而且这次九天宇执行官也会跟队过来。”

鄂静白淡定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颜米这两天就结束课程放暑假了，正好赶得上夏末大比。

“好吧，你们把这些东西精简一下，初定是星期三出发，不用着急，”封容见其他组员好像没什么问题了，便把事情简单地通知下去，然后一边回办公室一边对林映空道：“你通知九天宇，让他带一个人一起去，再叫荀副选两个人凑够十二个名额……问一下其他四部有没有把名单统计好，各部带队的小队长明天上午十点过来开个会，名单也带过来……”

目送部长大人和林助手进了办公室，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总算接触了石化状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诧异之情四溢。

丁有蓝小小声道：“这算是危机解除了？”和沃妮娅助手说的不一样啊。

“解除个毛！”祝孟天一副牙疼的样子，“部长这个活招牌蹲在办公室都照样勾人，什么时候亲自去参加过夏末大比？”

费蓉惊悚了，“部长该不会打算亲自去挑能进我们组的人才吧？！”

狄冰巧眉角抽啊抽，“然后把我们下放了，正好可以填补空缺？”

“而且那些参赛者是可以向我们挑战的吧，部长要我们输得心服口服？”乘小呆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鄂静白看着一群明显有往被害妄想症那边发展的同僚，忍不住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部长不像是会对我们耍心机的人。”

“部长是不用耍心机，”祝孟天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不过他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还需要通知我们吗？”

一众组员们：“……”为什么他们的前途那么堪忧！

所谓夏末大比，就是每年灵异学界各个学院在七月份小暑到大暑这段时间中举行的为期一个星期的一项联合赛事，参加的都是这一年毕业的毕业生，比赛内容从法术到武技、从生活到战斗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而评委就是灵异学界里的大小门派、世家、望族、组织等等，说白了就是一场别面的大型双向应聘会——这也是灵安全局每年在七月份岗位调整的主要原因——毕业生们在属意的势力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各势力根据自己的需要去收归人才。

如果说以前大多数门派世家都是门槛高需求少导致后辈后浪扑前浪、争得你死我活的话，那么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的崛起可谓是打破了整个垄断的局面。灵安全局本身就有一大批才能卓越的人才可以为人师表，再加上除魔灭妖、办公文职、沟通交流、司法刑判等多元化的发展平台，别说是去不了门派世家拜师效力的生灵，就是那些被各势力抢着要的好苗子也争先恐后往灵安全局里扑，甚至包括本身就在各势力里的能人异士，虽然灵安全局因为宁缺毋滥所以把关很严，不至于也来一个垄断局面，不过这场面还是在那些鼻子朝天的势力门派里拉了不少仇恨。

部长办公室里。

“这是神君的意思？”林映空拿着夏末大比的请柬看了看，问道。

“嗯，”封容点头，“有些风言风语都传到他那里去了。”

“没本事的人才喜欢嚼舌根，”林映空笑道，话语里的意思可没有脸上的笑容那么客气，“灵安全局累死累活还不是护着他们的周全，他们不服的话怎么不干脆自己去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以前灵异学界都是靠实力圈地盘的，东边是这个家族的，西边是那个门派的，地盘里妖邪作祟生灵遭难的时候又捉襟见肘没法顾全，灵安全局接管灵异学界秩序之后才开始一个报讯就有专人去无偿处理，虽说各个部门自有一番自己运转的资金链，但按人界的说法也是为人民服务，他们倒是目光短浅唧唧歪歪，有的时候真让人受不了。

“别想太多，起码他们不敢跟灵安全局撕破脸，最多就是打些小算盘而已，敲打敲打就老实了，”以前不敢是怕跟各族至尊撕破脸，现在灵安全局站稳脚步，他们不敢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大比的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跟灵安全局挑战，五部里不用说都是执法部出战，局长让我们外勤组过去，就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那倒也是，”部长大人一派轻松之意，林映空便也笑了笑，“那群家伙别的不行，打架倒是一流。”

说起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封容就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孟天他们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是吗？”林映空若有所思地道，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忽然弯了弯，“部长也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我很快就能帮他们解决的。”

“那就好。”把这件事也归类到“助手能够帮忙处理的小事”里，封容也没有多加关注了。

于是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林映空又提起了他们上个星期去t市处理的那个赢鱼失踪案，“对了部长，蓉子他们去查过了，卢长流车祸之后留院观察了两天，是有一个陌生人去看过他，不过卢长流那时候还在昏迷，也没人认识那个人，监控录像显示的是一个乔装过的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暂时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

