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响力 - xp1024.com
《影响力》


正文 一、的武器

<em>一切都应该尽可能地简单,但不要太简单。</em>

有一天,我接到一位朋友打来的电话。这位朋友最近开了一间出售印度珠宝的商店。她那儿刚发生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想,作为一名心理学家,我可能能够对这件事做出合理解释。这是故事是关于那些难以卖掉的绿松石珠宝的。那时正值旅游旺季,商店里顾客盈门。那些绿松石珠宝物超所值,但却怎么也卖不出去。为了把他们卖掉,她想了各种招。比如,把它们移到中间的展示区,以引起人们的注意,可还是不奏效。她甚至告诉营业员要大力推销这些宝石,但仍没有任何收效。

最后,在出城采购的头一天晚上,她气急败坏地给营业员写了张字迹潦草的纸条:“这个盒子里的每件商品,售价均乘以1/2。”希望借此能将这批讨厌的珠宝卖掉,哪怕亏本也行。几天后,当她回到商店时,不出她所料,这批宝石果然全都被卖掉了。然而,当她得知由于营业员没有看清她潦草的字迹错将纸条上的“1/2”看成了“2”,而以2倍的价格将全部珠宝卖掉之后,她惊呆了。

<strong>社会科学总是从社会中人们常见的事情开始的。当人们常见事情的发展与大众习惯的发展并不吻合时,科学家们的思考方法和研究工具就派上用场。按照我们以往的常识,应该是降价以后销量才会好,但现实生活中真实、生动的事件,竟然与我们习惯的常识不一样。</strong>

她就是在这个时候给我打电话的。我一听就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但我却告诉她,如果她想要我解释这件事,她得先听我讲一个故事。其实,这个故事也不是关于我自己的,而是关于火鸡妈妈的。这个故事属于动物行为学这一相对较新的学科,动物行为学研究的是动物的自然环境下所发生的行为。火鸡妈妈是非常称职的母亲,它们有爱心、警惕性高、对小火鸡呵护备至。它们会把小火鸡拢在身下,而且花很多时间将它们农得暖暖和和、干干净净的。但火鸡妈妈的育儿方法却有点奇怪。实际上,所有这些育儿工作都是由一件事情引起的,那就是小火鸡“吱吱”的叫声。而小火鸡的其他辨别特征,如气味、感觉或相貌,看起来在育儿过程中没有发挥什么作用。如果刚出壳的小火鸡发出了“吱吱”的叫声,它的妈妈就会来照顾它;如果它没有发出这种声音,它的妈妈就会对它置之不理,甚至有时会杀死它。

动物行为学家曾用一只雌火鸡和一个黄鼠狼标本做实验,生动说明了火鸡妈妈对这种声音的极度依赖。黄鼠狼是火鸡的天敌。每当它们靠近时,火鸡妈妈就会发出愤怒的叫声,对它们又啄又抓。研究人员确实发现,即使是用绳子拉着黄鼠狼标本接近火鸡妈妈,也会立刻遭到它们的猛烈攻击。然而,同样是这个黄鼠狼标本,当把一个能发出“吱吱”声的小录音机放入黄鼠狼标本体内时,火鸡妈妈不仅会接受正在靠近的黄鼠狼标本,而且会把它拢在自己身下。一旦把录音机关上,黄鼠狼标本马上又会遭到凶猛的攻击。

雌火鸡的这种行为看起来非常荒唐。它会将天敌拥在怀中,只因为它会发出“吱吱”的声音;它会虐待甚至杀死自己亲生孩子,也仅仅因为它没能发出这种叫声。它看起来就像一台母爱天性自动收到这种声音控制的机器。但动物行为学家们却告诉我们,这种现象并非仅存在于雌火鸡身上。事实上,他们已经在很多动物身上发现了这种有规律的、盲目机械的行为模式。

<strong>科学家的精神就是不断发现周围有规律的事情,并进一步考虑这些规律是否可以被我们有计划地应用从而可以达到人类的目的。这才是科学研究的最终目的。</strong>

雌火鸡表现出来的这种行为模式被称为“固定行为模式”,它包括错综复杂的一连串行为,如整个求偶或交配过程。这种模式的一个基本特征就是,组成这种模式的行为每次都以相同方式按同样的顺序发生,就好像是将这种模式录在磁带上,放在动物体内一样。每当求偶情景出现时,就会播放求偶的磁带;每当育儿的情景出现时,就会播放育儿行为的磁带。随磁带转动,一系列标准的行为就会出现。

<strong>找到那个我们可以控制的“哗哗”声,也许我们可以有效地影响别人的行为,这才是的作者最伟大贡献的起始点。如同马云表达的一样,当不了解他的人看到他的脸的时候,就下了一个结论,这个人是坏人。因为他的脸如同这里说的所谓的“吱吱”的“模式”</strong>

在这种模式中,最令人感兴趣的还是启动这些磁带的方式。例如,一只雌性动物的出现常常会使同类的另一只雄性动物感觉受到了侵犯,后者会采取行动来保卫自己的领地,从而启动了保卫领地行为的磁带,包括严阵以待、威胁恐吓以及在必要时决一死战等一系列行为。但令人奇怪的是,启动磁带的并不是发起挑战的雄性动物的整个身体,而是它身上的某些特征,即触发特征。这个特征通常只是入侵者身上及其微小的一部分。有时候,颜色的深浅都可以成为触发特征。

人们可以利用触发特征轻易地让低等动物做出一些不合情理的蠢事。在我们为此而自鸣得意之前,我们要认识到两件事情。第一,在决大多数情况下,动物的这种机械的固定行为模式都起到了良好的作用。我们要了解的第二件事是,我们的体内也存在类似的事先录制好的磁带。通常情况下,这些磁带都会起到对我们有益的作用,但有时候触发特征也会愚弄我们,使我们发生放错磁带的情况。

<strong>而人类为了挽救动物的物种,却要通过人为的方式来代替动物抚育它们抛弃的下一代。其实这并不是在真正挽救它们,而是在深入地弱化它们自己生存的能力,从而从根本上削弱了这个物种的延续能力。</strong>

哈佛大学社会心理学家兰格的一个实验证明了人类也有着与动物相似的固定行为模式。有一条著名的行为准则说的是,当我们请别人帮忙时,如果能够讲出一个理由,那我们得到别人帮助的可能性就更大。原因很简单,人们就是喜欢为自己所做的事找一个理由。为了验证这一平淡无奇的事实,兰格跑到图书馆,请排队等候复印的人帮她一个小忙:“对不起,我有5页纸要复印,能不能让我先复印呀?因为我有急事。”这种“请求+原因”的方式几乎受到了百分之百的效果,有94%的人让她排到了前面。但她不说明理由时,效果就差多了。“对不起,我有5页纸要复印,能不能让我先复印呢?”当她这样说时,只有60%的人答应了她的请求。乍一看,这两种请求方式最显著的差异是第一个请求提供了额外信息“因为我有急事”。但兰格又试了第三种请求方式,结果证明事实并非如此。真正的原因不在于多说那一句话,而在于“因为”这个词。兰格的第三种请求方式是“对不起,我有5页纸要复印,能不能让我先复印呢?因为我要复印几页纸。”这种请求方式并没有包括一个真正能让人顺从的理由,仅仅使用了“因为”一词。它没有增加新的信息,只是重复一个明显的事实。但这种请求方式几乎又达到了百分之百的效果,即使没有真正理由,也没有新的信息来支持她的请求,还是有93%的人同意让她排在前面。正如小火鸡的“吱吱”声能引起火鸡妈妈的母性反应一样,“因为”这个词也激发了兰格的实验对象们下意识的顺从反应,即使“因为”后面并没有给出什么令他们顺从的原因。“咔哒,哗!”磁带自动播放了。

兰格其他的一些发现也表明,虽然在很多情况下,人类的行为并不是机械的、也并非像播放磁带那样发生,但出现这种情况的频率还是高得惊人。珠宝店里那些顾客的奇怪举动就是一个例子。在营业员错误地将绿松石珠宝的价格提高了一倍之后,他们将这些珠宝一抢而空。除了使用“咔哒,哗”这套理论外,我找不出什么合理的理由来解释他们的行为了。

这些顾客大多家境富裕,但对绿松石没有什么了解。在他们购买珠宝时,他们依靠的是“昂贵=优质”这一基本原理。因此,这些一心想买到好珠宝的度假者,在绿松石珠宝的价格被提高之后,认为这些珠宝更有价值、更值得拥有。单单一个价格就已成为质量的触发特征。而价格的大幅提高,又导致那些注重质量的顾客购买量大幅增加。

大肆地批评那些观光客所做的愚蠢购买决定并不难,但仔细思考过这件事之后,我们就会对此持一种宽容的态度。这些人都是在“一分钱一分货”的告诫中长大的,而且在生活中也多次体验到这一定律的正确性。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将这一定律转化成“昂贵=优质”。这个公式在过去一直都很管用,因为通常来说,商品的价格都会随价值的增加而提高,价格越贵,质量就越好。所以当他们想买质量好的绿松石珠宝,但对珠宝又没有什么了解时,便很自然地靠这个公式去判断珠宝的价值。

但这些顾客可能都没意识到,仅凭价格来判断绿松石的价值就像是一场投机取巧的赌博。与其辛苦地去掌握判断绿松石价值的各种知识,不如只靠一个数字,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数字通常与商品的质量有关。他们坚信,价格可以说明一切。这一次,因为有人误将“1/2”看成了“2”,致使他们下错了赌注。但从他们过去和未来的生活环境来看,利用这一捷径来赌一把恐怕仍是最合理的办法。

<strong>潜在的消费者真的只对绿松石珠宝缺乏判断和鉴别能力,还是他们对几乎所有的产品都缺乏鉴别能力?比如,中国的消费者对彩电真的有鉴别能力吗?他们真的可以明确区分高清技术的原理吗?来自广大农村的消费者在他们购买彩电的时候,真的可以分辨出哪个产品更可靠、更优良吗?</strong>

实际上,这种自动的、像播放磁带一样的行为在我们的生活中随处可见。因为在很多情况下,这是最有效的行为方式。而在另外一些情况下,我们必须要这么做。自古至今,我们生活的这个环境无疑是地球上节奏最快也最错综复杂的环境。为了适应这种环境,我们需要有捷径。我们每天所遇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件事甚至每一种情况,我们都不可能事事去亲自认识和分析。我们既没有时间和精力,也没有那个能力去这样做。因此,我们必须要经常使用我们的磁带、使用我们从经验中得来的方法,按照事物的特征将其归类。然后当某一种触发特征出现时,我们就会不加思索地做出相应反应。

<strong>这其实也养成了大众不思考的习惯。因为当这个世界的知识膨胀速度越快,也就意味着人类自身相对来说越无知。那么,还是采用过去的经验来引导自己的行为吧。这才是一书最惊人的启发。</strong>

有时候,我们采取的这种模式化的行为并不适合当时的情况,因为即使是最恰当的磁带以及最可靠的触发特征也不是每次都能奏效。但我们却甘愿接受这种状况,因为除此之外,我们别无选择。如果没有这些模式化的行为,我们就只能停滞不前,站在原地进行分类、评价和比较,任由我们采取行动的时间好不留情地逝去。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在未来我们会更加依赖这些模式化的行为。当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刺激,并且变得越来越复杂多变时,我们也会更加依赖捷径去应付这一切。

英国著名哲学家阿尔弗雷德认为,这是现代生活不可避免的一个特质。他曾经说过:人类文明进步一个标志,就是人们可以更频繁地、不加思索地去采取行动。举例来说,优惠券是人类文明进步的产物。消费者认为只要出示优惠券,他们就可以以优惠价购买商品。我们对优惠券让人自动产生这种想法的了解到底有多少?一家生产汽车轮胎的公司的经历就可以说明这一切。由于印刷错误,这家公司寄出去的优惠券没能让得到它的人省钱,但它所产生的效果与那些没有印刷错误、能让客户真正省钱的优惠券是相同的。这个故事所蕴含的道理是显而易见的,对我们也有极大启发。我们希望优惠券具有双重责任。我们不仅希望它能为我们省钱,同时还希望它能节省我们的时间以及思考如何才能做到这点所需的精力。在当今这个世界,我们需要用第一个优势去应对财政吃紧的状况,而要用第二个优势去应对更为重要的脑力枯竭的状况。

<strong>对生活中所有出乎意料的事情都探求一个究竟,这个习惯本身就是作者可以通过他的研究对人类发展做出贡献的关键核心。</strong>

尽管这种机械的行为模式在我们行为中俯拾皆是,而且在未来将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但令人奇怪的是,我们对它却知之甚少。也许恰恰是因为它总是以机械的、不加思索的方式发生吧。不论是什么原因,对我们来说最重要的是要认清这样一个事实:这种模式使我们在那些了解它的人面前,变得更容易屈从。

为了进一步了解我们屈从的本性,让我们再来看看动物行为学家所做的工作。他们研究表明,这些整天播放小火鸡叫声的科学家们,并不是唯一知道如何启动不同物种行为磁带的人。有一种被称为拟态体的生物也深谙此道。它们会模仿其他动物的触发特征,引诱它们做出错误的行为,然后借机达到自己的目的。

有一种嗜血的雌性萤火虫就会通过玩这种把戏,将另外一种雄性萤火虫置于死地。通常,那种雄性萤火虫都会小心翼翼避免接近这种嗜血成性的雌性萤火虫。但经过几百年的进化,这种雌性萤火虫还是在其猎物身上找到了弱点:一种告诉异性同伴自己已经做好了交配准备的特殊的闪光求偶信号。雌性萤火虫不知以何种方式破解了这种密码。当它们向其猎物发出这种模拟的闪光求偶信号时,那些雄性萤火虫身上的求偶磁带便被启动了。它们身不由己地飞过来,投入了死神而不是爱的怀抱,成了女杀手的盘中餐。

看起来昆虫是最善于利用猎物的这种自发性的,其猎物被愚弄致死的情况屡见不鲜。但有些动物采用的方法就没那么强硬。有一种小鱼,是一种有上犬齿的鳚鱼,就利用其他两种越类的合作关系来获利。这两种合作的鱼好似动画片中的“马特和杰夫”,一方是体型较大的石斑鱼,另一方是体型较小的鱼。小鱼是大鱼的清洁工。大鱼允许小鱼靠近它,甚至跑到它嘴里帮它剔除附着在牙齿或鱼鳃上的真菌和其他寄生虫。这种安排实在是太完美了:大鱼身上的有害物质被清除了,而当清洁工的小鱼好不费力地得到了晚餐。通产,大鱼会吃掉任何靠近它的小鱼,但当这种清洁工小鱼靠近它时,它会立刻停止游动,张大嘴巴浮在水中,几乎静止在那里。当小鱼上下起伏地游过来时,大鱼就会出现这样的反应。显然,小鱼这种游动方式是让大鱼突然变得驯服的触发特征。鳚鱼从这种现象中得到启发:它可以利用它们的清洁过程来获利。鳚鱼模仿清洁工小鱼的游动方式,慢慢接近大鱼。大鱼自动地停了下来,一动不动浮在水中。接着,鳚鱼赶忙咬下一大口大鱼的肉,在受到惊吓和伤害的大鱼回过神来之前飞快地向远处游去。

<strong>可见尔虞我诈的情况并不是人类社会所独有的,它是来自自然进化过程得,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性。所以,当我们愤世嫉俗地说这个社会就是弱肉强食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冷静地思考也许我们应该接受弱肉强食规则,并在这个规则下提高自己的竞争力呢?</strong>

人类社会也存在着与动物世界相似的可悲故事。我们当中的有些人,也会通过模拟触发特征,诱使我们下意识地做出某种反应。与动物的本能反应不同,我们下意识的反应通常是从一些后天学到的心理学原理或公式中得来的。虽然这些原理的作用有大有小,但其中一些对人类行为的指导作用是十分明显的。我们从很早开始就受到这些原理的影响,而且自那时起就一直受到它们的摆布,以至于我们难以察觉到它们的力量。但在另外一些人看来,这些原理不仅看得见、摸得着,而且都是现成的,是能够自动影响他人的武器。

有一些人清楚地指导影响力的武器藏在哪里,而且经常熟练地驾驭这些武器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他们在社会上闯荡,恨不得让每一个人都按照他们的意愿行事,而且他们总是能够如愿以偿。其实,他们成功的秘密就在于他们知道怎样提出请求,知道怎样利用身边存在的这样或那样的影响力的武器来武装自己。有时候仅需要正确选择一个词汇可以做到这一点。但这个词汇必须要与强大的心理学原理相关,并且能够将自动播放的磁带放置于我们体内。相信人们很快就知道怎样从他人对这些原理的机械反应中捞到好处。

<strong>这些熟知影响力的武器的人是不是就在我们周围,他们的生活是不是平均比大众的要好。如果我们认可他们的生活水平,并且愿意提高自己的生活水平,那么至少应该知道他们是怎么做的,他们为什么可以做到,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呢?</strong>

还记得我那位开珠宝店的朋友吗?虽然最初的偶然事件让她尝到了甜头,但她很快就学会了经常有意识地利用“昂贵=优质”这个公式。在旅游旺季,为了尽快卖掉那些不好销的珠宝,她采用的第一种方法就是大幅提价。她说这一招真是既便宜又有效的好方法。当这种方法在那些毫无戒心的观光客身上起作用时(事实往往都是如此),她就获得了巨大利润。即使这种方法一开始并不奏效,她还可以给这些商品标上“从XX元减至XX元”的标签,然后仍按原价将它们卖出去。当她这样做时,她利用的仍然是顾客们对那个被抬高的价格所产生的“昂贵=优质”反应。

我的朋友决不是第一个利用后一种方法来给那些贪图便宜的人下套的人。作家罗斯顿就举过一个德鲁贝克家的兄弟席德和哈里的例子。在罗斯顿成长的20世纪30年代,这兄弟俩在罗斯顿家附近开了一家专做男士服装的裁缝店。每当负责销售的席德帮一个新顾客在商店的镜子前试衣服时,他会告诉顾客自己的听力有点问题。所以,当他与顾客交谈时,他会不断地要求顾客将得大声一点。一旦顾客找到一套自己喜欢的衣服并询问价钱是多少时,席德就会走进后面的房间,把做主裁缝的哥哥叫出来,说:“哈里,这套衣服卖多少钱?”哈里便会放下手里的活,抬起头,给出一个比真实价格高出很多的数:“是那套漂亮的全羊毛套装吗?42块钱。”席德假装没有听清,他会把手拢成杯状放在耳后,再问一次。而哈里会再次回答,“42块”。此时,席德走到顾客身边,对顾客说:“他说要22块。”这时候,许多人都会赶快把这套衣服买下来,在可怜的席德发现自己所犯“错误”之前,带着他偶然捡来的便宜货急忙离开。

<strong>在中国的古董、古货、古玩市场中有着更加高超的表演,中国古老文明给这个技巧起了一个名字,叫“兄弟杵”。</strong>

本书中所描写的影响力的武器大多都拥有一些相同的要素,我们已经探讨过其中的两个。一是近乎机械的过程,通过这个过程,这些武器内在的威力才能被激发出来。二是那些知道如何激发出这些武器内在威力的人如何去利用这些武器。而第三个要素则与这些影响力的武器将自身的威力赋予给使用者的方式有关。影响力的武器不同于沉甸甸的球棒那样的武器,它的威力就像一个火药库,可以让使用它的人轻易地让另一个人就范。

这个过程极其复杂也极其巧妙。在正确执行的前提下,使用者必须要绷紧每一根神经才能达到他的目的。他所要做的就是激发出蕴藏在当时情境下的巨大影响力,并将它引向既定目标。从这一点看,这种方法与日本的柔道截然不同。一位精通柔道的女性在与对手搏斗时,很少会使用她自身的力量。她会尽可能地利用蕴藏在自然原理,如万有引力、杠杆原理、动量守恒及惯性等原理中的力量。如果她知道如何运用这些原理以及在何时运用它们的话,她就能轻而易举击败身体比她更强壮的对手。那些善于利用我们身边自然存在的影响力的武器的人也是如此。他们能够凭借这些武器本身所固有的力量来达到他们的目的,而无需使用太多个人的力量。此举为他们带来了额外好处,让他们拥有了操纵无形的力量。就连那些受害者本人都往往认为自己的顺从是受自然力量的影响,而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落入了那个从中获利的人精心设下的圈套。

有一个例子恰好可以说明这一点。在人类认知原理中有一条对比原理,它会影响我们对前后两件事情之间的差异的判断。简单地说,如果两件东西很不一样,我们往往会认为它们之间的差别比实际的更大。所以,如果我们先拿起一样轻的东西,然后再拿起一样重的东西,就会觉得后者比单独拿起来时还要沉。对比原理在精神物理学领域里得到了长足发展,而且被广泛地应用于包括重量在内的所有的认识领域。例如,如果我们在鸡尾酒会上刚认识了一位漂亮女性,跟着又遇到了一个相貌平平的女士,那后面这位女士就会显得更缺乏吸引力。

实际上,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和蒙大拿州立大学所做的有关对比原理的实验表明,我们可能会觉得自己的伴侣更缺乏吸引力,因为大众媒体总是用那些美得不切实际的模特来冲击我们的视觉神经。有一项研究是让大学生为照片上一个相貌平平的异性打分。如果他们事先浏览了一些时尚杂志上的广告,他们就会觉得这个人长得不好看。另一项研究室让住校的男大学生判断照片上的女孩能否成为他们约会的对象。在做评判时,一组学生在看电视连续剧《霹雳娇娃》,而另一组学生在看另外一个不同的节目。结果表明,与后一组学生相比,前一组学生认为他们的约会对象更缺乏吸引力。显然,正是女明星们不同寻常的美貌令那个约会对象相形见绌。

我们常在精神物理学实验室里做一个有趣的实验,为的是让学生对认知对比原理有第一手的认识。在这个实验中,每个学生依次坐在三桶水前,一桶是冷水,一桶是常温的水,一桶是热水。我们先要求学生把手放在冷水中,另一只手放在热水中,然后再要求他们同时把两只手伸进常温的水中。这时候学生们的脸上立刻出现了既滑稽又迷惑的表情:尽管两只手都放在同一桶水中,但原来放在冷水中的那只手感觉到水是热的,而原来放在热水中的那只手却感觉到水是冷的。这个小小的实验表明:由于事物先前的自然状态不同,我们对同一事物(在这个例子中是常温的水)的感觉可能完全不同。

可以肯定的是,人们是不会将对比原理所提供的小巧而又灵敏的影响力的武器闲置不用的。对比原理最大的优势在于,它不但十分有效,而且还不易被人察觉。一些人借用对比原理的影响力大发其财,而人们却无法看出他们的天时地利原理都是他们自己营造出来的。那些服装零售商就是这么做的。假如有一个男子走进一间时髦的男装店,他想买一套三件套的西装和一件毛衣。如果你是一位营业员,你应该先带他看哪种衣服,才能让他花更多的钱呢?营业员得到的指示是:要先将售价高的那种服装卖给他。而我们的常识可能恰恰相反,我们会认为如果一个人刚刚花了很多钱买一套衣服,那他可能不愿意再花太多的钱去买一件毛衣。但服装零售商对此了解得最清楚。他们的做法刚好与对比原理的提议相吻合:先卖套装。因为等到顾客挑选毛衣时,即使再贵的毛衣与套装的价格一比,也就显得没那么贵了。人们可能不会去买一件95元的毛衣。但他如果刚刚花了495元买了一套西装,那95元的毛衣看起来就没那么贵了。对那些想为自己的新西装购买配饰(衬衫、鞋子、皮带)的人,营业员仍可以采用同样办法。与我们常识性的看法相反,大量的证据表明对比原理的预期是正确的。正如销售动机分析师所说的,“有意思的是,即使一个人走进服装店的目的只是想买一套西装,但如果他是在购买套装之后而不是之前购买配饰的话,他会为买那些配饰花更多的钱。

<strong>可见谁先发现生活中与常识相反的事情,并有效的加以利用,谁就会成为控制其他无辜人们的高手。这些高手更加容易成为从事销售行业的人,因为,这个职业需要与人打交道,并需要他们在打交道中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并不是客户的目的。</strong>

对于商人来说,先将比较贵重的商品展示给顾客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如果不这样做,对比原理不仅不能发挥其应有的作用,而且还会起相反的作用。如果你先把一件便宜的商品拿给顾客看,然后再让他们看贵一点的,这样做只能使后者的价格显得更昂贵——显然,大多数商人是不想看到这样的结果的。正如前一桶水的温度可以使同一桶水显得更热或更冷一样,他们也可以让同一件商品的价格显得更贵或更便宜,这完全取决于他们所展示的前一件商品的价格。

服装零售商并不是唯一懂得如何巧妙地利用认知对比原理的人。当我在一家房产公司暗中了解销售人员让人顺从的手段时,发现他们使用的一种销售技巧就运用了对比原理。有一周末,为了了解房地产业的内情,我陪一位售楼先生带顾客看房子。这位售楼先生,我们就叫他菲尔吧,说他要给我露点绝活儿,好让我尽快熟悉业务。很快我就注意到了一件事,就是每当菲尔带着一批新顾客看房子时,他总是先带顾客去看几套没人去买的破房子。当我向他问起这事时,他大笑起来。他说这些房子是公司的“托”。公司出售的楼盘中总是会保留一两套很破但价格很高的房子。公司并不打算把这些房子卖掉,这些房子是用来给顾客看的。这样,相比之下,那些公司真正想卖掉的房子就会显得格外有吸引力。并不是所有的售楼员都会利用这些当“托”的房子,但菲尔却喜欢这个方法。他说,当顾客看过那些破房子之后,再带他们去看那些真正要卖给他们的房子时,他们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他太喜欢这种感觉了。“在他们看了那几套破玩意儿之后,我给他们挑的房子真的是太棒了。”

<strong>我在宁波给一家企业培训,该企业的中层管理者向我讲了类似的故事,是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他详细地列举了中介在他身上应用中6个原理中的5个,并且,他在交付了订金后一周才发现他比别人多交了5万元。他的体会是,本书中真的有对现实世界如此贴近的描述,并且可以确实帮助人们提高警惕,尤其是在日益商业化的社会中,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那么就会成为能力高强人的牺牲品。</strong>

汽车经销商在卖汽车的过程中也会利用对比原理。当一辆新车的价钱谈妥之后,他们会向顾客提议,让顾客购买一项又一项的附加设备。在掏了15000块钱之后,再花几百块钱买个立体声收音机之类的玩意儿实在算不了什么。所以接下来经销商会建议顾客再买些配件,如镀膜玻璃窗、测视镜、轮胎或一种花哨的装饰等。他们的诀窍是一件一件地提出这些附加设备,这样每件东西的价钱与顾客已经决定要花的大笔支出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很多有经验的买车人都知道,正是因为这些不起眼的附加设备,最后使得预算内的车的价钱就像气球一样膨胀起来。当顾客站在那里,手里拿着签好的合同,想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发现除了自己而不能怪任何人时,汽车销售员却站在一旁,脸上挂着柔术大师招牌式的微笑。

正文 二、互惠

<em>一个古老的原理:给予、索取……再索取</em>

<em>我们付每一笔债,就像上帝开的账单一样。</em>

中国有一句俗语:吃了人家的嘴软,拿了人家的手短。任何人都不希望背后被同事或者朋友说成是小气鬼,一旦被朋友请了一次客,就要牢牢地记住对方请客用了多少钱,并努力争取尽快回请这个朋友,并计划支出相应的金额。这其实就是回报的心理作用。

在这一章,作者将透彻地分析这个原理,以及如何将这个原理应用到你的商业交往中,不仅做到请客户吃饭,而且还要特意精心安排那种可以让对方牢记我们创造出来的氛围,以便日后可以对这种记忆进行扩大和发挥,从而得到商业上的合作合同。这也许才是这一章最有用的核心。

几年前,一位大学教授做过一个小小的实验。他随机挑选出一群素不相识的人,然后给他们寄去圣诞卡。虽然他估计有些人可能会回复,但人们的反应真地让他很吃惊——那些素昧平生的人寄给他的节日贺卡像雪花般纷飞而来。大部分给他回寄贺卡的人根本就没有想过要打听一下这位陌生的教授到底是何许人也。他们收到了一张贺卡,咔哒,哗,就自动地回寄了一张。虽然这个实验的范围很小,但却极好地说明了我们身边最有效的影响力的武器——互惠原理在指导人类行为过程中所发挥的作用。互惠原理认为,我们应该尽量以相同的方式报答他人为我们所做的一切。如果一个人送给我们一件生日礼物,我们就应该记住他的生日,等到他过生日时,给他买一件礼品。如果一对夫妇邀请我们参加一个聚会,我们也一定要记得邀请他们参加我们举办的聚会。所以,由于互惠原理的影响,我们感到自己有责任在将来的某个时候回报我们曾经接受过的恩惠、礼物和邀请等等。由于接受往往意味着有责任去偿还,所以在英语以及其他很多语言中,“理应回报”实际上已经成了“谢谢”的同义词。

<strong>不能排除肯定有人就是无动于衷,不给回报。但是,这样的人毕竟是少数。而且,正是有这样的人存在,才给更多的人一个样板,不要成为他们那样的人。</strong>

互惠原理以及与之形影不离的责任感给人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在人类文明中它们几乎无处不在。在对这一原理做深入的研究之后,社会学家阿尔文断言:在这个世界上几乎找不到一个不认同这条原理的社会组织。而且这一原理在每一个社会组织中都运用得非常普遍,几乎遍布每一种交换形式之中。实际上,一个源于互惠原理的、发达的偿还体系可能正是人类文明所独有的特性。著名考古学家查理德认为,人类之所以成其为人类,完全要归功于互惠系统。他说:“我们能够成为人类,是因为我们的祖先学会了在一个公平的偿还网络中分享他们的食物和技能。”社会人类学家莱昂内尔和罗宾把这种“偿还网”视为人类一种独特的适应机制。正是由于有了这样一张网,才有了劳动的分工,不同商品的交换以及不同服务的交换(使人们得以发展自己在某一方面的技能),同时也使得许多互相信赖的个体结成了一个高效的社会单元。

<strong>在建立客户关系中,这个基本原理是被无形地应用在方方面面中的,只要是需要与客户建立长久的关系,如果互动行为中不符合这个原理,那么很快你的名字会被客户忘记,甚至列做讨厌的人名单中。</strong>

对泰格和福克斯所描述的那种社会进步起到重要作用的正是将来要去报答别人的那种负债感。这种负债感被人们广泛接受并得到了大力的支持,它在人类社会的演变过程中所起的作用是不可低估的。因为泽话意味着,一个人能够将某种东西(如食物、能量、关怀)给予他人是因为他相信他并没失去这个东西。这是人类进化史上第一次做到了当一个人将任何资源分给他人时,其实并没有真正地失去这些东西。其结果就是:使那些必须向他人提供资源才能开始的交易变得容易起来,使错综复杂而又井然有序的援助、赠予、防御和贸易体系成为可能,从而给社会带来了巨大的利益。显然,互惠原理是人类文明发展的产物,因而它深深地植根于我们所经历的整个社会化进程中也就不足为奇了。

<strong>整个社会之间是互相依赖的,是共存的,这也是为什么世界各国的面对自然环境恶化中要采取共同行动的最基本的道理之一。</strong>

有一个例子可以极好地说明互惠原理对未来产生的深远影响,那就是1985年发生在墨西哥和埃塞俄比亚两国之间关于5000美元救灾款的令人费解的故事。1985年,埃塞俄比亚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多灾多难、最贫困的国家。它的经济崩溃了,去年的干旱和内战将食物供应破坏殆尽,人民因疾病和饥饿成百上千地死去。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有5000美元的救灾款从墨西哥送到这个正处于水深火热的国家,我是一点也不会感到奇怪的。但当我从报纸上读到一条简讯,得知捐款人与受惠者正好相反时,我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埃塞俄比亚红十字会的官员决定向墨西哥捐款5000美元,用来帮助当年墨西哥城地震中的受难者。

<strong>这也是为什么当福特汽车面临解体,面临被清盘的时候,作为其竞争对手通用公司的董事长的斯隆为什么暗中支持,并派遣通用的得力干将跳槽到福特去帮助福特度过难关的道理。在印度尼西亚遭受海啸以后,中国政府赠送了大量的救灾物资包括食品和基本的日常生活必需品,在随后的一年以后,以往针对住在印度尼西亚的中国籍华侨的冲突事件数量明显降低。这就是一种国际间的互惠原理的体现。</strong>

我这个人有一个毛病,每当我对人们的某些行为感到困惑不解时,总是忍不住要刨根问底将事情的原委搞清楚,这给我的个人生活带来了不少麻烦,但对我的事业却很又帮助。当发生了上述事件之后,我便忍不住想去挖掘一些更详尽的资料。幸运的是,有一个新闻记者和我一样,也对埃塞俄比亚的行为感到迷惑不解,因此便去寻找答案。他得到的回答再一次有力的证明了互惠原理的巨大威力:尽管埃塞俄比亚自己手头也不宽裕,但他们还是决定捐钱给墨西哥。因为在1935年,当埃塞俄比亚受到意大利的侵略时,墨西哥也曾经给埃塞俄比亚提供过援助。在得知这个情况之后,我对埃塞俄比亚的所作所为肃然起敬,但却不再迷惑了。很显然,回报的需要已超越了巨大的文化差异、遥远的距离、严重的饥荒以及埃塞俄比亚自身的利益。一句话,在半个世纪以后,偿还的责任终于克服了重重阻力,获得了胜利。

毋庸置疑,人类社会从互惠原理中获得了重要的竞争优势,因此他们会训练其社会成员使他们笃信并且顺从这个原理。我们每个人都被告知要遵守这一原理。而且我们每个人都知道,遵循这个原理就会得到社会的认可,否则就会遭到人们的嘲弄。那些不遵守互惠原理的人,会被贴上招摇撞骗、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类的标签,因为人们对那些只知索取不知回报的人普遍会产生一种厌恶感。通常我们会与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以免自己被认为是一丘之貉。然而,恰恰是因为我们这样的举动,让那些想利用该原理来获利的人有了可乘之机。

为了了解互惠原理的影响力是如何被那些熟悉它的人所利用的,我们不妨来看一看康奈尔大学丹尼斯教授所做的一个实验。在这个实验中,一个实验对象被邀请参加一次所谓的“艺术欣赏”,也就是与另一个实验对象一起给一些画评分,另一个实验对象(让我们叫他乔吧),其实是假扮的,他的真实身份是雷根教授的助手。为了达到目标,实验在两种情况下进行。在第一种情况下,乔主动给那个真正的实验对象送了一个小小的人情:在评分中间短暂的休息时间里,他出去了几分钟,然后带回来两瓶可乐。他一瓶给了实验对象,另一瓶留给了自己,并对实验对象说,“我问他(主持实验的人)能否买瓶可乐回来,他说没问题,所以我也给你带了一瓶。”在另一种情况下,乔没有给实验对象任何小恩小惠。两分钟的休息过后,他两手空空地从外面走进来,而其他的所有方面,乔的表现都一模一样。

<strong>先主动给予对方一些好处,非常自然的好处,于是,你就会得到意想不到的回报。我们许多人在平时乘坐飞机时对空乘人员与我们大招呼总是置之不理,但是,如果你在他们已经成为习惯动作的问候之后给予一个特殊的回报,或者表示一下对他们工作辛苦的简单感谢,那么他在随后的空中旅行中一定会给你额外的关照。随同我出差的许多同事都已经深刻体会到了这一点。有一次我们在办理登机手续开始时,称赞了面前办事人员的魅力,结果,她给了我的同事一张价值60元的大户室的卡。我的同事非常意外,经过思考,他说,以后应该多与我一同出差。其实,这是人人都可以应用的技巧。主动赞扬对方明显的优点、优秀的表现,之后,对方就会主动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协助你,这就是现实生活中互惠的表现。</strong>

稍后,在给所有画打完分之后,主持实验的人暂时离开了房间。这时,乔要实验对象帮他一个忙,他说他在为一种新车卖彩票。如果他卖掉的彩票最多,他就能得到50块钱的奖金。乔请实验对象帮忙买一些两毛五分钱一张的彩票。他说:“买几张都行,当然是越多越好了。”这才是实验的真正的目的:比较两种情况下实验对象从乔那里购买的彩票数量。毫无疑问,那些先前接受了乔的可乐的人更愿意购买彩票。显然,他们都觉得自己欠了乔一点什么似的,因此他们购买的彩票是另一种情况下的两倍。这个实验虽然很简单,但它却揭示了互惠原理的几个重要特点。下面我将详细分析这几个特点,以了解互惠原理是如何被人们有效地使用的。

<h3>互惠原理具有压倒性的力量</h3>

互惠原理之所以可以成为如此有效地说服他人的工具,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它所蕴藏的巨大力量。在它的影响下,人们会轻易答应一个在没有负债感时一定会拒绝的请求。即使是一些平时颇具影响力的因素,和它一比也都相形见绌,实验得出的第二个结果为此提供了充分的证据。除了对互惠原理的说服效果感兴趣之外,雷根教授对个人好恶是怎样影响人们的顺从行为这一点也很感兴趣。为比较实验对象对乔的喜爱对购买彩票数量的影响,雷根叫他们填了几份能够表明他们对乔的喜爱程度的表格,然后开始分析喜爱程度与购买的彩票数量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一个明显的倾向,即实验对象越是喜欢乔,他们从乔那里购买彩票就越多。这个发现一点也不让人惊讶。人们更愿意帮助那些自己喜欢的人,这一点每一个人都猜得到。

然而,雷根的实验中还有一个更有趣的现象,那就是当实验对象接受了乔的可乐以后,这种喜好和顺从之间的正相关关系就完全消失了。对那些欠了乔人情的人来说,他们喜不喜欢乔都没有关系,他们觉得自己有责任来报答他,而且他们确实也这么做了。这样一来,那些表示不喜欢乔、但欠了乔人情的人与喜欢乔的人所买的彩票一样多。也就是说,互惠原理的威力是如此巨大,以至于它把另外一种能够影响人们顺从性的因素——对请求者的喜爱程度完全压制住了。

<strong>对读者的挑战就是,如何在你的生活、工作中应用这个原理。如何主动给予别人一些好处,一些对他们来说意外的好处。有一年夏天,我们赠送给隔壁一家公司一个大蛋糕,后来,当他们知道是我们赠送的蛋糕之后,内部通报要关照我们,并保护我们,从此以后,我们办公室前抽烟的人少了,而且门口也开始变得整洁和卫生。</strong>

想想这个结果对我们意味着什么!这就是说,对那些平常我们不喜欢的人,像不请自来的推销员、令人讨厌的点头之交,或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组织的代表,只要他们在提出请求之前送我们一个小小的人情,我们就极有可能答应他们。让我们来看一个大多数人都碰到过的例子吧。黑尔会社是一个发源于印度加尔各答、有着上百年历史的东方宗教团体。在20世纪70年代,这个团体突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发展,不仅追随者数量大增,而且其拥有的财富和房地产数目也急剧增长。该团体经济实力的增长得益于一系列的活动,而其会社成员在公共场所发起的募捐活动是迄今为止最主要也最引人注目的一个。在美国,很多人至今对这个会社早期的募捐活动记忆犹新:一群献身克里希纳的人,他们通常都剃着光头、穿着不合身的袍子、打着绑腿、手拿念珠和铃铛,走在城市的街道上。他们一边齐声唱着圣歌,一边请人们为他们捐款。

这种募捐的方式虽然非常引人注目,但却不是很有效。一般的美国民众觉得克里希纳信徒很古怪,因此不太情愿把钱捐给他们。克里希纳会社很快就意识到他们遇到了一个很棘手的公共关系问题,因为那些可能捐款的人不喜欢克里希纳会社成员的外表、穿着和行为。如果这个会社是一个普通的商业组织,那问题很好解决,改变那些公众不喜欢的东西就是了。可是克里希纳会社是个宗教团体,其成员的外表、穿着和行为都与宗教信仰有关。众所周知,不论在哪个教派中,宗教因素通常都不会因世俗的原因而改变。因此,克里希纳会社的领导者们遇到了一个真正的难题。一方面,他们不愿意改变具有宗教意义的服饰和发型;另一方面,美国民众对其服饰和发型的反感威胁到了他们的财政状况。他们该怎么办呢?

