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帝老公,头条见 - xp1024.com
《影帝老公,头条见》


103:表面上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实际上却偏激晦暗到极点的人。

他声音低低地,带着诱哄的意思,似乎就在蛊惑她去选。

盛星阑只觉得自己耳边麻麻地,她低声嗯了一下,几乎是连她都分不清自己的声音究竟被他撩成什么样了。

脑子昏昏沉沉的,被他迷得晕头转向。

头发吹干了,盛星阑还是换回了自己的睡衣。

霍南霆坐在厅里拿着剧本,安静地在阅读着。

盛星阑攥着自己的剧本走到他的面前,却发现他已经在剧本上面做了很多标注,有的只是两三条横线,有的在一旁注了不少的解释。

南霆是被圈内多个名导点过名的男演员,他对角色的理解本就有自己独到的见解,偏生这种上天眷顾的人还认真,他从不懈怠每一个角色。

盛星阑手上的剧本还有七成新,可他那一份却满是折痕。

“过来,我跟你对一对明天的戏。”霍南霆回头,眼底如一汪深潭般的平淡湛然。

他已经在调整情绪了。

盛星阑便敛了自己的思绪,走到他的身边坐着。

当初她试镜的时候拿到的只是剧本的一小部分,一个多月前才拿到全部,她大概梳理了一下。

慕笙这个角色对剧情的意义是为了充实男主角姜易的人物形象,随后作为剧情的主线推动发展。

但她也有发光点,那就是在剧情里一言提过的她的过往和对姜易的感情。

总的来说,她并不是个喜剧角色。

今天要对的剧本是慕笙跟姜易初遇的时候。

慕笙这个时候还只是个混迹街头,跟那些小流氓一起混混度日无家可归的少女。

看剧本的时候,两人之间唯剩寂静。

盛星阑偷偷地用余光去扫,只见坐在沙发上的霍南霆只是专注于手里的剧本,并没有多少变动。

“来吧。”他给了她足够的时间,然后低声道。

盛星阑深呼吸了一口气,闭眼,又睁开。

可仅是这样的一瞬,面前男人的气场骤然已经彻底改变。

刚刚那个和她亲吻,抚她长发的人无影无踪,站在面前的只是姜易。

那个,表面上温文尔雅谦谦君子,实际上却偏激晦暗到极点的人。

“小姑娘,在这里干什么?”

他道,眼尾里似乎都藏着一缕清隽的味道。

看起来,任谁也猜不到他有一双染过鲜血的手。

慕笙扫了他一眼,冷道,“滚吧,关你屁事。”

她是不知天高地厚的,且向来如此。

但姜易却察觉到她心虚藏到背后那只受伤的手。

“我是个医生。”他平淡地表明自己的身份,“把你的手给我看看。”

慕笙向来不屑于示弱,更别说面对一个陌生人。

她冷着脸,“跟你没关系,我告诉你,你少管闲事,还能活多几年!”

姜易见这浑身带刺的小刺猬油盐不进,干脆就过来抓她的手。

刚刚跟小混混在一起的时候,她这里挨了一刀子,血流满地。

慕笙接下来的动作,是挥开男人的手,并且甩了他一个血手印。

但霍南霆却只是叩下盛星阑的手腕,倾身一倒就将她压在沙发上,双手并起过了头顶。

104:“南霆,今晚你留下来吧。”

男人的眼神里蘸着笑意,里面却又有更深的……

“这样是不行的哦。”

霍南霆用另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你害怕跟我对戏?”

盛星阑被他点着下巴,逃避视线的话只会徒添尴尬。

她吞咽了一下,默认了。

害怕跟霍南霆对戏这件事其实很容易被发现,刚刚慕笙的台词都充斥着小女孩那股咄咄逼人的张扬锐气,可她讲台词的时候却毫无底气。

“你……气场太强了,我有点措手不及。”

盛星阑低声地解释道。

她不是存心不想跟霍南霆好好对戏,只是影帝演技的征服性太过吓人,她又是第一次接这样的剧本,多少会有点紧张。

霍南霆失笑,低头去吻了吻她的唇角,“把身心,全部都交给角色试试看。”

“在导演喊了action之后,你谁也不是,只是角色。你不用去担心晚餐吃什么,台词背不好该怎么办,面前的人是谁,也不用担心我会不会在下一秒吻你。”

霍南霆应声落吻在她的眼角,“因为这些担心都会成为累赘,无法将封印在你理智里的那股感情释放出来,你想去跟角色接触,却又压抑着自己……这样不好,星阑。”

霍南霆叫她的名字了。

不是黏腻腻的姐姐,也不是严肃地连名带姓……

盛星阑敛下睫毛,就着面前的距离跟他对视。

“我知道了。”

“这样吧,”霍南霆松开了手,扶着她的腰将她带了起来,笑着看她,“要是被我发现你走神一次,我就亲你一次,怎么样?”

盛星阑:“……”

霍南霆摸了摸她的发顶,“放心吧,我又不会吃人。现在你面对我紧张的话,明天面对剧组的大家该怎么办?”

《罪》的拍摄已经开始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因为霍南霆的手伤耽搁了男主的戏份,现在他们回来了,剧组都在赶进度。

要是盛星阑这种时候因为紧张或者其他什么情感上的原因而耽误了,会影响剧组进程的。

盛星阑点头,继续跟他对戏。

有很多瞬间,盛星阑都觉得面前的男人陌生得像是凭空出现的另一个人,可每当他停下来为她讲解的时候,却又回到了那个笑容耀眼的南霆。

难怪,霍南霆会有这么多人喜欢。

他的存在,本就是这个世界上耀眼的宝物,哪怕没有聚光灯落在他的轮廓上,他也会生出星辉光芒。

讲戏到深夜,盛星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将近一点了。

“好了,今天就讲这么多,剩下的明天你睡醒了再看看吧,时间不早了。”霍南霆从面前的沙发站了起来。

“我还得去换酒店的床褥跟被套。”

“……你还没收拾?”盛星阑有些讶异,她以为霍南霆一早就到剧组了。

“我不习惯日常生活有人跟着我,这些事都是我自己做。”他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晚安。”

他刚刚起身,衣袖却被女人轻轻拽住。

盛星阑低头,脸颊跟耳尖通红,“南霆,今晚你留下来吧。”

105:“姐姐,陪我睡好不好?”

是她要劳烦影帝花一晚上的时间跟她对戏讲台词的,现在又让霍南霆没有时间回去收拾……

好歹她也得做出补偿。

霍南霆微微一挑眉,狭长漂亮的眼睛里晕染出一缕狡黠的笑意,他低头,“怎么了?想留我在这里?”

盛星阑红着脸抬头,给予肯定地点了点。

霍南霆抬手用手心抚摸上她的轮廓,指腹轻轻摩挲了一下她的脸蛋,“可是,我不是正人君子,不是柳下惠,我从不干坐怀不乱这种事情的……”

“我去你的房间睡。”盛星阑躲开了他的手,只觉得耳尖烫得过分,“我这边已经收拾好了,您随时就可以休息了,你那边我可以先睡一晚上,然后明天起来的时候我帮您把被褥跟枕头都换了,这样您就有更多时间休息了。”

大概是还没从刚刚讲戏的阶段回神,盛星阑居然连敬称都用上了。

霍南霆脸色略微暗了一瞬。

“我就知道不是万事都如愿以偿。”

他有点不高兴地叹了一口气,“不行,你不可以过去。”

“没关系的,换个枕套的时间我还是有的……”

盛星阑起身打算跟霍南霆换房,毕竟她这里的东西都是洛锦带过来的,质量也是一等一的好,可能不如霍南霆带过来的,但至少也比酒店的舒服。

这个时间都累了,影帝该好好休息。

霍南霆却握住了他的手腕,五指稍稍紧了些许,“不可以,星阑。”

他微微用力,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扣着她的腰,“你都留我下来了,不可以走,而且我怕黑,我不敢一个人睡。”

话到最后,都有那么点耍赖的意思,可偏生影帝演技好,皮相又是一等一的绝,这样如孩童般的表情在他的脸上居然毫无违和感。

“姐姐,陪我睡好不好?”

盛星阑呼吸乱了一点,却很快就平复下来,“影帝,你怕黑这种话,你说出来自己信么?”

霍南霆眨了眨眼睛,“不信,但是我也不会放你走。”

他笑,眼尾拢了一缕痞坏的笑意,“你只有两个选择,一,被我强行留下来抱着睡,二,顺着我给你的台阶下来被我抱着睡。”

“星阑,开了口就别怂,我答应你今天晚上就抱着睡,其他什么都不做,嗯?”

霍南霆似乎一早就存了要留下来的心思,此刻倒是极尽其用地要留她。

盛星阑脸红,躲过了视线,“那我睡沙发……”

“不行,睡床。”霍南霆毫无商量的余地,“明天一大早就要拍戏,如无意外可能直接拍到晚上八点,你没有足够的精神那我今天晚上教你的东西岂不都白费精力了?”

盛星阑顿了一下,心思一下就悬了起来。

是了,明天是她第一次进组,该好好休息的。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为了你着想今天晚上也不会闹你的宝贝。”

霍南霆将她抱了起来,直接走到卧室,“我喜欢你的味道,抱着睡会更好睡,所以,相信我一晚上,嗯?”

盛星阑红了脸,被他放到床上的时候直接钻进了被窝。

霍南霆看着床上的一团,低笑,去熄了灯。

106:“我昨天晚上饿了一晚上了,嗯?”

夜深,男人的手从被褥之间穿过,落到她的腰际,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

确定盛星阑没有反应,他才放心地将她抱入怀里。

他说了,他向来不是坐怀不乱那一类的。

一夜好眠。

清晨,盛星阑醒来的时候腰间横了一双手。

背后男人的呼吸绵长,大概还是没有睡醒,安静地抱着她。

昨天晚上,霍南霆熄了灯之后就躺到她的身边,并没有其他什么动作,只是安静地躺着。

盛星阑本以为自己会心乱得难以入睡,却没想到在这寂静的对峙下渐渐地睡着了。

她抬眸,第一眼就看到男人线条流畅俊逸的下颚,随后目光就被那双如鸦羽般的眼睫吸引住了。

霍南霆五官上的每一部分都是好看之最,但最为灵魂的依然是这双眼睛。

那是一双会表达自己动情的眼睛,像是旋涡,蛊惑你自己沉沦。

鸦羽颤抖了一下,随后就是那双如繁星坠落于星暮般的眸,盈碎了所有星光的动人。

他眉眼微微弯了一下,随后低头蹭了蹭她的脸颊,“早上好。”

盛星阑这才发现他们的距离这么近,足以交缠呼吸。

她卷着被子往后退了一截,“我……先起床了。”

待会还是得去霍南霆那边帮他把床褥那些都换了。

而她刚刚动身,霍南霆却连人带被将她抱进了怀里,“不许跑。”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耳尖,“大灰狼抓到小白兔了,我要吃了你。”

男人的声线沙哑温沉,细听有一缕撩人的怨意,“我昨天晚上饿了一晚上了,嗯?”

盛星阑怕痒,往后躲了一下,“……别闹。”

霍南霆笑着把她转到面前,拨开她的刘海,“不闹了,给你早安吻。”

吻毕,他站了起来往客厅走去。

工作是从十点开始的,现在八点多,洗漱之后简单吃一点就该开始忙了。

盛星阑洗过脸,刚准备去找洛锦跟她一起去剧组的时候,霍南霆却已经在客厅里。

他已经洗漱好了,身上的衣服都换过一套,此时正在桌面上替她摆放着早餐。

虾饺、小笼包、粥……很是丰盛的粤式早餐。

“洗好就过来吃,待会我跟你一起去剧组。”

霍南霆拉开了身侧的椅子,好整以暇地等着她过来。

“这些都是……”

“哦,早上奕谦带过来的,他喜欢吃粤式,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我明天让他准备,今天先将就一下。”

这样一顿饭,怎么能算是将就?

盛星阑平日里几个包子就搪塞过去了,忙一点就干脆喝个牛奶,这么正经地用早饭的次数屈指可数。

“谢谢。”她坐到椅子上,拿起桌面的碗筷。

霍南霆抬手撑到她面前的桌子上,低头蹭到她的肩膀,呼吸骤然洒落在她的侧脸。

“谢谢我听得多了,分不清说的人到底有没有诚意……”

薄唇的距离近得似乎擦着她的脸颊而过,“要不星阑以实际行动表示一下?只要是你……我什么都要的,嗯?”

107:“所以,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嗯?”

明显的索吻,盛星阑敛低了眼眸。

“星阑,在吗?姐姐?喂?”

他倒是很有耐心地在她耳边学蝉,可偏生那如大提琴般儒雅温沉的嗓音毫不聒噪,“听得见吗?在线吗?我要姐姐给的东西哦,什么都可以哦。”

真是……要命。

盛星阑抬起筷子从桌面上夹了个小虾饺送到他的唇边。

霍南霆顿了一下,是没想到……

他失笑,启唇把虾饺咬了进去,顺带着咬着她筷子前端的一点点。

盛星阑动了一下,却发现抽不出来,被迫无奈地跟他对视。

“你不是说什么都要么?”

