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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蝶碎雨剑》


第二百三十七章 唇枪舌剑 一发千钧

孤阳子看见,没想大慧上人对于大内锦衣卫手不留情,立时气得目眥尽裂:“你……你……大胆!”

大慧上人道:“怎样,锦衣卫的人我也动了!而你我之间,因小王爷一事早便没完没了,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阴阳二老听得怒火中烧,正要上前动手,忽闻远处号角声响,自湖上远远传将过来。众人循声望去,见一艘高头大船,正朝这里而来。

众人见此大船极快,不消片刻,便已来到渡头。大船甫泊定,便见八条汉子手执兵刃,跳上岸来,旋即两旁一分,接着有三人徐步走出船舱,居首一人,正是昭宜公主顾欣莹,而在她身旁,却是两位贴身女婢。

伏挽霜一看见顾欣莹,登时怒目圆睁,正要上前与她一拚。方嫄在旁看见,连随拦住:“这位姐姐,千万不可鹵莽,先看看情形如何再说。”

顾欣莹一看见方嫄,神色也为之一愕,但瞬眼之间,便即隐去,微笑道:“原来方郡主尚也在此啊,瞧来你又再横加插手,在此百端沮挠坏我的大事了。你我必定水火不容了!”

方嫄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向来是咱们江湖中人的分内事,又怎能说得上沮挠。你们气压伏家在先,为何绝口不提?”

顾欣莹道:“方郡主,区区不过一天,你似乎已经忘记咱们的身份区别了把?敢这么和我说话!不就是身边多了几个帮手末!”

方嫄含笑道:“我方嫄岂敢忘记,对啊,你本来就是个刁蛮的公主!”

顾欣莹俏脸一沉:“哼!哪里来的小蹄子胡言乱语,看我不嘴你的嘴!”

“你。。。”伏挽霜提剑便要刺过去,众锦衣卫一齐剑拔弩张。水灵儿一把拦住她,含笑道:我瞧公主俏丽聪颖。决不可这般动气,凡事都有解决的办法!“

顾欣莹听见他说俏丽聪颖这四个字,立时恨意顿消。不由眼盈笑意,脸上晕红流霞。丽色生春,越显娇美,遂徐徐说道:“哦!还是这位姐姐会说话,不像你这个小蹄子!”然后又道:“那这位姐姐,你说怎么办?我都答应,绝不反悔!”

水灵儿看见她的丽色盈腮,也微微一怔,只觉眼前这公主必定是娇宠惯了☆喜阿谀之语,随心中暗凛,笑道:“好。第一件便如妳方才所说,我希望你不触犯方家庄的人,在下保证我们自此以后也绝不和妳作对;第二件,妳从今不再与武林百姓为敌,以自己蛮狠去加害江湖中人,现下希望你能放过伏家和铁刀会等一干众人;第三件,彼此交换人质,我放回王爷。妳放回“方将军”两位前辈。”

顾欣莹听到他提到了小虫子,心下不由地一怔,点头道:“其他的都好说。毕竟是为了营救涟王嘛!只是,这伏家一事,可与你扯不上半点关系,你们管好自己就好,何必胡来搀和!”

水灵儿道:“胡来搀和?现在妳掳劫天水帮和南山派于船上,派人阻击铁刀会,已占尽便宜,可知饶人处且饶人,万万不可逼人至绝路!现在情形。你们未必能打得过我们,还望公主看清形式。在做打算!”

顾欣莹仰天哈哈,一脸狡黠道:“唷!这位姑娘你这样说。倒似全是本公主不对了。”话后,便转向孤阴子问道:“你清清楚楚说给这位姑娘听,今晚渡头之事,是否我派你们来的?

非也!孤阴子应了一声,昂首道:今夜你们三家联手欲攻府衙别庄,本座早便知晓。而这等

微不足道的小事,自当然不用公主费心。

“公主,你强词夺理,不守信用!”水灵儿怒道。

众人听见他这番强词夺理的说话,无不心里雪亮,均想这公主年纪虽小,心计却也不少。

顾欣莹笑道:“姑娘听见没有,在这事之前,本公主可说全不知晓,更何况涟王府并非我全都说了算,他们做什么事,一概与本公主无关,倒是与他们的主子—涟王有关。我可以答应你们的事只是我能力范围的事,其他的事我真就管不了!所以说,这又怎算是不守信约。倒是姑娘你,本公主既一直以来都没有触犯方家庄,而你却横加插手阻拦我,似乎是你的不对了。”

水灵儿这时才明白,原来早便堕入她的词眼中,明着这个“她”字,只是代表她一人,并不代表小王爷和锦衣卫,他们两者的所作所为,无疑是与她全无相干。水灵儿想到此节,当即点头笑道:“公主妳使出推字诀,一概把事情卸得乾乾净净,实在令妹妹我佩服。”

顾欣莹沾沾自喜,微微笑着说了声过奖。水灵儿续道:“既然公主说此事与妳全无相干,这件事情便好办得多了。”

顾欣莹轩眉问道:“你这句说话是甚么意思?”

水灵儿道:“这阴阳二老既不是公主的人,也不听候公主拆迁自当然也与公主无瓜葛了

。我们今晚便是得罪了他们,把这些人杀个乾净,妳也管不得了也不能插手?对吗?”

顾欣莹听见,心下一惊,如果阴阳二老被擒≡己就会落入她们手中,到时一切由不得自己了,眼睛倏地大睁:“你……”

孤阴子呵呵笑道:“姑娘你似乎太高估自己了,你当真有本事杀得了咱们么?”

还未待水灵儿开声,大慧上人已连随抢着道:“要对付你还用水姑娘动手么,我和你也不是首度交手,难道你敢夸言赢得了我?好!今晚新仇旧怨,一古脑儿和你这个老匹夫算一算。”话毕便欲扑身而上。

水灵儿见着伸手一拦,说道:“上人你先慢着,他们目下的形势,难道他自己不清楚么。便是他老大没伤在身,凭他们二人想胜咱们,直如痴儿说梦,咱们要杀他,还不容易吗?但只要他肯应承我一件事,今日便暂且放他一马,让他多活几日。”

大慧上人知道水灵儿必有他意,当即笑道:“既然水姑娘大发慈悲,他们这两条老命,便让他搁多些时,免得天下英雄说咱们以强压小。”(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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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匿愤威怒 冤家宜解

二人这般一轮抢白单打,存心便要在昭宜公主顾欣莹跟前,好要挫挫阴阳二老的锐气。孤阴子为人,素来便已自负得紧,听了这话,怎叫他能沉得住气,当下勃然大怒,手中双头桨在地上猛地一桩,登时石屑纷飞,地上给捅了个大窟窿。

顾欣莹看见孤阴子的举动,显然大有动手之意。她向来精明,目下审时度势,也深知大慧上人和水灵儿等人的武功,势必要力压孤阴子,此刻若光凭武力解决,实是掏不了好处,当下向孤阴子道:“你不用气恼,不妨先听听这位姑娘提出的条件。”

胡鹏飞心里却大大不自在,心想:“看目下环境,正是一举消灭他们的好时机,还跟他们谈什么条件?”但他虽心有不忿,却碍于是大慧上人和水灵儿为他们撑开的场面,若非此些人突然出现相助,恐怕铁刀会已冰消瓦解,荡然无存。胡鹏飞只得怒目大瞪,含怒不言。

方嫄虽江湖经验不足,然人却聪明万分,她在旁看见胡鹏飞的目光,便知他心中所想,便挨至他身旁,低声说道:“胡门主,水姑娘此举必有用意。现在天水帮和南山派落在他们手中,难道咱们便弃他们而不顾么?倘若现在动起手来,相信咱们未必占得多大便易。”

胡鹏飞和伏挽霜听见此话,登时恍然,心想没错,先前的匿愤随即消散一空。

果然如方嫄所言,只见水灵儿嘴角绽出一抹笑意,缓缓道:“这个条件,对你们而言,可说是易如翻掌,只要你们把天水帮和南山派的人放了。咱们便把今晚之事全然沫掉,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不知你们认为如何?”

顾欣莹其实也已猜出他的心意。心中早便拟定应对之策,旋即微笑道:“这位姑娘。我早便与你说过,今晚之事,实与本公主无关。而水神帮和南山派结集图谋不轨,意图攻击四湖别庄,本公主也不想再追究。水姑娘想为他们求情,似乎是找错对象了,要问便问涟王府衙的众人吧。

水灵儿笑道:公主由始至终,便把事情卸得乾净利落。便如局外人一般,妹妹我早便当公主你不存在了。而我刚才这番说话,说的是你们,却没有指名道姓,自当然不是和公主说了,又何来找错对象之言。

顾欣莹知他存心和自己斗嘴,听了也不气恼,只是嘴绽一笑,淡然而过。

孤阴子听见顾欣莹的说话,自是明白她的心意。旋即高声怒喝:好呀,我便要你看看,咱们涟王府是否受人要胁的。接着朗声喝道:把他们两夥人都劈了。

此话一出。骤听船上响起一阵钢刀出鞘之声,水灵儿斜眼望去,见每艘船上的血燕门杀手,齐抽出刀刃,正欲向船上人质动手。他乍见之下,心下猛然一惊,没想到涟王府行事如此狠辣,虽身处不利之地,也绝不妥协。大有死而后已之风。水灵儿当即娇喝一声:王爷的性命,你们可不要了么?

孤阴子和涟王府众人听见。霎时一愕,抬起的兵刃全然停住。一时不感妄动。尤其是孤阴子,当时他气在头上,早把那王爷置之脑后,现忽闻水灵儿此言,立时觉醒,当即把手一举,先示意众人暂时停手,戟指骂道:你若敢碰王爷一根头毛,便是老夫不和你算帐,当今皇上也不会放过你,任你武功盖世,也难敌千军万马,势把你们粉身碎骨。

水灵儿心里自知利弊所在,然而却轻描淡写道:姑娘我草芥一个,便是身死,如同蚁蛭,不比王爷万金之躯。我就是先将王爷杀了,那又如何,到时皇上就算把我千刀万剐,王爷也不会死而复生,我可说得对么?

顾欣莹和孤阴子便是明白这个原因,才不敢挥军直攻方家庄。而水灵儿每当重要关头,总是搬出这杀手,给他制得贴贴服服,一筹莫展。二人每次想到此处,总气得咬牙切齿,气恨难平。

孤阴子眼看今晚大事将成,把这三夥人一古脑儿全解决掉,岂料水灵儿等人骤然出现,横加阻挠,致功败垂成,心下自有不甘,不由怒道:这小蹄子你不可得寸进尺,这两夥人聚党营私,夜图不轨,欺君罔上,你要我释放他们,当真是笑话,你若有本事,便过来抢他们回来,本座倒要看看你可有这个能耐。

水灵儿心想:他倘若执拗不放,确也奈何他们不得,若然硬攻硬抢,实难保这人质的性命安全,但如此拖磨下去,终究不是一个辨法,这教我怎生是好!到了这刻,她一时确实想不出妥善的法子。而大慧上人与胡鹏飞等人,也心有同感,如此没完没了的拖拉着,实不是办法。

顾欣莹也觉局面渐僵,稍一寻思,遂微微笑道:瞧来到了此地步,我这个局外人,也该居中说句话了。

便再水灵儿正感烦难之际,乍听她的说话,便知已有转机,当下道:妳且说出来听听,只要妳能应承放了我的朋友,妹妹我或可让开一步。

顾欣莹道:看来这位姑娘今日心意己决,是非要救这两夥人不可了,是么?

水灵儿道:没错,阴阳二老蠹害江湖,滥杀无辜,我等岂能袖手不理,今日便是与妳紏缠到底,我也要救出我这夥朋友。水灵儿说得斩钉截铁,三家门众听见,顿皆感激,连随高声附和。

顾欣莹嫣然一笑:“姑娘你果有起死人,肉白骨之志,若论邀买人心这一招,本公主还要多多向你学习下。”

水灵儿笑而不答,顾欣莹又道:既然姑娘你如此坚决,那么,今晚也就算了!谁要吃亏倒霉还真不一定!呵呵

孤阴子自听见顾欣莹的说话,心知公主此举,心里必定另有计较,想道:这水灵官武功极高,实是一个人材,莫非公主想把她也收买过来?倘若真的能把她能留下来,再加以厚利引诱,或许能让她动心投效,确增添咱们不少实力。要是她不肯,到时有金灵官和土灵官联合剷除她,这又有何难。更何况,现在金灵官和土灵官估计现在已经得手了,虫小蝶也落在了我们手中,这晚这一番,也不必要大动干戈!且休且止算了!

顾欣莹之所以要放走他们,一来便是如孤阴子所想,立意要名利双诱,把她纳为己用。二来却是她已经埋下后手,有土灵官和金灵官坐镇!再想,眼前这三个帮派,若与水灵儿和虫小蝶相比,实有泥云之别,他们的生死,可说是无关痛痒,若要剷除这三夥人,打后的机会多得很。

而对应众人皆是一愣,水灵儿也有点摸不着头脑,反覆思量之后,脸上不露形迹,眉头略为一轩,说道:公主宽恕百多人的性命,瞧来,是百姓之福!水灵儿也只好谢谢公主了。

顾欣莹满意地颔首道:无妨!本公主也佩服姑娘是个能人,咱们便在此作别了。话后便向孤阴子做了个眼色。孤阴子当下铁桨一挥,船上数十个杀手看见,立时还刀入鞘,纷纷离开船只,跳上渡头来。

顾欣莹朝她微微一笑,再不言语,便领着涟王府众人走向大船。水灵儿站在渡头,目送她们开船离开。(未完待续)

第一章 雾霭沉沉 江天一色

水草茕茕,雾色温婉,葱葱郁郁的洋槐沿堤沉睡着,贪婪地享shòu

着这片没有人打搅的朦胧和幽静。丝丝凉风拂过,远处的红花白塔若隐若现,水波轻漾,雾气鼓动,像极了女婢们手持着汤匙轻轻搅拌着牛乳一般。不久,吆喝声起,江畔的乌篷悠悠荡荡地开始挪动,起早的渔夫将双桨一拨,圈圈涟漪便荡漾开去,算是一桨打破了初晨的宁静。

“贼小子,让开!”滇杨湖畔的古道上传来一声疾呼。远远望去,一黑一白,一高一矮,两条身影正自古道上驰骋。坐骑的两匹骏马劲蹄生风,速若流星般地正要撞到一个身材瘦小的孩童。而在此时,孩童的两腿却重若贯铅,不得移动,大口直张,兀自喊不出一声!这两匹骏马蹄阔膘肥,若这一撞,孩童必定丧命!

一发千钧间,只见其中一名黑衣骑客左手猛地一擒缰绳,马速顿滞。但是毕竟骏马力劲刚猛,仍旧依着惯性飞速前冲,黑衣骑客眉头一皱,右手屈指背后,对准骏马股部轻弹一指,骏马吃痛,兀地一声嘶鸣,身躯也随之一晃,竟然令人咋舌地扭腰而过,那个孩童却毫发未损。这一连串的动作只在兔起鹞落之间,孩童始终一脸煞白,眼睁睁的且毫无还手之力的正等着骏马撞来,却意wài

捡回一条性命,小手撑着地,双膝跪着,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另一名白衣骑客也勒绳驻马,仔细打量孩童一番,见他没有受伤便递给黑衣骑客一个眼色,准bèi

扬鞭催马,继xù

前行。

但在此时,令人惊愕的一幕发生了!却见孩童迅速起身,胡乱地拍拍身上的尘土,然后左手叉腰,右手挥舞着小拳头,大喝道:“你们给我站住!”白衣骑客闻声疑惑地扭头望去,却见这名孩童腰板绷的直直的,双眉紧紧的扭成一块,一脸的嗔怒,拳头握的就像一块小铁球,来回呼呼地挥舞着,一点也没有了当初惊吓的表情。

“你们才是死贼小子,欺负小爷,小心屁股上长疮!”这一副生气的表情写在一个孩童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可爱,再加上他装模作样的动作以及有趣的话语让白衣骑客的脸上顿时化开一股淡淡的笑意。白衣骑客衣着绊色花襕,身躯秾纤合度,帷帽上垂下一捧乳色轻纱,而此时初晨的雾气缭绕飘荡,氤氲在她的身旁,更为她增添了几分高雅之气。白衣骑客抚胸“咯咯”直笑,仔细地瞅着这个男孩。只见他身高三尺,一脸稚气却不失俊逸,眉角如画却有一股说不说的倔强之色。

白衣骑客的模样本来婉如幽兰,却故yì

学着男孩的样子叫道:“贼小子,那么……你要怎么样?”这孩童兀地一愣,因为他分明听出这穿白衣服的是竟是一个女孩!

“莹儿!”不等他说完,另一名黑衣骑客早就受不住了这孩童的狂妄,牵马过来,厉声喝道“臭小子,你再给我嚷嚷一句试试?”说完,挥起马鞭便向这孩童的肩头砸来,只听得“咻”地一声,另一道细长黑影横向曲卷而出,与黑衣骑客的鞭尾一碰触,便相互交织在一起。白衣骑客右手顺势一提,黑衣骑客的鞭子便如抛出的死蛇一般毫无生气地荡出去。

“莹儿?”黑衣骑客僵了半晌,低声对白衣骑客说道:“你这是?”白衣骑客狡黠一笑,转过头来继xù

盯着这个男孩,悠悠地说道:“这个臭小子嘛,嘿嘿,留着给我玩玩,太有意思了!”

“莹儿,宫主嘱咐多次,就怕你”“就怕我什么啊?哼,就怕我闯祸,是吧?”“难道你也想和爹爹一样骂我是不服管教的臭丫头吗?”说着愤愤地将鞭子扔到路边。

黑衣骑客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低头一指这个男孩说道:“莹儿,你看他衣着穷酸破烂,言语粗俗下流,必定是街头流浪的**混混。这种人,您你么能与他接触呢?”

小男孩本来笑嘻嘻地盯着他们吵架,像看戏一般乐得合不拢嘴,正在期待着他们继xù

“对战”下去,不想这死黑衣服的却将矛头转向了他,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破口大骂道:“死黑衣服的,你敢小看爷,你才是**呢,等着小爷将本小爷的“童子屎”扣你脸上吧?”一句话爆出,那个白衣女孩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双手揉着肚子,头顶的白纱荡来荡去。只笑得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哎呦”女孩抚了抚垂下的白纱,指着男孩笑道:“贼小子,你咋那么逗呢?笑死我了,都!”她俯身下马,笑盈盈的对男孩说:“贼小子,跟我走吧,保证你有吃有喝!灵蛇宫里面的人都不喜欢和我玩,你以后就陪我一起玩吧?”说着便要去牵男孩的手。

谁知dào

小男孩把小嘴一撅,两手往背后一背,再也不去理会着个白衣女孩。女孩吃了闭门羹,心头火气,头也不回地大叫道:“木叔叔,拿我的青蛇鞭来!”“莹儿!”“我的青蛇鞭!”

那黑衣骑客无奈地摇摇头,仿似早已习惯了这丫头盛怒的样子,转身拾起青蛇鞭。那条青蛇鞭,皮质发暗却青纹斑驳,软而细长。

女孩扬鞭横空一劈,青蛇鞭便嘶嘶直叫,像极了一条发怒正要进攻的青蛇。“贼小子,把头扭过来,小心我抽你!”男孩倔强得继xù

昂头瞅着天空,一抹鲜亮的晨辉正在云端渲染开来,铺出了一条好kàn

的带子。

“听见了没!”女孩近乎带着哽咽声大喊出来,水汪汪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水。阵阵落寞之感涌上她心头,一幕幕自己生活的场景浮现出来自己平常的生活一直都在灵蛇宫中,总是枯燥无味,几乎没有愿意和她玩的人。最疼爱她的人是她的母亲,灵蛇宫主,唯有在母亲的怀里她才会舒心得大笑,所以,在她心里一直以为只有母亲才会让她这么开心得大笑,而且笑得无忧无虑!没想到这么一个“贼小子”竟也做到了。

男孩察似乎觉到了什么,扭过头来,怔怔地瞅着女孩,他努力地想透过白纱看看女孩是不是真的伤心了,这到底是为什么?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他觉得有点蒙。“啪!”一声鞭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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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蛇鞭无情 芳心有意

“啪”一声鞭吟,碎屑纷飞,男孩的肩头袭来阵阵戳骨般的疼痛,扭头回看,只见一道血痕如同锋利刀刃划过肌肤一般硬生生地印在男孩左肩。男孩呲牙咧嘴,疼得直哼哼。然而他自己却倔着一口气,强自扭过头来不愿出声,更不愿再抬头看女孩一眼。

黑衣骑客本欲上前阻止,而此时女孩愠怒的表情,以及哽咽的呼喊声竟把他顿时化为了雕塑,僵在了那里,不知所措。女孩近乎发疯的样子,他还是头一次见,黑衣骑客想到这里不禁撰了撰拳头。“哎,少主也的确可怜,不能像同年纪的其他孩子一样。竟没有一个玩伴,着实苦了她”

女孩呆呆地看着这个如此倔强的男孩,是第一次,一种挫败感涌上了心头。“我就不信,为什么?为什么?”因为在宫中的任何一个人,当面对她的颐指气使、飞扬跋扈都会低头认错,诺诺称是。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她爱理不理,敬之不恭。她是如此地无奈,以至于她觉得自己在这个小子面前竟让她感到束手无策。

“啾啾”几声欢快的鸟叫声赶走了越来越稀薄的雾气,迷迷瞪瞪的世界逐渐鲜亮了起来。古道林间,几只麻雀撺掇在层层密林之中,时而探头露脑,时而晃动着胖乎乎的身体来回跳跃。仿似这里紧张的气氛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天真烂漫。

就在这时,一只不识趣的麻雀扑棱棱地低低掠过,阳光在林间倾泻而下,被叶子剪碎的阳光便如同细沙一般轻洒在了麻雀身上。这只鸟儿呢啾盘旋,惬意的享shòu

着这一切,却不知dào

一场厄运即将到来。就在鸟儿低飞过女孩头顶的那一瞬,“啾啾”的鸟叫声将女孩从臆想中惊醒。她纤手一扬,青蛇鞭迅疾地盘旋而上,一道诡异的弧线向鸟儿荡去。“叽”地一声惨叫,鸟儿如同消失劲力的沙包一般直直地坠下,翻滚在地,连挣扎都没有便没有了气息。

“你这个疯丫头!”男孩抢步,飞也似的奔了过去。他双手颤抖着,轻轻地将小鸟捧起。刚刚还一脸满不在乎的他,此刻却在其眼角挂着一滴晶莹的泪珠。男孩恶狠狠地瞪了女孩一眼,像极了一头发怒的小豹。而女孩霎时之间彷如电击般地愣在了那里,痴痴地看着男孩轻轻地抚摸着小鸟的身体,一声一声地呼喊着“雀儿,雀儿,你快醒醒啊!”

刚才男孩的眼神里面满是仇恨与不屑,目睹其眼神的女孩心里再次莫名地一颤,那种感觉不仅仅是触动了下,而且好像很疼很疼的样子。“他宁愿去理会一只小鸟,也不愿意理我。”女孩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你这个疯丫头!”、“你这个疯丫头!”那句话在她心里面回荡萦绕,久久不绝。她感觉自己的内心憋得愈来愈厉害,越来越难受,她快承shòu不了了,迷迷糊糊之间,猛地将双手一提,想要摆脱什么似得将青蛇鞭大力抛掉。然后猛地闭上双眼,双手紧紧地抚在了胸口渐渐地,气息平定了下来,她长出了一口气。

“咱们走吧,赶路要紧。”女孩缓缓起身,牵过马绳。黑衣骑客闻声不由得愣了一下,他快速地忽闪了下眼睛,像找回魂一样难以置信的瞅着女孩战战兢兢地说道:“嗯,嗯,好的、好的。”女孩左手提裙,白衣一荡,便跃上马来。

“这小子”黑衣骑客咳嗽了一下,故作镇定地问道。

“哼!”不等他说完,女孩便咬咬嘴唇说道:“这贼小子,不理他便是了。”

“对、对,呵呵。”黑衣骑客干笑一声。

话虽如此,女孩撅着嘴巴却不由自主地向男孩瞟了过去。只见那个男孩手捧小鸟,一脸的难受,仿似有说不完的伤心。那个摸样瞧着就像手捧着一件珍贵的瓷器一般,摸了一遍又一遍。

女孩拨转马头,默默起身。“这个小子,人倒也不错,又有趣又心眼好,只可惜,是我不好。”她嚼着这句话,轻轻地叹了口气,继xù

催马前行。而黑衣骑客闻声后,捻捻颔下燕须,会意地一笑。

劲蹄扬沙,马声渐远。两条身影渐渐地消失在了古道尽头。

男孩站起身来,看了看他们远去的身影,边拭着泪边又骂了一句:“疯丫头!”待他回过神来,却“啊”地一声喊了出来。原来,肩头的鲜血正“滴答滴答”地往下滴,不经意间已染红了整个肩头,而此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正如撕心裂肺一般直窜骨髓!“疼死我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咦,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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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邪物初现 浩劫即来

黑乎乎的草丛里簌簌作响,几株不知名的野花颤动不休。男孩努力眨巴眨巴眼睛,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是此时,一股浓烈的腥臭味却钻到了男孩鼻子里。

“奇怪了,这是什么味道啊,臭烘烘的?”男孩醒醒鼻子,疑惑地向四周张望过去,却什么也没有发xiàn

。“算了”男孩撇过头,嘟囊了一声,捧着小鸟踉踉跄跄地转身离开。

林间终于恢复了安静,诺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晃动的光影以及飞舞的鸟儿。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安宁。但是在林间的草丛深处,两个黑漆漆的物事正怪异地伫立着,腥臭味不绝的飘出。

“咯咯”、“咯咯”一条粗胖的形体笨拙地晃动着,并带出一连串的怪叫,那声音如同鬼魅惊笑,一声长一声短,听起来冷涩异常,直叫人觉着背脊发凉,浑身战栗。而在它身旁,犹如木雕般僵立着一条细长的身影,缄默不语。鼓荡、围绕在它们周围的是团团黑雾,正自不停地翻腾涌动。两对绿幽幽的大眼睛在其中熠熠发亮。

那条粗胖的身影突地拔高了嗓门说道:“癫四,看来灵蛇宫也想横插一脚啊,咯咯。”它顿了顿,嬉笑道:“你老相好咋没来啊?咯咯。”“胡扯!”另一条细长的身影扭动了下身躯“胖大,办正事要紧!灵蛇宫宫训:‘不涉江湖世事’你又不是不知,何必要来调侃我。”瘦子怒声回敬一句。但是在他的内心也充满着疑惑,对于灵蛇宫的突然出现,瘦子显然也是大吃一惊,但他脸上的惊诧只一闪而过,随即正色道:“现今,幽冥鬼府的鬼衣守卫业全部已出动,你我不仅遇到了麻烦而且身负重任。小心‘圣灵’落到冥府凌渊王手中。到时你我都难以向宗主交待!”说罢,左手侧掌一番,手中邪光爆涨。十指指甲也幽幽燃起绿光,就在绿光燃起的一瞬间,瘦子又急速探下右爪伸向蠕动的黑雾,随即大喝一声:“祭!”一面黑色三角旗随着右手的探抓,慢慢腾起,左手指甲的绿光一点一点地飞向三角旗,慢慢汇聚、慢慢融合,最后凝成一个绿色荧光的骷髅头。

那枚骷髅头颜色怪异,却活力异常。它一面嘻哈乱叫,一面绕着旗角乱颤乱舞,恐怖之极。瘦子大力一抛,那面黑色怪旗便迎风而长,在半空之中急速旋转,带动疾风阵阵呼啸。风力之强竟将身旁数棵大树剧烈颤抖不止,树叶如刀片碰撞一般“咻咻”直叫。半空之中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瘦子纵身一跃,便跃入漩涡之中,再也不见半点身影。胖子大吼一声“且等我!”随即也纵身跃入漩涡之中……

“但是,我至今不知,消息怎么会传到冥府凌渊王耳朵里?咯咯。”胖子轻声问瘦子。“有人泄密!洞主何等深谋远虑,早已猜出内鬼是谁,现在,大事在前你我不必多说,回洞之后,我且再说与你。”瘦子咧嘴一笑,随即扬起双爪,借着风势加速掠走。阴风阵阵,邪光幽幽,两条身影倏然消失不见。

“臭丫头片子”男孩嚼着这句话,蹲在一个小土堆旁边。土堆上面细心地撒满了槐树叶子。正值盛夏,槐叶肥厚饱满,刚摘下来便清香扑鼻,男孩慢慢地将槐叶围绕着小小的坟冢一圈圈铺开。“雀儿,我会替你报仇的。那个该死的丫头!唉!谁让我不会武功呢!”男孩愤愤的埋怨自己。

突然,一阵狂风袭来。风来的古怪,一条条树枝劈头盖脸地横扫而过,沙尘漫天卷起。男孩刚要张口大骂,一缕黄沙便直直灌进了男孩口中,男孩赶紧闭上嘴巴。他眯起眼睛,张开双臂紧紧地护住小土堆。风呼呼地刮着,他低着头,只感觉风在耳边呼啸,而自己的头发被扯来扯去,直扯得头皮生生发麻。不一会儿,风便渐渐退去。

“呸、呸、呸”男孩起身连着吐了几口口水!满嘴湿泥的味道还真不是滋味!这也太奇怪了吧?今天咋碰到这么多倒霉事啊?男孩心里不停地数落着。他胡乱地拍拍身上的土,无奈地摇摇头,整理了下小土堆,然后径直向进城的大道走去。他要去的是杨城,滇杨湖畔富饶的杨城。

滇杨湖畔,气候湿润,水草肥美,鱼虾满塘,鲈鱼、鲶鱼更是这里的招牌!遍地林立的酒楼都有特色风味的水产烹饪。念江楼的“十锦桂花鱼”、居香阁楼的“油焖青虾”、“百蔬炖鲈鱼”,川口客栈的“滇杨鲜鱼锅”……数得上来的都算得上是当地有名气的美味。而且,滇杨湖南北汇通腾龙江与密林江,这里的港口成天都停泊着数以千计的船只。不管是商船、官船、游舫、乌篷、小渔船,来往不休,忙忙碌碌。得益于此的便是生活在滇杨湖畔的杨城人。杨城虽然不大,但占据了天时地利,百姓生活富饶,遍地楼台,歌舞笙笙。走在大街小巷到处都是吆喝声,丝竹声,铜锣声,马车铃声……人们摩肩继踵,络绎不绝。

看到眼前繁华的街道,熙熙攘攘的人群,男孩的嘴角不由自主地荡起一股笑意。“小虫子、小虫子”,“虫哥”……一帮小孩们迅速将小男孩团团围住。男孩低头看看这帮小伙伴,盈盈笑道:“怎么了?”

一个挂着一串大鼻涕的男孩瓮声瓮气的问道:“这些天你干嘛去了啊?”“咦,这是怎么了,小虫子受伤了吗?”一个小女孩指着小虫子的肩部关切地问道。“啊?疼吗?虫哥?”“到底怎么回事?”……孩子们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小虫子看了看伤口,现在的肩部已肿的老高了,丝丝血迹早已渗透了他那破破烂烂的衣服。“啊!”他咬了咬牙,一股钻心的疼痛再次袭来,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来,哆哆嗦嗦地着搂住了肩膀。“一个臭丫头!”“走,找他去!”“虫子,我们给你报仇!”……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小虫子无奈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把自己所际遇给小伙伴们详细的讲述了一遍。

“一看就是武林人士,他们是要来杨城的吧?”一个小女孩问道。“恩,我估计是的。呵呵,妞妞,你好聪明啊!”小虫子夸奖道。谁知那个叫做妞妞的女孩撇撇嘴,不屑地说道:“自己都疼成那样了,居然还笑得出来!不过,最近杨城确实出现了不少带刀配剑的人。而且,你走的这几天杨城发生了不少古怪的事情!”“哦,什么事?”虫子皱皱眉赶紧追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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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宝物之争 暗潮涌动

“你不知dào

,在你走的这十几天,杨城里出了许多怪事。首先是东厂番子四处抓捕郎中医师,弄得杨城人心惶惶。现在城中没有一个郎中敢上街抛头露面。还有大坏蛋余入海也来到了杨城。”妞妞边说边吐了口口水。

“余入海?就是那个陷害、诬杀正直大臣,滥用酷刑,让百姓敢怒不敢言的大太监余入海吗?”小虫子撰了撰拳头狠狠地说道。

(明朝年间,永乐十八年,明王朱棣下令建设东厂。最初是为了巩固政权,监督反叛,缉拿奸党。但是随着朝内腐败专横的滋长,宦官专权逐渐成为了明朝的一颗毒瘤。他们大多为了自身利益,铲除异己,横征暴敛。当时百姓有云“京师亡命,诓财挟仇,视干事者为窟穴”。明宣宗时期,东厂厂公余入海权高位重,在朝中祸害忠臣,在朝外荼毒百姓,百姓敢怒不敢言!)

“恩,是的。不多久,消息传出是万锦王中了邪气,得了一种怪病,遍体冰凉,哆嗦不止。卜卦师们都说是恶鬼缠身,游魂索命。为此,万锦王在城中大建驱鬼台,听说要驱鬼祭祀。”

“再后来,你也瞧见了”,妞妞一指街上三三两两游走的过往侠客说道“许许多多武林人士向杨城聚集,这几天进城的刀客剑侠更是数不胜数!”

“啊,的确很奇怪啊!”小虫子摸摸下巴,装着大人的样子思索起来,这是他最喜欢在小伙伴面前卖弄聪明的样子,谁让他是孩子王呢。“虫哥,听说万锦王驱鬼祭祀的时候要举办家宴呢!”“啊?”小虫子立马从刚才的思绪中挣脱出来,摆出一副馋相,追问道:“真的吗?”“哦,当然喽,烧鸡,花鹅,桂花鱼……”那个挂着鼻涕的小男孩一本正经的念叨起来,边念叨边偷眼向小虫子看去。小虫子沉浸在眼花缭乱的美味遐想中都愣神了!“虫哥、虫哥,我也想要。”“我也想吃啊!这几天都饿坏了!”……孩子们又开始了七嘴八舌。小虫子摸摸自己的肚皮问道:“什么时候祭祀家宴?”“明天中午!”孩子们齐声说道。小虫子眼睛咕噜噜地一转,随即点点头说道:“应该可以的。”

孩子们都瞪大了眼睛等着小虫子的答复,当他一说出“可以的”这三个字之后,孩子们便是一阵欢呼!

入夜,杨城郊外,鼓浪峰。

两条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立在峰顶。高处风大,呼啸不止。其中一位看上去就如同稻草人一般,举止机械。远远望去,你会以为那不是身形,只是一件会动的、漆黑的大斗篷在那里伫立着。风呼呼刮来,将其衣服掀起,令人惊奇的是它竟然没有双脚!而身体却立在那里!扣帽底下是一张面具,惨白色的脸、比例极不协调的大眼,转来转去。而下面是一张颜色艳丽涂抹的小嘴,搭配起来是那么地诡异。风再次扬起,扯起那件披风,你会发xiàn

,竟然,竟然,它连双手都没有!真的就像是活脱脱一个稻草人!而旁边另一位消瘦异常,大长脸,颚骨高高,扎一条长辫。穿着一件宽大疏松的黑色披风。左手藏在宽厚的袖筒里,不见五指。而右手微微探出长袖,露出褐色的、细长的指甲,真是如同干尸手指一般枯槁,尖锐。手中执着一盏灯,外罩本是透明的,或许是经过长久灯火熏燎的缘故,上面斑驳着厚厚的墨点。显得古朴,厚重。但是里面跳跃着的灯火却闪着怪异的青光,像是鬼火,忽明忽暗,飘摆不定。显然这是一件邪性的东西。

随着风声席卷,二人的对话慢慢传来。

“白玉观音?!此等事物果真存zài

?”提灯人问道。那个怪异的“稻草人”边转着两颗咕噜噜的大眼睛边阴晴不定的说道:“白玉观音,来源不明。但因其质地纤白若乳,似玉,故江湖人美名其曰:白玉观音。传言‘白玉观音’至阴至寒,可通经透络,强筋韧骨,益寿延年。任何没有武功的人吸取其精华,可以获得近百年修行。若是武功高兀遇到瓶颈、再无提升余地的人获之便如龙挣困锁、虎出荒野,武功修行不可同日而语!更为要紧的是“白玉观音”可能牵扯到一门失传的武功绝学——异蝶术!但是,放眼天下还无一人曾见过此物。以前我只当这是一个传说,所以在凌渊王亲口下达命令并且嘱咐我的时候,我便大吃一惊!”

“什么?‘白玉观音’现世了?!还有‘异蝶术’?传言中弑鬼杀神的武林秘术?难……怪!难,怪!”最后几个字,提灯人都开始哆哆嗦嗦了。

“嘘!”那位身披漆黑大斗篷的“稻草人”突然快速地向提灯黑衣人使了个眼色。提灯黑衣人迅速探出左手,中指快速地伸向闪着幽幽绿光的灯盏,一挑灯芯,一丝鬼火便跳跃指尖,随后屈指一弹。鬼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砸向土坡下的一方矮石。

只听“嘭”地一声,小小的鬼火爆裂开来,将矮石附近照了个透亮!火光中,一位衣着与黑衣斗篷相似,并且也配戴相同面具的人现身出来!只不过他低头捂着胸口,嘴角还渗着血丝,步履蹒跚地扶着一方矮石,正向两位黑衣人慢慢靠过来。

“鬼衣左使!鬼灯右使!”他抬起颤抖的双手伸向了那位衣着黑衣斗篷的“稻草人”。“稻草人”立马抢步上前,然后诡异地从空荡荡的斗篷下“变”出了两只手,扶住了这个年轻的黑衣人问道:“是谁?竟敢伤害我鬼衣族人!快说!”

“左使,恕属下无能,中了暗算!”“咳咳……”他揉了揉胸口接着说道:“我们一行六人已经把鬼煞令与书信在午夜子时亲手插在了万锦王枕边。但是前脚刚出门,后脚便被人盯上。一开始我们以为是万锦王的爪牙,没当回事,想在巷角解决他们。因为仅仅只有两人!但结果出人意料,兄弟们没几招便被那两个人擒下灭口……”

“放屁!”提着鬼灯的那位黑衣人厉声喝道:“我幽冥鬼府,高手辈出!即便是普通“鬼衣”放之当今武林也算的上是好手。而且,这次行动策划稳妥、周密,外围家犬早已被鬼衣左使与我二人牵制住,怎么可能还有外人出现?!”

“诶!哥”披着黑衣斗篷的鬼衣左使打断了他的话语,并且冲他摇摇头,然后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这两个人是什么人?你看清楚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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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群雄云集 驱鬼祭天

“鬼衣左使,鬼灯右使,你们有所不知,此二人武功颇高,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位鬼灯右使不耐烦的摆摆手:“快说”。“此二人武功应该在左右使之上!他们一胖一瘦,浑身带着腥臭味,及其难闻,本来我料想今晚也就命丧于此,于是大声喊道:我幽冥鬼府的人你们也敢碰吗?那个胖子一掌下来,突地停住了手。我永远忘不了那恐怖的笑声和话语,太特殊了!”“快点说啊,他说什么了!?”性急的鬼灯右使急得大叫。

“咯咯、咯咯……不就那两个废物吗?咯咯、咯咯,回去带个话;‘白玉观音’我们吃定了!若想横插一手,别怪我们二老对后辈不讲情面啊!”年轻的黑衣人像模像样地说道。

“什么?”不等他说完,鬼灯右使暴跳如雷,破口大骂道:“好狂的口气!”。“哦,原来是他们。”鬼衣左使平静地说道。“谁?”“鱼蛇二老!”听到鬼衣左使慢慢吐露出身份,刚才还一脸暴躁的鬼灯右使立马平静下来,收敛怒火,倒吸了一口凉气。“蝶门宗卷土重来了?!”鬼灯右使眉头紧蹙。鬼衣左使淡淡地说道:“当年蝶门宗退出江湖,我们幽冥鬼府才有了立锥之地,慢慢成就为邪道一霸!如今他们回来的目的不会是那么简单!”鬼衣左使面露凝重,徐徐说道:“这次行动恐怕要凶多吉少了!”他的心里顿时乱作一团。

次日上午,杨城,黄龙街。

黄龙街上,人群熙熙攘攘,都不断地涌向一个地方,那便是“万锦别院”。万锦别院是万锦王在杨城的府邸。万锦王是当今国舅爷,手握重权,威服朝野,万人屈恭。但听说万锦王最近招了邪气,得了一种怪病,遍体冰凉,哆嗦不止。大热的酷暑天,竟然要抱着炭炉,裹着数**棉被度日。虽然被皇城诸多名医救治,但仍不见效果。走投无路的万锦王便寄希望于鬼神,大摆驱鬼台,张贴鬼符。

但让诸多明眼人看不明白的是,这位千金尊贵的大王爷竟屈尊花费重金结交了一帮武林高手,整天围守万锦别院,而且在祭祀这天还特地邀请来了许多有头有脸的武林英雄参加他的家宴。谁都不知dào

他到底想要干嘛。于是乎,一些流言蜚语便开始在街头巷尾慢慢流传开来:“王爷是怕鬼神来索命,所以才叫来一帮武林高手!”“王爷被邪神蛊惑了!”……

而在今天,一向病恹恹的王爷要亲自登临驱鬼台,按照卜卦师的吩咐祭天祷告!人们一传十十传百,都想看看热闹!这不,整条街道给堵了个水泄不通。

驱鬼台高约两丈,占地十尺见方。台底由厚厚的大青石砌垒,台顶曼上了乳白色的花砖。整个驱鬼台只有一道台阶,共十二阶,象征了十二星宫执掌着福星紫气,惠风祥雨。台周四角有四根白玉石柱,其上坐落着驱邪四圣,分别是青龙、朱雀、白虎、玄武,雕琢精美,栩栩如生。

从院门到整个驱鬼台都披上了红色毯子,台上站着两位衣着怪异,手持圣器的占卜师。高台居中,放了一张金漆雕花的大椅,金光耀目,宝座之后两名婢女架起一顶锦罗华盖,看上去气派非凡!周围一圈是十几个壮实的汉子,身形魁梧,虎目圆瞪,不怒自威!