克里希纳会社找到了一个非常聪明的解决办法,他们采用了一种新的募捐方式。这种方式是根据互惠原理来提出募捐请求的,不需要募捐对象对募捐者有好感。正如雷根的研究所证明的,这种方法的作用强大到足以克服人们对募捐者的厌恶感。新的方法还是在行人集中的公共场所(机场是他们的最爱)向人们募捐。但在募捐请求之前,他们会先给募捐对象送上一份小礼物,一本书(通常是《薄伽梵歌》)、一本由会社主办的名为《回归神性》的杂志,或者是采用最经济的方式总一朵花。毫不留意的过路人会突然发现一朵花被塞进了自己的手里或是别到了衣服上,而且就再也脱不了手了。即使他明确地表示不想要这朵花,募捐者也会拒绝拿回去,并坚持说:“不,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只有到了这个时候,当互惠原理已经被悄悄地启动之后,克里希纳会社的成员才会提出捐款的请求。这个“先施舍后乞讨”的策略取得了巨大成功。凭借这种方式所募捐得的巨额捐款,黑尔·克里希纳会社在美国及海外的中心区拥有321处庙宇、商店、住宅和地产等。

顺便提一下,克里希纳会社现在已经不太采用这种募捐方式了。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并不是因为互惠原理本身的效力比以前减少了,而是因为我们已经找到了阻止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使用它的方法。在上过一次当以后,很多旅行者开始对飞机场和火车站那些穿着长袍的克里希纳会社成员警觉起来。他们或是小心地调整自己的路线,避免与这些人碰面,或是事先做好准备以避开他们的礼物。为了消除人们日益增长的警惕性,克里希纳会社告诉他们的会员在募捐时要穿着打扮得更现代一些,好让人们不至于一眼就将他们认出来(有些人甚至背着旅行包或者提着箱子)。然而,即便是伪装也没有起多大的作用。因为现在很多人都已经知道,在机场等公共场所是不能随便接受自己没有要求的东西的。此外,机场的管理部门也采取了一系列措施来提醒我们注意克里希纳会社成员的身份和意图。所以,现在我们经常可以在机场看到克里希纳会社成员的募捐活动被限制在某个区域内,而且机场会设立指示牌并通过广播提示人们克里希纳会社成员正在此募捐。这充分证明了互惠原理的社会价值,因为我们选择与克里希纳会社对抗的方式来寻求避开他们的方法,而不是顶住其所赠礼物所带来的压力。使其阴谋得逞的互惠原理的威力实在是太强大了,给社会带来的好处也太大了,我们都不愿意去违背它。

政治是互惠原理大显神通的另一个舞台。在政治的每一个层面上都可以看到互惠原理的影子。

·在最上层,政客们采用互投赞成票或相互提携的方法,使各种稀奇古怪的攻守同盟充斥着政坛。为了报答提案人曾经给自己的某种好处,不少民选代表甚至会投上与自己立场完全不符的一票。很多政治分析家都对林登约翰逊在就任总统之初有本事让那么多法案获得国会批准感到惊讶,因为一些被认为会强烈反对这些提案的国会议员也投了赞成票。经过一番仔细的分析,政治学者们发现这并不是因为约翰逊在政治上多么精明,而是与他多年来掌管参众两院期间给多位议员帮过忙有关。他能在就任总统之后很短的时间里制定出数量惊人法案,正是利用了议员们过去欠下的人情。有趣的是,卡特总统任职初期所遇到的问题也可以用这个原理来解释。在卡特就任总统时,民主党在众议院和参议院都占多数,但卡特却很难让他的法案在国会获得批准。之所以会出现这种情况,是因为卡特是从国会之外直接入主白宫的。在竞选期间他曾利用自己华盛顿圈外人的身份大做文章,声称自己不欠华盛顿任何一个人的东西。而他在立法方面遇到的重重困难恰恰与此有关,因为这说明华盛顿的任何人也都不欠他什么。

<strong>这个道理告诉我们平时彰显自己正直的人,也许是最难推行他本着正直提议的各种建议。人类社会是群体社会,是人群之间互相交往和互动的社会,因此,认可社会大众行为中的这些本能的、固有的影响习惯,也许是真正的有效推动大众进步的方法。</strong>

·在另一个层次上,不论是公司还是个人都喜欢以各种名目给执法和立法的官员送礼和帮忙,同时人们又制定出一系列的法律对这些行为加以限制。这两种现象都证明了互惠原理不可低估的影响力。即便是合法的政治捐款,与其说是支持一个最看好的候选人,倒不如说是尽可能多地积累人情债。这一点只要看一下在重要的竞选中给两个主要的候选人都捐款的公司和组织的名单就一目了然了。如果你对此还将信将疑,或者想看到政治捐款人期待回报的真凭实据,不妨听一听查尔斯凯庭毫不掩饰的供词。最近他被指控犯有欺骗国家存贷款等多项罪名。当被问及他给5位参议员提供130万美元的竞选经费和后来他们代表他的利益与联邦调节员对抗的行为是否有关时,他说:“我想用最有力的声音说,我当然希望是这样。”

·在民众阶层,当地的政治组织知道,让他们的候选人留在职位上的首要方法是确保让选民得到各种各样的小小的好处。许多城市中那些依附政客的小人物至今仍采用这种方法。但并非只有普遍民众才会用政治上的支持换得个人的好处。在1922年的总统大选中,女演员莎莉被问到为什么会让民主党最有希望获胜的候选人杰利使用她的名义,她回答道:“20年前,我请10个朋友帮我搬家,但只有他一个人来了。”

当然,互惠原理在商业领域大显神威的例子也是多得不胜枚举的,这里我们可以来看几个大家都很熟悉的与“免费试用”有关的例子。作为一种有效的营销手段,免费试用已经有着很长的历史了。一般的做法是把少量的有关商品提供给潜在的顾客,并说明这样做的目的是让他们试一下看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这个商品。从制造商的角度来说,让公众检验他们的商品的质量当然是一个很合理的愿望。但免费试用的妙处却在于,免费试用的商品也是一种礼品,因此也能够利用互惠原理的力量。当推销商品的人看似柔术方法,把礼物本身所固有的让人产生负债感的自然力量释放出来。提供免费试用的最佳场所是超市。在那里,顾客们经常可以品尝到一小块奶酪或是一小片肉。很多人都发现,如果接受了那个满面笑容的工作人员所递过来的免费品尝的食品后,就很难做到把牙签一扔,然后转身离去。因此,他们往往会买一点东西,即使他们并不是特别喜欢这种商品。万斯所著的《秘密的劝说者》一书中就引用了一个这样的例子。这个例子是免费试用策略一个很有效的变种:印第安纳州一个超市的工作人员把奶酪摆在外面,请顾客们自己切下一小片来尝尝。利用这个办法,有一天在短短的几小时,他就卖掉了1000磅奶酪。

<strong>但是,在中国的许多商家,却将免费试用这个奏效的方法运用到了庸俗的程度,从而导致消费者其实已经有了防范的心理,知道免费试用是诱惑。因此,虽然他可以接受免费试用的产品,但是,他仍然不会理睬这个原理导致的后果。所以,这个策略要更加隐蔽地使用,也许才会有预料到的效果。</strong>

安利公司使用的则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免费试用策略。安利公司是一家成长非常迅速、生产和销售家庭及个人护理商品的公司,他们的商品全部是利用一个全国范围的社区上门网络来销售的。这家公司几年前还在地下室办公,可现在每年的销售额已达15亿美元。它们是通过让顾客试用“霸格”中的免费样品取得这样骄人的业绩的。所谓“霸格”,是由很多安利的商品组成的,像家具抛光剂、清洁剂、洗发液、喷雾式除臭剂、杀虫剂、玻璃清洁液等等。推销员们用一个特制的盘子或是塑料袋将这些东西带到顾客的家里。内部发行的《安利职业手册》告诉推销员们要把“霸格”留在顾客家里“24、48或72个小时,而且不能收取任何费用,也不要让她有任何思想负担。只是告诉她你想让她试用这些商品……没有人会拒绝这个提议的。”到了试用期要结束的时候,安利的推销员会回到顾客家里并得到顾客愿意购买的商品的订单。由于几乎没有人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用完一整瓶“霸格”中的任何一种商品,安利的推销员就会把“霸格”中剩下的商品拿给下一家或街对面的另一个潜在顾客,并重新开始这个过程。安利公司的很多推销员都同时有好几个“霸格”在他们的销售区域内循环使用。

当然,到了这个时候,你我都研究知道,那些接受并试用了“霸格”的顾客都已落入了一个不得不受到互惠原理影响的尴尬境地。很多顾客都产生了负债感,因而从推销员那里购买他们已经试用过的一些商品。安利公司当然知道这种情况是注定会发生的。然而,即使是在安利这样一个有着极好的成长纪录的公司里,“霸格”取得的效果也是十分轰动的。在各州经销商写给总公司的报告中,就记录了“霸格”的非凡功效:

<strong>简单抄袭和模仿这些动作并不会得到预期的效果,尤其是大量的读者阅读了这本的时候。但这并不意味着这个方法不奏效,关键是如何创造性的应用。</strong>

简直令人难以置信!我们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激动人心的时刻。商品销售的速度快得惊人,而我们才不过刚刚起步……销售人员一开始使用“霸格”,销售就有了惊人的增长。这是我们销售策略当中最高明的一个……当我们去取“霸格”的时候,平均来看,每位顾客买下了其中一半的商品……一句话,效果惊人!在整个公司里,我们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如此强烈的反应。

看来,安利的经销商们是完完全全被“霸格”的巨大威力征服了——他们欣喜若狂,但又有些迷惑不解。而你和我对此当然不应该再感到惊讶了。

其实,在很多与金钱和商业利益交换无关的纯粹的人际关系中,互惠原理也在发挥着作用。而我也最喜欢用这类例子来证明互惠原理的强大影响力。欧洲科学家艾贝尔讲过一个第一次世界大战中一个德国士兵的故事。这个士兵的任务是抓获敌军的士兵来审讯。因为当时打的是堑壕战,大队人马要想穿过两军对垒的前沿无人区是相当困难的,但一个士兵悄悄地爬过去溜进敌军的战壕相对来说是容易多了。大战时期,参战双方都有这方面的特种兵,他们会定期爬到敌军的战壕里抓获一个士兵,把他带回来审讯。我们故事的主人公以前曾经多次成功地完成过这样的任务,现在他又出发了。他再一次熟练的穿过两军阵地前的区域,出人意料地出现在敌军战壕中一个落单士兵的面前。这个士兵当时正在吃东西,由于毫无防备,他一下子就被缴了械。这个吓破了胆的士兵手中只剩下一块面包。就在这时,他做了一件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他分了一些面包给面前的德国士兵。这个德国士兵被他的举动深深地感动了,以至于不忍心将他抓走。虽然他知道上司会大发雷霆,但还是转身离开战壕,穿过无人区,两手空空地回到了自己的营地。

还有一个妇女挽救自己生命的故事同样也能证明互惠原理的威力。在上面的故事中,那个被俘的士兵是靠给予别人恩惠救了自己一命,而这个妇女却是靠拒绝别人的恩惠挽救了自己的生命。黛安是圭亚那琼斯城的居民。1978年11月,当琼斯城的领袖吉姆号召全城居民集体自杀时,大部分的人都顺从地喝下一种有毒的饮料死去了。但黛安却拒绝了琼斯的命令,她逃出琼斯城并躲进了丛林中。她说自己之所以会这样做,是因为她曾在困难的时候拒绝了琼斯的帮助。有一次,当她生病的时候,她没有接受琼斯给她的特殊食物,因为“我知道,只要我接受了这些食物他就可以支配我。我不想欠他任何东西。”

<strong>这个例子从更加有冲击力的角度展示了这个原理如何在我们内心深处起着作用。尤其是平时的日常生活,只要稍微有创意地、巧妙地使用,就可以总是得到周围人的自觉不自觉的关照。这样的人一定是生活在幸福中心的人。</strong>

<h3>互惠原理可产生多余的负债感</h3>

我们在前面提到过,互惠原理的威力在于,即使是一个陌生人,或者是一个不讨人喜欢或不受欢迎的人,如果先给我们一点小恩小惠然后再提出自己的请求,将会大大提高我们答应其请求的可能性。然而,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情况,除了与互惠原理本身所蕴涵的巨大力量有关,还与互惠原理的另外一个特点有关。有些人不请自来地帮我们一个忙,就能使我们产生负债感。想一想,互惠原理只是说我们应该回报他人的善行,但并没说只有当我们主动要求了这个善举时才有回报的义务。比如说,美国伤残军人组织就报告说,他们的募捐信寄出去以后,通常只有18%的人会捐款。但如果他们主动在信中放一点小礼物(例如背面涂了胶的、个性化的地址标签),捐款的比率几乎翻了一倍,达到35%。当然,如果我们自己主动要求了某种好处,那回报的责任感也许会更大一些;但即使这个好处是不请自来的,这种负债感依旧存在。

<strong>我们自己的产品的营销也是这么做的,我们不定期地给客户寄送刊载了我们文章的杂志《销售与市场》,结果,只要我们举办公开课,来自收到我们杂志的公司的报名人数远远高于我们没有寄送过杂志的公司。这就是实际生活中的切实的应用。</strong>

我们可以再一次从互惠原理的社会意义中找到这种现象的根源。互惠原理之所以被确立起来,就是为了促进互惠关系的发展,以便人们在主动开始这种关系时不必担心有任何损失。如果互惠原理达到了这个目的,那么,最初那个不请自来的好处一定会让接受的一方产生负债感。而且由于互惠关系给孕育它的文化带来巨大的优越性,因此我们总是要尽一切可能确保这个原理达到它的目的。因为,著名的法国人类学家马塞尔在描述人类文明中的送礼过程以及与此相关的社会压力时这样说道:给予是一种责任,接受是一种责任,偿还也是一种责任。

虽然回报的责任感构成了互惠原理的本质,但互惠原理之所以那么容易被人利用,却还是因为上面提到的接受的责任感。接受的责任感不仅削弱了我们选择施恩者的能力,而且还把这种权力交到了其他人的手中。只要再看一下前面提到的几个例子,我们就可以清楚地知道这个过程是如何起作用的。首先让我们回到雷根的实验。在这个实验中,乔的小恩小惠使实验对象购买彩票的数量增加了一倍,但这个小小的恩惠并不是实验对象主动要求的,而是乔自愿去做的。这些实验对象中没有一个人拒绝了乔的可乐,因为在当时的情况下,拒绝乔的可乐是件很难堪的事情:一是乔已经花了这个钱,二是接受一瓶可乐并不是什么过分的事,特别是乔给自己也买了一瓶。拒绝乔这种体贴的举动实在是不太礼貌。不过尽管如此,接受这瓶可乐还是让实验对象产生了一种负债感,这一点在乔宣布他想卖给大家一些彩票时一下子变得清晰起来。值得注意的是,在这个过程中双方的力量极不平衡,因为所有真正的选择权都掌握在乔的手中,他选择了最初给予恩惠的形式,也选择了回报恩惠的形式。当然,有人说实验对象有权对乔的两次提议说“不”。但要做到这一点其实真的很不容易。因为在任何一刻说“不”,都会违背互惠原理与生俱来的文化力量的。

由此看来,即使是一个不请自来的好处,一旦被接受,也会让我们产生出一种负债感。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采用的募捐技巧已经恰如其分地说明了这一点。我曾系统地观察过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在机场的募捐策略,并把被他们盯上的人的各种反应做了记录。最常见的情形是这样的:

机场的一个行人,假设是一个商人,正匆匆忙忙地穿过一群拥挤的人群。克里希纳会社的募捐者走到他面前,将一支花递给了他。这人吃了一惊,将花接了过来。但他马上反应了过来,视图将花还回去,并说他不要这花。这个克里希纳会社成员却回答说这枝花是克里希纳会社送给他的礼物,他可以保留……但是,如果他能捐一点钱,使克里希纳会社能够做更多的善事,会社将会十分感谢。这时这个商人又一次表示,“我不想要这枝花,请你把它拿回去吧。”但这个募捐者又一次拒绝了,“这是我们给你的礼物,先生。”从这个商人的脸上可以明显地看出他内心十分矛盾。他是应该把花留下来,然后一分钱不掏就走开,还是应该屈服于根深蒂固的互惠原理的压力,拿出一点钱来呢?慢慢地,内心的挣扎从他的脸上扩散到整个身体。他的身体偏离了送花者,好像要随时走开,但又被互惠原理的力量拉了回来。他的身体再一次倾斜了过去,但是没有用,他还是走不开。终于,他放弃似地点了一下头,在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两块钱。对方很有礼貌地接受了。这一下他可以脱身了。因此他自由自在地走了,手里还拿着他的“礼物”,直到他看见一个垃圾桶,他走上前把花仍了进去。

有一次我偶然在机场目睹了非常有趣的一幕,因此直到了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其实也很清楚人们并不想要他们的礼物。几年前的一天,我在芝加哥的奥海尔国际机场观察一群正在募捐的克里希纳会社成员。我注意到有一个成员经常离开他们募捐的区域,然后总是拿着更多的花回来。当她再一次去取花时,我正好决定要休息一下。既然我也无处可去,我就跟上了她。结果发现她走的是一条“垃圾路线”。她走到离募捐区域稍远的地方,从一个又一个垃圾桶里把那些被募捐对象丢弃的花捡起来,带回来分给她的同伴(其中一些花天知道被循环使用过多少次),使这些花可以在互惠过程中再一次发挥作用。这件事给我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大多数被丢弃的花朵都从那些把它们丢掉的人那里给克里希纳会社成员们带来过捐款。这就互惠原理的本质:尽管某种礼物让人讨厌到一有机会就会把它扔掉的程度,但它仍然可以在互惠过程中发挥出同样的功效。

除了克里希纳会社以外,很多其他的组织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也就是说,即使是没人想要的礼物,也会造成人们的负债感。我们每个人收到过多少次慈善机构寄来的小礼物,如个性化第地址标签、贺卡、钥匙扣以及随小礼物一起寄来的募捐信?仅去年一年我就收到过5次,其中两次是从伤残军人组织寄来的,其余的是教会学校和医院寄来的。所有这些募捐信都有一个共同的主线,那就是随信寄来的东西是该机构送给我的礼物,而我寄去的钱不会被他们看做是购买这些礼物的货款,只会被看做是对该机构的捐款。正如一封来自一个教会组织的信中所说的,他们并不希望我直接支付随信寄来的一包贺卡,但希望这些贺卡会起到“鼓励善举”的作用。除了很明显的税收上的好处之外,我们可以看出来为什么对这些组织来说,把这些东西看做是礼物而不是商品反而会更有利:强大的文化压力迫使我们必须回报我们所得到的礼物,即使这些礼物并不是我们想要的;但是,我们却没有任何压力去购买我们不想要的商品。

<h3>互惠原理会引起不公平的交换</h3>

互惠原理的另一个特点就是人们可以利用它去谋取利益。虽然这一原理原本是为了促进合作伙伴间的平等交易,但荒谬的是,现在它却常常被用做促成不平等交易的工具。互惠原理简单地说就是对他人的某种行为,你要以一种类似的行为去回报。比如说,如果人家给了我们某种好处,我们就应该以另一种好处来报答他,而不能对此无动于衷,更不能以怨报德。由于相似的报答行为有很多种,所以在选择采取哪种行为上我们还是有相当大的灵活性的。别人最初给我们的小恩小惠会造成我们的负债感,以至于我们甘愿用更大的好处去报答他。正如我们前面所看到的,互惠原理能使我们选择接受什么样的恩惠,也能使我们选择用哪种方式去报答他人的恩惠,所以我们很容易被那些乐于使用互惠原理的人扯入一场不公平的交易中。

雷根的实验再一次提供了证据。在那个实验里,乔给其中一组的实验对象买了一瓶可乐作为最初的礼物,稍后要所有的实验对象以每张两毛五分钱的价钱买一些彩票。我一直没有说明的是,那个实验是在20世纪60年代末进行的,那时候一瓶可乐卖一毛钱。那些接受了乔价值一毛钱饮料的人平均每人买了两张彩票,有些人甚至买了7张。即使仅从平均数来看,我们也知道乔做成了一笔很划算的生意,他的投资回报率达到了500%,真是很可观呀。

但在乔的例子中,500%的回报也不过是区区5毛钱而已。互惠原理真能形成互换的两个好处间的巨大差异吗?在某些情况下,当然是不可能的。我的一个学生就有过这样的经历。直到今天,她对这件事都懊悔不已:

大约一年以前,有一天,我的车突然发动不着了。当我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一个人走了过来,并最终帮我发动了汽车。我向他道谢,他说不用客气。正当他要离开时,我对他说,不论什么时候,如果他需要帮忙的话,他都可以来找我。大概一个月以后,这个人出现在我的门外,他说他想借我的车用两小时,因为他的车正在修理。我本来是不太想把车借给他的。一是因为我的车很新,二是他看上去太年轻了。但我觉得我多少欠了他的情,所以最后还是把车借给他了。结果他把我的车全毁了。后来我才直到他还不到开车的年龄,而且也没有买保险。

到底是什么会让一个年轻聪明的女子把自己的新车借给一个完全陌生的人(而且还是一个年纪很小的人)?就因为一个月前他曾帮过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忙?或说得更笼统一点,为什么受人滴水之恩常常会使人涌泉相报呢?一个重要的原因就在于负债感所具有的那种令人不快的特征。我们大多数人都已发觉,负债感会让我们感到极不愉快。它重重地压在我们的心头,以至于我们必须要将它除去。找到负债感的根源并不难。因为互惠原理在人类社会的体系中至关重要,当我们背负着负债感时会感到极不舒服。如果我们不去报答别人最初给予的恩惠,互惠的过程就会嘎然而止,而我们的恩人将来也不大可能再去做同样的好事。因此,从儿时起,只要我们得到了他人的恩惠,就如坐针毡,浑身不自在。因此,仅这一个原因就能使我们心甘情愿地付出比我们所得到的多得多的东西。这样做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让自己逃脱负债感造成的心理重压。

使人们做出回报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接受了人家的恩惠却不打算回报,那他在社会群体中会极不受欢迎。当然也有例外的时候,比如说由于受到条件或能力的限制,确实不能回报别人的恩情时,也能得到大家的谅解。但一般说来,人们对不遵守互惠原理的人普遍心存厌恶。人们小心翼翼地极力避免被贴上诸如招摇撞骗、忘恩负义这类的标签,所以为了避开这种恶名,即使是不公平的交换,有时候我们也愿意接受。

因此,内心的不安和来自外界的巨大羞辱给人们造成了极大的心理负担。当我们了解了这一点之后,就不难理解为什么人们付出的回报往往比得到的恩惠多得多。匹兹堡大学所做的一项实验表明,即使人们确实有某种需要,但如果感到自己难以回报,往往尽量避免请求别人的帮助。这一点都不奇怪,很简单,因为他们宁愿遭受物质上的损失,也不愿背负心理上的重担。

由于担心以后可能会有其他的损失,有时候人们拒绝他人的礼物和帮助。如果一个男人送给一个女人一件贵重的礼物,或是慷慨地为她晚上的消遣买单时,通常会让这个女人产生一种负债感,从而使她感觉极不舒服。即使像一杯饮料这种小恩小惠,也会让人产生负债感。

<strong>一旦当人们习惯地接受和赠送别人礼物的时候,这个方法看起来就不容易奏效了。但是,还有两个思路可以重新让这个方法奏效,一个思路就是坚持,将赠送礼物的行动坚持下去,比如赠送鲜花。赠送一次鲜花并不难,难的是坚持赠送一年的鲜花,那么任何女人都会至少倾倒一次。第二个思路就是在赠送的时候直接将会被对方以为的目的说出来,并且强调自己不是这个目的,而且安慰对方不要有这个负担。其实际结果是对方这个负担更加强烈。</strong>

<h3>相互退让</h3>

还有另一种方法可以利用互惠原理让他人答应自己的请求。与那种给大家一点好处然后就要求人家回报的方式相比,这种方法更为巧妙。从某些方面来看,有时候这种方法比那种直截了当的方法更能达到预期的效果。几年前,我就亲身经历了一件事,使我对这种方法的妙处有了第一手的认识。

有一天我正在街上走着,迎面过来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他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然后问我要不要买几张周六晚年度童子军杂技表演的票,5块钱一张。我对这种事情向来没什么兴趣,因此婉言谢绝了。“哦,既然你不想买杂技表演的票,”他说,“那要不要买几块我们的大巧克力?只要一元钱一块哟。”我买了两块,同时立刻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劲,因为(a)我不喜欢巧克力;(b)我不喜欢随便花钱;(c)我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两块他的巧克力;(d)他拿着我的两块钱走掉了。

为了搞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马上回办公室把我的助手们召集起来开会。在讨论的过程中,我们开始明白互惠原理是如何让我同意购买那个小男孩的巧克力的了。广义地讲,互惠原理说的是如果一个人对我们采取了某种行为,我们应该以类似的行为去回报。我们前面已经看到,这个原理产生的一个结果就是,我们有义务回报我们所得到的恩惠。然而,这个原理产生的另一个结果是,如果他人对我们做出了让步,我们也有义务做出让步。想到这个一点时,我们意识到那个童子军对我采用的就是这种手段。当他要我买一元钱一块的巧克力时,他已经做出了一个让步,因为与他让我买5块钱一张的票相比,这的确是一种让步。如果我要按照互惠原理的指示行事,我就应该做出一个让步。正如我们所看的,我的确做出了让步:当他的要求由大变小时,我由拒绝变成了顺从,即使我对他提供的两样东西都毫无兴趣。

这个经典的例子极好地说明了影响力的武器是怎样将力量赋予到一个请求之上的。我买了一件东西,并不是因为我多么地喜欢它,而是因为提出这个请求的方式运用了互惠原理。我喜不喜欢巧克力比不重要,这个童子军对我做出一个让步,咔哒,哗,我也就回应了一个让步。当然,相互退让的方法并不是在所有的情况下,对所有的人都有效,本书所谈到的影响力的武器没有一个会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然而,在我与童子军的交易中,这种方法已经让我莫名其妙地买了几块我不想要而且价格也贵得离谱的巧克力。

<strong>所以,当没有东西赠送的时候,提过分的要求得不到答应的时候,主动让步这也是一种互惠。其内在含意是,我都没有坚持我的要求,那么你看在我让步了的面子上,还是哪怕稍微给我一点吧。这个技巧在销售谈判中经常性地使用,也是一种非常正式的技巧。</strong>

那么,为什么在对方的退让面前我会感到有压力呢?我们在互惠原理为社会带来的利益中再一次找到了答案。对任何团体来说,为了组织的利益,必须要让团体成员通力合作达到某个共同的目标。然而,人们总是带着一些难以被他人接受的条件参加各种社会活动。因此,为了达到有利于社会的合作,必须将最初那些令人抵触的愿望搁置一旁。只有通过妥协才能实现这种合作,而相互退让正是一种重要的妥协过程。

互惠原理可以通过两种方法促成彼此之间的让步。第一种方法显而易见,互惠原理给已经接受让步的人造成一种压力,迫使他采取类似的行动。第二种方法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却极为重要。跟前面我们提到过的接受了他人的好处、礼物或帮助的情形一样。这种“必须回报他人所做出的让步”的责任感促成了令全社会满意的结果,而这是通过保证任何追求这种结果的人都不被他人利用才得以实现的。毕竟,如果没有这种相互退让的社会责任感,谁会愿意第一个做出牺牲?谁也不想冒白白放弃一些东西却得不到任何回报的风险。但是,由于互惠原理的作用,当我们首先做出牺牲时,我们觉得很安全,因为我们知道对方有责任做出类似的牺牲来回报我们。

由于妥协过程受到互惠原理的控制,所以我们有可能将最初的让步当作一种有效的顺从技巧来使用。我们将这种简单的技巧称为“拒绝——退让”策略。假设你想让我答应你的一个请求,有一个方法可以帮你大大提高你的成功率:你先提出一个比较大的、极有可能会被我拒绝的请求,然后,当我拒绝了这个请求之后,你再提出一个小一些的、你真正感兴趣的请求。如果你能很有技巧地提出第二个请求,就会让我认为这第二个请求是你做出的一个让步,因而让我觉得自己也有义务做出相应的让步。我现在就有这样一个机会,即同意你的第二个请求。

那个童子军是不是就是用了这个方法才让我买了他的巧克力呢?他的要求从5块钱降到了一块钱,是不是为了卖掉他的巧克力而有意设下的圈套呢?作为一个至今仍不愿将自己第一枚童子军奖章丢掉的人,我真心希望事实不是这样。但不惯这个“先大后小”的请求顺序是不是有意设计的,它产生的效果都是一样的。正因为这个方法很有效,所以有些人为达到自己的目的,会故意使用这种“拒绝——退让”策略。首先让我们来看一看人们是怎样运用这个策略,把它变成一种有效的让顺从的工具的;然后我们再举几个这方面的例子,最后我们来分析一下这个技巧所具有的几个鲜为人知的特点,正是这个几个特点使它成为一种被普遍使用的、让人顺从的策略。

记得在遇到那个童子军之后,我将我的助手们召集在一起,想要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设计了一个实验来测试“拒绝——退让”策略的有效性。这个实验的目的主要有两个。首先,我们想知道这个策略对除我之外的其他人是否也同样有效。虽然今天早些时候这个策略的确在我身上起了作用,但我从来都是一个容易上当受骗的人,所以我们依旧提出了这个问题。“拒绝——退让”策略能否在足够多的人身上发挥作用,从而成为一种普遍有效的让人顺从的武器呢?如果回答是肯定的,那么这种策略就应该引起我们足够的注意。

实验的第二个目的是要确定这个策略作为一种让人顺从的手段,它到底有多大的杀伤力,它究竟能否让人们答应一个确实有分量的请求。如果我们对这个策略生效的原因分析得正确的话,那么这第二个请求就不必很小,而只要比前一个小一点就可以了。我们的猜测是,当提出请求的人从一个较大的请求转换到一个较小的请求的时候,成功的关键就在于这个举动要使被请求者感觉到是一种让步。所以即使第二个请求实际上是一个很大的请求,但只要它比第一个请求小,这个策略就会起作用。

经过一番周密的思考,我们决定把这个策略用到一个我们认为大多数人都不会答应的请求上。我们假扮成县里青年咨询计划部门的工作人员,到大学校园里去问大学生们是否愿意陪一群少年犯去参观动物园。要与一群年龄各异的少年犯一起在公共场所呆上好几个小时,而且也没有任何报酬,这对于大学生们来说当然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结果也正像我们所预料的那样,绝大部分人(83%)都拒绝了这个请求。但当我们用一种不同的方式对同一所学校的学生提出这个问题时,却得到了截然不同的结果。在我们邀请他们作为义务管教员去动物园之前,我们先提出了一个更大的请求:在至少两年的时间里,每周花2个小时的时间为少年犯们提供咨询服务。当然所有的人都拒绝了那个极端的请求。在他们拒绝了那个请求之后,我们才提出了这个小一点的、参观动物园的请求。这一次,由于参观动物园的请求是以让步的形式提出来的,我们的成功率明显地提高了,答应去动物园的学生人数是原来的3倍。

可以肯定的是,如果某种策略可以把人们答应一个实质性请求的比率变成原来的3倍,人们是决不会把这个策略束之高阁的。例如,工会在谈判时就常常采用这个方法。他们总是先提出连他们自己都不奢望达到的极端要求,然后以这个要求为起点,做出一系列让步,最终达到让对方做出真正的让步的目的。由此看来,起点越高,这个过程就越有效,因为“让步”的空间大。但这个结论只在一定的范围内有效。以色列巴依兰大学所做的一项关于“拒绝——退让”策略的研究表明,如果最初提出的请求太极端太无理,这个策略就会产生相反的效果。因为在这种情况下,最初提出极端要求的一方会被对方认为是没有诚意。这样一来,以后的退让就不会被看做是真诚的让步,因此也就不能令对方妥协了。因此,真正的谈判高手最初提出的条件虽然都很夸张,但从来不会特别离谱。其高明之处在于,他们所提的条件既为以后的让步留出足够的余地,又能得到一个令人满意的最终结果。

<strong>既然实践可以验证预先的推测,那么我们应该将类似的实践应用到我们对客户的影响中去。有计划地设计类似的实践就是一种营销的创新。</strong>

看起来,一些成功的电视节目制作人如特兰特和加里,似乎都是个中高手。在《电视指南》的作者迪克所做的一次真实采访中,两人都承认“会故意在剧本中插入一些审查员肯定会砍掉的台词”,因为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将他们希望的对白加进来。在这一点上,马歇尔表现得特别主动。看看下面摘自罗素文章中的一段文字就知道了。

但是马歇尔……他不仅承认了他的把戏……看起来他酷爱此道。例如,他曾拍摄过一部收视率排在前几名的电视连续剧《拉维恩和雪莉》。他讲述了拍摄时的一个小插曲。他说:“其中一个场景是斯奎格冲出公寓时,刚好碰见楼上的几个女孩。他说:‘在我欲望消失前,你们动作能不能快点?’其实原来剧本中的台词比这句话还要露骨,因为我们知道审查剧本的人肯定会把它删掉。他们确实这么做了。于是我们故作无辜地提出,嗯,那说‘在我欲望消失前’怎么样?他们回答说‘可以。’有时候你就得让步。”

在电视连续剧《快乐日子》中,被审查最多的是“处女”这个词。“那一次”,马歇尔说,“我知道我们遇到麻烦了。所以我们把这个词用了7次,希望他们砍掉6次,能给我们留一次。这一招还真管用。对‘怀孕’这个词我们也采用了这个办法……”

当我调查上门推销这种销售方式时,我还见识到了另一种形式的“拒绝——退让”策略。这些公司采用的是未加设计、更多地靠临场发挥的方法。当然,对挨家挨户推销商品的销售人员来说,他们最主要的目标是把东西卖出去。然而,在我所调查过的那些公司中,它们的培训方案中都强调要达到第二重要的目标,那就是从潜在客户那里获取推荐名单,包括朋友、亲戚或邻居的名字。上门推销的人如果能够说出一个“推荐”他们来访的熟人的名字,他们的成功率会明显地提高,其原因我们将在第5章中加以讨论。

当我假装在这些公司接受销售培训时,从来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故意使人们拒绝购买我的商品,以便能退一步去向他们索取推荐名单。然而有几家公司指出,如果顾客拒绝购买我的东西,我要抓住这个机会让他来推荐一些他朋友的名字:“既然目前你不需要这一套精美的百科全书,那能不能麻烦你给我几个熟人的名字?对他们来说,也许正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呢。”很多人本来是不愿意让朋友受这个罪去面对这种强势销售的,但由于这个请求是作为一个让步提出来的,很多人碍于情面都提供了几个朋友的名字。

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讨论了“拒绝——退让”策略成功的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它运用了互惠原理。这个“先大后小”的策略能够成功还有几个原因。第一个与我们在第1章中将过的认知对比原理有关。认知对比原理说明的一种倾向是,一个人在刚买了一套西装之后会花更多的钱去买毛衣。因为在刚刚适应了一件大件商品昂贵的价格后,相比之下,小件商品原本不高的价格当然会显得更便宜。同样,“先大后小”这种提出请求的顺序也运用了认知对比原理,因此,与前面那个大一些的请求相比,后来提出的比较小的请求也就显得更小了。比如说,假设我想向你借5块钱,那我可以先找你借10块钱。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果你拒绝了,我再提出借5块钱,这样就同时运用了互惠原理和对比原理的力量。我借5块钱的要求不但会被看做是一个理应得到的让步,而且与直接提出借5块钱的要求相比,也会使这个要求显得不是太高。

互惠原理和认知对比原理结合在一起就会产生一种可怕的力量。“拒绝——退让”策略正是这两者相结合的产物,因此它产生的效果十分惊人。在我看来,唯有这个理论才能对当代最令人困惑的政治事件,也就是闯入民主党全国委员会在水门大厦的办公室,最终导致尼克松总统下台的“水门事件”,做出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行动的参与者之一,杰布,在听到闯入水门大厦的盗贼被抓获的消息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难以置信,“我们怎么会愚蠢到这个地步?”的确,怎么会呢?