霍南霆看了她两秒,这才松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是啊,只要是她给的,他什么都要。

早饭过后,霍南霆开车带她去影视城。

盛星阑上车的时候才想起来,她跟霍南霆的身份似乎还没公开,“南霆,我们之间的事……”

“我还没说。”霍南霆节骨分明的手抚着方向盘,“现在公开对你来说不是好的选择。”

meteor的广告还没上映,《罪》也没有拍完,盛星阑对于众人来说只不过是一个极漂亮的新面孔。

如果这个时候公开,霍南霆的知名度和粉丝群会让盛星阑陷入一个极其难堪的局面。

虽然影帝向来走的不是偶像派路线,但是他被誉为“少女的梦”,突如其来的恋情公开并不是明智的选择。

“我要等那一天。”霍南霆笑着看她,“等盛星阑三个字红遍世界,每个人都说‘霍南霆倒贴’的那一天我就会公开。”

他眼尾拢着笑意,但眼神里所触及的地方,却让盛星阑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要跟霍南霆公开……她至少要占到和他比肩的高度。

盛星阑抬头抚了一下耳畔的落发,没有说话。

“所以,你不要让我等太久,嗯?”

“嗯。”

到了剧组,忙碌的状态一下就感染上了盛星阑。

因为要拍的戏份不一样,她由洛锦带着去化妆之后就再没见过霍南霆。

化妆室里负责盛星阑造型的是圈内有名的造型师陈裕,从她手上出来的各个都是经典。

看到素颜的盛星阑时,陈裕不免被她惊艳了一下,随后诧异地看向洛锦:“柳亦找了个国色去演慕笙那个小流氓?”

洛锦失笑,不敢跟陈裕说洛锦还十分宝贝这个小流氓。

“是了,造型上麻烦裕姐了,我家艺人交给您了。”洛锦拍了拍盛星阑的后背,“去吧。”

盛星阑乖巧地给陈裕鞠躬,“裕姐好。”

“诶,过来坐着宝贝。”陈裕牵着她的手,将她带到化妆镜面前,“哎哟,这五官,你没弄过吧?”

她低声道,“要是哪里动过了告诉我,我好对症下药。”

圈里有不少跟盛星阑一个等级的脸,但或多或少都动过刀子,化妆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

盛星阑只是摇了摇头,“没有,裕姐可以放心。”

陈裕闻言,更是艳羡,她是专业的,盛星阑没必要骗她。

她低头,按照柳亦的描述将盛星阑的脸勾出少女慕笙的轮廓。

108:他跟宋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半个小时,陈裕便收了手。

盛星阑的眼妆她下了心思,加之她的眼型本就偏细长微微上挑,如此看来更多了一分张扬和叛逆。

她的鼻梁高挺小巧,唇上用了最自然的浅色,像是抿碎了初春的桃瓣,娇艳可人。

盛星阑没有耳洞,她就换了两个耳夹,不浮夸造作,却又恰到好处地凸显出个性这回事。

这张脸,稍加雕琢就可以达到效果,本就嫩得跟十五六岁一样,再多添脂粉只会削减她的美。

洛锦回来的时候也略微一惊,刚刚的盛星阑还和慕笙毫无关系,可现在……

她就是慕笙本人。

“因为进组的时间不一样,我提前帮你准备了一些礼物都给剧组的大家送过去了,待会有哪里不适应就说,大家都会照顾你的。”

洛锦再交代道,处处体贴。

盛星阑点头,跟着剧组的工作人员去到第一幕戏的拍摄点。

《罪》里慕笙的第一个镜头就在桥下,跟一个叫程凝的少年见面,程凝叛逆,两人初见几面就厮混在一起,在遇到姜易之前都一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

取景的地方正好是渭城城南的一条河边,正在布置机器。

盛星阑想着找程凝的演员对戏,却兀地扫件一抹身影,整个人都僵在原地。

因为站在不远处拿着剧本的少年,是宋云深。

邓导正在那里跟他说戏。

“对了,你去和云深对一下戏吧,不用有压力,他也是个新人。”柳亦也在场,轻轻地拍了拍盛星阑的肩膀。

盛星阑松怔了三秒才回神,那天傍晚的事情似乎一瞬就清晰了起来。

宋云深当着所有人的面,打通的宋临的电话。

他跟宋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盛星阑攥着剧本走了过去,宋云深在她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将视线落到她的脸上。

少年目光温润,却是如一潭深水般平静。

面对面时,他先开口,礼貌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宋云深,程凝的扮演者。”

盛星阑回握,“你好,我叫盛星阑,慕笙的扮演者。”

宋云深笑笑,“我知道,柳亦似乎很喜欢你,之前一直在组里念。”

邓导见盛星阑来,一起给两个人说待会的戏。

渭城正直春光,所以这段时间主拍外景戏。

盛星阑认真听着,跟霍南霆比起来,宋云深的演技并没有那么浓烈的侵略性跟征服欲,是平淡如水却细细围绕着,跟他本人一身润如玉的气质一样温吞的演技。

没有咬字或者其他小动作等等,只有漫不经心的一撇或者是台词里的某一个字,感情却已经相当丰沛。

他一身温隽气质,却也能演出程凝少不更事的吊儿郎当。

第一幕,开始。

慕笙在桥下出场,生闷气地提着自己的鞋子,踩着浅浅的溪水出现。

少年在桥上,往她的方向扔了一颗包装精致的软糖。

慕笙被砸,目光恶狠狠地往上一撇。

程凝很是满意自己看到的表情,转了转自己口里的棒棒糖,“喂,小叫花子,你从哪里来啊?”

109:她攥紧了胸口湿透的衣服,低头走进更衣室里。

慕笙回头,“你叫谁叫花子?”

程凝往四周扫了一下视线,表情无辜,“除了你,还有谁?”

女孩冷笑了一下,抬手一抛把那颗糖往他的方向扔了回去,“滚远点。”

“哟,像你这么大脾气的叫花子还真是少见,你叫什么名字?”

慕笙懒得理他,提着自己的鞋子继续沿着河边走。

程凝倒是得了趣,恶劣地从桥上跳到了旁边的草地,然后跟了过来。

“诶,别那么冷漠啊,说说看你叫什么名字嘛……”

十五六岁的少年即便是轻佻的举止也有带着情有可原的青春味儿。

盛星阑回头,想按照剧本的台词继续给他扔一串狠话,但是却没想到脚下的溪边生了青苔,她转身的时候突然滑了一下,跌坐在水里。

现场的工作人员纷纷一惊,有人想上去搀扶,但却被邓导抬手制止。

宋云深也惊了一下,刚想问她需不需要帮助,却见她略微气急败坏地从水里抬起手。

“你就是一扫把星!少把你浑身的霉气带过来,快滚啊!”

程凝的角色的确属于天煞孤星那一类,不然也不至于年纪轻轻就没了家到处流浪。

而本来的剧本是慕笙甩开了程凝的手,直接骂他滚,但盛星阑落水之后的临时发挥却又恰到好处地契合到了人物的剧情。

她的狼狈徒添了笑点,却又正好符合这个年纪的叛逆。

柳亦凝着水里的盛星阑,眼里藏了极深的笑意。

她就知道这个新人不会让她失望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对角色的理解似乎又深了一点。

很多时候电影的点睛之笔都来自于演员的临场发挥。

盛星阑跟宋云深这种形象跟角色的反差……很有意思,而且两个人的配合度也很高。

柳亦用笔尖轻轻点了点面前的桌子,低声喃喃:“我要不要给这两个人写个剧本呢……”

河边一共拍了两条,一条落水了另一条没有,随后便进行转场。

休息时间,柳亦来到了盛星阑的身边,看着披着毯子的女孩,“辛苦了,新人两条就过很了不起了,好好休息。”

盛星阑点点头,“谢谢柳姐。”

柳亦一走,一旁的工作人员纷纷围上了盛星阑。

柳亦是什么人?跟她合作过的都知道,她向来都是鸡蛋里挑骨头的,向来只见她骂哭新人,哪里有夸赞的。

可偏偏今天有了,而且两个人她都去夸了一次。

这个新人……看来相当不简单。

盛星阑没有在奉承里多待,道了句谢谢就准备去换衣服。

刚刚走到门口,她就看到一个男人拿着一盒牛奶朝她走来。

“盛小姐你好,我是云深的经纪人,这是他给你的热牛奶,注意好身子。”

盛星阑低头从男人的手里接过,轻声道了句谢谢。

手心里的温度很暖,全都是她曾经当群演奔波劳累时没有感受过得关怀。

她攥紧了胸口湿透的衣服,低头走进更衣室里。

门外,一双视线紧随着她。

景池满含怨怼地看着盛星阑走进更衣室,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110:她是一点亲密接触的机会都不想给景池留!

上次的事情发生后,因为身后有宁氏娱乐的支撑,邓导还是没有换人。

但是不换人,就不代表她景池好过。

柳亦删改了她很多的戏,包括几场跟霍南霆的亲密戏份。

可偏偏这样的修改却让女主角这个角色的性格更加完善了,她不好去跟柳亦提建议改回去。

忍着心头的不快,景池回到自己的休息室。

下午要拍的戏是她跟南霆的对手戏,她不能因为这样的事情让自己分神……

南霆的演技是圈内顶级的,她片刻的心不在焉都会被压戏。

要是被压戏,自己是什么水平就……

她攥紧了剧本,眸色严肃。

她背了一会台词,霍南霆就已经到场。

这次拍的场景是男女主的初见,《罪》的女主江月是名警察,为了调查连环杀人案的嫌疑人伪装成普通人,接近男主。

导演喊了开始,景池就在吧台上跟另一个配角聊天。

这幕戏刚刚在休息的时候她已经看过很多次了,至少不会卡词。

看着面前略微紧张的人,景池略微不屑……这都什么演技?

这人学过表演?

“月姐,调查出来的嫌疑人就在那里……”

终于到了关键台词,景池应声回头,酒吧的门口,男人推门而入。

霍南霆的姜易穿着酒红色毛衣,里面是白色的衬衣,领口微微地露出一点点脖子的皮肤,似乎能若隐若现地看到他的锁骨。

他的身材挺拔,往门口那么一站每一帧画面都自成风景。

景池的心神一瞬就被他摄取过去。

镜头后,邓导神色失望地看着景池。

“怎么,后悔了?”柳亦嗤笑,“邓导你是还没见过盛星阑的演技,你要是看到了星阑刚刚的演技,这时候就恨不得把景池踢出去了。”

邓华池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景池现在的表情很符合《罪》里女主角一开始对男主的痴迷。

但是这不是她表演出来的,而是她本身的倾慕使然。

她本身就对南霆有那方面的想法,也算是“本色出演”。

是很真实,但真实得过于朴素了。

“看看她那眼神,就跟恶鬼看到了肉包子一样!”柳亦厌恶地道,“之前都说她是水后,我看还真是,也不知道她塞了多少钱……”

景池拿了影后之后,一开始也有很多人去骂她说她刷数据有黑幕,但后来都被宁氏顾了水军洗下去了。

“好了。”邓华池启声打断,“这些事情你自己嘀咕就好,不要在剧组里说。”

剧组里人多眼杂,要是被宁氏的谁听去了,柳亦肯定没好果子吃。

就好比上次的许风信……现在杳无音讯。

柳亦哼了一声,“我才不怕。”

她就是看景池不爽才几改剧本,但被邓华池制止了。

因为再改下去,慕笙的戏份都快跟女主持平了。

她低头看着剧本,晚上还有一场戏……男女主的床戏。

“真烦,我想把这里也删了!”

她是一点亲密接触的机会都不想给景池留!

“够了,闹什么呢!”邓华池回头瞪了她一眼,“这里删了剧情还怎么进行下去?”

“至少要留一场亲密戏。”

111:“你跟霍南霆在一起吗?”

盛星阑第一天的戏份完美结束,最顺利的戏两条过,后面略微有失误也就五六条,效率还是很高的。

拍好了,柳亦问她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她却摇了摇头。

盛星阑想看一下工作状态中的南霆。

她当初学表演的时候很认真地研究过霍南霆的电影,包括他每一次情绪的收放或者是台词的语气。

他十四岁的第一部电影到他十九岁息影休息前的最后一部,她都反复看了不下十次。

但那些距离她毕竟太遥远,她想亲眼看到那个男人拍戏时候的眼神。

柳亦得知,犹豫了一下,把剧本翻给她看,“但是,今晚拍的是……男女主角的床戏。”

虽然景池跟南霆都没有说拍亲密戏的时候不许太多人在场的要求,但……

盛星阑的指尖顿了半秒,却是表情不变,“正常工作,我去学习一下……不要告诉南霆。”

柳亦不知道她跟霍南霆之间的事情,只觉得她是一心好学。

“那好,我待会跟邓导说一下,你主要看南霆的演技,景池的就别学了,没意义。”

水后也就只能买买水军,演技什么的不值一提。

盛星阑点头,趁着休息时间去到了白天拍戏的桥上吹了吹风。

在接受霍南霆之前,她一直都认为霍南霆选择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她跟宋临长得像。

毕竟所有的一见钟情都是见色起意,她觉得南霆没那么肤浅。

可是后来却是无法控制地一步步往霍南霆身边靠拢。

她被人潜规则,霍南霆救了他,宋蒖意想害死她,霍南霆替她挡了车祸……

答应也是她亲口答应的,但是她却从未想过去审视他们之间的关系。

因为她只觉得两人之间的敢情太过缥缈……

但今天早上,霍南霆在车里对她说的那句话却让她猛然从这种虚幻的感情中清醒。

她一直回避,只不过是因为害怕。

她的身世,她的过往,配不上霍南霆。

但是他说,他愿意等。

盛星阑便觉得,如果他是认真的,自己就没有理由去辜负他。

“盛小姐?”