在驱鬼台左方是一块占地极广的教场,四周撑起了大大小小的帐篷,重重叠叠,一时也瞧不清有多少便是容纳上千人,看样子也绰绰有余。

辰末巳初,各路英雄川流不息地陆续进场,把万锦别院的前门挤了个水泄不通。数百名官兵军卫把守前门两侧,检查核对各人的请函名录。

教场中,一眼望去都是武林中耳熟能详的人物,左手边雅座有金刀门门主胡霸天及其门众,水神帮副舵陶飞师徒一干人马等。而右手边有武当麓山真人萧长风及其帮中能人雅士。紫宵洞左使伏云霜带领洞众落座前方……武林人士数不胜数,而且还有稀稀落落的空座,想必还有没到的贵宾吧。在宴席和驱鬼台的周围,数千禁卫军排列整齐,个个腰悬兵刀,神态严谨。

“叮当、叮当”马铃悦耳。人群之中一个身形娇小,靓丽脱俗的女子款款走来。众人望去,只见她衣带飘摆,十指纤纤,白脂若雪。左手擎着七尺长鞭,右手揽着缰绳。头戴白纱沿帽,脚步轻点,犹如仙子移步。紧跟其身后是一劲装汉子,身材壮实,两个拳头紧紧撺着,摆动左右,走起来虎虎生风。原来,这一黑一白正是早些时候拦住小虫子的那两个人。

白衣姑娘驻马观望一圈,回头压低声音说:“木叔叔,咱们先就近登门拜见呢,还是先找个歇脚的茶馆瞅瞅虚实?”“不急,不急”,黑衣汉子悠悠一笑“见礼我已嘱人送到府上,至于我们的到来早时已有人通报过万锦王。这一次万锦王收罗到的好手鱼龙混杂,不知虚实咱们不必亲自露面。待众宾客来的差不多的时候,咱们再现身也不迟。”“嗯”女孩点点头,然后向四周张望去。

“咦,木叔叔,你瞧。”白衣女孩执鞭一指。顺着白衣女孩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几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鬼鬼祟祟地站在了沿街的拐角处。而打头站着的正是前天那个让她动怒的小男孩,小虫子。木须子凝神望去,细细地打量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因为他在思索这帮孩子们到底想要干嘛。

小虫子满脸涂上了一道道的黑印,身着一件破烂衣服,脚边还堆着一捆干柴,几个小孩紧贴墙站着,在他们的身后隐隐约约藏着一个窄口狗洞,而小虫子正机警地向四周观望着。原来,在隔墙不远的一处矮房的烟囱里正幽幽地飘出一缕缕炊烟。

木须子捏须暗笑道“呵呵,这帮孩子们!”白衣女孩疑惑不解,看了看木须子,又踮起脚尖吃力地望了过去。而偏巧,此时,小虫子也正向这边瞧过来,两双眼睛一触,小虫子一怔,像做坏事被抓住一般,红着脸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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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潜入别院 万家遇险

“该死的臭丫头怎么会在这里?”小虫子低头嘟囔着。而另一边好奇的白衣女孩一直盯着他,似乎就等着他再次抬头的那一刻。小虫子灵机一动,一抬头做了个鬼脸,朝女孩吐了口口水,然后得yì

洋洋地撇过头去。这下可气坏了白衣女孩,提着缰绳就要过去。木须子微微一笑,“莹儿!”说罢,拦住了女孩,然后对其耳语一番。只见女孩低着头,紧咬贝齿,双手拨弄着青蛇鞭,看样子火气就要爆fā

了!一番耳语过后,莹儿抬头再次向拐角望去,男孩却消失不见了。

此时,教场上人声嘈杂,衣袂遮天,各色人等都互相招呼寒暄。忽然,只听场中震天价响,不知有什么大人物进场,远远望去,只见这伙人身骑高头大马,个个灰色劲装,头戴华冠,披风架身,虎背熊腰,甚是威猛。而打头的两名锦衣卫同知腰悬金牌,器宇不凡。一名身披红色披风,英姿飒爽,眉宇间看出却是个女子。另一位身披白色披风,头部高高抬起,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他们正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锦衣卫首领火凤凰与白凤凰。入场后,无论是同僚还是武林高手都上前与之寒暄、问候。

“差不多了,该进去了。”木须子拉起执拗的莹儿,向着教场走去。此刻与会的武林人士到得已十之八九,放眼望去,数百席位渐渐坐满。巳时近末,鼓乐声渐止,教场上众卫军一齐肃立,静静等待着万锦王入场。

再说小虫子,打从狗洞钻进去之后,三转五转便混进了灶房。一看就是平时偷吃惯了。现在的小虫子正将手指放在嘴中饶有兴致地咂了又咂,烧鸡的味道还真是不错!厚厚的油脂沿着托盘淌了出来,焦黄色的脆皮曲卷起来,裸露出嫩生生的鲜肉,层层叠叠,瞧一眼便让人馋虫抓心。

十来个掌厨的在灶房里面来回穿梭着,翻炒声、吆喝声、剁肉声,声声不绝于耳。绫罗绣花的大桌布挂在弄堂之前,桌上摆满了青椒,嫩笋、芹菜等各色鲜蔬。而桌子下面藏着的小鬼头正乐呵呵的享用着美食。偶尔桌布在那里来回摆动,忙碌碌的一堆人也无暇顾及。

不多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等到临近摆桌时,只听“咕咚”一声,古旧的桌子随之一震。小虫子吓得差点喊出声来。

“哎呦,我说徐管家,您亲自过来干嘛,有小的伺候、看管着呢。小心着点,您本来身子就不好,这是着哪门子急啊?”“臭小子,锦爷来了!”“啊?亲自来?真不知dào

锦爷怎么想的,居然花万两黄金,亲自请了一帮武林中人来坐镇万锦别院!咱们王爷身份何等尊贵,怎能屈尊与这些不入眼的布衣杂碎交好!”“啪!”不等这个年轻人说完,这个老头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闭嘴!”老头转过身道:“嗌,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这些东西务必在在午时弄完。王爷这次特地请了卜卦师,再三交代,午时若在动刀具,必会迁怒凶神,坐映灾星!”小虫子闻声撇撇嘴,继xù

埋头啃着鸡骨头。

别院外面喧闹嘈杂,灶房里面美味佳肴,可是万在锦王的书房里面,气氛却有点诡异。

“金刀门门主胡霸天”,“紫宵洞左使伏云霜”,“水神帮副舵陶飞”,“麓山真人萧长风”,“风毒子唐不浅”……一个瘦高个太监一边捡着竹牌,一边念叨着。声音是那么地颤抖、不自然。而在他旁边伫立着一个矮胖的太监,正自低着头,双手战战兢兢地捧着一方被金色锦缎包裹着的檀木盘,盘中零星地摆满了小竹牌。

“哎呦喂”一个妖娆的,令人极不舒服的声音突然响起“这都是些什么杂碎啊?”一位满头银发、身材臃肿,目光却犀利似剑的老太监拿起手帕捂着嘴笑道:“你们两个狗奴才,怎么给小王爷办事的啊?花费万两黄金买来就是这些无用的‘护身符’吗?这不是让奴家看笑话吗?”说完伸出兰花指抚了抚花白的眉毛。此人正是大太监余入海!

两个小太监闻声哆哆嗦嗦,忽地“扑通”一声,同时跪倒“公公饶命、公公饶命……”两颗脑袋如同捣蒜一般磕个没完。

“余公公有所不知,时间仓促,而就在昨晚,我父亲的枕边,女婢们发xiàn

了这个!”说完他拿起一块褐色令牌,令牌的材质似乎是某种胡杨木,在其顶部是一块悉心雕琢的恶鬼头像,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鬼煞令”。

余公公撰在手中一瞧,不禁脱口而出“幽冥鬼府?”随即顿了顿,然后悠悠地说道:“青城啊,你家得罪的可不是一般人啊!”

“这是我家第二次收到鬼煞令,第一次收到是在一个月前,父亲刚刚患病之时。短短一个月能招纳这些好手已是极不容易了。”

“公公一番好意,青城铭记在心。只是……这些人与公公的盖世神功相比,自然不值一提,但若要放眼于当今武林,这些高手也足以能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公公也不大必担心。青城作为晚辈,打小便把余公公当做干爹一般,甚知您与家父交情颇为深厚。如今,家父染上邪气,又得余公公如此体己关怀,亲自登门探望,青城真不知该如何报答!”这位八面玲珑、自称“青城”的小王爷正是万锦王的独子万青城!

“好了、好了”公公扭头看着旁边一身锦衣玉带,面目俊朗的年轻人说道:“小王爷,我已经探望过你父亲,本应离开。但你故yì

留奴家在雅居喝茶闲聊,是有什么事情吗?再不说,奴家可要走了!”公公一脸不悦,正要扶案起身。

万青城立马陪着笑脸,上前扶住了余公公,说道:“您是从小看着青城长大的,我这点小九九自然也逃不过公公的眼睛。无论朝野还是武林,谁人没听说过‘寒芒爪’余公公呢?所以,我希望您能留下来,虎镇山岗!”

“哈哈”还没等万青城说完,公公便乐开了花:“臭小子,就你嘴甜,哈哈……”

“哈哈……”两个小太监也堆着一脸谄媚陪着嬉笑。

突然,余公公猛地一转身,袖起手落,两手分别擒住了这两颗脑袋。手指一曲,十指的指甲竟诡异变长,硬生生地插进两颗头颅。然后顺势一带,如同提烧鹅一般将两具尸首抛在五丈之外!这些动作只在一瞬之间,两张脸还挂着微笑,声音还未歇止,身体却像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散开了架。他们手里的木盘、竹牌顿时撒落一地。

“没大没小!”余公公冷冷地丢下这一句话,厌恶地摆摆手,起身离开。惊愕之中的万青城还没回过神来,只是呆呆地僵立着,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两具正自喷血的尸首,一脸地煞白。

“你老万家的事我不会不管的,你就不用瞎操心了!”声音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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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院锁邪物 楼藏幽魂

等到余公公走远,门外的管家箭也似的冲进来拉着万青城的衣袖,一声一声的喊道:“小王爷,小王爷?”他瞅着呆若木鸡的万青城,焦急万分地说道:“您怎么了?没事吧?”

“走……走……走了?”万青城哆嗦的问道。

“恩,余公公已经走了!”管家撰着万青城冰凉的双手回答道。他抬头瞧了瞧万青城额头渗出的细密汗珠,然后朝门外喊道:“死丫头们赶紧打盆热水来!还有,赶紧将这两具尸体清理掉!”然后从袖中取出一块手帕递给万青城,说了句:“给您!”

“吁……”万青城长出了一口气,回过神来,眼睛飘忽不定地瞅了瞅管家,接过手帕,边拭着冷汗边恶狠狠地说道:“余入海那个老不死的东西!我迟早要亲手剁了他!”

“余公公不肯帮咱们吗?”管家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个老东西,刚才分明是做给我看!”万青城咬牙说道。少顷,他眼神忽地一亮,随即压低声音问道:“那位西域来的高人呢?他现在身在何处?”

“北庭后院群芳阁楼!”管家回应道。

“快、快……”万青城慌忙起身,在管家耳边叮嘱了几句,然后转身离开。

再说厨房里面。将近午时,大厨们已经准bèi

好了饭菜,出去瞅热闹去了。现在正由杂役们提着清一色的大餐盒,统一将食物分类入盒。

忽然听外面“咚、咚、咚……”大鼓闷声响起,随后是几声长管唢呐拉长声音的调子。

“时候不早了!快点、快点!”在一个伙计性急地催促下,杂役们快速地提起大餐盒“咯噔、咯噔”地陆续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小虫子揣摩着,估计厨房里面没人了,一丁点声音都没有了,他才小心翼翼地溜了出来。

看着自己油乎乎的小手,再摸摸自己的圆滚滚的肚皮,虫小蝶心里乐开了花:“嘿嘿,终于体会到吃饱饭的感觉了!”他提起鼓囊囊的烂布袋子(为小伙伴们准bèi

的好吃的),然后心满yì

足地准bèi

开溜。

小虫子打算得很不错,吃饱喝足,然后再顺手牵羊,带回去一包美味。但是当他刚一迈出厨房的门,便傻眼了!怎么回事呢?偌大一个万锦别院,所有的过道、小巷都长得一摸一样,来时的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了,往左拐?往右拐?这下可急坏了小虫子。

“怎么办?怎么办?”他一边嘟囔,一边瞎走瞎晃。这下可巧了,如果换成平时,现在正是午时,院子里面的杂役,丫环正是很多的时候,倒不方便这小子晃晃悠悠地找路了。而现在的院子显得特别清静,大部分的人都出去看热闹了。他左拐下,右拐下,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北庭后院。

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很难说,仿佛冥冥之中注定小虫子要来到这个地方,并且要经lì

一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一样,就在那个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或许很多年后,当小虫子回忆起自己当初进入这个该死的万锦别院的时候,一定想对当初的自己说:臭小子,你走上不归路了,你不该来这里的!这也许是厄运,但也或许是幸运啊!

小虫子刚迈步进入后院,便感到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从后院的一幢二层楼阁里飘出来的。虽然这幢阁楼颜色艳丽,而且样式别致,没有一点古朴的色彩,却依旧让人觉得这里古重诡异!

更为奇怪的是,你可以明显感觉到这里好像有鬼魂正自徘徊、游荡。甚至还有怨魂在嘤嘤地低声哭泣。整个楼阁都似乎在摇晃、扭曲着。阴冷、潮湿的空气硬生生地钻入了小虫子的鼻孔,身体上的每一个毛孔都骤然紧缩,小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

“这是怎么回事呢?什么鬼地方?”要知dào

,现在可正值酷暑天!小虫子顿了顿,快速地思考着。突然他一拍自己的脑门说道:“臭小子,还有时间瞎想!现在你可是在万锦王的别院里面!正是羊入虎口,居然还想这些无用的事情。赶紧逃走吧。这些事情关你屁事啊!”想到这里,小虫子转身,拔腿便跑!

可是,脚下的门槛他却没瞧见,只听“吧唧”一声,小虫子重重地摔倒在地,膝盖上磕了一个大窟窿,殷红的鲜血正淙淙流出。这下可惨了,小虫子痛苦地抱着膝盖,不自然地扭动着身躯,来回地在地上打着滚。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从阁楼的地底下,忽地传来一声异啸,随即一股阴风袭面而来!院子里面的砂石开始轻轻地滚动起来,慢慢地向那个阴森森的阁楼滚去,看上去颇为诡异。直到后来,风速越来越快,越来越快,鼓荡起的砂石干脆直接飞离地面,“啪啪”地直直砸在窗棱之上。而过道旁的树木竟也怪异地倾斜着,连同树身、树干一齐斜斜地指向了阁楼。

小虫子打算忍痛爬起来,离开这个愈来愈诡异的地方。可是他突然感觉身体不听使唤了。因为随着风力的加强,他的双脚开始渐渐地被扯拽而起,随后整个身体竟也脱离了地面,正要疾速地向着那幢阁楼飞过去!

当小虫子感觉就要被剧风甩摆起来的时候,吃力地探出一指扣住了地砖一角。他卯足了劲,咬得牙根生疼!渐渐地,他的手指开始吃力、发麻、哆嗦。最后,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他便一股脑随着这股阴风卷进了阁楼!

一阵摇晃甩摆,一阵磕碰晃荡,小虫子晕晕乎乎,不知dào

来到了什么地方。他只知dào

现在眼前黑黑的,而手脚各处都似乎在淌着血。麻木、疼痛的感觉瞬间席卷了全身。嗓子眼酸酸的,阵阵恶心欲吐的感觉从五腹六脏升起,直冲脑门,全身都不住地颤抖着。

突然一张有力的大手紧紧扼住了他的喉咙,一个沉闷异常的声音随之响起:“你是谁?”小虫子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的哼哼道:“虫……虫……虫小……蝶。”小虫子说完话,脖颈挤压的力道突地消失。他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同时感觉一股冰凉之气更是顺势侵入了他的体内,片刻之间全身便泛起了鸡皮疙瘩。然后是意识渐渐地模糊,眼皮愈来愈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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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暗道阴冷 往事犹在

群芳阁楼,地底暗道,湿气厚重,冷风蚀骨。

小虫子像一片皱巴巴的枯叶般没精打采地蜷缩在一块青石上,晕了过去。昏暗的地道里,两抹烛火跳跃不定。细细打量过去,小虫子**的地方四面阴暗潮湿,洞壁上还挂着密密麻麻的水珠。在小虫子旁边有一口棺材,棺材里面,一张面灰如纸、老态龙钟的面目映入眼帘。他鬓角斑白,颔须冉冉,头戴紫云祥冠,脚塌七星步履。身周翡翠、明珠环饰,上盖秀衣华缎。抬眼望去,却正是万锦王!

摇摆不定的光影里,两个身影负手而立。其中一人是万青城,另一个人身材矮小,披着一块番邦长布衣,梳着两缕细长的辫子。长相猥琐,身材佝偻,面容蜡黄,一看便是外族人士。

万青城一脸惊慌,战战兢兢的问道:“刚才宝物为何爆出如此蓬勃戾气?还有,那一声怪啸是怎么一回事?”

“嘶……”这名怪人吸了一口冷气,眉头紧锁,暗下思忖。万青城看到他来回踱步,心也着急,紧紧地盯着这个怪人。

“本族之血?”他脱口而出,然后又定定神继xù

说道:“不可能啊?!这小子不是!肯定不是!”他围绕着小虫子,上下打量一番。

“他也是桑梭族人?不会的!不会的!咳、咳、咳……”矮个子激动万分,剧烈地咳嗽起来,随后“哇”地一声竟咳出一口黑血。

万青城赶忙上前扶住了矮个子。令人惊异的是他竟然开口说道:“哥哥,你这急火攻心!千万别着急,坐下休息会。”(要知dào

万青城可是独子啊!)这位被叫做哥哥的怪人在万青城的搀扶下,慢慢坐在了旁边的一张藤椅上。

“这就是一个小杂碎。不碍事的。我料理了他!”万青城说罢,抽出宝剑,提剑便向小虫子刺了过去。

“嗌”,这个怪人抬起左手,朝万青城摆了摆。“我这一路来都是逃亡,易容,被追杀,被暗算。可谓是九死一生。现在身上体无完肤,到处都是伤口。幽冥鬼府和蝶门宗派出的杀手层出不穷,这也算我命不该绝,才勉强活到今天。上个月‘鱼蛇二老’的当心一掌,拍的我肺腑剧震,险些丧命,直至今日仍是疼痛难当。现在我元气流失,精血淤塞,也正好需yào

这个男孩来当我的点心!处子之血的味道也是相当不错的!”说完他从嘴里吐出一条颇为怪异的物事。定睛看去那竟然是一条舌头。但不同的是这条舌头是如此之长,不像是人的舌头,倒像是驴或者是马的舌头。长长地舌头忽而曲卷忽而伸直,看上去既恶心又恐怖。

“哥哥,这些年,你受苦了。”万青城关切道。

那位怪人叹了口气,说道:“我自幼天资志聪颖,对于江湖各路武学也颇有天赋。因父亲交友广泛,不少武林高手也是父亲体己。但凡父亲能请到家中的武林人士,都会让他们亲自指导我习武。各位叔伯对我悉心**,让我的武功日进千里。在我十一岁那年便打败京师不少高手,曾名噪一时,那时候父亲对我赞许不已,全家人都以我为傲。然而,好景不长,十三岁那年,也就是永乐十八年,燕王朱棣设立东厂。东厂初建,广招各路能人异士,而这时候的东厂番子也盯上了我们万家。父亲虽然爱子如命,但迫于朝廷压力,不得不将我送出。我进入的是东厂最为神mì

、最具权利的部门,名唤‘血煞门’。进入‘血煞门’有一个规矩,那便是没有身份,没有自由。于是,我‘万青山’的身份便随着步入‘血煞门’的那一刻死掉,当时外人都传言我死于肺疾。我和父亲都清楚,一入‘血煞门’便什么都不是了,再也没有家,也再不能回家。父亲十多年来,对我的悉心**、给予的厚望都瞬间化作乌有,我的离去对于父亲是一个重大的打击!我走后不久,父亲便一病不起,我颇为挂心。多年来我行走江湖,暗为东厂特务,四处奔波,没有一晚不思念父亲。直到十四年前,也就是永乐二十年,老皇上朱棣病重,得知自己时日不多,所以暗中指派‘血煞门’四处打探、收罗长生不老之方。东厂制度严密,‘血煞门’直属皇上,所以此事只是皇上一人得知。当时有人传言,西迁入境的桑梭族人有‘圣灵’至宝,也就是江湖人传言的‘白玉观音’,此物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益寿延年。但传言,桑梭族早已全部灭亡,所以这个任务被认为是最不可能的任务!但就在永乐二十年,‘血煞门’依然发动数名门中好手开始了行动,意在打探桑梭族,获得宝物。我也是其中一员,由于东厂势力庞大,耳目众多,再加上我多年历练的经验。终于,我竟然找到了行踪诡秘的桑梭族,他们竟然还活着。而且我还成功混入了桑梭族中!”

“原来,桑梭族并没有灭亡啊?”万青城问道。

“恩,咳、咳、咳、咳,据我所知桑梭族人一百年前便从西域迁徙到中原,来到中原后不久,便被不明身份人士,几乎连根斩除。想必也是桑梭族人瑰宝、秘密太多,招人嫉羡。我所知dào

的桑梭族人都颇为精明,对于汉文化也甚是了解。其现在的族人领袖花百漾一手创立了蝶门宗威震四方,并且以此来掩饰桑梭族人的身份。”

“什么?蝶门宗就是桑梭族人?”

“不,只能说其中一部分人是。蝶门宗的管事大部分都是桑梭族人。我潜入族中数年,颇费周折,才混到位列蝶门宗‘四大长老’之一的黑蝠长老的地位。但是,蝶门宗并不是那么简单,除了有‘鱼蛇’两位长老之外,还有另外一位长老我至今不知!并且,宗主此人城府极深,行事极为诡秘,精明干练。我在蝶门宗虽已藏身数年,宗主仍不十分信任我。对于‘圣灵’一事也从未在我面前提起过。直到七年前,蝶门宗出了一件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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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历经万险 盗宝救父

“七年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七年前蝶门宗突然在江湖上销声匿迹!由于蝶门宗曾横行武林数年,不少帮派被其打压羞辱。所以在其离去时,不少武林人士欢欣鼓舞、奔走相告,这也算是除了武林同盟的一块心病。这件事大部分人都知dào

的。”万青城说道。

“对。那次是因为宗主突然决定要回西域一趟,这一去就是六年。当时蝶门宗化整为零,留下一部分好手潜入朝廷和江湖各派分做卧底,为的是方便宗主在迁移这段时间内及时获取朝廷和中原武林的信息。而剩下的一部分人全部跟随宗主回到西域。我便是回到西域的其中一人。那时我突然意识到机会可能来了。因为这次折回西域是那么突然与匪夷所思!”

万青山捂住嘴剧烈咳嗽一番,接着说道:“但是事情并不是那么顺利,可能中途出了什么差错。回到西域之后,宗主却一直没有露面。后来我才听说,瓦喇国皇帝邀请蝶门宗宗主为护国国师。听闻此讯,我顿时心灰意冷,原来这才是宗主迁回西域的目的!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那‘白玉观音’了。但是两年以后,宗主却突然出现。更令人意wài

的是,归来之后的宗主武功精进神速!他步履轻盈,行如疾风!”万青山顿了顿,突然扭头问道:“‘异蝶术’这门武林秘术,你听说过吗?”

“啊?传言中噬鬼杀神的‘异蝶术’?这……这只是传说吧?”万青城一脸惊诧。

“唔,其实早已有人习得此术。”万青山淡淡地说道。

“啊?什么?”万青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传说中的东西居然成了现实!

“会此术的人在我看来应该只有五个。蝶门宗主,魔鱼长老,古蛇长老,我黑蝠长老,还有另外一位我从未谋面过的长老。我入帮最晚,开始练习此术全凭宗主协助。”

“唉!”万青山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但谁曾想到,此术鬼神难驭。研习此术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我们几人的身体都因练习‘异蝶术’而各有残疾!我脊椎受损,佝偻不堪,与乞丐无异。而鱼蛇二老脚部都各有残疾,宗主也似乎眼部受了伤。但不得不说,数年来,此术让我内功精进非凡,武功也卓绝攀顶!异蝶术分为初级奥义,中级奥义,终极奥义。我与鱼蛇二老谙熟初级奥义,初探中级奥义,而宗主恐怕已习至终极奥义了!”

万青山低下头,抚摸着怀中一方锦盒,说道:“转机发生在一年之前,在宗主回过一趟中原之后。那次,我随门众一齐穿上蝶门圣服,参加蝶门盛典。仪式在他们祭祀圣祖的大巴庙中举行。终于,在大巴庙中,请出了传言中的桑梭族瑰宝‘圣灵’——白玉观音。宗主亲自掀开那写满梵文的锦缎,毕恭毕敬的将白玉观音双手托出,叩拜圣祖。那是我第一次亲眼目睹‘白玉观音’,其质地晶莹透亮,纤白似乳。在其周围氤氲着圈圈寒气,门众也大都是第一次窥见此物,其外形、质地的华美让在场所有人都惊若天物!”

“当晚,门众大摆筵席,恭贺圣灵出世!我酒醉微酣,出去小解。路过宗主屋舍时候,感觉阴风阵阵,怪异难当。于是我留了个神,蹑手蹑脚,踱入屋中。内屋的门虚掩着,屋中飘荡着阵阵寒气,宗主背门而坐,脖颈上围绕着一圈湿气。而他身上的白色**竟然完全湿透,紧贴背脊。仔细看去,就会发xiàn

**其实早已被冻住,竟如铁皮一般缠在宗主身上!突然,宗主一声长啸,开始哆嗦不止。”

“我当时吓坏了,战战兢兢地低声唤道:‘宗主!宗主!’现在看来,想必那时的宗主定是走火入魔了!我走上前去准bèi

扶住宗主,但是我的眼神却突然落到旁边另外的一件事物上。白玉观音!‘白玉观音’正闪着点点晶莹亮光静静躺在一方锦盒当中。我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双手哆哆嗦嗦地探了过去,将装有‘白玉观音’的锦盒搂在怀中。入怀冰凉,寒气颇重!”

“‘嘶,嘶……’宗主倒地,吐气紊乱。我如梦初醒,伸手探摸宗主血脉,发xiàn

他血脉大乱,心肺剧损。恐怕即刻苏醒已是不可能。于是我一下狠心,朝他肺部一掌打了过去。然后抓起锦盒,头也不回地狂奔出去,一奔几百余里。直到我气力全无,浑身哆嗦,疲惫倒地。算是把这件宝物给盗了出来。”

“我回到中原时候,打探才知,原来我出走之后已历三朝皇帝,现今皇帝是宣宗朱瞻基。因为那次行动是老皇帝朱棣的密旨,无人看过,更何况,现今已历三朝皇帝,当年的任务连同‘血煞门’一起烟消云散,再无人提及。所以,我们一行的十多人便成了朝廷党籍中的无名氏。我幸运地被遗忘,回到万府。但是,此时的慈父却染上了恶疾,时日不多。当年父亲为了能留下我,不惜与皇上翻脸,差点被斩首。如若不是父亲幕僚众多,数人帮忙劝谏,早就被那昏君处死了!为报父恩,让父亲能早日苏醒过来,我一时性急,将‘白玉观音’作为药引,希望以此来医治慈父。不料,却遭遇白玉观音反噬,让父亲因此断送了性命!我真该死啊!”万青山一脸愧疚,他扬起右手“啪”给了自己一个大嘴巴,然后双膝跪倒,呜咽道:“父亲,孩儿不孝啊!”

万青城抹了抹眼角的眼泪,说道:“哥哥不必自责。哥哥打小为人怎样,对父亲怎样,弟弟又不是不知。这次也不完全怪你。你要知dào

,哥哥你回家的那天是十多年来父亲笑得最开心的一天!我们一家最团圆的一天!”他咬咬嘴唇,接着说道“不过,事到如今,幽冥鬼府碍于朝廷脸面,为抢夺‘白玉观音’没有直接出面,而是两次下达鬼煞令威胁我们交出‘白玉观音’,此事非同小可啊!”

“幽冥鬼府?呵呵,那是我故yì

放出的消息,**过来的。”

“啊?”万青城眉头紧蹙,不解地问道:“为什么?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第十章 破釜沉舟 祭天祷告

“白玉观音本属于蝶门宗。蝶门宗在武林各派安插的眼线多到让人难以置信。而且蝶门宗宗主的谋略、武功远在幽冥鬼府的凌渊王之上。我携白玉观音并且藏身万锦别院一事,恐怕蝶门宗早已得知!如不出我所料,这次鱼蛇二老必会亲自来拿我。”万青山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啊?这可怎么办?”万青城焦急的说道。

“数月前我放出消息,特意引来幽冥鬼府。因为我素知凌渊王此人贪婪自大,如果得知白玉观音藏在万锦别院,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将白玉观音弄到手,甚至会铤而走险!到时候,幽冥鬼府与蝶门宗就会鹬蚌相争,自相残杀。这也是不是办法的办法。”万青山说道。

“恩。更何况咱们还有一帮请来的武林高手呢!不怕的。”万青城脸上扬起的得yì

的神色。

“不,他们都是死棋!”万青山捏须一笑,深不可测的眼神里净是杀机,“钱买来的帮手,不值得信任!我闯荡江湖数年,最基本的一条准则,那便是不能轻易相信外人!”

“死棋?此话怎讲?”万青城疑惑道。

“鱼蛇二老和鬼府中人都是心狠手辣之徒。我故yì

嘱托你将‘驱鬼台’设在热闹的黄龙街,并且让武林高手们围列‘驱鬼台’周围设宴,还特意将‘假扮的父亲’坐镇驱鬼台,其用意你难道不懂吗?”万青山盯着弟弟微笑道。

“是……?”万青城疑惑的思索着。

“咳、咳,傻弟弟,‘白玉观音’只有被用作药引服下,才会出现冷气环绕,冰冻之相!到时候鬼府中人和鱼蛇二老一定会认定台上那满面冰霜的‘万锦王’就是他们要动手的目标!两虎必定会相争。而在旁边,这些你请来帮手也一定会碍于百姓与武林中人的面子去动手帮忙。面子是个可笑的东西,在这帮故作姿态、自视武林之长的‘高手们’眼中更为重yào

!然而,他们都不会是幽冥鬼府与鱼蛇二老的对手,而且手段狠辣的两虎也必定不会手下留情!这些人都会死的!”万青山低声说道。

“那……那不是更糟了吗?”万青城更加疑惑不解了。

“不过,话分两头,以后整个武林便会与幽冥鬼府和蝶门宗为敌!我让你请的这些人都是武林各帮派中有分量的人物。各个帮派不会坐视不管的。而我们老万家,尤其是你,将会是武林中人最为同情的对象。父亲交友广泛,这次患病被掳,随后是旧友们探访被杀,然后又是祸及庭院家人!众人都会哀怜你的。而哥哥会带着‘白玉观音’赴死。不会给你留下任何后患。不过你放心,我就是死了,也会亲手将‘白玉观音’毁坏,谁也别想得到。而你要做的就是,接受武林人士的同情,并且招兵买马,笼络人心。江湖三大正道门派,武当,万佛门,古剑盟。你都要极力拉拢。哥哥给你的天朝金牌你也要拿好了,只要你拿出此物,当年的‘血煞门’余部必会助你一臂之力!还有我给你的《百家秘谱》,其中详细记录了我游历江湖数年收集到的武林各派的深奥武学。其中还记载了部分‘异蝶术’,你要好好练习。振兴我们万家就靠你了!”万青山起身紧紧握住了弟弟的双手,接着说道:“别让哥哥和父亲失望啊!”

“嗯……好、好。”万青城拼命地点着头,他呜咽着,都泣不成声了!

黄龙教场,驱鬼台,万人肃目。

此时,黄龙教场上军旗鼓荡,数千禁卫军一起肃立。各门各派都是武林豪客,极少见到这种军纪肃穆的情景,不自禁地三三两两站起身来。

“万锦王到!”随着一声高喝,“万锦王”裹着厚厚的褥被,满脸冰霜,寒气缭绕,身坐雕花大椅,在多名官员的簇拥下,由六名杂役抬着步入会场。在“万锦王”身后数名婢女衣饰华丽,分执炭炉,烟罩。随后,病恹恹的“万锦王”在众人的搀扶下,落座于台中宝座。

“祭天开始!”一名杂役扯着嗓子喊道。随后,“驱鬼台”之上踱入一名六旬老者,此人头扎方巾,狮鼻阔嘴,浓髯乌黑,身上一袭暗紫色长袍,袖襟处攘着一他圈金边,胸前描绣淡墨山水,雨雾翻滚中一只大雕振翅探爪,威势凌人。此人乃是万锦王的表弟,万青城的叔叔,“海砂帮”帮主万远泊,他立在当中,游目四顾,瞧着下方人头耸动,双手挥了挥,众人顿时静了下来。

却听这位老者沉声道:“诸位远来辛苦,万远泊有失照应,惭愧之至。只因我那苦命的侄儿青城,为父亲怪病操劳数日,不眠不休,壮实的汉子,竟也在祭祀前天累倒了。我心痛难当。所以,今天也就由我来带替我那侄儿主持祭祀了!”众人听后议论纷纷,无不露出怜悯之色。

却听万远泊续道:“锦王病重数月,得京师百名御医医治无果。每每看到锦王面露痛楚,遍体冰寒之时,我叔侄二人痛苦难当。我虽一手创立‘海砂帮’,名震岭南,却对锦王患病一事束手无策!”他叹口气,接着说道:“今朝幸得西域奇人来我万家驱邪纳瑞,我甚是感激。无论成果如何,当由天命。”说完屈起右臂,放置左肩向台上两位身披斗篷的卜卦师低头行礼。随后,两位卜卦师依样还礼。

万远泊走至台前,由一名杂役递过一碗酒。他接过酒,朗声说道:“我这第一碗酒,是按照卜卦师的嘱托,祷告天神!”说罢,毕恭毕敬托起海碗,跪拜在地,然后将碗中之酒洒在台前。

随后他接过第二碗酒,继xù

说道“这第二碗酒,我敬给诸位远道而来的宾客。”万远泊目光灼灼,环视列位宾客一圈。

“啪”异变突生!只见万远泊手中的酒碗应声碎裂,一碗酒浇到了他华贵的锦衣上。惊怒的万远泊咆哮一声,虎目圆瞪,厉声责问道:“谁?!”周围数千禁卫军一齐拔刀出鞘,警惕的向四周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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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东厂联手 鬼府夺宝

话声甫落,众人只觉得头顶忽地一暗,紧接着“咻”地一声,一块“黑石”来势若电,直奔“驱鬼台”重重砸来。万远泊的身躯陡然一转,粗胖的身体竟然敏捷地躲过一击,随后闪身一旁。只听“咣当”一声,碎石飞溅,“黑石”重重地落地。条砖厚石堆砌的驱鬼台竟被砸出一个深坑!而台上官员、婢女大惊失色,尖叫着慌乱逃走。然而,万远泊还没来得及定神,那块“黑石”却如影随行,瞬间滚至,而且速度奇快!万远泊面色骇然,身形急退,眼看就要被逼到台角,而那块“黑石”却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速度愈来愈快,步步紧逼,“嗤、嗤、嗤……”在“黑石”的急速碾压下,地毯被划出一道道焦黑轨印,不时有丝丝黑烟腾起。众人都看的愣神了!

万远泊慌忙不及,奋力驱动粗胖的身体,来回躲避。然而,“黑石”滚速又见加快,冲撞也更加毫不留情!渐渐地,由于数次惊险的躲避,年过六旬且身材粗胖的万远泊已被弄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现在的他,身形动作变得缓慢笨拙,早已没了先前那股敏捷伶俐劲!只见他额头挂着冷汗,面色焦灼难堪。只听“呯”地一声,万远泊的后脊触碰到一方石柱,随即脚步一乱,紧接着身形顿滞。而迎面砸来的石块,劲速刚猛,直直奔向万远泊的面门。倘若迎面这一冲撞,万远泊必定会血肉模糊,立毙当场!万远泊眼瞅避无可避,只得牙根一咬,暗提劲力。抬起双掌,迎面推出。

然而那块“黑石”在就要触及万远泊的双掌之时,却猝然减速,只听“刺啦”一声,地毯被拖出一块大口子,而那块“黑石”却令人惊异地停了下来。而众人也终于看清楚了“黑石”的真面目,原来那“黑石”是一个黑色的大布球。只见那黑色大布球边晃动着边“哧、哧……”乱响,随后它慢慢舒展开来,众人瞧去,那竟是一件裹卷着一团黑气的、宽大的黑衣斗篷!然而,那件黑衣斗篷在展开之后却依旧不得安分,独自簌簌地抖动不停。从黑衣斗篷的衣领处慢慢地、一点一点地钻漏出一块白色事物,而且它好像还会动,却让人猜不透它究竟是什么活物!众人讶然,细细地盯着那个活物。只见那个奇怪的东西慢慢向上攀爬出来,露出全形,竟是一张面具,而且它是一张可以灵活动弹的面具!这张面具颜色惨白,面容及其恐怖,两颗咕噜噜的、会动的大眼,一张颜色艳丽的红色小嘴,搭配起来十分诡异,而且它立在当场,无手无脚,像极了一个“稻草人”。而此人正是幽冥鬼府左使——鬼衣!

只见这个“稻草人”凭空从黑衣斗篷中抽出一顶黑色帷帽扣在头上,盖住了那张恐怖的面容。随即他转过身,撇下万远泊,踱步向寒气环绕的“万锦王”走去。

而此时的万锦王满面冰霜,浑身哆嗦。等到鬼衣临近“万锦王”时,他俯下身来,撩起面纱与“万锦王”面面相对,仅隔三寸!他直剌剌地盯着“万锦王”,大眼睛咕噜噜地乱转不停。要是换了一般人,如此近距离面对一个怪异邪物,必定会吓个半死。而台上的“万锦王”却依旧一副病怏怏的样子,目光呆滞,精神涣散。随后鬼衣从空荡荡地黑衣斗篷里探出一双鬼爪,轻轻地触摸了下“万锦王”的面庞。他手指刚一触及“万锦王”的肌肤,便感到阵阵寒气从指尖传来,冰凉透骨。随后他一斜脑袋,向“万锦王”的脖颈瞧去,只见“万锦王”的脖颈围绕着一圈湿气。他点了点头,嘴角扬起一阵笑意。随后向瘫坐一旁的万远泊沉声说道:“喂,死胖子,这个老家伙归我了。识相的休要拦我!”

“好狂的口气!视我们台下这些英雄若无物吗?”、“邪帮异派,旁门左道!赶紧滚下来!”……台下叫骂声响成一片,看样子就要打将上来!然而声音只是刚一躁动起来,便又立马安静下去。因为,只听“咔、咔”两声,这个“稻草人”身体未动,而头颅却机械地转了半圈,正面朝向了台下众人。两只雪白的大眼在黑纱下,幽幽晃动,如同两只白色烛火一般打量着众人,恐怖之极!而台下众人早已讶异地忘了说话!……

古门街,汇海庄,言笑晏晏。

不同与黄龙教场上的紧张诡异,此时,在相隔两条街的古门街头,一处庄园门外却一派谈笑风生,言笑晏晏的景象。这是一座巍峨壮观,气势恢宏的庄园。它占地极广,崇楼高阁,墙垣绵长,庭院深深。大门前高挂匾额,红底金字,写着“汇海庄”三个大字。那是余入海建在杨城驻脚的府邸。在庄园门前停着十辆大马车,马车上都整整齐齐地散盖着帷幔,看不清楚上面究竟拉着的是什么。但一眼望去,一车车都是鼓囊囊的。而在来时的大道上,印着两排深深凹凹的轮印。显然,马车上面载着的东西十分沉重。

在为首马车的正对面停着一顶轿子,轿帘并没有拉开。旁边立着一个瘦高个子,他一袭黑衣,额骨高高,手指枯槁,那人正是鬼府右使——鬼灯!只见他弓身作礼,低声说道:“余公公,这十箱黄金您还满yì

吗?”“哈哈……”还没等他说完,里面传来一阵不男不女的妖异笑声,续道:“凌渊王真是客气啊,我俩都是老朋友了!只要嘱咐我一声便可,还需带什么礼物啊!真是见外啊!”原来东厂早已与“幽冥鬼府”暗中勾结多年。祸害江湖正道数载,惹得不少江湖中人咬牙切齿!这次幽冥鬼府为抢得“白玉观音”不惜重金买通锦衣卫,想在祭祀这天动手夺宝。

“这是哪里的话,公公毕竟劳心费力,这也是应当孝敬您的!”鬼衣赶紧附和道。“哈哈……”余入海得yì

的开怀大笑!随后,他一摆手向身边一位锦衣卫嘱咐道:“速传白凤凰,红凤凰!撤回禁卫军!”

再说教场之中,鬼衣不再理会众人的叫骂,而是径直端起驱鬼台下一位杂役手中的热茶。而这茶水本是为“万锦王”准bèi

的。他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舒然地吐了一口气,靠在旁边的护栏上悠然自得。众人不知他接下来要干嘛。但是他的眼角却透过帷帽偷偷地向教场的左边瞄去。直到远处驶来一骑马之人,他头戴黑帽,身穿黑色官服,肩披黑缎红里斗篷,而这一身威武打扮赫然是皇帝的亲军——锦衣卫!只见那人穿过人群,走向锦衣卫同知白凤凰,然后低声对其耳语几句。白凤凰略一点头,朝台上的鬼衣暗递一眼色,然后拨转马头带着火凤凰领一队人马悄然离开。众人只顾议论、谩骂,丝毫没有注意到锦衣卫队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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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鬼衣守卫 不死不灭

台下众人叫骂声又起。万远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扶着台柱慢腾腾地立起身来。他上下打量着这位怪人,暗下思忖着他的来历。然而,半响过后,万远泊见其既不动手也不言语,心下更是疑惑,于是双手抱拳作礼问道:“阁下可有请柬?如若是远方来客,远泊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见谅!但你若不是我万家请来的宾客,那还请阁下速速离开!”此话说得不卑不亢,一身凛然。而黑衣人却不答话,不知dào

他究竟想要干嘛。而众人也盯着这位怪人,猜想着他为何要来此搅场。

突然“噗”、“噗”……连着十声怪异的响声。只听教场外围的人群中传来阵阵惊叫声。定睛望去,人群之中的空地上,已有数处开始抖动摇晃起来,慢慢地形成了数个小型的突起。紧接着,从突起的地砖缝隙间,喷出了丝丝黑气,缭绕弥漫,愈聚愈多。而外围看热闹的百姓只顾尖叫着、逃窜离开。那黑气愈来愈重,汇成数个浓浓密密的气团。随后数团黑气又渐渐化作人形,显现出本来面目。其外形竟与台上鬼衣一模一样!周身裹着黑色斗篷,一顶帷帽遮面,无手无脚,行动机械,共有十个。十个鬼衣守卫每隔百步将教场团团围住。

“幽冥鬼府!”人群之中有人一眼识出!闻听此声,众人骇然,唏嘘声响起一片!要知dào

,幽冥鬼府可是邪道一霸。当今武林,除了三大正道门派:武当、万佛门、古剑盟,再没有任何一个帮派,敢直面站出来与之为敌!

万远泊冷哼一声,说道:“我万某虽武功不及于你,但也不是贪生怕死之徒!今日你要拿走锦王,我第一个不答yīng

!”说罢,他扬起袖摆,左手握拳杵在腰口,右手伸掌探出,做了个请势!而鬼衣却摇摇头,蔑声说道:“你还不值得我动手!”话音刚落,外围一个鬼衣守卫如同利箭一般直直射向当场!