为了了解尼克松政府采取的破门而入的行动有多么荒唐,有必要回顾一下下面这几个事实:

·这个行动是戈登的注意。利迪负责为“总统竞选连作委员会”搜集情报。利迪在委员会的高层人士中素有“古怪”的名声,人们一向怀疑他的可靠性和判断力。

·利迪的计划耗资巨大,要25万美元的现款。

·3月底,当利迪的提议在CRP主任约翰和他的助手马哥伍德和弗雷德里克参加的会议上获得批准时,正是尼克松在11月当选前景最为明朗的时候。埃德蒙,民意调查表明唯一有可能与尼克松一决雌雄的公开宣布参加竞选的人,在初选中表现极差。而看上去最容易击败的对手,乔治,则极有可能会得到他的党内提名。看来,共和党的胜利已经是唾手可得了。

·这个破门计划执行起来风险也很高。它需要10个人的参与,并且每一个人都要谨慎行事。

·他们打算给民主党全国委员会主席劳伦斯的办公室装上窃听器。这个办公室中并没有什么足以对现任总统造成危害的情报。而且看来这种资料根本就不存在,除非现任政府自己做出什么蠢事。

尽管上述诸多事实都提出了明显的忠告,但这个由一个判断力有问题的人提出来的花钱多、风险大、毫无意义而且很有可能带来灾难的计划却得到了批准。像米歇尔和马哥伍德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干出这种蠢事呢?答案也许就存在于一个很少被提及的事实之中:这个被批准的耗资25万美元的计划并不是利迪提出来的第一个计划。实际上,在此之前他还提出过两个计划,而现在这个计划正是在对前两个计划做出巨大让步之后才被批准的。他的第一个计划是两个月之前在与米歇尔、马格拉德和约翰的一次碰头会上提出来。那个计划要耗资100万美元,包括一架有特别装备的联络追踪飞机,一条载有“高级应召女郎”用来讹诈民主党政客的游艇,以及一支执行破门闯入和绑架抢劫行动的小分队,这还不包括给水门大厦安装窃听器。一周之后,利迪又向这群人提出了第二个计划,删掉了原计划中的某些方案并把费用降低到了50万。当这两个计划都被米歇尔否定了以后,利迪才向米歇尔、马哥伍德和弗雷德里克提出了这个“精简”的25万美元的计划。这个计划仍旧愚不可及,但与前两个计划相比要好的多,因此获得了批准。

这样看来,约翰米歇尔这个冷酷精明的政客是不是也和我这个容易上当的傻瓜一样,在同样的策略面前栽了跟头呢?我们都被卷入了一场不合算的交易中——只不过我的对手是一个兜售巧克力的童子军,而他的对手是一个兜售政治灾难的家伙。

大多数水门事件的调查者认为,杰布的证词对那次批准利迪计划的重要会议做了最真实的描述。从他的证词中我们可以找到一些线索。首先,马格拉德说“没有谁特别赞成这个计划”,但是,“在看过最初的100万这个天文数字后,我们想25万也许还可以接受……我们不想让他空手而归。”米歇尔觉得“我们应该给利迪一点什么……因此批准了这个计划,好像在说,‘好吧,让我们给他25万,看他能搞出什么名堂来。’”

与利迪最初的极端要求相比,“25万美元”看起来变成了补偿他所做出的让步的一种手段。马哥伍德事后的回忆表明,利迪所采用的方法是我所见过的最简洁的“拒绝——退让”策略。“如果他一开始就跟我们说,‘我有一个闯入劳伦斯的办公室安装窃听器的计划’,我们会毫不犹豫地拒绝他。但他却先提出了一套复杂的包括应召女郎、绑架、抢劫、阴谋破坏、窃听的庞大计划……他说他要一整块面包,而实际上给他一半或是1/4他就心满意足了”。

还有一点也对我们很有启示,那就是虽然弗雷德里克最后顺从了他上司的决定,但他却是三个人中唯一直接表示反对这个计划的人。在他看来这是常识,“这样做风险太大,不值得。”他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他的同事米歇尔与马哥伍德跟他的观点不一样。当然,拉如可能与另外两个人有很多的不同之处,从而导致了他们对利迪的计划也有不同的看法。但有一个事实却是明摆着的,那就是在这三个人中,只有拉如没有参加过前两次会议,没有听利迪介绍他那两个更宏伟的计划。也许正因为如此,拉如才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受到互惠原理和对比原理的双重影响,才能能够对荒唐透顶的第三个计划做出可观的评价。

之前我们曾经说过,“拒绝——退让”策略之所以有效,除了互惠原理之外,还有其他一些因素也在起作用。我们已经讨论过第一个因素,也就是认知对比原理。但这个策略还有另外一个优势,它不同于前面讲到的那些因素,它并不是一则心理学原理,而仅仅与提出的两个请求的顺序有关。让我们再一次假设我想向你借5块钱。我先开口向你借10块钱,这样做不会有任何过错。如果你同意了,我借到了两倍的钱;如果你拒绝了也没有关系,我还可以退一步向你借5块钱,因为这才是我最初的目的。而且这一次我成功的几率会大大增加,因为互惠原理和对比原理都会助我一臂之力。因此无论哪一种情况都是对我有利的。就像仍一枚硬币,不管是正面向上还是反面向上,都是我赢,而你却输定了。

零售商在销售那些高档商品时就毫不掩饰地使用了这种“先大后小”的请求顺序。他们总是先带顾客去看那些最奢侈的商品,如果顾客买了这些东西,商店自然会大赚一笔;即使顾客不想买,他们还可以让顾客去看另一个价值比较合理的商品。《消费者报告》转载了《销售管理》上的一篇报道,就为这种方法的有效性提供了证据:

如果你是个卖台球桌的人,你会为哪一种台球桌做广告呢,是329块钱的,还是3000块钱的?或许你想为价钱低的那一款做宣传,但希望顾客来时会买价格比较高的那一款。但宾士城公司新来的市场推广经理沃伦指出,这种做法可能是错误的。为证明他的看法,凯利拿出一组一家很具代表性的商店的销售数据:在第一个星期,顾客们先被带去看比较便宜的商品,然后销售人员怂恿他们考虑买价格更贵一些的商品——传统的卖高策略……那个星期的平均销售额是550元……但是,在第二星期,顾客们……不管他们想要哪一种台球桌,总是先被带去看3000块钱一张的那种……然后再去看价钱和质量都越来越低的其他型号的台球桌。结果平均销售额超过了1000元。

<strong>我们公司在向客户推荐企业培训的公开课的时候,有意识地采用对比策略,两天的课程开价是6800元,但是,同样主题不同讲师的随后的两天的课程开价是4800元,结果,第二天课程的报名的人数远远高于前两天的。事实上,客户对两个讲师的水平根本没有衡量的能力,也根本就不会衡量,他们不过是简单地受到了对比的影响。或者是“拒绝——退让”策略的影响。</strong>

有利就有弊,既然“拒绝——退让”策略的效果是如此显著,那它也可能会有一些明显的弊端。比如说,这个策略的受害者可能会因为被迫做出妥协而怀恨在心。为了发泄心中的怨恨,他们可能会拒绝履行自己口头做出的承诺,也可能会对那个工于心计使用“拒绝——退让”策略的人失去信任,决定以后不再和他打交道。如果这些情况时有发生,那么那些想使用“拒绝——退让”策略的人就会三思而后行。然而研究表明,随着“拒绝——退让”策略的一再使用,受害者做出上述反应的次数不但没有增加,反而还有所减少!在我们试着搞清楚其中的原因之前,先让我们看几组证据。

加拿大发表的一项实验结果表明了“拒绝——退让”策略的受害者是否会如约满足策略使用者提出来的第二个请求。此外,实验结果还表明了他们是否会像自己所承诺的那样去履行他们的职责。跟往常一样,研究人员先提出一个更大的请求(为社区一家心理健康中心每周工作2小时,而且至少要坚持两年),然后再提出那个小一点的请求(每天为该中心无偿工作2小时),结果人们口头答应这个较小请求的比率(76%)比单独提出该请求时的比率高很多(29%)。然而,更重要的问题是在那些答应了这个请求的志愿者中,到底有多少人会真正去这家心理健康中心工作呢?

为了验证“拒绝——退让”策略再一次发挥出神奇的力量,使真正来工作的比例大大提高(85%对50%)。

为了验证“拒绝——退让”策略的受害者是否因为感到受人利用,而拒绝策略使用者提出的任何进一步的请求,心理学家做了另外一个实验。在这个实验中,研究人员要求大学生们在学校的献血活动中献一品脱的血。对第一组学生,研究人员先提出一个“至少连续3年每6个星期献一品脱血”的要求。而对另一组学生,研究人员一开始就只要求他们献一品脱的血。当这两组中愿意献血的同学出现在献血中心时,又有人向他们索取电话号码,以便将来需要有人献血时才来献血的学生中,几乎所有的人(84%)都同意了以后会再参加献血的活动,而在另外一组学生中就只有不到一半(43%)的人答应了这个要求。由此看来,“拒绝——退让”策略对将来发生的事情都会产生影响力。

这就让人奇怪了,在“拒绝——退让”策略的影响下,人们不仅会答应别人的请求去履行自己的诺言,而且还自愿答应别人更进一步的要求。到底是这个策略的哪一点,让那些被愚弄的人们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答应别人的请求呢?为了找到答案,我们可以来看一下这个过程的核心部分,也就是提出请求的人做出的退让行为。我们已经看到,只要这个策略没有被看做是一个容易识破的骗局,那一方退让的行为通常会让另一方做出妥协。我们一直没有提到这个策略所产生的两个鲜为人知但又有着积极意义的副产品:对协议的达到负有更多的责任感和更高的满意度。正是由于这两个甜蜜的副产品,才使得受害者们愿意履行他们的诺言,并做出进一步的承诺。

心理学家在研究人们讨价还价的方式时发现,如果在与别人打交道的时候适当地做出一些让步,通常会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加里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社会心理学家做过一个实验,为此提供了极好的证明。在这个实验中,实验对象要与一个对手谈判,商议如何分配一笔经费。实验主持人告诉实验对象,如果不能在给定的时间内拿出一个分配方案,那他和他的对手什么也得不到。实验对象不知道的是,他的对手实际上是实验主持人的助手,他们将用三种方式中的一种来与实验对象谈判。在与某些实验对象谈判时,助手一开始就提出一个极端的分配方案,几乎要分走所有的钱,而且自始至终不肯做出任何让步。在与另一些实验对象谈判时,他先提出一个对自己略为有利的分配方案,然后也拒绝做出任何让步。而在与第三组实验对象谈判时,他同样先提出一个极端的分配方案,但在谈判的过程中会逐渐做出一些让步,直到最后达成一个对自己略为有利的分配方案。

这个实验有三个重要的发现,可以帮助我们解释为什么“拒绝——退让”策略会有如此神奇的影响力。首先,与另外两种方式相比,当实验对象的谈判对手采用第三种方式谈判时,他得到的经费最多。这个结果是在我们意料之中的,因为前面我们已经看到过很多采用“先大后小”的请求方式取得成功的例子。让我们吃惊的是这个实验的另两个发现。

责任。那些对手使用了“拒绝——退让”策略的实验对象觉得自己对谈判的最后结果负有更多的责任。与那些没有任何谈判机会的实验对象相比,这些人称他们更成功地影响了自己的对手,使对手从自己那里分得的钱更少。当然,我们知道他们并没有起到这种作用,是实验主持人要求他的助手无论实验对象做什么,他都要逐渐做出让步。但在这些实验对象看来,是他们让对手做出改变,是他们让对手做出让步。其结果是,他们觉得自己对最后的谈判结果负有更多的责任。有了这个发现,我们就不难理解为什么“拒绝——退让”策略的受害者们履行承诺的频率反而会更高了。请求者的退让行为不仅使受害者同意了他所提出的要求,而且也使他们感到是自己促成了协议的最后达成。因此,我们知道,正是“拒绝——退让”策略的神奇力量让受害者们履行的承诺:一个觉得自己对合同条款负有相当责任的人履行该合同的可能性更高。

满意度。虽然平均来看,那些与采用逐渐退让方式的对手谈判的实验对象最后分得的经费最少,但他们对谈判的最后结果却最为满意。由此看来,如果一个协议的达成是通过对方的让步得到的,那我们对这个协议会更满意。有了这个认识,我们就可以解释“拒绝——退让”策略的第二个令人迷惑不解的特征了——受害者愿意答应策略使用者提出的进一步的请求。由于“拒绝——退让”策略是以退让的方式来获取受害者的顺从的,因此受害者对最后的结果就会感到比较满意。如果人们对一个协议感到满意,当然更愿意去达成进一步的类似协议了。

<h3>怎样保护自己</h3>

在一个以互惠原理为武器的请求者面前,我们会觉得我们碰上了一个非常强大的对手。不管他是先给我们施点小恩小惠还是假惺惺地做出让步,在让我们顺从的战役中,他都已经招募到了一个强有力的同盟军。乍一看,在这样的出境中,我们的前途实在不容乐观。我们或者向互惠原理投降,乖乖地满足请求者的愿望;或者拒绝合作,却因此而承受着互惠原理强加给我们的公平感和责任感。不管何去何从,我们的前景都十分黯淡。

但幸运的是,这并不是我们唯一的选择。如果我们对自己的对手有足够的了解,我们就能毫发无伤地从这个战场上安然归来。我们不仅不会受到伤害,有时候还能有所斩获。最重要的是要认识到,那个想要凭借互惠原理来使我们答应其请求的人并不是我们真正的对手。这个人就像一个熟谙柔道的武士,他让自己与互惠原理横扫一切的力量相结合,然后再通过给我们施点小恩小惠或做出让步将这种力量释放出来。我们真正的对手是那个被他利用的原理。如果我们不想成为它的牺牲品,我们就必须想法设法消除它的力量。

但是,人们怎样才能抑制像互惠原理那样的社会规则的效力呢?其力量分布之广,以至于我们难以逃出它的魔爪;其威力之强大,以至于一旦被激发出来就难以抗拒。也许唯一的答案就是不要去激活它。如果我们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不给别人任何一点运用互惠原理的机会,自然也就可以避免与互惠原理发生正面冲突。通过拒绝他人的恩惠和妥协,我们就能避免此类问题的发生。但是,一概拒绝他人的恩惠或让步可谓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因为最大的问题是我们很难分辨别人给我们的最初恩惠是出于真心还是别有用心。如果我们总是往坏处想,那么我们可能永远都享受不到那些从未打算借互惠原理占便宜的人所给予我们的恩惠或所做出的让步。

我的一个同事就非常气愤地讲过这样一个故事。为了避免互惠原理可能带来的危害,一个人粗暴地拒绝了他女儿的善意,结果使这个10岁女孩的幼小心灵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原来,他女儿班上的同学组织了一次让祖父母们来学校参观的活动,而她的任务就是在校门口给每个来访者送一枝花。但她遇见的第一个人大叫着对她说:“你自己留着吧。”她一下子不知所措,又把花递了过去。这个人便问她要拿什么作为回报,她小声说道:“不要什么,这是我们送您的礼物。”他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她,说他知道她在玩什么把戏,然后便扬长而去。这个小女孩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再也不愿意去接近其他人,于是只好从这个岗位上撤了下来——而她本来对这个任务是非常向往的。我们很难说在这里谁更应该受到指责:是这个敏感的人,还是利用他对互惠原理的机械反应,直到把他变成只会说不的那些人。但是不管你觉得谁更应受到谴责,教训却是明明白白的。我们总是会遇见一些真正慷慨大度的人,一些希望公平地运用互惠原理但并不想用这个原理来欺诈我们的人。如果我们总是拒绝他们的好意,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侮辱和伤害,而且也会造成社会磨擦和孤立的现象。因此,一味拒绝的策略看来宾不合适。

<strong>中国有句俗语:打人不打笑脸!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因为,人们遇到笑脸的时候是有压力的,人家都是微笑着来了,怎么可以严肃得起来呢?即使严肃对待了,日后内心也会有内疚的,这就是习惯,人们内心的固有的意识。</strong>

有一个办法好像更可行一些。如果他人最初给我们的恩惠是我们想要的,那就接受它,但我们接受的只是这个恩惠本身,而不是它背后所代表的东西。如果一个人给了我们一个好处,我们不妨接受它,同时意识到我们将来有责任去报答他。用这种方式与他人打交道,就不会被那些善用互惠原理的人所利用。其实,这才是公平地参与到自人类社会存在之日起就从个人和社会层面为我们带来诸多好处的“公平的偿还网络”中去的方法。但是,如果最初的好处原来不过是一个机关、一个计谋、一个设计好的刺激我们报以更大好处的手段,那情况就完全不同了。在这种情况下,与我们打交道的不是一个施恩者,而是一个牟利者,那我们也应该对他的行为做出相应的回应。即一旦认定他最初的行为不是一个恩惠,而是一种迫使我们顺从的手段,我们就要采取相应的对策,以逃脱它的影响。只要我们发觉他的行为是一种让我们顺从的工具,那互惠原理就不再是他的同盟军了。互惠原理指出要以恩报恩,但并没有说诡计也必须用恩惠来报答。

用一个例子也许能把这一点讲得更清楚一些。假设有一天一个女人打电话来,自称她是居民防火安全协会的会员。接着问你是否愿意了解一些关于家庭防火安全方面的知识,是否愿意让人到你家里来检查有没有容易着火的地方,而且你还会得到一个家用灭火器,当然这一切都是免费的。让我们再假设你对这些东西的确很感兴趣,因此约定某个晚上让该协会的一位检查员到家里来做上门检查。到了那一天,他真的来了。他给了你一个小型手持式灭火器,又检查了你家中可能会引起火灾的地方。做完这一切之后,他给你讲了一些有趣但又有点恐怖的常规的火灾知识,并对你房子着火的可能性做了一个估计。最后,他建议你买一套家庭火灾报警系统,然后就离开了。

这一系列的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很多城市都有这样的非营利组织,通常由消防部门的工作人员组成。他们利用自己的业余时间,免费提供这种家庭防火安全检查。当这种事情发生时,你当然很感激检查员给你的帮助。根据互惠原理,如果将来某一天,你发现他需要帮助时,你应该还他一个人情。这种人情交换正是互惠原理光荣传统的最佳体现。

但类似事情也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结局,事实上,很有可能是这样。在这种情况下,检查员并没有在推荐完一种火灾报警系统后离开,而是大肆推销,说服你买一套他们公司生产的价格昂贵的热感应火灾报警系统。上门推销火灾报警系统的公司经常会采用这种做法。一般来说,虽然他们的商品都很有效,但价钱通常都定得很高。而他们相信你对这种系统的零售价不会很熟悉,并且如果你打算买一套的话,你会觉得有义务从这家为你提供免费灭火器和防火安全检查的公司购买。这些公司往往会给你施加压力,让你当场成交。通过免费提供防火信息和检查员的办法,那些销售防火系统的公司的生意在全美都做得相当不错。

如果你发觉自己陷入了这样一种境地,也就是说,你发现这个检查员来访的主要目的是想卖给你一套昂贵的报警系统,那最有效的应对方法就是简单地、隐秘地采取行动。你要在脑子里把事情重新定义一下,不要把你从检查员那里得到的东西——灭火器、安全知识、危险检查当做礼物,而要把它们看做是一种推销的手段,这样你就可以随意拒绝(或接受)他的请求,而无需担心受到互惠原理的影响。一个人情理当用另一个人情来回报,但对销售策略就不必如此。如果这个人在遭到拒绝以后又请求你告诉他几个你朋友的名字以便他日后拜访的话,你还得重新在脑子里再做一番定义。你要把他退让到一个较小请求的行为定义为(希望读完这章之后你可以认识到这一点)一个让你顺从的策略。一旦做到这一点,你就不会觉得有压力了,不会再给出你朋友的名字来回报他的退让,因为他降低了的要求并不是一个真正的让步。到了这个时候,当你挣脱了借卑鄙手段引发出来的负债感,你就可以又一次根据你的意愿答应或拒绝他的请求了。

<strong>人类社会的一些微妙的习惯和意识总是发生在微笑的地方的,也因此,擅长有效应用这些基本策略来实现目的的企业,他们的眼光更加长远,他们更愿意事先计划和铺垫。在本章结尾的地方,我提供了一个中国企业应用这个原理的例子,供大家参考</strong>

如果你愿意的话,你甚至还可以把影响力的武器转而运用到他的身上。记住,互惠原理指出,一个人在采取了某种行为以后,自己理应得到同样的待遇。如果你判定这个“防火安全检查员”的礼物并不是真正的礼物,而是从你这里牟利的工具,那么你也可以利用它们来为自己赚取一点好处。接受这个检查员愿意提供的所有东西——安全知识、家用灭火器,然后很有礼貌地谢谢他,把他送出门去。毕竟,互惠原理指出,如果要做到公平的话,盘剥的行为也应该用盘剥的行为来回报。

<h3>读者报告——来自一个曾做过电视音响销售员的人</h3>

我曾在一家大型零售商店的电视和音响部门工作了很多年。该部门销售人员的工资主要靠佣金。然而,销售人员能否被继续留用,主要看他卖出了多少服务合同,而不是卖出了多少商品。公司的政策是,每卖出10商品,那至少要卖掉4份服务合同。如果连续两个月,售出的服务合同没有达到预期的水平,就会面临受到威胁、被重新安排工作或终止合同的结果。

当我认识到完成销售指标的重要性之后,我就制定了一个销售计划,而这个计划采用的正是“拒绝——退让”策略,只不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它的名字。

当一位顾客购买了一件商品之后,他可以选择买一年、两年或三年期的服务合同。大多数的销售人员都试着去卖一年期的服务合同。我的想法也和他们一样,因为在计算销售额时,一年期的服务合同与三年期的服务合同是相等的。虽然我知道没有多少人愿意去买三年期的服务合同,但我还是在开始的时候大力推荐顾客去买这个时间最长、价格也最高(大约140元)的服务计划。因为即使顾客回绝了我的要求,我仍有机会退一步去卖那个比较便宜的一年期的服务合同。相比而言,它的价格很便宜,只卖34.95元,能把它卖出去我也很高兴。结果证明这个方法太有效了,平均70%的顾客都购买了服务合同,而且看起来他们对这笔交易都非常满意。而我的同事们大都只能卖到40%左右。直到现在,我都没有告诉过任何人我是怎么取得这个成绩的。

作者点评:请注意,通常情况下,“拒绝——退让”策略都是和对比原理互相配合使用的。最初要求购买140元的服务计划不仅使后来要求购买34.95元的服务计划看起来像是一个让步,而且使第二个要求看起来更加微不足道。

如果要求陈述对海尔的第一印象,绝大多数的人都会将“服务好”的评价慷慨地赠送给海尔。这些人中又有多少是亲身经历了他们评价为优秀的服务的呢?他们有亲自的实际体验吗?我在调研中发现,80%称海尔服务优秀的人没有亲身体验过海尔的服务,那么这些人发自内心的对海尔的称赞是怎么来的呢?他们也是听说的。具体是什么人说的已经不重要了,至少在这些消费者头脑中已经确立了海尔优秀服务的牢靠地位。如果你幸运地体会过一次海尔的服务,事后又有机会总结一下,就会发现简单行为中起着神秘作用的竟然就是互惠原理。当海尔按照你指定的时间到达你家的时候,在走入家门前一定用专门的鞋罩套好自己其实并不脏的鞋(对你家环境的爱护),然后开始维修你指定的海尔品牌的电器,时间并不短。你大方地提供一杯茶,或者递上一支香烟并不过分,哪怕是白开水呢也不过分。服务人员一边聚精会神地工作,一边细细解释故障的原因(一定让你感觉到,故障是一个非常少见的现象,但是肯定会得到完美的解决,而且以后不会再出现这个问题了)。终于,工作完成了,在你的实验下,设备正常运转起来,你的心情多云见晴是容易理解的。此时你看到这个服务人员拿出自己携带的干净的抹布,将可以看到的灰尘,以及他工作的区域擦拭干净,收拾好所有工具和物品,客气地告辞。目送他远去,你发现,他甚至没有抽你的烟,喝你的茶,甚至白开水都没有喝。你在愉快的心情下,增加了一丝对这个服务人员的感激。

确实你会认为得到了一点恩惠。你绝对不会为了这一点的恩惠就再买一台空调,也显然不可能重新买一台冰箱,可是你内心深处执著的人的本性开始左右你的行为,一旦发现周围的朋友准备购买空调或者冰箱,你几乎没有意识地推荐海尔,人们的说法是类似,海尔的服务真是好呀!互惠原理得到了完美的体现。

中国文化孕育出来的芸芸众生也没有逃离一个美国学者挖掘出来的人性骨子里的沉淀。如果好朋友请你吃一次饭,你内心肯定记得欠对方一顿,而且随着回请时间的拉长,你感觉欠得越多。互惠如同存款,到期不取本金会有利息的。如果你永远没有机会回请,那么,唯一的回报就是说对方真是好人这一条消减歉疚心情的办法了。

所有,我们看到,若不是人们主动的口碑相传海尔的服务优秀,而应该是人们在潜意识中互惠原理的作用下一种身不由已的行为。从此,海尔的服务就真的越来越优秀了,因为社会这么多人众口一词,海尔自己也不好意思让大众失望吧。

销售中如何应用?房地产开发商为了促销豪华的地产,提出免费赠送一套价值2000元的海南游,前提就是你必须先参观他们的样板房。在参观样板房的过程中,作为贪图一点便宜的人来说,内心想的是如何加快结束这个活动,然后得到那个优惠,结果呢?经过对房子的介绍、展示,以及其他的活动,你逐渐进入了角色并开始喜欢上了房子,从而有30%多的人购买了房子。虽然得到了免费海南游,其实不过是自己支付的费用通过别人的馈赠得到的而已。

类似例子在商业,尤其是销售领域俯拾皆是。

正文 五、喜好

<em>一个诉讼律师的首要任务就是要让陪审团喜欢他的客户。</em>

中国的许多保险公司是最擅长使用这个手法的了。而且,它们还总结提炼为五同,即同学、同乡、同事、同窗以及同姓。总之,只要是可以联系上的都可以展开销售的动作。也正是由于这个原因使得许多人只要知道对方是销售保险的就敬而远之,避之唯恐不及。因为,在向同学诉苦的时候,同学的内心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同情之情,于是有利于达成交易。这就是喜好的作用。中国最经典的迎合大师就是和珅,他不断地迎合皇帝的偏好,从而得到恩宠为所欲为。

在销售的过程中,有效地模仿对方的说话方式,重复对方用过的词汇会得到对方的欣赏,从而使对方愿意与你在一起交谈,从而对成交有利。这就是喜好,也就是中国古语所说的“投其所好”。曾经有人说过:不怕领导有原则,就怕领导没爱好。可见,中国人对中的这个喜好原理是由来已久的熟悉。

人们总是愿意答应自己认识和喜爱的人提出的要求,这应该是很自然的事,没有谁会对此感到惊讶。然而,让人始料不及的是,这条原理却被一些想要我们答应他们要求的陌生人用形形色色的方式利用了。

我所知道的专业地采用喜好原理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特百惠公司的家庭聚会了。我认为它举办的家庭聚会是全美国人采用的让人顺从的手段中的典型。任何一个熟悉这种聚会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个聚会使用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分析过的所有影响力的武器:互惠(聚会开始时会做一些游戏,获胜者会得到奖品;即使没有得奖的人也有机会到一个袋子里去抽取他的礼品。这样在开始买东西之前,每个人都得到了一份礼物);承诺(每个参加聚会的人都要当众描述他自己使用特百惠产品的好处);社会认同(一旦开始购买,每个人都在想:既然跟我一样的其他人都买它的产品,那这些产品一定很不错)。

<strong>在销售中,尤其是直销以及大客户需要面对面的销售中,销售人员总是被教育要模仿客户的说话方式,如果客户用词比较粗俗,那么随后的用词也要粗俗。如果客户痛恨一些事物,那么销售人员也要表现出对该事物的痛恨。原来这些教育的本质就在这里——喜好原理。</strong>

为了使聚会顺利进行,所有主要的影响力的武器都被派上了用场。但这种聚会的真正的威力,还是来自于运用喜好原理所做的一项特别安排。尽管特百惠公司的推销员能说会道也很讨人喜欢,但是购买产品的要求却不是由这个陌生人提出来的,而是来自参加聚会的每一位女士的朋友。没错,特百惠公司的推销员确实亲自要他们购买一些产品,但给他们造成更多心理压力的却是那个坐在一旁,满脸笑容地与大家聊天、给大家端茶送水的家庭主妇。她才是这个聚会的主人,是她把她的朋友召集到家里来的。而且他们每一个人都知道,她可以从卖掉的每一件产品中分得一定的利润。

通过给聚会的女主人提成的方法,特百惠公司做了一项很巧妙的安排:它使自己的顾客从一个朋友,而不是一个谁也不认识的推销员那里购买这些产品。通过这种方法,与友谊紧密相连的吸引力、温情、安全感以及负债感都会发挥作用,使人们不得不去购买这些产品。市场调查专家弗伦泽和戴维斯在分析了女主人和聚会参加者之间的社会关系之后,也肯定了这种策略的效力。他们发现,在说服人们购买一件东西时,社会关系对人们的影响比商品本身对人们的影响要大一倍。而事实也证明了这种方法的效果相当显著。特百惠公司每天的销售额估计已经超过了250万美元。

有趣的是,显然顾客们也意识到了特百惠家庭聚会总喜爱和友谊给他们造成的压力。有些人看起来对此不以为然,而另一些人虽然牢骚满腹,但也无可奈何。有一位妇女就很沮丧地跟我谈起过她的想法:

现在我已经开始憎恨被邀请参加特百惠的家庭聚会了。我需要的容器我都已经有了。即使我需要更多的容器,也完全可以到商店里去买另外一个更便宜的品牌的产品。但是,每当有朋友打电话来邀请我时,我就觉得自己不去不行。而一旦到了那里,我又觉得自己非买不可。我能怎么办呢?这可是为了我的朋友啊。

有了友谊这么一个无坚不摧的同盟军,难怪特百惠公司会完全放弃零售商店,而一心一意地推广家庭聚会的概念,以至于每隔2.7秒就有一个特百惠家庭聚会在某个地方拉开帷幕。当然,其他让人顺从的行家们也认识到了人们面对自己熟悉和喜爱的人的要求时的压力。比如说,越来越多的慈善机构开始招募一些义工到邻居家去游说募捐,因为他们非常清楚要拒绝一个朋友或是邻居的慈善募捐要求是多么的困难。

<strong>聚会可以被利用来做销售之用途,但关键是这种聚会要策划到位,一般不容易看出来才可以。</strong>

其他一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发现,即使朋友不在场,喜好原理同样可以生效。在很多情况下,只要提到这位朋友的名字就可以了。例如,专门上门推销各种家居日用品的夏克利公司,就建议它们的推销员采用一种“无穷链”的方法去发现新客户。一旦顾客承认喜欢某件商品,销售人员就会劝说他提供几个可能想要了解这种商品的朋友的名字。然后推销员就会去拜访名单上的这些人。在向他们推销商品的同时,会请他们再提供一些朋友的名字,而这些人又可以成为新的潜在顾客的来源。这个过程会一直进行下去,无穷无尽。

这种办法成功的关键在于,当推销员去拜访一个新的潜在顾客时,他都被一个“建议我来拜访您”的朋友的名字武装起来。在这种情形下要把推销员赶走是比较困难的,因为这就像在拒绝一个朋友。夏克利公司的销售手册强调说推销员们一定要用这个办法:“这个办法的价值是无法估量的。当你打电话给一个潜在顾客或是上门拜访他时,如果你能说出是他的朋友某某先生建议他花点时间跟你谈一谈,那你的买卖就已经做成了一半。”

<strong>保险行业的从业人员经常打陌生电话,开口就说是你的朋友介绍我给你打电话的,其实也是在使用这个原理。</strong>

朋友之间的友谊被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广泛地利用着,这一事实本身就证明了喜好原理的巨大影响力。事实上,我们发现,即使原来建立起来的这种友谊已不存在,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还是可以设法依靠这一原理获利。这时候,我们采用的策略非常简单直接:他们会先让我们喜欢上我们。

在底特律,有一个卖雪弗莱汽车的人,叫吉拉德。他特别擅长运用喜好原理来卖车。因此他变得非常富有,每年的收入都超过了20万。由于他的收入这么高,我们可能会以为他是通用汽车公司的一名高级管理人员,或者是一家雪弗莱车行的老板。但事实上他只不过是一名在汽车展厅里工作的普通的汽车销售员。他所取得的成绩是前所未有的。他连续12年赢得了“第一汽车销售员”的称号;平均每个工作日他至少可以卖掉5辆车;他被吉尼斯世界记录称为世界上“最伟大的汽车销售员”。

相对于他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他采用的办法其实非常的简单。就是给人们提供两样东西:公平的价钱和他们喜欢的卖车人。“就是这样简单,”他在一次采访中说道,“找出他们喜欢的销售员,再加上一个好价钱。然后把两者合在一起,这笔生意就是你的了。”

吉拉德的话听起来很有道理。虽然他的方法告诉我们喜好原理在他的生意中起着重要的作用,却还是遗漏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例如说,他没有告诉我们为什么顾客喜欢他胜过其他那些也给出了公平价钱的推销员。有一个非常关键也非常吸引人的问题吉拉德并没有予以回答:究竟是哪些因素会让人们喜欢另外一个人?如果我们知道了这个答案,我们就在一定程度上明白了为什么像吉拉德这样的人能够博得我们的喜爱,反过来我们也能够知道怎样才能让别人喜欢我们。幸运的是,社会科学家们对这个问题也思索了几十年。几代人积累下来的经验使他们找到了一些相当可靠的、能令人产生喜爱之情的因素。当然,我们也会看到,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巧妙地利用着每一个因素,以获取我们的顺从。

<h3>外表的吸引力</h3>

人们普遍承认,外表漂亮的人在社交方面会有很多的优势。但最近的研究表明,我们严重地低估了这种优势的能量和影响范围。我们会对外表漂亮的人自动地、不假思索地产生一种“咔哒,哗”的反应,这就是社会学家所说的“光环效应”。所谓光环效应,是指一个人的某一正面特征会主导人们对这个人的整体看法。而现在有充分的证据表明,外表的吸引力就是这样一种正面特征。

<strong>反之亦然。比如阿里巴巴网络技术公司的总裁马云先生就曾经在接受中央电视台《新闻会客厅》栏目的专访时,对记者抱怨过,当年在做产品推广和销售的时候,陌生人一见他的面就认为他是坏人。因为,他的脸颊比较窄小,而且到下巴比较尖。在中国文化中,这样的相貌的确容易被归类为坏人。本人表示万分同情马云先生的处境。</strong>

研究结果表明,我们经常会下意识地把一些好的品质加到外表漂亮的人头上,像聪明、善良、诚实、机智等等。而且,当我们做出这种判断时,我们根本没有觉察到外表在这个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外表漂亮=人品好”,这种下意识的假定所引起的后果令人非常不安。例如,对1974年加拿大联邦政府选举的一项研究表明,相貌出众的候选人得到的票数是那些相貌平平的候选人的2倍半。尽管有证据表明人们偏爱相貌英俊的政治家,但随后所做的一项研究却表明投票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们的这种偏见。事实上,在接受调查的加拿大选民中,有73%的人都强烈否认他们的投票决定受到了候选人外表的影响,只有14%的人承认也许会存在这种可能性。在公司的招聘过程中存在类似的现象。有一项研究发现,在一个模拟的招聘面试过程中,当决定应征者是否被录用时,应征者外表是否好看所发挥的作用比他的工作资历还重要,即使面试人员声称外表在他们的决策过程中所起的作用很小。

<strong>的确,相貌好的人给人的第一印象就好,因此得到的机会相应也较多。尤其是大学毕业生就业的时候,更是如此。</strong>

同样,另外一些令人不安的研究结果表明,我们的审判过程也受到了人的身高和体重的影响。在司法系统,外表漂亮的人可能会得到更多的有待。比如说,在宾夕法尼亚所做的一项研究中,研究人员在审判开始之前先给74名男性被告的外表打分,然后再比较审判结果与他们外表的得分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外表英俊的被告所受的判决明显较轻。事实上,外表有吸引力的被告不会坐牢的可能性是那些外表没有吸引力的人的2倍。在另一个模拟的比较过失审判中所判决的赔偿金的实验中,当被告比原告更英俊时,判决的赔偿金平均为5623美元。但是,当原告比被告更英俊时,平均的赔偿金则达到了10051美元。而且,不管是男性陪审员还是女性陪审员,都表现出了这种基于外表吸引力的偏爱。

其他的一些实验也表明,外表有吸引力的人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更可能得到人们的帮助,而且在改变人们的意见时更有说服力。对此,男女的反应都一样。例如,在一个寻求帮助的实验中,长得漂亮的男女通常会更多地得到人们的帮助,连同性别的人对他们都是如此。当然,这个规则也有出现例外的时候。如果这个外表漂亮的人被当做是一个直接的竞争对手,特别是被当做情敌时,这个规则就失灵了。除了这种情况之外,外表漂亮的人在我们的文化中确实享受到了巨大的优势。他们更招人喜欢,更有说服力,更经常得到帮助,同时被认为人品更好、智商更高。看起来这种优势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积累了。对小学生所做的一项研究表明,如果一个长得可爱的小孩攻击他人,老师不太会认为这是一种调皮捣蛋的行为;而且老师会认为长得好看的小孩比不好看的小孩更聪明。

所以,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经常利用外表吸引力的光环的现象根本就不足为奇。因为我们喜欢外表有吸引力的人,因为我们更容易顺从我们喜欢的人,所以在销售人员的培训计划中会包括一些如何修饰自己的小建议,时装店总是挑选漂亮的人做它们的现场促销员,而骗子通常都是些俊男靓女,这些都是有道理而言的。

<h3>相似性</h3>

但是,如果外表的吸引力并不是一个决定因素,那情况又会如何呢?毕竟我们当中的大多数人都相貌平平。在这种情况下,是不是还有别的因素可以使人产生好感呢?正如科学家和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所了解的,确实有几个可以令人产生好感的因素,而在这些因素中,最有影响力的就是相似性。

我们喜欢那些与我们相似的人。不管他们是在观点上、个性上、背景上,还是生活方式上与我们相似,都会使我们对他们产生好感。因此,对于那些为获得我们的顺从而想博得我们好感的人来说,只要在任何一个方面表现出与我们相似就能达到目的。

穿着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一些研究表明,我们更有可能帮助那些穿着与我们相似的人。20世纪70年代初,科学家们曾做过一个实验。那时候,年轻人的穿着往往有两种风格,那么穿得像个嬉皮士,要么穿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研究人员因此或者穿得像个嬉皮士,或者穿得整整齐齐,到校园里向大学生们要一毛钱打电话。当研究人员的穿着与被问到的学生的穿着风格相一致时,答应他请求的人超过了2/3。但是,当研究人员穿着风格与被问到的学生不一致时,只有不到一半的人给了他一毛钱。另一个实验就证明,我们会不假思索地对与我们类似的人做出正面的反应。他们发现,参加反战游行的人不仅更有可能在一个与他穿得相似的人的请愿书上签名,而且他们签名的时候根本不看请愿书上写的是什么。咔哒、哗!