身后倏然传来一把清隽的男音,她回头就看到了披着外套的宋云深。

“宋先生。”她礼貌地朝他点了点头。

“休息室太闷了,我出来透透气。”宋云深走到她身边,低头看着桥下盈碎落日余晖的溪流,“你没休息么?”

“我也出来吹风。对了,谢谢中午你的热牛奶。”

“不客气。”

随后,两人之间半臂的距离里只有寂静跟风吹过。

盛星阑敛眸,“宋先生,方便问一下那天……”

“你跟霍南霆在一起吗?”

却是他轻柔地打断了她的话。

“嗯。”

“那天宋真薏认错人了,把你认成我三姐了。”宋云深朝她笑了一下,但笑意却不达眼底,“盛小姐别往心里去。”

盛星阑笑着摇了摇头,却发现自己已经错过了问他关于宋临的机会。

他三言两语轻描淡写地就把那天的事情揭过去。

再问下去,就显得她可疑了。

112:“一千万跟睡南霆一次,你选哪个?”

盛星阑跟宋云深没有丝毫交集,甚至说连朋友都算不上。

在桥边僵持下去,只会让气氛越来越尴尬。

盛星阑随便找了个理由回去了,宋云深还留在原地。

看着女人远去的背影,宋云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他屏幕里有一张照片,十五六岁的少年被女人亲昵地捏着脸蛋,似乎极不情愿地拍了一张合照。

里面的人是他跟宋临。

拍照的时间是两年前。

他抬手,指尖轻轻落到屏幕上,那点光落在他莹润的眼底似乎映出了一种柔软。

“姐姐……”他低声喃喃。

……

盛星阑回到剧组的时候,霍南霆跟景池的戏份已经开始了。

她无声地走到人群之后,占了小小的一块儿地方去看。

剧本里,这个时候男主姜易喝了点酒,一直找机会接近他的女主江月送他回家,然后孤男寡女顺其自然地就发生了……

因为电影是全龄向的,所以几乎不会有露骨的镜头,哪怕现在也只是以借位的手段从窗帘的轮廓和光与影间的勾缠拍摄下画面。

但霍南霆的确是裸着上半身的,只围着浴巾坐在床褥之间,而景池身上也裹着浴巾,双手搭在男人的肩头,魂不守舍地望着他。

景池半湿的长发落到男人的腹肌上,霍南霆的肤色偏白,被那发色绕出莫名的色气……

“啊……南霆不愧是影帝,就这样半真半假的画面都能撩得我站不住脚!”

身后有工作人员小声的议论,却能简单地听出藏在她们语气里的激动。

影帝亲自发福利,她们大饱眼福了!

“啧啧,那身材……我想舔!”

“我可算明白为什么南霆的粉丝都说想在他的睫毛上荡秋千了……你说他睫毛那么长,接吻的时候会不会撩到脸?”

盛星阑心跳一快。

南霆的睫毛……

“什么撩到脸……直戳心口好不好!我真是羡慕景池,她居然能跟影帝这么近距离……”

“景池有什么好羡慕的,现在都是假的,都是为了拍戏!你要想想,南霆要是真的是你的男朋友……他跟你亲密的时候,就在你面前,压抑地低喘……”

“他想要你,却又怕太莽撞弄伤了你,只好委屈自己去讨好你……”

盛星阑手微微一颤,那天中午她被人下药了,神志不清。

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两个女孩这么一说,所有被她遗忘的画面似乎都在此刻清晰了起来……

南霆的眼,唇,跟那微喘的呼吸声……

盛星阑别过头,脸颊发烫。

“哇,你别说了!我听着腿软!”

“哈哈,这就腿软,要是南霆真在你面前躺着,你还不得昏过去啊?”

“一千万跟睡南霆一次,你选哪个?”

“你做梦呢,要是一千万能换跟南霆睡一次,我保证我以后就努力工作!”

“我……”

“咳咳。”

盛星阑一拳抵唇咳嗽了两下。

那两个女孩这才发现身后有人,红着脸笑着离开了现场。

盛星阑这才收敛心神抬眸,可下一幕的画面,却见景池身上的浴巾倏然松落……

113:“哟,这不是盛小姐吗?”

景池在圈里这些年,见过的女明星不少,她一直对自己的身材和相貌很是满意,至少她如果想要一个男人,不会得不到。

但偏偏霍南霆不是。

他是傲慢漠然的,哪怕她贴得再近也不会漏出一个破绽给她。

可如果发生了意外……

譬如浴巾意外地落在了他跟她之间,她身上没有穿其他衣物,为了避免走光她可能会卧在他的身上……霍南霆虽然对人冷漠,但他是绅士的,至少在这种场合里不会推开女方。

而且,自己的身体曲线在,她就不信这个男人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景池狠狠地往下一拽,别在胸口的浴巾倏然就松落下来……

但浴巾还没落下来,她身下隔着两人的被子却倏然一翻。

景池整个人都懵了,像是踩到陷阱的困兽一下就被裹到被子里,回过头来就已经被团成团。

霍南霆从床上站了起来,喊了暂停。

他面色无澜,声线却骇人,沉冷如霜。

邓导狐疑地走到他的面前,“南霆,怎么了?”

“景小姐的浴巾掉了,先暂停。”他回头往休息室的方向走去,一个眼神都不落给她。

景池坐在被子里,脸色惨白。

她没想到霍南霆居然识穿了她刚刚的小动作……

“池姐,你没事吧?刚刚怎么了?南霆的动作太快了我们都没看到发生了什么,是不是他弄伤你了?”

景池的助理担心地走到她身边。

“没事。”

景池咬着牙,重新拢好身上的浴巾站了起来,“我去喝口水休息一下。”

没人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只是影帝喊了停,大家都趁着这点时间去休息。

只有景池才知道刚刚是霍南霆拆穿了她的小伎俩,所以才……

可是为什么呢,霍南霆只要是个正常男人,他都应该有反应啊!

景池的休息室正好在盛星阑的方向,她披着助理的外套走过来时,迎面遇见了她。

“哟,这不是盛小姐吗?”

景池拉了拉身上的外套,趾高气昂的模样。

她讨厌盛星阑,更恨那天晚上因为她而让自己丢尽了脸。

但并不妨碍景池在她面前嚣张,她毕竟是知名度极高的影后,而盛星阑是什么?

她一个作品都没有,扔在大街上也没人认出来。

“怎么,来学习演技?”景池嗤笑,“也是了,你们这些新人总不能天天念着什么一步登天,好歹也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来。”

见盛星阑没有说话,她的语气更是肆意,“新人好好努力,总有一天也会和影帝级别的男人搭戏,而且不妨告诉你……南霆是我的,你就别肖想他了。”

景池低头凑到盛星阑的耳边,语气很是炫耀,“看到了吗?刚刚在拍戏的时候,他跟我说太想我了,都忍不住……呵呵,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发泄了一通,景池这才满意地离开。

盛星阑站在原地,灯光落在她的轮廓上徐徐拢了一层淡光。

她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转身去打车回酒店。

114:“二爷,刚刚盛小姐来过探班。”

下半场戏开始之前,霍南霆的助理轻轻敲响了休息室的门。

假寐的男人缓缓掀起眼睫,只慢声一句:“进。”

男人进来,带着跟其他人如出一辙的恭敬,“二爷,刚刚盛小姐来过探班。”

霍南霆视线顿了一下,随后抬手拿起了桌面上的热茶,“什么时候?”

“刚刚您跟景小姐拍戏的时候,盛小姐是后半场来的,过来看了十分钟左右。”

十分钟?

那么她应该是把后面的东西都看完了。

“而且景小姐还跟盛小姐说了什么……景小姐走的时候笑容满面。”

“那她呢?”

“盛小姐……脸色没变。”

霍南霆低低笑了一下,“嗯,我知道了。”

下半场拍摄开始,景池想着即便平日里她没机会找霍南霆,但是在拍戏的时候至少她能跟南霆解释一下早上的事。

因为是床戏中断,一上来便要续拍早上的剧情。

景池裹紧了浴巾爬到男人的身上,邓导喊了开始。

“江月。”

面前的男人瞬间入戏,那双深暗得黑瞳里绽出渗人的暗色。

景池哑然,脑子里一片空白,居然连表情都忘记做。

男人修长的指尖上台,捏住了她的下巴,“我会让你后悔惹我的。”

江月这里还有一句台词,内容好像是不怕面前男人的威胁,相当挑衅张扬……

可偏偏现在景池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他掐住了心脏,她敢动就会被他轻易握碎……

霍南霆覆身一压,她瞬间躺落在床上。

这场戏结束。

“cut!”

邓导拍手,“辛苦大家,都回去好好休息吧。”

跟工作人员吩咐好,他这才走到霍南霆面前,“南霆,这场戏很好,继续保持。”

霍南霆眸色不动,转身走到休息室。

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邓导这才走到床边,看着愕然在原地的景池。

“景大影后,你今天的表现未免也让我太过失望了。”

他叹了一口气,“最后一场还被南霆压戏压成这样……如果你是觉得身后有宁氏撑腰有恃无恐,我只能告诉你,nx是可以加钱要求换女主的。”

景池这才如梦惊醒,紧紧地抓着邓导的手,“邓导,我错了,我只是想……”

“别说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是……”

……

剧组结束,霍南霆换好衣服的时候已经十点。

奕谦坐在驾驶座上,专心地往酒店的方向开。

“她是怎么回去的?”

后座的男人淡慢开声,窗外一晃而过的霓虹落到他的脸上,斑斓一片的夜景。

“洛锦来接她回去的……对了,二爷,这是盛小姐的房卡。”

霍南霆凝着男人递过来的门卡,不屑地哼了一声。

“见她需要用这个?”

奕谦顿了一下,含着低笑,“以前可能不用,但今晚……我觉得还是有必要给您备着。”

“办事很周到么,奕特助。”霍南霆冷笑道。

奕谦只是笑,“不敢。二爷,我还要专心开车,您即便不要也先拿着好吗?”

是了,不是盛小姐会拒绝您霍二爷,只是他要专心开车罢了。

男人不满地扫了一眼,接过。

115: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盛星阑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清醒。

盛星阑回去的时候将近十点,在车上的时候她就已经昏昏欲睡了,回到房间里强打精神听洛锦念了十五分钟,这才解放。

但今天在溪里摔了一跤,虽然在剧组里简单地冲了一下身子,她还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找了一套睡衣,盛星阑在浴缸里放满了水,倒了一点洛锦给她准备的精油。

躺下去的时候,她不禁舒出一声满足喟叹。

在浴缸边缘垫了一块小毛巾,她就趴在浴缸边昏昏欲睡了起来。

半梦半醒之间,许多深藏在记忆里的画面浮现。

那时还小,还不看不清来自世界四面八方的恶意,她摸爬滚打浑身是伤。

白天要从学校里挤出时间到处去兼职,夜晚筋疲力尽地回到幸慈,等着她的却是一道道冷嘲热讽的目光。

“看她,嫌咱们孤儿院的东西难吃,自己去外面蹭饭呢!”

“这掉进钱眼子里了吧?书不好好读出去打工?”

“人家现在就等着快点成年离开孤儿院呢!”

孤儿院的孩子里围成一团,在饭桌前齐齐地用言语冷嘲热讽。

每逢这个时候,盛星阑却是多一眼也不会看。

她知道自己跟他们不一样。

他们是被抛弃的,无家可归的,连名字都没有的孤儿。

她不一样,她有名字。

攥紧了手往楼上走,还有一个小柠檬在等着她回来。

每每看到盛星阑,小柠檬再难受都会对她笑,张开双手跟她要抱抱。

盛星阑总会在这个时候变戏法似地给她拿出一把糖果或者是一个漂亮的小发卡。

小柠檬多喜欢她,总会把这些东西视若珍宝,带上头发的时候都如捧着什么稀世宝物一样谨慎小心。

那时候的盛星阑觉得,自己要快一点长大,能给成为负担起一个家的大人。

里面有她,有小柠檬,不用担心会不会有晚饭吃,也不用担心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也不会在某个尘封的角落里……找到被人弄坏的,破旧的发卡。

离开幸慈,没有人欺负小柠檬,她就不会自己一个人偷偷地哭了。

可是后来小柠檬病了。

孤儿院的护工偷偷地把她抱到了偏僻的山区,把她扔了下车。

那年盛星阑十七岁,用尽自己的积蓄把六岁的女孩抱进了医院,咬牙承担起高昂的医药费……

“星阑、星阑!”

男人的声音由远及近,盛星阑从光怪陆离的梦境中清醒。

霍南霆半跪在面前,手轻抚在她的侧脸上,眸色之间净是担忧。

“……南霆?”