万远泊见其装扮与台上怪人无异,便话不多说,沉声一吼,一招【饿虎扑兔】直朝黑衣守卫面门抓去,黑衣守卫一挪一转,已然避开来招。随后,只见黑衣守卫的那件空荡荡的斗篷里突地幻生出手脚,顺势回了一招极为寻常的【神龙摆尾】。二人登时激斗起来。

万远泊的【海砂铁爪】气势磅礴,每招每势,均是虎虎生风,力大招沉。他一身横练的武功,配合到双手十指的狠招,使将出来虽然四平八稳,不见特色,但他双爪的锋锐无比让其招式顿增凌厉!众人无不喝彩助威。

而黑衣守卫却以轻捷灵动见长,只见他身影飘忽而至,飘忽而去,并不和万远泊死缠蛮打,而是间歇递上一两手快招,但这已教万远泊略显手忙脚乱。数十招一过,台下众人已是心中有数。一看便知黑衣守卫的功夫高出甚多,犹如戏耍耗子似地存心戏弄。

万远泊身历险境,自然心知。但是此人个性刚毅,一想到今日锦王若被掳去,万家蒙羞,颜面无存,又岂能知难而退。随即加紧手上劲力,一爪一拳舞得如疯如狂,也不顾自身要害只是埋头抢攻。

不觉间,两人已拆到五六十招,万远泊尽管攻势刚猛,却始终无法奈何黑衣守卫的轻捷灵动。便连黑衣守卫的衣衫也难以碰着一块,心下生寒,莫要说今日救下锦王,恐怕连自家性命也得赔上。

焦灼的万远泊满头是汗!所谓打蛇不死,自贻其害。既然横竖是死,只得投之亡地然后存,置之死地然后生,倘若侥幸落个两败俱伤也不枉此生!

万远泊心下已做了最坏的打算!他自知今日刃侵于胸,火逼于肌,倒心定气宁下来。出手没有了起初的那么急躁。万远泊身为海砂帮帮主,武功虽然不高,但见识却非凡,对于其他帮派的步法招式,颇有自己的理解。他与黑衣守卫已过数十招,冷静地记下了黑衣守卫的步法身形。然后他看准黑衣守卫攻势,故yì

卖下一个破绽,装作精疲力竭,堪堪退步。

然而,黑衣守卫却也中招,视若无物地向万远泊怀间扑来。万远泊暗一咬牙,双爪翻出,力劲刚猛,左右爪齐齐抓向鬼衣守卫的肩部。“嘭”地一声,一丝黑气被挤压出来,鬼衣守卫的左右两肩却突然塌下!万远泊的两爪如同抓住了一块正泄气的布袋一般!

万远泊一得手哪肯停下,他只一愣神,便加重了力道,蛮力挤压!“哧、哧……”黑气逐渐散去,万远泊左爪竟然透过黑色斗篷触碰到了自己的右爪。而那件毫无生气的黑衣斗篷耷拉下来,只留下了十个窟窿。台下众人无不欣喜若狂!齐声叫好!

得yì

洋洋的万远泊抓起毫无生气的“黑色斗篷”,冲着台上的鬼衣微微一笑。但令人惊愕的事情发生了,万远泊只觉脚底忽地颤抖开来,“噗”地一声脚下裂开一道缝隙,还没来得及他多想,一团黑气分作两股,自他左右腿缠绕而上!

“啊!”万远泊一声惊叫,随即跪倒在地,一行血水顺着他的裤脚淙淙流出!原来他的双腿已被弄断!随后那团黑气,自行钻入了散落在地的黑衣斗篷,再次化做人形!然后他慢慢悠悠地飘荡过来,立在万远泊面前。只见那鬼衣守卫冷哼一声,俯身扯了扯斗篷的肩部,而那十个爪印赫然在目!

万远泊抬起头,惊恐地向黑洞洞的面纱里看去。只见黑纱映衬的帷帽里面,两只白色大眼突地一亮!随即两双鬼爪猝地从黑衣斗篷里探将出来,快速地夹住了万远泊的两只手腕!万远泊只觉得自己的手指如同十枝铁笔,且燥热如火,心下不犹一惊,正想沉肘甩开鬼衣守卫的双爪,即听得“喀嚓”一声,腕骨已被鬼衣守卫硬生生捏碎。

虽然手腕已断,但万远泊仍是强忍疼痛,怒吼一声,右手半拳半爪,蛮力往黑衣守卫的太阳穴击去。黑衣守卫早已看出他必有此招。一笑闪开,紧接着右脚踹出,正踢在万远泊的肚腹。众人立见一具庞大的身躯,直飞出台外。

“嘭”的一声,万远泊趴在地上,海砂帮十多名帮众慌忙上前扶起,只见万远泊身子垂软,脸色惨白,一口鲜血喷在地上,敢情胸前肋骨已断了数根,并已伤及内脏!“噗!”万远泊又一口鲜血相继喷出,然后他两眼一翻,头一歪,已然断了气息!

鬼衣朝手下点点头,微微一笑。然后踱步说道:“鬼衣守卫,魔棺孕育,怨气所结,不死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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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擒奸摘伏 喋血教场

“怨气所结,不死不灭?那就让贫道来降一降你这邪物吧!”话音刚落,一袭白衣飘然跃于台上。只见这位道人头插紫云簪,身披一件雪白鹤氅,手拿拂尘。面若童颜,须发皆白,神色冷寂凝定。

鬼衣见其步法轻盈,袖摆飘然,一副仙风道骨样子。他不禁肃然问道:“阁下是?”“无量天尊!”老道一甩拂尘,单掌立于胸前说道:“麓山真人,萧长风!”鬼衣轻咳一声续道:“得道之人不涉江湖纷扰。您这么做,不怕玷污了您毕身清修吗?”鬼衣心知萧长风乃武当七代弟子,虽已离身武当数年,云游海外,过着闲云野鹤般的生活。但他武功高兀,不可轻视。这次能若能以言语逼他不出手,那是最好不过的。

“施主不必多言!你虽系‘幽冥鬼府’中人。但你帮众出手如此毒辣、阴狠,不似人为!况且今日,你还豪言要掳走老朽故人。我岂能任你恣意妄为!”说罢提身跃起,一扫拂尘,便向鬼衣荡去!疾风素素,瞬间便至。而鬼衣不躲不避,眼中光棱乍闪,冷笑连连:“呵呵,这杠子看来非结不可了!”

“嗖”地一声,一顶帷帽直奔萧长风的后脊袭来。萧长风略一敛神,只得翻过拂尘格挡过去,只听“嗤”地一声,帷帽在拂尘地裹卷下,劲力顿泄。随即,萧长风猛地一抖手腕,急撤拂尘。只见帷帽反向斜转,奔着滚来的方向直射出去。

突然,众人只觉头顶风声瑟瑟不止。一条黑影自外围人群腾起,诡异的在空中连续划弧,速度奇快,众人却不知那是何物。待到那黑影停在当场,众人才得看清。那竟是另一位鬼衣守卫,而且他的手中还抓着那顶激射出去的帷帽!刚才他身形瞬移,倏忽而至,干净利落,快若鬼神。台下众人无不惊叹不已。

萧长风皱眉道:“【移形换位】?”那条黑影诡异地一笑,“嘭、嘭……”黑衣守卫身形突地鼓胀,从其身后走出四位与黑衣守卫一摸一样的身影,将萧长风团团围住。五个鬼衣守卫,惊声尖笑,绕着萧长风急速转动起来!

萧长风立在当场,双目紧闭,耳锋急转。忽听左侧爪风鼓荡,破空之声立传于耳。萧长风道行颇深,能听风辨物,任何一点细微骚动,都难逃他的双耳。他自知左侧爪风呼啸而至,正待闪避。陡觉斜刺里又有两线凌厉之气自后袭来。后方这两爪好不古怪,一阴一阳两道霸气劲力竟能将厉爪撕风之声相互抵消。若非萧长风灌注武当绝学——【逍遥心法】笼罩全局,必然难以察觉!

萧长风心中微凛,将【逍遥心法】提到七层。此时他百感敏锐,秋毫顿察。他心中明白,此时若闪身躲避,必然更失先机,其后必会招招受制。危急之间,他忽行险招,一招【孤鹤穿云】,硬是从身前身后的三爪之间切身而过。

一条鬼影在前主动出击,两条鬼影身藏其后,三爪联袂而出。鬼衣守卫本来自度即便杀不了萧长风,也可占尽先机,却不料萧长风竟然兵行诡道,这云流水般地一突竟是险中求胜!

萧长风提身一跃,已飘出圈外。他伸出拂尘虚空画圈,一张阴阳八卦图闪着金光立现眼前。只见他右掌提气,随即风灌全身。一股浩荡之气游走袖间,然后汇于掌上。随即,他沉肘后拉。掌中汇纳乾坤灵气,双脚踩踏伏羲古步,怒吼一声“去!”。一招【伏羲八卦掌】,直穿【金光八卦图】,朝着台上的五个鬼衣守卫大力打出。

“噗、噗……”连着四声,四个鬼衣守卫突地一缩,化作四鼓黑气,慢慢散去。只剩下孤零零一个鬼衣守卫现身当场。只见那个鬼衣守卫的脑袋无力地耷拉着,生气全无,就像一摊扣着帽子的烂布袋!而其衣角“吧嗒吧嗒”地正滴下数滴黑血。

萧长风捻着颔下雪须,冷哼一声:“不死不灭也不过如此!”他随机走上前去,正要给鬼衣守卫以最后一击。

台上的鬼衣眼见手下受伤,心下一惊。他暗道:武当位列正道之首,其门下弟子的武功果然深不可测!

突然,萧长风眉头一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猛地一驻步。立决觉背部冷风即至,然后便是一阵火辣辣的痛楚袭来。老道提起双肘,猛然向后荡去,想赶走身后之人。然而,还不及他回头反应,背后的黑影双掌翻飞,连击数掌。老道猛地咬牙,翻身过来,然而背后影得手之后,便飘身荡开!

萧长风痛的连退数步。背脊数掌,实过威猛!才知眼前之人是个劲敌,藐视之心立去。

只听那条鬼影笑道:“身为鬼衣守卫,鬼衣一脱,便是鬼影!鬼影才是不死不灭!你只知我可以【移形换位】,却不知我还可以【鬼影重重】啊!”

萧长风听罢,忽觉内府气血翻涌,一股阴寒之气正在啃咬心肺!抬手一指:“你‘幽冥鬼府’阴险狡诈!不仅出手毒辣,而且作派下流,这掌风竟然暗藏剧毒!”

“哼!受死吧!”鬼影抬起右爪,使劲一挥。只见那瘫软在地的黑衣斗篷,突然像灵蛇扑鼠一般地直向老道奔去,速度之快令人咂舌!而萧长风正双手捂着胸口,慌乱不及闪躲。而黑衣斗篷却是直奔他双手而去的,一触及双腕,便紧紧将其双手缚住。紧接着,来不及老道多想,而那张面具便诡异地从地上冉冉飘起,然后急速转动,速度愈来愈快,随后如离箭一般向萧长风射去!显然它是要奔着萧长风的脖颈割去。萧长风此时双掌动弹不得,眼睛瞪得铜铃一般!

鬼影使诈捆住了萧长风的双掌,是因为他仍然忌惮萧长风的【伏羲八卦掌】。刚才那一掌显然让他受了重创,现在他的内脏仿似已被震碎,呼吸及其不畅!所以他心下骇惧不已,才出此下策!

萧长风惊怒之下,只得抬起右脚斜踢过去,但是面具诡异地转了一个弧度,然后紧贴萧长风的脊背向上飞去,萧长风扭头不及。因为他意识到了面具将要干嘛!他只觉得心就要跳到了嗓子眼上,冷汗直冒。

“哧”地一声,急速旋转地面具绕着萧长风的脖颈倒转一圈,然后向后掠去。而萧长风脖颈间多了一条细细的血线,“吧唧”一声,萧长风如散架一般瘫在地上,一动不动。而那件捆手的黑衣斗篷也毫无生气地滚落在地。鬼影猝地化作一团黑气在萧长风的身周晃荡一圈,然后消失不见!原来,鬼影的最后一击,已是强弩之末。他以最后一丝内力驱动面具击杀了萧长风!

紧接着“嗖”地一声,那张完成使命的面具飞转回来,直直掠向散落在地的黑衣斗篷。只见它左晃右晃,想要掀起斗篷的衣角似地,而那慌乱的动作像极了一只老鼠焦急的想找着洞口一般,好笑而诡异。

少顷,面具终于簌簌地钻入了黑色斗篷之中。鬼衣走过去,将其拎起,哀叹一声:“折损我一名鬼衣守卫,老道你也相当不错了!”

第十四章 伏兮祸至 挺剑相持

鬼衣轻抚着怀中蜷缩一团并且瑟瑟发抖的黑衣斗篷,双目悠悠,低头梵唱道:“黑衣为父,魔棺为母。修罗森森,渡汝转生。”在他的安抚下,怀中哆嗦的黑衣斗篷顿时安静下来,如同一只粘人的猫咪,如此乖巧。

台下众人噤若寒蝉,心下都是猛然一惊,吃惊的不光是连萧长风这样的高手也竟然命丧于此,还有这一系列诡异的妖术,是那么的匪夷所思!这幽冥鬼府的实力的却不可小觑啊!

(其实“幽冥鬼府”与“蝶门宗”殊路同归,剑走邪道,更侧重于武林秘术。而武林秘术不同于武功。最基本的秘术是用来遁形逃脱,敛声易容,缩骨藏身等等。往往需yào

借助爪索攀物,银针锁穴,灵药异粉等等。而再高一档次的秘术,并不需yào

借助一些外力,而是需yào

靠施术者的凝神练气,内力勃发。诸如刚才鬼衣守卫使出的【移形换位】,【鬼影重重】等。但是,研习秘术极其艰难,一般人都很难成功。所以江湖有言:“秘术百炼难成,成时惊若鬼神!”

自唐朝以来,西域番邦文化开始大量进入中原。一些异族的奇门秘术与中原本土的奇门遁甲之术相互碰撞,擦出不一样的火花。历经百年后,这些秘术相互融合,相互汲取,逐渐在中原大地繁衍开来。而传言中的“异蝶术”就是所有秘术当中最为神奇,最为厉害的一门秘术。传说此术神奇无比,甚至可以【以身幻物】、【以念驱物】、【屠鬼杀神】!

“异蝶术”与其他武林秘术截然不同,被誉为“邪术之霸”,诡异、邪性!初级奥义时候,秘术是与武功相分开的。它不是武功,但研练此术可以让武力大增,精进非凡,一日千里。但是,其招式之间往往会掺杂丝丝阴毒诡异之气,会让人不寒而栗。

而到了中级与终级奥义时候,它便与武功结合到了一起,换句话说,“异蝶术”就变成了一门奇异的武功!它有了自己神鬼莫测的招式和虚幻缥缈的步法,便达到了威力无比,撕空裂地的境地!其戾气锐不可当,出招之间往往伴随着鬼嘤魂泣,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这些鬼府中人只会使得一些邪术罢了,若真动起手来,不会是萧道长的对手!况且刚才一试,黑衣人暗中施毒,胜之不武,实在不能教人信服!”这句话如新莺出谷,异常宛转清脆,让人听得舒服非常。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这少女竟长得紫府无双,绝艳动人,犹如巫山洛水之俦。再看她一对如霜似雪的纤手,根根纤细长嫩,宛如白玉雕琢,翡翠凝制。她秀眉微蹙,气吐幽兰。此人正是灵蛇宫千金——顾欣莹。

鬼衣扭过头,冷冷地看过去。虽然一袭黑纱隔面,但众人已经感到了那股森森的寒意。

木须子暗叫一声不好!右手迅速地握住了剑柄。这木须子乃是“古剑盟”葬剑阁下一位弟子。他的同门师哥名唤顾雁枫,也就是顾欣莹的父亲,以一手“星辰剑”威震江湖,被冠以“剑盟六君子”之一。其母亲姬雨荷乃是灵蛇宫宫主,武功卓绝,极善使长鞭。这次“灵蛇宫”被万锦王邀请,父亲顾雁枫和母亲姬雨荷恰巧偶遇要事不能出宫。而为了能让女儿出去览览世面,顾雁枫才拜托与自己最为要好的同门师弟——木须子陪伴女儿前往赴宴。

木须子为事谨慎,胆大心细,而且身怀异禀,极通剑术,在“葬剑阁”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好手,所以顾雁枫甚是放心。但谁也不曾想到,这次家宴会遇到“幽冥鬼府”来此搅局。而这喜欢惹是生非的小丫头更是一言激怒了鬼衣!

“你这妮子惹下大祸了。”木须子暗递顾欣莹一个眼色。随即背转过身,挡在顾欣莹面前,然后左手拽着她的小手准bèi

趁机跃开。

“今天你俩走是走不了了,除非把命留下!我‘幽冥鬼府’神功盖世,岂能容你信口污蔑!”鬼衣沉声说道。

木须子心头一暗,驻住脚步。“罢了,今天看来不得不出手了!”随即他转过身,眼珠飞转,计上心头,说道:“奇技淫巧,鸡鸣狗盗!我‘古剑盟’从没把你‘幽冥鬼府’放在眼里!”随即他朗声一笑,续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阁下应该是‘幽冥鬼府’——鬼衣左使吧,今天木某不才,愿领会阁下高招,不知可否?”

台下众人一片哗然,刚才鬼衣守卫连毙两名武林高手,可见其实力非凡。而场上这位黑衣汉子,虽然身材壮实,步履生风。但竟扬言要与鬼衣左使过招,鬼衣左使武功必在鬼衣守卫之上,这实在是以卵击石啊!

“不过,在下只有一个请求。”说罢,木须子提起手中宝剑边抚摸着边说道:“我这把古剑,是家师历代相传,正气冉冉,从不沾惹任何邪气异物。我只消左使不使用邪术,只以武功与我过招,可否?”随即,他蔑笑一声:“但如若左使为难的话,木某也就不要求什么了。”这句话的意思听起来就像说,你鬼府中人如若不使用鬼府秘术,就一定打不过他!

鬼衣一撩斗篷,冷哼一声道:“那本座就亲自与你‘古剑盟’过过招!”

木须子虽然言语张狂,但毕竟阅历丰富。因为他深知鬼府秘术十分了得。刚才萧长风与万远泊在最后关头均是稳操胜券,但无奈鬼衣守卫仗着鬼府秘术神出鬼没,出招偷袭。所以,他才以言语逼迫鬼衣不使用鬼府秘术。

木须子沉气敛神,不敢丝毫疏忽。白光一闪,即长剑出鞘。只见剑身蓝印印的闪着寒芒,剑尖抖动,冷光凌厉,一招【满目荆棘】,剑尖自四面八方点向鬼衣胸前诸穴。

鬼衣只觉眼前白光乍闪,剑尖已然及身。随后剑风笼罩,寒气森森。他心中暗许,‘古剑盟’拔起于乱世,剑崛于江湖。至今已历百代。其招式步法咄咄逼人,锋芒鼓荡,实在堪称一绝!鬼衣方知木须子的厉害!仓猝之下,已不容他细想,脚下疾往后跃。

木须子剑影随形,游荡不歇。而鬼衣迫于颜面,不使用鬼府秘术却处处受制。数招一过,只听得“嗤”地一声,鬼衣的衣角已被划了一道口子,布屑纷飞,还好没有伤及要害,虽是如此,已叫鬼衣慌乱不及,立时脸上无光。

鬼衣先前心存骄意,竟给木须子抢尽先机,瞬间被攻个手忙脚乱。但数十招一过,心神渐见宁谧,一股戾气暗暗运向双臂,衣袖夹着劲风,直向来剑裹去。

第十五章 星辰剑诀 力克鬼衣

木须子只觉得长剑被诡异的气流一带,剑刃一滑,剑身即随着鬼衣宽大的袖口带到一旁,不由心下一惊。也就在木须子微一愣神间,鬼衣抢身过来,一掌击出。这一掌快若流星,重若千钧!所有动作谋在前、动在后,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只听“噗”的一声,木须子的身躯已直飞出去,一股血箭自木须子口中喷出。

木须子抚着胸口,踉跄起身,然后用袖口拭了拭嘴角的血迹,恶狠狠地盯着鬼衣说道:“鬼衣左使好生厉害!竟然出尔反尔啊!”

“木叔叔,快使用【星辰剑诀】抢攻上身!他无手无脚,身形飘忽,其重心和弱点必然在上身!”台下顾欣莹喊道。

星辰剑诀一出,万星争辉,星芒耀动。任何鬼影、异物都会惧怕逗留在耀眼星芒之下!木须子心领神会,当下凝神提气。暗中赞许这丫头的聪明伶俐。

鬼衣瞳孔剧缩,对于这丫头的一语中的也暗暗吃惊,在如此小的年纪,对于招式、步法的破绽分析已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而且如此到位!并不像一般蛮人上来便打,丝毫不去思考、观察,光这一点就要比一般人强上百倍!而且她思虑破解之法,并不拘泥于固定的套路章法,实在是一块练武奇才!

原来,顾欣莹随母,自幼喜使长鞭,偏执到鞭不离身,虽然她并不喜欢舞剑,可能是由于比起严厉的父亲来更喜欢慈爱的母亲吧。但是由于她经常出入“古剑盟”的缘故,观摩过的剑法甚多,受教过得指点也颇多!因此她耳濡目染,对于剑术、招式颇有见解,喜欢去研究、思考这些东西。而且这丫头聪明伶俐,能够过目不忘!

木须子收慑心神,压住胸口的悸动,沉身聚气。只见他长剑虚晃,剑尖微斜,指向地面,摆出一招起势。

只听得台下顾欣莹叫道:“【气运形参,剑指太白】!”木须子听罢,右脚猛一点地,身形飞转,一道霸道剑qì

夹着“嘶嘶”破风之声,直朝鬼衣脖颈处横扫过来。

鬼衣见其招式锋芒太盛,便先提步后撤,然后瞅准来势,翻身过来,右侧飞脚随即踢出,他这一脚直奔木须子右手腕处而去。

“【月离于毕,日伏于曦】!”木须子陡地向外回转手腕,随即身形下蹲,抬起左爪,直向鬼衣右腿抓去。鬼衣心下生寒,措手不及,原来那起初的第一招看似平淡,却伏下了不少凌厉的后招,现在后悔不已。剑锋上削脚踝,利爪直捣大腿,如若撤回左脚,而这一条右腿就要废了!鬼衣暗一咬牙,看来这一下只得兵行险招了,只见他双足离地,大力躬身,向后荡去,利爪空扫而过,剑影贴腿而行。算是勉强躲过了这凌厉的两招。

“【七月流火,三星在户】”木须子反转手腕,猛劲一拉,剑尖顺着鬼衣腿线,将黑衣斗篷拉开了一条口子!这一招急若星火,快闪不及!鬼衣方一驻脚,便觉疾风又至,颔下、胸口、肚脐三处有快剑袭来!招招逼人,步步不让!鬼衣骇然,只得再次提身掠起,堪堪直躲过两剑,而因第三剑剑qì

太盛,竟顺着鬼衣肚脐以下,将斗篷撕成两半。鬼衣暗叫不好,想运用运邪术遁走,却发xiàn

邪术应声无果,满身的邪力却召唤不到一起,更别说凝神聚气之后再使用【移形换位】了!

鬼衣惊惧不已!他原本是通过锦衣卫看过今天到访贵宾的名册的!他自忖今天的驱鬼台之上没有高手能人可以阻挡得了他幽冥鬼府的行动,但他万万没想到,“古剑盟”的高手竟然也在当场,还使出了这么精妙卓绝的剑术!

其实,他却不知,要单凭木须子与他动手,木须子绝不是他对手。木须子根本不会【星辰剑诀】,【星辰剑诀】是顾雁枫的成名绝学,而顾欣莹对于父亲的招数早已烂熟于心,只是她不喜舞剑,从没练过。而木须子对于师哥的绝学也并不通熟,只是凭着多年驾驭剑术的经验和顾欣莹一招一式的指点,才勉强使将出来!虽然有的地方与顾雁枫招式相去甚远,全无神韵,但依然威力无比!

“【荧惑守心,太白食昴】!”木须子闻声即动,不留给鬼衣任何喘息机会!而鬼衣无奈,使不出鬼府秘术,却到了避无可避的境地,感觉周身都是剑影森森,寒气笼罩!他只得见招拆招,处于被动境地!而他周身剑影却愈聚愈密,鬼衣顿感窒息!

“【星卯点点,玄女相蚀】!”万千剑影密密麻麻,自四面八方如潮水般涌来。鬼衣扬起双爪,迅捷挥动。而相比于剑势的凶猛,鬼衣的双爪显然慢了许多。当他手忙脚乱应付于万千剑影迫近之时,只见木须子双目神光湛然,瞧准鬼衣空隙,手中长剑猛然弹起,银寒暴闪,犹如一条银蛇直刺鬼衣心窝!

“噗”长剑透心而过!鬼衣呆立当场,眼中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台下众人均先是一愣,随即雀跃欢呼起来!

木须子那最后一招灵动自然,如流星赶月,迅捷干脆,可以说是百中无失的凌厉剑招!他抽回长剑,缓缓归入鞘中,长吁了一口气,扭过头来冲着顾欣莹一笑:“臭丫头,真有你的!”

只见台上鬼衣瑟瑟发抖,周身黑气大泄,而黑衣斗篷也随之渐渐萎缩下去。木须子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对于今天的这一场惊险的对决,他感慨万千!

正在木须子感慨之际,众人忽觉眼前一花,骤见另一条黑影晃动,随即闪现驱鬼台之上!此人立定之时布衣飘摆,遍体生风。只见他颚骨高高,双目精光似电,满脸横生着褶皱。头扎一条长辫,廋骨嶙峋,而此人正是“幽冥鬼府”右使——鬼灯!

他话不多说,一撩袖间,祭出“鬼灯”,古旧的灯盏里,点点鬼火跃动,随即嘶嘶之声不断传来。然后他提起双袖,鼓荡邪力,挥袂生风,随着他的扇动,灯盏内青光大盛!

“摄魂盏?大家快闭上眼睛!”人群之中有人惊叫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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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摄魂鬼盏 蛊魂锁魄

“摄魂盏”飘在半空,教场内青芒大盛,几乎每个人的眼睛都被吸引过去,一眨不眨。

而那一声叫喊毕竟迟了,鬼灯手法诡异,出手迅捷,“摄魂盏”在他的邪术驱动下,愈发地耀眼夺目。绿光荧荧,竟将教场透射得如宝石一般炫目而妖异!

鬼灯抬眼向下望去,外围的禁卫军已悄悄散去,而教场之上的每个人的眼眸里都灌满了妖异的绿色,并且直勾勾地盯着“摄魂盏”。

鬼灯轻轻一挥动长袖,“摄魂盏”便向他手中飞去,立在掌中。

他伸出枯槁的右手,慢慢探直,直指鬼衣的黑色斗篷。随后他曲起中指,口中默念道:“鬼灯灵物,恩泽圣光,华耀披身,万物莫侵!”

慢慢地,从那件黑衣斗篷上缓缓飘起一点绿色鬼火,紧接着两点,三点,越来越多,冉冉上升,盈盈而动,直向“摄魂盏”汇聚而去!随着最后一点鬼火飘入“摄魂盏”中,鬼灯沉声说道:“出来吧,你没事吧?”

随着鬼灯话音落下,那件黑色斗篷再次恢复了生机,慢慢膨胀起来。黝黝面纱之下,那一双白色大眼如明灯一样霍地一亮,再次燃起!

“‘古剑盟’高手在此,让我颇感意wài

!若不是你及时出现,祭出‘摄魂盏’,用“鬼火青芒”给我护身,那一剑就差点毙了我!”鬼衣心有余悸。

“那个老不死的太监拖延了我太长时间了!现在所有卫队、禁卫军都撤走了!可以动手了!”鬼灯顿了顿,一指台下呆若木鸡的众人说道:“一个不留?”

“一个不留!”鬼衣冷冷地说道。

群芳楼阁,地底暗道,烛火昏暗。

一个面纱遮掩鼻口,身披卜卦师外衣的人行色匆匆地闯了进来。万青山皱了皱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大哥,不出你所料,幽冥鬼府的人正在教场屠杀群雄!”来人气喘不跌地说道。

“那么,我叔父呢,他没事吧?”万青城焦急地问道。“远泊叔,他……他已经被鬼衣守卫打死了!”“什么?”万青城一脸难以置信。

“嗳,一将功成万骨枯。这次叔父非死不可!你只需记住今日之仇,日后等你身攀武林之巅,权领四海群雄之时,再报也不迟!”万青山面色漠然地背过身。

而万青城却带着不可思议的眼神瞅了瞅哥哥的背影,他眼神游离,心中思绪澎湃:哥哥还是当年的那个哥哥吗?这十几年江湖的磨砺已经让当初那个善良,懂事,孝顺的哥哥变得如此无情,冷血,阴险!

“那……”万青山捋了捋颔下胡须,接着问道:“‘蝶门宗’的人出现了吗?”

“没有。从一开始到现在,压根没出现。”卜卦师摇摇头。

“好吧!”万青山顿了顿,然后牵着万青城的手,踱步走近那位卜卦师。只听他沉声说道:“天佑,‘血煞门’里,你与我关系最好,我走后我弟弟就拜托你了!”

“大哥不必多说,你我在外亡命多年,惺惺相惜,情同手足,而且列位兄弟都十分敬重你,有些话你不必亲自嘱咐的!”天佑眼中含泪,目光灼灼。万青山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好兄弟!按计划行事!”

天佑麻利地脱下了卜卦师的外套,递给万青山,然后声音哽咽地说道:“大哥!此一去……请你……!”话还没说完,天佑的声音已颤抖不止。

万青山双手紧紧扶着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语:“保重!”闻听此言,天佑怔怔地瞅了瞅这位曾与自己同甘共苦的大哥,然后急速回转过头,藏下了眼泪,携着万青城默默地离开。

冰冷的暗道里,只剩下了仙去多日的万锦王,昏迷不醒的虫小蝶,还有双目噙泪的万青山!

“呃!”胸口憋闷的虫小蝶终于吐出了一口气,慢慢爬起,他揉揉惺忪的双眼,向四周打量开去。

地道里并没有什么过多的修饰,只有一个香案,一条棺材,两把藤椅,两抹跳跃不定的烛火。但是,地道里放佛更加阴冷了!洞壁上已经爬满了冰晶,薄薄的一层,就像涂了一层牛乳。而呼吸之间吐出的大团白气,在触碰鼻尖之时会让人感到一丝丝的疼痛。阴冷的地道逗留不住任何暖意,不时有些许冷风卷过,阵阵蚀骨的冰冷就更加泛滥了,甚至可以把整个地道里的空气都给冻结了!

“小鬼头,醒了?”万青山收敛了伤感,冲着虫小蝶诡异地一笑,然后吞吐着长长的舌头,慢吞吞地向虫小蝶走来。

“你是谁?你……你要干什么?”那条舌头长似恶鬼,殷红似血,虫小蝶直瘆的脊背发凉!他哆嗦着、极力向后挪动着身体。

然而,来不及虫小蝶挣扎,万青山已扑了上去,一口咬住了他的脖颈。“哧!”一丝血线直喷了出去。

一股温热如琼浆玉液般灌向万青山的喉咙,他的舌根处传来的阵阵舒爽、曼妙的感觉,那种感觉直递全身!他贪婪地吮吸着,而虫小蝶却无力的扭动着身躯,两个小拳头直抵着万青山的胸口,极力地想推开他。

万青山乃是蝶门宗“黑蝠长老”,因练习“异蝶术”而同“鱼蛇二老”一样变得不人不鬼。他脊椎受损,经血淤塞,必须不定时地吸食人血。“异蝶术”中级奥义,“以身幻物”之时,“鱼蛇二老”炼化的是鱼和蛇。而他炼化的是“黑蝠”,其招数、步法与蝙蝠颇为类似,所以被称之为“黑蝠长老”。

然而,他却没有发觉,刚才的那股血线直接喷到了他放在一旁的锦盒之中,而那锦盒里装的正是“白玉观音”!

那晶莹剔透、寒气缭绕的宝物似乎感受到了血液的温热,嗅到了血液的腥味,竟然慢慢抖动起来,并且“嘶嘶”直叫。而在一旁**万分、忘情吮吸的万青山正享shòu

着处子之血的芬芳,丝毫没有察觉!

“呯”地一声,“白玉观音”一跃而出,慢慢爬向虫小蝶,而身旁缩作一团的两人却浑然不知!

突然虫小蝶感到手背上传来了阵阵蚀骨的冰凉,他不知dào

那是何物,想扭头去看,可是脖颈处的酸麻疼痛,让他痛苦不堪,根本无暇顾及!

随着血液的流失,虫小蝶的两眼慢慢丧失神光,他的意识也开始模糊、混沌起来。他只知dào

两件事,自己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流入万青山口中,而自己正一步一步地走向死神!他的手无力地耷拉下来,神思游荡在九霄之外。

而在一旁贪婪吮吸的万青山却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突然,他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停顿了下,然后再次俯身吮吸,但是就在这次,当他刚一触及虫小蝶的脖颈之时,突然非常明显地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冰凉之气!他皱了皱眉头,继xù

埋头吮吸,但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万青山猛地发xiàn

自己的内力正随着自己的舌尖向虫小蝶源源不断地流去,这股恐怖的力量来的十分诡异!万青山慌忙地想撤走舌头,但是他的瞳孔陡然一缩,心下泛起一阵寒意!原来,他的舌尖竟然牢牢地粘在了小虫子脖颈上。万青山暗自惊恐,他急运内力想挣开虫小蝶,但是舌尖早已麻痹了!长长的舌头现在剧颤不已!而且他愈想锁住内力,他的内力却愈是流逝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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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虫皇问世 力退黑蝠

若要让这位蝶门宗的“黑蝠长老”坐以待毙,绝无可能。只见他剑眉紧缩,眼珠陡转,思绪纷飞。倘若一掌翻出,必然会扯断自己的舌头,得不偿失,但若放之不管,身上的内力不久之后就会流失殆尽!抓狂的万青山甚至连自己的得yì

秘术——“异蝶术”都使将不出,因为黑蝠异蝶术的命门和集气点也正好就在舌尖!

最让他想不通的就是面前这个柔弱无力,年纪尚幼的男孩怎么会突然之间爆fā

如此之强的反噬之力!而这力道来得又是那么的阴冷霸道,连绵不绝,岂是人为?!

然而,更意想不到的事情还在后面。只见处于半游离状态的虫小蝶猛然间抬起了头,他耷拉着眼皮,只露着一点点眼白,毫无表情盯着万青山,一动不动。而与其对视的万青山,眼眸陡然一缩,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有点吃惊地盯着这个神色木然、僵硬无比的躯体。

只见虫小蝶不言不语,头颅霍地变大,大的有点惊人!随后那颗大脑袋机械地左摆一下,右摆一下,然后猛地向后一扎,张开了大嘴巴。那只嘴巴简直可以用血盆大口来形容,一堆生生殷红、抖动着的血肉裹卷着两排瘆人的獠牙,参差尖锐,上面还粘着恶心的口水。而且竟然还有一滴粘稠的液体甩落在了万青山的胸脯之上。紧接着,一股腥冲的臭味扑面而来,让人顿生呕意。

内力剧损,旧伤加新疾,万青山只能瞪大双眼,劲力压制脏腑紊乱的气息,有些骇然地哆嗦着、言语不清地喝声道:“你快滚……开……开”最后两个字都掉到了肚子里。

“咔哧”虫小蝶一口咬在了万青山的臂膀上,一股阴冷之气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直抵万青山的脑髓。他面白如纸,肩头血流如注,然而那张沐浴到血液芬芳的血盆大口却不时地从喉间传来“咕噜咕噜”欢愉之声。

随着虫小蝶张口的那一刻,万青山舌头上的酸麻终于消失了。他慌忙地收卷舌头,然后凝神费尽全力,一掌向这个大脑袋拍去。然而当他掌风刚一触及虫小蝶皮肤之时,一股阴冷之气却瞬间将所有劲力化解于无形。

肩上的疼痛愈来愈难以忍受,这个“怪物”竟然要比“黑蝠长老”还要凶残、嗜血。它蛮力撕扯着万青山的皮肉,贪婪地舔拭着淙淙流出的鲜血。饕餮一般,吃相恐怖。

万青山受此重创,脖颈浸出的汗早已如雨水一般津津流淌。汗水与血水混到一起,落到地上,滴滴答答!万青山心中无奈地苦笑:“我一生杀人无数,吸尽万人精血,没想到自己到死时却也是如此的类似!”他放qì

了抵抗,舒展开四肢,任由虫小蝶撕咬……

片刻之后,“虫小蝶”停止了撕咬,脑袋忽而扁平忽而鼓胀,样子极其怪异!随着这种变异的持续,痛苦不堪的他竟猛地扬起了双手,曲成爪状,拼命地抓挠着自己的脑袋,而他的头上立马多了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啊……”虫小蝶兀地爆出一声嘶吼。地道里冰棱裂碎,破风之声经久不断!万青山感到自己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

“呯”一具僵硬的躯体笔直地倒下,没有疯乱,没有挣扎,结果出乎人的意料。万青山松了一口气,此时的他清醒了许多,一丝灵光突然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咬咬牙,顾不得肩头的伤口,吃力地用左手撑着冰凉的地面,曲起双腿猛力蹬地。而他身上浸湿的汗水已经结成了一层白色的冰霜,将他的脖颈、头发涂上了白色,一口接一口的白气不停地从他的口鼻中喷出。终于,用尽全力,他勉强立起身来。

万青山踉跄几步,喘着粗重的气,立在了虫小蝶的身旁。随后他俯下身来看,一咬牙,顺着虫小蝶的袖口狠劲一撕,“刺啦”一声,布屑纷飞,露出了白嫩嫩的手臂。随即他惊呼一声:“难怪!”

原来,在虫小蝶的臂膀处,纹着一只乳白色的蝴蝶。着眼望去,那是由西域特有的颜料涂抹,精致巧妙的手法勾勒的。在花纹边缘处还点缀着一圈书写细小的梵文。

那只蝴蝶纹身上悠悠地飘荡着一缕缕纤白的寒气,整只蝴蝶闪烁着莹莹亮光,璀璨如宝石。其上静静地蛰伏着一只晶莹透亮的白色小虫子!胖乎乎的身体,通体透明的肌理,尾部还沾着一点点的乳白色黏液,背部长着一对透明、娇小的肉翅!

而在距离虫小蝶的肋下不远,静静地躺着一团乳白色、如海绵般质地的事物,正不停地往外飘散着寒气,丝丝缕缕,不休不止。仔细看去就会发xiàn

这团怪异的事物其实就是包裹这个小虫子的躯壳,因为上面还残留着小虫子遗留下的、如牛乳一般的黏液。

“这小子竟然也是桑梭族人!”万青山眉头紧锁。“不可能啊?!中原的桑梭族人都汇聚在蝶门宗啊!而且蝶门宗门规严格,不可能让这样的小子现身此地啊!绝不可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万青山心头如迷雾缭绕,百思不得其解。

他扶着洞壁直起身来,两目闪着不可思议的神情,思索片刻。末了,他长吁一口气,然后用力扯下身上一块碎布,包扎好伤口。盘腿而坐,不再思虑这件事。而是专心致志运功提气,疗养身心。

内力流失大半,身上血肉模糊,现在的万青山,面色蜡黄,气虚体亏,面对洞内的阴冷刺骨,一脸憔悴的他甚至有点瑟瑟发抖!

而意识迷离的虫小蝶,仿佛魂魄已经脱离了躯体,飘飘荡荡,直达海外云霄。他感觉现在的自己就好像被冰封在一块大冰块里面。四肢不能动弹,心脏也就要停止跳动了。

“嘶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朵里,他在冰块里面勉强地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只白白胖胖的蛹虫慢慢地向自己爬来。

虫子通体晶莹通亮,没有一丝杂色。它冲着自己摇头晃脑,然后从嘴里吐出两只硕大的獠牙,极其恐怖,然后一步一步地逼近自己。而虫小蝶浑身被缚,手脚不得动弹。

“虫子,虫大爷啊!你别咬我啊!小弟我也姓虫啊!咋俩五百年前还是一家啊!”搞笑的话语没有起到任何作用,虫子还是爬了过来,一口咬住了大冰块。

“卡啦啦”一声剧响,大冰块裂开了一条缝隙。虫子停下来,然后再次向虫小蝶晃动了下脑袋,那样子颇为滑稽,好像在得yì

的炫耀一般。

“哧、哧……”只见那虫子收起了一颗獠牙,改用小力轻掘冰块,一小块,一小块地往开剖。显得很是细心,聪明。

虫小蝶顿时醒悟过来,原来这个家伙是在帮自己啊。

第十八章 异蝶奥义 黑蝠魔爪

万青山虽以内力强封住了肩部血脉,暂时止住了血。但是刚才那股诡异的冰寒之气却是趁势钻入了他的体内,顺着大椎、胸道二处血位徐徐而下,在悬枢穴位处汇聚,然后缓缓归结于脏腑。万青山心下一惊,这股寒气的游走动向竟然与他自己研练“异蝶术”时,气穴游走部分的次顺分毫不差!“这,这竟然也是‘异蝶术’?”万青山扶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肩头,向着蜷缩在地、沉沉昏睡过去的虫小蝶打量过去!

几缕凌乱的发丝低垂了下来,遮住了他那张清新俊逸的脸庞,眉角似剑,鼻挺若峰。而在发丝间隙里浅浅露着他侧脸的一颗小酒窝,让人感觉有说不出的可爱。少年独特的冷峻气质再加上些许孩子气的顽皮,让这个男孩看上去愈发的可人,叫人顿生怜爱之意。

随着眼神的游走,万青山的双眼落在了虫小蝶的胳膊上,嫩生生而白皙的肌肤,在阴冷昏暗的烛火里面显得格外引人瞩目。虽然虫小蝶的身体刚刚经lì

了一次**的幻化,而且这个过程又是那么的痛苦,但现在虫小蝶的慵睡之态很是惬意,只见他沐浴在那令人颤抖的冰冷寒气之中,胸脯竟然起伏有顺,呼吸均匀,丝毫没有受到寒冷侵蚀的影响!这就更让万青山感到不可思议了!

万青山转念思索着刚才侵入自己内腑的那股冰寒之气,虽然还没完全凝炼成形,未达到“异蝶术”中级奥义所要求的的冰封周天,冻凝天罡的地步,但是已然有了霜打脏腑,雪冷经脉的恐怖力量!更为奇怪的是,这个孩童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哪来的内力去支撑如此强dà

的‘异蝶术’啊?

随后,他带着满是疑窦的神情继xù

打量过去。只一眼,便瞥见了那只静静蛰伏在蝴蝶纹身处的小虫子,胖嘟嘟的身体,晶莹剔透的质地,周身还氤氲着一圈圈纤白的冷气。虫子身下的那片蝴蝶纹身被纹刻得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现在正自荧荧发亮,闪着怪异的光芒。而那一行细小的梵文就像一条好kàn

的带子将美丽的蝴蝶牢牢地系在了虫小蝶的胳膊上一般。

传言,每个桑梭族人的臂膀上都刺有蝴蝶纹身,据说刺刻纹身的针石是用桑梭族人口中被奉为神灵的圣祖——木达尔的舍利打磨而成的。关于这个蝴蝶纹身的意义,桑梭族人一直守口如瓶,连万青山也不得而知。只是在他们愈是遮掩得神mì

,其纹身背后的意义就愈加显得神乎其神。

万青山凝神呆望了会,然后回想了下刚才虫小蝶的怪异举动,点了点头,心中暗道:“难怪桑梭族人要把‘白玉观音’称之为‘圣灵’,原来它本就是一个活物。而且这个活物是需yào

用桑梭族人的本族之血来唤醒的!当它被唤醒后,接触蝴蝶纹身时,就会爆fā

出极其恐怖的力量。”

所谓的桑梭族“圣灵”其实就是一只晶莹剔透的、胖乎乎的蛹虫,它一直蛰伏在一块似美玉一般无暇透明的蛹里一动也不动,沉沉地睡着。

这一睡就是历经百年,虽然其间被异手多次,但它的神mì

面纱却从未被揭开过。而关于“圣灵”与“异蝶术”之间的联系也更是无人知晓。而就在今天,万青山却在无意之中亲眼目睹了“圣灵”的真实面目,得知了它的奥秘所在。但是在万青山的脸上却看不到任何的欣喜之色,他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时间洗净铅华,岁月涤荡往事。曾经无数武林人士为了夺取“圣灵”而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厮杀,江湖中数起骇人听闻的灭门血案无不与“圣灵”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一场血雨腥风的浩劫在百年之前就开始了,持续了近数十年之久!江湖纷扰,乱如牛毛。倏而骤风急雨,风声鹤唳。倏而雨住风收,丽日出云。动荡数十年的干戈争执刚刚放下,少有的太平初入中原武林。万青山不由得叹了一口气,默道:“树欲静而风不止,江湖永远没有平静的时候!”