<strong>所以,如果没有很好的相貌,至少在面试的时候一定要穿得体面一些,尤其是大公司。反观我们许多的大学毕业生,他们在接受面试的时候根本不考虑自己的穿着,这既是对自己的不尊重,也是对面试官的不尊重。</strong>

还有一种运用相似性的办法也经常被用来增强人们的好感以提高人们顺从的可能性,那就是声称自己有类似的兴趣和背景。比如说,汽车销售员在接受培训时就被告知,在检查顾客拿来交换的旧车时,应该寻找能够暴露顾客背景和兴趣的蛛丝马迹。如果在汽车的行李箱里发现了露营装备,销售员过一会就会提到自己一有机会就喜欢到远离城市喧嚣的地方去;如果发现汽车后座上有高尔夫球,销售员可能会顺口说他希望雨最好还是不要落下来,这样下午他就可以去打那场早已计划好的18洞;如果他注意到车是在其他州买的,他就会问顾客是从哪里来的,然后惊讶地说他自己(或他的太太)也是在那里出生的。

<strong>其实,在销售的过程中主动介绍成功案例也是一种相似性。比如,如果你曾经提供给中国银行一个产品,那么在面对招商银行时,也应该主动介绍。这就是实现相似性的一种方法。</strong>

尽管这些相似之处看上去可能很不起眼,但它们的的确确在起作用。例如,一位研究员在分析保险公司的销售记录以后发现,顾客更可能从年龄、宗教信仰、政治观点或抽烟习惯等方面与之相似的推销员那里购买保险。因为,即使是再小的相似性也能使人们对另外一个人产生正面的反应。而且因为相似性很容易被伪装出来,所以我建议在那些声称“我和你一样”的请求者面前还是小心为妙。

实际上,小心你身边那些看起来与你一样的销售员是一种明智的做法。现在很多销售培训计划中都督促销售员对着镜子模仿客户的姿势、语气以及说话风格,因为事实证明,这些方面的相似性能够引起积极的结果。

<h3>称赞</h3>

有一次,演员斯蒂文森谈起他的太太是怎么“骗”他与她结婚的:“她说她喜欢我。”虽然这只是一个笑话,但却蕴涵着深刻的教育意义。仅仅得知别人喜欢自己,就可以让我们对他产生好感并愿意答应他的请求。所以,在现实生活中,当别人有求于我们时,他们奉承我们或是声称与我们相似,我们就会对这些人做出正面的评价。

还记得那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卖车人——吉拉德吗?他说他成功的秘诀就是让顾客喜欢他。为了博得顾客的喜爱,他会去做一些看上去完全是费力不讨好的事情。比如说,每个月他都会给他的1.3万多名顾客每人寄去一张贺卡。卡片的内容随季节而变化(新年快乐或感恩节快乐等等),但封面上写的永远是同一句话:“我喜欢你。”正如乔所说的,“卡片上除了我的名字之外什么都没有,我只是想告诉他们我喜欢他们。”

“我喜欢你”这句话每年都会在1.3万人的信件中出现12次,就像时钟一样准确。一句这么缺乏个性,分明是为了推销的话,真的会有用吗?吉拉德对此深信不疑。而一个像乔这么成功的人的所作所为无疑应该得到我们的重视。事实上,乔懂得人类天性中的一个致命弱点,那就是我们特别喜欢听奉承话。如果我们明确地知道人们奉承我们是为了操纵我们,那我们可能会保持警觉,避免上当。但一般来说,我们会相信别人的赞美并喜欢那些说好话的人,即使明知道那是奉承并且与事实不符。

在北卡罗来纳州所做的一个实验非常清楚地表明我们在称赞面前是多么不可救药。这个实验让人们听到一个想要从他们那里得到帮助的人对他们的评价。一些人只听到了正面的评价,另一些人只听到了负面的评价,还有一些人既听到了正面的评价也听到了负面的评价。结果这个实验发现了三个有趣的现象。第一,人们最喜欢那些只提供了正面评价的人。第二,即使人们完全明白这个人做正面的评价是为了能得到他们的帮助,他们仍然最喜欢他。最后,正面的评价与其他评价不同,不一定要准确。不管正面的评价是否符合实际,溜须拍马的人同样会赢得被奉承者的好感。

由此看来,我们对于称赞也有一种自动的“咔哒,哗”的正面反应,即使他们这么做显然是为了博得我们的欢心,使我们上当。了解了这一点之后,每年印刷和邮寄1.3万张“我喜欢你”卡片的费用就显得没那么贵了,而且这一行为看起来也没那么傻了。

<strong>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直接赞扬容易被认为是虚伪,因此,我们开发了另外一种模式,那就是迎合。将对方说的话分为两种,一种是现象,一种是结论(或者是观点)。如果对方说的是结论,那么你就补充一下足够支持那个结论的现象;如果对方说的是现象,你可以补充类似的现象,同时要一个符合现象推导出来的结论。这是一种高超的迎合技巧,也是创建相似性的具体手段。</strong>

<h3>接触与合作</h3>

一般来说,我们总是比较喜欢自己熟悉的东西。为了证明这一点,你可以做一个小实验。找一张自己正面免冠照片的底片,用这张底片冲洗两张照片,一张是真实的你,另一张是相反的你(即你左右脸互换的形象)。然后,看看你更喜欢哪一张照片,并让你的一个好友做出同样的选择。如果你和一群做过这个实验的密尔沃基市的妇女的反应完全一样的话,你就会注意到一个很有趣的现象:你的朋友会喜欢你真实相貌的照片,而你自己则喜欢那张左右脸互换的照片。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不论是你还是你的朋友都在选择自己更为熟悉的那张脸,对你的朋友来说这是整个世界看到的那个你;而对你自己来说,这是从镜子里看到的你。

因为熟悉可以导致喜爱,因此它能够对我们的各种决策产生影响,包括投哪一个政客的票。说起来你也许不相信,但在投票站,选民们经常会因为某个候选人的名字听起来比较熟悉而投他一票。几年前,在俄亥俄州的一次有争议的选举中,一个看上去毫无希望的候选人却在州司法部长的选举中获得了压倒性的胜利。原来就在选举前不久,他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布朗。在俄亥俄州的政治传统中,这是一个很熟悉的名字。

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呢?其实,之所有发生这种事情,部分原因是由于对某种东西的熟悉会让人们下意识地对它产生喜爱之情。通常我们不会意识到,我们过去看到某种东西的次数会影响我们对它的态度。例如,在一个实验中,几个人的脸会在屏幕上一闪而过。因为闪现的速度非常快,以至于当时以这种方式看见过这些脸的实验对象时候记不起来自己曾见过这些面孔。然而,一个人的脸在屏幕上闪过的次数越多,当后来实验对象遇到这个人时,对他的印象就越好。由于越喜欢一个人,受这个人的影响就越大,所以这些实验对象也就更容易被这个人的意见所左右。

<strong>所以,在给客户写邮件、写直邮信函时,最关键的就是把握对方使用的语言习惯、用词习惯,以及平时都看什么词汇,这才可以确保对方容易接受。</strong>

基于我们对接触过的事物会更有好感这样一个事实,有些人建议可以用这种方法来改善种族之间的关系。他们主张,如果让不同种族的人平等地相互接触,久而久之,这些人之间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出好感。然而,当科学家们评估学校(接触法的最佳实验场所)种族融合的成果时,却发现情况完全相反。白人黑人同校增加而不是减少了白人和黑人之间的偏见。

让我们再看一看学校种族融合这个问题。虽然那些主张通过简单的接触来促进种族融合的人完全是出于好意,但他们提出的方法却不会有什么效果,因为他们所依据的理论是不正确的。首先,研究表明,学校的环境并不是一个能让不同种族的孩子们乐于交往的大熔炉。在学校正式取消种族隔离很多年之后,种族融合没有取得任何进展。学生们还是和同种族的小孩们聚在一起,使自己远离其他种族的孩子们。第二,即使有更多的种族之间的交流,但研究表明,通过频繁接触而变得熟悉起来并不一定能引起更多的好感。事实上,长期在不愉快的环境下,如挫折、冲突、竞争等,接触一个人或一件事,只会使人们对这个人或这件事更加反感。而典型的美国教室孕育的正是这样一种不愉快的氛围。

心理学家阿伦森在德克萨斯州奥斯汀的学校管理部门进行咨询时写过一篇发人深省的报告。他对标准的课堂教育所做的描述几乎可以用于美国任何一所公立学校:

通常来说,一堂课是这样进行的:当老师站在教室前面提问时,总有6-10个孩子把手高高地举过头顶,急切地希望被老师叫到,以得到一个展示自己聪明才智的机会。而另外一些人则安安静静地坐着,避开老师的目光,恨不得能变成个隐形人。当老师叫到某个孩子时,你会从其他举手的学生的脸上看到失望和沮丧的表情,因为他们失去了一次赢得老师赞扬的机会;而你也会从那些不知道答案的孩子们的脸上看到解脱的神情……这个游戏竞争非常激烈,赌注也很高,因为孩子们想要赢得的是在他们的世界中最重要的两三个人的认可和喜爱。

而且,这种教育方法注定孩子们不会去学习相互了解和关爱。回想一下你自己的经历吧!如果你知道正确答案但老师却叫了另外一个学生,可能你会希望他答错了,那样你就有机会表现你的知识。如果老师叫到你,而你又答错了,或者你根本就没有举手来加入这场竞争,可能你会嫉妒那些知道答案的同学,并对他们怀恨在心。在这样的体制中,不成功的孩子会嫉妒和憎恨成功的孩子,会耻笑那些成功的同学,说他们是老师的跟屁虫,甚至会在校园里对他们拳脚相加。而那些成功的孩子会蔑视那些不成功的同学,称他们是“笨蛋”或“傻瓜”。

这种竞争过程无法使任何人和睦愉快地看待他的同学。

<strong>在我为客户作销售培训的时候,也发现了类似的现象。如果在开始时不对积极发言的学员表示肯定和赞扬,就会抑制培训过程中其他学员发言的热情。而且,我可以很快地发现谁是新加入公司的,谁是公司的资深员工。只有当可以调动所有学员参与发言的时候,培训才可以获得成功。</strong>

我们不禁会感到奇怪,为什么新推出的学校种族融合,不论是强制实行的校车制度、重新划分学区,还是合并某些学校,通常都是增加而不是减少了种族之间的偏见?当我们的孩子在自己的种族群体里得到的是令全身心愉悦的友谊,而与其他种族的孩子们的不断接触却总是在充满竞争的教室里时,我们也就不会对这种意在改善种族关系的措施抱过高的期望了。

那么这个问题有没有解决的办法呢?有一种可能性就是结束学校的种族融合。但这种做法看起来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即使我们忽略无法避免的法律问题,以及这种倒退所引起的对社会极具破坏性的争吵和辩论,还是有充分的理由使我们继续推行教室里的种族融合的。举例来说,在学校融合之后,虽说白人学生的成绩基本上维持不变,但对少数族裔学生来说,其学习成绩显著上升而不是明显下降的可能性提高了10倍。因此,在学校种族融合这个问题上我们一定要持谨慎态度,才不会在倒洗澡水时将小宝贝一起倒掉。

我们的想法当然是只把脏水倒掉,而留下那个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宝贝。但是现在我们的宝宝却浸泡在不断加剧的种族对立的脏水中。幸运的是,我们从教育专家们提出的一种名为“合作学习”的新概念中看到了消除种族对立的真正希望。在大多数情况下,教室种族融合之所以会加深种族间的偏见,主要是因为大家都是将其他种族的成员当做是竞争对手来看待。因此这些教育专家们设计了一些通过合作来学习的教学方式,而不是过去那种以竞争为中心的教学方式。

去露营。为了了解这种合作方法背后的逻辑,有必要回顾一下土耳其裔的社会科学家谢里夫在30年前所做的一项有趣的研究工作。由于对不同群体之间存在的冲突现象很感兴趣,谢里夫决定到由一群小男生组成的夏令营中去调查了解这种现象的发展过程。尽管这些小男生们从未意识到自己是这个实验中的主角,但谢里夫和他的同事们其实一直都在巧妙地控制着夏令营的社交环境,以观察不同环境对群体间关系的影响。

要想使这群小男孩之间产生敌意实在是太容易了,只要把他们分到两个宿舍中就足以在两个群体间产生出一种“我们和他们”的感觉。而给每个团队指定一个名字(雄鹰和响尾蛇)更加剧了这种对抗心理。不久之后,这些小男孩们就开始贬低对方团队成员的素质和他们取得的成就。但是,相比之下,这种敌意还算是比较轻的。等到研究人员故意在两队的会战中引入一些竞争性的活动时,他们之间的敌意就深多了。比如说,宿舍之间的寻宝比赛、拔河比赛及体育竞赛都会引起谩骂和身体上的冲撞。在比赛过程中,对方的成员被冠上了“骗子”、“告密者”、“讨厌鬼”这样的名字。再后来,他们甚至发展到袭击对方的宿舍、偷走宾烧掉对方的旗帜、张贴威胁对方的大字报、而餐厅中的混战简直是家常便饭。

到了这个时候,谢里夫已经清楚地知道,要造成一种不和谐的局面一点也不难,只要把人分成两组,听之任之地让他们去折腾就行了。然后当他们还在互相较劲的时候,突然把他们合在一起。结果你已经看到了,这两组人简直到了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地步。

但这些研究人员面临的另一个问题则更有挑战性,那就是如何将已经形成的这种敌对情绪化解掉。他们首先试着采用接触的方法,让这些小男孩们花更多的时间待在一起。但是,即使给他们安排的活动非常令人愉快,像看电影或社交等等,结果也非常糟糕。野餐时他们为争夺食物而大打出手,娱乐活动变成了嗓门大赛,在餐厅排队用餐时挤成一团。谢里夫和他的研究小组开始担心自己可能像弗兰肯斯泰因博士一样,制造出来一个自己也不能控制的怪物。但就在双方的冲突达到最顶峰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种非常简单也非常有效的解决办法。

这个办法就是创造出一种竞争对双方都有害的环境,为了共同利益,他们必须合作。在一次一整天的外出活动中,仅有的一辆能够到城里拉食物的卡车被陷在了某个地方不能动弹。这些小男孩被集合在一起,又推又拉地忙乎了好一阵子,直到卡车重新上路。另外一次,研究人员故意切断了夏令营的供水系统,使从远处的水箱接出来的水管出了故障。面对这个共同的危机,孩子们意识到只有联合起来才可能解决这个问题。因此他们很快就组织起来,在天黑之前发现并解决了问题。还有另外一次需要合作的情况。当时营业员们得知有一部很好看的电影录像带在出租,但夏令营的钱不够支付租金。既然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大家的资源整合在一起,他们便凑钱租来了这部电影,度过了一个愉快而融洽的晚上。

<strong>目前中国许多的企业都参加过一种户外的拓展训练,这也是同一个道理。参加了拓展训练之后,员工们的合作意识明显提高,组织效率得到了提升。户外拓展,是以团队合作来完成平时看起来难以完成的任务为主要内容的。在中国,300人以上的企业几乎都参与过类似的培训。</strong>

通过合作取得的效果虽然不是立竿见影,可是却十分惊人。为达到共同的目标,双方齐心协力的举动渐渐消除了两组人之间的怨恨。不久之后,口角消失了,排队时推推搡搡的现象也不见了,而且他们开始坐在同一张饭桌上吃饭了。此外,当让他们列出自己最好的朋友的名字时,很多人在名单上都出现了另一组成员的名字,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其中一些人甚至感谢研究人员,让他们有机会重新评价他们的朋友,因为自从上一次列出这个名单之后他们的想法已经发生了改变。有一个小插曲尤其能够说明这一点。有一次,这些孩子们坐同一辆公共汽车从一个篝火晚会回来,在过去这肯定会引起一片混乱,但这一次却是他们自己要求的。当汽车在一个卖饮料的摊位前停下来时,其中一组的孩子们当即决定用他们剩下的5块钱买奶昔来款待另一组的成员,而就在不久前这些人还是他们的仇敌。

之所以会发生这种惊人的转变,与这些孩子们将对方看做是盟友而不是敌人分不开的。而之所以会有这样的时刻,又是因为研究人员给整个夏令营的成员们设定了共同的目标。正是由于达成这些目标需要双方的合作,才让这些相互竞争的小组成员们有机会体验到另一小组的成员从对手逐渐转变成通情达理的伙伴、有价值的帮手甚至是朋友的过程。而当他们共同的努力获得了成功的时候,他们就很难再对共同取得胜利的队友保持敌意了。

回到学校。在学校的种族融合带来的紧张和混乱之中,有一些教育心理学家开始认识到谢里夫等人的研究发现所具有的使用价值。如果我们能够对教室中的学习经验加以改进,使得至少在有些时候不同种族的学生可以通过合作来取得成功,那么不同种族之间的友谊便有了成长的土壤。虽然很多州都以这个理论为基础进行了相似的改革,但阿伦森和他们的同事们在德克萨斯州和加州采用的一个办法特别有意思,这就是所谓的拼板教学法。

拼板教学法的核心是要求学生们一起学习,以掌握考试所规定的内容。而这使通过把学生们分成一个一个的合作小组,并让每一个学生只直到一部分的考试知识,也就是拼板中的一块来完成的。在这种体系下,学生们要轮流教授他们所掌握的知识并帮助其他的学生。为了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每一个人都需要其他人的帮助.正如谢里夫夏令营中的营员们要联合起来才能完成任务一样,在这里学生们也必须合作而不是竞争。

当在那些刚实行种族融合的课堂中使用这种拼板方法时,取得的效果是非常明显的。研究表明,与同一所学校中使用传统竞争方法的班级相比,拼板教学法增进了不同种族之间的友谊,并减少了他们之间的偏见。这种方法除了能显著地减少敌意外,还有很多其他的优势。它让少数族裔的学生更加自尊,而且对学校的喜爱程度以及考试成绩都得到了改善。白人学生也获益颇多。他们的自尊心以及对学校的喜爱程度也都提高了,而且他们的考试成绩也不比按传统的教学方法教出来的白人学生差。

采用拼板教学法取得这么多的收获需要做进一步的解释。拼板教学法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产生出这种效果来,而我们很久以前就对公立学校取得这种成果不抱任何希望了。阿伦森所做的一个案例研究会使我们对此有更深入的了解。这个案例与一个美籍墨西哥裔的年轻小男孩卡洛斯的经历有关。在拼板教学里,他第一次对自己有了新的发现。卡洛斯的工作是了解普利策中年的生活经历,然后将他学到的知识传授给他的队友们。因为他们每一个人很快就要参加一场有关这位著名的新闻人一生经历的考试。阿伦森讲述了事情发生的经过:

卡洛斯的英语不太灵光,因为英语并不是他的母语。而且由于过去他将英语时,总会遭到人们的嘲笑,于是,在过去的几年里,他学会了在教室里保持沉默。我们甚至可以说卡洛斯和他的老师已经就这个问题达成了默契。他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埋在班级活动的喧嚣中,而且也不会因为答不上来老师的问题而感到无地自容。反过来,他的老师也不会叫他回答问题。她这么做的动机可能非常单纯。她不想羞辱他,或看到其他孩子取笑他。通过忽视卡洛斯的存在,他的老师实际上将他从班里注销了。她暗示说不值得为他费心,至少其他孩子们听到过这种说法。如果老师都不叫卡洛斯回答问题,那一定是因为他笨,可能连卡洛斯自己都这么认为。

很自然,卡洛斯对新的体系感到非常不适应,因为他必须与他的队友讲话。在向他们传播他所学到的知识时,卡洛斯感到非常困难。他说话结结巴巴、犹犹豫豫而且非常紧张。而其他的孩子也不帮他的忙。他们的反应仍源于原有的、过度学习的习惯。当一个孩子,特别是一个他们认为很笨的孩子回答不出老师的问题时,他们只会嘲笑他,奚落他。“哦,你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呀。”玛丽责备到,“你这个笨蛋,你连自己在做什么都不知道。”

我们当中的一个人被指派去观察这个小组的学习过程。当她听到这种评价时,她可以打断他们,并给出一些建议:“好吧,如果你愿意你就取笑他好了。”她说,“那对你来说可能很有意思,但对你了解普利策的生活经历没有任何帮助。考试很快就要开始了。”请注意她是如何改变了强化事件的。现在玛丽并不能从羞辱卡洛斯的行为中得到什么,如果她坚持这样做只会让她失去得更多。几天之后,经过几次这样的经历,这些孩子们开始明白,要想学到卡洛斯掌握的那部分知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仔细听他在讲些什么。

由于认识到这一点,孩子们开始逐渐变成非常好的谈话对象,像晚辈一样虚心。他们不再取笑或忽视卡洛斯,他们学习让他讲出实情,问一些对他来说比较容易、他能大声解释的问题。反过来,卡洛斯也更加放松了,而这使得他的沟通能力得到了进一步的提高。几个星期之后,孩子们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卡洛斯并不像他们想的那么笨。他们从他身上看到了他们以前不曾看到的东西。他们更喜欢他了。而卡洛斯开始变得更愿意去上学了,并且认为他的同学们不是小魔头,而是他的朋友。

当我们面对拼板教学法所取得的那种正面成果时,我们往往会对一个简单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寄予过高的希望。而经验告诉我们,这样的问题很少能够通过简单的办法来解决。这个例子也不例外。因为仅仅是合作学习过程本身就存在着很多复杂的问题。在我们对拼板教学法或者任何其他的学习方法以及增进好感的方法感到适应之前,我们需要做更多的研究,以确定这种方法要采用哪种频率、针对哪种规模、哪种年龄、哪种类型的群体才能发挥出作用。而且如果老师们想要采用这种新的教学方法,那我们还要找出使用这种方法的最佳方式。毕竟,合作学习的方法不仅与大多数老师熟悉的传统的教学方法截然不同,而且这种方法也会对老师在课堂上的主导地位构成威胁,因为很多教学任务都交到了学生们的手中。最后,我们必须认识到,竞争还是有其重要作用的。因为竞争既是一种能够激发学生积极向上的宝贵机制,也是一种帮助学生建立自我概念的重要工具。因此,我们的任务不是消除学习环境中的竞争,而是要通过引入各种族学生成功合作的方法,打破课堂中的垄断局面,取得我们想要的结果。

尽管有着这么多的限制条件,我还是被迄今为止所看到的证据所鼓舞。当我和我的学生,或邻居和朋友谈起合作学习的前景时,我自己都能感到一种乐观的情绪正在我的心中升起。长期以来,从公立学校传来的都是一些令人沮丧的消息,不断下降的考试成绩、心力交瘁的老师,节节攀升的犯罪率,当然还有种族之间的冲突。现在我们至少在这一片黑暗之中看到了一线曙光,这真让我由衷地感到高兴。

为什么我们要扯那么远去谈学校种族融合和种族关系的问题呢?这么做是为了说明两个问题。首先,虽然通过接触产生的熟悉感通常会引起人们更多的好感,但如果这种接触是一种不愉快的经历,那就会产生相反的结果。因此,当不同种族的孩子们被丢进标准的美国课堂所特有的那种不断竞争的残酷环境中时,我们应该会看到双方之间敌意的不断加深,而且我们也确实看到了这一点。其次,合作学习方式的成功使我们看到,在建立起好感的过程中,合作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strong>在澳大利亚,由于学校中年过有多个民族的学生,因此,校方每年都会组织民族性的融合活动。在这样的活动期间,校方要求所有学生都穿上自己民族特色的衣服,从而加强互相的理解和融合。原来这也是一种远离的应用。</strong>

但是,在我们假设合作可以产生好感之前,让我们先看看合作是否可以通过我心目中认为的一个“严峻考验”: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是否系统地使用合作来博取我们的好感,以使我们答应他们的要求?当合作关系已经自然地存在时,他们是否会想方设法让我们认识到这一点?当这种合作关系很微弱时,他们会不会尽力将它加强?最重要的一点是,当合作关系不存在时,他们会不会人为地将它制造出来?

结果我们发现,对每一个问题的回答都是肯定的。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总想试图建立起我们和他们为了共同的目标而努力、为了共同的利益双方必须“齐心协力”、他们其实是我们的战友这样的感觉。这样的例子多得不胜枚举,而且大多数是我们所熟悉的。例如那个站在我们这边,和我们一起来“对付”他的老板以让我们得到一个好价钱的汽车销售员。但有一个相当特别的例子,当它发生时,我们很少能够将它一眼识别出来。因为在这个例子中,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是诱导嫌疑犯供认罪行的警察。

近年来,法庭对警察与嫌疑犯打交道的行为方式,尤其是获取嫌疑犯口供的方式,做了很多限制性的规定。过去,很多能让嫌疑犯招供的方法现在都不能再使用了,因为害怕法官会因此拒绝受理此案件。不过,法庭却并不认为警察使用一点点心理学的方法有什么不妥。因此在审讯嫌疑犯的过程中,他们越来越多地采用一种所谓“好警察、坏警察”的方法。

所谓“好警察,坏警察”的方法是这样进行的。比如说,一个年轻的抢劫嫌疑犯,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权利,而且他声称自己无罪。于是他被带到一间房间里,由两名警察对他进行审讯。其中一名警察扮演坏警察的角色。这可能是因为他比较合适这个角色,或者仅仅是因为正好轮到他了。嫌疑犯还没有坐稳,坏警察就开始骂他是“狗娘养的”,而且在接下来的审讯中,他一直在大吼大叫。为强调他的观点,他会去踢嫌疑犯的椅子。而且当他看着嫌疑犯时,就像在看一堆垃圾。如果嫌疑犯对他的指控表示异议或是拒绝回答他的问题,他就会火冒三丈。他会发誓说他一定要给这个嫌疑犯判最重的刑。他还说他有朋友在检察院工作,他会让朋友知道这个嫌疑犯极不合作,让检察官对这个案子提出最严厉的起诉。

当坏警察刚开始他的表演时,他的合作伙伴好警察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但是慢慢地,好警察就开始加入进来了。最初他只对坏警察说话,劝他别发那么大火。他说:“冷静点,弗兰克,冷静一点。”但坏警察却大叫着说,“不要叫我冷静,他在当面撒谎!我讨厌这中不说实话的杂种!”过了一会儿,好警察居然开始帮这个嫌疑犯说起话来了。“别着急,弗兰克,他还是个孩子呢。”这句话虽说算不上是什么真正的帮助,但与坏警察的咆哮比起来,简直比音乐还要好听。但坏警察一点也不为所动。“哦,他可不是什么孩子了。他是个流氓,知道吗?小流氓。我还要告诉你,他已经过了18岁了。就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把这个混蛋送到黑漆漆的监狱里去。”

到了这个时候,好警察开始直接对嫌疑犯说话了。他叫他的名字,向他指出他这个案子里任何一个对他有利的细节。“我告诉你,肯尼,你很走运。因为没有人受伤,而且你也没有带上任何器械。当他们审判你时,这些对你都非常有利。”这个时候如果嫌疑犯仍坚持自己无罪,坏警察会展开新一轮的谩骂和威胁。但这时,好警察会拦住他说:“好了,弗兰克,我想我们都需要来点咖啡,去买几杯回来,怎么样?”并顺手塞给他一些钱。当坏警察离开之后,好警察的戏就开场了:“你看,伙计,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同事就是不喜欢你。他一定会想办法抓住你的,而他的确也能做到,因为我们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另外,地方检察官确实会严惩那些不合作的犯人。你恐怕要被判5年的刑,5年哪!但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你身上。所以,如果你现在承认你抢了那个地方,那在他回来之前,我就会把你的案子接过来,并且会在检察官面前为你说好话。如果你愿意合作的话,我们可以把刑期从5年减到2年,甚至一年也是有可能的。现在,就看你了,肯尼。只要告诉我事情的经过,我们可以一起努力,让你度过这一关。”到了这个时候,嫌疑犯通常会将他的所作所为全部如实招供出来。

<strong>其实,这也是一种有效的谈判策略,在谈判课程中肯定要教这个策略。但是,在一书中看到这个策略还是相当震惊,而且,仔细研读,发现原来这是行为科学率先发现的道理。背后起作用的是喜好原理,建立对好警察的喜好,从而服从好警察的吩咐。</strong>

“好警察,坏警察”的办法之所以总能奏效,是出于这么几个原因:第一,坏警察的威胁让嫌疑犯很快就产生出长期监禁的恐惧,而在第1章谈及的认知对比原理的作用下,与那个狂暴、恶毒的坏警察相比,这个扮演好警察的审讯员会显得特别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第二,由于好警察不断地为嫌疑犯说好话,甚至还花自己的钱给他买咖啡,互惠原理产生的压力会使这个嫌疑犯觉得应该还他一个人情。但是,使这个办法非常有效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这个嫌疑犯感到有人和他站在一起,有人把他的利益放在心上,有人会为了他和他一起努力。即使是在正常的情况下,这种人也会给别人留下极佳的印象,更何况对这个身陷困境的嫌疑犯来说,这种人简直就是他的救星。而从一个救星变成一个值得信赖、可以向他忏悔的神父就仅有一步之遥了。

<strong>果然是这样深刻的道理。只要有两个人,总是可以创造出喜欢一个人,而讨厌另一个人的情形。这样,受欢迎的那个人就得到了机会。这不仅是喜好原理,同时还需要用到对比原理。</strong>

<h3>关联</h3>

“为什么他们要怪我呢,博士?”电话里传来当地一家电视台天气预报员颤抖的声音。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很久了,最近更让他感到烦恼和沮丧。为了找到一个能解答他心中疑问的人,他打电话到我学校的心理学系求助,于是系里便将我的电话告诉了他。

“他们都疯了,不是吗?每个人都知道我只是播报天气,我并不能决定天气,是不是?那天气不好时,他们为什么要怪我呢?去年发大水的时候,我就收到了很多讨厌的邮件!有一个人威胁我说,如果雨还不停的话就一枪打死我。天哪,就为这个,我现在还处处小心呢。我那些电视台的同事也是这样!有时候,我正在播天气预报,他们就会因为天气太热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对我百般挑剔。他们明知道我不可能对天气负责的,可他们偏要这么做。你能不能帮我解释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这种事儿实在让我太郁闷了。”

几天后,我们在我的办公室里进行了一次面对面的谈话。我告诉他,人们对相互关联的事物历来就有一种“咔哒,哗”的反应,而他就是这种反应的牺牲品。在现实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也很多,但我觉得对这个垂头丧气的天气预报员最有帮助的还是一个古代的例子。我要他不妨想像一下古代波斯帝国的信使们岌岌可危的命运。任何一个给国王送信的信使都希望波斯军队在战场上取得辉煌的胜利,他们这么想是有他们的原因的。因为如果他的信袋里装的是一份捷报,那当他到达皇宫后,他一定会得到英雄般的待遇,(后面缺了一页内容)

<strong>大众对品牌的疯狂偏好,其实也是关联的道理。由于品牌不断强化美好的事物,因此,只要看到这个品牌的符号,就会产生美好的联想,于是下意识采购的行为就发生了。</strong>

……但是,我还是希望这个天气预报员能够从这段历史中学到一些别的东西。不仅因为几个世纪以来的信使们都遇到过他的困境,而且与那些波斯信使相比,他还算是比较走运的。在我们的谈话即将结束时,他的一番话使我相信他完全理解了我的意图。他说:“博士,我现在对自己的工作满意多了。你看,这里是凤凰城,每年有300天都是阳光灿烂,对不对?谢天谢地,我不是在布法罗预报天气。”

这个天气预报员临别前的这番话表明,他对关联原理已经理解得相当透彻了。与坏天气沾上边确实对他有负面的影响,但从另一方面来看,灿烂的阳光联系在一起却可以让他奇妙地得到观众的欢迎与爱戴。他的理解完全正确。关联原理是普遍存在的,既能产生正相关,也可以产生负相关。不管与好事还是坏事无缘无故地沾了边,都会影响到我们在旁人心目中的形象。

我们对负面关联的了解似乎主要是从父母那里得来的。还记得他们是怎么警告我们不要与住在街那头的坏孩子玩的吗?他们说我们自己做没做坏事不要紧,因为在邻居的眼里,我们跟什么样的人玩,我们自己就成了什么样的人。我们的父母教给我们的是什么叫“受到牵连”。他们就关联原理的负面效果给我们上了一课。他们这么做非常正确,因为人们确实认为我们的品行会与我们的朋友一样。

而对正面关联的了解是从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那里得来的,因为他们总是试图把他们自己或他们的商品与我们所喜欢的事物联系在一起。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汽车广告中总有几个漂亮模特?因为广告商希望能把这些模特漂亮、讨人喜欢的优点赋予到他们的汽车身上。他们确信,我们对商品的反应与我们对那些与商品有关的漂亮模特的反应是一样的。

他们的想法完全正确。比如说,有一项研究就发现,在汽车广告中有年轻漂亮的女模特出现的广告,比起那些没有年轻漂亮的女模特出现的广告来,会让男性觉得前一个广告中的新车跑得更快、更讨人喜欢,看上去更昂贵、而且设计也更好。虽然当过后问及此事时,他们拒绝承认广告中年轻女子的出现影响了他们的判断。

<strong>这也是为什么中国的摩托车企业会请著名的女明星做代言人,而不会请一个懂行的专家做代言人的道理。因为,大众对女明星有好感,因此只要将产品与这些得到好感的符号建立了联系,那么消费者就将好感转移到产品上了。</strong>

由于关联原理如此有效,而且不知不觉就发生了作用,因此那些制造商们经常会千方百计地将自己的商品与时髦的文化现象扯上关系。在美国第一次登月的那段时间里,商家推销的每一样商品,从早餐饮料到除臭剂,都与美国的太空计划联系在一起。在举办奥运会的那一年,我们连美国奥林匹克代表队使用的是什么发胶和面巾纸都知道得一清二楚。在20世纪70年代,当最有魅力的文化概念是“自然”时,商家们都开始竞相追赶“自然”这一潮流。而其中一些与自然的联系简直是牵强附会,比如说,有一个电视广告说“自然地改变秀发的颜色”。

广告商运用关联原理的另一个办法,就是把名人和商品联系起来。职业运动员仅仅让人们把自己和与自己的角色有关(运动鞋、网球拍、高尔夫球)或无关(饮料、爆米花、长统丝袜)的东西联系起来就可以得到一大笔报酬。对广告商来说,重要的是建立一种联系。这种联系只要是正面的就行,至于是否合乎逻辑倒并不怎么重要。

当然,倍受大众欢迎的娱乐明星们也有他们独特的吸引力,因此商家们愿意出大价钱把他们与自己的商品联系在一起。不久前,政客们也认识到了这种名人对那些摇摆不定的选民的影响力。因此,竞选总统的候选人们总会召集一大群与政治无关的娱乐界的知名人士。这些人或者积极地投入到竞选活动中去,或者让政客们使用自己的名字造势。即使是在州县一级的竞选中,人们也会使用同样的策略。比如说,有一次我就听到一位洛杉矶的妇女这样表达她对加州一项限制在公共场所吸烟的议案投票时的矛盾心情:“真的是很难做出决定。既有大名星赞成,也有大名星反对。搞得我们不知如何是好。”