盛星阑这才发现自己爬太久了手脚都有些发麻,收了自己的手臂坐直了身子。

霍南霆在门口按了四次门铃无人应答,洛锦却说她一直在房间里。

他一时以为她出了什么事,用了奕谦交给他的房卡。

浴室的门没锁,他进来就看到她在浴缸里睡着了。

“这样很危险的你知不知道?”

他斥声道,从一旁的挂衣架里取下了浴巾在她面前展开,“别泡了,要睡觉回房间里睡。能起来吗?”

116:“哼。”

盛星阑愣了三秒,这才反应过来面前的不是梦。

她慌乱地拿起毛巾挡住自己的胸口,整个人退到浴缸的角落缩成一团。

“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在浴室里睡着了?

“快点起来,不然我就亲自来抱你了。”霍南霆沉着脸色,看着她被水蒸气氤得绯红的脸。

要是他再迟一点进来,她还能醒过来?

这样裸身在浴缸里睡到天亮会发生什么后果,她到底知道吗?

“你先出去,我……”

她还想商量,霍南霆直接俯身,半只袖子落到水里托她的腰。

盛星阑的腰很敏感,顿时整个人发软靠在他身上。

“手,勾着。”男人在她耳边轻声命令道。

她便只好抬手缠上她的颈肩,由他把自己抱起来。

霍南霆用浴巾裹住了她,把她抱到了卧室。

“抱歉,我不知道我会睡着,可能是今天太累了……”

盛星阑目光闪躲,不敢跟他对上视线,慌乱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累还泡澡?”

霍南霆笑了一下,但语气依然是让她发怵的凛然,“盛星阑,别告诉我你这么大个人还不会淋浴。”

她刚想开口反驳,又听见他的声音。

“你要是敢说是,我不介意面对面教你一次。”

面对面……教她淋浴?

盛星阑只觉得无辜,男人的火气来得让她措手不及。

她动了动身上的浴巾,却忽然想起刚刚在剧组看到的画面……霍南霆跟景池的床戏。

是了,她都还没生气,霍南霆还对她发什么火?

男人的手却倏然打断她的思绪。

霍南霆直接握住了她落在床褥之外的脚,那双手比她预想之中大一点,正好握住了她的脚,手心的温度传来让她觉得烫。

“脚都凉了,你泡了多久?”

“十……十几分钟。”

“去被子里躺着。”

“……衣服。”

“我给你拿。”

霍南霆扫了一圈卧室,便走到她的行李箱里给她拿了一套睡衣。

盛星阑带了两套,一套长袖一套短袖,长袖的那套被她放到浴室里,霍南霆拿出来的是短的。

“我去给你煮姜茶,听话换衣服,乖。”

霍南霆握了握她的指尖,这凉透的温度让他蹙眉。

回头,关门,盛星阑叹了好大一口气这才慢吞吞地换上衣服。

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冷,她就掀开被褥钻了进去。

她好久没梦到孤儿院的事情了……现在回想起来,还有点头疼。

在浴缸里泡的那一会似乎把她的睡衣都浸褪了,盛星阑在被子里抱着自己的手脚,想快点焐热。

十多分钟,霍南霆端着飘着热气的姜茶推开房门,轻轻地按下了她面前的被褥。

“抱着,暖一会手再喝,现在烫。”

盛星阑接过,手心烫烫的。

她抬头,就看到了霍南霆湿了大半的领口和衣袖,这是他刚刚把她从浴缸里抱起来的时候弄湿的……

单薄的衣服贴合在他的锁骨上,她恍惚地又想起他躺在床上的时候……

刚刚在剧组里,哪怕景池来挑衅她,她都没怎么生气,可现在却……

霍南霆还没把剩下的斥责说完,只见被窝里那一团突然转了个身子,只用个后脑勺对着他。

“哼。”

117:“穿的短就是犯规,那景池呢?”

是属于女人那种娇软可口的声音,就短短的一瞬,却在他心口荡漾了半天。

霍南霆细细回味了好一会,这才领悟到了这个音节里有多少千娇百媚。

他失笑,刚刚郁结在心口的那一点怒意烟消云散。

“好了,我不生气了。”

他轻轻地坐到床边,伸手去拽了拽她披着的床褥,“转过来看看我,嗯?”

盛星阑抱着姜茶,氤氲而起的淡雾沾湿了她的睫毛。

霍南霆没有意识到她是为了什么而生气,她就没有动。

女孩没有动摇,霍南霆扬了扬眉,凑近她的耳畔,“姐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身上还湿着呢,你忍心让我就这样受凉么?姐姐……”

盛星阑别过身,将姜茶一饮而尽,忍着烫把杯子还给他。

“喝完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谢谢。”

“谢谢?”

霍南霆却是得寸进尺,更喜欢她的漠然,顺着她递杯子的手去缠她的手腕,“我不喜欢口头感谢。”

盛星阑回头,一双眼睛里静淡无澜,“霍南霆,你是怎么进来的?”

她浴室没锁,但是房门是锁了的。

霍南霆没理由能进来。

他端着她递过来的杯子,眼底映着的灯光微转了一瞬。

奕谦这个助理的确做得不错,他今晚本是没机会进来的。

他扬眉,从她这张活色生香的脸蛋里看到了罕见的醋意。

以他的认知来说,盛星阑似乎是个相当慢热的人,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大费周章地把她折腾到手。

她连害羞的时候都只是不动声色地红了红脸,又怎么会轻易地表达醋意?

“星阑。”

他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很喜欢和她一起时候的亲昵,“你吃醋了?”

盛星阑顿了一下,敛下的眸颤了颤,“我……唔!”

相较于她的不坦率,霍南霆却是好懂得多。

比如现在,他心情很好。

大概是嫌手里端着的姜茶碍事,霍南霆不得不听下了刚开始的吻,起身去把茶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然后回来再霸道地抬起她的脸继续吻。

哦……对了,在情感层面反应不快的盛星阑,对于亲昵的事情也相当逆来顺受。

但霍南霆很喜欢她,从不计较诸如此类的问题。

可偏偏今天晚上的盛星阑尝过酸,也算是后知后觉地才跟他较劲儿,抬手推了一下他的胸口。

霍南霆还感觉到了她威胁性地咬了一下他的舌尖。

在停歇的间隙,他失笑,变本加厉。

盛星阑没跟其他人做过亲昵的事情,面对霍南霆的时候经验不足,三两下就被他压倒在床褥上。

她身上的睡衣睡裤是夏天穿的,很短,因为她的动作翻折了上来,露出大片雪白光滑的肌肤。

“犯规。”

吻别,霍南霆去蹭她的耳朵,“姐姐知道我受不起撩拨,所以穿得这么犯规。”

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孩子气的别扭,却像刚得了甜头的小狼崽,“所以,今天晚上要怎么惩罚姐姐呢?”

盛星阑却是相当平静,冷淡地一句,“穿的短就是犯规,那景池呢?”

118:“姐姐呢?除了我以外交过多少个男朋友?”

霍南霆低头,看着她认真的眼睛。

盛星阑的视线跟他对了三秒,随后还是坚持不住地别开了眸光,两片菲薄的唇不自觉地抿了起来,有那么点气鼓鼓的意思。

自从霍南霆见到她以来,她向来都是静淡如水波澜不惊的,甚至在缠他要的时候也是克制而矜持的。

因为她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但又不能要什么。

霍南霆不止一次怀疑过盛星阑是不是只比他大六个月,毕竟她身上那种处变不惊的冷淡该是经历不少的人才会有的。

而像这样的表情,几乎从没有过。

他喜欢得紧。

霍南霆低笑,只觉得被她一个表情萌得不能自已。

可偏偏他越笑,盛星阑越是觉得不高兴。

她干脆地裹紧了被窝,把自己的手脚遮了起来。

不是说她犯规么,她现在就守规守距。

霍南霆笑的时候眼尾上挑,那股潜伏在轮廓下的少年气浮潜出来,还是一只明艳动人的妖孽。

他低头,用指腹摸了摸她的耳垂,“你太可爱了,怎么办?”

盛星阑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得更深。

“我不喜欢景池,对她没有任何意思,提不起兴趣,我见色起意的人至今为止只遇到你一个,从今往后也只会有你一个,相信我,嗯?”

盛星阑动了一下眼睫,没有出声。

但霍南霆却偏生读出了三个字——真的么?

“我从不把个人感情带到工作里,也不会因为一部戏而喜欢一个人,我对其他女孩儿的自制力比你想象中的要强千百倍,给我点信心好不好?”

他轻轻地剥开她身前的这层被子,帮她将纷乱的长发理到耳后,乖巧地坐在她身边,“而且,我有姐姐一个就够了,其他人再好看我也不要。”

他伸手,顺着她右手的手背缠紧她的指尖,跟她十指紧扣。

“姐姐不高兴,以后我都不接亲密戏了,好不好?”

盛星阑闷闷地开腔:“我没有生气。”

“姐姐即便没有生气我也要跟你解释。”霍南霆抬起她的手去逐个吻她的指尖,“我在国外休息的时候偶尔遇到过景池,那时候她刚出道,宁氏为了给她炒绯闻借题发挥,说我跟她在国外幽会。”

那时候的头条,满天飞的都是霍南霆x景池的cp。

还有更加荒谬的是,有人猜测霍南霆息影是为了景池。

那时候nx出面澄清了多次,可偏偏那群cp粉就跟眼睛瞎了一样,怎么样也遏制不住自己的脑洞,生生地脑补出一场繁华倾国的婚礼。

而cp粉等了近一年,他们站得这对cp却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最后就不了了之了。

“我这么多年就只有你一个女朋友,你要相信我。”

盛星阑想问七仔的事情,可却觉得自己跟他还没到问这个的时候。

她直觉告诉她,七仔跟霍南霆之间的事情并不简单。

“好了,我说完了,该到你了。”

霍南霆将她正过身,趁她分神把两只手压过头顶,再靠近的时候语气带了一点威胁的意思。

“姐姐呢?除了我以外交过多少个男朋友?”

119:“说吧,交过多少个,又有多少个比我好看?”

霍南霆长腿一伸,就把她裹在身上的被褥压倒身后,随后取而代之地覆上她的面前。

他轻轻舔了舔唇角,有一种野兽猎食时的专注跟邪佞,“我跟姐姐不一样,姐姐不太喜欢吃醋,我可是小醋缸……”

“说吧,交过多少个,又有多少个比我好看?”

盛星阑被他的注视惹红了脸,本能地逃避。

可四周都是他的味道,沦陷只是时间问题。

“你……你的衣服还是湿的,要不先去换衣服吧。”

“眼神乱飘,转移话题,还结巴……姐姐,你很心虚?”

霍南霆凑近她的唇角,在一小块地方辗转,似亲非亲,“说吧,你在遇到我之前做过多少坏事?”

“……没有。”

盛星阑声音细若蚊呐,实在是被他逼得退无可退。

男人的眼睛微微一烁,“真的?”

“嗯。”

他失笑,往她的颈边靠得更近,“怎么办姐姐……我更喜欢你了。”

盛星阑点了点他的胸口,“去……洗个澡。”

霍南霆低头,这才问道自己胸口有一阵沐浴乳的香味,那是她的味道。

他有轻微的洁癖,跟景池拍亲热戏的时候一直都极力地克制着,但戏份结束之后他就立刻去冲澡了。

他讨厌女人身上的脂粉香,但盛星阑除外。

他甚至有一点贪恋她的味道。

但是现在,姐姐担心他了。

“我回去洗个澡,等我。”

“你……洗好就休息吧,洛锦说你那边都让你的助理给换好了,就不用过来了……”

“姐姐,我答应了每天晚上给你开小课的,是不是?”

“……嗯。”

“听话。”

霍南霆摸了摸她的发顶,转身走了出门。

门关,盛星阑只觉得自己心跳极快。

她坐起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才发现自己是一副什么模样。

半湿的长发凌乱,脸上一片明艳诱人的绯红,眼底还是水汪汪的,红唇微张上面晕了一圈湿润的光泽……

她就是以这个样子看霍南霆的?

盛星阑低头,从行李箱里拿出了自己的吹风机。

头发刚刚吹到一半,她放在桌面上的手机响起。

她低头,却发现上面是个陌生的号码。

是她不认识的人。

盛星阑顿了一下,接起。

“您好?”

她礼貌地开腔,那边却是一片沉寂。

盛星阑以为是哪个小孩的恶作剧,正想挂断,就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把沙哑深沉的男音——

“不准挂。”

像是飘游在街道的怨灵,这股带着浓烈恨意的声音让盛星阑吓了一跳。

“你就是包养俞浅那个女人?盛星阑是吗?我告诉你,如果你真的喜欢那杂……那小子,最好就给我打钱,否则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断一条腿!”

盛星阑这才反应过来,这是俞浅的父亲。

他恨之入骨的男人。

“俞……先生?”

“你,你知道我是谁?”

“当初不是你把俞浅当物品卖出去了么?你现在怎么还好意思缠上我?想我给你打钱?呵,小心我连他也不要。”

“你,你不喜欢俞浅?”

“既然我都有钱包养小男孩,那为什么我要宠个净给我带来麻烦的呢?我给你打钱,不如用这笔钱去包另一个?”

120:“姐姐,陪我对一下这一幕戏好不好?”