“也就是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教了玉皖儿那个生死契么？”封容喃喃道。

第四卷 :洛丽玛丝的请柬 三十一

部长大人只是很纯洁地表达林映空是个好助手，可是对外界八卦比较不关注、还不知道林助手出师未捷的白丛丘想歪了，带着一张被雷劈过的脸沮丧地倒回了美人榻上，心道完了完了，他悉心培养的人才被地府那个老鬼家的臭小子拐走了！

封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丛丘？”

白丛丘把手里的请柬甩给他，有气无力道：“今年的夏末大比，你就带着你手底下那群小崽子一起去吧。”快滚快滚，本君看到你就心碎。

封容打开请柬看了看，这的确是一张夏末大比对灵安全局的邀请函，“执法部怎么是我去？初桐呢？”副部长荀初桐比较经常负责这方面的事情。

白丛丘摆摆手，“他去是低调，你去是立威，你今年就是不怎么出门，才让那些鬣狗个个蠢蠢欲动。”

封容挑眉，“你的意思是……”

“那些腌臜事儿我也知道，但有我在的一天，你们就把脊梁骨挺直点，敢打灵安全局的主意，就是不给我白丛丘面子，”战无不克的神君微阖着眼，轻描淡写地道，“我的双斧现在不喝血，不过我的执法部部长可是杀人不见血的。”

封容微微一晒，还真的让他去砸场子啊……

离开白丛丘的地盘，回到三十三层灵执法部总办公室，封容一出电梯就看到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垂头丧气地在休息区的大沙发上排排坐，周围一堆大包小包，俨然一副出远门的架势。

封容心道他们怎么消息那么灵通，不过又觉得这种事不是什么机密，便没留心，走过去道：“还要过两天才走，怎么东西这么快就收拾好了？”

“……”抱着沃妮娅是误传消息的希望的组员们默然，期待脸“喀拉”一声碎了。

“……怎么了？”封容很茫然，去夏末大比都算半公差半旅游，挺多部员喜欢这个差事的，怎么他的组员反而一脸要死要活的样子？

准备集体来个苦肉计的全体组员都哀怨脸看他——部长大人你怎么能那么狠心！

可惜部长大人的信号接收站一直处于时灵时不灵的状态，对于他们的情绪完全不能理解，封容在和他们大眼瞪小眼的时候终于迎来了自己的救星——

“部长，”林映空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走过来先跟封容打了招呼之后才道：“你们这是在干吗？”

刚准备实施抱大腿计划的费蓉猛然刹车，哭丧着脸道：“出远门。”

“出什么远门？”林映空探究性地扫视了组员们一圈，把他们看出一身冷汗了才看向部长大人，“我没收到消息。”

“你们的消息是挺快的，”封容也瞥了费蓉他们一眼，对林映空道：“今年夏末大比的时间定了，局里是我带队，总办外勤组都要去。”

“哦。”这是了然在胸的林映空。

“嘎？”这是一脸雷劈了的组员们。

“今年的夏末大比是在妖都举行的，你们的消息是不是不全？”封容纳闷地拎起一袋速食饼干看了看，“妖都是远了点，不过那里什么都有，你们不用带那么多东西。”

“部长，”鄂静白是组员中最冷静的一个，求证道：“我们是准备去妖都？”

“嗯。”有什么问题吗？

“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夏末大比？”

“嗯。”年年都有，你们在惊讶什么？

“可以带朋友一起去么？”鄂静白把话题圆润地过渡下来了，不过林映空还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他镇定地只看部长大人。

“颜米么？”旱魃先生的朋友少得令人发指，封容不用猜都知道是谁了，道：“没关系，妖都很安全，而且这次九天宇执行官也会跟队过来。mht.la [夜夜小说网]”

鄂静白淡定地点点头，心里盘算着颜米这两天就结束课程放暑假了，正好赶得上夏末大比。

“好吧，你们把这些东西精简一下，初定是星期三出发，不用着急，”封容见其他组员好像没什么问题了，便把事情简单地通知下去，然后一边回办公室一边对林映空道：“你通知九天宇，让他带一个人一起去，再叫荀副选两个人凑够十二个名额……问一下其他四部有没有把名单统计好，各部带队的小队长明天上午十点过来开个会，名单也带过来……”