<strong>2005年湖南卫视的“超级女声”节目捧红了几个明星,于是,许多商家奋不顾身地要求其代言他们的产品,其实就是这个原理的应用。</strong>

如果说政客们在利用名人获得支持方面还算是新手的话,那他们在以其它方式利用关联原理方面可算得上是老手了。比如说,一些地区的国会议员总会抢先向新闻界透露联邦政府即将实行的一个可以给该地区带来就业和其他好处的计划。即使这个议员没有为推进这个计划做任何事情,甚至有时还投了反对票,他依然会这么做。

很长时间以来,政客们便一直煞费苦心地把自己与母亲、故乡或是苹果馅饼之类的东西联系在一起。而其中最后一种联系,也就是与食物的联系,可能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比如说,靠一顿宴请来说服犹豫不决的立法委员投票历来都是白宫的传统。这一顿饭可以是在室外举行的午餐,也可以是非常讲究的早餐,或者是精致的晚宴。但不管是哪一种宴请,每当重要的提案要获得通过时,毫无例外地,银质餐具便被搬了出来。近来,政治捐款也常常与大吃大喝联系在一起。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在绝大多数的捐款晚宴上,呼吁大家捐更多的钱、做更多的善事的演讲从来不会在宴会开始之前进行,而是发生在宴会当中或是宴会结束时。这样做好处很多。比如说可以节省时间,可以让互惠原理发生作用。但它还有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好处,而这个好处是著名的心理学家拉兹然在20世纪30年代发现的。

拉兹然采用了一种被他称为“午餐策略”的实验方法,结果发现,实验对象对自己在吃东西的时候所经历的人和事会更加喜爱。在一个与我们的目的最相关的例子中,研究人员将一些曾被实验对象批评过的政治声明再一次拿给他们看。实验结束后,所有的声明都被展示出来。结果拉兹然发现,只有其中一部分声明得到了他们的赞同,那就是他们在吃东西的时候看到的那些声明。而且,这种喜好上的改变似乎完全是下意识发生的,因为事后这些实验对象已经记不起来自己在吃东西的时候看过哪些声明。

<strong>终于理解了销售人员为什么总是喜好请客户吃大餐,原来大餐的好感也可以转移到销售人员身上,从而对拿下订单有利。</strong>

拉兹然是怎么想到这种午餐策略的呢?为什么他认为这个策略会有效呢?这可能与他的双重学者的身份有关。因为他不仅是一个受人尊敬的独立研究者,而且他也是最早把俄国创始性的心理学著作翻译成英文的人之一。这部著作正是关于关联原理的研究的,它主要记载了一位杰出的科学家巴甫洛夫的思想。

巴甫洛夫是一个有着广泛兴趣和卓越才能的人,比如说,年轻时就曾因在消化系统方面取得了重大研究成果而获得诺贝尔奖。但他最重要的成就还是他所做的那个实验本身。他证明了他可以让动物对一种与食物完全无关的东西(比如说铃声)产生出通常对食物才会有的反映(比如说分泌唾液)。他要做的就是让动物在脑子里将这两样东西联系起来。如果把食物拿给一条狗时总是伴以铃声,用不了多久,这条狗一听到铃声就会分泌唾液,即使没有食物也是如此。

巴甫洛夫的经典实验与拉兹然的午餐策略并没有本质的区别。很显然,对食物的正常反应可以通过最原始的关联转移到对其他的事情上。拉兹然的观点是,除了分泌唾液外,人们对食物还有很多钟其他的正常反应,其中一种就是那种愉快的感觉。因此,人们极有可能把这种愉快的感觉和正面的态度附着在其他任何与好的食物紧密有关的事物上。

很多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意识到,他们可以用各种其他有吸引力的东西来代替食物,让这些东西讨人喜欢的品质传染到与它们人为地联系在一起的观点、商品或个人身上。他们的想法与午餐策略其实也没有本质的差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会看到那么多漂亮的模特出现在杂志的广告中;广播电台的节目编导们在播放一首当红的流行歌曲前总是把本电台的广告语插进去;而在特百惠家庭聚会上,玩宾果游戏的人跑到屋子中间去领奖品时是喊“特百惠”而不是“宾果”。要知道,对玩游戏的人来说她不过是喊了一声特百惠,而对特百惠公司来说,它玩赢了整个游戏。

虽然我们经常不知不觉地成了那些运用关联原理的人的牺牲品,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自己不了解这个原理或者不会去运用这个原理。比如说,有充分的证据表明,我们对波斯帝国的信使和现代报告坏消息的天气预报员的困境非常了解。事实上,我们自己是绝对不愿意步他们的后尘的。在佐治亚大学所做的一个研究就表明,我们在把好消息或坏消息告诉给他人时会有完全不同的做法。在这个实验中,参与实验的学生的任务就是将一个重要电话的内容转告给他的一位同学。有一半的时候是好消息,而一半的时候是坏消息。结果,研究人员发现由于电话内容的不同,同学们传达消息的方式也非常不一样。当它是一个好消息时,传达消息的人一定会提到这一点:“刚才有个电话找你,是个好消息,快去找主持实验的人问问详情吧。”当这个消息不那么好时,他们就会与它拉开距离:“刚才有个电话找你,快去找主持实验的人问问详情吧。”很显然,这些学生早就已经知道,要想得到人们的喜爱,他们应该让自己与好消息而不是坏消息联系在一起。

正是由于人们对关联原理有足够的了解,因此人们总是把自己和好的事物联系在一起,而极力与坏的事物拉开距离,即使坏事情根本不是因他们而起。这一事实可以帮助我们解释很多奇怪的行为,而其中一些最奇怪的则发生在体育场上。不过运动员们的行为并不是我们在此要讨论的问题。毕竟,在一场激烈的竞赛中,即使运动员们偶尔有些奇怪的举动也是情有可原的。反倒是那些总是怒气冲冲、蛮不讲理、有着无限热情的体育爱好者们,让人觉得难以理解。比如说,我们如何解释在欧洲发生的因体育比赛而引发的暴乱,南美洲狂怒的足球球迷谋杀运动员和裁判的事件呢?我们又如何解释美国人在授予运动员荣誉的特别日子里送给那些已经非常富有的棒球手们的奢侈礼物的行为呢?不就是一场比赛吗?

其实不然。一种运动和狂热的观众之间的关系远非一场比赛那么简单。这种关系非常严肃、非常强烈而且也非常个性化。在这里,有必要讲一个我最喜欢的小故事,说的是第二次世界大战时,一个士兵在战争结束后回到他的故乡巴尔干,不久他就不再开口说话了。给他做医疗检查,发现他没有任何身体上的问题。他没有受伤,脑子也没有收到伤害,发声系统也完好无损。他能够看书、写字,明白别人在说什么,也能执行一项命令。但他就是不会说话,既不能跟他的医生说,也不能跟他的朋友说,甚至对苦苦哀求他开口的家人他也一字不说。

他的医生对此感到很奇怪也很气恼,于是把他送到另外一个城市的一所老兵医院里,在那里他一住就是30年。在这30年里,他一直都没有大破自己加给自己的沉默,完全过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生活。然后有一天,在他住的病房里有一台收音机正好被调到了一个转播足球比赛的台,而这场比赛恰好是在他主队和一个传统的死对头之间进行的。在比赛到了紧要关头时,裁判判他主队的一名球员犯规。他从椅子上跳起来,瞪着收音机,说出来30年来第一句话:“你这个蠢货!”他叫道,“你想要送他们这一场球是不是?”说完这句话,他又坐回到自己的椅子里,陷入了沉默。自此之后,他再也没有开过口。

这个真实的故事可以给我两点重要的启示。第一,体育运动具有一种惊人的、绝对的力量。这个老兵想要他主队得胜的愿望是如此强烈,仅仅是这个愿望,就让他偏离了固守多年的与世隔绝的生活方式。体育事件对体育爱好者长期生活习惯的影响绝不仅限于老兵医院这一个例子。在1980年的冬季奥运会上,美国冰球队击败了夺冠热门的前苏联队。胜利之后,守门员克雷格的父亲,这个从来滴酒不沾的老人喝了整整一瓶酒。事后他说:“我从来不喝酒。但有人从后面递给我一瓶白兰地,我就喝了。是的,我确实喝了。”这种反常的行为并不仅仅发声在运动员父母的身上。新闻也报道了赛场之外球迷们兴奋失常的表现:他们相互拥抱,大声地唱着歌,还在雪地里打滚。甚至那些不在冬奥会现场的球迷们也为胜利而狂喜,并且用古怪的方式表现出他们的自豪感。在北卡罗来纳州罗利市,一场游泳比赛被迫暂停,因为当宣布比赛结果之后,运动员和观众们都齐声高喊“美国、美国”直到声音嘶哑才停止。而在马萨诸塞州的剑桥市,一家安静的超市在胜利的消息传来之后突然间沸腾起来,卫生纸和纸巾做成的条幅在空中飘扬,顾客们很快就加入到商店经理和员工领导的狂欢活动中。

<strong>在宣布北京成为2008年奥运会举办城市的那天,北京全城交通阻塞,许多年轻人将中国国旗悬挂在汽车的外面,围着北京的二环路开了一圈又一圈,第二天凌晨3点了,居然还没有任何平静下来的意思。这就是体育号召力的作用。</strong>

毫无疑问,体育运动的这种力量是神奇的、势不可挡的。但如果我们回头再看看那个沉默的老兵的故事,我们就能发现另外一些关于体育运动和体育爱好者之间关系的本质特征。体育运动与它的观众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一种个人化的东西。不论那个沉默的老兵的个性被破坏到何种程度,残留下来的部分却被一场足球比赛给激发了出来。当一言不发地在病房呆了30年以后,不论他的自我意识消弱到了何种程度,它却与一场球赛的结果联系在一起。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就他本人而言,由于受关联原理的作用,他的形象会因为主队的失败而受到伤害。仅仅由于出生地间的联系就把他与一场球赛即将到来的胜利或失败套在一起、裹在一起、系在一起。正如著名作家阿西莫夫在描述我们观看一场比赛的反应时所说的:“当所有其他的因素都一样时,你会为同性别、同文化、来自同一个地方的人加油鼓劲……而你想要证明的是,你比其他人更优秀。你为之加油的那个人就是你的代表,当他胜利的时候,你也胜利了。”

当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问题时,一个观看比赛的体育爱好者的狂热情绪就比较容易理解了。一场比赛并不是以固有的表现形式或艺术性来供我们轻松消遣的,而是让我们以自身为赌注来为一场比赛的输赢打赌的。正是出于这个原因,观众们才会对使自己家乡赢得胜利的人如此热爱和感激;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他们才会对导致体育比赛失败的运动员、教练员和官员们如此粗暴和残忍。

体育爱好者们无法忍受失败的特点甚至可以缩短成功的运动员、教练员的职业生涯。举例来说,当NBA犹他爵士队在中西部赛区处于领先地位时,它的教练雷登却被突然停职了。虽然雷登领导有方、热情幽默,而且经常参加盐湖城地区的慈善活动,但这一切都无法抵消犹他爵士队输球后一些球迷对他的愤恨。一次输球后,有一个球迷等了他一个多小时,就为了把他臭骂一顿。雷登对此说道:“在NBA,有时候你会觉得自己像条狗。人们朝我吐唾沫;还有人走过来对我说,我是个律师,来打我吧,来打我吧,这样我就可以起诉你。我觉得美国人对所有的体育活动都太认真了。”

由此看来,我们总是希望与自己有关的运动队赢得比赛,以此来证明自己的优越。但我们想向谁证明这一点呢?当然是向我们自己证明了,但也是为向其他人证明。根据关联原理,如果我们能够用成功把自己包围起来,哪怕我们与成功只有表面上的关系(比如说来自相同的居住地),我们在公众面前的威望就会提高。

难道体育爱好者们真的认为没有亲身经历过体育比赛的过程,他们也会从主队的胜利中获得一些荣耀吗?我认为是这样的,而且证据也支持他们的想法。还记得吗?波斯帝国的信使并不是坏消息的制造者,天气预报员也没有引起坏天气,而且巴甫洛夫的铃声也没有带来食物,有他们之间的联系就足够了。

正是由于这些原因,当南加州大学橄榄球队赢得“玫瑰杯”时,我们可以想像,那些与南加州大学有关系的人们会以各种方式提高这种关系的可见性。在一项揭示人们是如何通过所穿的服装来展示这种关系的研究中,研究人员在周一早上对校园里穿着7所著名大学(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路易斯安那州立大学、圣母大学、密歇根大学、俄亥俄大学、匹兹堡大学以及南加州大学)橄榄球队队服的人做了一个统计。结果发现,如果主队在上周六赢得了比赛,那么周一早上就会有更多的人穿着家乡大学球队的队服。此外,获胜时的比分越大,穿获胜球队队服的人也越多。其实,并不是势均力敌、艰苦卓绝的比赛使学生们穿成这样。相反,令学生们如此穿着的是彻底的、压倒性的胜利所带来的不可否认的优越感。

这种试图通过公开吹嘘与其他成功人士的关系来获得容易感的趋势,反映出我们会竭力避免与那些失败者搭上关系。在1980年的橄榄球赛季上,新奥尔良圣徒对的球迷们就有相当惊人的表现。那些买了季票的球迷们头上蒙着纸袋出现在看台上,为的是不让别人看到他们的面孔。因为那一年,圣徒队极不走运,输掉了一场又一场的比赛,所以越来越多的球迷开始在头上套上纸袋,以至于电视台的摄像机能够轻易拍摄到一大群人头上套着棕色的纸袋,除了将鼻子露在外面,整个面孔被挡得严严实实的镜头。我发现情况真是如此。因为在赛季末的一场比赛中,当圣徒队无疑会取得最终胜利时,球迷们纷纷摘掉头上的纸袋,再一次露出了他们的真面目。

所有这一切都说明,我们总是有目的地操纵着我们与胜利者及失败者之间的关系的可见度,为的是让自己在那些能看到这种关系的人面前显得更好。通过彰显正面的联系、掩盖负面的联系,我们试图让旁观者对我们有更高的评价,并对我们产生更多的好感。有很多办法能使我们做到这一点,但最简单也最常见的方法还是使用不同的代词。比如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当自己主队赢得了一场比赛之后,狂热的观众经常会挤到摄像机的镜头前,把食指竖得高高的,叫道:“我们是第一!我们是第一!”请注意,他们从来不说“他们是第一”或甚至“我们的球队是第一”。他们所用的代词是“我们”,就是想表现出一种与获胜球队近得不能再近的关系。

而且我们还要注意,当自己的球队失败时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从来没有一个电视观众听到过这样的喊声:“我们是最后一名!我们是倒数第一!”当自己主队输球的时候,也就是自己与家乡拉开距离的时候。在这种情形下,“我们”就远不如带一点点隔离意味的“他们”用得普遍了。为了证明这一点,我做了一个小小的实验。在这个实验中,我们给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学生打电话,请他们告诉我们几周之前他们学校的橄榄球队参加的一场比赛的结果。有些学生被问到的是一场他们输掉了的比赛,而有些学生被问到的则是他们赢了的一场比赛。我和我的同事索恩所要做的就是听他们怎么说,然后记下来有百分之几的学生在他们的陈述中使用了“我们”这个词。结果很明显,当他们的校队获胜时,学生们喜欢用“我们”这个代词把自己和成功联系起来——“我们打败了休斯敦,17:14”或者“我们赢了”。但是,当他们的校队输掉了比赛时,他们就很少使用“我们”这个词了。相反,学生们会使用能把自己和被挫败的球队区分开来的字眼,“他们输给密苏里了,30:20”或者“我不知道比分是多少,但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输了。”而一个大学生的回答充分体现出既想和成功者联系在一起,又想与失败者拉开距离的双重愿望。在他冷淡地说出自己学校的球队败北的比分之后——“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输了,30:20,”——他又痛苦地加上了一句,“他们把我们夺取全国冠军的机会丢掉了!”

如果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好,我们真的会想方设法从那些甚至跟我们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的成功中获得来自他人的荣誉,那样我们就可以断定:当我们觉得自己看起来不够好时,我们极有可能采用这种方法来改变自己的形象。当我们的公众形象受到破坏时,通过宣扬自己与成功人士的关系来恢复自我形象的愿望就会变得极为强烈。同时,我们还会小心避免公开我们与那些失败者之间的联系。对亚利桑那州立大学的学生所做的一项电话调查的结果也支持这种看法。在打电话向他们询问他们的校队参加的一场比赛的结果之前,我们先给他们的综合知识进行了一次测试。我们对测试结果做了手脚,因此有些学生没能通过考试,而另一些学生却得分很高。

所以,当要求他们描述橄榄球比赛的得分情况时,有一半的学生因未能通过考试感到形象受损。因此,想通过操纵自己与球队的关系来挽救自己形象的情况在这些学生身上表现得极为明显。如果问到他们的刚好是一场输掉的比赛,只有17%的人会使用“我们”这个词。然而,当问到的是一场获胜的比赛时,有41%的人用到了“我们”这个词。

但是,对那些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的学生来说,情况则完全不同。不论他们被问到的是一场获胜的比赛还是输掉的比赛,他们使用“我们”的比率几乎相同(25%对24%)。这些学生通过自己取得的成绩来树立自己的形象,他们无需借助别人的成就。这个发现表明,当我们相信自己的成绩能得到别人认可时,我们不会去仰仗别人的光环。相反,当我们的更人威望或公众形象很低时,我们才会想到借助他人的成功来帮助自己恢复形象。

我认为这一推断也揭示了美国冰球队在1980年的冬奥会上取得胜利后的不寻常的喧闹。当时美国的声望正在下降,美国政府既无力维持它对伊朗的制约,也不能阻止前苏联对阿富汗的入侵。作为一个公民,正是我们需要冰球队的胜利以及需要展示甚至是操纵自己与这种胜利之间的联系的时候。所以,当我们知道在冰球赛场外,当美国队战胜前苏联队后,黄牛党手中的剩票都能卖到50元一张时,我们不应该有任何惊讶的感觉。

虽然这种想要沉浸在荣耀的光环中的愿望在我们每一个人身上都不同程度的存在,但对那些在雪地里苦登、宁愿花50块钱买一张他们没有参加的比赛的票根,以回去向朋友证明他们就在胜利的现场的人来说,这种愿望却特别的强烈。这到底是一些什么样的人呢?他们不仅仅是体育运动的狂热爱好者,而且也是一些隐藏得很深的性格上有缺陷的人。他们缺乏对自我的正确认识,在内心深处对自己的价值估计过低。正是这种感觉使他们不是靠自身的成就,而是靠与别人的成就所产生的联系来得到自己的荣誉和尊严。在我们的文化中,有好几类这样的典型。那些总是时不时提起几个名人以抬高自己身价的人就是其中一类。而那些摇滚歌星迷们又是另外一类。这种人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以后可以向朋友夸耀说自己曾经与某著名音乐人“在一起”。不管是采用哪一种形式,这些人的行为都有一个非常可悲的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成就感都来自于自身之外。

还有一些人会用一种稍微不同的方式来利用关联原理。他们不是夸大自己与成功人士的联系,而是夸大与自己有关系的人的成功。最明显的例子莫过于一心要让自己的孩子变成明星的“舞台妈妈”了。当然,这种做法并不是女人的专利。1991年,在依阿华州的达文波特市,一名妇产科医生中断了对3名学校官员的妻子的服务,据说是因为他的儿子在学校的篮球赛中坐冷板凳的时间太长了。而其中的一名妇女当时已经有8个月的身孕了。

医生们的妻子经常谈起由于她们丈夫的职业地位关系,使得她们感到有压力去获得个人威望。佩坎恩写过一本名为《全美最佳医生》的书。据他说,很多对他的名单提出异议的并不是那些名字没能上榜的医生,而是他们的妻子。有一个例子充分说明了关联原理对这些妇女的影响程度。佩坎恩收到过一名疯狂的妇女的来信,并且在信中寄来了她丈夫的名字应该登上最佳医生名单的证明,那是一张一个男人与格里芬的合影。

<h3>怎样保护自己</h3>

因为可以通过很多方法来增加人们的好感,所以我们必须用一种简单的方法来抵御那些善于运用喜好原理来牟利的人。这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但仔细想想,搞出一大堆策略来对付那些数也数不清的获得我们好感的方式恐怕的确没有什么意义。如果要采用这种一对一的策略,把每一条路都堵死,那需要的方法实在是太多了。此外,很多种产生好感的因素,像外表的吸引力、熟悉感,关联,对我们的影响都是潜移默化的,要想不受这些因素的影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相反,我们应该考虑一个普遍适用的方法,一个能抵消所有产生好感的因素对我们的顺从决定形成负面影响的方法。这个方法起作用的奥秘就在于,抓住一个最有效的时机来做出反应。不要试图在那些产生好感的因素起作用之前就将它们识别出来,并阻止它们起作用,而应该让它们把能量释放出来。我们不应把注意力直接放在那些令我们对让人顺从的行家们产生过多好感的事情上,而是要把注意力放在自己是否已经对他产生了过多好感这一事实上。如果我们发现自己对这种人的喜爱程度已经超乎寻常,那这时我们就要采取行动来保护自己了。

<strong>还有一种获得别人好感的方法,就是熟知一切名贵的品牌,并有效地、巧妙地向别人介绍。因为好感可以通过外在的、已经在人们心目中根深蒂固的有好感的东西来建立。只要建立了这个关联,好感也就建立起来了。</strong>

通过把注意力集中在效果而不是原因上,我们就能把自己从识别并防止喜好原理对我们产生影响这一繁重而看似不可完成的任务中解脱出来。现在,当我们与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打交道的时候,我们只要将注意力放在一件仅与好感有关的事情上就可以了,那就是我们是不是很快就对这个人产生了好感,或是产生了过多的好感。一旦我们发现情况确实如此,我们就要意识到他们可能对我们采用了一些技巧,而这时我们应该开始采取反击措施了。请注意,我建议的这个策略是从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最爱使用的柔术技巧借鉴而来的。我们不是去抑制那些产生好感的心理因素的影响,而是让它们尽情发挥影响,然后再用这种力量对付那些想利用我们的人。这种影响力越强,它们的作用就越明显,对我们的防御行动就越有帮助。

比方说,我们发现自己在与丹争夺吉拉德刚刚退出的“最伟大的汽车销售员”桂冠的候选人,为一辆新车讨价还价。经过几个回合的谈判,丹想和我们达成这笔交易,他希望我们能买下这辆车。在我们做出任何这样的决定之前,我们应该先问自己一个关键问题:“在我认识这个人短短25分钟的时间里,我对他产生的好感是不是超过了我的预期?”如果回答是肯定的,我们便不妨回顾一下丹是不是在这一段时间里做了什么让我们产生好感的行为。我们可能会想起来,在推销之前,他让我们喝了咖啡,吃了甜甜圈;他称赞我们对车的附加设备和颜色的选择;他让我们愉快地大笑,他在我们想要得到一个更好的价钱时与我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来对付老板。

虽然这样回顾一下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可以为我们提供不少有用的信息,但它在保护我们不受喜好原理伤害的行动中并不重要。只要发现自己对丹的喜爱超过了我们的预期,不管这背后的原因是什么,我们都应该提醒自己,是以行动来抵抗这种喜爱的时候了。有一种做法就是主动地扭转这个过程,让自己不喜欢丹。但这对丹来说可能很不公平,而且对我们自己也没什么好处。毕竟,有些人天生就招人喜欢,而丹可能就是其中之一。刻意去讨厌那些招人喜欢的让人顺从的行家们好像有点蛮不讲理。况且,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着想,我们也不应该断绝与这么好的商人的业务来往,尤其是当他们可能会给我们提供一个好价钱的时候。

我建议采取一种完全不同的做法。如果我们对这个关键问题的回答是:“是的,在目前的情况下,我对这个人特别有好感。”那这就是我们要快速采取行动的信号,我们要在心里把丹和那辆雪弗莱或丰田汽车分开。在这个时候一定要记住,如果我们选择了丹卖给我们的车,我们就要开着这俩车,而不是丹,从车行驶出去。虽然我们觉得丹非常可爱,因为他相貌英俊,与我们的爱好相同,而且风趣幽默,或者有亲戚住在我们长大的地方,但这些因素与一桩明智的汽车生意没有任何关系。

因此,正确的反应是有意识地把精力集中在这一笔生意,也就是丹要卖给我们的车上。当然,当我们所作出的任何一个顺从他人的决定时,都应该把我们对请求者的感情与他提出的要求分开。但是,如果我们一旦在交易中掺杂了对请求者哪怕是短暂的个人层面或者社交上的关系,我们就很容易忘记这两者之间的界限。当我们对请求者既不是特别喜欢,也不是特别讨厌时,忘记划清这个界限不会让我们犯下什么大错。但当我们特别喜欢那个请求者时,不能分清这个界限极有可能使我们铸成大错。

而这就是对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的过分喜欢应该引起我们警觉的原因。每当我们有这种冲动时,就应该提醒自己,把交易人和交易本身分开,并且只根据后者来做出决定。如果我们能够按照这个原理行动,我敢肯定,我们会对自己和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之间的交易满意得多,但我猜丹恐怕对这笔交易就没有那么满意了。

<h3>读者报告——来自一个芝加哥人</h3>

虽然我从没参加过特百惠的家庭聚会,但最近我同样体会到了这种友谊造成的压力。我接到一家长途电话公司打来的电话,告诉我说我的一位朋友把我的名字放进一个称为“MCI朋友家庭通话圈”的名单上。

我的这位朋友,布拉德,是和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去年,因为工作的关系,他搬到了新泽西。但他会经常打电话给我,打听朋友们的最新消息。这个给我打电话的销售小姐告诉我,如果他打电话的人都是MCI的用户,他就可以节省20%的电话费。然后她问我原不愿意换到MCI以得到如此这般的种种好处,那样的话布拉德给我打电话时,就可以节省20%的话费了。

说实在的,我对MCI的那些好处没什么兴趣,我对我现在用的这家长途电话公司的服务很满意。但可以为布拉德省钱这一点却让我动了心。对我来说,如果让他知道我不想留在他的通话圈里,也不关心他能不能省钱,他一定会觉得这是对我们友谊的冒犯。所以,为了不让他失望,我答应她同意换到MCI去。

以前我一直搞不明白,为什么仅仅因为是一个朋友在主持特百惠的家庭聚会,那些女人们就跑去参加,然后买一大堆自己不想要的东西回来。现在,我知道了。

<h3>作者点评:</h3>

这个读者并不是唯一一个能够见证MCI通话圈所造成的压力的人。当《消费者报告》杂志向MCI的销售人员询问这种方法的效果时,他的回答非常简洁:这个办法十次有九次都会见效。

正文 六、权威

中国的学生过于依赖专家,在给我写的邮件中经常将那些可能影响他们一生的重大事件交由别人来替他们决策。李开复就曾经说道,有无数的学生来信要求他给他们指点人生发展的道路。这就是对权威过度信赖的表现。

假设有一天,你正在翻阅一份报纸,你注意到了有一则招募志愿者参加附近一所大学心理学系进行的“记忆研究”的广告。再假设,你觉得这件事情很有意思,因此与这个实验的主持人,米尔格拉姆教授取得了联系,约定去参加一个一小时的实验。当你到达实验室时,你遇见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主持实验的研究人员,穿着灰色的实验室制服,手里拿着写字板,因此你一眼就可以把他认出来。另外一个是像你一样的志愿者,这个人不论从哪一方面看都没什么特别。

在相互寒暄了几句之后,研究人员开始向你们讲解将要进行的实验的程序。他说这个实验的目的是研究惩罚对人们的学习和记忆能力有什么影响。因此,一名志愿者的人物是将一个很长的清单上列出的一对一对的单词全部记住,这个人被称为“学习者”。而另一名志愿者的任务则是考察这个学习者的记忆力,每当学习者出错时,使用越来越强的电流电击他,这个人就指派做“老师”。

很自然地,你听到这个消息后有些紧张。当你通过抽签方式发现自己分到了学习者的角色时,你就更加担心了。你没有料到经历身体的疼痛也是这个实验的一部分,所以有那么一会,你考虑要离开了。但你并没有这么做。你想,如果你真想离开的话也还有的是时间。况且,这些电击能够强到哪里去呢?

在你学完清单上一对一对的单词后,研究人员把你绑到一张椅子上,然后在老师的注视之下,把电极绑到你的手臂上。现在你对电击的后果更加担心了,因此向研究人员询问电击会强到什么程度。结果他的回答根本没能让你感到任何安慰,他说虽然遭到电击会非常痛苦,但并不会造成“永久性的组织损伤”。随后,研究人员和老师便去了隔壁的房间,把你一个人留在那里。在隔壁的房间里,老师通过一个对讲机向你提问,你每答错一次,他就会释放电流来电击你一次。

<strong>社会科学的实验设计不同与自然科学,是以人为实验对象开始的。如同这个实验。但是,通过实验揭示了一些我们平时忽略的现象,以及这些现象背后本质的东西。</strong>

随着实验的进行,你很快就看出了老师使用的套路:通过对讲机,他提出一个问题,然后等着你回答。当你答错的时候,他会告诉你你要承受多少伏电压的电击,然后在一个开关上拉一下,让电流传到你身上。最糟糕的是,你每答错一次,电压就升高15伏。

这个实验的第一部分进行得很顺利。电击让你觉得不太舒服,但完全可以忍受。然而,慢慢地,随着你犯的错误越来越多,遭受电击的电压也逐渐增高。这种惩罚开始让你觉得很痛苦,致使你的注意力不能集中,所犯的错误也就越来越多,而这又导致了更强的电击。当电压达到75伏、90伏以及105伏时,你遭受的痛苦让你叫出声来。当电压达到120伏时,你对着对讲机说电击真的开始让你很痛苦了。当你再次呻吟着接受了一次惩罚之后,你觉得你已经不能忍受了。在老师又把150伏的电击加到你身上之后,你对着对讲机咆哮起来:“够了,让我出去吧。请你让我出去。”

可是,老师并没有把你放出来,相反,他接着问了你下一个问题。你吃了一惊,但又有些迷惑。你含糊不清地说出了脑子里想到的第一个答案。当然,你又答错了。老师又给你加了一次165伏的电压。你尖叫着,要他停下来放你出去。但他的反应仅仅是提出了下一个问题。当然紧随其后的又是一次强烈的电击,因为你在狂乱之中给出的答案又是错的。你惊慌得不知所措。到了现在,电击是如此强烈,以至于你已经痛苦得扭动着身体尖叫起来。你踢着墙壁,请求老师,让他帮帮忙,把你放出去。但是,他还是和以前一样接连不断地提出问题,可怕的电击也源源不断,195伏、210伏,210伏,225伏、240伏、255伏、270伏、285伏,然后到了300伏。你意识到要正确地回答出问题已经是完全不可能了,所以你对老师喊叫起来,说你不会再回答他的问题了。但情况没有任何改变。老师解释说你没能回答出问题也算是回答错误,所以你又遭到一次电击。这场严酷的考验就这样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最后电击的力量几乎使你麻痹。你已经不再喊叫,也不再挣扎。你只能感觉到每一次可怕的电击给你带来的刺痛。你想,也许老师看到你完全不能动弹,他就会听下来,因为已经没有必要将这个实验再进行下去了。但他还在无情地继续着,提出下一个问题,宣布下一次电击的电压数(现在已经到了400伏),并把开关拉下去。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呀?迷乱中你不禁想,为什么他不帮我?为什么他不停下来呢?

对大多数人来说,上面的情景听起来就像是一场噩梦。但是,要真正意识到这场噩梦有多么可怕,我们必须直到上述的这一切基本上都是真的。的确有过这样的实验,实际上是一系列实验。这些实验是由一名叫米尔格拉姆的心理学教授主持的,充当老师角色的实验对象确实愿意把连续不断的、强烈的、危险的电击施加到一个踢打着、尖叫着、恳求着的学生身上。这个实验当中唯一一个不真实的地方是,他们并没有将真的电击加到学生身上。那个一直不断地、痛苦地叫着“可怜可怜我,赶紧把我放出去”的人并不是一个真正的实验对象,而是一个演员。米尔格拉姆做这个实验的真正目的也不是要研究惩罚对学习和记忆的影响,而是要研究一个完全不同的问题:当一个普通人在履行自己的职责时,会愿意让一个完全无辜的人遭受多少的痛苦?

<strong>这可能也是警察对待嫌疑犯时的情况。警察会认为他们做的是正义的事情,而没有将眼前的嫌疑犯当做正常人。警察会认为这是在维护社会的治安及稳定,而不认为是一种酷刑。这也是这个实验揭示的另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地方。</strong>

答案令人非常不安。在与前面讲述的那场噩梦一模一样的情形下,大部分老师都愿意把手头所有最痛苦的惩罚加到他人身上。在米尔格拉姆的实验中,2/3的人都对受害者的恳求充耳不闻,把他们面前的30个电击开关一一拉了个遍,直到电压达到450伏研究人员停止实验为止。然而,更令人吃惊的是,当受害者开始要求他们将自己放出来时,参加这个实验的40名作为老师的实验对象没有任何一个人就此罢手。后来当受害者请求他们时,也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再后来,当受害者的反应用米尔格拉姆的话来说是“一种极度痛苦的尖叫”时,仍然没有一个实验对象停下来。直到他们施加了300伏的电击,受害者绝望地叫着他已经不能给出问题答案时,才有很少一部分人停了下来。

这些结果让每一个参与实验的人都十分震惊,米尔格拉姆也不例外。实际上,在这个实验开始之前,他曾让耶鲁大学(这个实验就是在那里进行的)的同事、研究生和主修心理学的学生看过这个实验的程序,并让他们估计有多少实验对象会把电压加到450伏,结果所有的人都说只有1%-2%的人会这么做。而另外39名精神病医生则估计每1000个人当中大概会有一个人对实验产生的真正的行为模式做好了思想准备。

面对这种惊人的现象,我们应该做出何种解释呢?也许,就像有些人提出的,这可能与实验对象全是男性有关,因为众所周知,男性是一个更具攻击性的性别;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实验对象对这么高的电压所造成的危险缺乏足够的认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些实验对象恰好是一群性格怪异、精神失常的虐待狂。但对这每一种可能性,人们都提出了强有力的反面证据。首先,后来的一项实验表明,实验对象的性别与他们对受害者施加电击的意愿无关。女老师与第一次实验中的那些男老师的做法几乎一模一样。

对实验对象没有认识到高电压对受害者造成潜在的危害这种解释被另一个实验所检验,结果发现,这种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在这个实验中,受害者明确的告诉实验对象自己心脏有毛病,电击已经影响到了他的心脏:“够了,快让我出去吧。你知道我有心脏病,我的心脏已经开始感到不舒服了。我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让我出去!”尽管如此,结果还是和以前一样,仍有65%的实验对象忠心耿耿地履行自己的职责,直到用完最高一级电压。

最后一种解释就是,米尔格拉姆的实验对象是一群个性扭曲的虐待狂,根本不能代表普通大众。但事实证明,这种解释也不能令人满意。那些应征来参加米尔格拉姆的“记忆实验”的人来自我们社会的各个阶层,他们有着不同年龄、不同职业和不同的教育水准。而且,后来进行的一组个性测试也表明,这些人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说完全正常。作为一个群体,他们没有任何一点精神疾病的迹象。实际上,他们就是和你我一样的普通人,或者来米尔格拉姆的话来说,他们“就是”你和我。如果真像米尔格拉姆所说的那样,我们每一个都与这个可怕的发现有关,那么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就变成了一个令人不快的个人问题:“是什么使我们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米尔格拉姆确信他已经找到了答案:那就是深深植根于我们心中的对权威的敬重感。根据米尔格拉姆的说法,这个实验中真正的罪魁祸首是实验对象们无法拒绝实验指挥者的要求,而实验指挥者就是那个身穿灰色大褂、无视实验对象的行为可能引起的情感和身体上的伤害、一直督促甚至命令他们履行自己职责的研究人员。

<strong>许多医院的护士其实对医生开错了药房是有感觉的,但是由于医生的权威性,她们通常是将错就错,而不是主动敢于冒着风险向医生求证。这就是权威的力量。</strong>

有很多强有力的证据都支持米尔格拉姆这种服从权威的解释。首先,如果没有研究人员继续下去的命令,显然实验是进行不下去的。事实上,实验对象们都很痛恨自己的所作所为,也为受害者遭受的痛苦感到难过。因此,他们一再请求研究人员让他们停下来。当他们的请求遭到拒绝时,他们只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可是他们的手在颤抖,他们紧张得满头大汗,他们的身体在战栗,而且他们还结结巴巴地提出抗议并且请求研究人员将受害者放出来。在极度的紧张和痛苦中,有的人用手支撑着自己的头,还有一些人控制不住自己,发出神经质的笑声。正如一个旁观米尔格拉姆实验的人所写的:

我看到一个老成持重的商人面带微笑地走进了实验室,一幅胸有成竹、镇定自若的样子。可是不到20分钟,他就完全变了一个人。他浑身颤抖,话也说不清楚,不时地摸自己的耳垂,手也不停地扭来扭去,显然已经到了神经崩溃的边缘。有一刻,他用拳头敲打着自己的前额,小声说道:“哦,上帝,让我们停下来吧。”但是,他还是继续服从研究人员的每一个命令并一直坚持到最后。

除了这些观察之外,米尔格拉姆还为他的解释提供了很多更有说服力的证据。比如说,在后来所做的一个实验中,他让研究人员和受害者对换一下台词,也就是说让研究人员告诉老师停止电击,而受害者去勇敢地要求老师继续下去。而结果是再清楚不过了:当继续下去的要求仅仅是由受害者提出时,百分之百的实验对象都没有答应他们的请求。同样的结果也出现在另外一次实验中。在这个实验中,研究人员和另一个实验对象进行角色互换。研究人员被绑在椅子上充当学习者的角色,而另一个实验对象则在研究人员发出抗议时命令老师继续实验。结果没有一个会去碰那个电击开关。

在米尔格拉姆的实验中,实验对象们表现出来的服从权威的极端程度在另一个后续的基础研究中也表现得淋漓尽致。在这个实验中,米尔格拉姆给老师派了两名研究人员,他们会发出相互矛盾的指令。一个人说一旦受害者要求把他放出来就马上停止电击,而另一个却说不管怎么样实验都要继续进行下去。这些相互矛盾的指令确实形成了这个研究项目中唯一一个幽默的特征:在一种又好笑又可悲的迷惑中,实验对象一会儿看看这样研究人员,一会儿看看那个研究人员,恳求他们俩能给出一个统一指令,好让他去执行:“等一等,等一等。怎么回事?一个说要停,一个说要继续……到底要怎么样?”当两个研究人员仍旧坚持自己的意见时,实验对象便会赶忙分辨出谁是更大的老板。由于实在无法找到一个真正的权威,最后,每一个实验对象都按照自己的直觉行事,停止了电击。就像其它后续实验所证明的一样,如果实验对象是虐待狂或具有病态的攻击倾向的话,是不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的。

当米尔格拉姆自己分析自己所收集的数据时,一个让他不寒而栗的事实渐渐冒了出来:这个研究的主要发现就是,即使是具有独立思考能力的成年人也会为了服从权威的命令而做出一些完全丧失理智的事情来。对那些对另外一种形式的权威——政府那种让普通民众盲目顺从的魔力一直深感担忧的人来说,这个发现更加发人深省。而且,这个发现也告诉我们,权威所具有的强大力量会影响我们的行为。当我们看到米尔格拉姆的实验对象在执行任务时那种痛苦不堪的样子后,有谁还会怀疑权威所具有的那种力量呢?