“圣灵”如此地神mì

,甚至连手握至宝的桑梭族人对于如何解开“圣灵”奥秘都毫无头绪!而万青山在目睹谜底解开的这一刻,却显得颇为冷静,因为他觉得这个谜底似乎过于简单了,简单的让他寄托的所有无限遐想瞬间崩塌!现在的他只是觉得很好笑,替那些葬身在乱刀之下,追逐“圣灵”的人感到万分的不值!

万青山收敛了无奈的苦笑,仔细的推敲琢磨。头脑熟路的他凭着多年的阅历和大胆的猜想,已把“圣灵”的奥秘以及与“异蝶术”的联系大致参透理解。他心底雪亮,眼中光棱一闪。

只见万青山屏气凝神,蹑手蹑脚地向虫小蝶走去。他慢慢俯下身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只胖乎乎的小虫子,眼神里充满了贪婪!随后,他颤抖地伸出右手,用中指抹了抹臂膀上的血渍,然后曲起手腕费力地在他的左手手背上画了一道灵符,口中念念作声。

随后他深提一口气,运转周天。只见他的印堂徐徐变暗,背后阴风鼓荡,一股黑气缓缓从其背后爬窜出来,将其左手紧紧包裹完全,“咔、咔……”骤听得几声骨骼撕磨的声音,万青山的左手竟幻化为一只青毛黑爪,壮硕有力。随后又一声“喀嚓”声传来,只见那只怪爪兀地一缩,五只锐利似剑的爪勾便凸现出来,锋芒毕露,熠熠闪着寒光,真就如蝙蝠的利爪一般!

万青山刚才休憩片刻,汇聚内力养伤培元,自忖着自己武基深厚,内力不绝,身体还有几分劲力,便运起“异蝶术”一爪向虫小蝶的臂膀上爪去。

“哧、哧……”一阵刺耳嘈杂,一阵光棱溅射。利爪触碰到虫小蝶的臂膀,就如同抓挠着一块表面光滑,质地极其坚硬的寒冰一般,毫无效果!

第十九章 寒冰封体 血腥屠戮

几番蛮力的撕抓,毫无效果,那只小虫子全身就像涂了胶水一般,死死地贴在了虫小蝶的臂膀上,反而倒是万青山由于身体刚稍微有点恢复,如此大力的举动却惹得他内府翻涌,气喘吁吁。接连着几口粗重的哈气相继从鼻口喷出,他的眼神慢也慢恍惚起来,金星乱冒,渐渐地,他的四肢也开始不听使唤了!摇摇晃晃的万青山两腿突地一软,险些栽倒。他费力地撑住了洞壁,背过身靠坐了下来。

“噗!”气血不定的万青山猛地喷了一口鲜血。他心中暗道,如若再费力横扫,不光伤不到这个臭小子,取不到“白玉观音”,恐怕连自己的性命都得搭上!

一切都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万青山无奈地靠着洞壁,四肢垂软无力,瘫坐在地。他不得不打消了取下那只小虫子的想法。

虫小蝶依旧那么泰然地睡着,他的外衫由于浸上了血渍而与潮湿的泥土冻黏在了一起,两抹冰霜慢慢爬上了他的眉梢。长长的发丝上零星地撒着许多亮晶晶的冰渣子。

一层淡淡的,浅白色的薄膜状物包裹着他的全身,借着烛火还闪着荧荧冷光。肤如白纸,发若霜雪,看上去,与一具雕琢生动的冰雕无异。唯一显露出一点生命迹象的,就是在他脸上有圈圈的红晕淡淡泛开,太阳穴处鼓囊囊的,正突突地、有节奏地跳着。

甚至连虫小蝶都不知dào

,他的身体正进行着一系列潜移默化的改变!一股奇异的寒冰之气正在游走他的大小周天,汇通着全身奇经八脉,改造着他身体上多处脆弱的部分。五脏蓄化精气,六腑统摄脉络。阳经舒畅,阴脉通彻!

“取不到‘白玉观音’,计划还怎么进行!?这该死的臭小子!偏偏是你来搅局!不仅毁了我的全盘计划,而且还近乎耗尽了我全身的内力!”万青山恨得咬牙切齿,心底暗暗叫骂。无奈的他只能长叹一口气,说道:“弦已圆满,箭尾在握,岂能收回!”

万青山歇息片刻,随即披上卜卦师外衣,遮好面纱。然后他狠劲一拍地面,冰屑纷飞,虫小蝶应声被震飞了起来!他伸臂一翻,虫小蝶便一股脑被他拾起,搭在了左肩。随后,他阔步向着黑黝黝的洞里深处走去。

才走百十来步,万青山便感觉肩头的虫小蝶愈来愈沉重,而且他的左肩传来的阵阵寒气越来越刺骨,骨头仿似要被冻裂一般。

然而万青山却不知,虫小蝶的外表肌肤正发生着诸多明显的变化。在虫小蝶的“合谷”“委中”、“列缺”、“足三里”等穴位处,有明显的寒气透肤而出,徐徐飘起!而周身的冰膜也慢慢增厚了许多……

黄龙教场,血肉飞溅,惨不忍睹。

骄横野蛮、手段毒辣的鬼衣与鬼灯在台上目睹着这一切,杰杰怪笑。十来个鬼衣守卫爪扫撕挠,毫不留情。而面对屠杀的众英雄双眼闪着妖异的绿光,如同待宰的羔羊般呆呆地伫立着。教场上血流成河,肉屑纷飞,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慢慢弥漫开来!

突然鬼衣黑纱之下,两抹白光一闪。随即,他纵身跃下,横出一爪,正好握住了一位鬼衣守卫的鬼爪。而那位鬼衣守位正要提起飞爪,向着一位白衣女孩的脖颈处扫去,眼看就要伤到这位女孩,而鬼衣却是在千钧一发之时,伸手握住了他的鬼爪!

鬼衣守卫一楞神,慌忙收起鬼爪,躬身行礼,不解地问道:“左使,您这是?”鬼衣并没有搭话,冷冷地一笑,抓起白衣女孩,飞回台上。而这个女孩却正是灵蛇宫千金——顾欣莹!

鬼灯有些愕然地看着鬼衣,然后又低头瞅了瞅这位白衣女孩,说道:“这位女孩是?”

鬼衣慢条斯理地回答道:“你我为‘幽冥鬼府’卖命二十多年,风里来雨里去,过惯了厮杀饮血的日子。如今,将入暮年,没有妻室,更没有子嗣。你我二人的一生所学却没有衣钵之传,料想以后,不定那一天,不是哥你,就是我要先走一步。”他扭过头,伸手摩挲着顾欣莹的发髻,续道:“这个小女孩不仅精通剑术,而且思维敏捷,眼光独到,分析招数步法颇有见地!是一块让我相的上眼的好材料!纵我一生走遍中原,还从没有见过如此这般伶俐,并且对武学颇有天赋的女孩!”

鬼衣伸手轻缓,慢慢抚摸,颇显慈爱,与刚才那个手段毒辣,冷血无情的鬼衣简直判若两人!

鬼灯闻听此言,默默地点点头,说道:“大半辈子卖命天涯,是时候给自己寻个后人了!不过……”他顿了顿,皱着眉头问道:“这个女孩的来历?”

鬼灯随即向着女孩打量过去,只一眼便瞟到了顾欣莹身后的背包。他探手麻利地解下了背包。背包里除了一些衣物和干粮之外,还有一份请帖,上面的楷体书探工整,清新雅致,在末尾的落款处嵌着一行小字——灵蛇宫姬宫主亲启。

鬼灯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该不会是剑盟六君子——‘星辰剑’顾雁枫的女儿吧?”

鬼衣探头,瞟了一眼请帖,嘴角竟荡起一丝诡异的笑意,说道:“哈哈,来的正好!”

鬼灯不解地看着鬼衣说道:“我们不必直面与‘古剑盟’挑起纷争!这个女孩还是放了罢!”

鬼衣一摆手,说道:“嗳,这个女孩可能有大的用处,右使不必操心,我自有安排!”随后他又是耐人寻味地一笑。

血腥的屠杀持续了将近半柱香的时间,黄龙教场上横尸遍地,血污斑驳。被屠杀的不光有赴宴的英雄,还有万家的一些家眷和仆人。

鬼衣踱步走近万青山,伸出鬼爪在“万锦王”冰凉的脸上一划,然后头也不回地冷冷问道:“上月十三是谁领头执守万锦别院?”一位鬼衣守位闻声迈步过来,屈身行礼,说道:“回禀左使,正是小人!”“把那一天你的亲眼所见,再给我详细说一便!”鬼衣责声道。

“回禀左使,上月十三乃是杨城‘龙火节’,我们奉命监视万锦别院已有半月之久,但万锦别院依旧死气沉沉,而“白玉观音”也是音信全无!但就在上月十三,扬城“龙火节”那晚,扬城街巷分外热闹,到处锣鼓声声,爆竹轰响。左右二使监管别院一整天无果,又恰逢余公公为迎接“龙火节”而邀请左右二前去赴宴。我们便分作四波人马,来监守别院的前庭、**,外院和里院。

可是,就在那一晚上,一波身披番邦布衣的外族人士,趁着喧闹和夜色从后院围墙翻入了万家。

第二十章 锦王被掳 黑蝠窜逃

“我们施展‘鬼影追魂术’暗暗尾随。这波人个个身手敏捷,几番纵跃,便来到万老爷子的内宅里院。不多时,万老爷子卧室的窗纱上开始显现出数条重重叠叠的黑影,而里院外围则多了不少家丁、武士。”

“我们敛息屏神,分别潜伏在屋顶,窗沿,向屋内窥视过去。屋内共有七个人,万老爷子,万青城,还有五个番邦人士。万青城肃立一旁,面带紧张之色。万老爷子居中而坐,不住地咳嗽气喘。五个番邦人士围绕着万老爷子盘腿而坐。他们平伸双臂,袖底飘摆,真气鼓荡,一起发功,给万老爷子驱毒疗伤。而在万老爷子的头顶,悬空浮着一块飘散着寒气,晶莹透亮的白色事物!”

“那番邦五人一起运气发功,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眼瞅着那个白色物事,一点一点变小,最后竟然化作一滩白浆自万老爷子的天灵处慢慢渗入体内。”

“起初,我们并不知dào

那就是“白玉观音”。一直以为,万青城请来了能人异士来为他父亲治病。但是接下来的谈话却令我们大吃一惊。”

“随着运功的结束,那五人慢慢地睁开了双眼,收敛真气,立起身来。而在一旁焦灼等待的万青城立马凑上前去,问道:“父亲怎么样了?‘白玉观音’对父亲有效果吗?”

“那五人之中有一个矮个子,身材佝偻,头扎两抹外族细辫,皮肤黝黑发亮,鼻下两撇鼠须极其醒目,只听那人说道:“我已把白玉观音集合我五人之力化作药引,逼入‘锦王’体内!你且耐心等待结果!”

“闻听此言,我顿觉此事极为重yào

,想立马折回禀告左右使。但是我们刚要走出内院,便立觉内院外围四周瞬间多出了许多暗哨,盯梢,几乎整个别院的家丁,武士都出来执勤。而其中不乏万青城花费重金请来的武林高手!”

“而回想我们初入别院之时,都一直使用‘鬼影追魂术’迅疾如飞,落地无声,这些讨厌的尾巴应该不是我们招惹来的!应该是万家出于保守“白玉观音”这一秘密的缘故!”

“我顿觉不妙,为了不打草惊蛇,我们只得屏声匿形藏身在别院之中,一边继xù

监视万锦王,一边寻找时机溜出去。但是整整一晚,家丁,武士不眠不休!”

鬼灯点点头说道:“那晚,‘白玉观音’现身,事出突然。万家自然要多设提防。而且按照你们的描述,那几个番邦人是翻入别院的,并没有人出来接应,说明万家事先并不知dào

这五人会带着‘白玉观音’来为万锦王治病的!”

鬼灯瞅了一眼万锦王,续道:“至于你的所见应该不假!这白玉观音显然就在万锦王体内!不过这老废物如何能消化的了如此至宝,真是可惜!待我们把这老废物抓回幽冥鬼府,再驱力将“白玉观音”给逼出来!”

鬼衣继xù

追问道:“那么,那五个外族人士的去向呢?这么多天来,锦王一直呆在他的卧室吗?期间有没其他人再次接触过他呢?”

“没有。自从那晚以后,五个外族人士就像人间蒸发一般,再也没有露过面。锦王一直处在我们的监视之下,一步也没有离开过房间。期间万青城来过几次,不过是来探望他的父亲,没有过多举动,除了哀嚎,就是给父亲擦汗、穿衣。还有就是,每天定时都有丫环送来食物和茶水。”

鬼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转身对鬼灯说道:“哥,你先带万锦王回幽冥鬼府复命,我迟些时候再回去!”

鬼灯疑惑不解地问道:“为何?”

鬼衣沉声说道:“这一切看上去滴水不漏,但我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大对劲。首先‘蝶门宗’迟迟没有露面,这个计划进行的太过于顺利了,反而让我觉得不妥!还有一点最是让我感到疑惑!”

“哦?”

“这个万青城乍一看上去,虽说不像是一个狡诈之人,内无城府。但是他却在今天突然病倒,有点匪夷所思!仿佛他就料到了今天万家会出大事一般!”

鬼灯哈哈一笑:“你说的这个万青城,我早有耳闻。在余公公口中,他不过是一个胸无城府,胆小怕事的小畜生。带着一股书生气,做事畏首畏尾,怕他作甚!至于蝶门宗,早已绝迹江湖多年,威信已无。他的帮众突然现身万锦别院,也区区只有两人,未见得整个蝶门宗已卷土重来!而现在我们幽冥鬼府如日中天,万千帮众,家大业大。他们也必然忌惮我们三分,我看是蝶门宗不敢来了吧!”

鬼衣摇摇头,淡淡地说道:“虎行捕猎,必先俯其身,屏其息,持久蓄力,厚积薄发,一招制敌!暴风雨前多是宁静的午后,老虎发威之前必然丛林俱寂!现在的这一切,太过于平静了,平静得有点诡异!你们先回去!待我再观察几天。如若万家不再发生什么事的话,我敢肯定这次我们真的做成了!”

“但是假如……”鬼衣眼眸深邃,盯着万锦别院良久之后,说道:“假使我七日之内没有回去的话,那么你速速派人来,可能我有**烦!最好你能请的动‘鬼府五灵官’出山,助我一臂之力!蝶门宗真的不可小觑啊!”

杨城荒郊,小孤峰,绿川驿道。

驿道上迎面走来了一个卜卦师,他黄纱遮面,步履蹒跚,身材佝偻,左肩扛一个破布麻袋,里面鼓囊囊的,不知是何物。而他的右手拄着一根长竹竿,上面挑着一条竖幡,竖幡上写着八个大字:行符改运指点迷津。

这位卜卦师步履艰难,不时扶一扶肩头的重物,还伴随着几声剧烈的咳嗽声。路过的行人都带着同情的眼神瞟上一两眼,随后说一句:“老人家真不容易啊!”而旁人却不可能相信,这位不起眼的“老人”正是曾经威赫武林的“蝶门宗”四大长老之一——黑蝠长老万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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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宝蓝妖蝶 天香蝶粉

六月天气,骄阳似火,绿川驿道上不时有几骑匆匆赶路的客人疾驰而过,劲蹄扬起的飞沙瞬间遮天蔽日。对于步行的客人来说,赶路便成了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尘土飞扬也就不说了,单单把脚底板搁在这滚烫的地面上稍稍待一会儿,便立kè

叫人吃不消了!

万青山扛着破布袋子,却颇感清凉,除了头顶有点焦烤外,丝毫没有被燥热所影响到。沿着驿道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他便来到了一个分岔路口前。万青山放下肩头的袋子,摩挲着两撇鼠须,思虑片刻。

左边的那条路是通向樊鱼镇的大路,过了樊鱼镇,再沿着这条大路继xù

往上走,便可以找到汇通北方各地的要道。过往的客人和官差都是奔着这条路而去的。而往右的却是一条羊肠古道,弯弯曲曲,一直通向了杨城的虎丘山。虎丘山,山高林密,野兽横行,人迹罕至。上这座山的,多是一些为了生计而入山采药的郎中和狩猎的猎户们。所以,一眼望去,这条古道上满目的杂草疯长,荆棘丛生。

万青山凝视了会,心下打定了主意,便要提起袋子,继xù

前行。然而当他刚提起袋子,便发xiàn

袋子的沿角,滴答滴答地正滴着水滴,浸湿了一堆杂草。他回想起刚才走在驿道上那会儿,似乎觉得自己肩头上的重量一直在慢慢变轻,大概是因为天气分外炎热的缘故,已将这小子身上的冰块慢慢消融了吧。他把口袋两角攒起来,使劲一挤,拧干了水滴,然后单用左臂抱起了破布袋子,疾步向着右边的支路走去。

然而,他刚离去不久,一只宝蓝色的,如钻石般华丽、精美的蝴蝶便飞了过来,一圈一圈,徘徊在岔路口。它那两只玲珑有致的翅膀泛着一圈淡蓝色的光晕,十分漂亮。它身段匀称,触角修长。两只咕噜噜的眼睛,漆黑似墨,如同两颗细小的黑豆一般,似乎还会说话,颇显妖异。只见它忽闪忽闪,翩翩落下,停在了刚才那堆湿漉漉的杂草上。它用一对修长的触角,点了点亮晶晶的水滴,转动了下脑袋,然后继xù

飞起,朝着右面的路口追去。

那条小路曲曲折折,一直通向深山。一个时辰左右的赶路,万青山渐渐有点吃不消了。他把烂布袋子丢到一旁,屈身蹲在了一颗大槐树下歇起了脚。

树荫下清凉舒爽,万青山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珠,然后稍微活动了下脖颈。惬意地眯着双眼,养起神来。身心疲惫的万青山一顿奔走劳累,接着又是被午后的骄阳一通暴晒,早就有了困意,当他停下脚来,阵阵困意便袭卷了全身,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口哈欠。

打盹片刻,突然,一股异香传来,万青山放松的神经随之一紧!他猛然间睁开了双眼,只见一只宝蓝色的蝴蝶翩翩飞舞在他身周,他大叫一声:“不好!”

万青山抓起破布袋子,运功疾飞。他身形敏捷,树影簌簌而过。突然,他双目一亮,只见一个黑嗷嗷的洞口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洞口形如月牙,被长及半腰的杂草虚掩着,莫不是万青山寻的仔细,还真不大容易被人看到。随即,他一骨碌便滚了进去。其实这口古洞名唤月牙洞,洞内终年盛着滩滩清澈见底的小水洼,饮一口便觉甘甜清凉,倦意顿消。上山歇脚的猎户和医师们常到此地来取水。洞内阔如星空,洞口窄如月牙,故被人唤作“月牙洞”。

这的却是一个硕大的天然洞府,虽然入口奇窄。脚步声在这里会被传得很远很远。洞顶粘连着蛛网,苔藓或是其他什么植物,瞧过去密密麻麻,团团簇簇的,极为恶心!但是,一直往里走便瞬间干净、开阔了许多,隐隐约约还能听到水滴的叮咚声。脚底遍布的是一块块椭圆形状的鹅卵石,不时有几只黑色的怪虫,刺溜刺溜地爬过,也再没有其他声响了。这里除了安静,还有浓烈的湿气。大洞延伸到这里,便被一大滩的黑泥拦住了去路。往四周看去,是零星分布着的众多小洞,如蜂窝一般。而脚底也是坑坑洼洼的,极其难走。

万青山俯身藏在了主洞最左边的一个小洞室里,他屏息敛神,侧耳倾听。

忽然,洞口一阵光影晃动,随之一股浓烈的腥臭味传来。万青山心头一紧,闭上了双眼,哀叹一口气,心中暗道:“天亡我也!”他将破布口袋悄悄塞入小洞室的拐角,然后昂首款款走出。

万青山并没有理会来人,而是径直走到了一滩水洼前,蹲下身来用随身撕下的一块碎布,弄湿了,拧干,悉心地擦拭着伤口。

随后,背后笑声传来。

“癫四,咯咯……你说邪老三是不是棋差一招啊?该不会气得要吐血身亡了吧?咯咯……”伴随着一阵怪异的笑声,一个胖乎乎的身影现身出来。此人周身黑气鼓荡,外披一件灰色袈裟,上面污迹斑斑。他坦胸露乳,满脸堆笑。头上稀稀疏疏地长着几缕头发,如同枯草一般。一对死鱼眼,极小,如同黄豆,但精光四射,竟闪着幽幽绿光。蓬头垢面,满脸的颓态,一身的肮脏!左脚有点跛,一瘸一拐的。左手拄着一根拐杖。这根拐杖,极其怪异,像是某种巨型怪鱼的骨架。手握的部分,是一个歪脖的鱼头骨骼,柱干的部分并排长着两排鱼刺,由长到短,一直长到尾部。拐杖的尾部被削的尖尖的,极其尖锐,一戳一个深坑。但与其他一般鱼不同的是,这条鱼异常高大,骨骼粗壮,如同人的前手臂一般粗细。一副完整的鱼骨架,就这么稍微做了点雕琢,打磨,便制作成了如此一个奇怪的拐杖。这个胖老头,周身飘荡着一圈黑气,虽说身披袈裟,但极不像一个僧人,反倒像一个乞丐一般。虽说貌不惊人,但此人正是蝶门宗——魔鱼长老!

“哼!”旁边一个瘦高个子冷哼一声。此人身材修长,两臂垂膝。在蓬勃黑气中那满面病态的苍白显得尤为醒目,只见他蚕尾倒竖,两眼精光似电,轮廓分明,有棱有角,颇具几分英气。他的上身,里穿一件黑色长衫,外披一件蛇皮坎肩,下身裹着紧身黑裤。左手擎着一个怪异的三角旗幡。这个三角旗,旗面漆黑,外延镶着一圈波浪形的白色袋子。旗面上纹着一条长着骷髅头的巨蟒。他右手握拳背后,两眼幽幽发绿。而此人正是蝶门宗——古蛇长老!

古蛇长老盯着万青山说道:“黑蝠长老心机颇深,处处算计!我们差点就让你瞒天过海了!细细想来,颇感佩服啊!”

万青山眉头一簇,问道:“是‘蝶门天香粉’吗?”

古蛇长老幽幽一笑,回答道:“不错。‘蝶门天香分’,无色无味,人体莫辩,也只有我蝶门宗的‘宝蓝妖蝶’才能嗅得到。”

万青山不解地问道:“你们何时把‘蝶门天香粉’洒在我身上的?其实我早已考lǜ

到‘蝶门天香粉’的追踪,不光每天洗澡,还要换数次衣服,这完全不可能啊?”

“哈哈”古蛇长老得yì

地一笑:“那次我故yì

在掌心凝了一把“蝶门天香分”打在你胸口。我那时用力颇重,为的其实不是毙了你的性命,而是留下痕迹!“蝶门天香粉”在我的巨力猛击下,生生打入你的肌里!无论你换衣还是洗澡,它都不会轻易掉落!也正是靠了这无色无味的‘蝶门天香粉’和‘宝蓝妖蝶’我们才追踪你到此地的!哈哈……”

万青山恍然大悟。

“说吧,你要怎么一个死法?咯咯……你应该知dào

‘蝶门宗’是如何对待叛徒的吧?咯咯……”魔鱼长老问道。

“嗳!”古蛇长老一摆手,说道:“胖大,先别急着动手,容我先和邪老三先叙叙旧!”

第二十二章 蝶门鬼府 鹬蚌相争

古蛇长老咧嘴一笑,不阴不阳地说道:“邪老三,你混入我‘蝶门宗’十几载,先不管你目的如何,我且问你,帮众对你如何?宗主又待你如何?”

“帮众待我亲如兄弟,宗主更是对我恩重如山!我曾多次命悬一线,都是亏了宗主亲自运功为我疗伤,不仅如此,宗主还亲自传授我万千武林人士都想习得的武林秘术——‘异蝶术’。”万青山抬起双目,带着思绪,直愣愣地瞅着洞壁。

“哼,亏你还记得这些。”古蛇长老瞥他一眼,冷冷道:“帮中众人都知,我比你入帮要早出很多年。在‘蝶门宗’里武功比你高,威信也比你足。‘蝶门四老’按功过分位,武道排行,而宗主却将老三的位置排给了你,让我屈尊老四,你可知为何?”

他见万青山不搭话,眼神中愈是多了一股阴狠的神色,咄咄说道:“徐州大营劫走“兵符”一事,万罗堡杀死九王爷,夺走“湛卢剑”,以及除掉‘蝶门宗奸细,朝廷委派的双头鬼——狄忠,这三件事想当年在蝶门宗上下传的沸沸扬扬,宗主更是钦佩你的才智与魄力,对你颇为信任,青睐有加,所以不仅亲自传授“异蝶术”给你,而且还把老三的位置交给你。但是,现在想来,这三件事其实都暗中与朝廷有着关联。假如我没估计错的话,这一切都是你与东厂联手演的几出戏吧?”

“哈哈……”万青山仰头狂笑:“你古蛇长老对这些尘封往事还真是如数家珍啊!我看数落我是假,事实上你是对宗主没把老三的位置交给你而一直耿耿于怀吧?哈哈!”

古蛇长老银牙一咬,瞳孔陡然一缩,提指一点:“你……”僵持片刻,他脸上的愤nù

突化作了一丝诡笑,续道:“何必与你逞口舌之能,等把你押回蝶门宗,自有‘蝶门极刑’来让你消受!我也不和你废话了,想必‘圣灵’现在就在你的身上吧?赶紧交出来!”

“哼!”万青山冷哼一声:“我黑蝠亏欠宗主太多,即使行使‘蝶门极刑’我也不惧怕,从一开始盗走‘圣灵’我就没打算要活下去。你刚才说的那三件事,不错,都是我一手策划的,配合东厂各部一起密谋的!”

“不瞒你说,我正是原明成祖手下锦衣卫东厂执事‘血煞门’圣金刺客之一,万锦王之子——万青山!你们……”

还没等他说完,古蛇长老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语,头也不回地说道“阁下何人,非要作那梁上君子吗?你已偷听我们谈话多时,不如现身出来罢!”

“哈哈……”一个黑衣人,身披斗篷,头戴黑纱帷帽,一阵狂笑,迈步出来,而此人正是幽冥鬼府左使——鬼衣。

他撩起黑纱,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万青山一番,幽幽说道:“难道这就是曾经威震武林的黑蝠长老啊?哈哈……”黑纱之下两抹白光一闪,随即他沉声说道:“黑蝠长老好生奸猾啊!我幽冥鬼府果真中了你的奸计!要不是我偷偷逗留片刻,发xiàn

转机,暗使‘鬼影追魂术’跟踪鱼蛇二老,我还真要被你戏耍了!刚才我一直还纳闷,就凭那呆傻文弱的万青城如何能将‘白玉观音’在两大江湖鳌头——“蝶门宗”和“幽冥鬼府”的眼皮底下偷天换日,原来万青城还有一个哥哥啊!而且,更令人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哥哥竟然是皇家‘血煞门’的圣金刺客,也是曾经显赫一时的‘蝶门宗——黑蝠长老’啊!”

古鱼长老斜眼瞅了瞅这位鬼魅一般的怪人,不屑地说道:“你幽冥鬼府”算的了什么东西,在我‘蝶门宗’眼里,你们‘幽冥鬼府’不过是朝廷的又一只走狗罢了,说得好听点,那叫做鹰犬!”

“哼!”鬼衣恶狠狠地说道:“既然,鱼蛇二老知dào

朝廷与我‘幽冥鬼府’的关系,那这万青山还是交给我们‘幽冥鬼府’吧,顺便我们会替你们‘蝶门宗’清理门户的!”

“哈哈……”古蛇长老话音一沉:“痴人说梦!我‘蝶门宗’岂会怕了朝廷!你小子还是先为自己的性命考lǜ

一下吧!”

“咯咯……”魔鱼长老怪异的笑声突然在鬼衣背后响起,这个古怪的胖子不知何时竟然移身在了他的背后,而鬼衣却一点都没有察觉到!此时,鱼蛇二老一前一后将鬼衣夹在中间,二人一步一步朝着鬼衣逼近!鬼衣顿时如做针毡,背脊冷汗直冒!

“你……们要……要干嘛?”心虚的鬼衣语调极不自然:“你们当真要与我‘幽冥鬼府’结仇吗?朝廷东厂不会放过你们的!我们‘幽冥鬼府’也更不是无能之帮!二位迟早要为今天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的!”

“鱼蛇二老”,这四个字,随便一提起,江湖中人便顿觉背脊一阵发凉,虽说“蝶门宗”已绝迹江湖多年,但这二人在江湖中掀起过的大浪曾经动荡了整个武林!当年叱咤风云的鱼蛇二老现在正要联手结果自己,鬼衣心头如冰霜凝结,寒意阵阵!

“咯咯……朝廷?咯咯……无能的朝廷吗?瓦剌大军已蚕食大明国土边境数地!朝廷不是一直在退让吗?朝廷算得了什么?咯咯……”魔鱼长老慢条斯理地说道。

“胖大!”古蛇长老一语打断了他的说话。而魔鱼长老也一阵哑然,显然魔鱼长老仿佛意识到了什么似地,不再言语。

原来,自‘蝶门宗’宗主花百漾被招纳为瓦剌国国师以后,蝶门宗上下已几乎已全部附属于瓦剌,瓦剌日渐强盛,兵强马壮,野心勃勃,对中原之地早已窥视许久。而明朝境内,却是一片水生火热!百姓苦于繁重的苛捐杂碎,怨声载道。而除了这些,东厂阉党不断地为了牟取私利,残压百姓,甚至还变本加厉地琢磨出了不少惨不忍睹的酷刑来制裁百姓。中原大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而这一切,更是让外族人士有了可趁之机!

万青山正值目睹鹬蚌相争,心中窃喜。他虽面色如常,但眼中光棱乍闪,心中暗道:“还欠一把火候!”

万青山佯装剧烈地咳嗽一番,随后从怀间掏出了一块锦盒,小心翼翼地掀开了一道缝隙。透过窄窄的缝隙,一抹亮白伴随着氤氤氲氲的寒气显现眼前。三人的目光同时被吸引了过去,只见那冰冷的寒气一丝丝地透过缝隙往外飘散,纤白而晶莹剔透的一角微露出来。三人心下凛然,确定那正是“白玉观音”无疑!而他们却不知,盒中之物乃是包裹那只小虫子的白玉状物!

万青山面带痛苦与不舍,叹口气说道:“不瞒你们三位,我黑蝠长老,今日内力已丢失大半,而且身负重伤。在三位高手面前,已然一个废人!”他说罢,抬手哆哆嗦嗦抚了抚肩头的一片殷红,续道:“今日武林至宝“白玉观音”在此,我自知无福消受,只得拱手相让。诸位谁想拿去,便拿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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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洞府深深 血腥即起

鬼衣对于自己当前的处境,自是心底雪亮,他瞟了一眼那散发着丝丝寒气的“白玉观音”,突然狡黠地一笑,说道:“古蛇长老,不知你可听说过岭南第一美人姬玉荷吗?”

古蛇长老闻声一怔,突现怒容,蚕眉一挑说道:“你提她干嘛?”

鬼衣“嘿嘿”冷笑一声,道:“我曾听人说,古蛇长老原本是灵蛇宫旧主、绝世毒医——蛇毒牙的大弟子,而且蛇毒牙还有一个清丽脱俗,赛似天仙的女弟子,这名女弟子伶俐可人与她的师哥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不过后来,因为古蛇长老为盗取灵蛇宫至宝——《秘毒天绝》而被抓,蛇毒牙一怒之下将其逐出灵蛇宫,并且立下重誓,绝不允许其再踏入灵蛇宫半步,更不允许其再次接触他的好师妹。岁月流沙,物是人非,当年漂亮温婉的小师妹后来却是嫁给了‘古剑盟’的剑盟六君子之一——顾雁枫为妻子。古蛇前辈,不知在下所说是否属实呢?”

古蛇长老面现愠色,沉声一喝:“呔!堪堪旧事,你提它作甚!?”说罢,便从身后抽出了那张怪旗。

“嗌,前辈稍等!”鬼衣说话间,一撩长袖,肥大的袖口无风自鼓,团团黑雾,自他袖口溢荡而出。渐渐地,随着黑雾的散去,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双手后绑,小口被封,突现鬼衣左侧。只见她一袭雪白轻衫,绣着绊色花澜,衣袂翩翩,裙摆飘扬,宛若仙子。鬼衣一爪在后,紧紧擒着她的脖颈,少女挣扎不得,莲足急跺。洞内的斑驳光影徐徐洒下,映荡在她那清雅绝俗的脸上,当真如光润白玉,雪拭翡翠一般。只一眼看去便惊若洛神之女,即便用“天仙下凡”来形容眼前这少女,也由不为过!

鬼衣一指这女孩,问道:“古蛇前辈,你且看此女,可知她是何人?”众人一齐上下打量着这位亭亭少女。

“嘿嘿,此女孩与那姬雨荷是不是有七分相似啊?”鬼衣边说着边用两抹白光直勾勾地盯着古蛇长老。

古蛇长老眼眸深邃,心头发颤。这女孩生得俏美无双,冰肌雪肤,娇靥鲜唇,简直没有一处不与其母姬雨荷相似。而就这一眼,勾起了古蛇长老对不少尘封往事的回忆,他的双目渐渐变得空洞,思绪纷扰不止。遥想当年自己对师妹的爱慕之情坚若磐石,沧海桑田。而自师徒决裂以后,再不曾踏入灵蛇宫半步,只得每每独自苦饮肝肠酒,细细品酌伤怀泪。翻眼间数载已过,心头也渐现淡然,原本以为历经万事波澜不惊的自已可以完全将此事放下。没想到,今日一睹其女姿容,竟念及故人,万千滋味一齐涌上心头,酸苦难当!虽历经光阴数载,白驹过隙,但那份莲藕情丝竟依然无法斩断!

魔鱼长老瞅着面现颓然之色的古蛇长老,微微一笑,说道:“咯咯咯……癫四啊,这是你老相好的闺女吧?咯咯咯……”

而此时,另一边,小洞室里,恍恍惚惚的虫小蝶渐渐地有了知觉,开始苏醒过来。现在的他极力地想睁开双眼,但是两只眼皮却极不听话,就像黏着胶水一般,无论他怎么努力也睁不开。胸部及其憋闷,简直无法透气,就仿佛要炸裂一般。而四肢也酸酸胀胀的,不停地传来阵阵的束缚感,他感觉得自己好像是被困在一个黑漆漆的袋子之中,但他却毫无办法。他再也忍受不了了,非常想大力舒展一下四肢。他猛吸一口气,双臂一抬,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用力,只听“刺啦”一声,布袋竟然被他撑开了,紧接着,一簇耀眼的光芒直射入了他毫无防备的双目,他的双目一吃痛,眼泪便流了下来。

虫小蝶擦了擦眼泪,感觉头还是晕晕沉沉的,但是四肢却劲力充沛。对于刚才一下子就撑破了栓捆牢固的袋子,他也很是吃惊。难以置信地盯着自己的双臂,喃喃道:“我这是怎么了?”他深吸一口气,想平静下来,但却发觉自己连呼吸都感觉那么地畅快、舒服!

虫小蝶先上下打量了下自己,浑身湿漉漉的。连自己的下巴颏现在都还滴着水,他大力抹了一把水,然后用力挤了挤衣裤各处的水滴。随后,一屁股坐下来,向四周看去,“哦,原来我还在洞里啊,不过这个洞好像比起刚才那个洞要明显得暖和,而且更加敞堂!”他自言自语道。

突然,一阵争吵声传入了他的耳朵,他蹑手蹑脚地伏在洞口,侧耳倾听,许多乱七八招的名字汇入了他的耳畔,“黑蝠长老”、“鱼蛇二老”、“幽冥鬼府”“白玉观音”……这些都是什么乱七八招的啊?他自言自语到,然而,他却不知,这几个词随便在江湖上一说,便会惊倒一个人!他却只是听着名字,觉得特别好玩。但忽然间,他好像想起点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我是不是还在万家啊?被抓住可怎么办?”他暗暗惊道。

“啪”只听一声巨响,虫小蝶吓得差点吓得喊出声来,慌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侧耳偷听过去。

“你好师妹的亲生骨肉,只要我轻轻一爪,她便如同这块石头一般!”一个中年人恶狠狠地说道。

“哼!‘幽冥鬼府’手段肮脏,我‘鱼蛇二老’虽然出手狠辣,但从未像你这般作贱,靠一个女孩来换取自己性命!可笑之极!”又一个冷峻的声音说道。

“呵呵,你们‘鱼蛇二老’以二敌一,我自然要做点防备了!”

“哦?单凭你这样,就想威胁我‘鱼蛇二老’?你也太小看我‘蝶门宗’的手段了吧?”

“你又奈我何……”话还没说完,只听洞府之中,阴风咧咧,噼啪声作响,随后只听得那个中年人惊愕声突起“啊!”

“咯咯……你现在手里还有什么要威胁我们的?咯咯……一齐拿出来罢!”一个沉闷异常的声音的突地响起。

“妮子,看你眼里满是鬼精,这样吧,既然你脚部未被束缚,那么你就先去最左面的那间洞室呆会。这里一会儿会很吓人的,我怕你睡不着觉,见不得血腥。”

“哒哒……”一阵急促的跑步声直朝这边传来,虫小蝶心头一紧,双脚猛地一蹬地面,身子便直直飞离地面数尺,已然触碰到了洞顶,他平伸双臂,张开双脚,像一只蛾子似地竟然贴在了洞顶。连虫小蝶都十分惊奇自己的能力。心中还想着,等自己出去了以后定要好好在小伙伴面前炫耀一番!其实在虫小蝶的背脊,四肢各处都黏着一层薄薄的冰霜,将他牢牢贴在了洞顶,他才不至于掉下来!

进入洞室的那个女孩双手后绑,举止稚拙,一派天真纯朴,但却让一眼认出她的虫小蝶惊喜万分!

“嘿,臭丫头!是我!”虫小蝶小心翼翼地呼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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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缘起当时 情归此处

那女孩闻声便侧过头来斜睨两侧,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她心下甚是奇怪,便把四周又详细地打量了一番。可是洞室窄小,一览无余,女孩四下搜寻依旧无果。几缕耀眼的光影打在她那略显焦灼的半边脸颊上,点点晶莹汗滴悄悄爬上了她的额头。借着光影,虫小蝶这时才真真切切地瞧清楚了那女孩的容貌,但见她花肤如雪,瑶鼻樱唇,虽只扭过来半边脸儿,却已有一股明珠美玉般的容光自然流照出来。

“嘿,丫头,你看头顶!”虫小蝶朝着底下的顾欣莹轻声喊道。

顾欣莹一汪澄澈,向着头顶瞥过去,但见一男孩如飞蛾一般,四肢舒展,身贴洞顶,样子极其怪异。凌乱蓬松的头发四下垂摆,深藏着他那黑黢黢的眼眸和浅露点点的脸庞,顾欣莹皱着眉头,左看看右瞧瞧,愣是没把虫小蝶给认出来。虫小蝶的头发是在他发狂时一通乱挠,给弄的,现在看起来真就像疯子一般,也难怪顾欣莹认他不出。

虫小蝶一跃而下,立身在顾欣莹面前,然后一抬手,摘掉了顾欣莹口中的碎布。

顾欣莹带着满是感激的眼神向着这个男孩细细地打量过去。只见这个男孩,伸出脏兮兮的双手扒拉了下眼前的发丝,随即露出了一张颇显俊俏的脸庞,虽带有几分稚气,但是更让这个男孩显得俊美无比,惹人爱怜。男孩同时也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地杵在这里瞧着她。

准确的说,虫小蝶是被眼前这女孩的俏美姿容给看傻了。和虫小蝶在一起厮混的都是一个个的市井小乞丐。虽然其中也有女孩,但是与出身名家,仪态端庄,锦衣华服,清新秀美的顾欣莹根本无法相比。自那次不愉快的见面,已时隔多日,而如今再次见到此女孩,却感觉她愈发得清丽可人,袅袅亭亭,那日虫小蝶并没有仔细地观察顾欣莹。而今日两人身离寸许,俏面相对,算是真zhèng

目睹了她的容貌,便惊若天人。若非亲见,他实难相信世间竟有如此仙姿丽质的人物,虽然说他也曾见过一些王公贵族的公主、郡主什么的。但跟这豆蔻年华的少女一比,登时成了庸俗脂粉。而顾欣莹也随后认出了他。

虫小蝶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顾欣莹半晌,而顾欣莹被他这么直愣愣地瞅着,顿时俏脸透红,秀眉一簇,嗔怒道:“臭小子看什么看!还不快点给我解开绳子!”

“我也见过不少女孩子,但她们都没有你好kàn

。”虫小蝶吞吞吐吐、战战兢兢地说着,他声音有点尴尬,极不自然。顾欣莹听他话后,心头一喜,埋头娇羞不已。虫小蝶这一句赞赏的话算是暂时缓和了目前十分尴尬的气氛。他说着绕身到顾欣莹背后,替她松开了捆绑。

解开后,两人一时尴尬无语。

片刻之后,虫小蝶和顾欣莹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你怎么……”

两人话起同时,声止一刻。面面相觑后,又纷纷低头不语。

虫小蝶表情木讷,极不自然地抬起手来,一指顾欣莹勒得发红的手腕,关切道:“怎么样?疼吗?”

顾欣莹面藏羞色,小嘴一嘟,两手互相搓了搓手腕,摆出一副凶相,还嘴到:“要你管!你不是说我是个疯丫头吗?我乐意!”原来,她还记挂着那天,虫小蝶骂她的话!