目送部长大人和林助手进了办公室，总办外勤组的组员们总算接触了石化状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诧异之情四溢。

丁有蓝小小声道：“这算是危机解除了？”和沃妮娅助手说的不一样啊。

“解除个毛！”祝孟天一副牙疼的样子，“部长这个活招牌蹲在办公室都照样勾人，什么时候亲自去参加过夏末大比？”

费蓉惊悚了，“部长该不会打算亲自去挑能进我们组的人才吧？！”

狄冰巧眉角抽啊抽，“然后把我们下放了，正好可以填补空缺？”

“而且那些参赛者是可以向我们挑战的吧，部长要我们输得心服口服？”乘小呆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了。

鄂静白看着一群明显有往被害妄想症那边发展的同僚，忍不住道：“会不会是我们想太多了？部长不像是会对我们耍心机的人。”

“部长是不用耍心机，”祝孟天整张脸都垮了下来，“不过他要做什么决定的时候还需要通知我们吗？”

一众组员们：“……”为什么他们的前途那么堪忧！

所谓夏末大比，就是每年灵异学界各个学院在七月份小暑到大暑这段时间中举行的为期一个星期的一项联合赛事，参加的都是这一年毕业的毕业生，比赛内容从法术到武技、从生活到战斗五花八门数不胜数，而评委就是灵异学界里的大小门派、世家、望族、组织等等，说白了就是一场别面的大型双向应聘会——这也是灵安全局每年在七月份岗位调整的主要原因——毕业生们在属意的势力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各势力根据自己的需要去收归人才。

如果说以前大多数门派世家都是门槛高需求少导致后辈后浪扑前浪、争得你死我活的话，那么灵异学界特殊安全局的崛起可谓是打破了整个垄断的局面。灵安全局本身就有一大批才能卓越的人才可以为人师表，再加上除魔灭妖、办公文职、沟通交流、司法刑判等多元化的发展平台，别说是去不了门派世家拜师效力的生灵，就是那些被各势力抢着要的好苗子也争先恐后往灵安全局里扑，甚至包括本身就在各势力里的能人异士，虽然灵安全局因为宁缺毋滥所以把关很严，不至于也来一个垄断局面，不过这场面还是在那些鼻子朝天的势力门派里拉了不少仇恨。

部长办公室里。

“这是神君的意思？”林映空拿着夏末大比的请柬看了看，问道。

“嗯，”封容点头，“有些风言风语都传到他那里去了。”

“没本事的人才喜欢嚼舌根，”林映空笑道，话语里的意思可没有脸上的笑容那么客气，“灵安全局累死累活还不是护着他们的周全，他们不服的话怎么不干脆自己去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

以前灵异学界都是靠实力圈地盘的，东边是这个家族的，西边是那个门派的，地盘里妖邪作祟生灵遭难的时候又捉襟见肘没法顾全，灵安全局接管灵异学界秩序之后才开始一个报讯就有专人去无偿处理，虽说各个部门自有一番自己运转的资金链，但按人界的说法也是为人民服务，他们倒是目光短浅唧唧歪歪，有的时候真让人受不了。

“别想太多，起码他们不敢跟灵安全局撕破脸，最多就是打些小算盘而已，敲打敲打就老实了，”以前不敢是怕跟各族至尊撕破脸，现在灵安全局站稳脚步，他们不敢是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大比的时候肯定有不少人跟灵安全局挑战，五部里不用说都是执法部出战，局长让我们外勤组过去，就是敲山震虎的意思。”

“那倒也是，”部长大人一派轻松之意，林映空便也笑了笑，“那群家伙别的不行，打架倒是一流。”

说起总办外勤组的组员，封容就有些纳闷，“不知道为什么，我老觉得孟天他们最近的状态不太好。”

“是吗？”林映空若有所思地道，不知想到了什么，眉眼忽然弯了弯，“部长也不用担心，只是一点小问题而已，我很快就能帮他们解决的。”

“那就好。”把这件事也归类到“助手能够帮忙处理的小事”里，封容也没有多加关注了。

于是这个话题暂时告一段落，林映空又提起了他们上个星期去t市处理的那个赢鱼失踪案，“对了部长，蓉子他们去查过了，卢长流车祸之后留院观察了两天，是有一个陌生人去看过他，不过卢长流那时候还在昏迷，也没人认识那个人，监控录像显示的是一个乔装过的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暂时找不到更多的线索了。”

“也就是不确定是不是这个人教了玉皖儿那个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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