对那些仍持怀疑态度的人来说,威尔逊的故事可能会提供更有说服力的证据。1987年9月1日,为了抗议美国向尼加拉瓜运送军用设备,威尔逊和另外两个人决定在加州康科德海军武器站外的铁道上卧轨。抗议者们深信,他们的行为能够阻止原定于当天发车的火车开出,因为3天之前他们就已经将他们的计划正式通知了海军和铁道部。但是,执行任务的非军方人员却接到了不要停车的命令。因此,尽管他们在600米以外就能看见抗议者,但他们根本就没有停车,甚至连速度都没有减一下。虽然另外两个人从车轮底下逃了出来,但威尔逊却跑得不够快,所以双腿从膝盖以下被齐齐轧断了。由于在场的海军医疗人员拒绝对他进行治疗,也不同意用他们的救护车把他送到医院,旁观者们,包括威尔逊的妻子和儿子,只好自己想办法来止血,直到45分钟后一辆私人医院的救护车赶来。

令人惊讶的是,在越南当过4年兵的威尔逊,并没有把自己遭遇的不幸怪罪到火车司机或医疗人员的头上,而是把矛头指向了总是通过顺从的压力来限制这些人的行为的这种体系上。“他们的所作所为与我在越南的时候没什么两样。他们只是在执行一项疯狂的命令,他们都是替罪羊。”虽然那些火车司机也同意威尔逊的说他们是受害者的观点,但他们并不像他那样宽宏大量。事实上,他们的反应可能是这个事件中最出人意料的:他们对威尔逊提出起诉,要他赔偿他们的损失。由于他们必须轧断他的双腿才能执行自己的任务,所以当他们这么做时,他们蒙受了“人格上的羞辱、精神上的痛苦和身体上的压力”。

每当我们面对一种强大的力量推动我们去做某件事情时,很自然地,我们会希望有充分的理由来支持这种推动力。在服从权威这件事情上,即便只是粗略地考虑一下人类社会的组织形式,也会为我们提供很多合理的解释。一个多层次的为大家所接受的权威体系提供给一个社会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正是由于有这样一套体系,一个复杂的包括资源的产生、贸易、防御、发展和社会控制等各种功能的社会结构才有可能形成。而另一个极端则是无政府主义。无政府状态从来就被认为是不利于文化的产生和发展的。社会哲学家霍布斯就曾说过这是一种会让生命变得“孤独、贫穷、污秽、残忍和短暂”的状态。因此,我们从一出生就被告知,服从权威是应该的,而违抗权威则是错误的。这个重要信息存在于父母的教导中,学校的童谣中以及我们童年时听过的故事和唱过的歌曲中。而且一直延伸到我们成年后所遇到的法律、军队和政治制度中。在所有这些教诲和经历中,对规则的服从和对权威的忠诚都得到了很高的评价。

<strong>在那些传销组织中,有个树立权威的过程。这些组织通常会树立一个年收入百万元的人作为大家的偶像和权威。于是,他努力讲解自己的成功之道,努力建立自己的威严,只要他发布命令,所有的人都为之倾倒,毫不犹豫地按照命令去做,这才是传销组织的真正有危害的地方。</strong>

而宗教对这种现象也有自己的独特贡献。比如说,在《圣经》的第1章就描述了对绝对权威的抗拒导致亚当、夏娃以及整个人类失去乐园的故事。如果这个比喻还太隐晦的话,那我们在《旧约》中可以读到一段充满了敬意的描述:亚伯拉罕心甘情愿地将匕首扎进自己年轻儿子的心脏,就因为上帝没做任何解释就命令他这么做。这个《圣经》中的故事与米尔格拉姆实验极为相近。我们从这个故事中学到,判断一种行为是否正确,不是根据它是否有意义,是否有害、是否公正或其它普通的道德标准,而仅仅是根据一个更高的权威的命令。亚伯拉罕所受到的苦难与折磨是为了考验他是否无条件地服从他的主人,而他,就像米尔格拉姆的实验对象一样,通过这个考验。

<strong>在学校的教育中,也是过于树立权威,而导致了学生们丧失挑战权威的能力,丧失独立思考的能力,丧失日后主动面对问题并独立找到解决方法的能力。全世界的教育都面临着同样的挑战和问题,其根源在于对权威的不恰当建立和使用。</strong>

从亚伯拉罕或米尔格拉姆的实验对象的行为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顺从的力量以及它在我们文化中的价值。但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些故事可能也会使我们误入歧途。在现实生活中,面对权威的要求,我们很少有痛苦到举棋不定的程度。更多的时候,我们对权威的顺从是以一种“咔哒,哗”的方式发生的,很少或者从来没有经过有意识的思考。实际上,来自公认的权威的信息在很多情况下都为我们提供了一条行动的捷径。

米尔格拉姆也指出,遵从权威人士的命令总会给我们带来真正的、实际的好处。当我们年幼的时候,这些权威人士(如家长、老师)知道得比我们多,我们发现听取他们的建议很明智,这么做当然也因为他们是决定赏罚的人。成年以后,同样的原因,我们还是愿意接受权威的忠告,只不过现在的权威人士变成了雇主、律师和政府官员。因为他们所处的有利位置,他们可以接触更多信息,拥有更多权利,因此按照他们的意志行事大体上是错不了的。而正是由于我们对这一点深信不疑,我们也很容易走进一个误区:有时候权威的话并没有什么道理,可我们还是会毫不犹豫地按他们说的去做。

当然,这种尴尬的局面对每一种重要的影响力的武器来说都是在所难免的。在这种情况下,一旦我们认识到服从权威是非常值得去做的一件事,我们会很容易对权威人士产生自动的顺从。这种盲目顺从同时带来好处和坏处的特点,也正是它的机械特点。由于在权威面前思考似乎成了一件多余的事情,因此很多人就不再思考。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样做都会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但有时候也会有例外,因为我们只是在机械地做出反应,并没有经过自己的深思熟虑。

让我们来看一个例子。它来自权威压力很强大也很明显的领域——医学界。健康对我们每一个人来说都极其重要,因此,那些在健康问题上有着丰富知识和强大影响力的医生,便成了极受尊敬的权威人士。更何况医学界本来就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每一个在医疗系统工作的人都非常清楚自己在整个系统中的位置。而且他们都知道,医学博士是金字塔尖上的人物。除非是一位级别更高的医生,否则没有人可以否决一位医生对一个病人做出的诊断。因此,在医疗系统里,自动地顺从医生的命令已称为一种长期建立起来的传统。

这样,当一个医生犯错误时,就会出现一种令人担忧的现象:那些在等级制度中位置较低的人不会去思考这个问题并对此提出质疑,因为一旦一个合法的权威发出了命令,下属们就停止了思考并开始对他的命令做出反应。如果以这样一种“咔哒,哗”的方式在复杂的医院环境里工作,犯错误是在所难免的。实际上,美国健康保健财政管理局在1980年所做的一项研究也表明,仅仅在给病人开药方这一项上,每一天的出错率就达到了12%。10年之后,情况没有任何好转。根据哈佛大学的一项研究,在医院中心脏停止跳动的病人有10%是因为开错了药方。病人拿到错误的药方的原因多种多样。然而,在坦普尔大学药物学教授科恩和戴维斯合著的《用药错误:原因和预防》一书中却指出,大部分的用药错误都是由于盲目服从病例的“主人”——主治医生而引起的。根据科恩的说法,“在一个又一个的病例中,病人、护士、药剂师以及其他的医生,都没有对药方提出任何疑问。”比如说,科恩和戴维斯所举的“肛门耳痛”就是其中的一个例子。有一位医生要一个病人将药水滴入疼痛发炎的右耳,但他没有在处方上将“右耳”写完整,而是缩写成了“滴入R ear”。拿到这个处方以后,值班护士马上就把规定剂量的滴到耳朵里的药水滴入了病人的肛门。

显然,在肛门处治疗耳朵痛当然是无稽之谈,但不管是病人还是护士都没有对此提出任何异议。这个故事给我们的重要启示是,在很多情况下,当一个公认的权威开口之后,本来很有意义的一切便突然变得无关紧要起来。这时候,我们不会考虑整个的情形,而只关注其中的某一方面并对它的做出反应。

当我们以这种不假思索的方式行动时,我敢肯定,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一定想利用我们这一点。让我们还是回到医学界,看看那些广告商是如何通过雇用一些演员扮演医生的角色,利用我们的文化中对医生的尊敬来为他们的商品说话的。我最喜欢的一个例子是演员杨的一个电视广告。在广告中,他劝告人们要小心咖啡因的危害,建议大家喝不含咖啡因的桑卡牌咖啡。这个广告一经播出就获得了巨大成功,卖掉了不计其数的咖啡,以至于很多年来电视台一直在播放这个广告的不同版本。这个广告为什么这么有效呢?究竟是为什么我们会听杨的话去喝健康的不含咖啡因的咖啡呢?原因很简单,就像雇用他的广告商非常清楚一样,在美国公众的心目中,他是和一个他早年扮演的长篇电视剧中的角色——威尔比医生联系在一起的。平心而论,被一个扮演过医生的演员的意见所左右是毫无道理的,但事实就是这样,这个人卖掉了桑卡牌咖啡。

<h3>内涵而不是内容</h3>

从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广告时起,我觉得最有意思的一点是,这个广告虽然利用了权威原理,但却并没有出现过一个真正的权威,充其量只是貌似权威的人而已。这告诉我一些关于不假思索地对权威做出反应的重要事实:当我们进入“咔哒,哗”状态时,不需要权威的实质,只要带点权威的象征,就足以让我们停止思考,进入唯唯诺诺的顺从状态。

有好几种权威的象征都可以在缺乏真正权威的情况下有效地获得我们的顺从。因此,这些象征经常都会被那些不具备权威实质的、让人顺从的行家们所利用。比如说,骗子通常都爱使用头衔、衣着和象征身份地位的外部标志。对他们来说,穿着一身精致的服装,从一辆漂亮的汽车里钻出来,自称是某某医生、教授、法官或特使,才是他们的最爱。他们非常清楚,这样把自己包装起来可以极大地增加得手的机会。有三种最典型的权威象征——头衔、衣着和外部标志,每一种都有它自己的故事,每一种都值得单独来谈一谈。

<h3>头衔</h3>

头衔是最难也最容易得到的权威象征。为得到一个真正的头衔,通常需要多年的努力和杰出的成就。但对某些人来说,他们可能很容易就得到一个头衔。他们无需付出任何努力,只要给自己贴上一个标签,就能自动地得到人们的尊敬。就像我们已经看到的,电视广告中的演员和骗子们一直都是这么做的,而且做得非常成功。

最近我的一个朋友告诉了我一个故事。这个故事表明,有时候头衔反而比这个头衔的主人有更强的影响力。我的这个朋友是东部一所著名大学的教授。他机场在外面旅行,常常在酒吧、饭店、机场和陌生人交谈。他说,他从自己的经历中学会了一件事,那就是在交谈中千万不要提到他的教授头衔。每当他提到他的教授头衔时,交谈的气氛马上就变了。在刚才的半个小时里妙语连珠、兴味十足的谈话伙伴立刻变得枯燥无味起来。他们对他充满了敬意,对他的见解也唯唯诺诺。他的观点在这之前可能会引起一场活跃的讨论,但现在却只会招来一连串的赞同。他为此感到很烦恼,也有点迷惑不解:“我还是在过去的30分钟里和他谈话的那个人,是不是?”现在,每逢遇到这种情况,我的朋友会常常隐瞒他的职业。

我朋友的做法与通常那些不具备某种头衔,却谎称有的让人顺从的行家们的做法形成了鲜明对比。但不管是哪一种情况,这种故意的弄虚作假都说明了同一个问题:一种权威的象征对人们行为的影响与权威本身一样有效。

不过,我不知掉我这个身材略嫌矮小的教授朋友在知道下面的事实后还会不会那么急于隐瞒自己的头衔。他的头衔不但可以使那些陌生人更乐于帮助他,而且也会使他在旁人眼里显得更加高大。有一项研究就调查权威人士的身份对其身高有什么影响。结果发现,一个人的头衔越显赫,人们对这个人的身高就估计得越高。这个实验是在澳大利亚一所大学的5个班级里进行的。有一位来自英国剑桥大学的访问者被介绍给这5个班级的学生。但在每一个班上介绍他时,他的身份都不相同。在第一个班上,他被介绍为学生;在第二个班上,他被介绍为实验员;在第三个班上,他被介绍为讲师;在第四个班上,他被介绍为高级讲师;而在第五个班上,他被介绍为教授。当他离开之后,研究人员要学生们估计他的身高。结果发现,随着他地位的每一次身高,他的身高平均会增加半英寸。所以,当他是“教授”时比他做“学生”的时候要高出2寸半。

<strong>中国大众以及学术界也特别在意头衔。如果有一个显赫的头衔,那么这个人就很容易得到别人不容易得到的机会。对头衔的重视,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缺乏识别能力。没有识别能力的人,才会将真才实学建立在一个空虚的头衔上。</strong>

多花一点时间去探讨一下身份地位与高矮大小之间的关系还是值得的,因为这种联系的表现形式是多种多样的。比如说,在要小孩子们判断硬币大小的实验中,发现小孩子们常常认为外形大的硬币价值更高。成年人也容易犯同样的错误。在一个实验里,大学生们轮流从一叠纸牌中抽牌,牌上印着从负3元到3元的面值。每抽到一张牌,他们就会赢得或输掉与牌面价值相同的钱。随后研究人员要他们给每张牌的尺寸大小排序。虽然这些牌实际上都是一样大的,但那些印有最大数字的牌,不论是正是负,却被认为更大一些。因此,让我们看起来大一些的东西并不是让我们感到愉悦的东西,而是比较重要的东西。

正因为我们认为大小和地位有关,所以就会有采用移花接木的手法,用前者代替后者来从中牟利。比如说,在一些动物群落中,雄性动物的地位是根据它所能支配的其他动物的数量来决定的,这样大小就成了决定其在群体中的地位的一个重要因素。一般来说,当两个动物交手时,大而强壮的动物更有可能获胜。但是,如果它们都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的话,势必对整个群体造成危害。为了避免这种危害,很多动物都会采用不那么具有破坏性的方法。这时,两个针锋相对的对头会摆出进攻的架势,通常包括使用一些扩大自己身形的小诡计。很多哺乳动物会弓起背,把毛竖起来;鱼类会把鳍张开,在肚子里灌满水;而鸟类则会上下拍打它们的翅膀。在很多情况下,仅仅这样虚张声势一番就足以把对手吓跑,而真正争夺统治地位的竞争者就落到了那些看上去更大一些、更强壮一些的对手头上。

皮毛、鳍、羽毛,这些身体上最脆弱的部分却可以用来造成坚实和有份量的印象,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我们可以从中吸取两点教训。第一,尺寸大小和身份地位之间既然有这样的联系,就一定有人会利用前者来造成一种很有身份的印象,并从我们的这种错觉中获利。正是由于这个原因,骗子们即使个头并不矮,也总会在鞋子里放上增高鞋垫。

另一个要吸取的教训是,从外观上体现出来的权威和力量经常都是徒有其表的。为了说明这一点,让我们再来看一个与头衔有关的例子。从好几个方面来说,这个例子都是我所知道的这一类例子中最骇人听闻的。有一群研究人员,包括一些与3所中西部医院有关的医生、护士,对护士机械地服从医生的指令的程度越来越感到焦虑。它们发现,即使是一些训练有素的护士也没有充分运用自己的技能来检查医生的判断。当他们不同意医生的诊断时,他们只会拖着不去执行医生的命令,却并不去表达自己的不同看法。

之前我们已经看到,这种做法是如何引起了把滴耳朵的药水滴到肛门里去的怪事。但是,这些研究人员还想把事情再往前推进几步。首先,他们想知道,这样的例子是一个孤立的事件还是代表一种很普遍的现象。其次,他们想检验一下当出现更为严重的误诊情况时,比如说给一个住院病人开过量的未经批准的药时,会不会出现类似的问题。最后,他们想看看如果把这个权威人士从现场移走,而以一个电话上不熟悉的声音来传达最脆弱的权威的证据,也就是自称为“医生”时,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因此,有一个自称“医生”的研究人员给外科、内科、小儿科、精神科病房的不同护理站打了22个一模一样的电话,要接电话的护士给病房的某个病人用20毫克的雌激素。护士有4个很好的理由对这个命令做出慎重的反应:(1)这个处方是通过电话传来的,直接违反了医院的规定;(2)这种药没有经过权威机构认可,没有被批准使用,所以不在药房储备的清单上;(3)用药量显然达到了危险的程度,药瓶上清楚地写着一天最大用量是10毫克,而医生的命令是最大剂量的两倍;(4)护士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医生,也没有与他在电话上交谈过。但是尽管如此,在95%的情况下,护士都径直走进药房,拿到医生指定的剂量,然后回到病房准备用药。到了这个时候,藏在暗处的研究人员才站出来制止他们,并且将实验的真正目的告诉他们。

这个结果的确是令人毛骨悚然。95%受过正规培训的护理人员居然会毫不犹豫地执行一个明明是漏洞百出的指示,这怎能不让我们为每一个医院里的病人担忧呢?根据美国健康保健财政管理局的估计,在美国的医院里每天都有12%的用药错误。如果我们住院超过一个星期,我们就极有可能成为这种错误的牺牲品。而这个中西部医院的实验表明,这些错误并不局限于把滴耳朵的药水滴到其他地方这种无伤大雅的小事情,还有那些能引起严重后果的重大失误。

在解释这一令人不安的发现时,研究人员得出了发人深省的结论:

相对于实验环境而言,在现实生活中,从理论上来说,应该是两位专业人员(医生和护士)的智慧结合在一起,以保证他们采取的治疗方法对病人来说是最佳的,或者至少不应该是有害的。然而,实验却清楚地表明,其中一个人的智慧实际上没有发挥出应有的功能。

由此看来,在医生的指令面前,护士们完全把自己的专业知识丢在一边,进入了一种“咔哒,哗”的反应状态。当她们做出与工作有关的决定时,她们的训练和知识几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由于一味地服从权威成了她们最喜爱也最有效的工作方式,她们宁肯犯错误也要和权威站在一条战线上。而更发人深省的是,她们在这个方向上走得太远了,以至于她们并不是因为服从了一个真正的权威而犯下错误,而是因为服从了一个最容易假冒的权威标志——头衔才铸成大错。

<h3>衣着</h3>

第二种能够启动我们机械系顺从权威的标志是衣着。虽然衣着这种权威标志比头衔更看得见摸得着,但伪造起来也很容易。警察局的档案里就有很多行骗高手以换装作为一种行骗手段的记录。这些骗子像变色龙一样,一会变成医院的白色,一会变成牧师的黑色,一会变成军队的绿色,一会有变成警察的蓝色。哪一种颜色对他们最有利,他们就换成哪一种。当受害者意识到权威的服装并不能保证这层外衣之下具有权威的实质时,往往已经为时太晚了。

<strong>2003年奥迪公司在西班牙召开新车发布会,邀请中国的经销商代表参加。参会的人有我的学员,她们回来后告诉我这样一件事,说她们在马路上走的时候,遇到一个警察模样的人向她们要证件。当她们打开行李箱时,这个警察模样的人抢了她们的包就跑,这时候她们才意识到这个人不是警察。事后,她们回想起这件事时说,“我们认为他是警察。”这就是衣着的作用。我们肯定会在看到穿着警察制服的人的时候联想到安全。</strong>

社会心理学家比克曼进行过一系列的研究工作,证实了要拒绝以权威衣着包装的人的请求是多么的困难。比克曼实验的基本程序是在街上向行人提出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比如说,捡起一个被丢弃的纸袋,站在公交车站站牌的另一面,等等)。有时候提出要求的男青年穿着普通的服装,而有时候则身穿警卫制服。结果不管他提出的是哪一类的要求,当他穿着制服时,答应他要求的人更多。

另外一个实验更能说明问题。在这个实验中,一个人叫住另外一个行人,指着站在50米开外的停车计时器旁的一个人说:“看见站在计时器旁边的那个人没有?他已经停车超时了,但他没有零钱。你去给他一毛钱!”说完这个人就转过街角,不慌不忙地走了。当这个行人走到计时器旁时,那个提出要求的人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之外了。如果提出要求的人穿的是制服的话,即使他已经不见踪影,制服的影响力都依然存在,因为几乎所有的行人都按他所说的做了。然而,当他穿着便服时,这么做的人却不到一半。有趣的是,比克曼后来要大学生们估计在上述实验中有多少人会听从这个人的要求。结果发现,他们对这个穿便服时获得顺从的比率估计得相当准确(50%,实际上是42%),但对这个人穿制服时获得顺从的比率估计得过低(63%,而实际上是92%)。

另外一种穿着对权威地位的暗示虽没有制服那么直接,但也相当有效,那就是在我们的文化中一直与权威地位联系一起的衣着:剪裁合身的西服。在很多情况下,这种穿着也能有效地赢得陌生人的尊敬。比如说,在德克萨斯州进行的一个实验中,研究人员让一名31岁的男子在好几个不同的地方闯红灯横穿马路。有一半时间,他穿着一套烫得很平整的西服,系着领带;而另一半时间,他穿着工作服。然后研究人员从远处观察,统计在街角等着过马路的人中有多少跟着他穿过马路。结果当他穿着西装的时候,跟在他身后闯红灯过马路的人简直就像拥挤在哈姆林的吹风笛者身后的小孩子一样多,是穿工作服时的3.5倍。只不过他的魔力不是来自风笛,而是来自他的条纹西服。

值得注意的是,被这些实验证明是法力无边的权威衣着——警卫制服和西服——在一起“银行检查员计划”的诈骗案中被胸有成竹的骗子们天衣无缝地糅合在了一起。这个骗局的目标可以是任何人,但他们最偏爱的是那些独居的老人。骗局通常是这样开始的:一个穿着合身的传统的三件套西服的人出现在行骗目标的家门口。他的穿着一看就让人觉得他是个举止得体、受人尊敬的人。他穿着挺括的白衬衫,皮鞋乌黑锃亮;西服的式样不是很时髦,但却很古典:3寸宽的翻领,一点不多,一点不少;即使是在7月,西服的面料也是很厚重的那种;色调也很庄重:深蓝,灰色,黑色。

他向他看中的猎物,可能是一个前几天他在银行发现然后悄悄尾随着回家的寡妇,自我介绍说他是银行的检查员,正在审计她的账户,发现了一些问题。他想他已经找到了做手脚的人,一个经常改动某些账户的交易记录的银行职员。他说这个寡妇的账户可能就是被改动的账户之一,但他没哟确凿证据,因此来寻求她的合作。他问她能不能帮一个忙,把她的存款取出来,这样当交易记录经过嫌疑者的手时,检查人员和有关的银行官员就可以追踪这个记录。

一般来说,这个“银行检察员”的外表和言谈给人的印象太好了,以至于受害者从来没有想到要打个简单的电话去查证一下他的真伪。她马上就开车去银行,取出了她所有的钱,回到家里,与检查员一起等待这个设下的陷阱获得成功的消息。这个消息是在银行关门后由一个穿着制服的银行警卫带来的。他宣布说一切都没有问题——显然这个寡妇的账户并没有被篡改过。检查员听到这个消息后显得松了一口气。他很有礼貌地向寡妇道谢,而且由于银行已经关门了,他就指示那个警卫把她的钱送回到金库里去,省得她明天还要再跑一趟。于是,大家笑容满面地握手告别,警卫拿着钱离开了,检查员则又耽搁了几分钟向寡妇表示谢意,然后也离开了。当然,受害者最后终于知道了“警卫”并不是警卫人员,而“检查员”也不是检查员,他们只不过是一对骗子。但这些骗子认识到了精心伪造的制服的魔力:他们轻轻地“咔哒”一下,我们就像被催眠一样,陷入了对“权威”的顺从之中。

<h3>外部标志</h3>

衣服除了有制服的功能之外,作为一种装饰,也可以是一种更一般性的权威标志。精致而又昂贵的衣服就像珠宝和汽车一样,带着一股象征权力和地位的特殊气息。而在美国,汽车是一种尤其能引起人们兴趣的地位标志。因为美国人对汽车有着特殊的感情,汽车在人们的生活中有了更加重要的意义。

根据在旧金山湾区进行的一项调查,拥有名车的人更受人尊重。研究人员发现,当绿灯亮起时,如果前面停的是一辆崭新的豪华车,而不是一辆破旧的经济型轿车,那在它发动之前,后面的司机会愿意等得久一点。而对经济型轿车的司机就没有多大的耐心了,几乎所有的人都按了喇叭,而且大多数人按了不止一次,甚至还有两个人把自己的车顶到前面那辆车的后保险杠上。但一辆名车却有着无穷的威慑力,有50%的司机都恭恭敬敬地在后面等着,从来不敢按喇叭,直到它终于开动起来。

后来,研究人员问一些大学生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怎么做。与实验结果相比,学生们都低估了自己在向一辆豪华车按喇叭之前愿意等待的时间。男生们的估计尤其不准确,他们甚至觉得自己对一辆豪华车会更没有耐心。当然,实验的结果与之恰恰相反。请注意,这种现象在其他有关权威压力的研究中也出现过。在米尔格拉姆的研究中,在中西部医院所做的护士调查中,以及在穿着警卫制服的实验中,人们都不能够准确估计自己及他人对权威的影响会做出何种反应。在每一个例子中,这种影响力都被严重地低估了。权威地位的这种特征性说明了作为一种顺从工具它为什么会如此有效。它不仅对我们很起作用,而且这种作用我们完全没有意识到。

<h3>怎样保护自己</h3>

一个保护我们不受权威地位影响的方法,就是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因为我们对权威以及象征对我们行为的深远影响通常都估计不足,所以,当它突然出现在某个顺从环境中时,我们往往有一种措手不及的感觉。因此,一种自我防御的最基本的方法就是对权威保持高度的警觉。有了这种警觉,同时也意识到权威是多么容易假冒,当再遇到有人想利用权威来影响我们的时候,我们自然就会采取一种比较谨慎的态度。

听起来很简单,是不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如此。对权威的影响力有了更深入的了解之后,会有助于我们抵御它的影响。但是,这里有一个很棘手的问题。这个问题似曾相识,因为每一种影响力的武器都会存在这种问题,那就是我们并不想完全拒绝权威的影响,在大多数时候我们甚至愿意受到它的影响。因为,一般来说,权威人士对他们所说的问题都有很深的了解。医生、法官、公司总裁、立法机构的头面人物等等,都是由于学识渊博、判断准确才获得他们今天的地位的。因此,通常来说,他们的意见能给我们提供极好的建议。要想解决这个问题,一个诀窍就是在没有什么压力或警惕性的情况下,能够认识到什么时候应该听从权威的意见而什么时候要拒绝他们。

为了帮助我们决定在某种情况下是否应该听从权威的意见,我们可以问自己两个问题。当一个貌似权威的人试图影响我们时,我们要问的第一个问题是:“这个权威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专家?”这个问题很有帮助,因为它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两条重要的信息上:能够证明他是权威的证据,以及这些证据与我们手头的问题是否有关。通过这个简单的方法,我们便可以避免机械地服从权威带来的问题,把目光对准权威地位的真凭实据。接下来,让我们来看一两个这样的例子。

首先,让我们从这个角度来看一看红极一时的罗伯特·杨的桑卡咖啡广告。如果人们不是把他和“医学博士威尔比”联系起来,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到杨的真实身份上,我敢保证这个广告不会播放这么久的时间,也不会有这样的效果。很明显,罗伯特·杨并不具备一个医生的知识,也没受到专业的训练。他所拥有的只是一个医生的头衔,而且还是一个空的头衔,是通过演戏得来的。我们都知道这个事实。但当我们在生活中风风火火地疾步向前时,除非我们特别留心,否则我们很容易对这种明摆着的事实视而不见。这不是很让人奇怪吗?

这就是“这个权威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专家”这个问题如此有价值的原因。它让我们把注意力放到一些很明显的事实上,将我们的注意力从那些毫无意义的权威标志上转移到真正能证明其权威身份的证据上。而且这个问题也迫使我们将相关的和不相关的权威区分开来。在权威和忙碌的现代生活的双重压力下,我们很容易忘记这两者之间的界限。那些跟在一个身着西服的人后面乱穿马路的德克萨斯行人就是一个很典型的例子。即使这个人真的像他的穿着所暗示的那样,是一个很成功的商人,但在过马路这件事上,他不见得比跟在他后面亦步亦趋的人更有权威性。

但他们还是跟着他,好像他的“权威”标志已经把相关的和不相关的权威之间的界限抹杀了。如果他们花点时间问问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人是不是一个真正的专家(因为人们的行为会反应出他是否具备更多的知识),我想结果就完全不一样了。我们可以对罗伯特·杨采用同样的方法。他并不是一个没有专长的人,在另一个不同的领域里,他有很长时间的工作经验,并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但是,他的知识和技能是作为一个演员所应具备的,而不是作为一个医生所要具备的。当我们看到那个著名的咖啡广告时,如果我们把注意力放在他真正的资格上,我们就会立刻意识到,他并不比任何一位宣称桑卡咖啡有利健康的演员更值得我们信赖。

假定我们遇到了一个权威,而且断定他的确是一个与我们相关的专家。在向他的权威影响力乖乖地缴械投降之前,我们还应该再问自己第二个简单的问题,“我们要对这个权威相信到什么程度?”即使是最有知识的权威也不见得会将他们的信息如实地呈现给我们,因此我们对他们的信任程度还是应该有所保留的。实际上,大多数情况下我们都是这么做的。与那些想通过说服我们从而得到某种好处的权威相比,我们更容易受到那些看似公正无私的权威人士的影响。而研究结果表明,世界各地的人都是如此。如果我们经常停下来想一想权威们可以从我们的顺从中得到什么好处,我们便支起了一张保护自己不受权威启动影响的安全网。这样,即使是一个在某个领域内知识颇丰的权威也不能说服我们,除非我们确信他提供给我们的信息真实可信。

当我们评估一个权威的可信度时,我们应该牢记那些让人顺从行家们经常用来博得我们信任的一个小伎俩:他们故意讲一些在某种程度上违背自己利益的话。这种方法如果使用得当,可以很巧妙却很有效地“证明”他们的诚实。他们可能会提到关于他们的竞争地位或商品上的一个小小缺陷(“哦,本森公司的劣势是……”)。但毫无例外,这个缺陷无关紧要,很容易便被更显著的优点掩盖和克服:“利斯特灵,每天你都要忍受3次它难吃的味道。”“艾维斯:我们是第二名,但我们更努力。”“欧莱雅,稍微有点贵,但完全值得。”通过用一些小小的缺陷来确立自己诚实可靠的形象,当他们强调一些更重要的东西时就会显得更有说服力了。

我就在一个大家都想不到的地方——饭店里见到过人们使用这个策略,而且还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大家都知道,饭店的服务生工资很低,经常要靠小费来弥补他们的收入,这已不是什么秘密。撇开提供最好的服务这个必要条件不提,那些最成功的服务生都有一些增加小费的小窍门。而且他们也知道,顾客的账单越大,即使小费的标准不变,他们的进账也会更多。因此,从增大顾客的账单以及提高顾客给小费的百分比这两点入手,服务生们也扮演起了说服别人的角色。

我想要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因此到几家相当高档的饭店应聘服务生的职位。由于我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经验,只得到了一份打杂的工作,结果这份工作反而最有利于我观察和分析人们的行为。没过多久,我就意识到了饭店力的其他员工都已经知道的一件事,那就是文森特是这里最成功的服务生。他总是有办法能让顾客多点一些菜,而且给更多的小费。他每周赚得的钱在服务生中遥遥领先。

所以我在干活的时候就经常故意靠近文森特服务的桌子,好仔细观察他所使用的技巧。很快我就发现,他所使用的方法可以说是没有固定的模式,也就是说,在每一种不同的情况下他会采用一种不同的方法。当一家人来吃饭时,他表现得非常兴奋,甚至有点滑稽:既对大人说话,也不会忘了小孩。当顾客是一对约会的年轻男女时,他就变得非常正式,甚至有点傲慢,目的是要给那个男的(他只对他说话)一点压力,使他多点菜,多给小费。当顾客是一对上了年纪的老人时,他还是保持着彬彬有礼的态度,但去掉了傲慢的成分,营造出一种对两个人都很尊重的氛围。如果只有一个顾客单独进餐,文森特则会采用一种很友好的态度——诚恳、善谈、热情。

当来吃饭的是一大群人时,文森特就会使用那个说一些违背自己利益的真话的小把戏了。这时,他的天分才得以展现。但第一个人开始点菜时,通常是一位女士,他的表演就开始了。不管她选择了什么,文森特的反应都是一样的:他皱起眉头,拿着笔的手停在点菜的夹子上,迅速回头扫了饭店经理一眼,然后将身体倾向餐桌,悄悄地、用很轻但全桌的人都能听到的声音说:“今天晚上这道菜恐怕不像平时那么好。我可不可以建议您点xxx或xxx呢?”(这时候,文森特推荐了两道比顾客最初点的那道菜稍微便宜一点的菜。)“今天晚上这两道菜做得都非常好。”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举动,文森特用到了好几种影响力的原理。首先,即使人们没有听从他的建议,他们也会觉得文森特给他们提供了很有价值的信息,因此会对他心存感激。等到他们决定要给他多少小费时,理所当然地,互惠原理会助他一臂之力。除了能够增加小费的百分比之外,文森特的做法也很有可能会增加点菜的数量。因为这一举动确立了他在这家饭店的权威地位: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晚上哪道菜做的好,哪道菜做的不好。而且他那个似乎违背了自己利益的建议也在这里发挥出了它的作用——这就证明他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因为他推荐的菜比顾客最初点的菜还要稍微便宜一些。看上去他是一个将顾客的利益放在心上的人,而不是一个只想自己多赚钱的人。

通过上述的种种表现,他在顾客心目中立刻变成了一个既诚实又有知识的人,而这个形象让他有了极高的可信度。文森特也会马上开始利用自己的这个新形象。当这些人点完菜以后,他会说:“很好,你们想不想要我为你们推荐一款合适你们菜品的酒?”几乎每天晚上我都会看到这一幕,而顾客的反应也惊人地相似,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基本上都表示同意。

即使是从我所在的位置,我也可以从他们脸上读出他们的想法。“当然,”顾客们好像在说,“你知道这里什么东西比较好,而且显然你也是站在我们这一边的。你就告诉我们应该点什么吧。”文森特看上去像是很高兴的样子,而且他确实对酒很了解,因此推荐了几款很好(也很贵)的酒。当到要点甜点的时候,他也同样令人信服。有些顾客本来是不打算吃甜点的,或者打算和朋友共享一份甜点,可这时候他们全都被文森特对阿拉斯加烤松饼和巧克力慕司蛋糕的热情洋溢的描述所打动。是啊,谁会比一个已经被证明是既诚实又权威的人更可信呢?