虫小蝶眼见顾欣莹脸上现出又羞又恼的神色,心内倒有几分不服气:“你这小丫头真不识趣,我好心救你,你还来故yì

说我!哼,罢了,你不招惹我,我也不再招惹你!”扭过头不再看她,一双眸子盯着洞口,侧耳向外听去。

只听外面忽地阴风阵阵,雷鸣轰响,时而万千冤魂齐哭,时而万千厉鬼吼叫,声音晦涩,恐怖非常。不时有青光爆出,黑雾弥漫。冷索萧煞,惊惧交织。而那场景如果不是亲临其境,根本无法想象,哪怕只待一刻,便会背脊发凉,神魂不在!虽然虫小蝶身为男孩,但自声音一鼓噪开始,便两腿发颤,手脚不停地哆嗦。

而顾欣莹却是吓得缩作一团,樱口直张,小手紧紧地捂着嘴巴,身躯一点一点地向着虫小蝶的怀里挪去。

只听“轰隆”有一声巨响,顾欣莹“哇”地一声,急叫着缩进了虫小蝶怀里。那一声巨响,简直振聋发聩,响彻山谷!山洞里一阵颠荡,头顶的尘土簌簌震落而下,不久,外面风声渐止,气息停歇。但只片刻过后,又一阵嘈杂的争执声相继响起。

这时两人离得极近,虫小蝶只觉一股淡淡的香气从顾欣莹身上传来,似花似露的极是好闻,虫小蝶忽然低声说道:“丫头,你身上好香啊!”

顾欣莹秀眉一蹙,凝脂白玉般的小脸上红霞飞扑,抬起清炯炯的眸子狠狠瞪了他一眼。虫小蝶愣了一愣,暗道:“瞪我做什么,你身上就是很香么?”原来虫小蝶主本就是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在市井上混惯的大男孩,心中少有礼法之念。也从来没什么男女之防,这时不由奇怪自己的这一句话为何会惹得她生气。而顾欣莹心细乖巧,对于他那略显轻薄的言语,甚是愠怒。

待到一切平静下来,顾欣莹长嘘一口气,缓缓直起身来。虫小蝶面露疑问,空张着大口,想问却也不敢问,就像一个懵懂无知,却被大人无故责备一番的小孩子一样,他那尴尬表情惹得顾欣莹一通嘻笑。顾欣莹捂着嘴,灿灿笑道:你这笨小子咋这么意思啊?!”

“咦,你的头怎么了,上面怎么还有许多血痕呢?是被谁抓破了啊?”顾欣莹看着虫小蝶的头问道。

“哦,我也不知dào

啊,一觉醒来就成了这样。现在还有点疼呢!”虫小蝶愣愣地摸了摸头。

“你这臭小子真笨,来,抬起头!”说着顾欣莹伸手过来。

虫小蝶不知她要干嘛,一脸茫然,手足无措。

“快点,让你抬起来就抬起抬来!还有,头别乱晃了!”顾欣莹怒声斥道。

只见顾欣莹低下头,自袖中取出一幅长长的翠巾,伸手便要给虫小蝶包扎伤口。虫小蝶的头上给乱爪划开了许多道血口子,虽是皮肉之伤,现在不觉怎么痛了,但伤口外表恐怖,让旁人看得触目惊心。顾欣莹手法细腻温柔,小心翼翼地给他敷上了金疮药,而期间虫小蝶竟丝毫没有觉出痛来。他痴痴地看着那双白皙的小手如同一对好kàn

的蝴蝶,在他的头上翻飞忙碌着,竟是灵巧之极,一会儿便包扎完备。虫小蝶在肚里四处搜刮着要感谢女孩的话,却一时口拙,半天竟想不出一个词来,只得木讷地说道:“丫头,你真好!”

“哼,不好!”顾欣莹突地板起了脸,再也不去理他。她嘴上不悦,但心底高兴,那日她一时气恼,无意打伤了一只雀儿,却惹得虫小蝶极度伤心。事后她也很是自责、内疚。这次帮虫小蝶包扎伤口,他竟开口称赞了自己,顾欣莹的心头有说不出的甜蜜。

女孩的心思便是这样,阴晴不定,让人琢磨不透。虫小蝶大大咧咧的,更是一头雾水,刚才他吐露感激之情,是发自肺腑地道谢,却惹来了一张冷脸,几分气恼随即涌上了心头,他忽地顽皮性子发作,眼珠一转,神mì

兮兮地低声说道:“我听人说,女孩子有一件事情万万做不得,不然长大了可能会嫁不出去的!”顾欣莹想不到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忍不住道:“什么事情啊?”

虫小蝶缓缓道:“乱发脾气!”一语出口,险些笑出声来,心下大是得yì

,“你冷冰冰地对我爱搭不理,这时可不是乖乖地跟我说话了么?”

第二十五章 酣战方止 云收雨住

“哼!”顾欣莹两腮羞红,面如桃花,娇嗔一声,洋装愠愤,斥道:“臭小子,你敢取笑我!”说罢收起水汪汪的大眼睛,撇过头,不再理会虫小蝶。

这一番拌嘴,算是虫小蝶获胜了,他荡起眉弯,漾出两个可人的小酒窝,得yì

洋洋地瞅着顾欣莹,说道:“对了,丫头,我叫虫小蝶,伙伴们都叫我‘小虫子’。”

“哼,关我什么事,我又不稀罕知dào

你名字。”顾欣莹算是扯起了犟脾气,丝毫不给虫小蝶露出一点笑脸。

“莹儿?”虫小蝶眉头浅蹙,偏着脑袋,试探地问道。

“诶?”顾欣莹疑惑地调转过头来,讶异道:“谁告sù

你的,你怎么知dào

我的名字?”

“哈哈,看来我没记错啊,那天,那个和你在一块的黑衣大汉不就是这么叫你的么?”虫小蝶浅浅笑道。

女孩眼神一亮,心下一甜,原来这小子还记着我的名字啊。“嗯,我叫顾欣莹,你就叫我莹儿吧!”女孩突然没来由地卸掉了愠怒,脸上挂着盈盈笑意冲着虫小蝶说道。

虫小蝶亲眼目睹女孩的两次变脸,就如同五六月份的雷阵雨一样,来的匆,去得急!让他感到快得不可思议,呆立稍顷,愣愣回答道:“嗯、嗯,我记下了。”

“对了,你怎么会来到这里啊?”顾欣莹用皓白的小手拖着雪腮,忽闪着两撇纤纤美睫疑惑地问道。

“哦……我想想啊。”虫小蝶挠着脑袋,皱着眉头缓缓说道:“是一股奇怪的阴风!对了,就是那股风将我卷过来的,后来怎么样,我就记不清楚了。”

顾欣莹瞅着他一副憨憨傻傻的样子,抬手捋了捋鬓角的青丝,秀眉微蹙,责怪道:“看你就是个呆瓜!这也不清楚,那也不清楚!”

虫小蝶与顾欣莹虽接触不久,也大致知dào

了她那副蛮狠、任性的脾气,所以只是还以一个无奈的微笑。

这时,外面突然安静下来,静得有点出奇,虫小蝶和顾欣莹几乎同时捂住嘴巴,侧起了耳朵。

突然,一声惊叫陡起“住手……”话音还未落下,又听得“喀拉拉”一声骤响,听上去好似某种玉石碎裂之声,在洞室内回荡着,经久不绝!

“哈哈……我黑蝠长老能活到今天也知足了!你们谁也别想得到‘白玉观音’,黄泉路上我会带给我爹爹,让他也好好瞅瞅这个让万千世人都趋之若鹜、狂热追捧的宝贝!”

随后,只听得“哐!”地一声,像似麻袋扑倒在地的声音,沉闷地非常。

然后,洞室内是持续许久的安静,那份漫长就好似度过一个难熬的寒冬!顾欣莹紧紧撰着虫小蝶的衣角,她感觉在洞室中,某种诡异的萧索之气正在升腾!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漫上心头,好像有什么更恐怖的事情即将要发生似得,内心极其不安。

两个蜷缩的身躯紧紧地挨靠到了一起,细密的呼吸声竟出奇地一致。

虫小蝶耸了耸鼻子,两撇剑眉凝成了疙瘩,他轻声问道:“诶,莹儿,你闻到什么了吗?”

还没来得及顾欣莹回答,只听得“咯咯……咯咯……”一阵怪异的笑声突然在他们身后响起,两个人惊惧地甚至忘了叫喊!只是回过头来,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一眨不眨地盯着身后黑黢黢的一个怪人……

两个娇小的身躯,就这么毫无反抗之力地被魔鱼长老一爪一个拾起来,拎来到了古蛇长老面前。

主洞内一片狼藉,碎裂的石块满地洒落。抬头望去,只见偌大的洞顶竟然塌陷下一块来,惹得洞内到处尘土飞扬,到现在还飘忽不定。耀眼的日光直直地射下来,将洞内照的灿灿发亮,所有静立的一切都被统一镀上了一层亮眼的金泽。在烂泥潭旁散落着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黑色碎布,上面有的沾染着绿油油的苔藓,有的还挂着脏兮兮的黑泥,一眼看去,分外凌乱。在这些碎布旁静静地躺着一张醒目的白色面具,它从中被劈作两半,只稍微连着一点,看上去正如张开双翅的飞蛾一般。旁边还滚落着一个被摔破了一角的帷帽,黑纱凌乱,上面遍布着不少爪孔,仔细看去,还会发xiàn

它上面正微微飘散着黑气。

而在古蛇长老的脚边,横躺着一个身披卜卦师外衣的驼背人,满身的血污。双腿被废,惨不忍睹地撇成八字,他的两爪爪尖还残留着沾黏血肉的布屑,正面露惊笑,虽已断气多时,但是眼神之中似乎还在闪着光芒。在他的脖颈处有一个硕大的血窟窿,褐色的浆血正淙淙流出,给旁边一滩泥洼都染成了酱色。

古蛇长老面色凝重,呆呆地望着手中一捧晶莹碎玉,嘴唇发颤。

抬眼望去,只见那瓣瓣碎玉,上面还沾着点点乳白色的粘液,被古蛇长老那么小心翼翼地捧着,奉若至宝。他的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而在其脚边还有许多类似的碎片,零星地洒落着。

古蛇长老被一种莫名的愤nù

冲荡了头脑,绿油油的双目闪着寒芒,直向两个孩子扫去!

虫小蝶与那寒芒一触,仿似被霜冻一般,整个身躯立时僵直无比,不得动弹。

古蛇长老一步一步,缓缓走向二人,顾欣莹面带惊恐,瞅了瞅这个似人非人,怪物一般的高个子。只见他两眼绿油油的,浑身裹着黑雾,顾欣莹不由自主地、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虫小蝶看着古蛇长老面无表情,如鬼魂一般骇人,于是挪身挡在了顾欣莹面前说道:“你……你……走开!”声音虽有点颤抖,但虫小蝶还是紧咬着牙,极力克制着内心的恐惧。

古蛇长老不屑地瞅着虫小蝶,两眼中的绿光突地暴闪,脑袋忽变作了三角形,原本俊俏的脸立kè

随之变得褶皱不堪,如同蛇头一般,不忍直视。只见那蛇头怪异地自前向后转变了一圈,口中嘶嘶作响,那种神态,那种动作像极了一条蟒蛇正要蓄力扑向猎物一般!这时虫小蝶看清楚了他的脖颈,上面竟然还斑驳着许多青色的鳞片,正熠熠闪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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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身受重创 尸骸沉泥

“嘶嘶……”古蛇长老长嘴一咧,上颚和下颚分出两对细长獠牙,尖锐异常。湛青色的鳞片,密密麻麻,如蚁噬活牛般,自下而上正生生啃噬着他那古铜色的皮肤。随着身上肌肤一寸一寸地被吞噬掉,青色的鳞片泛着一种生硬的寒光粼粼闪闪,窸窸游走。那种青黄交替的攀爬速度非常之快,令人咂舌,不一会儿便就将古蛇长老由头到脚浑身裹卷完全。

两撇褐色、干枯的“桃叶”,分布在蛇头两侧,股突突地一阵乱颤,随即冷光一闪,一抹鲜绿从稍微裂开的缝隙间流淌而出。随着两瓣粗糙的眼皮慢慢打开,一对绿油油的,但清澈硕大的双眸陡然露出,璀璨而妖异,颇具神光,哪怕只瞅一眼,仿似就能把人的整个魂儿都给勾去!

“嘶嘶,你说什么?”古蛇长老悠悠吐出这几个字。本来空荡荡的洞室,恶战过后显得格外安静,四个不言不语的人,就那么干立着,更让人觉得静的古怪。这一句话突然歇斯底里地说出,听上去当真晦涩沉闷,再加上一个面目狰狞不堪的怪物杵立一旁,虫小蝶的整个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探着耳朵听着这句话,就感觉那是从地底传出来的一般!

“你……不要伤害莹儿!你要想……吃肉就吃……我的罢!”虫小蝶嗓音颤颤,牙齿不自觉的碎碎撞击,两手紧紧撰着,双臂向后打开,极力地护着身后的缩作一团的顾欣莹。虽然他两腿不住地打战,却丝毫没有移开半步。而顾欣莹的两腿却由于惊吓怎么也直不起来,手心里冷汗直冒,一脸的煞白。她躬身半蹲在虫小蝶的身后瑟瑟发抖。

两个身躯相互靠拢,背贴着背,紧挨在一起。虫小蝶在前面站立着,顾欣莹在后面半蹲着,远远看去,就如同两只蚂蝗,大蚂蝗振翅保护,而身后的小蚂蝗蜷缩、躲避。而前面站着一个蛇怪,长相骇人,正要打算吃掉这两只猎物!

只见那只“蛇怪”猛地抬起左臂,迅速探出左爪扼住了虫小蝶的脖颈,虫小蝶呼吸不得,双脚一通乱蹬,小手握拳,一拳一拳地像雨点般猛砸着“蛇怪”的手臂。“呃……”他愈是狠命挣扎,呼吸愈是急促艰难。渐渐地,虫小蝶的双手停止了锤打,两脸憋得通红,眼皮颤颤巍巍,抖动不止,眼白一点一点地向上翻去。

“小虫子、小虫子……”顾欣莹双腿无力,娇膝跪地,只得俯身费力爬走,她手脚并用,直直爬过去,然后死命地用左手扯着古蛇长老的裤脚一阵阵哀嚎:“求求你,放过小虫子,求你了……”顾欣莹眼前一片潮湿模糊,她痴痴地瞅着着虫小蝶,串串清泪如飞泉,如疾雨,倾洒而下。潮湿的睫毛上闪着莹莹泪光,芳心仿似被那湍流大浪冲荡夹裹着,载浮载沉。

主洞的恶战刚刚落幕,古蛇长老被方才万青山的过激举动来了个措手不及,他眼睁睁瞅着万青山挂着得yì

的嘴脸将“白玉观音”一掌劈碎,恼羞成怒的他将这一切愤恨迁怒于手中这个毫无关联的男孩。当他看到男孩临死前的一番无力挣扎,还有小女孩的痛心疾首地恸哭,心中的闷气顿时祛除不少。

“哈哈……”古蛇长老一阵舒心地狂笑,化解了不少心中愤nù

,紧接着,他伸臂一扬,将手中的男孩高高举起。男孩只得四脚朝天,无力地晃动着。从远处看去,虫小蝶就像一只被冰雹砸落网下,翻身在地的蜘蛛一般,遍体疼痛却手足无措,惊慌不已!

随后,只听得“吧唧”一声,虫小蝶被古蛇长老重重摔落在地。肋骨折断不少,五腑六脏也相继传来阵阵钻心的绞痛。虫小蝶随即“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紧接着是眼前一阵的金星乱闪,视线摆荡不定,感觉脑壳都快要碎裂了。身体上的剧烈疼痛令他呲牙咧嘴,苦不堪言,哪怕只是稍微一点点的呼吸都会扯痛肌肉,让他经受不住!

“小虫子、小虫子……”顾欣莹死命地叫喊着,她的衣领却被古蛇长老在后紧紧牵拽着,不得离开,只是身体来回晃动着就像鱼翁手中挣扎的活鱼一般。

虫小蝶在一旁奄奄一息,胸部只轻微地起伏着,呼吸徐缓下来,趋于终止,看样子已活不了多时。

魔鱼长老接过古蛇长老递过来的白玉碎片,小心翼翼地拨弄进一个绣着蓝色蝴蝶的口袋中。随后他俯下身来,继xù

仔细地搜寻着其他散落周边的碎片。

“小虫子……”顾欣莹眼泪涟涟,伤心欲绝的她把嗓子都喊破了,但是嘶哑的呼喊却始终没有终止下来……

“走吧!”片刻之后,稍微恢复常态的古蛇长老冷冷地对着顾欣莹说道。然而顾欣莹却丝毫不理会他,赖在地上死活不肯离去。魔鱼长老“咯咯……”地怪笑两声,看着泪眼婆娑的顾欣莹,扶了扶手中的那根鱼骨拐杖,然后斜眼向古蛇长老瞅去。

“站……住!”一个被拖得悠长,气息极不稳定的声音突地响起。古蛇长老瞳孔一缩,心下一惊,他拧过头来,急向后看去。原来,那个被他摔在地上的男孩竟然还活着!古蛇长老一眨不眨地瞅着这个如此倔强的男孩,满目的难以置信!只见虫小蝶面带灰尘,胸脯紧紧贴在地面,身躯中部由于受到重创,而不自然地微微向上弓起。他左手染着鲜血,两眼闪着凶光死死地盯着古蛇长老。

“这个男孩好不一般!”古蛇长老若有所思地转过身来,然后踱步走向虫小蝶。只见虫小蝶瞪着双眼,咬着牙,一脸的不服气!“他怎么可能还活着?”古蛇长老心下一惊,立时觉得脸上无光。极度羞愤的他,左脚猛地一蹬地面,虫小蝶随即被震飞了起来。古蛇银牙一咬,心下一狠,万千愤nù

化作大力集中于右脚,疾飞而出。那右脚带动劲风呼啸,直直扫向了手无寸铁的虫小蝶。只听得“咣!”一声,右脚直踹中了虫小蝶的小腹,虫小蝶像巨力丢出的沙包一般向后横飞出去,落在了主洞内那一摊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烂泥潭中。

“噗”一大口鲜血闷声喷了出来,虫小蝶彻底地合上了双眼。四周大团腐臭的黑泥,慢慢地向他涌来。虫小蝶的四肢毫无生气地耷拉着,身躯开始一点一点地下沉,先是上身,后是头颅,最后是手脚。

第二十七章 霏雨入夜 佛语清唱

“小虫子!”顾欣莹最后一声呼喊声嘶力竭,泪眼婆娑的她已用尽了身上最后一丝力qì

。渐渐地,沙哑的声音化作了紊乱吞吐的气息,窸窸窣窣,耳触莫辨,虽还能隐约看到顾欣莹的嘴巴在在那里抖动着,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到了。

恸哭不止的顾欣莹,就这么无能为力地瞅着虫小蝶像一片菜叶子似地翻卷进了臭烘烘的泥淖里。四面八方涌来的烂泥毫不客气地张开了海口,贪婪地将这个可怜的男孩一点一点地隐没口中,直至最后再也瞧不到虫小蝶半分,顾欣莹随即脑袋一歪,痛苦地合上了双眼……

随着几缕脚步声的渐渐飘远,颓败不堪的古洞里又回复了往日的宁静,塌陷下来的碎石胡乱地铺洒了一地。在耀眼的日光下,破烂不堪的黑衣斗篷在不经意间已积上了薄薄的一层灰,旁边万青山骇人的惊笑还直剌剌地僵在那里,颇显诡异。而在某个阴暗的、眼瞅不到的角落里,一个少年的尸身正在被腐臭的黑泥消化着……

顾欣莹俏目红肿,长睫挂泪,左手粉拳紧握,右手死死地掐着古蛇长老的肩膀,沉沉地昏睡过去。

所有的一切,终于尘埃落定……

入夜,广袤无边的苍穹似墨漆黑,乌云低低地悬着,如同毯子一般且卷且舒。抬眼望去,糖浆似的夜色愈来愈粘稠,丝丝细雨滴落却颇不安分,被间歇撺掇来的一两股凉风,鼓荡冲撞着,最终四下飘洒零落。山间修竹垂摆,芭蕉抚眉,野花摇曳,一派生动活泼。

打远看去,虎丘山密林繁茂,叶影深深,泥泞的山路好似一条色彩浑浊的带子将所有的脆绿鲜红一股脑全部栓系起来。不远处,两三排鳞次栉比的猎户小宅、农家院落陆陆续续地燃起了篝火炊烟,星星点点。眼前雨景赏心悦目,但若凝神细听,还会发xiàn

林间草丛如蚁啃蚕噬般正沙沙作响,簌簌不止,撩人耳膜。

“浩淼天际,盈盈而动。长空垂泪,滴滴酥润。”一个手持禅杖,头戴蓑帽的僧人孤身立在月牙古洞口,他衣着朴素,红裟青衫,大耳方脸,鹫鼻阔嘴,浓髯乌黑,正瞅着一汪雨景,轻声咏叹。

不久,伴随着几道叉状电弧横空劈下,闷雷大作,淫雨如织,豆大的雨点密密麻麻砸下,响声愈来愈大,他无奈地苦笑一声,只得把一日的行程作罢,俯身钻入洞中。

几段藏在角落里的干燥古木,散落一地的败叶枯枝,一捧一捧地被老僧人收集起来,聚成一堆。他伸手一摸,掏出袖间的两片燧石,猛劲一嗑,一点星火,随即闪闪跃动,然后他俯下身来将其置于枯叶旁,鼓腮横吹,将柴堆徐徐引燃。

篝火暖暖,劈啪作响。红彤彤的火光印在了老僧人那张枯黄褶皱的脸庞上,也将洞室内的黑暗赶走大半。

“唧唧唧,唧唧唧”暗处几声蟋蟀拉着长音肆无忌惮地弹唱着,而后是洞外的瓢泼大雨,此外,再无其它声响。柴堆很小,火光不是很大,微弱的温热却让行走一天,带着困倦的老僧人感到阵阵惬意。他笑盈盈地盯着篝火,脱下身上潮湿的衣物,然后两手扯着在火堆旁仔仔细细地烘烤着,这幅画面安详而怡然。烘烤许久后,老僧转动了下僵直的脖颈,伸了伸腰,然后不自觉地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咦?”老僧眼神一怔,隐隐约约看到暗处仿似藏着什么古怪物事。他拾起一根燃着的干柴,往洞深处走去。借着微弱的火光,大约七八步的距离开外,两具骇人的尸身怫然出现。他心下一凛,原来刚才那一闪一闪的古怪东西竟是驼背人瞪得老大的双目,在黑黢黢的洞里显得犹为恐怖。在主洞尽头的烂泥滩旁,堆着一摊黑衣碎布,上面还扔着一张模样怪异的面具和一顶稍微破损的帏帽。

老僧浓眉一蹙,面露惊诧。随即眼中神光一闪,探出左手,驱出一指。只见数缕金线沿着血脉游走,自袖里深处,游窜到指尖,然后将那根手指涂成赤金,灿灿发亮,就彷如那佛殿之中金身大佛的一根手指一般。此乃“万佛门”绝学——【灵犀佛指】。一指抵在万青山头顶的天灵血处,然后将丝丝内力徐徐灌下,四处探伤。强劲的内力在万青山体内游走探伤,不多时老僧便察觉到一股奇异的冰凉之气盘旋在万青山的小腹。他微微点点头,心中暗道:“‘蝶门宗’——【异蝶术】果然霸道凌厉!”。

然后他转身走到那张奇怪的面具前,详细地打量了一番,随后依然伸出【灵犀佛指】,抵在面具眉中,只稍微一戳,便觉察到一股细微的诡异之气正四处躲躲藏藏,在面具里来回游荡,如受惊吓一般。老僧紧闭的双目突地一睁,嘴角微一上扬“‘幽冥鬼府’——【魔棺秘术】。”

老僧再次双目合闭,两臂平展,双手展开手心朝天。嘴里一阵佛语低唱。遂见一缕幽光在烂泥里微微亮起。而后,老僧手中佛珠自行飞起,缓缓飘向那滩烂泥。等到佛珠飘临那片幽光之上,老僧随即钢牙一咬。两手曲成爪状,费力内收。突然,一个蛋壳状物自泥淖里缓缓浮出,所谓的“蛋壳”其实是一层冰状薄膜,外表晶莹剔透,寒气包裹。

老僧遂加重了手中力道,口中念叨不停,佛珠因受法力催托,徐徐上升。在佛珠的大力召引下,“蛋壳”逐渐地从烂泥里拔露而出。巨大的“蛋壳”放佛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线条优美,突俏玲珑,简直巧夺天工。除了上面零星沾着点点黑色稀泥,没有一点杂质,宛如一块椭圆状的天然美玉。

“蛋壳”就那么悬空而立,如同挂在佛珠下一般,稳稳当当,静止不动。老僧踱步走了过去。沿着“蛋壳”绕了一圈。随后,再次伸出那根金灿灿的手指,冲着“蛋壳”轻轻一戳,一个小洞随即出现,大量的寒气丝丝倾泻而出,源源不断。老僧透过小洞向里瞧去,隐隐约约看到里面蜷缩着一个少年的尸体,而且,那少年七窍淌血,面如死灰,好像已死去多时!

第二十八章 楞迦散人 天衣真气

老僧心头一颤,神色紧张,慌忙伸出【灵犀佛指】再次探伤。真气鼓荡,金芒耀动,薄脆的“蛋壳”显然已无法继xù

支撑佛力的探触,“哔哔啵啵”地破开许多细密的裂缝,而在蛋壳底部,数道消融的冰水沿着“蛋壳”外壁慢慢淌下,汇聚凝结,形成一个厚重、硕大的水滴,盈盈闪闪,分外透亮,最终水滴负重难堪,只听得“啪、啪、啪……”几声,摇曳落地,溅作一摊。在此期间,老僧浓眉一直紧紧蹙着,死死缠绕一起,丝毫不得放松。他面色肃立,眼皮突突鼓鼓,嘴唇被钢牙咬得青紫!

片刻之后,忽觉内里真气稍一迟缓,金泽突地一阵暴闪,随后即黯淡下去。老僧缓缓睁开双眼,炯目圆瞪,长长吐出一口气,紧张的神经随之一松,他心中暗道:“亏得还有一口气在。”

老僧随即盘腿而坐,双掌斜斜朝着“蛋壳”巨力打出。他双掌宽大厚实,掌风凌厉激荡,“蛋壳”刚一受力,即“哧哧”转动起来。随后,只见老僧禅衣无风自鼓,猎猎不止。其边角放佛有大力拉执,四下扯拽开来。力道之大,竟将老僧衣领生生撕开,露出一个紫金的梵文“万”字,熠熠夺目。

随着佛力招引,一股紫气勃勃鼓荡,自梵文“万”字处丝丝吞吐而出,团团萦绕,迂回翻涌,直把老僧那件家袈裟都裹卷完全。而后只见老僧左手突生幻化,状若兰花,直直点向那个转动不停的“蛋壳”,随即狮口一张,暴喝一声:“去!”

那件袈裟仿似听得号令,由紫气牵引,翻卷而下,自老僧下盘底处徐徐探出,然后迎风便长,如新苗抽叶般,愈来愈长,直直射向“蛋壳”。袈裟一角刚一触及“蛋壳”,团团紫气便蜂拥而上,如巨蟒吞象般将蛋壳一股脑吃下。与此同时,在袈裟的巨力托举下,老僧竟腾空而起,与“蛋壳”面面相对。

老僧缓缓收回右掌,平立于胸前,口中佛经禅语吟诵不断。紫气如破堤潮水般汹涌澎湃,向着蛋壳肆意奔流而去!遥遥望去,只见一僧人、一蛋壳,端坐于长毯似的袈裟上,面面相对,周身紫气萦绕!而“蛋壳”的四周渐渐地破裂、消融,化作了滴滴冰水。老僧催动的乃是万佛门的另一门独门绝技——【天衣真气】有起死回生,再生造化之效。

随着冰水渐渐褪去,一个面若死灰的男孩盘腿坐于老僧对面。他神色僵硬,两眼噙着血泪,嘴唇干瘪发紫,万千发丝迎风直立,向上鼓荡飘摆着。

转眼间,忽见两小股紫气从厚厚的紫雾当中游窜而出停滞于男孩双目之上,而后忽地一聚,化作浓重一点,如紫砂凝制,藏于眉心之间,瞬时点亮了四周血脉,全身苍白体肤顿生活力!

虽然男孩面色略显颓然,神色依旧死气沉沉,但他全身血液由老僧真气带动着,正活力奔流。

“这个苦命的孩子啊!不仅身受重创,而且被一股奇异的阴寒之气所侵扰着,这股阴寒之气与驼背人尸身里残留的真气颇为相似,但仔细探触就会发xiàn

它与“异蝶术”略有不同,似是而非,竟要比一般的“异蝶术”还凌厉,霸道许多!而且在其各大血脉处隐隐约约还有一道强劲内力在肆意地乱突乱撞着。这两股力道穷凶极恶,互不相让,野蛮地侵蚀着本就奄奄一息躯体。男孩脏腑各处伤痕累累,全身经脉几乎寸断!”老僧不由得在心底哀叹连连,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男孩算是勉强被救了过来,已有了微弱的气息吞吐,但胸部起伏时缓时止,意识萎靡昏沉,看样子起色并不是很大!

运功持续了近两个时辰,老僧面色一难,收起了【禅衣真气】,无奈地苦笑一声:“想我红衣佛——楞迦散人,号称‘万佛门大力尊者’,无所不能,却对于男孩的古怪伤势无能为力,只是暂且扼住了伤势的蔓延恶化,稍稍拖延了下孩子的生命而已!”

突然,他眼角一斜,眼神落在了虫小蝶荧荧闪亮的手臂上。“咦?那是什么?”只见一只乳白色的小胖虫子正静静地伏在男孩的臂膀上,一闪一闪的,如粉条捏制般晶莹剔透。

“嘶……”老僧长吸一口气,抚着花白的鬍鬚,心底暗暗踌躇道:“这显眼的蝴蝶花纹?还有那股强劲的怪异冰寒之气?是蝶门宗?是【异蝶术】?”他仔细地打量着男孩,心头愈是不解“这孩子应该是蝶门宗人吧?但又为何会被自己门人所伤呢?”

“还有,主洞的那两具骇人尸首,分别来自于‘幽冥鬼府’和‘蝶门宗’,那又是怎么一回事?”

“男孩臂膀上的这只虫子,盈盈发亮,寒气缭绕,十分怪异,它是什么?又为何会纹丝不动地趴在男孩臂膀上呢?”

老僧苦苦思索一番,却如坠云深雾里。他只得把纷乱的思绪暂放一边,自言自语道:“看来此事并不是那么简单,这男孩的身份肯定有问题,我得先把这小子带回‘万佛门’想办法医治救活,然后再把此事禀报给各院长老。”

夜里,楞迦散人连着多次催动真气为男孩疗伤,待到黎明之时,虫小蝶已从昏死的状态中疲惫地睁开了双眼,口中微微弱弱得竟能发出点声响,脑中也稍微有了点灵光。但是全身依旧柔弱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翌日,大早,晨寒料峭。山路上,一夜不休的大雨过后弥留下了湿重的雾气,腿脚和臂膀可以明显感觉到那种渗入骨头里的冰冷。楞迦散人从包袱里掏出两件宽大的僧衣给虫小蝶裹上,僧衣有点偏大,虫小蝶穿着如戏服一般滑稽,但倒也十分暖和。他眼皮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小手紧紧扣着楞迦散人的肩膀,趴在其背上缩作一团。

林间小路旁点缀着团团簇簇的野菇,挂着清露,嫩生生的,甚是可爱。不时有几只飞鸟被僧人的脚步声惊得扑棱棱地跃起,猛地一蹬脚下枝叶,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数滴琼液便应声洒落。林间枝叶鲜绿凝翠,花草灿灿发笑。空气中掺杂着一股湿泥、青草的芬芳,嗅一嗅,沁人心脾,心神摇曳。泥泞的山路蜿蜿蜒蜒,几番峰回路转,几番柳暗花明,行经不多里路,便来到了密林江渡口。

第二十九章 烟波浩渺 舟行万里

虫小蝶被楞迦散人抱到甲板之上,便回头向后望去。只见群山巍峨,擎天矗立。岭上竹涛起伏,深浅交错,雁影滑空,鸿鸣阵阵。近处江水粼粼,碧波荡漾,堤边杨柳依依,新莺浅唱。承载虫小蝶童年欢乐的杨城,就这么即将与他分离了。虫小蝶却只是呆呆凝望着杨城的山水,满眼是泪,口中说不出半个字,确切地说,他连道别的话都还没有想好。

楞迦散人轻轻放下禅杖,俯身坐下,小舟即是一阵晃摆。他扶了扶船帆,瞅了瞅这个模样可爱的少年,面带怜惜,伸出右手,来回摩挲着少年的小脑袋。而虫小蝶默不作声,呆呆凝望着群山,心内思绪万千。他在心中声嘶力竭地呼喊着:“杨城,我就要走了!再也见不到你了!”然而此时,他忽觉得心口一阵悸动,一个窈窕身影立现脑海之中,随即他双眉一簇,低下头自言自语道:“莹儿,你还好吗?现在怎么样了?”

楞迦散人勘察了下水势,随即解缆扬帆,小舟便顺波飘荡而下。虫小蝶忍不住再次回头望去,只见杨城的一草一木正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数条万丈山脊的影子如利剑一般横卧水中,直指天际。小舟翩翩,划出几尾水痕,圈圈向后荡漾开去。布帆窄小,刺呼呼地扯起了数股微风带动舟身薄雾翻涌起伏,向后飘去。舟行的不是很快,但是却有股乘风破浪,直抵蓬莱的感觉。

晨辉初洒,薄雾如丝。虫小蝶紧紧挨靠着楞迦散人,江面上不时有一两股微风拂过,吹得他衣带襟袍荡得老高,缕缕发丝也随之轻扬飞舞。楞迦散人两眼深邃,双目炯炯盯着远方,他的袈裟上被浅浅地镀上了一层暗红色的清辉。

“小子,你听好了。”楞迦散人盯着他,满目慈爱地说道:“我以我的内力勉强支撑你活了下来,但只怕你撑不了多时,从今日起,我就是你师父,我会把你带到‘万佛门’之一的云竹寺,替你救治。你身世应该不是那么简单,而且身怀绝技‘异蝶术’,抛头露面只会引来江湖追杀。更为严重的是,你可能得罪了邪道一霸——‘幽冥鬼府’!甚至可能还有你的本家‘蝶门宗’。杨城你是绝不能待了!我会详细调查此事,一定会弄个水落石出,你先安心养病。云竹师住持‘听鱼长老’佛法无边,必定会治好你的顽疾!但是,这一路上你务必要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江湖险恶,稍有不慎,你必会惹来大祸!”

虫小蝶病恹恹地眨了眨眼,算是勉强回答了楞迦散人。

一叶小舟窄小寂寥,万千弱水浩接天际。风扯帆动飘洋渺渺,云峡雾谷转眼即过。

师徒二人在岳州弃船登岸,楞迦散人取出盘缠,买了两匹青骡,一路晓行夜宿,纵骑东行。虫小蝶眼见那远的山,近的溪,高的树,低的草,全流淌着川流不息的绿色,身旁更有蛱蝶穿花,蜂喧鸟鸣,心中愁情顿洗,身上疼痛也立减不少。

途中每晚,不管奔波劳顿,楞迦散人总会抽出时间,为虫小蝶运功疗伤,虫小蝶心底大是感激,好几次都偷偷抹泪。每当看到师傅满目慈爱地抚摸自己,虫小蝶都感觉心里暖暖的,对师傅也愈是毕恭毕敬。只是相处久了,也渐渐觉出这个师父楞迦散人脾气古怪,经常不言不语,而虫小蝶市井之人,堪比话唠,碰上这个师傅,那真可算得上热铁碰上冰水,分外尴尬了。两个人每日里最多说不过十句话去,更有一两日间互不言语的时候。

师徒二人穿崇阳,过瑞昌,路上不止一日,便到了江州庐山脚下。庐山自古号称奇秀甲天下,因相传周朝时有匡氏兄弟上山结庐修道,故又名匡庐。唐人有诗赞曰:“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至宋朝苏东坡,更留下“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这样脍炙人口的名句。

在一连数日楞迦散人的悉心照料之下,虫小蝶的身体有了明显的好转,可以迈步行走,甚至稍微的跑动。这一日,楞迦散人和虫小蝶落脚在了一户山野农户家中,主人很是热情,对受伤的虫小蝶也颇为关怀,体贴入微。第二日一大早,通晓医术的楞迦散人便带着男主人上山采药去了,只留下了虫小蝶和一个年岁高龄的老奶奶待在家中。

虫小蝶憋在院中索然无味,而院外庐山深秀多姿的靓丽美景深深地吸引着他,于是他兴致勃勃地独自迈步出来,走到庐山丛林之中。他眼见四周蓝幽幽的群山云缠雾绕,烟霭笼罩,不由地看痴了,抚掌叹道:“原本以为杨城的山水美不胜收,今日看到庐山全貌,算是生生把杨城的山水给比了下去!”

沿着崎岖山路上行不多久,更觉路回峰转,美景迭出。虫小蝶一路蹦蹦跳跳,拂花掠藤,不知不觉已到了半山腰。绿意森森的竹林,潺潺蜿蜒的小溪,各种野花香草推推搡搡,拥蹙一片。密密麻麻的绿叶中藏匿着争相嬉戏的蜂蝶,叮叮咚咚的甘泉拂过青苔斑驳的碎石,眼中的一切美景已让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年深深陶醉其中!

密林之中,忽地传来一阵悠扬的洞箫之声。箫声婉转,时而舒缓,仿如身卧花房之莺,饱含惬意啾啾呢喃,令人心神摇曳;时而清脆,嘈嘈切切,如玉珠坠落银盘之声分外悦耳,叫人欲罢不能!

虫小蝶循声觅去,只见断崖边一位婷婷少女手持斑竹洞箫,悄然凝立前方。一身逶迤拖地的白色烟笼梅花百水裙,散花点点,褶皱圈圈,上披鹅黄烟罗短纱,腰系蝉翼秀丝锦缎。

她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静时如娴雅雪莲,冰霜凝结,孤傲自赏,群芳惭羞。动时若惊鸿仙子,凌波微步,裙摆飘飘,罗袜生尘。虽然她只是背对着虫小蝶,但一股冰霜美人的气质已跃然眼前。

第三十章 伊人抚箫 雪貂降蛇

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花蕾藤蒂扑簌簌地相继坠落一地,浓密的叶影由远及近一阵翻涌,兀地传来哗啦啦的草叶摩挲之声。冰凉的山泉滴滴答答,被不知名的物事一甩两甩地四下洒溅开来。忽见一条黑影,迅捷灵敏,撺掇而过。

待定睛细细看去,竟是一条数米长的巨蟒。头部成三角形,嘴间微微向上翘起,下额一对獠牙向外翻露,一条艳色的信子,时不时地吞吐而出。它的头顶成暗绿色,两侧遍布不少杏色的斑点。脖上数圈青红斑斓,甚是可怖。而在其背部由头至尾是数不胜数的黑边棕色菱形斑块。在其嘴角两侧各有一对三角小孔,左右对称,行如沙漏状。尾部十分奇特,长约五寸,行如棍棒,尾端尖细。

“嘶嘶……”巨蛇晃动着脑袋,竟是寻着女孩的箫声韵律而来。而长裙女孩丝毫不去理会背后这一可怕场景,依旧自顾自地吹着斑竹洞箫。只见她神态自若,娉婷婉约,仪静体闲。一抹白玉藕脖,时隐时现,纤细欣长;缕缕青丝晕泽闪耀,风髻露鬓,彷如青云。好一个处变不惊的清丽人儿!

巨蛇离着女孩愈来愈近,鲜红的信子几乎就要触及女孩的衣带。女孩也似乎嗅到了那股直窜口鼻的湿腻腥味,缓缓转过身来。

十只宛如春葱的玉指,来回拨弄箫孔,姿态柔美之极。两撇不染纤尘的袖摆竟自款款飘着一层清辉,轻轻漾动。鬓角青丝,如画勾勒,娉婷俏美,樱桃小嘴,香酥诱人,勾魂摄魄,然而其娇靥上娥眉淡描,两眼冰澈透骨,神色间萧冷淡漠,赛过霜雪。

女孩双目死死盯着巨蛇,眼中冰棱乍现,忽地,她纤手一扬,数枚亮闪闪的银针直直奔着巨蛇的双目激射而去。巨蛇正自伴着箫声舞动,冷不丁地忽觉杀气迎面逼来,脖颈微微一僵,口中“嘶嘶”之声大作。只听“噗”地一声,一枚银针直射中了巨蛇的一只大眼,其他银针竟被巨蛇扭身躲过!

巨蛇显然被激怒了,直挺挺地竖着脖颈,信子吞吐不绝。一身鳞片寒芒闪闪,数圈青红斑斓更显恐怖!

“雪儿,还等什么,就是现在!”少女一声急喝。

只见少女长纱裙蔓下忽地窜出一团雪白的、毛茸茸的物事,如离箭一般直直射向那只巨蛇的脑袋。

巨蛇方才着了那女孩的凌厉一击,吃痛的它不敢张嘴去接,急忙向旁闪躲,不料这团毛茸茸的东西竟是活物,在半空中一扭,竟熊抱住了巨蛇的脖颈,巨蛇始料未及,只觉得有两只锐利的小爪竟生生的扣入自己肉内寸许!巨蛇疼的“嘶”地一声长啸,来回大力地晃动身躯。蛇头三寸之处,正是蛇的弱处,此处骨酥肉软,鳞片细小最易吃痛,而蛇头却扭咬不及。远远看去,巨蛇来回打滚,费力甩荡,而那团活物,却死死抠着蛇背,纹丝不动。

“嗖!”巨蛇大力摇动身躯,带起一阵劲风,它不惜玉石俱焚,一颗大脑袋如犍槌敲击木鱼般直直砸向了旁边的一块大青石,眼瞅着巨蛇与那团毛茸茸的活物就要死作一处!劲力刚猛,若这一摔,那只毛茸茸的活物必定丧命!

“吱吱……”一阵急促地叫喊,那团毛茸茸的活物,立马跃将开来,躲过一难!定睛看去,原来是只雪白色的小貂儿。这只貂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乖巧灵敏,动作迅捷。一经跃开便用小爪挠着小脑袋,得yì

地怪叫。两颗漆黑似墨、绿豆大的小眼睛骨碌碌地一通乱转,狡黠非常。

虫小蝶忍不住,抚掌笑道;“有趣,有趣,好一个聪明的貂儿!”