俞栋梁愣了一下,没想到电话里的女人如此嚣张。

他当年把俞浅卖给了乐哥,后来钱花得差不多了,想着乐哥大概也宠上俞浅了,趁机想借着俞浅从乐哥那里拿点钱,却没想到俞浅被人从乐哥手里买走了。

听说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女人!

那小子屁本事没有,倒是长了一副勾人的皮相,迷得一个个神魂颠倒的。

他几经辗转,终于找到了俞浅现在工作的那个酒吧。

他是打听过了,俞浅最近就跟这个姓盛的女人走得近,这女人又是一张妖艳的皮,一看就是找小男孩**气的。

“你……你要是不给我打钱,我就把俞浅带回去!”

“带回去?你家俞浅白纸黑字地给我签了卖身契,是你能说带走就带走的?”

盛星阑冷笑,“我把他转手到东南亚都不会给你。”

“你,你这是贩卖人口!”

“贩卖人口?还跟我谈法呢俞先生,你知不知道本地的警察局局长跟我什么关系?”

俞栋梁四十多岁,经常混迹的地方就是赌场跟那些灯光昏暗的发廊,向来都是闻法色变的,一听警察局三个字人都傻了。

是了,这些包养小男孩的富婆又怎么会跟官道没有关系呢!

万一查起来,把他这些年小偷小摸的案底都翻出来了,那遭罪的还是他……

俞栋梁怕了,掐断了电话。

盛星阑看着屏幕冷笑,法盲就是好骗。

她要是真有那包养小鲜肉的本事,也不用为了拍个电影处处受人挤压。

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给薛蓉打了个电话。

“星阑?”薛蓉似乎在忙,旁边有很多杂音,“怎么了?”

“最近留意一下俞浅,他爸找过来了。”

“哦,那人渣敢来我就敢打断他的腿。”薛蓉嗤笑,“对了,这几天权哥带我出差,我把浅儿带上,刚好去渭城那边,你要是不忙,出来吃顿饭?权哥都好久没见你了。”

“好,你们到了给我信息。”

她最近的通告不是特别紧,能抽出时间吃顿饭。

客厅传来开门的声音,她不敢多言,匆匆跟蓉姐道了晚安挂断。

她拢着全干的头发,身后的床上就陷了一小块下去。

“姐姐,陪我对一下这一幕戏好不好?”

霍南霆右手拿着剧本,绕过她的手臂伸到她的小腹前,半抱的姿势拢着她。

剧本上由红笔勾着的剧情,是第二幕亲密戏,男女主的。

今天拍的床戏,是姜易有心勾引江月,以情为幌子混淆视听的。

他知道江月想接近她,假装酒醉给她机会。

姜易这个人没有心,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仇。

江月是他最需要利用的刀刃,所以在计划完成之前,他处处要跟她周旋。

《罪》里最突出的是姜易的漠与喜怒哀乐的个性与高智商,还有他的罪行。

而江月这个角色则是单纯得多,她是初入职场心里怀着正义的小刑警,第一起接手的连环杀人案却让她多次颠覆认知。

她明知姜易是剧毒,却不由得步步踏入他所设的陷阱。

且爱,且恨。

121:“心生欢喜……偏偏中意你。”

如果说第一幕床戏是姜易与江月两个人的相互算计。

那么第二幕……就是江月的深陷其中了。

姜易的演技天衣无缝,这个时候的江月是全心全意相信他的。

而这一幕戏,则是两个人在屋内的烛光晚餐,姜易与江月的亲吻。

姜易用自己的一言一行彻底让江月坠入名为他的深渊。

盛星阑看完,心底有点发怵。

她花了大半个月去揣摩慕笙,却没想过江月。

也没想过,霍南霆会在戏里跟另一个女人唇舌交缠。

但他是演员,是影帝……而剧本上的,不过是吻戏而已。

“好了么?”霍南霆低声问道,“如果好了,我就开始了。”

盛星阑想拒绝,但却又对他的演技很是好奇。

今天傍晚看到的那一幕足够她心动了,而如果她就是他面前的人,又会被怎样的演技震撼?

盛星阑想知道,所以她点头。

霍南霆颦蹙之间,眼神全然改变。

“江月。”

他开口,声音是磨人的好听。

盛星阑望着他,却发现自己难以代入江月的角色……这个角色是景池的。

他明天要面对的人也不是她。

姜易低头,一手撑到她身边的床上,另一只手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润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以视线描绘了一遍她的唇形。

“你说你喜欢我,对吗?”

他问道,喉结轻轻地动了一下。

那是吞咽,他似乎很渴望面前的唇瓣。

盛星阑眼睫轻轻颤动了一下,“嗯,很喜欢。”

念台词的时候,她觉得这四个字甚是麻木。

但霍南霆并不嫌弃,反倒是相当热切地吻了下来。

排山倒海式的汹涌,直接将她压倒在床面。

盛星阑的头发乱了,顺着他的指缝勾缠了起来,他却相当有耐心地从发丝指尖抽出自己的手,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轮廓。

吻别,他在耳畔呢喃:“心生欢喜……偏偏中意你。”

盛星阑已经忘记是不是台词了,整个人如坠在那松软的棉花糖里,如梦如幻月……

霍南霆就着这样的距离,视线落到她的侧脸,顺着她的下颌到颈,然后停在她的锁骨上。

她的锁骨很漂亮。

他低头,半是迷恋半是贪婪,轻轻地咬上她的锁骨。

“啊……唔……”

盛星阑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却克制着没有发出声音。

即便鬼迷心窍,她却也还是记得自己在配合他演戏,并且遏制着自己不想打断他。

哪怕她不知道明天,景池会不会给予同样的反映。

她可以在镜头前,肆意地享受他的每一个爱恋的眼神,每一次情到至深的亲吻……而且可以合理地给她反映。

因为她是江月,她是女主角。

盛星阑似乎倏然懂得了慕笙的心情。

她在姜易跟江月的第三幕亲密戏时出场,并且目睹了过程。

剧本上只有一个词简单地形容——心如刀绞。

是了,心口那片柔软敏感到极点的肉,似乎被一把钝刀毫不怜惜地割磨着,因为不够锋利,所以带来的痛也是至延绵不绝的。

碾断神经,剖开血肉,一片血淋淋的痛。

122:“姐姐给揉揉?”

霍南霆吻至胸口,揣度着到这里差不多了,抬头的时候却撞入了女人含着盈盈泪水的眸。

他呼吸窒了一瞬,仿佛一只尖锐的利爪握住了心脏,那指甲掐了进去般令他猝然。

“怎么了?”

他瞬间出戏,抬起指腹随上她的眼角。

泪水氤出来了,把他的指尖沾湿一片。

但是盛星阑却拍开了他的手,力道极大。

“别碰我。”

她道。

声音没有怒气,一片静淡如水的漠然。

霍南霆从她垂眸的一瞬甄别出其中的感情,俯身抱着她,“我喜欢的是你。”

静了一会,他再声重复,“是你。”

盛星阑知道为何在短短的片刻,她的感情会崩溃至此。

戏剧表演艺术的学派里,有一种叫体验派。

这个派别要求演员在表演时,不仅要一遍两遍地感受到角色的情绪,而且他必须在每次演这个角色,不管是演一次或一千次,都或多或少地感受到这种情绪。

盛星阑一直觉得自己没有那么高的造诣去叩问何为体验派跟表现派,也没有过多地去拘泥于这个问题。

学问的框框条条会限制演员,尽信书不如无书。

但是她却无意识地发现自己或许……也是会在无意识里深坠入角色的。

“抱歉,不要想了。”霍南霆抱着她,“不要再想慕笙了,你是星阑,我的星阑。”

他知道盛星阑有天赋,但不想她走自己的旧路。

沉溺于角色里的感觉太痛苦,他不会让喜欢的人重蹈覆辙。

盛星阑闭眼,将余下的泪水推出眼眶,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没事了。”

霍南霆却没有放手,只是紧紧地抱着她。

“要分的清生活跟角色,在剧组里你是慕笙,在生活里你是盛星阑,知道吗?”

盛星阑点头,还是躲开他的视线。

霍南霆抱着她低哄,“不哭了,这场戏我不演,不难过了。”

盛星阑顿了一下,茫然地抬头:“不演了?”

他含着浅笑点了点她的鼻尖,“嗯,你没拿到修改过得剧本,这一幕删掉了。”

“是……吗?”

“是,我拿出来逗你的。”

盛星阑低头,蹙着眉。

“不单单是这一幕,后面的都不会再有今天这么大尺度的了,柳亦不喜欢景池,都删掉了。所以,别担心了。这是最后一部戏,之后我不会再接任何有亲密剧情的戏了。”

“……我没关系的。”

“我有关系。”霍南霆低头,去吻她的耳尖,“我只喜欢姐姐啊……姐姐感受到了吗,我只对你……”

盛星阑后背一僵,整张脸迅速涨红。

她逃似地往上挪了一下,“你……”

男人确是相当受伤的表情,满眼可怜地看着她,“怎么办,姐姐,刚刚就开始了,我好难受……”

盛星阑侧过脸,恨不得把身侧那团被子扯过来裹住自己。

霍南霆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指尖下挪触到她锁骨的位置,刚刚这里被他咬了一下,现在还有一排浅浅的齿印。

他狭长的眼里似乎都染了一缕渴求:“姐姐给揉揉?”

123:“南霆……你回来了?”

“你……”

盛星阑声音略微颤了一下,“下去。”

霍南霆低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小兽似地慢慢哼了一声,随后极其乖顺地从她的身上起来。

盛星阑抬手把一旁的床褥拽到身前盖上,躲着不肯面对他,“你……回去休息吧,晚、晚安。”

随后,就是啪的一声。

熄灯了。

她安静了一会,觉得霍南霆应该是走了,这才小心地掀开被子的一角。

可看到的,却是他坐在床边模糊的背影。

在盛星阑的记忆里,霍南霆向来都是那个可望不可即的人。

初出大荧幕的少年,第一部电影就摘得国际奖项,随后连续几部冲击影帝,十六岁获奖,荣耀满身。

十九岁那年宣布息影,外界对他的猜测成迷,但将近五年下来,他的国民度却没有丝毫退热。

他不需要话题热度去博关注,也不需要上什么综艺跟粉丝互动预热,只是宣布回归两个字就足以让影迷热血沸腾。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个在恋爱的时候,会粘着你甜腻腻地喊姐姐的少年。

“南霆……”

她别过了身,轻轻地喊他的名字。

霍南霆回头,朝她展颜,“你睡,我待会就走。”

他要守着她入睡。

盛星阑只觉得心口最柔软的地方被他轻轻地按了一下。

他低头,手机屏幕上温淡的光落在他的轮廓上,像是一层光的薄纱。

屏幕里,柳亦的信息回了过来。

“第二幕亲密戏确定要删吗?”

“可能会有点影响感情线,但后面会增添一点其他支线的剧情去填充。”

“邓导可能不同意。”

霍南霆只是点着屏幕,回了一个字:“删”。

“明白。”

关掉聊天页面,霍南霆刚刚熄屏,就觉得身后的衣角被轻轻牵了牵。

他回头,床上的被子里有一只小手轻轻拽住了他的衣角。

他失笑,落下右手去缠她的五指。

那只细嫩的小手一开始躲了一下,随后就由他握着。

霍南霆没有回头,但却静静地握着她的手。

他想告诉她,无论什么时候,他都在。

直到深夜,女人的呼吸匀称。

他将盛星阑的手轻轻放回被窝里,替她掖好被子。

霍南霆低头在她眉心吻了一下,浅声一句:“晚安。”

离开她的房间,他乘电梯回到他的楼层。

此时是零点五十三分,酒店里一片静悄悄。

霍南霆微微按了按疲倦的眉心,从电梯里踏了出来。

走到房间前,房门口坐了一个女人。

景池抱着自己的腿,身上披了一件外套,看样子似乎在这里等了他很久,都已经睡过去了。

霍南霆走到她身边,看着女人的睡颜冷笑了一下。

他还没主动去找她,倒是她先贴上来了。

男人没有叫醒她的意思,拿出了房卡想开门。

但恰巧,景池察觉到身边有了动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半是希冀半是惊喜地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

她笑,“南霆……你回来了?”

她从房门前站了起来,略微慌乱地顺了顺自己的头发,身前的外套被她拿了下来,露出深v的睡衣,胸口好大一片洁白的肌肤。

124:“怎么,景小姐还打着想来睡我的算盘?”

今天在剧组里发生了太多事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跟霍南霆见一面。

不见面,她又怎么能有机会接触到影帝呢?

不找些理由,她又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献身呢?

她稍微紧张地攥着身后的外套:“我,我听柳亦说您通告结束就回酒店了,我十一点多的时候过来的,没想到您不在……”

因为她小幅度的摆动,肩膀上的衣角滑落了些许,露出的肌肤更多。

霍南霆落下视线,语气平淡:“什么事?”

“就是今天……今天拍戏的事情,您知道的,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沉默着,两人的气氛渐渐转为尴尬。

景池忐忑着,她向来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只是……

男人的不动摇让她尴尬。

她抬手摸了一下自己的右手手臂,“我有点冷,能,能先进去吗?”