通过优雅地把互惠和权威两种因素结合在一起,文森特显著地提高了小费的百分比,以及作为计算小费基数的账单的总额。他用这个方法赚来的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但是请注意,正是由于他装出一幅对自己的利益漠不关心的样子,他才获得了这么多利益。有意思的是,他所说的那些好像只会损害自己经济利益的话,却奇迹般地增加了他的收益。

<strong>这真是似曾相识的情景。在中国的高档餐厅里,服务员也是这样。</strong>

<h3>读者报告——来自一个年轻的商人</h3>

大约2年前,我想把我的旧车卖掉,因为我刚买了一辆新车。有一天我路过一个旧车行,看到门口的牌子上写着“我们可以替你卖更多的钱。”我想,这不正是我想要的吗?于是停下来,走进去与那里的老板攀谈起来。我告诉他我的车想卖3000块钱,他却说我应该多要一点,因为我的车至少值3500。我听了他的话后很吃惊。因为在他们这样的寄卖行里,我的要价越高,他们在把车卖给别人之后自己所剩下的钱就越少。所以他告诉我实际上可以把价钱开到3000块钱以上时,其实就等于在减少他自己的利润。当然,就像你的例子中服务生文森特一样,他其实也是装出对自己的利益满不在乎的样子来骗取我的信任,可惜我在很久以后才意识到这一点。不管怎么样,我听从了老板的建议,把车留在了那里,而价钱则定在了3500。

过了几天,他们给我了一个电话。说有一个人对我的车很有兴趣,只是觉得价钱稍微高了一点,他们问我原不愿意减价200元把车卖掉。因为我相信他们是为我着想,所以就同意了。第二天他们又打来电话,说买主没能贷到款,所以不能买我的车了。在接下来的两个星期里,车行又给我打来了两个电话,每一次都要求我将200块钱好把车卖掉。每一次我都答应了他们,因为我对他们仍然很信任,但每一次都没能成交。慢慢地我起了疑心,给一个家里有人在汽车行工作的朋友打电话。他告诉我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他们用这样的办法来使我这样的卖车人把价钱降到很低的水平,这样当他们最后把车卖掉时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因此我到车行把车取了出来。当我离开的时候,他们还在劝我把车留下来,因为他们有一个“非常有希望的顾客”,如果我肯把价钱再降200块,他一定会把车买下来。

<h3>作者点评</h3>

又一次地,我们看到了对比原理与重要利益原理结合在一起对人们的影响力。在这个例子中,3500元的数字定下来以后,每次减掉的200元相比之下就不会显得太多了。

有人告诉你说:经过大量的研究表明,你这样的人在这个年龄吃这个补品有很大的好处。如果这个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你对他的介绍肯定会有一些质疑。现在这个人的头衔是中国营养学会高级研究员,你对上述的话有何感想?当你知道他不仅是高级研究员,而且还是国务院的特级专家,此时你对上述的话的感想是否有变化?这时候,你又知道了有关这个人的一个事实,那就是去年他被授予了诺贝尔生物学奖。也许你没有听过诺贝尔奖,不要紧,你一定会问诺贝尔奖是什么呀?此时,有人告诉你诺贝尔奖是世界一流科学家才会得到的大奖,一年只有一次,获奖者在全球科学家中只有很少的比例。此时,你对前面那番话语的感受是否又有了变化?你是相信这个人吗?绝对不是!你相信的是他的头衔,是外界授予的头衔。你可能一点也不关心这个人在中国营养学会研究的课题是什么,也许他的研究和获奖的课题是昆虫的蛋白质含量,与可以引证的人类的补品和健康话题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你还是逐渐在知道他的头衔后相信了他的话。

销售中有大量的如此应用。可怜的人呀,总是喜欢惯性地思考问题,而不会稍微动一下大脑,多问自己几个问题,通过自己的鉴别能力来确定自己应该受到什么样的影响。

正文 七七、短缺

<em>爱一样东西的方法就是意识到你可能会失去它。</em>

无论是广播、电视还是报纸、杂志,我们经常可以看到中国记者对来华访问的外国人最喜欢提的一个问题:“您认为中国的发展如何?”要知道,那些跨国企业的CEO们,他们是有公关顾问的,在来中国之前,他们早就知道了中国记者最爱问这个问题,因此特意准备了答案。所以,许多的外国人在回答不同的中国记者提出的这个问题时回答几乎都是一样的:“太神奇了,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中国的媒体记者为什么那么需要来自外国人的肯定和赞扬?因为中华民族已经有许多年没有机会自豪和扬眉吐气了,我们特别渴望得到别人的认同,所以特别在意外人如何看待我们,如何评价我们,而不管人家说的是恭维话还是真心话,总之都当成真心话来听。中国有一句古话:素狠了,不忌油腻。就是对短缺原理最好的阐释。

我所居住的亚利桑那州的梅瑟城是凤凰城的郊区,也许梅瑟城最著名的特征就是该城的摩门教徒为数众多,仅次于世界上摩门教徒最多的盐湖城。还有一个就是坐落在环境优美的市中心的一座巨大的摩门教堂。虽然我从远处领略过教堂附近的风景和教堂的建筑艺术,但我从来没有兴趣想走进教堂到里面去看一看。直到有一天,我在报纸上读到一篇文章,说每一座摩门教堂的里面都有个特殊区域,除了摩门教的信徒外,其他任何人都禁止入内,就连可能皈依摩门教的人也不例外。但是,这条规矩也有一个例外,那就是在一座教堂新落成后的几天内,所有的人都可以参观整个教堂,当然也包含那个禁止非教徒入内的部分。

那篇文章说,梅萨教堂刚刚进行了一次大规模的修缮。按照教堂的标准,经过这种修缮的教堂完全可以算是一座新教堂。因此,在随后的几天内,非摩门教徒也可以参观平时禁止入内的区域。至今,我仍很清楚地记得当时那篇文章对我的影响:我立即决定去参观一次。但当我打电话给一个朋友,问他是否愿意与我一同前往时,我开始意识到这么快就让我改变决定的一些事情。

我的朋友谢绝了我的邀请,并奇怪为什么我这么想去参观这座教堂。我不得不承认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要去参观一座教堂。我也没有关于摩门教的问题需要解答,我对教堂建筑连一般的兴趣都没有,而且我也不指望能发现什么比这个地区的其他教堂更奇特、更令人激动的东西。说着说着一切都变得清楚起来:对我来说,这个教堂的特殊吸引力就是,如果我不赶紧去看一看那个平时禁止参观的部分,我就永远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也就是说,一种原本对我没有什么吸引力的东西,突然间变得很有诱惑力,就因为很快我就会得不到了。

自从那此我与“机会越少、价值就越高”的短缺原理狭路相逢之后,我就开始注意它对我的行为造成的全面影响。例如,我注意到我经常会中断妙趣横生的面对面的谈话去接不知道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打来的电话。在这种情况下,打电话的人对我来说具有一种与我当面交谈的人所不具备的强制性特征:假如我不去接这个电话,那我有可能不知道是谁打来的电话而且会错过他带给我的信息。我几乎可能肯定,电话中的谈话决不会像我们正在进行的谈话那样精彩、重要,但电话一响,我还是会接。因为一旦错过了这个电话,可能就再也没有补救的机会了。

<strong>在今天的社会中,读者可能会认为物质高度发达,怎么可能还有短缺存在呢?事实上,对于任何大众来说,有一样东西是永远短缺的,那就是每个人的时间。现在的商家已经开始在时间上做文章,来解决人们对时间短缺的意识。比如,与其出版文字图书,不如出版有声图书,或者直接就出版音像制品。由于的确是替阅读者节省了时间,因此这类制品通常的价格也较贵。</strong>

可能会失去某种东西的想法在人们的决策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实际上,害怕失去某种东西的想法比希望得到同等价值东西的想法对人们的激励作用更大。举例来说,为让房屋主人采用正确的绝缘方法,告诉他们使用不正确的绝缘方法会让他们损失多少钱比告诉他们能省多少钱更有效。从事健康研究的人们也得出了相似的结果。那些鼓励年轻妇女自己检查乳腺癌的小册子,如果在说明这种做法的重要性时指出,她们不这么做将会失去什么(例如,如果你每个月没有花5分钟的时间来自我检查,你可能会失去一些健康保险),而不是这么做会得到什么(例如,如果你每个月花5分钟的时间做自己检查,你可能会得到一些健康保险),效果通常会更好。

收藏家们敏锐地意识到在决定某个东西的价值时短缺原理所起的作用,不管他们感兴趣的是棒球卡还是古董。通常来说,当一样东西非常稀少或开始变得稀少起来时,它会变得更有价值。存在于收藏界的“珍贵错误”现象特别能说明稀缺的重要性。有时带有瑕疵的物品,如印刷模糊的邮票或两次冲压的硬币,会比那些没有瑕疵的价值更高。因此,有三只眼睛的华盛顿邮票,既不符合人体结构,又没有美感,却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东西。这种情况真是出人意料:当不完美的东西变得极为稀少时,它就从一文不值的垃圾摇身变成重金难求的珍品。

<strong>在北京的一些古董商行里,商家总是说自己的古董是唯一的,其实就是要创造短缺效应,从而造成物以稀为贵的处境。</strong>

由于短缺原理在确定事务价值的时候起了巨大的作用,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为自己的利益而使用这一原理就最自然不过了。他们对短缺原理最直接的应用也许是“数量有限”策略了,也就是告诉顾客某种商品供应紧张,不能保证一直有货。当我潜入各种机构研究那些让人顺从的策略时,我就亲眼看到在很多时候他们都在重复使用这一策略:“在这个州里这种引擎的敞篷车不超过5辆。卖完就没有了,因为我们不再生产了。”“整个开发区里就剩下两块角落的空地了,这是其中一块。你不会要另一块的,因为它是东西向的。”“你也许应该认真考虑一下今天是不是多买几箱,因为工厂已经积压了一大堆订单,我们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进货。”

数量有限的信息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却完全是骗人的。然而不论是哪一种情况,用意都是一样的,那就是让顾客相信某种东西不可多得,从而提高它在顾客心目中的价值。我不得不承认,对那些把这么一种简单的策略运用得出神入化的商人,我佩服得五体投地。然而让我印象最深的还是他们能在销售商品时将这种策略合理地用到了极致:这种商品非常紧缺,似乎再也不会有了。我调查过的一家家用电器商店就是使用这种策略的高手。在那家店里,30%~50%的商品都总是号称在降价出售。假如营业员远远看到一对夫妇似乎对某件商品有点兴趣,顺便说一句,有很多细节可以表现出他们的兴趣,比如对商品观察得更仔细,随意翻了翻商品的说明书,对商品进行了一番讨论,但都不想找营业员进一步了解情况。营业员会走过去说:“你们好像对这个型号很感兴趣。这种电器的确非常好,质量可靠,价钱也便宜。20分钟前,另外一对夫妇刚刚买走了一台。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恐怕是我们最后一台了。”

<h3>受骗记〔彼得·克尔〕《纽约时报》</h3>

纽约——古尔班记不起来他一生的积蓄是怎么消失不见的了。

他记得电话中一个推销员甜美动听的声音,他记得自己梦想在石油和白银期货交易中大赚一笔。但直到今天,这位81岁的公用事业服务公司的退休工人还不明白那些骗子们是怎么骗他,让他失去了18000元的。

“我只是希望我的晚年过得好一点,”佛罗里达州霍耳德市的居民古尔班说,“但当我知道真相后,我寝食不安,体重减轻了30磅。我至今仍不相信我会做出那样的事来。

古尔班是被执行官称为“锅炉房行动计划”的受害者。这种计划通常是骗子公司雇几十个花言巧语的电话推销员,让他们挤在一个小房间里,每天给上千人打电话,骗他们掏钱来买股票。根据美国参议院发表的一份包苟安称,这种公司每年可以从那些轻信的顾客身上骗取几亿美元。

“他们使用让人印象深刻的华尔街地址,再加上谎言和诡计,使许许多多的人把钱投到各种被他们吹得天花乱坠的投资计划中去,”在过去4年追踪过十几起这类案件的纽约州司法部长艾布拉姆说:“在他们甜言蜜语的劝说下,受害者有时候会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

投资者安全和保护局负责人、纽约司法部部长助理米哈伊说,行骗方法通常分为三步。第一步是打“开场电话”,电话中推销员自称是某公司的代表,并报上令人印象深刻的公司名称和地址,这时他只是要潜在顾客接受宣传公司的资料。第二次电话就是叫卖了,米哈伊说。推销员首先说到投资可以带来的丰厚利润,然后再告诉顾客说可惜投资时机已过。第三次电话则是给顾客一个参与交易的机会,并且显得很紧急的样子。

“他们的策略是把诱人的果子在顾客面前晃一下,然后把它拿走。”米哈伊说,“目的是为了让人们不要想得太多,赶快行动。”“有时推销员会在第三个电话中上气不接下气地告诉顾客,他刚从交易厅出来。”米哈伊说。

正是这种策略让古尔班相信了他们的话,把一生的积蓄投了进去。古尔班说,1970年,一个陌生人反复打电话给他,劝他电汇1756元去纽约买白银期货。后来,这个推销员又给他打了好几次电话,劝他电汇6000多元去买石油期货。最后他又电汇了9740元,但他从来没有见到过一点利润。

“我的心都碎了,”古尔班回忆说,“我并不贪婪,只是希望日子过得好一点。”古尔班再也没能挽回他的损失。

顾客的失望之情明白无误地写在了脸上。由于错失良机,这件商品突然变得诱人起来。通常其中的一个顾客会问,在店堂后面、仓库或其他地方是不是可能还有没有卖掉的这种型号的商品。营业员就会说,“哦,那也没准。我去帮你查一下吧。你想要的就是这个型号,如果有的话,你会按这个价格买下来,对不对?”这就是这个技巧的画龙点睛之笔。根据短缺原理,当这个商品看起来很难得到时,顾客被迫做出了购买的承诺。在这种极易受到诱惑的时候,很多顾客都会答应购买这件商品。因此,当营业员带着发现有货的消息回来时(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手上总是拿着一支笔和一份销售合同。货源充足的信息实际上会使一些顾客觉得这种商品不过如此。但到了这一步,大多数人都不好意思食言。因此只好维持刚才在紧要关头当众做出的承诺,把这样的东西买下来。

与“数量有限”策略相关的是“截止日期”策略,也就是对顾客获得某种商品的机会加以时间上的限制。就像我想要参观摩门教堂一样,人们经常发现自己做了原本没有什么兴趣的事情,只因为做这件事的机会越来越少。那些精明的商人就是利用我们的这种倾向赚钱,他们设定一个截止日期并将之公布于众。看看下图中报纸上的这种广告就知道了,它能激发出顾客前所未有的兴趣。这种方法在电影广告中尤其多见。最近我就注意到了一个电影院所做的一个言简意赅的广告,因为这个短短的广告中三次用到了短缺原理:“独家放映、预订数量有限、放映即将结束!”

一种略有不同的“截止日期”策略很受那些使用面对面、高压手段的销售人员的青睐,因为他设定的期限最彻底:现在他们常常告诉顾客,除非立即购买,否则以后买买的话就要付更高的价钱,甚至根本买不到。销售人员会告诉一个健康俱乐部的潜在会员或一个买车人,他们只能现在购买才能享受优惠政策。如果现在不买,就再也没有这个价钱了。一个很大的儿童摄影公司敦促父母尽他们可能多买一些孩子的照片,因为“存放空间有限,未被购买的相片会在24小时内销毁”一个上门推销杂志的推销员可能会告诉顾客他们只在这个地区停留一天,第二天就会离开。而顾客就再也没有机会订购到他们的杂志了。我潜入的一家销售家用吸尘器的公司告诉它的销售人员要这么说:“我要拜访的家庭太多,所以每一家我只能去一次。公司的政策是,即使你以后决定要买这种机器,我也不能再跑回去卖给你。”这当然是一派胡言。公司和它的销售人员干的就是把东西卖掉的活,顾客要他们再来一次是他们求之不得的事情。公司的销售经理之所以对他的下属这么讲,其真正目的决不在是为了减轻他们的销售负担,而是“警告潜在买主不要花太多时间左思右想,而要当机立断,现在就买,否则以后就买不到了。”

<strong>类似的现象屡见不鲜。我在向我的学生推荐一本好书的时候,通常会说这本书是5年前出版的,当地的书店肯定是没有了,而且网络上也没有卖的,实在是不好找。然后再开始介绍这本书好在哪里。于是,在推荐介绍结束时,许多人愿意交钱请我为他们预订这本书。交钱的人数远远比我不说先前那番话要多得多。</strong>

<h3>心理抗拒</h3>

证据很明显,那些让人顺从的行家们对短缺原理这一影响力的武器的利用是频繁的、广泛的、系统的,而且方法也是多种多样的。无论何时使用这种影响力的武器,我们可以肯定的是这一原理蕴含着一种让人们不由自主地采取某种行动的强大力量。它的力量主要来自两方面。第一,就像其他影响力的武器一样,短缺原理也利用了我们想走捷径的弱点。像以往一样,这一弱点对我们也很有启发。我们都知道,难以得到的东西通常都比容易得到的东西要好。因此,我们经常根据获得某种东西的难易程度来帮助我们快速准确地判断其质量的高低。而短缺原理影响力巨大的一个原因也正在于此。如果我们遵循短缺原理的指导,通常我们能够又迅速又准确地做出决定。

<strong>当人们在面临压力的时候 做决策,通常的倾向就是购买而不是拒绝。我有一个学生给我写邮件,说我讲课结束后看到许多人在购买我写的书,由于人太多,他没有时间排队,因此就离开了。当天晚上他到网上去查找,结果在两个售书网站上都没有找到。当他在第三个网站找到后,他立刻就下了订单。他说,以前他从来没有这么快就下订单的,而且以前都是等书到了以后才付款,但这次他直接就在网上交了全款。他的这种行为,其实就是受到到短缺原理的影响。一次是购买的人太多,两次是没有找到,于是他就产生了一种短缺的预感,所以,下单的速度就比较快。</strong>

此外,短缺原理的力量还有第二个比较独特的来源。从某种意义上说,当一种机会变得越来越难得时,我们也就失去了一部分自由。而失去已经获得的自由是让我们深恶痛绝的事情。心理学家布雷姆指出,人们都有一种维护既得利益的强烈愿望。以这个观点为核心,他发展出“心理抗拒”理论,对削弱个人支配权时人们产生的反应做出了解释。根据这一理论,当人们的自由选择受到限制或威胁时,维护这种自由的愿望就会使我们更想拥有这种自由(以及与之相关的商品和服务)。因此,当越来越严重的短缺或其他因素使我们不能像以前一样自由地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时,我们就会通过更卓绝的努力对这种妨碍做出反抗。

虽然这个理论的核心看起来很简单,但它的枝枝蔓蔓却渗透到很多的社会现象之中。从年轻恋人常常光顾的公园,到武装革命者出没的丛林,到商业集市上的水果摊,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行为都可以用“心理抗拒”理论来解释。然而在我们开始分析这些行为之前,搞清楚人类第一次表现出反抗限制其自由的意愿是从何时开始的,会对我们很有帮助。

儿童心理学家认为,人们在2岁的时候就会产生心理抗拒的倾向。2岁是一个让每个父母都感到头痛的年纪,人们都知道这个“可怕的2岁”。大多数父母都承认,他们的孩子在这个年龄段时都特别反叛。他们就想抗拒外部压力,特别是来自父母的压力。要他这么做,他偏要那样做;给他一个玩具,他却想要另一件;把他抱起来,他却扭来扭去要你把他放下;等你把他放下去时,他却紧紧地抓住你,要你把他抱起来。

在弗吉尼亚州进行的一项研究记录了一些2岁小男孩们可怕的做事风格。在这个实验里,小男孩们跟着妈妈走进了一个房间,房间里放着两件同样好玩的玩具。两件玩具总是这样摆放的:一件放在一个透明的有机玻璃屏障之前,另一件放在屏障之后。对有一些孩子,有机玻璃屏障仅一尺高,因此并没有对它后面的玩具形成真正的障碍,因为孩子们可以轻易地拿到它。而对另一些小孩,有机玻璃屏障却有2尺高,除非他们绕过去,否则很难拿到后面的玩具。研究人员想要搞清楚的是,在这种条件下,这些蹒跚学步的小孩拿到玩具的速度有多快。而结果很清楚,当屏障很矮,不影响孩子们拿到后面的玩具时,小孩们并没有表现出对哪个玩具更加喜爱。平均来说,拿到前面的玩具与拿到后面的玩具所花时间一样长。但是,当屏障高到足以形成真正的障碍时,很多小孩都径直走向屏障后面的玩具,拿到它的速度比拿到前面那个玩具的速度快2倍。所以,这些小孩对限制他们自由的行为表现出了典型的“可怕的2岁”式反应:直接对抗。

<strong>这给我们一个启发,不应该让潜在客户特别快地看到、得到我们想销售给他的东西,或者仅仅让他感觉到有这样一个东西。然后尽量拖延他得到的时间,这样一来,一旦他获得了这个产品的时候,他决策的速度就会较快。</strong>

那么,为什么心理抗拒会在2岁左右出现呢?这可能与大多数孩子要在这年龄段经历一次心理上的变化有关。在这个时候,孩子们开始全面地意识到自己是一个个体。他们不再将自己仅仅看做是社会环境的延伸,而是认为自己是可辨认的、独特的、有着自己独立意识的人。这种自主观念的形成自然会产生自由的观念。一个独立的人是有他自己的选择的。而有了这种新的认识的孩子们,就想扩大他们选择的范围。所以,当我们看到2岁的小孩变得桀骜不驯、仿佛处处与我们作对时,我们不必感到惊慌失措,也不必感到灰心丧气,因为这标志着他们的生活进入了一个更快乐、更丰富、更独立的崭新境界。他们的小脑瓜开始思考关于意愿、权力和支配等重大而严肃的问题了,而且迫不及待地想要找到答案。他们对所有限制的反抗、对每一点自由的争取,其实也正是他们求知的过程。通过认真地测定他们的自由和父母的耐心的极限,他们正在发现在自己的天地里,哪里是不可逾越的禁区,哪里自己拥有支配的权力。而作为一个明智的父母,所能做的就是尽可能地给他们提供一个统一的答案。关于这一点我们后面还要谈到。

虽然“可怕的2岁”可能是心理抗拒最明显的年龄,但我们在一生中都表现出一种对限制我们自由的行为加以抵抗的强烈倾向。十几岁时是另一个具有特别强烈的反抗意识的阶段。就像2岁左右时一样,这个时期的特点是孩子们正在形成独立意识,也就是脱离各方面都受父母控制的儿童期,向拥有各种权力和义务的成年期过渡。很自然地,青少年往往对义务关注得比较少,而对作为一个年轻的成年人应有的权力关注得更多。因此,在这个阶段如果用传统的父母权威来压制他们,他们不是阳奉阴违,就是明目张胆地加以抵抗,这样只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

父母对青少年滥施压力而自食其果的最好例子恐怕要属“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了。罗密欧和朱丽叶是莎士比亚戏剧中的悲剧人物。因为家族之间的夙仇,他们的爱情遭到了父母的强烈反对。为反抗父母拆散他们的企图,他们双双自杀殉情,以一种悲剧的方式维护了自己的自由愿望。

<strong>在中国,也有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效应。看样子,东西方在人类进化发展的过程中有许多事件都是类似的。</strong>

这对年轻人感情之强烈、行动之决绝,一直令该剧的观众感到迷惑不解。这样年少的两个人,怎么会如此迅速地发展出一段非比寻常的感情呢?浪漫的人也许会认为这是由于他们之间的感情格外地珍贵和完美,但社会学家则把这种现象归咎于父母的干涉以及它所引起的抗拒心理。在社会学家看来,也许罗密欧与朱丽叶之间的恋情开始时并没有强烈到可以超越双方家庭设置的重重阻碍的地步,反而是家族的阻挠使他们的恋情达到了白热化的程度。假如双方家庭对他们的行为听之任之,说不定他们燃烧的爱情充其量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感情冲动呢。

由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是虚构的,所以这些问题也都是假设的,对这些问题的回答也只一种推测。但是,要确切地提出并回答当代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类似问题则是完全可能的。比如说,受父母干涉的年轻恋人是否会发展出更紧密的关系、萌发出更深厚的感情呢?一项对140对科罗拉多州年轻情侣的研究表明,事实正是如此。研究人员发现,虽然父母的干涉也会给他们的关系带来一些问题,比如他们会用更苛刻的眼光看待对方,会更多地谈论对方的负面行为,但也会使他们爱得更深,结婚的愿望也更强烈。在研究过程中,每当父母的干涉加强时,他们的爱情也更强烈;当父母的干涉减弱时,他们的浪漫感情也降温了。

虽然当代年轻人中存在的“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在旁观者的眼里看起来可能很可爱,但年轻人的其他反抗表现却被证明结果是极为不幸的。10多年来,弗吉尼亚牌加长型香烟做了大量的广告,传达的主要信息是当今的妇女为摆脱旧时的社会规范所要求的温顺、贤淑、有教养的形象而努力了很久了。广告暗示说,妇女们不应再受到男权的限制,依赖别人的想法已经过时了,并且女人有吸烟的自由。这个广告是否成功地引起了目标受众对原有的束缚发起挑战呢?有一个统计数字非常令人不安:在广告播放的这十几年间,全美只有一个人群吸烟人数的比例在上升,那就是十几岁的年轻女孩。

<strong>目前,中国的情况也是类似的,女性吸烟的人数越来越多,这是一个严重的社会现象。</strong>

由此看来,对2岁和十几岁的儿童来说,心理抗拒现象可以出现在他们经历的各个层面,而且是轰轰烈烈、强大有力。而对其他年龄段的人来说,这种抗拒的能量虽然也存在,但表面看来却是风平浪静,只是偶尔才会像喷泉一样释放出来。而且这种能量释放出来形式多种多样,令人眼花缭乱。不仅引起了研究人类行为的学者们的兴趣,就连立法者和政策的制定者也对此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例如,佐治亚州肯尼索市就发生过一件怪事。该市颁布了一条法令,要求每个成年居民必须拥有枪支弹药,违者将受到坐牢6个月和罚款200元的处罚。这条法令的每一个特点都有可能使其成为心理抗拒的主要目标。不但它限制了大多数美国公民长期以来认为自己有权享受的一种重要的自由,而且肯尼索市议会也没有广泛征求过公众对这条法令的意见。因此,根据“心理抗拒”理论可以预测,该城的5400名成年人中没有几个人会遵守这条法令。然而,新闻报道却证实,在这条法令通过的三四周后,肯尼索市的枪支生意出人意料地出现了非常火爆的局面。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解释这一与“心理抗拒”理论明显矛盾的事实呢?仔细看一看在肯尼索市购买枪支的都是些什么人就会恍然大悟。据被采访的肯尼索市枪支店老板披露,买枪的根本不是本市居民,而是外地游客。他们中的许多人受到肯尼索市配枪法的诱惑,纷纷跑道肯尼索市来买他们的第一支枪。被报纸上的文章称为“军火杂货店”的一家商店的经营者格林总结道:“生意兴隆,但买枪的几乎全都是外地人。遵守法令买枪的本地人只有两三个。”所以,法令公布以后,买枪在肯尼索市成为了家常便饭,但买枪的并非法令管辖范围之内的人。该城的居民大多没有顺从法令的规定。实际上,只有那些不受法令限制、可以对是否买枪做出自由选择的人才想要去买。

而大约10年前在肯尼索以南几百里的地方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当时,出于环境保护的需要,佛罗里达州的戴得县(包括迈阿密)实行了一条反磷酸盐法令,禁止使用和拥有含磷酸盐的清洁剂。为确定该法令对社会的影响而进行的一项研究发现,对于这条法令,迈阿密居民大体上有两种反应。第一种反应似乎是对佛罗里达特有的走私传统的发扬光大,很多迈阿密人开始走私含磷酸盐的清洁剂。有时候他们与邻居和朋友一道,把车开到邻近的县,装上满满一车磷酸盐清洁剂,运回来之后将它们囤积起来。这种囤积现象越演越烈,没过多久一些家庭就称自家囤积的磷酸盐清洁剂足够用20年。

第二种反应比走私者和囤积者对法令的蓄意违抗更普遍也更微妙。由于人们总是向往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因此与法令实施以前相比,大部分迈阿密的消费者都认为磷酸盐清洁剂是一种更好的清洁产品。与没有受到该法令影响的坦帕县居民相比,迈阿密居民认为磷酸盐清洁剂更温和,在冷水中效果更明显,增白、增新作用更好,去污能力更强。在法令通过后,他们甚至开始相信磷酸盐清洁剂更容易从瓶子中倒出来。

第二种反应正是那些失去某种自由的人的典型反映。而且它对我们了解心理抗拒和短缺原理的作用过程至关重要。当我们得到某种东西的自由受到限制时,这种东西就开始变得不容易得到而我们对它就会产生一种更强烈的欲望。但我们并没有意识到是心理抗拒使我们更想得到这个东西,我们所知道的就是我们想要得到它。所以我们要求为我们的愿望找出一些合理的理由,于是我们开始赋予它正面的特质以证明我们的愿望是合理的。毕竟,“某种东西有吸引力是因为它的价值”这种推测是很正常的。但是,在迈阿密反磷酸盐法令以及其他限制商品的可获得性的例子中,这种推测完全是错误的。在磷酸盐清洁剂被禁用之后,其清洁作用、漂白作用以及流动性并没有比以前更好,人们之所以会这样认为只是因为他们更想得到它。

人们想要品尝禁果的心态并不仅仅局限于像清洁剂之类的东西,对信息也同样适用。在如今这个时代、获取、保存、应用信息的能力已成为财富和权力的决定因素。因此,了解我们对审查制度及其他限制我们获取信息的做法有何典型反应是至关重要的。虽然科学工作者们已经收集了大量关于我们对各种受审查材料的数据。但是,关于我们对这些材料受限制这一事实的反映数据却少得出奇。幸运的是,仅有的几项研究的结果是完全一致的:在一种信息被禁止以后,我们总是更想获得这种信息,而且往往会对它做出更高的评价。

<strong>在20世纪70年代末,有一本被查禁的书《第二次握手》。当时这本书是手抄本,平时没有阅读习惯的人,也狂热地借阅和传抄。10年后,这本书正式出版。当年阅读过的人都购买了,结果几乎没有人再去阅读;而当年没有这个经历的人,对这本书一点热情也没有。被严格禁止的事情的确有其魅力,但是,这个魅力其实仅仅来源于被禁止这个动作,而不一定是原本被禁止的东西。</strong>

我们会比以前更想获得被禁止的信息,这似乎是很自然的事情。但让我们始料不及的是,我们会对这些尚未得到的信息给予更多的信任和更高的评价。例如,当北卡罗来纳大学的学生们得知有一场反对男女混住的演讲将被禁止后,他们对男女生混住的观念变得更加反感。也就是说,他们还没有听到演讲,就开始赞同演讲者的观点了。因此,当有些人的观点不堪一击或不得人心时,如果他们能巧妙地让他们的观点受到查禁,就很可能使人们支持他的立场。这种情况真的让人感到不安。更具讽刺意义的是,对诸如一些偏激的政治团体的成员来说,为了让人们接受他们的观点,最有效的策略不是去公开宣扬这些观点,而是故意让这些观点遭受官方的封杀,然后再把遭到封杀的消息公之于众。由此看来,美国宪法的起草人不仅仅是坚定地倡导公民自由的人,而且他们的表现也绝对像一个老练的心理学家。因为他们在起草《第一修正案》中非常宽容的言论自由条款时,拒绝对言论自由加以限制,从而减少了新的政治主张通过心理抗拒的不合理途径获取支持的机会。

“官方审查”这个词通常使我们想到对与政治或性有关的材料的限制,然而另外一种常用的官方审查方式却经常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了过去,这可能是因为这种情况往往发生在人们接触了这些材料之后。在一场法庭审讯中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律师提出的一项证据或口供,但法官却裁定该项证据不予承认,陪审团因而必须忽略这项证据。在这种情况下,法官就可以看成是一个实行审查制度的人,虽说他审查的方式比较特别。他并没有禁止律师向陪审团提交这项材料,因为已经来不及了,但他去禁止陪审团使用这项材料。他的禁令会不会有效呢?对陪审团成员来说,考虑所有提供给他们的证据是他们的权力。那禁止他们使用某项证据会不会引起他们的逆反心理,从而使他们在更大程度上去利用这项证据呢?

这些问题是芝加哥大学法学院在一项关于陪审团的大型研究项目中想要解答的问题的一部分。这项研究的结果之所以很有参考价值,原因之一就是那些参加研究的人不是陪审团成员,而是加入了由研究人员组成的“实验陪审团”。实验陪审团听取以前审讯的录音磁带,然后对案件进行仔细的推敲和审议,就像他们真的定案一样。其中一项研究与我们感兴趣的官方审查制度关系最密切。这项研究是让30名陪审员听取一名妇女被一名男性被告不小心装伤的案件并做出裁决。研究结果有两个发现。第一个发现是意料之中的:当司机说他有保险时,陪审团判给受害者的赔偿金比他没有保险时平均多4000元(3.7万元对3.3万元)。这验证了保险公司长久以来的一个猜测:假如是保险公司付钱的话,陪审团会让受害者得到更多的赔偿金。但第二个发现却很有意思。假如司机说他有保险,但法官裁定这项证据不予承认(命令陪审团不要这个证据),那这一裁定就会收到适得其反的效果,陪审团判给受害者的赔偿金平均达到了4.6万元。也就是说,当陪审团知道司机有保险时,他们把赔偿金提高了4000元;但当陪审团被正式要求忽略司机有保险这一事实时,他们却在更大程度上利用这一事实,把赔偿金提高了1.3万元。由此看来,甚至法庭采用的是正当的官方审查制度,也会给审查者带来意想不到的问题。我们对限制信息的反应就像在其他地方一样,我们会认为受限制的信息更有价值。

<strong>有效地应用多数人没有发现的行为原理真是可以帮助人们获得利益。因此,这本书揭示的6个原理对读者有着振聋发聩的作用,至少让我们有机会领略一下商业社会是如何利用我们自己的习惯来做我们的生意的。</strong>

认识到我们对被限制的信息会加倍珍惜这一事实以后,我们就可以把短缺原理运用到物质商品的领域,也就说消息、通讯、知识等方面去。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就会意识到,要想增加一条信息的价值,并不一定要查禁它,只要让它变得稀少难得就可以了。按照短缺原理,如果我们觉得某条信息不可多得,这条信息对我们就会更有说服力。有两位心理学家,布罗克和弗朗金,创立了一种对说服力进行分析的“商品理论”,而“独家消息是最有说服力的信息”的观点就构成了他们理论的核心。

我所知道的对布罗克和弗朗金理论的最好证明来自我的一个学生做的一个小实验。我的这个学生也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他是一家牛肉进口公司的老板。他之所以回到学校,是想接受更先进的市场营销方面的培训。有一天,当我们在我的办公室里讨论了独家信息和短缺原理之后,他决定用他的销售人员做一个实验。他让销售人员给公司的客户,也就是超市和其他食品零售店的采购员打电话,要他们分别以三种方式向客户征求订货。对其中一组客户他们采用的是标准的销售方法:在订货前进行一番标准的商品介绍;对另一组客户,他们除了采用标准的销售方法外,还将未来几个月进口牛肉供应可能会短缺的消息告诉了他们;对第三组客户,他们也采用了标准的销售方法并提供了牛肉可能缺货的消息,但他们同时还告诉这些客户,这是一条独家消息,是公司从某些专门渠道得来的。因此最后一组客户不但认为牛肉供应有限,而且认为知道这个消息的人也有限,他们所面临的是一个双重的短缺状态。

实验的结果很快就显现出来了。公司的订单如雪片般飞来,库存供不应求,所以销售人员纷纷催促老板赶快多进一些货。比较三组客户的反应就会发现,与第一组客户相比,那些得知牛肉供应即将短缺的客户的订货量要多出一倍以上,而那些听说牛肉短缺是独家消息的客户的订货量则多出5倍。显然,牛肉短缺的消息加上这条消息本身难以得到这个事实,使得牛肉短缺这条消息特别有说服力。(出于职业道德的考虑,这些消息都是真实的。进口牛肉的确会出现短缺,而且这个消息也确实是通过一个独家渠道传到公司里来的。)

<h3>最佳条件</h3>

就像其他影响力的武器一样,短缺原理在某些时候比其他时候更能发挥效力。因此,搞清楚什么时候对我们最起作用是一个非常重要而且极其有用的问题。社会心理学家沃切尔所设计的一项实验能让我们了解很多这方面的信息。沃切尔和他的研究小组使用的基本程序很简单:他们会让那些参加消费者偏好调查的人品尝一些巧克力曲奇,然后让他们对曲奇的味道和质量做出评价。在调查者中,有一半人的罐子里有10块曲奇,而另一半人的罐子里只有2块曲奇。结果就像我们根据短取原理可以预料的那样,当人们吃的是仅有2块曲奇中的一块时,人们对它的评价更高。与那些一模一样、供应充足的曲奇相比,供应不足的曲奇更有吸引力、更昂贵,而且让人们在以后也更想吃到它。

这样的结果虽然为短缺原理提供了有利的证据,却并没有告诉我们什么新的东西。我们只是再一次看到,不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更招人喜爱、也更有价值。这个关于曲奇的研究的真正价值在于它有两项额外的发现。下面我们就一项一项来仔细研究。

第一项值得注意的结果是通过将实验程序稍稍做了改动之后得到的。在这个调整后的实验中,一些参与实验的人并不是一直在曲奇短缺的情况下对它做出评价的。研究人员先给他们一个盛有10块曲奇的罐子,但在他们还没来得及品尝之前,这个罐子就被拿走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装有2块曲奇的罐子。因此曲奇的供应就由充足变成了短缺。而另外一些参与实验的人从一开始就知道供应短缺,因为他们罐子里的曲奇只有2块。通过这个办法,研究人员试图回答一个与不同类型的短缺有关的问题:我们是觉得正在变得短缺的东西更有价值,还是一直就短缺的东西更有价值?在这个曲奇实验中,答案很清楚。当供应由充足变为短缺时,人们对曲奇产生了一种比供应一直短缺时更为肯定的正面反映。

人们对新近变得短缺有更强烈的感觉的观点也可以运用到曲奇以外的很多领域。例如社会学家确信,正是这种短缺引起了政治动荡和暴乱。可能这个论点最主要的支持者就是戴维斯。他说,当经济条件和社会条件经过一段时期的发展之后,跟着有发生了短暂而急剧的倒退时,我们最有可能看到革命和动乱现象。因此,在一个社会中,特别容易揭竿而起的,并不是那些一贯受压迫最深的人,因为对我们来说,自己所受的压迫可能已经成了自然秩序的一部分。相反,革命者更可能是那些至少过过好日子的人。当他们亲身经历过经济上和社会上的进步并希望更上一层楼,但突然得知这一切变得可望而不可及时,他们对这种进步的渴望会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强烈,因而经常会以武力来保卫这一切。