女孩本来默不作声地看着貂儿捕蛇,却被虫小蝶的一声惊笑所打扰,眼中冰霜顿凝,带着森森寒意,直直向着虫小蝶扫了过去。虫小蝶艳阳笑脸与那冰冷寒光一触,如霜噤寒蝉般地低下了头,盈盈笑意顿时僵作一处。

貂儿与那巨蛇缠斗一起,看样子颇占上风。巨蛇只顾“嘶嘶”地怒叫,仗着自己硕大的身躯和挪山般得力qì

,吓唬着貂儿。虽然它曾来回数次快速地探出獠牙撕咬过去,但貂儿每每总会轻巧地闪躲而过。堪堪已斗多时,貂儿依然神采奕奕,巨蛇却到了强弩之末,晃动起来明显吃力,它全身各处布满了血窟窿,任它扑咬、横扫,使出浑身解数,却对于这个迅捷无伦的貂儿没有任何办法。

虫小蝶从来没有见过两只动物如此这般地打架,不由自主地再次瞅了过去。

巨蛇眼瞅无力回天,便抡起那根如鞭的巨尾“啪”地一声怒砸在地,声音响彻山野。貂儿也兀地一惊,直愣愣地盯着巨蛇。然而巨蛇鞭尾丝毫不得停歇,一声接一声地继xù

大力鞭笞着大地。速度越来越快,直打得石屑纷飞,尘土飞扬。

突然,貂儿直立起了身子,用一对后腿像人一般站了起来,绒绒的大尾巴抵在地上,两眼警惕地向四周打量过去。一对乖巧的小耳朵,时不时地抖动一下,模样颇为可爱。

女孩素知她的貂儿颇有灵性,现在它这般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定然是要有什么情况会发生,女孩心头一紧,一对小手随即猛地一抖,数根银针已然倒竖指缝之间。

“嘶嘶”、“嘶嘶”……草丛四周忽地被乱蛇鼓噪一片,嘈杂纷乱的声响仿似要将场中二人团团包围起来一般。

“啊呀!”虫小蝶惊叫一声,脚底一晃,险些栽倒,原来就在其脚踝处,正有一条湛青碧绿的竹叶青蛇,正朝他“嘶嘶”地吐着信子,眼看就要一口咬了下来!虫小蝶惊叫着慌不择路,几步过后,一个趔趄俯身跌倒,趴在了貂儿与巨蛇之间!

虫小蝶这一式“狗吃屎”直摔他得鼻青脸肿,眼冒金星。恍恍惚惚间他觉得左右处分别有一团黑乎乎和一团白绒绒的物事,却不晓得是何物!

女孩秀眉一蹙,莲足急跺,她本来就冷若冰霜再加上这一副好像要吃了人的样子更是让人看一眼便不觉得要退避三舍!她指着虫小蝶一番数落:“臭小子,我早就该轰走你的!成事不足!哼!”女孩贝齿紧咬,满脸的愠怒!

第三十一章 群蛇如麻 美人心机

虫小蝶抬起头来,一抹鼻血,双臂死力地撑着山石,睁着迷瞪瞪的双眼着力四下循着那条巨蛇。当他撇过头,侧目回望的时候,忽见一只三角蛇脑袋正冲着他“嘶嘶”直叫,肆意挑衅。他猛然一惊,手心里冷汗直冒,双臂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真该让蛇王吃了你!”女孩略显愠怒。说罢,她捋了捋几缕被凉风撩动的青丝,用三根葱白玉指携着洞箫,款款放入长袖之中,这一系列动作,轻娆妩媚,在不经意间流露,更显得她绰约优雅,圣洁如莲。

“要想活命,听我口令!我数三声,待到第三声的时候,你要快速将头低下,你可听清楚了?”女孩霎时换作一脸沉敛姿容,冷冷地说道。

虫小蝶点点头,咬着嘴唇,紧张地盯着长裙女孩,生怕疏忽、错过什么。

女孩气吐幽兰:“准bèi

好了?一……二……三!”

“三”字一出口,虫小蝶迅速地埋下头来,只觉头顶一阵凉飕飕地,“哧、哧、哧……”几声破空之声,紧贴耳畔响起。

随后只听得“噗!”地一声,女孩嘴角骤然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即她冷哼一声。

方才女孩趁着巨蛇注意力集中在虫小蝶身上,轻摇素手,五枚银针激射而出,有一枚银针直接洞穿巨蛇的另一只眼睛,而其他几枚银针分别射在了巨蛇的脖颈,小腹等处。

巨蛇发狂似地乱叫、乱舞,随即血盆大口一张,直直朝着虫小蝶俯身之处撕咬而来,速度奇快,闪避不及!

忽听得那少女口中嘘嘘嘘地吹了一声。白影闪动,那貂儿后足一蹬,箭也似地奔着巨蛇下巴颏处飞了过去。

“嘶嘶”巨蛇吃痛,嘶吼一声,立即乱了方寸。大脑袋乱突乱撞,竟如拨浪鼓一般频率极快地颤颤晃动。竟又是蛇头三寸之处,如此精准!貂儿真是捕蛇的行家!巨蛇无奈,今天碰到这个棘手的敌人也只能认栽了!

虫小蝶看着貂儿如此聪明,正想回头和长裙女孩搭话,谁知刚一扭头,便发xiàn

两条小蛇趁着慌乱,正要从女孩后方突袭过去!

“小心!且看你身后!”虫小蝶急声叫道。

女孩闻声慌忙扭头后顾,只见两条黑蛇正呲着獠牙,吐着信子。黑黢黢的三角蛇头正要分别向她的左右两腿横甩过来!

女孩眉头一皱,娇躯随即翻飞腾起,一只蛇头空扫而过,不曾料想,另一只蛇头竟好像料到女孩要有这一手,早早做好了准bèi

,身躯也随之腾跃而起,正好咬到了女孩的小腿!

女孩落地之后,双足立觉不稳,左腿好像不似自己的一般!一行细小的血线正沿着自己小腿处的血窟窿,慢慢渗下!

貂儿眼瞅主人受伤,立kè

变得毫不留情,爪爪猛劲撕挠,立见血肉纷飞,再也不与那巨蛇存心戏耍!

只听“啪!”地一声,巨蛇再也无力挣扎,脖颈一僵,劲力顿泄,一颗硕大的脑袋随即狠狠摔在地上!

女孩强忍着左腿蛇毒的酸麻,不时激射出几枚银针,而虫小蝶双手也不停歇,只见他拾起一根竹枝,又杵又打,四下驱赶着群蛇。但群蛇数量之多,一眼望去密密麻麻,而且自四面八方不时有一两条小蛇跳跃而出,蓄力偷袭,二人顿时手忙脚乱,捉襟见肘。

“吱吱……”貂儿处理完巨蛇之后,一下子跃到了群蛇面前,它偏着小脑袋看着一片星星点点、彷如萤火虫一般绿油油的蛇眼,兴致勃然。两撇鬍鬚翼翼而动,一对犬牙齮龁双爪,露出一副凶狠模样!

貂儿毛茸茸的长尾上下忽地微微一抖,随即俯下身躯,向前探出一只小爪“刺啦、刺啦”地划着山石,原本坚固非常的花岗岩竟被他的小爪硬是挠出道道爪痕!

群蛇显然被震慑住了,“嘶嘶”之声竟戛然而止!随即貂儿又探出另一只小爪,两爪并排前伸,后腿齐屈,做俯冲状!群蛇目睹此景,又是“嘶嘶……”一通乱叫,但是却不是先前那种挑衅的嘶叫,而是惊慌逃窜的叫喊!群蛇大都调转脑袋,晃动身躯,急着后撤!

“吱吱”貂儿一声叫喊,直直向着蛇群扑了过去!群蛇这下子愈发凌乱了,一个个伸直了脖颈,蛇尾不停摆动,急急地想要遁走!貂儿如鼠坠米缸般更是来了兴致,“吱吱”兴奋地一通乱叫,爪扫嘴撕,群蛇顿时惊慌失措,如同一团乱麻!

貂爪锐利非常,不时地抛出几段血淋淋的蛇头、断尾!不多时,原本气焰嚣张的群蛇便死的死、伤的伤、逃的逃,留下了一地惨不忍睹的血腥之物。而那乖巧的貂儿满嘴是血,两爪嫣红,向着朝南遁去的一股蛇群追了过去!

古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还真就如此!

长裙女孩看着貂儿那副耀武扬威的样子格格娇笑,说道:“雪儿够了,赶紧回来!”随即“嘘”的一声,打了一个口哨。貂儿即从乱蛇之中探起脑袋,瞅了瞅女孩,随即匐过藤蔓,掠过青苔,一路穿影夺叶,最后白影一闪,双足一蹬跃入女孩怀中。

那女孩赞道:“雪儿真乖!”随即伸出一只垂明如玉,美如柔荑的右手递上一抹丝巾,帮雪儿擦拭着嘴颚、小爪。而雪儿颇为听话,乖巧地按着主人的吩咐一动不动。擦拭完毕,雪儿抖抖两瓣小耳,慵懒地伸伸懒腰,一股脑卧倒在了女孩的怀中。

女孩抱起雪儿,刚要迈步,忽觉一股钻心的酥麻之痛自左腿处传来,女孩贝齿一咬,心下暗暗惊道:“一径蛇蟠入幽深,顽毒浸肤休不停。看来蛇毒深浅无关于躯体之大小啊!我低估这条小蛇了!”

虫小蝶看出了女孩的伤势,关切地说道:“你腿中蛇毒,最好莫要走动,蛇毒最是顽劣,不避讳地牵动左腿,只会让剧毒顺着血液加速地汇入你的心脉,等到那时,就算活神仙也救不了你了!”

女孩面露怀疑,怔怔地瞅着这个少年。此时的虫小蝶经楞迦散人多日调养,面色已渐现红润,颇具英姿。

只见他一张娃娃脸,两粒小酒窝颇显可爱,而且童真中还透着一股英气,光采照人,当真是华若春阳映雪,神如秋泽光耀,两颊棱角分明,俊美非常。双目璀璨,明如朗星,春池涌荡。剑眉出鞘,如戟似锥,激射寒江!

“来,你把鞋子脱下,裙子也掀起来些!”虫小蝶打小便在山野玩耍惯了,什么蛇毒、蜂毒、蝎毒,哪怕是毒菇、毒果,他也通晓最基本的救治方法。

女孩看着这个沈腰潘鬓的少年,闻听他的诸多无理要求,一时不知话从何起,俏脸一红娇羞地说道:“你说什么?”

第三十二章 双瞳翦水 唇口尝毒

女孩玉脸通红,羞答答地噙着一汪澄澈瞅着虫小蝶,双睫忽闪忽闪,灵动非常。虫小蝶目睹伊人娇靥,红霞飞扑,如露润红莲,丁香醉雨,心头也不禁微微一荡。

“念及姑娘为救我而身受蛇毒,我只想得能快快帮你驱毒,别无他意。”虫小蝶低着头喃喃说道。

“好吧,你且等一下。”女孩自随身携带的香囊之中翻出一把短巧的鸳鸯匕首,顺着蛇头往下直直一划,剖开生生血肉,距离蛇头约莫七寸有余。然后她将腥红微颤的蛇脑剃剐而出,信手丢落在地。貂儿“吱吱”一叫,兴奋地扑了上去,双爪拾起蛇脑,急急送至嘴边“喀嚓、喀嚓”地大嚼起来。

女孩星眸闪动,笑盈盈地拾起一枚墨色的蛇胆,如同观摩宝物一般,喜滋滋地仔细打量半天。最后她用丝巾一包,放入随身携带的皮囊之中。

原来,先前女孩故yì

用箫声**巨蛇出洞,然后配合貂儿,将其击杀,为的就是能得到这枚珍贵的蛇胆啊。

“好了,咱们走!”说罢,她轻挥袂摆,素手一扬,自袖中飞出一条雪白色的绸缎,一下子缠住了虫小蝶的双手。虫小蝶面露惊诧,双目瞪得老大,“你要干嘛?”然而,不等他说完。只见女孩娇躯漂浮,右足轻点,翻身腾跃而起。立见一条白影“嗖、嗖”地撺掇于林叶之中,而虫小蝶身不由己,只觉得被一股大力牵引、扯拽着他正身贴花蕊叶尖,急速地向前飞掠。

雪缎一头,女孩裙角飞扬,襟带翻飞,如同翩跹蛱蝶,穿花夺影,鼓风嬉戏;又若临波仙娥,凭风而立,身卧祥云。虫小蝶眼瞅着女孩柔荑半遮娇靥,一派顾盼嫣然,心底暗暗惊倒:“这女孩如此俏美,估计是冰霜仙子吧!”

少顷,忽觉雪缎上劲力稍滞,随后一捧细浪直直奔走过来。虫小蝶竟不由自主地随着雪缎上传递而来的劲力,周身一转,缓缓飘下,落足即稳。

“喂,你不是要救我吗?这里旁边有溪水,正好方便清理伤口!”女孩盈盈说道。

虫小蝶抬头一瞧,只见女孩端坐于一条光滑洁净的横石之上,旁边叶影婆娑,溪流潺潺,叮咚作响。虫小蝶随手解开手臂上的雪缎,一指女孩说道:“你还是把鞋袜脱掉吧,一会儿我要动用手法,顺着脉络给你逼毒。”

女孩面藏娇羞,轻脱鞋子,褪去罗袜。露出一只雪白晶莹的小脚,当真是如玉之润,如缎之柔,脚背上的肉色便如透明一般,隐隐映出几条青筋,粉条凝制,翡翠雕琢。虫小蝶也不禁被这一只雪兔所吸引,目不交睫,一颗心登时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差点就愣了神。

方才女孩傲雪冷艳,教人退避三舍,而现在这般羞怯,却似换了个人一般,直摄人心魄,教人顿生怜惜。虫小蝶手捧滑滑软软之物,然后将其边角裙摆轻轻捋起,露出一截香肌玉腿。少女那不住散发着的淡淡幽香缓缓飘入虫小蝶的口鼻之中,直教他心神摇曳,神思俱醉。

女孩眼瞅着虫小蝶手捧玉足,直羞得两颊绯红,心跳晕升,美目灿灿,星眸闪闪,如灌秋水。虫小蝶也略带羞意,但他一脸认真,只见他同时伸出左右手的中指分别抵在女孩的涌泉穴处和膝眼穴处,轻揉片刻便依着血脉络徐徐按压,直直逼压到伤口处,一滴黑血随即被挤了出来。经过虫小蝶几次三番的悉心按压,数滴黑血相继挤出。

女孩自是心跳加速,因为还从来没有人这么亲近过自己。只见她螓首后移,纤手紧握,颇显紧张。在那双瞳翦水的美目当中,流淌着一股少女的羞涩。虽然虫小蝶动作轻缓,但仍叫她感到痒痒难耐,酡红晕飞,樱唇翕动,不自然吞吐着如兰的气息。

“啊!”女孩嘤咛一声,终于被虫小蝶痒得实在受不了了,“咯咯”地娇声笑了出来。随即她埋下头来,抽回左脚。那月貌花庞的俏颜上,此时更显得脸美如杏,腮色如桃了!

女孩搂着自己的玉足,轻声问道:“这么久了,蛇毒祛除完全了吗?”

虫小蝶开始犹豫起来,见他略一定神,方讷讷地说道:“祛除了大半,还有一些余毒,只是这腿必须得……”

“但是怎么样?我的腿要废了吗?”女孩脸上突现冰霜,寒意阵阵。女孩们自是天**美,如若成为一个跛脚的女孩,那必然要比死还难受。所以,她脸上颇显紧张。

“那倒不至于,只是剩下的余毒需yào

我以口吸出。姑娘要是不舒服、受不了的话,那我就不必……”虫小蝶眼瞅女孩刚才苦苦挣扎之状,只好极力推脱下。

“呵呵,你真是吓坏我了!”女孩笑齿瑳瑳,一副娟好清秀的样子。“没事的,我再忍一忍,但这次你务必要动作快些,我实在痒的受不了!”

虫小蝶随即揽起玉足置于右膝之上,左右手分别探出三根手指,两指在上,拇指在下,嘴唇一贴近伤口,便极力吮吸起来,每吸一口,便吐在一旁。

女孩只觉得一阵温热的气息,不住地喷吐在她那冰肌玉肤之上,而男孩那只舌头湿湿滑滑的,不经意间来回地触碰着她那敏感的伤口。那股毒蛇留下的酸麻之痛早就没有了,换来的却是难以忍受的瘙痒,每当虫小蝶嘴唇贴近一次,她便不由自主地抽搐下左腿,显然虫小蝶的动作让她略显不安,甚至有点紧张。那种感觉真就仿似万千蚂蚁一同啃噬她的脚心一般,极其难耐,女孩只是紧紧抿着嘴,强自忍着。

才吸了不到三口,女孩便轩起柳眉,汲汲皇皇地问道:“好了吗?好了吗?”

虫小蝶并不搭话,只是埋头时不时地吐着黑血,当他看到伤口之处嫣嫣一红,血色纯正之后,才慢慢抬起头来说道:“现在好了。你自己清洗下伤口,我先漱下口去。”

第三十三章 采莲妙曲 拂动情丝

庐山层峦叠翠,峭立巍峨。四周多是滨水环绕,清新隽永,犹如星罗棋布。放眼望去,但见水光潋滟,怡漾清波;溪边水畔,绿柳成荫,处处尽见枝条欹垂,随风荡漾。

女孩蛇毒已去又经见美景,心头自是惬意。但见她自个儿坐在横石之上,左手提起裙摆,右手擎着一枝荷叶,莲足“哗啦哗啦”地击踩着溪水,态甚优闲,娇俏可爱。在这静影沉碧的翠色新景当中,更添几分旖旎。只听在女孩口中,低唱着一首江南小曲,随风飘飘而至:

“脸傅朝霞衣剪翠。重重占断秋江水。一曲采莲风细细。人未醉。鸳鸯不合惊飞起。欲摘嫩条嫌绿刺。闲敲画扇偷金蕊。半夜月明珠露坠。多少意。红腮点点相思泪。”

女孩的歌声,娇柔细细,喉清嗓嫩,当真是流鱼出听,直叫人心魂俱醉。

虫小蝶不由得被她那婉转悠扬的歌声所吸引,不禁回头望去。只见女孩不时把纤手伸入小溪之中,轻抚溪菱。五只宛如春葱的玉指,不住地逗玩着水中鱼虾,姿态柔美之极。

“最开始你那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真是如冰块一般,而现在却如此娇俏可爱,这才是你最美的样子吧?”虫小蝶笑道。

女孩闻声一怔,脸上的笑意却不知为何突然散去,冷冷地说道:“我一个人习惯了,不需yào

你来故yì

赞赏我!”女孩低下头,不禁黯然神伤。

“你身上一定有秘密!为何能不开心呢?”虫小蝶一脸好奇,眨巴着一双漆如点墨的眸子细细瞅着女孩“这样吧,我身上也有一个秘密,我从来没有告sù

过任何人,我把这个秘密看得比什么都重yào

。假如你把你为什么不开心的秘密告sù

我,我就把我的秘密也分享给你,你觉得怎么样呢?”

与男孩接触不是很久,但男孩一副单纯稚拙的样子倒是让女孩对他有了几分好感。这个独自闯荡江湖的女孩早已看惯了江湖上的种种劣迹,什么背信弃义,阴奉阳违,狡诈奸猾等等,在她那个青涩的年龄却有着与她年龄极不相符的心机,而男孩的眼里却尽是诚恳,信任,她不禁心头一热,缓缓说道:“哦?你的秘密是什么呢?你先说吧。”

男孩小心翼翼地向四周看了看,然后突然低头嘟囔切语,欲言又止。

女孩心底微微一寒,略显失望,冷光幽幽地盯着男孩说道:“怎么了,舍不得了吗?我就知dào

。”

男孩愧疚地低下了头,双手扣着指头说道:“我就这么一个秘密,答yīng

过别人要保守的,我说了你可一定不要说出去。”说完,眼泪竟不由自主地在眼圈里打转,但见他脸颊发白,双唇哆嗦不已。

女孩看着他两眼发红,极其难受的样子,不禁对自己刚才略显过分的言语有点后悔,心里暗暗说道:“这个男孩生性原来这么善良啊。”随即嘴角微微一扬,两眼带着坚定的眼神说道:“来,别难受了,我们拉钩吧!我觉对不会说的!”

男孩用袖口抹了抹眼泪,咬了咬嘴唇,两眼带着款款谢意紧紧瞅着女孩。

女孩被他那热热的眼神盯着,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来,小子,拉钩吧!”说罢,但见女孩轻抬纤手,用指尖拨了一拨额上的发丝,随即探出玲珑小指,在虫小蝶面前一晃,动作绰约生姿,优雅俏丽。

“嗯。”男孩愣愣地点点头,目光浮动,眼角噙泪,嘴角却咧开微笑着。女孩目睹他那古怪的表情不禁“咯咯”地一声娇笑。芳心一颤,心底说道:“好可爱的男孩啊!”

虫小蝶也探出小指与女孩的小拇指互相钩到了一起!那触手可及的光滑柔软,皓嫩胜雪的肌肤,还带着一股如兰似麝的芬芳,男孩有点不好意思了,他怯生生地冲着女孩暖暖一笑。

男孩深吸一口气,强抑心神,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似得轩眉说道:“我遇到过‘神仙’!当我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便被他无意捡到并抚养我长大。”

女孩噗嗤一笑,搂着肚子说道:“你是不是傻子啊?神仙?哈哈……”女孩直笑的前俯后仰,花枝乱颤。

男孩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可是千真万确。不知dào

你听说过万佛门‘四大玄僧’吗?其中有一位被称之为‘警世活佛’的苦鉴大师,你可知晓?”

女孩本来嫣然盈腮,闻听他言,忽换作一脸疑惑,怔怔地瞅着虫小蝶问道“‘苦鉴大师’那可是神佛级人物,传言他已经羽化登仙了啊?他抚养你,可是真的?”

男孩点点头,然后扭过头来,看着一脸惊诧的女孩说道:“我的秘密说完了,你的呢?你为何总是一副冰霜遮面的样子呢?”

“我是为了报仇,寻一个杀我父母的仇家!但是我却连仇家是谁都不是很清楚!”说到这里,她苦叹一声,贝齿一咬,柳眉倒坠“在江湖晃荡也有许久了。江湖险恶,人人自危,谨言甚行还免不了受人欺侮。我不展笑颜,冷面寒霜却也能逼走诸多多手多脚的轻浮浪子,淫邪之徒!”女孩脸色几变,纤掌一挥,一隅石角,给她如刀砸般,齐齐整整给切了下来。一个豆蔻女孩,貌美动人,独自闯荡江湖自然不易,女孩这愤nù

的一掌,实是对她经lì

辛酸的大力发泄!

男孩听她言语,仿似感同身受,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带着钦佩的目光瞅了瞅女孩说道:“你真了不起!”

女孩心头一喜,美目轻眨,朝他冁然一笑:“喂,你叫什么啊?要去哪里啊?”

“我叫虫小蝶,毛毛虫的虫,小蝴蝶的小,小蝴蝶的蝶!我要去治病!”虫小蝶一口气说完,只把女孩逗得咯咯直笑。

“我可以叫你小虫子吗?”

“当然啦,我的小伙伴都是这么叫我的!”

“哈哈,小虫子,小心让大公鸡吃了你,哈哈……”

“……”

女孩柔长的秀发,迎着晚风袅袅飞扬,更显得她风华绝代,婀娜多姿。虫小蝶看着女孩问道:“该你了,你叫什么呢?”

少女回头凝神片刻,嘴角骤然绽出一抹狡黠的微笑,随即娇叹一声,缓缓说道:“相见一次未必有缘,我只告sù

你我名字当中的一个字:钟,铜钟的钟,以后若还有缘,能再见三次,我三次一一据实告sù

你!”话声甫落,人已飘然跃开。只见她身轻如燕,飘飘艳艳地落在了百尺开外,转眼白影一晃,全然不见!只留下呆立的虫小蝶杵在哪里,一副神魂不在的样子。

女孩怀抱雪儿方踏出密林,脸上立时红晕一现,冷冷的脸面居然小嘴泛着一股甜蜜迷人的笑意。但见她稍一提气,便使起【踏波无痕】的上乘轻功,犹如离弦之箭,直直掠过庐山提壶峰,醉翁桥,朝着山脚飞去。

第三十四章 奇花异菊 尽态极妍

临近傍晚时分,万赖俱寂,旷野无痕,山野处处黑嗷嗷的一片。阿婆撑着一枝竹杖,头上围着一圈蓝底印花头巾,身系素衣围裙,倚在门口,瞧着那条蜿蜿蜒蜒的入山小路,脸上写满了焦灼。

一圈半腰高的竹篱笆,两畦长势喜人的青菜,还有间矮小的茅屋。四周叶影婆娑,晚风轻拂,不时传来一两声旷野里野兽的低吼。门口的大黄狗不时竖起耳朵,闪着铜铃一般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四周,末了,长长地吠叫一声。

虫小蝶从屋里拽了一把竹皮凉凳,一屁股坐在上面,慵懒地伸出两臂耷拉在靠背上,目光昏昏沉沉地瞅着远处怪异伫立的群山。两眼皮不住地打战,一股困意劈头盖脸地袭来。凉风习习,吹得人颇为惬意,尤其在这个稍微带点闷热的夏夜,虫小蝶更是不由自主地打起盹来……

“哈哈,这可是难得的宝贝啊!”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传来。

“是啊,要不是您武功卓绝,要摘得那崖边之物,真的要比登天还难啊!”一个中年人笑着说道。

一阵阵翠枝断裂的“咯吱”声传来,还伴随着老僧爽朗的笑声和猎人兴奋的称赞之声。大黄狗最先听到,独自欢快地叫了起来,大尾巴摇个不停。虫小蝶也慢慢睁开迷迷瞪瞪的双眼向着门口瞟去。

只见两个高大的身影随即映入眼帘,他们并排走着,有说有笑。一个人身背长弓,猎刀,手里擎着两只还在扑棱棱乱动山鸡。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僧衣抱着两捧花草,脸上尽是笑意。

“来,徒儿,快过来,看看我手里这是什么!”僧人扬手一边招呼虫小蝶,一边笑盈盈地喊道。

虫小蝶难得见到师父这般兴高采烈的样子,撒开欢地蹦跶过来。

原来是几捧令人赏心悦目的野菊,每朵皆硕大艳丽,一看便知是名贵罕品!金黄色的**,黄得耀眼夺目,红色、白色的,却朵朵绚烂多姿。给这所小小的茅屋,却带来几许喜气和秀丽。

但听那猎人低声吟道:“不错,不错啊,这捧‘鹤舞皓雪’乃是陈秧细种,也算是菊花里的魁首,也堪称菊状元了!”说罢,他埋头深吸了一口香气,又瞅了瞅旁边的一捧婀娜**,不禁抚掌赞道:“好一株‘金身罗汉’,果然比那‘银红针’还胜一筹!您老今天算是捡着宝贝了啊!这随便一株菊花便是无价之宝啊!”

楞伽散人听到这里,得yì

的哈哈大笑,他一抚长髯徐徐说道:“你说错了,这捧并非是‘金身罗汉’,真zhèng

的名字叫做‘金陀螺’,也算得上是金玉良种了。”

“师父,你从哪里摘到这么多菊花的啊?”虫小蝶讷讷地问道。

“庐山牯牛岭旁不远,有一处被人称之为‘海外仙畦’的野生花园,那里群芳簇簇,争奇斗艳,实乃人间极品,但因入时山路剧陡,滑石碎崖,颇为险峻,只得凭徒手攀岩,实在不易。峰因山险而峻,景由奇峭而美,这些罕种美菊,都生在崖边,几日来阴雨连绵,山路更是奇滑难攀,如不是凭着一身佛法支撑,我还真难得到这两捧美菊啊!”楞伽散人挂着一脸泥土,他的袈裟也破了好几个洞,可以看出他这番周折的确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

几盘酱菜,两碗米饭,不食荤腥的楞伽散人倒是劝着虫小蝶多吃点烤肉,并不时地往他碗里夹菜。虫小蝶倒也不客气,逮住鸡肉就是一番大嚼狠撕,吃的狼吞虎咽,双手齐用,阿婆和猎人看着他这一副吃相,也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不禁打趣道:“这小子估计是饿了几天几夜吧!”老僧笑盈盈地说道:“食量增加,就说明这小子的伤一天天有了好转!”

晚上和师父同挤在一张凉席上,虫小蝶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辗转反侧,久不能眠。而师父却也是难得一见的兴奋,只见他睁着大眼直愣愣地瞅着屋顶,目光深邃。

虫小蝶俯在一旁,低声问道:“师父,‘云竹寺’还远吗?”

老僧斜眼瞅了瞅虫小蝶,呵呵一笑:“明天就到了!”

“那么,以后咱们就一直在一起了吧?”虫小蝶两只小手拖着下巴低声问道。

“哈哈,傻孩子,我名唤‘楞伽散人’实乃闲散之人,无拘无束,云游四方,我把你留在‘云竹寺’也是给你找了一条后路,把你安顿妥当了,我就要离开了!”

“啊?”虫小蝶一怔,一股落寞之情瞬间涌上心头,眼圈不由得一红,张嘴怯生生地说道:“那么……你……”说了几个字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了。

“哈哈,小子,你还不知‘青山几度变黄山,世事纷飞总不干;眼内有尘三界窄,心头无事一床宽’的极乐境界,待你长大之后,还有诸多的离别,你我都不必在意。‘听鱼长老’佛法无边,你且好好学习武功,等你学得一身本领,为师再回来看你!”楞伽散人微微一笑

虫小蝶闻声再也控zhì

不住自己了,短短一个月间,自己已经lì

了数次分别,与杨州的分别,与小伙伴的分别,与顾欣莹和那个不知名女孩的分别,而不久就要与这个救了自己性命的恩人分别了!一时间,情不自已,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情执乃苦恼之因,暂放情执,方得自在。万事随缘,也不必得过且过,因循苟且,凡是须得尽人事听天命罢了。”楞伽散人悠悠说道。

“孩子,不必落泪了,安心睡吧。行也安然,坐也安然;穷也安然,富也安然;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得失无意,随天际云卷云舒。人要活得自在,我乃散人自在逍遥,哈哈。笑声才是最好的分别作礼!”楞伽散人一搂独自蜷缩一团,咽声抽泣的虫小蝶,微笑着说道……

翌日,晨曦鼓荡,翠微渺渺,雀鸟啾啾。

与猎户一家短暂作别后,虫小蝶便跟随师父上了路。

第三十五章 古刹梵宇 听鱼长老

庐山之景无不以雄、奇、险、秀闻名于世,一路瀑涧飞流,一路峭壁危峨,转眼间翻过两座山头,来到了一座巨峰之腰。映入眼帘的是一眼望不着边际的竹涛林海,翠影袅袅,婆娑多姿,山风拂过,如栉梳云髻,更添旖旎。

一座重檐庑殿耸立在这片森森绿意之中,只见它高阁万丈,耸入云霄,占地极广,其后排排厢房庭院,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附近几处山头。着眼观去,当真是“楼阁高低树浅深,山光水色暝沉沉。飞鸟灭时宜极目,远风来处好开襟。”暮色初起,在道道霞光的映照下,万景生辉,云缠雾绕,如沐金泽,当真是要比那琳宫梵宇还要雄浑几分!

虫小蝶凝神望去,却见那门庭之上写着“云竹寺”三个字,字迹古旧斑驳,也不知是何年所书。他心下暗道:“原来‘听鱼长老’就是住在这座气势恢宏的寺院当中啊,它四周云雾缭绕,竹林幽幽,云竹寺这名字倒甚是贴切!”

走得近处方能体会得到这座千年古刹的灵性,翠意环绕间不时有几声叮叮清磬悠悠地从后院传出,霎时之间,顿感遍体清凉,意静神闲。

这时候天色已晚,门庭之前却有两个小沙弥挥帚洒扫,见了楞伽散人和虫小蝶,便放下竹帚一路小跑过来,双手合十,瓮声瓮气地问道:“尊客光降,有何贵干?”

楞伽散人还之以礼,笑晏晏地说道:“相烦通报‘听鱼长老’,便道是故人楞伽求见。”

小沙弥闻听他言,瞪着两只小眼仔细瞅了瞅一旁的虫小蝶。见其五官清秀,俊朗非常,特别是两窝小酒窝颇为可爱,对其浅浅一笑,然后朝虫小蝶和楞伽散人微一作礼,笑道:“尊客先请在此稍候,我这就去禀报师父。”说罢,便扭转身,一路小跑,进去禀报。

楞伽散人负手站在门庭之下,眼见庭内一株松树之上的一粒松果伴着嗡嗡入耳的梵语之声簌簌滚落在地,口鼻之中不断地飘来清新盎然的松竹之香,在这一刻,俗念尽断,困倦顿消!

少顷,那个虎头虎脑的小沙弥跑了回来,朝着楞伽散人裣衽施礼后说道:“太师祖正在‘蟾头院’讲经作法,特意嘱托我先行带二位去后院厢房休憩片刻。”说罢伸手做了个请势。

楞伽散人微微一笑道:“不妨事,我们等‘听鱼长老’就是了。”说罢,随着小沙弥来到了后院厢房。师徒二人便坐了下来,等待“听鱼长老”的到来。

直至作晚课的钟声响起,梵音大作。厢房外才传来一阵厚实的脚步声,随即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笑道:“红衣师弟,你这一次回来得倒快得紧呀!短短不足一月啊!”一个满脸皱纹、身形高大的老僧推门出来。

只见这位老僧相貌清奇,瞧上去只怕八十开外的年纪了,但面色甚是红润,两道花白长眉,眉尾下垂,双眸分外闪亮。楞伽散人瞧见了这位器宇有若苍松古柏的老僧,也不由得微微一笑:“这是我新收的弟子虫小蝶!来,快来拜见‘听鱼长老’!”他素来惜言如金,一句话便算给两个人都引见了。

虫小蝶急忙上前拜见。“听鱼长老”眯起眼睛笑道:“好,老古怪终于收了个小古怪!哈哈,就是千万别跟你一样,是个终日不语的古怪就好!”虫小蝶见他谈吐幽默,心下甚是欢喜。

听鱼长老显然是跟楞伽散人关系颇为深厚,他们虽为同门师兄弟,但却亲似一家人般,两人眉眼之间尽显亲密。陪着他们吃过斋饭,听鱼长老又吩咐小沙弥奉上两盏香茶。虫小蝶眼见那茶毫多叶翠,不由地问道:“这茶叶杂一眼瞅去便觉其模样十分古怪,不知dào

味道怎么样?”听鱼长老微微一笑道:“云竹寺后方有几亩茶园,里面种着几棵海外移植过来的奇异香茶,是我的一位故人从西域不远万里之遥稍过来的。这茶我自是当宝贝一般,连自己都舍不得喝。你先尝一尝,定然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到这里,楞伽散人一拍大腿说道:“瞧我这脑子,把个正经事给忘了。小虫子,快把为师那两捧宝贝抱过来!”

虫小蝶也忽地想起那两捧菊花,急忙从里屋桌底把两株仙草捧了出来。

听鱼长老一见那斗大娇艳的菊花,便喜不自禁地站了起来,抚掌说道:“老古怪还真是知dào

我的癖好啊!”说罢,急忙走上前去,又是嗅来又是抚,夸赞连连,喜爱之情已溢于言表。听鱼长老身**菊,有“菊痴”之称,宋代之时,陶渊明曾有一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后来,菊被称人们之为花之隐逸者也,因其浑身透着一股不染世俗,品高傲世之德。后人都以其为楷模,奉信“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的至高境界。在明代之时,爱菊人非常之多,对菊的崇拜已达到了一个顶峰。

当晚虫小蝶和师父便在寺内住下。师徒二人所住的是里外两进的厢房,房屋宽敞洁净,只是那古旧的墙壁上却刮了一道绛色的长痕,似是漏雨的湿迹。虫小蝶借着昏黄的烛光瞧见了壁上的绛痕,心内就立时想起了那天自己肩膀上的那道被顾欣莹鞭打的伤痕,想起了那天顾欣莹为自己哭的撕心裂肺,想起了那天顾欣莹缩在自己怀里的那份温热,一时之间不由得一咬嘴唇说道:“莹儿,你怎么样了?等我治好病了,学得一身本领,就替你报仇!”说罢眼圈一红,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

窗外一轮弯月皎洁清亮,把大团婆娑的叶影一撇一撇地仔细描摹在了窗纱之上,偶尔被凉风掀起,翩翩晃动,如同蛱蝶戏舞,雀鸟纷飞。虫小蝶带着思绪,眼皮愈来愈重,耳畔听着竹叶撕磨、蟋唱虫鸣,缓缓进入了梦乡。

第三十六章 双雄斗画 伯仲之间

晨磬绕耳,钟鼓声声,竹林密布,雾霭四合。

早还在睡眼朦胧之时,古院便早已梵声阵阵,响彻寰宇了。一大早,在师傅的催促下,虫小蝶匆匆洗了一把脸,便跟随楞伽散人和听鱼长老来到了‘云竹寺’年轻弟子的习武之地——鼎钟院。刚走进院门,便听到一阵叱喝之声,只见院子左方由墨绿修竹环抱着一片空地,地上后侧齐刷刷地挺立着二十多个光头的小和尚,年纪有大有小,而前面横排着十七八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俗家弟子,在这群佛门弟子面前,一对少年正自挥拳比试,分别是一个小和尚和一个俗家弟子,四周的小鬼们不住地加油呐喊。

只见场中激斗的两位少年纵高伏低,出手都是又快又疾。那群少年们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们,全没瞧见师祖和楞伽散人的到来。

虫小蝶眼瞅着少年比武,竟也性动的摩拳擦掌,一招一式地模仿着人家比划着,兴致勃然。

他眼瞅着那对比武的少年忽而运掌成风,忽而变锤砸下,招式奇奥,力劲刚猛,不由得双目发直,低声向楞伽散人问道:“师傅,他们练得是什么功夫啊?”虫小蝶眼看两位细胳膊嫩腿的少年,竟能打出这么虎虎生威的招式,有撕风碎石之势,不禁啧啧称奇。

楞伽散人狮口一翘,笑道:“【金身罗汉拳】,也算是万佛门的入门绝学!”虫小蝶目不转睛,直瞅得头不得动,足不能移,忽听头顶传来一声长笑:“红衣师叔,你可来了!”声音极是高亢响亮,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虫小蝶吓了一跳,急忙扭头望去,登时吃了一惊,只见身旁高高的翠竹末端上倒挂着两位老者,皆是以双足稍稍勾住竹尾,一个满头白发,蓑衣蓝袍,打扮得跟个渔翁一般。而他对面的那位老者却是个身子瘦削的青袍僧人。在他们身子下方,各有两张数尺见方的上好罗纹生宣,两张纸上都是以浓墨轻描了一个轮廓,仔细打量过去,两幅画刚好都是各自初时下笔。高声叫嚷的显是那位白发渔翁,只见他手中握着一支铁杆巨笔,正自笑齿搓搓。

“好高深的功夫啊!”虫小蝶不由得吐了一下舌头,暗想,“不过画两幅画,怎地还不嫌麻烦地倒挂在了竹梢上面?”定睛细瞧,但见那老渔翁倒挂在数丈高的竹子梢上,任由翠竹随风摆动,他的身子却好似一片垂叶微微起伏,悠闲无比。而那位青衣老者却是不知使得什么身法,他倒挂的那根粗大翠竹,连枝带叶竟是纹丝不动。显然二老武功路数各自不同,此刻倒挂竹梢,也是在互较高深武功。

楞伽散人微微一笑,向那老渔翁道:“昆山老翁,你又在跟图兰师侄‘斗画’啦!怎地不长记性,这一回又是要输给人家么?”老渔翁连道:“呸呸呸!红衣师叔你这开口就不吉利!谁说我要输的?前些日子,我不是赢了他一局吗?直把他羞得,一听到我‘九天独步’昆山翁的名头,便要跳下那‘悬瀑崖’远远避开吗?”

楞伽散人笑道:“那一局必然没有旁人在跟前,你才胜得顺顺当当,是也不是?”昆山翁瞠目道:“你怎知dào

?”蓦地大叫一声,“哈,你是说图兰这老鬼那时是故yì

输给我的么?”楞伽散人一笑不语。昆山翁对面的青衣老者图兰大师冷冷道:“现下才知dào

么,可是晚了!”

几人这一说话,那群少年便瞧见了他们。一群孩子忙向师祖躬身行礼,齐刷刷地叫道:“拜见听鱼师祖!”几个跟虫小蝶年岁差不多的俗家少年们更是一路小跑过来,到得近处,仔细地打量着虫小蝶。这些个少年们个个衣着整洁,互相拉着手,低头窃窃私语,指手画脚的,不时地用眼睛偷瞅着虫小蝶。虫小蝶看着他们可爱友善的样子,也微微报以一笑。

忽听得倒挂在竹梢上的图兰大师冷冷笑道:“你又要输了,我这幅《云雾鹰隼图》可就要完工了。昆山老翁伸手狠揪自己的白胡子,赌气般地叫道:“老夫哪容易让你轻易得逞!”说罢屈起一指,狠劲弹出一片竹叶,但瞅着那片竹叶原本在翠绿枝头上轻轻摆动,受力之后竟是滴溜溜快速旋转起来,直直朝着图兰大师的右手腕处割了过去。

图兰大师正自手握铁笔下笔描抹,忽觉疾风降至,猛地一提笔,却不曾想到叶子竟径直砸入了墨盒之中,“啪”一声,数滴浓墨,粘粘稠稠地溅了出来,眼瞅着就要将好好一幅画给糟践了!说时迟那时快,图兰大师大喝一声,双足微微一抖,手腕凭空一转,竟把那数滴即将洒落纸上的墨滴一股脑都用笔尖吸了回去,没有一滴落下!

“雕虫小技!”图兰大师双眉微皱,蓦地振声大笑,笑声鼓荡,震得竹林之中落叶萧萧。虫小蝶和一旁的少年们不由得一起掩耳。昆山老翁怒道:“笑得跟哭丧一般,丁点风度也没有!”

图兰大师长笑不止,忽地左手一振,三片竹叶“嗖嗖嗖”地疾向昆山老翁脸上射去,纤纤细叶给他以深厚的内力贯注,不啻利箭飞刀。昆山老翁冷笑道:“急了眼么?”故yì

卖弄本事,不以手接,一口真气吐出,吹得竹叶擦脸而过。

“这叫老狗掀帘——拿嘴对付!”图兰大师长笑声中,展开“繁花细雨”的精妙手法,枯枝杂叶连绵不绝,犹如一片翠云,将昆山老翁头脸尽数笼住。昆山老翁这回不能好整以暇地“拿嘴对付”,双袖疾挥,震得碎叶残枝四处飞出,口中哈哈大笑:“唉师傅,你可看到了,图兰这家伙可是黔驴技穷,哪里还有丁点一代宗师的风度,可叹啊可叹……哎哟!”

一语未落,他倒挂着的那根翠竹忽然从中折断,昆山老翁身子摇摇晃晃,狼狈不堪地就要坠落在地!原来适才图兰大师故yì

长声发笑,左手又连发竹叶,扰乱他的心神,右手却乘其不备,蓦地接着打出三枚竹叶,将那根翠竹大力击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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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激斗酣畅 墨香弥留

昆山老翁骇然失色,他强定心神,手中巨笔一转,以那笔尾狠狠杵在了一旁的翠竹腰杆上,然后身躯借力一浮,倒着向上射出,双足一触及另一支翠竹顶端,便是大力一夹,脚尖一勾,再次倒挂在了另一棵竹尾上,而在此期间,昆山老翁横空踱步,举重若轻,实在令人惊叹!