霍南霆扫了她一眼,忽然低笑了一下,抬手点起她的下巴,“知道进男人的房间代表什么吗?”

景池心跳快了两拍,轻颤着眼睫低头,“……知道。”

霍南霆松开了手,转身走到房间里。

景池红着脸跟了进去。

霍南霆进去没有立刻看她,而是走到里侧的桌子上开了一瓶酒。

景池倾慕霍南霆很久了,此刻只觉得他每一个动作都是过分的迷人。

他放了两块冰在玻璃杯里,然后淡黄色的酒缓缓浸没两块冷冰。

景池是不太喜欢酒精的,毕竟入圈这么多年,到处陪酒撑场已经让她反感这种东西,但如果这是他的前戏,那么她愿意。

霍南霆是极品,能跟他做,还有什么可挑剔的?

景池低头将领口再弄得松垮了些,满怀期待地走向男人的床边。

“站在那。”

可面前的男人却是慢声开口,用一种命令的语调。

景池驻步,心跳砰砰的,几欲从她的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霍南霆调好了酒,指尖定在杯口,修长的双腿漫然迈到黑色的沙发之前。

他坐下,姿态漫不经心地浅尝了一口酒。

“过来。”

景池攥着手,走到他的面前。

他双腿交叠,身上的西裤包裹出遒长的弧度,甚是迷人。

“跪下。”

景池咽了一口唾沫,南霆是要她……

算了,这么优质的一个男人,她愿意。

景池在她面前以卑微臣服的模样跪下,这样仰视的角度让她显得楚楚可怜。

霍南霆拿着酒,敛眸看她。

那双修长的眼像是染着浓墨的毛笔顺然一勾,眼尾扬出一个妖孽丛生的弧度。

景池失神,似被蛊惑似地抬手往男人的腿间伸过去。

但指尖刚抬起来,男人的脚尖却轻轻地抵上她的手。

霍南霆在进门的时候换了鞋,酒店的拖鞋里男人的脚踝骨感白皙。

“我……我洗漱过才过来的。”

景池解释道。

霍南霆低笑,脚尖绕过她的指抬起她的下巴,没有一丝尊重的意思。

“怎么,景小姐还打着想来睡我的算盘?”

景池猝然,没想到他回如此直白地挑明。

可……让她进来,不就是默许的意思吗?

还没想明白,头顶却落下了冰冷的液体。

125:霍南霆轻笑,“想清楚造我谣的后果了?”

霍南霆那杯只尝了一口的酒此时,尽数地倒在了她的头上。

两块碎冰顺着她的侧脸掉落,滑进了她的衣服里,景池被冰得失声。

她没想到自己会被霍南霆这样侮辱!

霍南霆倒完,手里空空如也的酒杯还维持着半倾的姿势,而他则用另一只手支着下颚,媚视烟行的眼尾挑了一缕嘲讽。

“现在呢?”

“你……”

景池到底是个影后,自己把自己放得很高。

她愿意跪在他脚边已经是她所能承受的最低微的姿态了,可她从没想过自己还会被他羞辱!

他看她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厌恶,就如高高在上的帝皇在看哪个肮脏角落的虫子。

“二爷要是不喜欢,说就是了,我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

景池攥着自己胸口的衣服,满腔怒火。

她好歹是宁氏重点倾斜的对象,即便她不能攀上霍南霆,也不是他可以轻易侮辱的。

霍南霆松手,玻璃杯摔在脚边的地毯上,却只是崩坏了一个口子。

“景小姐,是不是我没管你买水军兴风作浪,你就真的把我看成你的前任了?”

景池心底一寒,愕然地看着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知道?

当初景池跟霍南霆传cp的时候,景池因他的名气而沾了不少光,后来热度降下来了,有人怀疑这一切的炒作,景池就自己偷偷买了热搜跟水军,说两个人互动减少是因为分手了。

其实霍南霆从来都没有跟她在一起过。

但是她认为霍南霆并不会去理会这些传言是真是假,反正也没有人回去真的问他。

没人敢。

所以她才会端着前女友的姿态……

可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霍南霆轻笑,“想清楚造我谣的后果了?”

“我……不是我,”景池胸口起伏,几乎都融化了滑进衣服里的碎冰,“不是我造谣的,是经纪公司……他们说跟您捆绑起来,能增加热度,我没想过的……”

“你觉得,我在意你有没有想过?”

景池面色惨白,僵硬了几秒这才反应过来,不管不顾地跌坐在他脚边去抱他的裤腿:“对不起,南霆,我会澄清的,当时是我一时鬼迷心窍,我没想过会给你带来困扰的……对不起,求求你放过我,对不起……”

霍南霆菲薄的唇只是幅度极小地动了一下,“放开。”

景池连忙松手。

“我不喜欢女人死缠烂打,但是《罪》我暂且还不会换人,你可以先放心。”

他笑眯眯地,“想我原谅你……你不是喜欢我么?把酒都喝了,我就原谅你。”

也算是他给“粉丝”的福利。

景池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很快又后知后觉他说了什么……

把酒喝了?

她低头,看着已经被洇湿大片的地毯,上面只有深色的水渍……

霍南霆的意思是?

要她,把地毯舔干净?

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霍南霆低笑着绕了一缕她湿透的长发,“怎么,不是喜欢我么?我喝过的酒……你不愿意喝?”

126:“二爷不去盛小姐那里先休息一下?”

景池颤抖着,缓缓地趴到地面上,轮廓上划过的泪水,跟酒精的味道混杂在一起……

霍南霆面无表情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越过女人,走出房间。

他抬手拨通了奕谦的电话。

“二爷?”

“现在帮我换个房。”

“怎么了?”

“脏。”

“懂了。”奕谦顿了一下,“二爷不去盛小姐那里先休息一下?”

霍南霆走到花园,将刚刚从房间里拿出来的香烟抽了一根,“你来应聘特助之前是当居委会大妈的?”

奕谦失笑,“二爷,不用拐弯抹角骂我,我是爱听八卦,尤其是您的。”

霍南霆按下打火机,蓝色的火焰烧开烟丝。

“看着meteor的广告。”

“好。”

电话挂断。

霍南霆抽了半支烟,奕谦就已经把新的房间发给他了,有人已经在房门口等他。

他掐灭了香烟,踏离夜色。

……

盛星阑睡醒,整个人陷入一种浑浑噩噩里。

四肢沉重得像是让她动个身都用尽力气。

小腹一阵刺痛,她心底一惊,顾不上四肢的酸软跑到浴室。

月经来了。

她垫了护垫,刚从浴室里出来就发现眼前一黑,只有一片闪烁的光点在面前,随后冷汗瞬间渗出了皮肤。

她连呼吸都细了下来,狼狈地摔在地上。

有几秒钟的失去意识,她连摔倒的痛都感觉不到。

她有很严重的痛经,在生理期间比谁都虚弱。

在冰凉的地板上躺了一会,她才挣扎着爬了起来,手脚都是一片冰冷。

她拿出手机,费力地辨认出洛锦两个字,然后拨通了电话。

“怎么了?”

洛锦接得很快,“早餐吃过了没有?”

“洛锦……”盛星阑却只是气若游丝地道,“麻烦你……带我去一趟医院……”

洛锦被她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几乎是赶着过来。

彼时盛星阑半昏迷地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洛锦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反应。

洛锦以为她是不是误食了什么药或者是出了什么事了,焦急地摇了摇她的手,“星阑!”

盛星阑这才缓缓醒过来,声音虚弱之极,“医院……”

“你怎么了?摔伤了还是……”

“生理期……”

洛锦骇然,没想过有人的生理期还会虚弱成这样。

“我马上叫出租车。”

她低头赶紧叫车,把外套披在盛星阑的身上。

盛星阑身体难受到极点,但却还是急着自己不能添麻烦,吃力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拿了帽子跟口罩。

“你难受就别乱动!”洛锦扶着她,“我马上就带你去医院!”

盛星阑还是坚持带上了,后面被洛锦搀扶着走出了酒店。

“不要……告诉其他人。”上车的时候,盛星阑淡声说道。

洛锦抿了抿唇,没有回答。

“尤其是南霆。”盛星阑看着她,“好吗?”

她只好叹气,“好。”

随后上车,赶去了市中心的医院。

盛星阑本就有严重的痛经,加之昨天晚上泡澡的时候受了凉,此刻伴了一点低烧。

她车上半昏半醒,到了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浑身冷汗。

127:“我以为你要死了。”

洛锦挂的是急诊,而且打了个电话托熟人帮了个忙,盛星阑便先看了医生。

因为有低烧,而且又是生理期,医生是建议静卧休息。

但盛星阑只说痛得要紧,要止痛。

看医生之前盛星阑要求洛锦在门外,不知道两人的对话。

医生只好先给她打了一针止痛,随后安排她打点滴。

盛星阑躺了一会,只觉得那股痛觉轻了不少。

不是她娇气,她今天的通告是从中午三点开始的,她已经很迟才进组了,不想再拖延邓导的进度。

而且,她只不过是个什么名气都没有的新人,没有那么大的权利让别人给她开后门。

她更不想让霍南霆知道。

止痛的作用很明显,她小睡了半个小时就已经能下地了。

洛锦带着小米粥进来的时候,她已经坐了起来,正在用手梳着头发。

“你怎么起来了?医生说你要好好休息!”

洛锦放下粥,不满地走到床边想给她盖被子。

“没事。”盛星阑的嗓子哑得过分,“我饿了,能吃点东西吗?”

洛锦点头,“我刚刚给你买的,这下应该凉了一点,温度刚好。”

盛星阑安静地坐在桌子前面,打开了保温盒,顺便把药也开了出来,就这粥吞咽了下去。

吃完,她舔了舔嘴唇,想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好一点。

“好了,我没事了,可以回去了。”

“盛星阑。”洛锦看着她,语调冷漠。

盛星阑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你刚刚让医生给你开了止痛?”

“嗯。”

“你赶着回去?”

“……嗯。”

“你知不知道早上我看到你的脸的时候第一个反应是什么?”洛锦平静地道,但是眼底却藏不住怒意,“我以为你要死了。”

盛星阑笑了一下,“哪有那么容易……”

“就是这么简单。”洛锦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是你的经纪人,我要对你的一切负责,尤其是你的身体状况。你还年轻,还有很多路要走,这样拼下去不过五年你的身子就会垮下去。”

盛星阑安静地听着,没有反驳。

“身体原因是意外,邓导会体谅你的,但是我不允许你这样折腾自己。你现在可能没事,但是五个小时之后呢?十个小时之后呢?万一你晕倒在剧组呢?”

洛锦的手按在她隔壁的桌子上,想说动她,却发现她只是这样安静地听着,脸色没有任何改变。

她该怎么说服她?

但下一刻,盛星阑却做了个让她意外的动作。

盛星阑握住了她桌子上那只手的手腕,然后放到自己的侧脸轻轻蹭了一下。

她脸颊的温度微凉,而洛锦手心微烫。

“姐,我知道错了,但是我还是想回去。我知道身体对我来说多重要,我做梦都想挣钱,所以我自己有分寸,我答应你,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我立刻给你打电话好不好?”

洛锦愕然,她知道盛星阑的美是出尘绝然的,却没想到当她这样的病美人对她温声细语的时候,她也会心动。

不由自主地想答应她。

128:入戏里,她还是慕笙。

“我……我知道你需要钱,但休息一两天……”

“姐,”盛星阑笑着凝她的眼睛,“我就是在钱眼子里长大的,掉进这里面怎么捞都捞不起来的,所以让我回去好不好?”

她在笑,但是毫不动摇。

洛锦蹙眉,疲倦地按了按眉心,去翻了一下她的通告。

“只允许你拍到六点,三个小时。”

盛星阑点头,“谢谢姐。”

洛锦又给她买了点填饱肚子的,最后还是拗不过她带她回去。

盛星阑在车上又小憩了一会,回到剧组的时候已经把早上那点病气甩干净了。

连洛锦都愕然,不知道仅是一针止痛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效果。

盛星阑去化妆的时候,陈裕还关切地问她今天脸色似乎有点不好。

她只说昨天累到了,让裕姐给她好好遮遮丑。

“全天下的人都可以说丑,就你不可以。”陈裕笑着去捏了捏她的脸蛋,“放心吧,交给我。”

盛星阑笑着点头。

事实证明了,陈裕一双手的确出神入化,顷刻就让她回到十五六岁的少女光彩照人的模样。

入戏里,她还是慕笙。

今天盛星阑要拍的是跟宋云深的对手戏。

两个无家可归的不良少年为了生活,在混乱无法的地下赌场里做着帮人看场的工作。

但是两个狡猾的小狐狸却存了其他心思——他们看上了赌徒的钱包。

一个晚上一百五十块的钱根本连房租都付不起,反正能来地下赌场的都是那些把钱扔进咸水海的烂泥赌徒,他们拿了钱还算是一桩善事。

今天邓导主拍他们两人,上来就给他们讲戏。

盛星阑定了心今天要专注在剧本上,听得格外认真。

“这场戏最主要的就是凸出慕笙跟程凝两个人在这个年纪的气性,他们年纪轻轻就在社会的最底层摸爬滚打,看谁都带着一股子轻狂的戾气,以至于他们在做错事的时候还会为自己找名正言顺的借口,你们先讨论一下,待会可以了再开始拍。”

邓导简单地讲了一遍,浅显地分析了一下两个人物的共通性,却没告诉他们该怎么演。

宋云深沉默着看着剧本,盛星阑也没有说话。

她跟宋云深不一样,宋云深从小锦衣玉食,大概从来没有过这种上顿愁完愁下顿的心情,但她有。

小的时候,她为了赚钱,半夜翻墙出孤儿院给人看过台球场,偶尔看到个瓶瓶罐罐还会顺手收起来去卖。

运气好的时候,会有客人给她塞根糖。

闭上眼睛,她面前的是个搭建的建筑物,在许多细节里都跟她记忆力那个台球场重合起来。

满地的烟蒂,污渍堆满的几张桌台,被虫蛀过的木门……

宋云深低头的时候,就发现盛星阑的眼神不一样了。

她一双眼眸近乎漠然,凉薄地看着面前的景色,眼眸升落间有一种戏谑的笑。

不知道是在笑人头攒动乌烟瘴气的赌场,还是在笑这个恶劣又卑微的自己。

他蓦地发现,在他还没琢磨出邓华池的话之间这短短的几秒间,她就已经成了慕笙。

129:像她,又不像她。

“笙笙,里面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就要出来,知道吗?”