戴维斯从许多有关革命、造反和内战的历史事件中为他的新理论收集了非常有说服力的证据,这些事件包括法国、俄国和埃及的革命,以及诸如19世纪罗德岛的多尔叛乱、美国内战以及20世纪60年代的城市黑人暴乱等。在每一个例子中,都是先有一段繁荣稳定的时期,然后出现一连串的倒退,最终引发了暴乱。

20世纪60年代中期美国城市的种族冲突就是一个我们大多数人至今还记忆犹新的例子。那时候人们经常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在现在?”在过去的300年中,美国黑人大部分时间处于被奴役的状态,而其他时候也是生活的贫困之中,但他们却选择了社会进步的20世纪60年代来发动暴乱,这似乎有点不可思议。事实上,正如戴维斯所指出的,第二次世界大战暴发后的20年给黑人带来了非常明显的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利益。在20世纪40年代,黑人在居住、交通和受教育等方面的自由都受到法律的严格限制,而且即使所受的教育相当,黑人家庭的平均收入也只有白人家庭的一半多一点。15年后,情况有了很大的变化,联邦立法取消了在学校、公共场所、居民区、工作场所对黑人实行的正式和非正式隔离的法律。黑人的经济状况也普遍有了改善,黑人家庭的收入与同等教育水平的白人家庭的收入相比,这个数字已从56%上升到了80%。

但是,根据戴维斯对当时社会状况的分析,这种快速进步的势头受到了随后发生的一些事情的阻碍。首先,社会现实的变化远不如政治和法律的变化来得那么快。尽管20世纪四五十年代通过了许多有进步意义的立法,黑人仍然感到在居住、工作和学校等各方面受到歧视。因此,在华盛顿立法机构取得的胜利到了家乡却让黑人们觉得是一个失败。例如,在最高法院1954年决定取消所有公立学校的种族隔离之后的4年间,发生了530起旨在阻止学校种族融合的针对黑人的暴力事件(恐吓黑人儿童及其父母、爆炸、纵火等等)。这种暴力行为不免使人产生一种感觉,觉得黑人的权益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倒退。早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前,对黑人私刑处死的事件曾经达到过平均每年78起,而现在黑人又要为他们家庭的安全担心了。而且,新的暴力也不仅局限于学校以及与教育有关的领域,公民和平示威游行的权力也经常遭到敌对人群和警察的干涉。

而另外一种形式的倒退则表现在黑人的经济地位上。1962年,黑人家庭收入下滑,只占到同等教育水平的白人家庭收入的74%。按戴维斯的观点,74%这个数字在人们心目中并不代表从二战之前开始的长期繁荣,而是代表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繁荣的基础上出现了短期的衰退。因此,在1963年发生了伯明翰骚乱,以后又断断续续地发生了很多暴力示威,最终导致了沃茨、纽华克和底特律的大动乱。

就像历史上的其他革命所遵循的规律一样,当长期的进步遇到某些阻碍时,美国黑人表现出了比进步开始前更强烈的反抗精神。这个规律给未来的领导者提供了一个有益的教训:给予人们一段暂时的自由比从来就不给他们自由更危险。当一个政府想要改善一个一贯受压迫阶层的政治经济状况时,可能会给予他们一些过去从未享受过的自由。但如果有人又想要从他们手中把这种自由夺走,便要付出特别沉重的代价。

<strong>在中国社会发展的进程中,这个道理会给我们许多启发,尤其在处理农民问题、户口问题时,不能简单地以媒体、记者的报道为根据来制定政策。虽然短期可能获得一些社会进步,但很有可能在某一天会发生剧烈的社会动荡。</strong>

当然,这个教训不仅适用于国家政治,也适用于家庭政治。那些随心所欲地给予孩子某些权力或者订立了某些规矩的父母们会无意中给予孩子某种自由,结果又在夺走这种自由时招致孩子们的反抗。比如说,那些有时会禁止小孩在两顿饭之间吃零食的父母会无形之中给小孩子一种吃零食的自由。到了这个时候,要想再禁止他们吃零食就困难多了,甚至会引起他们强烈的反应,因为他们不再是仅仅缺乏一种从未拥有过的权力,而是失去了已经得到的东西。正如政治自由和巧克力曲奇一样,当一样东西得而复失时,人们会比在一直缺乏这种东西的情况下更想要得到它。研究表明,不能一贯执行某种原理的父母特别容易培养出具有反叛精神的小孩,这也应该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strong>对于儿童教育来说,孩子一旦被给予了是否做作业的自由选择权,那么,当家长要回收这个权力时,就只能通过冲突以及不愉快的体验才可以收回了。</strong>

让我们再回到先前那个曲奇实验。我们已经从研究结果中知道,曲奇供应短缺时获得的评价比供应充足时的高,而新近变得短缺时获得的评价更高。现在,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新近变得短缺的曲奇上。我们发现,其中的一些获得了最高的评价——这就是那些由于需求太旺而变得短缺的曲奇。

回顾前面的实验我们应该还记得,有些参与实验的人,他们面前装有10块曲奇的罐子被装有2块曲奇的罐子所取代,因而造成了一种新的短缺。但是研究人员对这种短缺现象给出了两种不同的解释。对某些实验对象,他们解释说因为这个实验对曲奇的需求量太大,他们不得不分一些曲奇给其他的评议者。另一组实验对象则被告知,曲奇数量减少只是因为研究人员给他们发错了罐子。结果研究人员发现,当曲奇是因为社会需求而变得短缺时,人们更喜欢自己品尝到的曲奇;而当曲奇的短缺仅仅是由于错误造成的时,人们对它的喜爱则要略逊一筹。事实上,由于社会需求而变得短缺的曲奇是这个研究中人们最想得到的曲奇。

这一发现也体现了在追求有限资源时竞争的重要性。某种东西变得短缺时不仅会让我们更想得到它,而且当我们必须通过竞争才有可能得到它时,我们想得到它的愿望就更强烈。广告商就经常试图利用我们这种倾向。他们的广告经常告诉我们,一种商品是如此受欢迎,我们必须“赶快去买”,不然就买不到了。与此同时,在电视画面上,我们看到商店还没开始营业,人们就将商店的门口围得水泄不通;我们看到很多手迅速伸向货架,货架上的东西一下子就被一抢而光。这种情景虽然也用到了社会认同原理,但却比社会认同具有更丰富的涵义。其传达信息是,不仅其他人想要得到这种商品,因而证明这种商品很好,而且他们也字按与我们直接竞争这种商品。

与人争夺稀缺资源的感觉具有很强的刺激性。一个冷漠的情人会因为一个竞争对手的出现而变得热情奔放,因此恋爱中的男女常用的一个策略就是有意或无意地透露自己有了一个新的仰慕者。推销员也学会了对犹豫不决的顾客玩弄同样的手法。例如,一个房地产经纪人在试图把房子卖给一个态度暧昧的潜在顾客时,有时会打电话告诉他另一个人已经来看过房子了,并且很感兴趣,计划第二天再来谈条件。如果这完全是虚构的,那这个新顾客一般都会被描述为一个富有的外来者。“一个外州的投资者,买房子是为了减税”和“一个刚搬来的医生和他的妻子”是他们最喜欢用的幌子。这种策略通常都会取得很好的效果。由于怕输给竞争对手,很多顾客马上就从犹豫变得积极起来。

希望拥有被争夺的东西的愿望,几乎是一种身体上的反应。在大规模的停业抛售或大降价中去抢购的顾客就说,他们几乎是不由自主地卷进去的。他们被疯狂的人群所感染,奋不顾身地挤入人群,抢购平时不屑一顾的商品。这种行为很有点像荒野中动物乱吃一通的“胡乱进食”现象。那些商业捕鱼人就很善于利用这种现象。他们先将大量鱼饵投入水中,引诱鱼群一窝蜂地拥上来。很快这片水域就变成了那些摆动着鱼鳍、张开大嘴争食的鱼儿的天下。这个时候,捕鱼人就把没有放饵的鱼钩抛入水中,把鱼一条一条地钓上来,既省钱又省力。因为这时候鱼已经疯狂到了什么都咬的程度,当然也包括金属鱼钩了。

<strong>在销售培训课中,我们将多人分成小组,然后给出不同作业,每个作业都是唯一的。此时,这些小组都积极地参与,快速做出选择来获得他们偏好的作业。如果给出的作业是相同的,那每个小组就不会出现热烈争夺的情况。</strong>

捕鱼人和百货商店为引人上钩而制造出疯狂争抢的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为了吸引鱼群,捕鱼人不会把切成小块的松散鱼饵撒入水中;而进行大甩卖的百货商店也同样会抛出一些事先大肆宣传过的号称是亏本出售的便宜货。不论是哪一种形式的鱼饵,一旦发生了作用,便会出现一个争抢鱼饵的鱼群或人群。在你争我夺的过程中,受现场气氛的影响,鱼群或顾客都变得焦躁不安、心急如焚,完全失去了自制力。他们忘记了自己到底需要什么,只是盲目地争夺任何被争夺的东西。到头来,无论是那些嘴里挂着空鱼钩、在干燥的船板上拍打着鱼鳍的金枪鱼,还是带着从百货商店里买来的大包小包的商品回到家中的购物者,可能都同样地感到困惑: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是,不要以为对有限资源的狂热竞争只会发生在金枪鱼和廉价商品的抢购者这些相对来说不很老练的个体身上。1973年,美国广播公司(ABC)黄金时段节目安排副总裁,后来成为派拉蒙电影公司和福克斯电视网的头,被《时代》杂志称为“神奇的大人物”的迪勒做出了一个非常不同凡响的购买决定:出资330万美元购买电影《波塞东历险记》的一次性电视播放权。这个数字之所以值得注意,是因为它大大超过了以往购买电影一次性电视播放权的最高价格——《巴顿将军》的200万美元。事实上,由于出价太高,美国广播公司认为在《波塞东历险记》上将损失100万。正如美国全国广播公司特别节目副总裁斯托克当时所说的那样:“他们不可能把钱赚回来,绝对不可能。”

那么,像迪勒这样如此精明而又经验丰富的商人为什么要做一笔预期要亏损100万美元的生意呢?答案可能就在这笔交易中另一个值得注意的特点上:这是第一次将电影版权以公开投标的方式卖给电视网。在此以前,三大商业电视网从来没有被迫以这种形式为稀缺资源竞争过。这个主意是该片善于哗众取宠的制片人艾伦和20世纪福克斯副总裁塞尔夫想出来的。最后能有这样的结果,一定让他们欣喜若狂。但是,我们怎么知道是拍卖的形式而不是电影本身的质量导致了这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价钱呢?

一些参加了拍卖的人的意见提供了有利的证据。首先是胜利者迪勒关于如何为他的电视网制定未来政策的讲话,这些话好像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他说,“美国广播公司已经决定以后不再进入拍卖市场。”而更发人深省的则是迪勒的对手,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电视部总裁伍德的讲话。在拍卖中他几乎失去理智,要与ABBC一比高下:

开始我们是非常理智的。我们先给这部电影定了一个价钱,定价的根据是它能为我们赚多少钱,然后又在这个基础上留了一点余地。

但跟着投标开始了。ABC开始出价200万,我回敬了240万,ABC又提高到280万。到了这个时候我们都头脑发热起来。我就像一个失去理智的人一样,继续叫价。最后,我把价格出到了320万。那一刻,我对自己说:“天啦,如果我拿到这部电影,我该怎么办呢?”当ABC的出价最后超过了我的价钱时,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如释重负。

这是一次极有教育意义的经历。

<strong>类似事件就是联想基团收购IBM个人电脑事业部的出价,以及事后对此事的反省。由于IBM创造了多个潜在的买家,因此,联想基团为了确保自己成为最后成功的收购者,因此给出的价格已远远高出了所有其他潜在买家的出价。短缺原理的再次验证。</strong>

根据记者麦肯齐的采访报道,当伍德说“这是一次极有教育意义的经历”这句话时,他是面带微笑的。我们可以肯定,当ABC的迪勒发誓“不再进入拍卖市场”时,他一定笑不出来。两人显然都从“伟大的波塞东拍卖”中汲取了教训,但其中的一个却付出了100万元的学费。幸运的是,这也给我们上了一堂极有价值却不是那么昂贵的一课。值得注意的是,笑到最后的是没有得到大家都想得到的那个目标的人。一般来说,当尘埃落定之后,我们会发现失败者表现得像获胜者,而获胜者却像失败者。此时,我们应该对那种引起喧嚣的条件(在这个例子中是对短缺资源的公开竞争)保持特别的警觉。正如电视公司的总裁们学到的,每当我们遇到资源短缺加竞争的魔鬼组合时,一定要特别小心谨慎。

<strong>不知道联想集团的董事会是否从这次昂贵的学费中学到一些决定人们行为的本质原理。</strong>

<h3>怎样保护自己</h3>

正确地感觉到短缺造成的压力并不难,难的是如何针对这种征兆采取行动。之所以会存在这种困难,部分原因是我们对短缺的典型反应限制了我们的思维能力。当我们看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变得很难得到时,我们难免会有些焦躁不安;特别是在有直接竞争的情况下,我们会热血沸腾、目光短浅、感情冲动。当我们本能的反应在不断地加强时,我们的认知能力和理性思维却在不断地倒退。在这种冲动的状态下,要想保持冷静并考虑采用哪种应对的方法是很难做到的。正如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伍德在《波塞东历险记》遭遇之后所说的,“你完全被卷入了疯狂之中,理性早已被抛到九霄云外。”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所在:知道短缺压力产生的原因及其作用的方式,并不足以保护我们免遭它们的伤害。因为“知道”是一种认知过程,而认知过程会被短缺引起的强烈感情冲动所抑制。实际上,这可能正是短缺原理效果惊人的原因。当这个原理使用得当时,我们抵抗愚蠢行为的第一道防线——对形势做深入的分析,马上就会全线崩溃。

假如我们被眼前的局势搅得头晕脑胀,我们就无法利用有关短缺原理的知识来采取适当的方法措施。那么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呢?也许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按柔道的方式,把这种冲动当做是一种重要的提示,这样我们就能把敌人的力量转化成我们的优势。也就是说,我们不是依赖对形势面面俱到的认知分析,而是仔细倾听自己内心深处的本能冲动发出的信号。如果在一种让人顺从的环境中,我们能够捕捉到这种冲动的信号,我们就知道有人正在使用短缺策略,因而必须提高警惕,做好防范的准备。

但是,假设我们已经利用高涨的情绪冲动发出的信号,让自己冷静下来,那下一步又该怎么办呢?是否有什么信息能够帮助我们在短缺的情况下做出正确的决策呢?毕竟,仅仅认识到自己必须谨慎行动是不够的,因为它并没有告诉我们行动的方向,它仅为我们做出深思熟虑的决定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幸运的是,总会有一丝蛛丝马迹能让我们在短缺的情形下做出谨慎的决策。让我们再回到关于巧克力曲奇的实验。在这个实验中,研究人员发现了一些有关短缺现象的看起来有些奇怪但似乎又千真万确的情况:虽然供应短缺的曲奇是人们最想得到的,但人们却并没有认为它们比供应充足的曲奇更美味。看来尽管供应短缺增强了人们的欲望(评议者说它们更想得到供应短缺的曲奇,并且愿意为它们出更高的加强),但却并没有使曲奇的味道变得更好。这种现象说明了一个很重要的事实:有时候,人们的满足感并不是来自于短缺商品的体验,而是来自于对它的占有。分清这两者之间的差别是很重要的。

每当我们面临某种东西短缺的压力时,一定要问自己:“我想从它身上得到什么?”如果我们是为了从拥有某种不可多得的东西上来获得社会上、经济上或心理上的优势,那么,短缺的压力就可以正确地指导我们为购买这件短缺物品而支付需要的钱。因为一样东西越难得到,对我们来说也就越贵重。但是,在很多时候,我们并非是为了拥有而拥有。我们想要一样东西是因为它的使用价值,我们想吃它、喝它、摸它、听它、驾驶它或以其他方式使用它。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就应该牢记:短缺的东西不会仅仅因为供应有限,就会使它吃起来、感觉起来、听起来、驾驶起来或用起来更好。

<strong>也许,比起投入的巨额资金来说,联想集团获得的内心满足感,尤其是民族自尊心的满足感更有价值,但这就是另外一个话题了。中国立于世界民族之林的雄心被压抑得越久,盲目的冲动和热血沸腾就越容易失控,越会失去理智的控制,而任凭感性、感觉以及感情来决策巨额的财富走向。这再次证明了短缺原理是人类几乎无法克服的习惯。</strong>

这个道理虽说很简单,但当我们面对那些短缺的东西本身所拥有的致命的诱惑力时,常常会把这一点忘得干干净净。在这里我想举一个我家里的例子。我的弟弟理查德读书期间就是利用人们的这种倾向来赚取学费的。他的策略非常有效,所以他每个周末只需要工作几个小时就可以赚到足够的钱,而其余的时间都可以用到学习上。

理查德的工作就是卖车。他既不是在汽车展厅里卖,也不是在旧车行里卖,而是在家里卖。他常常会在周末买几辆私人通过报纸出售的二手车,然后不加任何装饰,只是用肥皂水把车洗干净,接着在下一个周末通过报纸以更高的价格把它们卖掉。要做到这点,他必须知道三件事。第一,他必须对汽车有足够的了解,才能买到以蓝皮书价格的底线出售、但又能合法地以更高的价格卖掉的车。第二,一旦买到车,他必须知道怎样写广告才能激发起那些有意买车的人的兴趣。第三,一旦来了一个买车人,他必须知道怎样利用短缺原理,使买车人更想得到这辆车。理查德知道怎样做好这三件事。但从我们的角度来看,我们只要分析他在第三点中所使用的技巧。

通常理查德会在星期天的报纸上为他在上一个周末买的车刊登广告。由于他很善于写广告,一般都会在星期天的上午接到一大串潜在买主打来的电话。对每一个有兴趣来看车的人他都会与他们约在同一个时间。因此,假如有6个人要来看车,他们可能都会在下午2点来。这种安排为有限的资源创造了一种竞争气氛,因而为后来顺利把车卖掉铺平了道路。

通常,第一个达到的人会按照标准的买车程序,仔细检查车子,指出任何缺陷或不足,问价钱能不能再商量。然而,当第二个买车人赶到时,第一个人的心理状态马上就发生了变化。由于对方的存在,使每一个买车人觉得买到车的可能性受到了限制。通常,第一个到的人会情不自禁地萌发出竞争意识,觉得自己有优先考虑的权力。“请你先稍等一下,是我先到这儿的。”即使他没有声明自己的优先权,理查德也会替他这么做。他会对第二个买车人说:“对不起,但这位先生比你先来。因此,能否请你在车道另一边等几分钟,让他先看?如果他决定不买或暂时决定不下来,我会让你看的。”

理查德说,第一个买车人焦虑不安的心情可以从他脸上看出来。几分钟前他还从容不迫地对车子的方方面面做仔细检查,但现在却突然感到机不可失、时间紧迫。假如他在几分钟之内不能决定是否能按理查德开出的价钱把车买下来,他可能就会把得到这辆车的机会永远让诶那个新来的窥视者。第二个买车人同样被竞争和有限资源的组合搞得很烦恼。他在一旁踱来踱去,很紧张地等着查看这堆突然间变得更有吸引力的金属。假如头一个人没有买车,甚至没有很快地做出决定,第二个人就会立刻冲上去。

假如两个买主在场还不足以立即促成一个对理查德有利的购买决定的话,一旦第三个预约者来到现场,理查德的圈套就会“唰”地一声牢牢收拢了。按照理查德的说法,排队等候的竞争者的压力对第一个买车人来说实在是太难以忍受了。他会尽快地解除他身上的压力,要么答应按理查德的开价买车,要么匆匆离去。在后一种情况下,第二个人一方面因为前一个人没有把车买走而松了一口气,另一方面又会感到那边那个新来的窥视者造成的新的竞争压力,因此,他通常都会把车买下来。

所有,那些为我弟弟的大学教育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的买主们都没有认识到与他们买车有关的一个基本事实:促使他们买车的强烈欲望与车本身的价值毫不相干。他们之所以认识不到这一点有两个原因。首先,理查德制造出来的气氛让他们产生了一种情绪化的反应,使他们很难冷静地进行思考。第二,正是这种情绪化的反应,使他们从来没有停下来想一想,他们买车的首要目的是为了驾驶它,而不是拥有它。理查德造成的争夺稀缺资源的压力只是提高了他们想拥有这辆车的欲望,但从他们买车的真正目的来看,并没有改变车的价值。

假如我们发觉自己身处一个顺从的环境中,被短缺的压力所困扰时,我们最好是采用一个包括两个步骤的应对方法。一旦我们感觉到受短缺影响产生了情绪上的波动,我们就应该把它当做是一个让自己立即停止情绪波动的信号。恐慌和狂热是不会让我们做出明智的决定的。我们应该冷静下来,重新恢复理智。做到这一点以后,我们就可以进行第二步了,也就是问一问自己,我们为什么想要这样东西。假如答案是我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拥有它,那么我们就应该根据它的短缺程度来决定它的价格。但是,如果答案是我们之所以想要它,主要是为了它的功能(即我们要的是可以驾驶、吃、喝的东西),那么我们就应该牢牢记住,不管这样的东西是供应有限还是供应充足,它的功能是一样的。很简单,我们需要记住,供应不足的曲奇吃起来味道并不会更好。

<h3>读者报告——来自弗吉尼亚布拉克斯堡的一个年轻女子</h3>

去年圣诞节,我认识了一位27岁的男士。我当时是19岁。虽然他真的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我还是和他交往起来,大概是因为与大龄男人约会是一种时髦吧。我真的对他没什么兴趣,直到我的家人开始对他的年龄表示异议。他们对这件事情越关注,我就觉得自己越爱他。我们的恋情只维持了5个月。但我想,如果我的父母没有说三道四的话,我们的关系能维持一个月就不错了。

<h3>作者点评</h3>

虽然罗密欧与朱丽叶早已过世了,但“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却依然存在,而且经常在像弗吉尼亚布拉克斯堡那样的地方出现。

<h3>中国案例</h3>

中国房价的发展趋势到底是升还是降?这是一个心理因素还是客观因素?为什么许多专家义正严词地声称房价一定会继续涨,而中央政府不断用各种方式来告知老百姓,政府控制房价的决心是不会动摇的。到底是什么在左右房价的发展趋势?

根据理性经济的原理来看,土地的短缺会导致长期发展后的更加短缺,因此,应该会逐渐涨价。但是,由于现代住宅建筑水平越来越高,可以通过向空间要土地的形式来解决土地总量有限的短缺主因。从另一个方面来看,事实上就目前北京的情况而言,北京国土面积是16400万平方公里,适宜建筑用地为10880万平方公里,占国土面积的69.9%。按照国家标准,城市人均建设用地为100-120平方米,农村人均建设用地为150平方米。于是,只要将10880万平方公里按照这个105以及150的水平计算一下,实际上北京人均建设用地已经达到了290平方米。以后还会有一些存量能够释放出来,而且也可以进行空间置换,因此北京有大量的土地资源可以用。这几年北京平均征地大约是每年60平方公里,而供地大体上也是每年60平方公里,有的高到70平方公里。如2004年北京征地就突破了70平方公里,供地也达到了90平方公里。现在,城镇建设用地与人口发展几乎是同步的。按照北京的土地状况,如果全市最终人口达1500-2000万,则北京主城区778平方公里对应850万人。所以,北京市的土地有足够的供应量,而且这几年土地供应与需求之间已经出现了需求不足的现象,这说明土地供给没有出现短缺。所以,有人宣称北京的土地将出现长期短缺并由此导致房地产价格的长期攀升,是完全没有道理的。我国其他城市的土地供应与其人口结构也是大体对应的,不应出现大的偏差。由此,我个人认为,我国土地不会出现长期供给短缺。近几年,我国部分地区房地产价格的快速攀升,土地价格上涨只是一个因素,更重要的原因还在于,房地产交易产生的收益较高,有人为炒高了房地产价格。

于是,至少理性来看,短缺最终会从心理层面上影响消费者的行为,当他们预感短缺是无法避免的时候,购买的冲动就发生了。而多数民众是没有足够的理性、客观的思维以及足够的信息来透视短缺到底是否存在,是有人故意而为之,还是真实存在。

短缺随时影响着我们的决策,不要让短缺的虚假信息蒙蔽你的智慧。不要依靠感性采购,才是作者不断试图提醒读者的苦心。

让我们回到20世纪60年代。当时有一个叫派恩的人在加州创办了一个别具一格的电视脱口秀节目。这个节目之所以与众不同,是因为派恩总是对他的嘉宾,大部分都是渴望曝光的娱乐界人士、尚未出名的新星和一些政治或社会团体的代表们采取一种尖酸刻薄、针锋相对的态度。他之所以采用这种粗暴无礼的方法,就是故意制造冲突、让来宾和他争论,使他们在惊慌失措之中承认自己过去做过的尴尬之事。总而言之,就是要让他们出丑。往往来宾还没坐稳,派恩就开始对他们的信仰、才能或外表冷嘲热讽。有人说派恩的主持风格之所以这么尖酸刻薄,部分原因是因为他曾经截过肢,因此对生活心怀不满。而另一些人却不同意这种看法,他们说派恩的天性就是如此。

有一天晚上,摇滚音乐家扎帕到这个节目做客。在20世纪60年代,男人留长发还是一件很罕见的事,因此常常会引起人们的争议。当扎帕被介绍给观众之后,刚刚坐下来,下面这段话就开始了:

派恩:我猜你的长头发将你变成一个女人。

扎帕:我猜你的木头腿将你变成一张桌子。

派恩和扎帕之间的唇枪舌剑不但是我最喜欢的即兴发挥的对话,而且也道出了本书的主题:当我们对某个人或某件事做出判断的时候,我们并没有考虑到所有相关的信息,而只是考虑了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条。虽然这样一条孤立的信息经常能够给我们提出正确的指导,但有时候也会使我们犯下很愚蠢的错误。当这些错误被其他一些聪明人所利用时,我们不但会出尽洋相,而且还要吞下自己种下的苦果。

<strong>成为聪明人是理性的人的一个追求和选择,关键是如何成为聪明人呢?我觉得,阅读不一定可以确保你更加聪明,但至少可以让你不至于太愚蠢。</strong>

与此同时,还有另外一个主题也自始至终地贯穿于本书之中:尽管依赖一条孤立的信息很容易让我们做出愚蠢的决策,但是忙碌的现代生活却迫使我们要走这种捷径。在第1章中,我们把走捷径与低等动物的自动反应方式做了比较。在低等动物身上,一系列复杂的行为可以被一个特征——“吱吱”的叫声,胸部一撮红色的羽毛,或一组特定的发光序列所启动。这些低等动物之所以会依赖环境中一些孤立的信息特征,是因为它们的思维能力有限。理解和处理环境中所有相关的信息对它们小小的大脑来说实在是太复杂了,所以它们进化得对信息的某些方面特别敏感。由于这些方面的信息的确能够提示它们做出正确的反应,并且这种系统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非常有效的。比如说,雌火鸡一听到“吱吱”的叫声,就会自动地、机械地将一整套母性的行为展示出来。这种反应方式保存了雌火鸡有限的脑力,使它有精力应对生活中其他的情况和选择。

我们人类的大脑当然要比雌火鸡及其他动物的大得多,机能也复杂得多,我们考虑多种相关因素并据此做出决策的能力是其他动物无法比拟的。事实上,正是我们在处理信息方面的优势使我们成为这个星球上占统治地位的生命形式。

<strong>我们赖以成功的方法确实容易让我们因此而受害,时刻保持理性有多么重要。</strong>

但是,我们的思维能力也有它的极限。而且为了提高效率,有时候我们也必须放弃耗时的、复杂的、全局的决策方式、而采取更自动、更原始、更单一的反应方式。例如,在决定是否答应某人的要求时,我们常常只根据相关信息中的某一条做出决定。在前几章中,我们已经探讨过促使我们做出顺从决策的几个最常见的单一信息。这些信息之所以被广为使用,就是因为它们非常可靠,正常情况下都可以引导我们做出正确的决策,这就是我们在决策时频繁地、机械地运用互惠、承诺和一致、社会认同、喜好、权威以及短缺原理的原因。每一个原理本身都能够极为可靠地提示我们,什么时候说“是”比说“不”更加有利。

<strong>记得管理大师德鲁克,以及企业管理大家斯隆都说过,在面临人事决策时,即使时间再紧张,立刻决策的要求再紧迫,也同样要冷静24小时,往往24小时以后,气象就大不一样了。</strong>

当我们没有心情、时间、精力或信息来源对现状进行全面分析的时候,我们更可能使用这些孤立的提示。也就是说,在匆忙之中、压力之下或无所适从之际,在无所谓、分心或疲劳的时候,我们往往会不太关注我们所得到的信息。当在这种情况下做决策,我们常常采种原始的、必须依赖一项可靠证据来做出判断的方法。这让我们得出了一个让人不安的结论:由于我们这个物种拥有其他动物无法比拟的复杂的思维能力,我们建立了一个结构如此复杂、节奏如此迅速、信息如此丰富的世界,以至于我们不得不越来越多地采用早已超越了动物的反应方式来应对自己的生活。

英国经济学家、政治思想家、科学家穆勒死于100多年以前。他的去世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历史事件,因为据说他是世界上最后一个知道当时人类所有知识的人。可如今,我们当中要是有人能够知道人类所有知识的这种想法都是荒谬可笑的。经过长时间的缓慢积累,人类的知识已经像滚雪球似的进入了一个以惯性驱动的成倍增长的时代。在我们今天生活的世界里,大部分知识出现的时间不到15年。而在某些科学领域,比如说物理界,知识总量据说每8年就翻一倍。而且,科技信息的爆炸不仅仅局限于像分子生物学或量子物理学这种很深奥的学科,也包括与我们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领域,如健康、儿童发育、营养学等。此外,这种快速的增长还会继续下去。因为那些尚在人世的科学家们,有90%的人如今仍在工作着。

除了科技飞速发展以外,和日常生活有关事物也在迅速地变化着。在托夫勒所著的《未来的冲击》一书中,提供了现代生活变化速度空前的证据:我们更多更快地外出旅游;我们更经常地搬家,房子也更频繁地更新换代;我们接触更多的人,但和他们保持更短暂的关系。在超市、车行和购物中心,我们要在去年还没有听说过、而且很有可能明年就会过时或被遗忘的式样和商品中做出选择。新颖独特、稍纵即逝、多种多样和变化迅速,成了公认的现代生活最主要的解说词。

这种信息和选择的大量涌现得益于技术的不断进步,而技术进步的开路先锋是我们搜集、存储、纠正以及交流信息的能力的提高。在最开始的时候,这种进步的成果只有一些大的组织机构,如政府机构或大公司才能享受得到。举例来说,花旗集团前董事局主席瑞斯顿可以这样来描述他的公司:“我们已经建立起一个世界范围的数据库,它能够将发生的任何事情立即告诉给世界各地的员工”。但现在,随着通讯和计算机技术的进一步发展,这些数量惊人的信息也进入了普通百姓家,因为庞大的电缆和卫星系统提供了一条让这些信息进入普通百姓家的途径。

<strong>今天,知识分子所面临的挑战不是看不到足够的知识和信息,而是在面临超载的知识和信息时,如何有效地排序,按照轻重缓急的次序来进行分类。因此,掌握的知识量并不重要,掌握知识的方法变得重要起来。</strong>

另外一个重要的途径就是个人电脑的出现和发展。1972年,《经济学家》杂志的一位编辑麦克雷,对未来做了这样的预测:

我们将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在这个时代里,任何一个笨蛋都可以坐在实验室、办公室、公共图书馆或家里的计算机终端前,挖掘一个大规模集成起来的数据银行中存储的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增长的信息。而计算机的专注力和计算能力甚至比爱因斯坦这样的大脑还要强上几万倍。

仅仅10年之后,麦克雷所预言的时代就到来了,《时代》杂志提名一台个人电脑参选当年的“年度风云人物”。《时代》杂志的编辑引用消费者疯狂抢购个人电脑的事实来为自己的选择辩护,他们说“美国,或者看得更远一点,整个世界,都将和以前完全不同。”今天,麦克雷的预言正在变成现实,成千上万普普通通的“笨蛋们”正坐在计算机前,展示并分析着足以让爱因斯坦手足无措的数据。

因为技术进步的速度比我们进化的速度更快,我们天生的处理信息的能力在应对现代生活的变化、选择以及其他挑战时很可能会越来越力不从心。我们越来越经常地发现,自己落入了与低等动物相同的境地——外部世界的错综复杂已经超出了我们的脑力可以应付的程度。不过,低等动物的认知能力从来就比较差,而我们在这方面的不足却是因为我们构建了一个连自己都无法应付的复杂世界。但这两者引起的后果却是完全相同的:当我们做决定的时候,无法对整个局势进行周密的分析,因而便越来越多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一些通常比较可靠的单一的特征上。

当这个单一特征确实很可靠时,只将注意力放在这个特别的信息上并自动做出反应的做法本身并没错。但是,当这些通常可靠的信息由于某种原因而变得不那么可靠时,就会使我们采取错误的行动、做出错误的决定。正如我们前面所看到的,那些唯利是图的人就会引发这种情况。为了从我们毫不在意的机械反应中获利,他们常常会耍一些小小的花招来蒙骗我们。如果我们使用捷径的频率真的会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加快和复杂程度的增加而增加,那我敢肯定,这种欺骗的频率必定也会增加。

面对这种对我们的捷径系统发起的猛烈进攻,我们应该怎么办呢?我觉得仅仅逃避是不够的,我们应该发起有利的反击。但是有一个重要的条件,那些公平地利用我们走捷径的愿望的人不应该被看做是我们的敌人。恰恰相反,在一个高效运转和有较强适应性的交易过程中,这些人都我们的盟友。我们反击的对象应该是那些歪曲、篡改、伪造信息以引诱我们自然而然地去走捷径并从我们这种行为中获利的人。

让我们举一个最常见的例子。根据社会认同原理,我们常常决定去做那些与我们相似的人所做的事情。这是很有道理的。因为,在大多数情况下,一个得到大家认同的行为都是实用的,正确的。因此,如果一个广告商根据真实可靠的统计数字,告诉我们某个品牌的牙膏卖得最好或销的最快,便给我们提供了颇有价值、关于商品质量的证据,同时也为我们喜爱这种商品提供了可能性。假如我们正想买一支好牙膏,就可以依赖这条信息,也就是商品受消费者欢迎的程度,来做出购买决定。运用这种策略,我们做出正确选择的时候应该比较多,出错的时候应该比较少。与此同时,我们也可以节省很多精力来应付生活中铺天盖地的其他信息,做出明智的决定和选择。在这种情况下,这个广告商就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合作伙伴。

<strong>但是,广告商为了获得他们的利益而欺骗我们的时候,他们也成为了敌人。</strong>

但是,当一个让人顺从的行家用伪造的认同来启动我们走捷径的反应时,性质就完全不同了。比如说,一个广告商导演了一系列的“即兴采访”,让一些演员假装普通市民来称赞某种商品,以造成某个品牌的牙膏很受欢迎的假象,这个广告商就成了我们的敌人。当某种商品受欢迎的证据是伪造的时候,我们、我们基于社会认同原理的捷径、以及社会认同原理本身,全都被利用了。在前面的章节中,我曾经建议大家不要购买用虚假的“即兴采访”推销的任何商品,而且鼓励大家写信给商品制造商,告诉他们我们不买他们商品的详细原因,并要求他们解雇他们的广告代理商。在这里,我要建议大家也把这种积极的态度运用到那些滥用社会认同原理()的其他场合中去。我们应该拒绝收看使用配音笑声的电视节目;如果我们发现一个酒吧招待赛上班前往他盛小费的盘子里先放上他自己的一两块钱,他就不应该得到我们的小费;如果我们在一个夜总会外排了很长时间的队,进去之后却发现里面空位很多,可见外面的长队只是为了造成一种生意兴隆的假象,那我们就应该毫不犹豫地离开,并把真相告诉给在外面排队等待的人。总而言之,面对这种欺骗我们的企图,我们应该有意识地运用抵制、威胁、对峙、责问、抨击或任何其他方法,来还以颜色。

我并不认为自己是个天性好斗的人,但我却积极提倡这种激烈的对抗行为,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已经向这些利用我们的人开火了。我希望每一个人都能加入我的行列。但是,我们应该意识到,他们想赚钱的愿望不应该成为我们产生敌意的原因,因为每一个人多多少少都有同样的愿望。他们真正的过错,即我们不能容忍的地方,就是他们赚钱的方法威胁到我们走捷径的可靠性。要应对令人眼花缭乱的现代生活,就需要有捷径可走。这不是一种奢侈,而是一种必要。而且随着生活步调的加快,这些经验和捷径只会显得越来越重要。因此,当我们看到有人为了自己的私利而践踏这些规则时,就应该义愤填膺地对他们进行反击和声讨。我们希望自己赖以生存的规则是可靠的、有效的。如果由于某些人的阴谋破坏使得这些规则失去了它们的效用,我们自然就不会经常去使用它们,而且就难以有效地应对生活中的决策重担。我们不能让自己坐以待毙,因为这个赌注实在是太高了。

<strong>作者至少是理性的人,是习惯在微小的事情中见到和想到宏伟哲理的人。为此,向作者致敬。</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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