一旁的图兰大师此时已经快要收笔,只见他一扫一提,一点一描,遥遥抬头看去,一只傲视苍穹的鹰隼即将完工!只是大家一直将头这么仰着,费力观摩那巨幅墨画,直叫让人的脖颈不久些侯便疼痛难忍,实在是吃不消了!只听得那图兰大师得yì

大笑道:“昆山翁,咱们说好竹上斗画,输画者败,先落地者亦败!刚才是不是让你险些落地啊?哈哈。”说罢,又是一阵狂笑。

昆山老翁胡子乱翘,却直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埋头一笔一划地急忙抓紧时间勾勒、描摹着,再也不去理会图兰大师。在他那支巨笔下,一尾栩栩如生的金银鳞锦鲤,正自甩尾鼓腮,扬鬚吐泡,甚是活泼灵动。老翁额头之上已挂上了满满焦灼的汗珠,他嘴里一直嘟囔咒骂着,那像小孩子一般的赌气眼神,不禁让虫小蝶暗自觉得好笑。

少顷,只听得图兰大师大喝一声,狂草一甩,已写完落款,身躯一摆,飘然跃下。在他双足刚一落地,一幅《雨雾鹰隼图》便随之徐徐飘下,图兰大师伸手一扶,顺势一带,将墨画横铺于草丛之上。众人低头望去,只见那只鹰隼浮空掠影,振翅盘旋,鹰眼犀利似电,穿云破雾,击碎苍穹;双爪如勾,撕空碎雨,气势如虹。一股咄咄逼人,盛气傲视之势跃然于纸上!

紧接着,昆山老翁也一跃而下,双手托着《金银锦鲤图》置于草丛一侧。那尾锦鲤体态丰盈,曲线柔美,但倒也活泼可爱,灵动机敏。只见它偏头偏脑,满眼尽显狡黠。

俗话说,字如其人,画显其性,图兰大师的鹰隼有着说不出的霸道、凌厉,而昆山老翁的锦鲤虽然略显笨拙,但倒也单纯可爱。他们二人同为听鱼长老的两个徒弟,但性格却判若云泥。图兰大师心机颇重,处事阴沉,外表看似慈祥宽厚,实则心胸窄小,毫无气量,刚才那一狠手,足见其气度狭小。而昆山老翁却是听鱼长老的俗家弟子,虽然武功不及图兰大师,但其处事豪放不羁,不拘小节,为人甚是随和、友善。

当一干众人面对两幅墨宝大加赞赏之时,图兰大师却将眉眼一斜,注意到了楞伽散人身旁的虫小蝶。他见虫小蝶面目清秀俊朗,有若沈腰潘鬓之姿,不由得走上前来一把将其搂住,大笑道:“这娃子眼神里竟是聪慧机智,长的也很是俊朗,我非常喜欢,我要收这个新入门的娃子为徒!”虫小蝶给他那幽深的眼神盯着浑身难受,大叫道:“不成,我才不要做你的徒弟!”图兰大师闻声微微一愣,双眉一蹙,随即化作狡黠的笑脸说道:“小娃儿想必不知,江湖中多少人梦寐以求想做我的弟子,你跟我入学,我自会将一身精妙武功倾囊相赠!”说罢,面露得yì

之色。

虫小蝶刚才目睹他下狠手偷袭昆山翁,不似君子所为,尽显下作,而且话语之间更能听得出此人个性阴沉,傲慢,有说不出的令人讨厌,不由得连连摇头道:“我才不稀罕做你的弟子,你这人也太……没有风度!”情急生智,竟将昆山老翁的口头禅信口吐了出来!

昆山老翁抚掌笑道:“老家伙,连这小娃儿都说你没风度,若换做我早跳下悬瀑崖了!这娃子想必也看出你胜之不武了!哈哈,有趣,有趣,这娃子其实机智的很啊!”

楞伽散人踏上一步,微微一笑:“图兰师侄能瞧得上他,自是这孩子的造化。只是……这孩子来历非同一般,身上牵扯的恩怨是非恐怕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得尽的!”

图兰大师闻言双眉微皱,正欲言语,忽地咦了一声,伸手捉住了虫小蝶的手腕,面色突变,似是遇到了什么怪异之事,眼中冷光浮动。

楞伽散人对于这位师侄的品性自是心知肚明,眼见他脸上变色,身形倏地一闪,双掌凝气,急探而出。这一招【浮屠神掌】使得快若电击,图兰大师心神微怔之间,双臂已受掌风鼓荡,不由的手爪挣脱!目睹此景,昆山老翁和一旁的弟子们齐声叫好。图兰大师嘿嘿冷笑,双臂蓦地变得泥鳅般滑不溜手,身形暴退,已然从楞伽散人巨力掌风的笼罩之中逃脱而出。楞伽散人自是不愿跟他翻脸动手,乘他一退之间,已将虫小蝶拉回身边。昆山老翁看到虫小蝶安全回来,长吁一口气说道:“真是没有气度啊,娃娃可是没说错你啊!”

图兰大师凭空打了个哈哈,一脸不悦地说道:“师傅,您可瞧见了啊,一位师哥,一位师叔,这可是同仇敌忾对付他们同门的师弟、师侄啊!”

听鱼长老自是神浮九重,心宽三界之人,从不把繁杂琐事放于心头,他只长眉微微一抖,一笑了之。

图兰大师眼瞅师傅不搭话,只好换做一副笑脸,故作关怀地说道:“这娃子身上是有怪疾的,只怕以后习武也不会有什么长进,他身上血脉多处尽是损伤,为以后可是留下了重重的病根!”原来他适才听得虫小蝶脉象有异,微一沉思,稍稍伸手探触虫小蝶手腕,便觉出了虫小蝶体内经脉几乎处处留有损伤,心下暗自吃惊。

虫小蝶心中一沉,却扬眉叫道:“胡说八道!谁说我不能习武,我、我不但能习武,还要练得比你高上百倍千倍万倍!”他伤势还未痊愈,新入佛门不久,刚要打算习武,此时却听得有人说他不能习武。图兰大师淡淡的一句话,却惹得他伤痛欲绝,眼泪几乎要流下来。

昆山老翁悠悠一笑道:“无为不可,无可不为!既然师傅答yīng

把他留在‘云竹寺’修行,自然有让他习得一身本领的办法。而且我也十分喜欢这娃子,我愿意亲自教他习武!”说罢,他笑盈盈地扭过头来盯着虫小蝶问道:“小子,吃得了苦吗?”

虫小蝶满眼噙泪,坚定地点了点头。楞伽散人看到虫小蝶一副懂事的样子,不禁哈哈一笑,伸手不住地来回摩挲着虫小蝶的小脑袋。

第三十八章 荒庭颓院 痴傻老翁

院内到处都是树荫竹影,潇潇的竹叶在这个盛夏愈发的浓密繁茂,鲜亮的初晨艳阳费力地透过层层竹荫间隙,将星星点点的光晕铺洒而下,也散落在了一个满是泪痕的少年脸上。

听鱼长老看着这个星眸含泪的少年,沉声安慰道:“武功可不是一蹴而就的,孩子,你要循序渐进,慢慢来,千万不要性急。此外,你还须学习【无尚心法】,学会自己给自己疗伤。记住一句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说罢,他扶着虫小蝶的肩膀,在其耳畔轻轻说道:“你身上的潜能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了的啊!”

听鱼长老的这句话,灌注于雄浑内力,敛声匿息,只是悠悠飘入了虫小蝶的耳中,旁边其他人都没有听到。甚至连昆山老翁、楞伽散人和图兰大师这样的高手,都只是看到听鱼长老的嘴巴在那抖动,声音却怎么也听不到。

虫小蝶茫然地看着听鱼长老,却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路往前走,听鱼长老和楞伽散人在前、昆山老翁和图兰大师一左一右分列在后,虫小蝶跟随在最后面,途经汇聚万千佛门经文典籍、武学密要的“藏书院”、信徒香客们进奉上香,朝拜佛祖的“紫金阁”以及寺中高僧设坛作法,讲经著学的“蟾头院”。一路上,听鱼长老不厌其烦地给虫小蝶介shào

着云竹寺的地理、历史,并且详细地叮嘱了虫小蝶关于云竹寺的各项门规戒律,还有长幼尊辈分排,虫小蝶都耐心地听着,不住地点头作答。而楞伽散人看到老友对待自己的徒儿这么地劳心费力,关怀到无微不至,心头大是欢喜。

几处大的寺院过后,再沿着一条格外僻静的林间小路行上不多时,眼前豁然开朗,一处极大、古旧的院落耸立在宽坦空旷的平地上。庄院背后是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此处乱石高矗,紫藤横生,嶙峋巉岩映着骄艳非常的日光,显得格外峻峭。

这座院落依山而立,三面环水,与其他院落迥然不同的是它那独特的幽静,或者可以说是人迹罕至,只是能偶尔听到林子中一些不知名的怪鸟在一声声地鸣叫着,那声音听起来萧瑟怪异,好像是有人在拨弄木梳的齿子似的。

院门凋敝破败,上面漆皮翻卷剥落,铜钉已然腐锈生烂,而且四周的墙垣甚至有些部分已经出现了坍塌奔倒之势,走得近处,可以明显看到,在那斑驳古旧的门槛上,多处还裸露着坑坑凹凹的部分,像是曾被万千僧人们历经数十年踩踏所致!

其内,院落四合,屋宇甚多,但是杂草丛生,遍地荒芜,破瓦败窗,断梁碎壁,甚至多处房屋还有被烟火熏燎过的痕迹,实在不堪目睹。听鱼长老驻足门厅之外,抬眼看了看这荒凉衰败的景象,不禁哀叹一声,朝着院内高喊一声:“裘师叔?裘师叔?”

只听得“哈哈”一声怪笑,紧接着有一道黑影从那院子里直奔了出来,速度奇快,令人咂舌,而在场的几位高手,甚至连“听鱼长老”也瞧不见他的身形,这道黑影迅捷异常,在这五人之间来回穿梭,带起数股劲风,只吹得虫小蝶两眼都睁不开了,急忙拿起袖口一股脑将整个小脸都完全裹住,而他的身躯却不由自主地被劲风撞得忽左忽右,站立不稳!一旁的“昆山老翁”鬍鬚,鬓发被吹扯得老高,双眼皮不住地直直打战,显然这股劲风还是勉强让他承shòu住了。除了听鱼长老面不改色,神态自若外,连图兰大师、楞伽散人都紧闭双目,面皮被吹扯的站站而动,面孔扭曲难堪。

少顷,劲风过后,待得那条黑影立身不动之时,众人才看清楚了他的样子。只见他蓬头垢面,胡渍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光秃秃的头上却是抹满了黑泥,又脏又臭。须发发白,照说年纪恐怕已是期颐之年,但是却一脸的童颜悦色。皱纹很少,但是极深,彷如刀刻一般!他身穿青衣袈裟,颈中挂着个婴儿所用的锦缎围涎,围涎上绣着幅双鹊登枝图,已然陈旧破烂。此人疯疯颠颠,正自对着众人张口傻笑。

虫小蝶面带疑惑,顺着他的目光瞧去,不由得“扑哧”一声,捂着肚子大笑起来。原来在图兰大师的脸上抹着五道脏兮兮的泥巴印,模样十分好笑,显然这正是那个疯癫老翁的五只指印!而在此期间,图兰大师竟然毫不知情!他看着虫小蝶盯着自己哈哈大笑,不由得低下头来,面露不解,上下打量着自己的衣服、鞋袜,却丝毫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妥之处。他抬起头来,方要怒目呵斥虫小蝶。而在此时,昆山老翁也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还边伸出一指,指着图兰大师笑骂道:“哈哈,图兰师弟啊,你这花猫扮得着实有几分相像啊,不对,不对,倒像是一只饿了几百年瘦猫成精了!哈哈……”

图兰大师闻听此言,顿觉脸上凉飕飕的,他蹙鼻一嗅,幡然醒悟。急忙拿出一块方帕,一边擦拭着脸,一遍恶狠狠地盯着那个疯癫老翁。

听鱼长老无奈地苦叹一声,双手合十,对着这个疯癫老翁躬身一礼,随即说道:“裘师叔,您这个月过的怎么样啊?徒孙们送来的饭菜还合您的口味吗?”

“哈哈”疯癫老翁傻笑一声说道:“不错,不错,就是我想吃烧鸡了,你能给我弄来些吗?”

听鱼长老摇摇头,双眉一蹙说道:“师叔为何这般?出家人戒酒戒荤的。更何况您还是我们的长辈,更须以身作则,这烧鸡我是绝对不会给你的!师叔,您身上到处都是泥渍、污点,您方才又是去干嘛去了啊?”

“哼!不给便不给罢!我也不会告sù

你!”疯癫老翁像孩子一般耍起了脾气,嘴巴撅的老高。

从他的话语之中,便可以听出这个疯癫老翁其实在存心戏耍听鱼长老。然而听鱼长老闻听他言,却愈发地毕恭毕敬,对其一脸的和颜悦色。

第三十九章 雨夜诵经 疯僧侵扰

是夜,瓢泼大雨倾泻而下,伴随着一阵阵“卡啦啦”的暴雷声。黑咕隆咚的夜空偶尔邹然地闪亮一下,一道道仿似要撕裂苍穹的电弧不端地随之绽放。后院厢房的小屋内亮着一盏破旧的油灯,摇曳不定的烛火昏暗非常。蜷缩在窗下、认真埋头看书的一颗小脑袋被外面划落的阵阵闪电映照得时隐时现。

虫小蝶正喜不自胜地翻看着一本泛黄发旧的心法秘籍,上面赫然写着四个大字:“《无尚心经》”。书本略显破旧,纸张枯黄,边角部分都已经打了褶子,甚至还有些短缺、破损,但书本的主人很是心细,用碎纸沾抹了面浆,沿着书边整整齐齐地补了一条,而且书脊部分是重新仔细地缝合过的,很是牢固。然而虫小蝶却仿似如获至宝,珍惜不已!他的小手由于激动而略微颤抖,一页看罢,便小心翼翼地打开另一页,就如同对待一件珍贵的玉石、瓷器般。

楞伽师傅被听鱼长老请去了,屋子里只留下了他一个人。听说好像是武林中出了什么大事,不过虫小蝶还真是个孩子,对这些繁琐世事显然漠不关心,他关心的还是这本心法秘籍,而且这也是师傅临走前交代他要认真翻看的。

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外面雨声渐小,串串滴答声响清晰可闻。虫小蝶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惺忪的双目,不经意间朝着窗外瞥了一眼。突然一抹荧光在窗外荧荧浮动,他不由得一惊,随即再次揉了揉眼睛,努力地朝外打量了过去,然而这次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虫小蝶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对方,他缓缓爬到窗边,撑起小手费力地推开了一扇窗子,打算朝外瞧瞧。可是,外面黑黢黢一片,什么都瞅不到,一股迎面袭来的凉风夹杂着滴滴碎雨泼洒到虫小蝶的脸上,嗖嗖凉意直直窜到骨髓,他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赶紧缩紧脖颈,不由得闭上了眼睛,然后随口吐了一口唾沫。

这一吐不打紧,但是他一睁开眼却看到了一张奇怪的脸,而恰好就在此时,一道落雷狠狠砸下,亮起一阵闪光,映衬得那一张脸颇显诡异。虫小蝶“啊”地一声尖叫,一屁股跌在床上,嘴巴张的老大,怵然道:“你是人是鬼啊?”

“臭小子,呸!吐了我一脸,你说我是人是鬼啊!”说罢,那张怪脸竟在眨眼之间消逝褪去,竟跟来时一样得出其不意!

虫小蝶定了定神,强自咬咬牙,故作镇定地探出头,想确定下那张怪脸是不是真的已经走了。哆哆嗦嗦的动作,丝毫掩饰不住他内心的恐惧,心跳得十分剧烈,那“咚咚”的响声竟是充耳可闻,似乎就要跳将出来!

一阵温热、潮湿的气息不经意间在他后脑勺喷吐出来,他急忙扭头一瞧,这下可算是瞧清楚了那张怪脸!原来他正是白天那个古怪疯傻的老翁。老翁面带愠怒,双手叉腰指着虫小蝶骂道:“你看看我脸上!”

虫小蝶抬起头怔怔地望过去,那恶心的唾沫星子竟粘在了他那浓密的胡须上,原来刚才是自己不小心喷在了他的胡须上,想到这里,他不禁捂着肚皮哈哈大笑起来。

疯和尚一看他笑,便来了兴致,伸出一只大手擎着他的耳朵说道:“笑什么笑!小心我把你耳朵给揪下来!”

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瞬间传来,虫小蝶看着这个疯和尚,生怕他真的揪下自己的耳朵,慌忙说道:“别啊,求你了!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句话算是起了效果,疯和尚咧嘴笑道:“好啊,好啊,你身上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拿出来给我玩玩。”说罢,他竟在虫小蝶身上四处摩挲、鼓捣起来,手劲倒不是很大,但就这么让他胳肢着,虫小蝶直痒得在床上来回打滚,眼泪都流出来了,边笑边求饶说道:“你……这个疯和……尚,我自己……给你”话还没说完,疯和尚却突然停下手来,虫小蝶也兀自觉得奇怪,他的眼角还挂着泪,一把撇过头瞧去,原来疯和尚正盯着自己胳膊上的那只小虫子,凝思不语。

那只晶莹的小胖虫子现在看上去,比初时那会要削瘦许多,手脚部分竟是入肉生根,生生与自己的肉长在了一起!

疯和尚探出手去,轻轻地摩挲了下,那触手可及的冰凉,丝丝滑滑的,让人感觉有说不出的惬意!那只虫子实在太好kàn

了,浑身晶莹剔透的,仿似翡翠美玉般,疯和尚直是拿手来回不停地摩挲、把玩着。突然,他眉头一皱,仿似觉察到了这个虫子身上似乎有些怪异之处。随即以一指牵动身上万千内力一下子注入到了这个虫子体内,小虫子受到内力激荡竟是白光爆闪,冷气嗖嗖地直往外冒,许多细小的冰晶慢慢在虫小蝶的手臂上游走攀爬!虫小蝶眼瞅着自己的手臂就要结上了一层薄脆的冰层,吓了一大跳,慌忙想把手臂往回抽,然而他的力qì

却哪里能及得上疯和尚,手臂竟紧紧地吸附在那只手指上,不得动弹半分。然而疯和尚眼神里却透露出欣喜无比的表情,仿似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玩具一般,遂加重力道,将万千内力唧唧地灌输涌入!

只听得“嘭”地一声,疯和尚一楞,抽回了手指。脸上笑容顿时凝固,眼神里闪现的满是惊愕。他突然直直退后几步,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小虫子,仿佛要蓄力奔扑一般。虫小蝶眼瞅他这副架势,惶惶汲汲地说道:“不要!不要!”

突然之间,疯和尚的喉头发出“荷荷”两声,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力道,犹如一头豹子般向虫小蝶迅捷异常地扑了过去,抱着他的胳膊,低下头便去大力撕咬他手臂上的那只虫子。虫小蝶大吃一惊,尖声叫了起来:“快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第四十章 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虫小蝶的臂膀上生生地印着尖锐切肤的牙印,一排排参差不齐,四周都已经红肿淤青,上面还挂着疯僧的口水唾液。而疯僧却愈发咬得起兴,只见他时而侧齿齮龁,时而门牙挤夺,汲汲皇皇地想把这个小虫子衔入口中,咀嚼一番!

而那只小虫子经疯僧内力驱使后,愈发得凉意逼人,寒气迸发。虫小蝶只觉得脏腑一阵阵剧痛难当,仿似就要给冻裂了!旧疾突发,全身躯体竟不住地颤栗哆嗦,眼皮半闭半睁,毫无生气地耷拉着。一口气提不上来,虫小蝶只觉胸口一僵,喉头一寒,猛然张口,吐出一口污血来。

“想不到这小子居然还有这般宝贝!”窗外一双冰棱凝结,贪婪无比的眼神瞅着屋内发生的一切,心中啧啧称奇。想毕,他眼珠一转计上心头,飞身掠入屋中。

“裘师祖,你这般蛮力撕咬可不行的!”说罢,他眼神里尽显萧瑟,嘿嘿笑道:“裘师祖,这小虫子顽略的很,我来助你一臂之力罢!”话音未落,身形飞起,五指一探,一股凌厉的指风已向虫小蝶袭来。原来此人却是图兰大师!

疯僧轻蔑地撇了他一眼,冷喝一声:“滚开!用不着你帮忙!”说罢,翻手推出一掌,将那阴寒的指风撞开。虫小蝶只觉身子似被冷风吹了一下,却哪里知dào

自己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若非疯僧出手,他已死在了图兰大师的【兰心指】下。

图兰大师忽然向着疯僧诡异地一笑:“原来裘师祖是要自己动手啊!好好好,我不插手!”随着这一笑,他眼中蓦地射出一层妖魅般的精芒,正是他那秘密练就的、专门惑人心智的古怪诡技【移魂慑魄功】。

虫小蝶恍恍惚惚间见图兰大师目露凶光,缓缓向自己逼来,心下害pà

,想要用尽全身力qì

嘶声呼救,忽觉着一股阴冷之气循经而入,登时被图兰大师一指封住要血。“小子,别动,别叫,乖乖呆着,听话!”图兰大师的声音柔柔的,却带着一股摧人心志的妖异之气。虫小蝶闻声之后,竟然乖乖地点了点头!再也不作挣扎,甚至连臂膀上的疼痛,躯体内寒意的噬咬都察觉不到了!

图兰大师冷冷一笑,十指如钩,翻爪背后。他心下暗自忖度:“这次必要下死手整治这顽童一番,然后再顺手夺走这宝物。如若被人问起,这孩子如何被杀,我便可以一股脑将责任推卸给这个疯疯傻傻的臭老头!可谓是一举两得!”说罢,他翻掌便向虫小蝶顶门狠狠拍下。头顶劲风压来,虫小蝶要穴被封,而且受其蛊惑,竟偏偏不去动弹半分。

猛然间只闻嗤嗤嗤的三声锐响,图兰大师忽然啊的一叫,双掌上竟已同时被什么暗器击中。就在他扯住虫小蝶的手掌微微松动之际,呼的一声,虫小蝶已被一股大力拉了过去。图兰大师应变也是奇快,眼见虫小蝶被人夺走,身子疾弹,便要扑上。但抬眼看清了对面出手那人,他双脚立时定住,面色也骇得苍白一片惊愕地道:“你不是去前堂了?”啪啦啦几声响,那三件暗器才滚在地上,竟是三颗碎石子。

“怎么连我你也要下死手吗?”昆山老翁冷冷问道。

“这是哪里的话?这娃子我喜欢得紧,怎么会伤他,我只是……只是为了救他,你看看裘师祖这副模样!”说罢,他一指疯僧。

疯僧嘿嘿一笑,便又要伸手去夺昆山老翁身后的虫小蝶。昆山老翁遂化作一脸笑意,幽幽说道:“我刚才路过云竹林,见几个小和尚正偷偷地在林子里烤鱼吃呢!也不知现在烤熟了没!”他边说边向疯僧斜眼瞧去。

“啊?真的啊?”

“师祖,麻烦你去逮住他们,好给他们治罪!”

“嗯嗯,哈哈……”疯僧满脸堆笑,扭头便走。

“对了,裘师祖,你可不能偷吃啊!”昆山老翁故作一脸肃穆对着乐颠颠的疯僧叫道。

“嗯,当然喽!”说罢,疯僧眼珠一转,一股狡黠的笑意荡漾嘴角。随后,他蓦地大袖疾挥,如一只大鹤般飘然而起,倏忽闪入林子深处去了。他身法轻捷灵动,委实高深莫测!

虫小蝶适才也被一枚石子打中胸口,但觉一股柔和的劲气涌来,身上穴道立时解了。他回头望去,满眼尽是感激地瞅着这位身材略显臃肿的老人。只见昆山老翁长发垂肩,双目灼灼,古铜色的脸上蓬蓬乱翘着一副又粗又白的长须,恰似根根钢丝一般。这么一声不响地立在那里,便如一尊生铁铸就的怒目金刚。

“好不要脸!”昆山老翁冷冷地哼了一声,盯着图兰大师道:“你刚刚得知楞伽散人已下山离去,便立即来窥视这娃子,不知dào

你居心何在?”言语短促,竟也跟金铁交击般有力。冷哼声中,他左臂一振,强劲的掌风夹杂着数颗碎石哗啦啦得飞起,疾向图兰大师身上射去。

图兰大师自知理亏,更不敢直撄其锋,忙不迭地错步退开,双手合十,温色道:“咱自家师兄弟间不必为了个娃子这般动手!”

虫小蝶方才闻听师傅连道别都不和自己说一声,便离去了,心里惶惶难受,直拉着昆山老翁的袖子说道:“昆山师傅,我师傅当真走了吗?”

昆山老翁点点头,伸手搭在他肩膀上关心地说道:“你师傅走了,我自当会尽心竭力地照顾你,不会让你受丁点伤害”说着他愤愤地瞪了一眼图兰大师,接着说道:“孩子,你臂膀上还痛吗?走,到我山下的屋子里去,我给你上点药膏。以后,你就跟我住一起。省的被一些人皮狼心的人给祸害了!”

图兰大师的手臂上传来一阵阵的酥麻,显然刚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昆山老翁下手伤动了静脉!然而他面上却不敢露出一丝不满之色,只见他错步凝掌,笑盈盈地冲着虫小蝶点点头。

然而虫小蝶此刻只觉得世间最阴险无耻之辈,无过于这图兰大师了,心中又恼又恨,暗暗下了决心:“我以后见了这个瘟神,必定要远远避开他!”说罢,忽觉两眼模糊,脑袋一沉,即不省人事。

第四十一章 妙手烹饪 奇鱼渡劫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阑干处,正恁凝愁。”一阵轻柔婉转的歌声,飘在烟水蒙蒙的湖面上。歌声发自一艘小船之中,船中少女正自和歌蹙眉,感叹伤怀。她唱的曲子是北宋大词人柳永所作的“八声甘州”词,写的正是离别伤怀之苦,凭栏相思之愁。少女年岁虽然不大,但自幼长在倚翠峰下,与老父相依为命,每天灌入耳畔的除了佛音梵语,就是诵经作法。眼里看遍的不是佛门子弟,就是高烛长香。

少女虽然天性活泼开朗,但当她再次见到擎天矗立的倚翠峰以及气势磅礴的云住寺,不禁黯然神伤,想到自己已到了及笄之年,桃梳插鬓之时,却还没有遇到中意之人,念及词中所绘的相思之痛,竟有说不出的感慨。波澜不惊的生活似乎太过平静了,让她觉得生活在佛家寺院之处颇为乏味,每天重复的生活不仅单调,甚至感觉有点索然无味了。

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轻轻滑过,舟中少女将竹篙一横,圈圈涟漪便荡漾开去。娉婷雅致的身影,说不出的迷人双目,款款倚湖垂下,徐徐漾动。层层湖菱漂涌而过,将其轻轻揉捏、剪碎,如梦靥般,片片萦绕胸怀,涤荡心神,久久不能消逝、褪去。

此女名唤沫轩轩,乃是昆山老翁十多年前偶然在断崖边拾到的。那时女孩还在襁褓之中,旁边放着一叠洗涤洁净的衣物和一对花鞋。昆山老翁在其襁褓之中翻到一张纸条,双目阅罢,不禁苦叹一声。原来,女孩的母亲家中逢难,逃避此地,念及丈夫家人纷纷遇难,悲痛欲绝,不能自已,遂翻身跃下断崖,徒留女孩独活与世。昆山老翁遂将其带回云竹寺,悉心照料,抚养成人。

昆山老翁正自湖边垂钓,丝丝凉风拂过,冉冉白须便随之轻扬漾动。只见他眯起一双老眼,双眸竟如古井寂波一样深邃、澄澈。

“爹爹”女孩一声娇喝,算是惊扰了那份初晨湖面独特的幽静,远处鹳鸟闻声竟也“呱呱”鼓噪起来,探头探脑地藏匿在深深水草之中。

昆山老翁闻声,抬起头来,慌忙屈出一指置于唇边,对着女孩使了个眼色,然后再次回过头来,全神贯注地盯着鱼线。

他只觉得竿尾正簌簌而动,鱼线末端似乎有一个大家伙正不断地用嘴巴来回碰触着鱼饵,昆山老翁慢慢合上双眼,立时感到这个狡猾的家伙个头奇大,肚圆腰肥,在鱼饵旁正徘徊,游荡着。一抹笑意随即浮上嘴角,昆山老翁气定神闲,鱼竿握在他手中竟是纹丝不动。

“啪啪”那个大家伙使劲甩了下尾巴,狡猾非常,意在试探这个沉稳冷静的对手,然而昆山老翁对于它的举动心知肚明,他的武学修为颇为高深,甚至百步之内的蚁动虫飞都逃不过他的双耳。

“起!”昆山老翁大喝一声,收竿抽线竟是眨眼之间。一尾体阔膘肥的鳢鱼应声从湖面跃出。女孩蹦蹦跳跳,抚掌叫好。她走上岸来,放下竹篙,帮父亲打开竹篓盖子。昆山老翁将这条颇不安分,甩摆不停的大家伙放入其中,然后冲着女孩嘿嘿笑道:“轩轩,昨晚为啥没有回家啊?”

沫轩轩将嘴巴撅得老高,瞥了一眼昆山老翁,不满地说道:“还不是怪爹爹啊,非要让我进城去置办些杂物,昨晚回的稍微晚了一些,正好赶上大雨,若不是静怡庵的妙依师太收留我住上一宿,我还真要无家可归,被淋上一夜呢!哼!”

“哈哈”昆山老翁抚着自己花白的胡须无奈地笑了笑道:“都怪爹爹疏忽了啊!差点让我的宝贝女儿流落街头啊!哈哈”

“哼!”沫轩轩将脸一扳,眼神里带着疑惑说道:“爹爹,干嘛捕了两尾鱼啊?咱俩个吃不完的啊!”

昆山老翁缓缓摇头,脸上神色也凝重起来,道:“一个苦命的孩子啊,昨晚若不是我及时赶到,只怕现在他已死在图兰之手了啊!”

“啊?”沫轩轩如坠云里雾里。只见她柳眉含翠,星眸如波:“图兰大师?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昆山老翁便把昨晚之事一五一十地详细告sù

了沫轩轩,然后悲叹一声说道:“这尾鳢鱼是我专门为他捕的,你回去以后将它慢火炖了,熬成鱼汤,然后以勺喂给他食用。鳢鱼乃是鱼之魁首,《神农本草经》有言:鳢首有七星,形长体圆,头尾相等,细鳞、色黑,有斑花纹,颇类蝮蛇,形状可憎,南人珍食之。可益气养血,活血化瘀,祛旧补新。”

“嗯,轩轩一定记得!你就放心交给我吧!”说罢,她抱起竹篓,一路小跑回家。

沫轩轩乖巧懂事,昆山老翁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不禁扶着长须,放心地点了点头。

夏日晨风都是一派暖洋洋的样子,吹在江湖畔堤边的两旁绿得发黑的杂木叶子上,发出飒飒呜呜之声。万丈高的山脊拥着千里碧波,傲然挺立。沫轩轩踩着欢快的脚步沿着迤逦蜿蜒的小道向着一所小木屋小跑而去。

此时,艳阳初上,晨曦荡漾,赤玉碎金般的霞彩自天边莽苍苍地渲染开去,东方天际被晕出一派深紫暗红的参差之色,远处的闲云青山都有些混沌不清了。

沫轩轩俯身拾起几截干柴,不住地往炉子里添加,火炉上的汤瓶正自咕嘟嘟地冒着一串串珍珠般的白泡,还泛着丝丝诱人的香气。沫轩轩明眸深注,静静地端坐下来,只有一对素手犹如穿花玉蝶般跳动忙碌着。那青瓷汤瓶纤细的瓶口中钻出的一缕缕热气,在她那乌黑的长发、修长的玉颈、兰花般的玉指间缭绕聚散,宛若烟云。远远看去,她整个人恰似一轮明月,如梦如幻,熠熠生辉。

第四十二章 新病初愈 灵药仙汤

“咳咳……”虫小蝶闷声咳嗽了一阵,他感觉精神稍长,头脑有些清明了,便下得床来,扶着床头一支竹杖,小心翼翼地迈步出来。

几排茅屋横亘在深深幽密的竹林深处。茅屋前后植着几排秀树奇花,枝叶清奇,妍丽多姿,草木的清幽之气伴着阵阵花香不时传来。虫小蝶踏出门沿,看到眼前一片新绿,更是觉得来了几分气力。他踱开大步,倚着篱笆,一步步踩上屋前的柔柔碧草,登觉心底一阵说不出的畅快。

虫小蝶听到厨房里传来几声响动,心生好奇,仔细想想也许正是昆山师傅给自己熬药呢。联想到昆山师傅对自己的一番恩情,心内顿时如沐春阳,遍体暖暖。而当他来到厨房门前,却看到一个女孩背对着他,正自端坐屋中,用一只古鼎样的小巧风炉生火炖汤,手脚麻利,看上去很是乖巧。风炉上的那只汤瓶却是青光闪闪,雕花精致。虫小蝶不禁问道:“姑娘,你这只汤瓶好生奇怪啊!炖汤却用一只瓶子,为啥不用瓷盆或者铁锅呢?”

却见女孩撇过头来,嫣然一笑道:“这你就不懂了,鲜鱼汤味道是靠文火煨出来吧,汤瓶口窄肚阔,既能均匀受热,又可以存留鲜鱼之香!”

虫小蝶头一次听到这么新奇的烹饪方法,立觉眼前这女孩厨艺必定非凡,急忙想走上前去,多多询问一下。但是他身子快了,脚步却由不得他前使,足上竟使不着力,身子顿时一晃,忽觉脏腑内一阵痉挛,一下子牵动了伤势,不由得双腿一软,险些栽倒,沫轩轩急忙上前将其搀住。

然而虫小蝶只是略微抚了抚肚子,双眉随即缓缓舒展开来,对着女孩笑道:“不打紧的,我是男子汉!”

“哈哈”沫轩轩噗嗤一声乐开了花,心底觉得这男孩万分可爱,嘴里却不饶人地说道:“死要面子活受罪!你就撑着吧!”

虫小蝶咬咬牙,屏住一口气,忍住疼痛说道:“你瞧瞧,我身体很棒的!”随即向前挺了挺胸脯,然后一脸好奇地问道:“你这炖鱼方法着实新奇得很,你应该是厨仙的徒弟吧?教教我好吗?”

沫轩轩并不急着回头理他,只是坐下来凝神照顾着风炉火势,得yì

地笑道:“唐代美食家仲文《鱼宴》中说,炖鱼汤瓶以青瓷为上。这錾花青瓷执壶,也算的上鲜鱼料理的精品。瞧这颈,宜纤长宜峻峭,这嘴,宜坚挺宜圆小,处处都是讲究学问!初火煨烤去腥,再火煨烤去涩,三火煨烤去土气。第四道文火慢炖入味,第五道中火养料,第六道小火加鲜蔬,最后经第七道小火色香味方能俱全!”

虫小蝶听着沫轩轩一本正经地谈起了炖鱼经,不由得心生敬意,对眼前这位女孩也是另眼相待,笑盈盈地说道:“你懂得可真多啊!等我伤势好了,必定要认你这个小师傅,好好讨教下厨艺!”

“哼,本姑娘才不稀罕教你呢!”沫轩轩得yì

的撇过头来,老气横秋地说道。

屋内有些幽暗,跳动的炉火在沫轩轩的雪颊上映出一抹动人得酡红。虫小蝶看得有些痴了,幽幽地道:“厨仙的徒弟啊,你这么精心地炖鱼是炖给谁喝啊?谁竟有这么好的福气啊?”

沫轩轩回首凝神片刻,美眸中柔波盈盈,她自是冰雪聪明,一下子便猜到了这位拄着竹杖的男孩便应当是那个受伤的虫小蝶,想到这里,她嫣然笑道:“我给一只小狗做的!”说到这里,禁不住“哈哈”一声独自抚着肚子大笑起来。而虫小蝶却是一脸茫然,心里暗道:“这个丫头古怪的紧,看样子,那股聪明劲竟跟顾欣莹有的一拼!”

一想到顾欣莹,虫小蝶的心内便是一阵落寞伤感。慌忙别过头去,藏下眼泪。而沫轩轩凝笑不语,俯下身来接着照顾汤瓶。

在那洁净光亮的木桌上她早已摆满了诸般食具,有银盖罐、浓釉汤匙、玉盏筅、高脚汤笼和各色杯盏,更有几只木筷以及许多虫小蝶叫不出名字的器具和一些五颜六色、香气扑鼻的调料。沫轩轩的动作轻柔自如,有条不紊,将银盖罐里面的清汤注入一只瓷碗,温热了杯盏,然后撒上几粒香料。再揭开那锦盒,拈出一枚蘑菇干片,细细地碾起来。虫小蝶笑道:“这是什么东西啊?”沫轩轩道:“此菇纯种野生,名唤雪莲菇。清凉养胃,入口即化。是鱼汤不可多得的妙品!”虫小蝶道:“雪莲菇?这名字清奇,不知有何稀奇之处啊?”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昆山老翁响亮的笑声:“雪莲菇,乃是北山仙露润泽,百草孕育之精,只生在峻峰古木之边,极难寻觅,方寸之间,形如雪莲绽放!那可是人间补气养血的极品啊!”说话之间,推门而入。

原来,昆山老翁却真是外号“厨仙”,方才他嗅到厨房里的阵阵香气,不禁勾住馋虫,心痒难搔,于是推门进来。

虫小蝶一看昆山师傅进来,立马起身行礼。而昆山师傅却是一把扶住他,悠悠一笑道:“轩轩可是烧鱼的行家,你今天可算是有口福喽!哈哈”说罢他仰头大笑。

“哦,原来这样……”想到这里,忽觉不对,这时才反应过来,方才这妮子正在以“小狗”和他开玩笑,不禁搔搔后脑勺,笑着说道:“轩轩还真是冰雪聪明,伶牙俐齿啊!方才都把我当做小狗了!”

沫轩轩看到他一脸傻笑,得yì

洋洋地说道:“谁让你白喝本姑娘亲手熬制的鱼汤的!哼!”

“对了”沫轩轩忽地瞥见虫小蝶左手扔捂着肚子,不由得问道:“你肚子现在还疼吗?”这一句本来出自善意,但刚才被沫轩轩没来由地数落一番,虫小蝶顿时起了想要与她拌拌嘴的想法,随即撇嘴道:“我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伤算不了什么,想来,你这个黄毛丫头是比不了的!”

昆山老翁自是知dào

沫轩轩的脾气,眼见她秀眉蹙起,怕两人要唇枪舌剑,呵呵一笑:“小蝶,身体怎么样了,还不舒服吗?”他声音不是很大,但一开口,虫小蝶和沫轩轩便不再斗口了。虫小蝶老老实实地道:“嗯,感觉好多了。早上起来总觉得身上劲力充沛,浑身有说不出的舒畅,唯一只是觉得腹部隐隐地有点疼痛。不过没什么大碍的,每次我遇到大难都能逢凶化吉,这次也不怕的!”说罢,冲着师傅甜甜一笑。

沫轩轩听得他最后那句话,不禁又扬起娥眉,冷笑道:“大言不惭,自以为是!当你自己是谁?”虫小蝶扭头瞪她,沫轩轩却“嗤”的一笑,转头向天上瞧去,不去搭理虫小蝶。

第四十三章 小盏酌品 馋虫挠心

虫小蝶撇撇嘴,一步跨到了木桌之前,伸手拈起未及碾碎的半枚雪莲菇干片,眯着眼睛细瞧,啧啧道:“果真光明莹洁,恰似冰山雪莲,真不负‘雪莲’之名那!轩轩真是厨神啊!”汤瓶内的曼妙香味丝丝入鼻,既有鱼肉的鲜香又有中药的那股爽人心脾,直勾的虫小蝶馋虫挠心,吞咽口水。

“臭小子馋坏了吧”沫轩轩见他一副极力讨好,垂涎三尺的模样,忙也笑道,“这‘八珍乌鳢汤’,特别配制了八种仙药秒草,分别是雪莲菇、玉清莲子、碎玉芽、萝济、地寒参、两仪果、何首须和龙璞枸杞,每种团片各备了两枚。”虫小蝶鼓捣着桌上的各色锦盒,掀开来细瞧观摩,登时称赞不觉。

不多时,莫轩轩端着两只青瓷花碗置于桌上,碗内香气四溢,撩人心扉。虫小蝶一双清炯炯的明眸直勾勾地盯着那两只瓷碗,彷如饿狼看见即将到口的猎物一般。碗刚一落桌,他便迫不及待地端起其中一只,眼里尽显馋光,遂一举端起,仰头“咕咚”一声灌下一大口。

昆山老翁也眼泛异彩,接碗在手,先凝神细瞧,点头道:“汤水咬盏,色美绝伦!”说罢,长吸了一口气,再徐徐轻啜,闭目咋舌片刻,才大笑道,“好!‘八珍乌鳢汤’可真是一绝啊!轩轩的厨艺可是又见长进了啊!”

“哈哈!当然喽!”沫轩轩皎洁如玉的额上还凝着汗,但见了虫小蝶和爹爹的两副陶然之色,心底却觉欢欣无限,更逞起精神,为他们二人添盏续杯!一碗接一碗,直到锅内汤水浅浅,徒留一副鱼骨架之时,虫小蝶竟有些恋恋难舍,长嗅慢品,意犹未尽,甚至把碗沿都舔了个遍!

虫小蝶抚着自己圆滚滚的肚皮,竟重重地打了一个响嗝。声音道不是很大,但屋内却清晰可闻。沫轩轩伸出兰指,一指虫小蝶,还未来得及笑话他,便抚肚大笑不止。直笑得香腮凝脂,花枝乱颤。

虫小蝶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干笑两声。那股可怜兮兮的样子颇为好笑,连昆山师傅也不禁抚掌大笑起来。笑罢,昆山师傅道:“小蝶,我今早时分给你把过脉了,你应该没什么大碍的。你腹中疼痛乃是旧疾未愈,这几天要跟着我好好练习‘无尚心法’,赶紧把你的身体恢复过来!而且,昨晚裘师祖的一番内力侵扰反而是激发了你身上的潜能,你的伤口正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愈合,虽然我并不明白其中道理,但兴许是件好事,你的脉络正趋于规整,伤损之处正自培原再生。实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虫小蝶闻言,脑中灵光一闪,不自觉地瞅了瞅自己的臂膀,他心里最是明白不过了,这一切巨变定与那只小虫子有着某种千丝万缕的联系。

接下来的几天,虫小蝶便跟着昆山老翁刻苦练习“无尚心法”,他每日不到五更,便下得床来,打坐习法,凝神练功。甚至一坐就是大半天,连午饭都顾不得吃了,若不是沫轩轩连着几番催促,他都要忘记吃饭了!有时熬夜翻阅《无尚心经》,烧光了蜡烛,熬红了眼睛,他都要咬牙坚持。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的伤势愈合奇快,旧疾竟然在不到一月之内,完全消逝得无影无踪。

这些天来,虫小蝶一直生活在充满水的世界里,每天一睁眼就能听到吱吱呀呀的橹声,听到渔人用脚踩跺船板催促渔鹰入水的啪啪声,每晚睡觉最后听到的声响也必是远处起伏不定的涛声。虫小蝶觉得这个世界新鲜而又神mì

,一晃一月过去了,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到现在还没有开始习武,这让虫小蝶有点不开心了。每当听到云竹寺里小和尚们“嘿嘿哈哈”的练武之声,他便感到十分的难过。而昆山老翁却也不着急地教他武功,每每虫小蝶极力要求师父教他习武之时,昆山老翁总会捻鬚一笑道:“还不到时候呢!,现在你体虚盈亏,要等你完全伤愈方可习武!”虫小蝶也只好作罢。

这日晚间,昆山师父长长地打了个哈欠,走入里屋,翻身睡倒。过不多时,屋中便响起他香甜的鼾声。

而虫小蝶躺在外屋床上,却如何睡得着。耳听窗外山风阵阵,竹叶潇潇,他心中的思绪就如庐山山道上见到的连绵飘忽的云雾,纷乱起伏,翻飞不定,胡思乱想到了半夜,才觉眼皮发沉。朦朦胧胧地刚入梦乡,忽觉头发一紧,似是被什么狠拽了一下。他迷迷糊糊地叫了半声,却懒得睁开眼来。

耳边却忽然响起冷峻的一哼:“想练上乘武功,便跟我来!”正是昆山师父的声音。他浑身一激灵,腾地翻身坐起,黑暗中却见昆山师父提身疾飞而起,已经推门出去。

一听到“上乘武功”这四个字,霎时间虫小蝶睡意全消,胡乱穿上了鞋子,也跟着他走出屋来。院子里清风习习,带着一股沁人的凉意,虫小蝶眼见昆山老翁越走越快,忍不住问道:“昆山师父,咱这是去哪里啊?”昆山老翁却不答,举步如飞,带着他出了云竹林,径向山上行去。虫小蝶也只得加快步子,紧紧跟上。

天上月光如银,随着他们脚下山道的盘旋起伏,月色下奇秀的远山近岚仿佛在无声地流动,让虫小蝶忽地生出一种迷离和恍惚来。再行得片刻,脚下却已经没有了山道,奇峰怪石幢幢地晃着苍黑的身影,狰狞地从四处压来。

四周山风鼓荡,云乱雾绕,二人似乎已经钻到了倚翠峰的高处。昆山老翁的身法愈来愈快,而虫小蝶却已累得腰酸背痛,气喘吁吁了。但他眼见昆山老翁丁点没有回头照顾他的意思,心底不由窜上一股倔犟之气,咬着牙拼力跟上。一路上梆硬的山石硌得他脚下生痛,横生的树枝荆棘更隔着裤腿,将他的小脚划破数处。

第四十四章 云缠雾绕 绝峰之巅

冰冷的山岩,吃力的攀爬,虫小蝶感觉自己的手脚早已酥麻,还磨上了许多小泡。蓦地,一道险峻的石峰在黑暗中兀立眼前,昆山师父才收住了脚步,回头问道:“还有力qì

吗?能攀得上去吗?”夜凉如水,月色如纱,虫小蝶隐隐约约间见那道石峰陡峭如刀,青岩光滑,遍布着一层湿泥般的青苔,根本无力攀抓。甚至连双足蹬踩的石块都有些站站巍巍,隐隐晃动。忍不住大口喘息道:“这……上去是要做什么啊?”