程凝站在门前,唇间叼了根香烟,呼出一口烟时眯了眼睛。

“知道了。”

慕笙扫了他一眼,随后就将实现落到了人堆之中。

她抬手把头发收进鸭舌帽里,一双漂亮的眼睛里深沉无底。

像她,又不像她。

程凝站在门口,却兀地听见那人声纷乱的地方传来几句污言秽语,随后他就后悔了。

他回头想把那个女孩拉回来,却发现她已经彻底融入了人群之中。

他往里踏进了一步,那股呛鼻的烟味跟汗臭味突然缠绕了他,他一个恶心,倒是被人撞了出来。

“cut!”

邓华池叫停。

“云深,程凝从小就活在这种环境里,他不会对这种场面产生恶心反感,相反,这才是他能接触到最真实的世界,你懂吗?”

邓华池叹了一口气,他就知道纵然是宋云深也会犯这样的错误。

因为他没体验过,就会错失很多细节。

比如,他会不自觉地绕开地面的污渍,亦或者是抗拒跟里面的赌徒接触。

因为他本身过的日子就相当干净,他自发地抵触这样的事物。

当时程凝不会,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宋云深点头,“抱歉,给我点时间。”

邓华池点头,这才回到镜头去看另一台机器。

这幕戏虽然同时发生,但还是分了两个镜头,盛星阑的慕笙倒是相当自然,她非但没有抗拒,反而是想让自己更加贴紧到人群之中。

因为拥挤,才会让她有机会下手,达成目的。

纷乱的人群中,耳边是各种各样的埋怨咆哮,她偶尔会跟着赌徒一同遗憾愤怒,将慕笙小骗子的一面演得活灵活现。

她真的如一个伺机而动的小行窃者,将自己漠化到最不容易被察觉的模样,然后达到自己的目的。

只不过导演的喊停让她失手了。

邓华池失笑,看到小姑娘那略微懊恼的模样倒是心情很好。

难怪柳亦会这么喜欢慕笙。

难怪柳亦会这么喜欢盛星阑。

休息的时间,盛星阑出来看了一眼宋云深,彼时他正在琢磨自己的各处细节。

“不用太焦虑,尝试去带入程凝。”盛星阑从衣兜里拿了一颗糖,分到他面前。

这是早上洛锦给她买的,怕她低血糖昏过去。

“这个糖挺好吃的。”盛星阑说。

宋云深看了一眼,发现这是某个牌子的糖果,虽然很贵,但很受小孩子喜欢。

“我小时候吃的糖比这个腻一点,只有草莓跟西瓜味的,一块钱有两支。”盛星阑撕开了包装,“我好久没吃糖了。”

她回头冲他笑了一下,“下次有机会请你吃那个糖。”

随后,她就回去休息室里休息了。

宋云深看着手里包装精致的糖果,那股由程凝带来的郁闷似乎就从心口烟消云散。

十九年属于宋云深的人生轨迹,忽然在这一刻分出了小小的一支,联通了一个叫程凝的人。

宋云深笑了一下,他忽然有点想尝尝那个一块钱两支的草莓味。

130:“池姐,这里不是咱的休息室,我们……”

“诶……我钱呢?”

男人叼着烟,胡乱地往身上地摸索,“妈的,有小偷!”

随着他这样惊天的一嗓子,整个赌场都乱了起来。

本就拥挤的地方,人推搡着人,偶尔一两个看不过眼的还要抓着领子大吐唾沫星子,看起来滑稽可笑。

门外,在阴暗的小巷里,染了一身烟味的女孩嘲讽地勾了勾唇角,转身。

她随意找了一家书报刊,踹开碍眼的玻璃管,从报摊上拿了一本漫画开始翻了起来。

坐在里面看着点面的小女孩见慕笙来,露出了鄙夷的脸色,但到底是不敢开声招惹这个小霸王。

到了差不多十一点,程凝跟另一个看场的交班了,他这才跑到书报刊前。

慕笙把自己已经翻卷的书放回原处,小女孩气鼓鼓地看着她,低声暗咒。

她听到了,突然拍了一下简易的玻璃柜台。

小女孩被吓了一大跳,目光惊恐地看着她。

“别嚼舌根,”慕笙连语气都是跟地痞流氓如出一辙,“小心被人勾舌头!”

小女孩吓得不敢出声。

慕笙扫了她一眼,抽回拍柜台的那只手。

人散,小女孩这才站起来想收摊,忽然发现玻璃柜台上多了一颗奶糖……

“cut!过!”

邓导应声道。

有人拍了拍手,盛星阑跟宋云深相视一笑。

都结束了,盛星阑找到了刚刚演小女孩的演员,小演员虽然年纪小,但童星出道,也算是小戏骨。

见盛星阑来,也是笑容灿烂。

盛星阑笑着问刚刚有没有吓到她,女孩摇头说没有。

宋云深站在原地,看着半蹲在地上的盛星阑,不知她们聊了什么,两个人都笑了,随后小女孩就不舍地跟她摆了摆手,离开了。

盛星阑站了起来,也对他摆了摆手,宋云深点了点头。

今天一共拍了十三条,几乎都是他的问题。

他调查过,盛星阑应该是没有任何拍戏的经验才是,可她今天的表现却比任何人都出色。

他低头,从衣兜里拿出一片薄薄的糖纸,最后还是揉成团扔到了街边的垃圾篓里。

……

盛星阑今天答应了洛锦只拍三个小时,从剧组里出来的时候她就有一些脱力的感觉。

刚刚拍摄的时候在人堆里的感觉非常难受,几度让她觉得自己可能呼吸不过来了。

但最后还是咬牙坚持了,因为她不想让柳亦失望,更不想让霍南霆失望。

到了休息室,盛星阑轻轻坐到沙发上,洛锦说还有半个小时就来接她。

她太累了,小腹那阵痛又开始若隐若现,她靠着沙发浅浅地阖眸,半昏半睡。

十分钟,休息室有人推门而入。

景池白着脸走了进来,身后的助理紧张地跟着他。

“池姐,这里不是咱的休息室,我们……”

她一抬手,冷声:“你先出去,我待会叫你再进来!”

助理一颤,连忙识趣地退了出去。

门关,景池这才走到盛星阑的面前。

她手边的手机在亮,似乎是有人给她打电话。

景池垂眸去看,却发现是个没有备注的号码。

随后,电话挂断,这个号码给她发了个信息——

盛小姐,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我儿子的,但是你不给钱给我,就休想得到他!

131:“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盛星阑醒来的时候,洛锦刚好到。

她又开始冒冷汗了。

摸出手机,却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跟一条短信,又是俞浅的父亲发过来的。

前几天吓唬了他一次,但没过多久他又卷土重来了。

依旧是威胁她要钱。

看来她得让蓉姐处理一下这人。

收好自己的东西,盛星阑扶着墙走到门口,洛锦就在门口。

“你怎么……”洛锦看着她突然有一股无名火蹿了出来。

她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她的身上,“自己生理期不知道穿多一点?”

盛星阑抿了抿苍白的唇,“抱歉,下次会穿多一点的。”

“快上车!马上回酒店给我躺着,不许再乱动了。”

盛星阑温顺地坐到车里,靠在洛锦的身上,“姐,我难受。”

她低声地道,语音微绕有一种撒娇的意思。

这是她跟霍南霆学的本事……只不过到底只是学到了皮毛,做不到他那种能让人为他赴汤蹈火的语调。

但她从今天早上的事情知道了……洛锦表面上看起来高冷漠然,但实际上却是非常柔软的人。

她喜欢这样的人。

洛锦抬手轻轻抚摸着她的脸,“躺一下吧,到了我再叫你。”

“嗯。”盛星阑合上眼睛,脑海里却在回味剧本。

小半个小时,到了酒店。

洛锦把她送回了房间,亲自给她煮了一杯红糖姜在桌面,百般吩咐要她喝了再睡。

盛星阑答应了,知道洛锦还有工作,让她先回去。

洛锦一走,她洗漱之后就翻开了《罪》的剧本。

她抱着洛锦给她带过来的暖水袋,靠在枕头上看着明天的戏。

明天是慕笙跟姜易的初见,慕笙跟一群小混混打架的戏份。

不得不说,这个女孩儿骨子里的那股狠跟野,跟她小时候有点像。

但慕笙到底是没对地上那几个欺负她的混混下手。

而姜易则是在巷子口目睹了一切,并且对慕笙产生了兴趣。

他觉得,她很适合当他的助手,所以才会在雨天对她伸出援手。

盛星阑细细琢磨着,一个在大雨里浑身是伤气喘吁吁的女孩,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信任与排斥,当她听见有一个陌生人要帮助她的时候,她会以什么表情去看他。

猜测、怀疑、警惕?

盛星阑抬起手指落到剧本里慕笙这两个字上。

没有温度。

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她不知看了多久,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盛星阑看剧本久了,整个人都陷在戏里,暂时还没抽离出来。

直到霍南霆坐到床边伸手摸到了她的脸,她这才反应过来。

“南霆?”

“我听洛锦说你病了,是不是因为昨天晚上泡澡的事?”

霍南霆的语调略沉,听不出喜怒,但眼底的担心骗不了人。

盛星阑低头,“抱歉。”

霍南霆拿过她的剧本,“那么这几天就休息。”

“我没事。”

“今天早上都进医院了,叫没事?别以为叫洛锦别告诉我,我就不知道。”

“但是我真的没事,我……嘶……”

小腹绞痛,盛星阑脸色瞬间白了下来。

霍南霆将她的表情收得一清二楚,脸上的严肃骤散,“怎么了?哪里受伤了?”

132:呼出的一口气带上了红糖的甜度……

如果只是普通的感冒,绝不可能一瞬间脸色惨白,霍南霆意识到盛星阑不只是简单的感冒那么简单。

他拿出手机找到了容琛的号码,却被盛星阑按下了手腕。

“没事。”她低声道,“真的。”

“我给容琛电话,他有认识的医生在渭城。”

“没必要,我……”

可男人的脸色不容拒绝。

盛星阑眉头略微一蹙,忍着痛去蹭上他的侧脸。

霍南霆只觉得唇角一软,属于女人的淡香突然萦绕上鼻尖。

他胸口一动,低头惩罚似地回吻,大概是因为生气她的隐瞒,所以唇舌相触时的动作霸道又张狂,欺着她的嘴唇碾磨吮吸,几乎将她的舌尖折腾得发疼。

“唔……”盛星阑这个动作维持久了会累,轻轻地往后退了一下。

霍南霆分开她的唇,含着低低的怒意蹭到她的耳畔,“别以为这样我就会饶过你,必须看医生。”

“是生理期……”

盛星阑红着脸,一双眼睛雾蒙蒙的,“我……一直都这样。”

霍南霆看着她,确认她没有说谎,“痛经?”

她点头,“没事的,我习惯了,睡一晚上就好。”

霍南霆看着她小腹的暖水袋,这才回味过来,“很痛?”

盛星阑摇摇头,再声道:“睡一晚上就好。”

霍南霆是读懂她不想看医生的意思,这才去摸她的手,“怎么这么凉?”

盛星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伸进被子里去握她的脚踝,亦是冰冷。

“身体怎么这么虚弱。”霍南霆蹙着眉,“我给你弄红糖姜。”

盛星阑顿了一下,这才发现洛锦给她煮的那一杯还在桌面上。

他显然也看到了,这才惩罚性地捏了捏她的脸颊,“为什么不喝?”

男人的手心温热干燥,很是舒服。

盛星阑声音低轻,“忘了。”

“我重新给你弄一杯,待会喝了。”

“嗯。”

他便起身了,由他带来的热源一瞬从身侧消失了,盛星阑略微有些失落。

但身体上的不舒服让她更难受,她只能躺在床上安静地等着。

没过多久,霍南霆就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姜茶上来。

“乖,喝了暖暖身子。”

盛星阑接过,小小地喝了一口,“好了。”

她不喜欢喝这个,姜的味道太难喝了。

霍南霆却看出了她孩子气的敷衍,唇角拢了一缕低笑。

盛星阑以为自己就此敷衍过去了,却看到男人低头从杯口喝了小半杯温热的红糖姜,然后另一只手抚过她的后颈,托着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他身上那股凛冽的味道顿时冲散了那股姜味儿,温热的液体从他的唇间渗了过来,没过她的唇舌,滑入她的食道。

她被迫吞咽。

喝完一口,霍南霆接着第二口。

直到最后,盛星阑实在是咽不下去了,一小缕从她的唇角溢了出来,因为她仰头的姿势滑落到她的喉间。

霍南霆低头,随着水迹一路舔到了她的喉间,呼出的一口气带上了红糖的甜度……

“好呛的味道。”

他吻着她的颈,哑声道。

133:霍南霆的声音熨帖她的耳廓,轻柔得似摇篮曲,“我给你揉揉?”

盛星阑现在只觉得自己浑身都烫,不仅仅是刚刚被红糖姜灌过的喉,被他吻过的地方也是一片热辣辣。

霍南霆去厨房冲洗了杯子,随后出去了一趟。

不过没多久就回来了,带了一个纸袋。

他回到盛星阑身边的时候,身上是一股清凉的薄荷味道,是漱过口了。

霍南霆眸色温柔地抱着她,“难怪你不喜欢喝,那个味道怪难喝的。”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之后我问问容琛有没有其他养身子的茶,以后不喝那个了。”

盛星阑失笑,“所以啊,你还要我喝。”

“我想着……是我亲自喂的,或许姐姐会觉得甜一点。”

他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难道不甜吗?”

盛星阑怕痒地躲过了他的唇,“……甜。”

霍南霆贴着她的耳骨低笑。

随后他从床上站了起来,“今天晚上我留下来好。”

是询问的态度,但语气却是陈述的。

“不、不用。”

霍南霆却把袋子倾给她看了一眼,里面是他换洗的衣服跟睡衣,“但是我都带过来了。”

盛星阑敛眸,没有说话。

霍南霆问她,“难道我不够暖吗?我觉得我比你小腹上那个暖水袋作用要大得多。”

床上的女人小幅度地翻了一个身,没回声。

霍南霆低笑,从袋子里拿出了换洗的衣服走到了她的浴室里。

小半个小时之后,他带着一身暖意走了出来,熄了房间里的灯,只留了一盏灯光暗黄的小灯在窗前。

他走到床边,轻轻地掀开了被子。

能感觉得到,她微微抖了一下,却没有其他什么反应。

装睡呢。

床上有两个枕头,但霍南霆却蹭到了盛星阑睡的那个上,右手从她的腰线伏了过去,回抱她的时候却摸到了她怀里的暖水袋。

已经温了。

他抽开,争宠似地把它扔到地上,随后一双修长的腿强势又霸道地将她蜷缩的脚勾了过来。

盛星阑就感觉到了一双温热的脚贴覆上她一直焐不暖的脚尖。

就这样轻轻地蹭着,没有其他逾矩的动作,却将暖意都传了过来。

很温暖。

回过神来,她整个人就已经被他抱到了怀里。

“还很难受吗?”

霍南霆的声音熨帖她的耳廓,轻柔得似摇篮曲,“我给你揉揉?”

他的手一直轻轻地握着她的腰,似乎在争取她的意见。

只要她同意了,才会动作。

静谧一片的黑夜里,女人轻轻地点了点头。

霍南霆嵌入她腰跟床之间的右手轻轻地抚上她的小腹,然后很是温柔地轻轻地打着转,修长的五指轻轻按压着她平缓的小腹,似乎就真的减轻了不少她的痛楚。

盛星阑躺了一会,忽然感觉到小腹上的那只手停了一下。

随后,她睡衣上衣就被轻轻掀起一角,那只手就趁机触碰到她的小腹,甚至往下越界地探了一点。

盛星阑身体僵硬了一下,却发现他只是越界一点,那干燥温暖的手心贴合着她的小腹,轻轻地摩挲着,极致的温柔。

盛星阑红透了脸,只觉得自己的小腹似乎都感觉到了他掌纹的弧度……

134:藏了他整个读书时代绵绵无尽的恨意。

盛星阑不知道霍南霆揉了多久,她连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深夜的时候,她醒过一次,迷迷糊糊地发现自己被人搂在怀里,霍南霆一只手被她枕在脑后。

她似乎没有分清楚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却发现面前的人自己很喜欢。

她往他的胸口蹭了蹭,眷恋地与他共享呼吸。

霍南霆已经睡着了,却还是在无意识里将她搂得更紧。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后抬起左手,勾着她的一只手。

修长的指尖撑开她的手心,然后顺着她的指缝交错,随后握着她的手放到两人之间。

随后,没再动了。

盛星阑唇角微微扬起一缕,重新合上了眼睛。

在这场每个月都有一次的噩梦里,她似乎处于一个特别温暖的地方。

像是躺在了轻软的花瓣上,又像是深陷棉花糖之中。

一夜好梦。

清晨,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有人了。

被子将她裹得挺严实,她动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脚尖有一个暖水袋。

是暖的,应该是刚灌没多久。

她坐了起来,小腹已经没有昨天那么痛了,只是有略微的不适。

霍南霆……离开了吗?

盛星阑茫然地从床上下来,去浴室里洗漱,刚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床上的男人。

霍南霆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正坐在她的床边翻她的剧本。

“睡醒了?还有没有不舒服?”

见她出来,他的视线才从剧本上抬起来,迎上暖阳的光是一片莹润。

盛星阑摇了摇头,“没有。”

“今天我跟邓导请了你的一天假,你今天跟着我去剧组,嗯?”

“什么?”

“没什么,你之前不是说研究过我以前的电影么,这次让你看一下拍戏的时候。”

“可是,电影的进度……”

“布景那边出了点问题,柳亦要求重新搭棚了,所以邓导打算改拍,先拍姜易的过往。”

盛星阑有些印象。

姜易的过往……电影里连环杀人案的源头。

姜易在少年时代很喜欢的一个女生,在学校里被权贵子弟压迫欺辱,以至于后来她留下遗书自杀,但校方给出的答案却只是她自身患有抑郁症跟精神病,一直情绪不稳定,从而推翻了她遗书,导致外界媒体无处可查。

但姜易得知真相之后,却是毅然走上了复仇的道路。

从被所有富家子弟看不起的穷学生,一步一步走到医学博士的顶峰,他亲自用手术刀跟沾满鲜血的双手,为他的挚爱报仇。

“怎么样,想看吗?”

盛星阑点了点头,眼底盈出了迫不及待。

她很想看。

霍南霆笑着牵她出去,“去把早餐吃完了,我就带你过去。”

他早上带了粥,还准备了些水果之类的,都是适合经期间吃的东西。

盛星阑虽然胃口不太好,却还是填饱了肚子。

因为今天拍的戏份主要是霍南霆个人,所以场景都在一个小房间里。

这是少年姜易一个人住的地方。

这里,藏了他整个读书时代绵绵无尽的恨意。

135:盛星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看着他。

这次剧组主要的工作人员都在,化好妆之后邓导就跟南霆在讲戏,柳亦热情地把盛星阑拉到她身边。

“今天就好好看南霆的戏吧,巷子那边的布景要重新布置,你也别太焦虑。”

柳亦把剧本翻给盛星阑看,“虽然当年邓导跟南霆合作的第一部戏《南城》拍的时候我还不是编剧,但是南霆的演技还是惊艳到我了。”

“我还记得南霆那时候才十七岁多一点,跟他搭戏的是程诺……你要知道,那时候程诺就是国宝级别的演员,三十八岁拿遍了各种影帝奖项,虽然没拿到后来南霆得到的国际奖项,但身价跟艺术造诣都是国内演艺圈屈指一数的。”

柳亦翻起旧时就跟细数家珍一般,“程诺拍戏就讲一个字:狂,他向来不会体谅跟他搭戏的演员跟不跟得上他的节奏,对角色解剖的深度跟演绎经常把青年演员打击得体无完肤,但是南霆不一样,他非但没有被程诺压戏,还跟他平分秋色!”

所以,《南城》里南霆的杜嘉安跟程诺的曲长远得了当年内地奖项的双影帝。

“南霆的演技……总会让人意想不到,包括今天。”柳亦点了点剧本,“姜易性格的晦暗跟偏执几乎就是在这个时期形成的,他从一个纯然自傲的少年成为一个心怀怨恨憎恶世界的扭曲着,要通过这短短的几分钟表现出来,我很期待。”

柳亦讲完,邓导也差不多跟霍南霆讲完戏了。

霍南霆坐在房间的床上,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这一段戏没有台词,尤为考验演技。

盛星阑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以一种虔诚的姿态看着他。

霍南霆身上穿着的是白衬衫,牛仔裤,仿若一瞬间就回到了十六七岁,那个诗酒趁年华肆意张扬的年纪。

但这一夜,姜易睡得并不好。

今天,是周千河自杀后的第四十五天。

他知道一切真相的第三天。

他从噩梦里醒来,鬓角渗落的汗珠淌过他的侧脸,渐渐没了踪影。

姜易呼吸略微急促,脸上却没有梦里残存的后怕。

他梦见他杀人了,用刀子把学校里那三个畜生,一刀一刀地割破他们的喉咙,然后听着他们奄奄一息的哀求。

这个梦,他连续做了很多天了。

他起来,从浴室的洗手台里接了一捧水,简单地洗了把脸。

他走到书桌之前,强迫自己跟以往一样看书,学习,因为向他这样的穷学生,没有资本去抗衡。

到头来,现实终究是不如做梦的。

可是,当他将注意力强行地落到桌面上的时候,隐匿在轮廓下的那股阴影却越发浓郁,像是趋附在他身上的困兽挣扎着要冲破他的胸口。

他放下笔,仰头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下,却觉得胸闷得可怕。

姜易站了起来,想把书架上的参考书拿下来。

可有一张小照片却落了下来……是周千河。

这张照片是十七岁生日那天,他给她拍下来的,唯一一张照片。

1冰36:他眼底没了情感,凝在照片上仿佛渗冰。

姜易指尖轻轻地点着照片,似乎想接着照片里的女孩去回忆他爱得至深的轮廓。

一寸寸抚摸的时候,他眼底却泛起了零星的笑意。

一如朝阳初升,春水初盛,拢着世界万千灵气的爱意凝结成瞳。

光是从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女孩。

可是,他眼底的爱意流露不过片刻,就如一汪明镜突然碎开,碎成星屑沉淀下来,暗色沉沦。

阴沉下来的时候,仿佛片刻的凝神就在那副俊朗的少年躯壳里换了一个灵魂。

他眼底没了情感,凝在照片上仿佛渗冰。

大约是一下从甜蜜的过往猛坠回冰冷的现实,他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可能再看到这张脸了。

无论再过多少个日升日落,都没有可能了。

灯光闪烁了一下,少年轮廓中的阴郁荒芜蔓延,似乎将他的所有笼罩在里。

邓华池已经想喊cut了,到此他已经觉得是完美了。

可下一刻,那静淡如死水的眸中,却凝出了一颗泪。

仅是一颗,却依旧比失声痛哭要肝肠寸断。

绝望到极点的时候,一个人就像坠落到无底深渊,那股无尽头折磨里的空洞于茫然,与他的爱恨恰到好处地交织在一起。

一瞬间就紧握人的心脏。

“cut!好!”

邓导拍手,“过!”

第一幕戏,一条过。

盛星阑呆坐在原地,居然是被霍南霆的那滴眼泪怵得说不出话来。

姜易枯骨铭心的恨意,大概就源于这滴泪,根深蒂固。

所以,他最后才会选择不回头地踏上血债血偿这条路。

导演喊了停,霍南霆在书桌前坐了一会,直到助理给他拿剧本跟水过去的时候才浅浅地笑了一下。

随后,他的视线越过人群落到了她的身上。

盛星阑坐在原地愣怔了一下,居然有一刹那没分清楚是姜易在看她还是霍南霆在看她。

直到他趴在椅子的靠背上浅浅对她笑了一下,心跳才在不知不觉间加快。

转场,下一幕戏在另一个影棚里,是《罪》里学校里的办公室里。

姜易在学生时代是学霸,跟周千河的事情也是人尽皆知的,看中他才能的班主任只担心他回生出其他感情影响他的学习,便好意地开导他。

但是说到一半,那几个害死周千河的富家子弟却进了办公室,并且相当趾高气昂。

班主任种息事宁人的开导,却无意间成了姜易阴暗面的催化剂。

这一幕戏里跟霍南霆搭戏的演员是个五十多岁的前辈,也是圈里的金牌男配,同样得过不少奖。

准备开拍之前,邓导在说戏。

那三个青年演员在面对霍南霆的时候倒是紧张到了极点,甚至连视线对视都不敢去尝试。

邓导看着面前紧张得跟小学生一样的三个青年演员,顿时有些头疼。

“放开一点,把自己交给角色,不要纠结你跟谁对戏,好吗?”

邓华池对着面前的三个青年演员拍了拍手,“你们是富二代,又嚣张又傲慢,就带着看戏的心情进来的,霍南霆只是个穷学生,他不能吃人,你们不要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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