昆山师父冷冷道:“你要习得上乘的武功,便要自己上来!”话音一落,身形猝然拔起,直向峰顶跃去,堪堪要到势尽之时,单爪在石壁上猛地一勾,便又借势窜上数丈,连着几个起落,身子矫如脱兔般已隐没在了乱云深处!

虫小蝶兀自一愣:“这庐山石峰处处峻险,来的时候都经常是楞伽散人背着自己,施展轻功纵跃翻爬,如若只是靠自己一个人,又怎得上去呢?”转头四顾,却见来时路径黑黢黢的一片,全被乱草杂树所掩盖,已寻不到丁点痕迹,而在峭壁两旁尽是骇人双目、幽深见底的峡谷!忽地,只听“咯噔”一声,脚下一块碎石已支撑不住重力,竟裂作两半,一半晃晃悠悠仍咯在脚底,而另一半竟是遥遥坠下,沉了良久,却丝毫不闻其坠地之声,只看见那碎布一般的云雾随即将其吞没,大团错错交织的草影迅速将其掩盖。

当他再次仰起头来,却见头顶明月如钩,湛蓝幽幽的石峰光滑似镜,一时间,虫小蝶心中不禁犹豫起来:“这个昆山师父真是个怪老头,要练武功,那里不能练?这样的险峰乱石,一个失足,那可是粉身碎骨!这分明是拿我的性命作耍!”说罢,一赌气转身便要摸索着走下山去,才走出两步,却忽地想起昆山师父那一句冰冷似铁的话语:想练上乘武功,便跟我来!登时心中一沉:“我若要这般偷偷溜走,不光是临阵退缩,还辜负了昆山师父和楞伽师父对我的一番期许,日后也再没脸跟昆山师父继xù

习武,轩轩也会嘲笑我所谓的‘男子汉’的!”猛然发狠,转身便向石峰攀去。

这千仞危壁峭似斧削,好歹还垂下几根野藤。虫小蝶揪住野藤,拼力向上攀去。摸着黑攀上丈余,就累得气喘不已,忽然手上一滑,登时从岩上跌落,摔在乱石突兀的危壁下,硌得他骨痛欲折。

虫小蝶不禁在心底大骂连连:“这鬼见愁的石壁!”喘息几下,爬起来掸掸尘土,咬着牙又继xù

攀上,这一回却还没有上次攀得高便摔了下来。接连着试了几次,虫小蝶的双腿已给摔得乌青发紫,腕掌上的小泡竟也全都磨破了,伤口的嫩肉上粘着尘土、汗渍,疼得他直咬牙切齿!

虫小蝶直累得气喘汗流,艰难地扶着石壁仰头向上瞧去,却见嶙峋峭壁锥子一般直插向苍暗的天穹,峰顶黑蒙蒙的隐约有云雾缭绕。屡攀屡挫之下,他心中不免气馁:“这石壁如此陡峭,怎能攀上去,这时候也不知师父到哪里去了,竟然一点都不管不顾自己!”但一转念又想起了师父那冷峻轻蔑的眼神,虫小蝶骨子里那执拗的“男子汉”犟脾气却又发作起来,暗道:“今夜我誓要攀上那高耸入云的崖顶!”当下便盘膝坐在石壁之下,照着“无尚心法”的窍决凝神运气,汇聚劲力。

他静静吐纳片刻,收功之后便觉体内劲力稍稍回复,猛一咬牙,便再次向那峭壁之巅行去。这一回或许是“无尚心法”起了效果,他四肢力足,竟然比前几回多爬了两丈多高。但是再向上的这段石壁是光溜溜的,再没有野藤垂下。虫小蝶又累又恼,揪住了野藤呼呼喘气。

这时天上乱云给晚风徐徐吹开,那轮皓月的皎洁清光登时清亮了许多。虫小蝶借着月光,却忽然瞧见头顶半尺之处的石壁上竟有两处凹洞,一高一低,正好可以借力攀爬。再抬头向上仰望,却见石壁上居然有一串大小不一的孔洞,虫小蝶一愣之下,忽然明白:“原来这石壁以前是有人爬过的,这人想必跟我一样,也不会轻功,却借助利物,凿了一路借力攀登的孔洞出来。适才月光朦胧,我竟没有瞧见这些洞眼。”大喜之下,伸出手去抠住凹洞,将身子向上奋力拉起。

这一个个孔洞间距正好适合人来攀爬,虫小蝶手抠足登,倒比适才揪住野藤上山省力许多。但这峭壁又高又陡,竟似没有尽头,他奋力攀了大半个时辰,已累得四肢发酸,里外衣裳尽数被汗水浸透。忽觉双眼一片模糊,却是被额头上流下的涔涔汗水浸住,辣辣的甚是难受。他抠住石窝,将头脸在臂弯上蹭了蹭,抹去流到眼上的汗水,再挣起头向上望去,只见头顶上全是徐徐拂动的白云,也不知离着那峰顶还有多远。

这时候他的整个手掌都一片血肉模糊,双腿突突发颤,再没有力qì

向上挪动分毫。不经意地瞥眼向下一望,脚下竟也有云气浮动,一颗心不由吓得突突乱颤:“这峭壁只怕万丈之高,我适才是凭着一股血气在峭壁上咬牙坚持,若是一个失足,说不定便跟我踩下去的那块石头一般,直直跌落到深谷之底。”

正自心惊胆战进退不得之时,忽听得头顶上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小子,假如想要放qì

的话,也可以的,大不了不去学功夫就是了!我估计你这小子今晚是上不来了!”正是昆山师父的声音。

虫小蝶心下大怒:“原来他一直在旁看我笑话!这昆山师父不知轻重,怪里怪气的,只怕要累得我将小命丧在这里!”又愤又急之下,心底蓦地腾起一股火来,“我虫小蝶就是摔死,也不能给他瞧得扁了!”猛然间一股劲气自腹内窜起,霎时十指坚硬,四肢有力,竟呼呼地向上攀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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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飞身霄汉 手摘星辰

越往上攀,便觉山风越大,呼呼的风声就在脑后呼啸,似是云中有万千鬼魂神魔在嘶吼一般。拼了命又爬了十余丈高,忽见头顶数丈之上又横伸出一块大石,神龙探首般地压在绝壁之上,虫小蝶心中一震:“这块大石突兀巨大,这般凌空压下,若无绳索器械,怎能攀得上去!”他本来就已精疲力竭,心气一泄,忽然五指一松,竟自石壁上滑落下来。

虫小蝶哎唷一声,拼力去抓向石壁,但身子呼呼飞坠,急切间又哪里寻得到那些石洞。峭壁上只处处堆垒着又薄又尖的石片,他的双手根本没有借力之处,乱抓乱抠之下,臂、腕、肩、肘都给石棱割破,却还是阻不住身子的呼呼下坠之势。

“啊——”虫小蝶急得大声呼叫,声音已带了哭腔。

情急之下,忽觉左肩微微一痒,一股寒气犹似冰箭,循着手臂脉络,迅速无伦地射向指尖。霎时之间,整条左臂竟是结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而后,白霜愈积愈多,直到最后,远远望去,虫小蝶的一条手臂上竟全部爬满了冰棱,通体雪白,明如水晶!

这条水晶手臂,向着崖壁巨力拍去,只听得“啪”地一声,碎石飞溅,左手竟在坚硬似铁的崖壁上抠下一个巨坑,下坠之势立时减缓。“哧哧……”晶莹透明的左手竟沿着陡峭的山棱生生刮下一层石片!而虫小蝶的身躯也随之停驻!一旁散挂着的藤草、枯树方一触及虫小蝶的那只奇寒彻骨的左手,便也迅速地凝上了一层冰霜!

虫小蝶左手牢牢地抠着山石,身躯却由于惯性而左右晃摆着。他哆哆嗦嗦地瞧了瞧自己的左臂,满眼的难以自信!方才他正处于生死之际,遂逼迫自己感应、召唤出了体内那股藏匿许久的寒冰之气,挽救了自己的生命!

虫小蝶喘息着回过头来,月光之下忽见昆山老翁单掌扣在石壁上,正自一旁嘿嘿地笑着。“有种,”昆山老翁的笑声在山风之中滚滚鼓荡着,“你这小子自始至终没有出口求我,比我想的还要有种!而且你还因祸得福,逼发了自己的潜能!”

柔纱一般的月光倾泻而下,虫小蝶头一回觉得这昆山师傅的笑容居然也这么温暖。“原来师父一直在旁看护着我!”一念及此,虫小蝶的心底立时一热。却听昆山老翁笑道:“好小子,我带你上去!”说罢,他便要伸手去揽虫小蝶的腰。

谁知虫小蝶摇摇头说道:“昆山师父,让我自己来!”说罢,他左臂在峭壁上轻轻一按,身子便借力飞起。几个起落,便到了那横伸出来的巨岩之下。

虫小蝶略略一顿,猛然间长吸了一口气,寒冰之掌倏然发力,他的身子便陡然凌空窜高丈余,由岩下斜斜跃到了那巨岩之侧。虫小蝶半空之中以自己冰肘向巨岩上轻轻一点,便又借力而起。这一跃竟似永无止境,虫小蝶竟感觉自己化作了那御风升腾的仙人,轻飘飘地直向云中钻去,忽觉眼前霍然一旷,却是终于落在那巨岩之上。

这时月光明朗,虫小蝶伫立崖巅,极目远眺,却见群山茫茫,在月色里若隐若现,当真是美不胜收。只是身处高处,山风又疾又冷,将他的衣襟吹得猎猎作响。虫小蝶素来畏暖畏寒的,此时却不知怎地,咧咧寒风刮在脸上却痛痒不觉!他只是舒展着双肩,挺起胸来,但见那轮皎月分外清亮耀目,似乎纵身一跃,便能摸得到。

借着银纱般的月光,只见眼前云气茫茫,似乎自己已经站在了天上。正自驰目骋怀,忽觉脚下微微晃动,吓得他急忙蹲下,才知是绝顶之上山风更大,狂荡的山风似是从天上吹来,吹得这高大的岩石微微晃动,似乎随时都会给天风吹得倒飞下去。

“这才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一旁的昆山师父却丝毫不惧,长笑声中,双臂平展,任由狂风吹得他衣襟乱舞,似是要乘风而去。那滚滚笑声,更自绝顶上远远传了出去。虫小蝶为他豪气所感,也挺身而起,纵目四望。

忽听身旁的昆山师父道:“你可知我为何深夜激你独自上山?”他说话之时也不看虫小蝶,更不待他答话,便已接着道,“你体内所蕴的那股高深的寒冰之气,只有在你身处绝境之时才能迸发!适才你进退不得、生死一线之际,忽然臂若冰铸,硬似钢石!这便是寒冰之气迸发之相。你身上已有了“异蝶术”的根基,只要稍稍做引导,他日必定是似云中龙凤一般!其实,云竹寺创始人,四大玄僧之一——痴鉴大师,也曾研习过异蝶术。最后他羽化涅槃,位列仙班!在他弥留之际,曾留下一个不世之谜:‘飞身霄汉饮月汤,遁入九幽擒霜龙。扛举伏鼎降幽兽,翻身悬瀑作蛙人。’痴鉴大师一辈子多数时间,便在这倚翠峰下修行做法,苦练三十余年终究习得了“异蝶术”,驱神幻物,飞天遁地,无所不能!众人都揣测,这研习“异蝶术”的无尚法门必定藏在这四句话中,而且众人都确信,研习“异蝶术”在这倚翠峰之地,乃是绝佳!

“‘异蝶术’因其游走穴位不同,练气凝神方法不同,分化做两派。一派吸天风之阳刚,纳地云之阴柔,功成之后,可胜塞外神仙。御风浮云,长生不老。幻化万物,手掌乾坤!”

“而另一派,兵行诡道,寒冥之地吸人阳息,混沌血池夺人阴寿。功成之后,便如森罗阎王,勾魂索命,不死不灭。毁天灭地,反排命格!”

昆山师父望着万里一片云卷云舒,悠悠地说道:“凡事需yào

从小做起,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你要谨记!首先,你要学习的便是将自己的心境打开,融汇于天地之间!心境开,则气息顺。”他转过身来,看着虫小蝶,微微一笑道:“你会看山吗?”

虫小蝶兀自一愣,摸着脑袋说道:“不就是看山嘛,有何难啊?”

昆山师父沉声道:“心境未开之人看山,只是草草观望。心境打开之人看山,应当觉得山也在看我。我看青山巍峨多姿,青山看我,也是高松矫立,卓而不群!非止看山如此,看天看地,都是此理!”虫小蝶闻声,心头一震,举目望去,忽然觉得月光下起伏的山峦,妩媚的峰岩,挺秀的林木,全变成了有生命的东西,全部都在向自己点首微笑。

第四十六章 炼气心经 地云天风

耳畔忽传来昆山老翁低缓的声音:“好,这时你心境已然放开,才好练功!”此时虫小蝶自身内里寒气已全部给激发出来,背后丝丝寒气开始撩动、蒸腾。

“异蝶术在我云竹寺中早已残留不全,只剩下区区半本初级奥义的心法密谱,其心法分为‘凝神’和‘炼气’两套递阶层次。方才你已学会了凝神,现在便传你炼气心法,这套心法是以异蝶术初级心法为基础,将先天八卦卦相融会与佛家达摩神功图经。是由痴鉴大师将深奥难懂的异蝶术初级心法化繁为简,加以佛理阐述,再通过自己的理解所开创的一套适合佛家子弟研习的初级心法。名唤《达摩阴阳炼气经》,吸天风之阳刚,聚地云之阴柔,壮魄修魂,培元纳气,可生天龙地虎之力!”说着双掌轻飘飘地推出,身前一抹白云竟是给他掌力所吸纳,缓缓地向他身上飘来。

昆山老翁沉声说道:“这是第一势‘地云势’,化自先天八卦‘坤地卦’,吸云气之柔以补十二正经之中手三阴、足三阴诸经之阴!”随着他双掌舞动之间,方圆丈余的云气都被他吸了过来,游龙般地绕着他的身子疾转,看得虫小蝶双目发亮。

昆山师父大袖蓦地一振,举掌向天,缓缓道:“第二势‘天风势’,化自‘乾天卦’,接天风之刚以补十二正经之中手三阳、足三阳诸脉之阳。”这时山风渐大,随着他掌势吞吐,徘徊在他身周的云气迅即被山风吹散。虫小蝶见他伫立风中,衣袂猎猎,不由心下神往,连巨岩微微摇晃都不觉得了。“这一势‘山秀势’,本‘艮山卦’之理,采山林之秀,补督脉身后之阳!”昆山师父边说边舞,掌意由沉着一变而为飘逸,接着道,“这是‘水流势’,循‘坎水卦’之理,采河川之精,补奇经八脉中任、冲二脉之阴……”随着他掌势缓缓起落,崖顶云气飘荡,忽聚忽散,煞是好kàn

。他略略演示一番,便细细传授口诀。

虫小蝶这时才知dào

,这《达摩阴阳炼气经》虽然只有八势,但依照先天八卦之相,分别采天、地、日、月、星、霞、山、水之气,补人身内十二正经和奇经八脉之中的龙虎阴阳二气。八势之中,又以“天风势”和“地云势”为各势根基,诸般运气采纳的窍决都在这两势之中涵盖。细细想来自己身上的那股寒气虽然即召即来,但是持续不了很长时间。假如以这套方法去“炼气”,那么,自己的寒气将会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且还可以通过“炼气”,来增强自己的体魄。

其中要旨,只要细细领略,就会明白,这套“炼气”方法,真就是为虫小蝶练习“异蝶术”而量身定做的,而且它的路子是纯阳纯阴,与“万佛门”的许多佛理融会贯通!而不似“蝶门宗”的异蝶术那般的阴毒狠辣!

虫小蝶身负异蝶术根基,而且有至宝“白玉观音”相助,对这些心法秘要可谓是一点就透,这时心中揣度几遍,便拉开架势,运功修liàn



虫小蝶直感觉周身冷气环绕,体内气息随着眼前万物息息韵动,随后提起一股劲力,依着头一招“地云势”的势子演练,立时便觉袖间吞吐万千气象,掌风鼓荡天地魂音。

过不多时,只见峰顶的白云缓缓向他掌上飘来,一团一团的,上面还悬浮着不少冰粒,好像带糖块的棉絮般轻盈可爱,围着他的身子飘舞。虫小蝶凝气一吸,就觉一股清凉之气,自劳宫穴直透体内,最后随着静脉游走,与臂膀上的一片晶莹微凉之物立时融为一体!虫小蝶心下大喜:“这功夫果然对我十分受用!”

接着又演那势“天风势”,这一势却是大开大合,以自身气机接纳绝顶上呼啸的天风,练起来却艰难许多。虫小蝶初练之时只觉狂风清冷,越练越觉那打在身上的狂风阴寒难耐。再过片刻,呼啸的冷风似乎将九天上的寒气都带了来,每一鼓荡,就将阵阵寒气直拍入他体内经脉之中。虫小蝶遍体森寒,心下暗道:“这一势越练越冷,丝毫不觉一丝舒爽!再练下去,只怕会生生冻死我!”

“忍住了!”昆山师父眼见他身子突突发抖,忽然冷冷道,“这叫‘冰风洗脉’,功成之后,易金筋,换仙脉,不知是多少武林中人梦寐以求而不得!”虫小蝶嗯了一声,咬牙苦撑。过不多时,忽觉腹内腾起一股热气,霎时间浑身发暖,气息鼓荡,呼啸的天风吹到体内竟都化作股股热流,游走诸脉。原来这两势功法一阴一阳,互为表里,虫小蝶越练越觉兴味昂然,渐渐地便进入了一个动亦静、静亦动的混沌境界之中。

自此以后,虫小蝶便开始了细心专研初级心法的日子。每日晨昏之间,昆山师父便带他上山修习《达摩阴阳炼气经》。除了给他细细传授练功口诀,昆山师父每日不跟他说多说几句话,竟是变得越来越严厉,越来越苛刻!但虫小蝶知dào

了师父倔强散淡的脾气,而且这也是为自己好,慢慢地也就习惯了。他是个高兴起来就嘻嘻哈哈的人,每日里就想着法子逗师父开心,师徒二人相处得淡而有味。

昆山师父的功法出自佛家。佛家修liàn

,讲究法、气、佛、缘,缺一不可。这门《达摩阴阳炼气经》的要旨主张收积虚空中清灵之气于身中,再与自身真元打成一片,贯通诸脉,正是上乘之“法”。虫小蝶每日得明师看护指点,传谦佛之“气”和修佛之“法”都不必萦怀。而庐山为天下奇秀宝“地”,山间的天风、怒云、清泉、佳木,莫不是仙家眼中的钟灵之物。虫小蝶在此修liàn

也神速非凡,武功不多久之后便渐至佳境,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日下午,虫小蝶正跟沫轩轩聊天之时,忽然问她:“轩轩,你见过这本心法吗?”说完掏出半本焦黄的《达摩阴阳炼气经》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才不稀罕看你们‘男子汉’的书嘞!”沫轩轩娇笑道。

“你抓住我的小辫就不撒手了吗?”虫小蝶红着脸赔笑道。

二人正聊得得津津有味,忽觉眼前一黑,一个人挡在了蜡烛之前。他用一条黑布蒙着脸,看不得面目。虫小蝶眼见此人神色不善,忙抢回书本,质问了一声:“你是谁?”谁知此人却不答话,猛一挥手,将虫小蝶怀中之书夺到手里,“嘿嘿”一笑转身飞出屋外。虫小蝶见他直向着黑嗷嗷的夜色奔去,急忙飞步追出。

第四十七章 暗夜飞贼 诈尸骑虎

“小虫子,等等我。”沫轩轩在后面急叫道。然而虫小蝶身形已然拔起,如离弦之箭般笔直地激射而出,根本无暇注意到轩轩的呼喊之声!

只见前面那人纵跃飞掠,矫健轻盈,几个劲力翻身已隐没在了黝黑的叶影之中。

虫小蝶蓄力凝神,内力倏发。只见他身周寒气迸发,十指已凝成冰棱状,在月光下熠熠发亮,寒光瘆人。方圆丈余气息鼓荡,随着内力召引,生生地向其爪间大力吸聚过来!忽听虫小蝶一声断喝,声音清冷悦耳,如同断冰切雪般道:“过来吧!”突地,一道劲风夹杂着冰渣子,呈喇叭状向着前面那道黑影直直地罩了过去,寒风扯起的呼呼声响竟如雄狮撕吼一般雄浑灌耳!这一招便是“地云势”,可以将四周任何事物都一并吸纳过来!

此时,二人一前一后,正自竹林茂密之中撺掇、追逐。竹林浩荡,宛如云海一般,又厚又沉,远远望去,竟是黑压压地一片,不辨东西!

那条黑影见裹成喇叭状的劲风向头顶罩来,尖叫两声,脚底如抹油一般不住地点跳,身形猝然加快,脚步零碎,步法新奇。远远望去,他竟迅捷地如同一只灵猫,来回地在劲风草丛间游窜,而劲风却丝毫拿他不住!

虫小蝶心下暗道:“这本《达摩阴阳炼气经》乃是云竹寺至宝,更是一代玄僧痴鉴大师的遗留之物,怎能让其落入他人之手!”说罢,心下一狠,只见他化爪为掌,挟内里寒气凝于掌心。数枚冰晶碎片立时浮游于寒气鼓荡之中,莹莹闪烁,分外透亮。虫小蝶心神俱通,将双掌徐徐推出,数枚细小冰晶却是迎风而长,并且不时地传来“咔咔”地冰块碰击之声。少顷,冰晶遂凝聚成形!竟是化作了一段寒冰之墙,正自随着山风袭卷,劈头盖脸地朝着黑影大力砸了过去!

这段寒冰之墙,遍体被厚厚的寒气所缭绕、覆盖着,难以窥见全形。远远望去,似是一块宽大的、蒸腾着白雾的美玉一般!四周山风猎猎,刮扯着外围竹林扑倒一片,团团簇簇的断枝碎叶更是撒落了一地。

这下黑影却是慢了许多,毕竟是“地云”加“天风”!一道柔和劲力在其身后来回扯拽,而另一道霸道劲力却是托举着一大块寒冰之墙向其头顶猛劲砸来!黑影脚步愈来愈显得吃力,那股喇叭劲风正徐徐逼近着他的双腿,黑衣人的半边头纱已被慢慢撩了起来,正自猎猎作响。

突然,只见那道喇叭劲风忽地左扯右摆一阵,黑影双腿竟立时如迈入淤泥深潭一般,再也无力向前挪动半分,最后喇叭劲风将其由头至脚完全裹住!黑影双脚随即一软,跌坐地上。而头顶那段明晃晃的寒冰之墙,眨眼间便要砸落而下!

虫小蝶本想追回《达摩阴阳炼气经》,也并不想伤及黑影。只见他深吸一口气,两爪猝然发力,十指慢慢内收!随即大喝一声“碎!”数丈长的冰墙竟瞬间便化作万千冰棱,碎作一地!将那个黑影迅速埋作一个小小的“坟墓”。

虫小蝶款款走了过去,用手轻轻扒拉开冰块碎屑,一张古怪的脸孔遂出现在眼前。但此人嘴角挂着血丝,眼皮半掀,两眼翻白,显然已经死去。虫小蝶神色慌张,哆哆嗦嗦地探出两根手指置于其鼻孔之下,方放下手指,心下便是一惊:果然已没了气息!

虫小蝶如遭雷击,一把跌坐地上,满脸煞白,两眼竟是空洞无比,神光不在……

云影浮动,月色稍微有点灰暗。如虎踞龙盘的山峦被忽明忽暗的月光映照着,显得颇为缥缈阴森。山风月辉之中,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怔怔地站在虫小蝶身后,她一身浅紫轻衫,衣袂裙摆,随着凉风往后飘扬,月影斑斑,彷如罗纱,映衬着她的清雅绝俗,姿容秀丽,即便以闭月羞花来形容这女孩也不为过。此时她离着虫小蝶约莫有两丈开外,一脸的焦急,却不知她是何时到来的。

“小虫子?”沫轩轩怯生生地喊了一句,虫小蝶没有做任何回应,只是呆呆地凝立着。

“小虫子,发生什么事了?”沫轩轩见虫小蝶怪模怪样的,一时好奇,遂移开脚步,婷婷袅袅来到了虫小蝶面前。她身上的紫衣,虽非什么名贵料子,但缝工精巧,穿在她身上,更衬得她身形苗条,体态轻盈,婀娜多姿,实是远胜那些俗不可耐的锦衣绣缎。

“小虫子傻了吗?”沫轩轩一声娇笑,脸畦上随即露出了两个可人的小酒窝。

“我杀……杀……人了!”虫小蝶哆嗦着将一句话慢吞吞地说完。

“啊?”沫轩轩也兀自一愣,急急忙忙地俯下身来,上下打量了这具尸首一番。

忽然,黑暗之中又出现一道诡异黑影,他长眉轻挑,嘿嘿奸笑了两声,对着两人说道:“来的好啊!”蓦地撮口打个呼哨,声音尖锐,在寂寂深林中远远地传了出去。一声呼哨才落,林子那端隐隐传来一阵长嚎,此起彼伏,似是群狼怒嗥,惊人肝胆。虫小蝶一个激灵,慌忙扭头四顾,悉心警惕着暗处的那条怪影。沫轩轩更是惊出一身冷汗,心下暗道,这云竹林中怎么可能有这么多猛兽?她心下胆颤万分,遂紧紧攥住了虫小蝶的小手。

便在此时,忽闻一声咆哮,震得竹枝枯木齐齐摇晃。簌簌枝叶乱飞的老林中却蓦地窜出一只斑斓猛虎,虎背之上似乎还骑着一个黑黢黢的身形,正自怪笑连连。

“别怕!”虫小蝶护着身后的沫轩轩,扭头质问道:“你认识僵在地上的哪具死尸吗?还有你是谁?为何要来云竹林?”

此时的虫小蝶已经是一个健壮的少年,虽是一身朴素的黑布衣袍遮体,却有一股掩不住的飞扬跳脱的磊落之气。一张俊脸颇显英姿,双眉斜飞,一双黑宝石般剔透空灵的眸子灼灼闪动,如同清冽的古泉,幽深难测。他的目光有几分顽皮灵动,更有几分对什么都惧怕的疏狂之气。

第四十八章 声动峭岭 爪撕林海

“嗷呜——”猛虎朝着虫小蝶怒目嘶吼。那种声音在近处听得,闷声刺耳,振聋发聩,立时让人觉得寒意森森,背脊发凉!四周枝叶竟是随着这一声嘶吼簌簌抖动,沙沙作响,就连同整个脏腑都仿似瞬间要被震碎了!

“虎——”沫轩轩蓦地瞧那大虫张牙舞爪地朝着自己威吓咆哮,登时惊得声音都哑了,禁不住浑身战栗起来。饶是虫小蝶初学得一身惊艳本领,猛然见了这眼若黄灯、口若血盆的庞然大物,也觉双腿一阵发软。正这当口,只闻林子深处又荡起“呜”地一声虎吼,有若闷雷乍响,震得人心神摇曳。虫小蝶心中叫声苦也,暗道:“一只猛虎我都应付不来,两只岂不要生生了我们的命?”心下顿时如吞咽黄连,苦味沁人。但他还倔着口气,佯装满不在乎,撇头狠狠地瞪着那条黑影。

忽闻林中响起一声呼喝:“叔叔,这两个人就是那昆山老狗的徒弟么?”声音稚嫩,却是一个孩子的声音。跟着林子里便又窜出一只吊睛白额猛虎,身躯比先前那只还要长大一圈,最奇的是这只虎身上也骑着一个黑衣少年。

先前窜出来的那只老虎见了那少年,却“呜”了一声,原地打了个圈子,便一步跃到少年身旁。那少年呵呵低笑,伸手拍着那老虎花斑斑的脑袋,笑道:“小花,想我了吧?这几日没给叔叔添乱吧!”那只猛虎像似听懂了一般,竟是乖巧地摇了摇尾巴。“什么时候你会变得跟大花一样乖啊!你整日价这么疯疯扯扯,长大了可嫁不出去的!”那只唤作小花的猛虎口中呜呜地闷声叫着,声音低促,倒似是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给师长捉住一般,老老实实地卧在地上任他拍打。

“小花很乖的,昨日便是它嗅到了‘昆山老狗’的味道,一路尾随而来,我才找到了这只老狗的藏身之处!”猛虎背上的一个中年人说道。

虫小蝶和沫轩轩都不由地惊呆了,若非亲见,实不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奇事。那少年却抬头瞥了一眼这两个僵直的身影,昂头盈盈笑道:“想要怎么一个死法?”

虫小蝶两手暗翻,冷气勃发,一对手爪竟如同十只冰刀一般,尖锐凌厉,渗着诡异的寒光!他心下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要拼尽全力救下轩轩。如若不成,便要与这两人同归于尽!

那少年已然望见了虫小蝶手下举动,长眉轻挑,嘿嘿笑了两声,道:“想要打架吗?来啊!”蓦地撮口打个呼哨,声音尖锐,在寂寂深林中远远传了出去。一声呼哨才落,林子那端隐隐传来一阵长嚎,此起彼伏,似是群狼怒嗥,惊人肝胆。虫小蝶顿时慌了神,竟不知这幽深的竹林中到底还有多少猛兽,心下不禁微微一寒。

架还没打起来,势气可不能丢的,虫小蝶冷喝道:“两只大猫,有什么好怕的!不过是一对畜生罢了,想要杀了我们,可不是你信口说说那么容易,咱们手下见功夫罢!”

一句话激得那两人双眼通红,牙根死咬。还没来得及他们怒声回敬一句,虫小蝶已将十只冰刀挥舞得虎虎生风,猛悍凌厉,长声一啸,飞身腾起,绕过猛虎,直向那黑衣少年扑了过去。

那黑衣少年双眉一扬,冷喝一声道:“小花,上!”那猛虎竟似极通人性,挥爪纵上,一爪便狠狠向着虫小蝶的脑门拍来。虫小蝶虽惊不乱,身子疾侧,左手冰刀斜斜切向猛虎的咽喉。谁知那只老虎竟是迅捷万分,“呜”的一叫,身子疾转,原地打个盘旋,便躲过这又快又狠的一削。那钢鞭一样的虎尾竟是瞅着空隙蛮力抽下,登时击中了虫小蝶的一对冰刀!

只闻得“啪”地一声,冰屑纷飞,虫小蝶虎口巨震,手臂竟有些微痒发麻。自从虫小蝶习得初级心法以来,一对冰爪凌厉无比,胜似钢铁浇铸。可以断木碎石,撕崖劈金,没想到今天遇到的这只猛虎竟是除了一身蛮力之外,更多了一丝妖异之力,比那普通大虫还要强悍百倍!虫小蝶顺势一个跟斗,滚跃开来。

猛虎悍厉非常,竟是出乎虫小蝶的意料。几番酣斗下来,虫小蝶愣是伤不着猛虎半分,而那只猛虎却好像愈斗愈勇,浑身仿似有使不完的力qì

一般。虫小蝶心中一凛,暗道:“我决计不能和它缠斗下去。黑衣男孩和那个中年人还没出手,如若我同这只猛虎来个两败俱伤,到得那时之后,我必定会被他们不费吹灰之力,一举擒下。而且最后恐怕连轩轩都要救不了了!”

想罢,他身子倒飞掠地,两枚冰棱不经意间脱手飞出,噗的一声刺入猛虎肩头。这本是险中求胜的妙招,岂知打在老虎身上,虽溅下一地的血腥肉末,而猛虎却太过于剽悍,入肉存许的疼痛竟如给它骚痒一般,更是激出了那畜生的野性来。猛虎呲牙发怒,厉吼声中,疾扑过来,张开大口便向虫小蝶的脑袋咬来。虫小蝶落地方稳,这迅捷的一咬竟是堪堪躲过,但是“刺啦”一声,半边袖子也被那只畜生给撕扯下来!

那黑衣少年已飞身自另一只老虎背上跃下,拍着那猛虎脑袋笑道:“小花还成,该瞧大花的了!”那大花早就跃跃欲试,得了指令,咆哮一声,震得老树残叶簌簌疾落,飞身扑来,立时将个身周几株高大的翠竹冲撞的七零八散,扑到折断一片。

“嘘”一声口哨猝然响起!猛虎闻声止住了步子。

“给你个机会,假如你说出那昆山老狗今日的动向,我便饶你一命。”黑衣少年冷冷地说道。

“哼!要杀便杀,用不着废话,昆山师父是我的恩人,我不会向你吐露什么的。只是,你堂堂一个男孩子,连这个女孩都不放过,实在让我小看!”虫小蝶哼了一声。

“她可是昆山老狗的闺女,鬼精得很。如若是其他人家的女孩,我到不介yì

放了她!”黑衣男孩悠悠地回道。

第四十九章 狼嗥寒胆 虎啸摄魂

“你这人好生无礼!”沫轩轩蹙起柳眉狠狠地瞪着黑衣少年说道:“你这没来由得便将我二人围堵起来,到底所为何事?”

“哼!我与那老狗不共戴天!”黑衣少年略一镇定心神,徐徐说道:“我懒得与你解释,今次必要取你小命!你二人休想逃出我的手掌!”说罢,搓指伸入口中,对着密林又是一声口哨。

虫小蝶也顾不得那么多,拉起沫轩轩的小手,脚底竟如穿云夺雾般直向竹林外围疾奔而出。

才奔出十丈左右,兀地猛听嗥声四起,林中深处“嗖嗖”地窜出十一二匹野狼来,距地狂嗥,拦住了二人去路。沫轩轩瞧那野狼个个腿粗爪利,大的足有一人来长,一脸愕异地说道:“哪里来的这许多猛兽?看来这伙人是有备而来啊!必须得赶紧通知爹爹,千万别让他中了坏人的暗算!”

虫小蝶牙根一咬,一股怒气蓦地从心底腾起,浓眉急蹙道:“杀过去!”说罢,身周寒气愈加凛冽,十把冰刀寒爪冷意索然地穿刺而去。爪舞生风,刀刀凌厉,两只迎面扑来的野狼随即“嗷、嗷”两声悲鸣,中刀立毙,满肚的黑肠血腥竟是油腻腻地淌下一地!

乱草蓊蔚,黑影疾闪,却是小花奇快如电地凌空跃来,趁着虫小蝶乱神之际,一口咬在了虫小蝶的冰刀寒爪之上,“喀嚓”一声竟是传来骨骼碎裂之声!猛虎一得势,便不停手,将虫小蝶迅速叼起,疾跑两步,跃上一方青石,双爪将其死死地摁倒在地!

沫轩轩眼见虫小蝶被猛虎的血盆大口蛮力叼衔着,“啊”地一声,兀自惊叫而出,吓得魂飞天外,一个失神,脚下好似被荆棘乱草给绊住,身躯立时扑到在地,群狼们两眼放光,嘴角挂着涎液,“吭哧、吭哧”地几声贪婪叫喊,将其四下扑到、咬翻在地。

“轩轩!”虫小蝶惊叫一声,已顾不得手指上传来的撕心裂肺般的疼痛。向着群狼猛地击出一道寒风!这道寒风鬼哭神嚎一般,“呜呜”作响,数十枚冰棱在其中“乒乒乓乓”相击,一经呼啸而出,便彷如阵阵刃雨,向着群狼激射而出!

便在此时,却听得一阵马蹄声响,一个衣衫破旧的胖大汉子纵马而来。那马竟似不畏野兽,直奔到群狼跟前才收住了蹄子。那胖子长声吆喝,要喝止群狼。然而狼性最是贪婪,猎物在口,又怎会轻易放开。待那胖子跃下马来正要赶开群狼之时,虫小蝶的寒风倏然而至!胖大汉微微一愣,袖口翩翩,凌空一甩,另一道劲风却是与虫小蝶的寒风迎面相撞,两道劲风立时化于无形,冰棱霎时撒作一地!原来那胖子虽说举手轻浮无力,但竟在一发千钧间,却是仅以一边袂摆招揽一股劲风,轻描淡写般地化掉了虫小蝶的凌厉一招“天风势”!

那胖子默声瞥了一眼虫小蝶,然后皱眉回顾,冷冷道:“畜生,赶紧回去!”蓦地撮口一喝,群狼股摇尾颤,忽然夹着尾巴,一起向林子深处窜去。

“冷砂!”那胖子转身向那少年叫道,“出了何事?为啥要把‘神武珍兽堡’的一干宝贝都拉到这里来!给我一个说法!”那少年却不答话,只是漠然地低下头,努了努嘴,始终没有说什么。沫轩轩这时胆气稍定,眼见这胖子器宇不俗,便是不言不语之时,胖脸上也挂着三分笑意,仿似在哪里见过他一般,方才又听得‘神武珍兽堡’这五个字,心下登时一片澄然,稍稍换作一脸笑容,将双手一拱,坦然道:“阁下莫不是‘神武珍兽堡’——‘妙手乾坤’冷峦冷二爷么?

那胖子也拱手笑道:“在下正是冷峦!”沫轩轩长吁一口气,盈盈而笑,竟是如同大人一般,不卑不亢地说道:“久仰‘神武双龙’的大名,今日得见冷二爷尊范,实是三生有幸!我与这位受伤男孩乃是不经世事之人,与‘神武珍兽堡’更是远日无仇,近日无恨。今次遇上了难处,想求冷堡主出手相助!”

沫轩轩冷颜俊色,礼数尽周,说起话来不畏强权,滴水不漏,登时让冷峦高看几分。当下展颜笑道:“‘神武珍兽堡’内少不了五湖四海的朋友!你这女孩竟是冰雪聪明,却不知是怎生认出在下的?还有,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我那不争气的侄儿是要来干嘛?”

沫轩轩听出话里尽是转机,沉声说道:“不多时前,这男孩曾追逐一个飞贼来到此地,不料出手凌厉,竟是将其一掌打死。”说着他一指虫小蝶,然后接着说道:“我们俩正自害pà

,无助之时,忽然被那个黑衣少年与一帮猛兽给围困起来。他们话里话外好像都是冲着我爹爹来的,好像要追杀我爹爹似的!”

“哦?”冷峦眉头一蹙,急声问道:“你爹爹是谁?”

“九天独步——昆山老翁!”沫轩轩沉声应道。

“嘶……”冷峦猛地吸了一口冷气,眼中冰棱乍现,寒芒直直地冲着暗处的那个黑黢黢的身影扫了过去,随即重重地冷哼一声。然后转身朝着虫小蝶走了过来。大花见其踱步过来,竟是低头“呜呜”地一阵嘶鸣,像是很惧怕这个胖子一般。冷峦看见它的两只巨爪死死地摁着虫小蝶,怒声骂了一句:“畜生,还不赶紧放手!”那只猛虎仿似听懂一般,闻声抬头瞅了瞅那个低头不语的冷砂,然后无奈地嘶吼一声,转身几个纵跃便来到冷砂身边,然后不断用硕大的头颅来回地擦衬着冷砂的裤腿,像似哄主人开心一般。

冷峦拍了拍虫小蝶的肩膀,微微一笑道:“小子,我给你变个戏法,你可瞧好了!”说罢,他来到那具尸首跟前,掏出一只翠绿色的小瓶,揭开瓶盖,然后将白沙一样的粉末一点一点地轻轻磕着,倒将出来,然后随手将其撒在了那具尸首上面。只听“嘭”地一声,粉末飞溅,一个破布包裹的稻草人立时现身出来。冷峦抚着长髯,悠悠笑道:“江湖障眼法,这种雕虫小技不算什么!你是被我那侄儿冷砂给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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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神武珍兽 冷氏三兄

冷峦转身过来,眼耀寒光,双眸凝冰,重重地哼了一声道:“冷砂!莫要铸成大错!赶紧收回这一干宝贝,跟我回堡!”

冷峦眼神沉重冰冷,竟让冷砂不敢抬头与其直视。只见他双手拨弄着衣角,口虽不言语,但其眉宇之间却暗藏着一股遮掩不住的偏执傲气,只是稍稍受了恐xià

,目下微有些惊惶畏缩罢了。

冷砂低头不语的可怜状倒是让冷峦不由地摇了摇头,他见冷砂不时地翻着眼睛的余光瞟向自己,一副心神不定之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温言道:“你爹当年‘秀鸾殿’被刺一案至今悬而未决,二叔也颇挂心上。六扇门副手萧折柳以及神探熙清影多次翻案,都无能为力。想来,刺杀你父亲之人肯定非于寻常高手。昆山师傅虽然身具嫌疑,但没有证据,我们‘神武珍兽堡’决计不能听信外人风言风语去枉杀好人!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我必定还你娘和你一个满yì

答复,让你爹好能沉冤昭雪!”

“砂儿”冷峦定了定神,才道:“赶紧把‘降兽旗’给我拿过来!随我回堡!”降兽旗乃是“神武珍兽堡”号令百兽之旗,旌旗一挥,猛禽鸿鸣,蛮兽嚎叫。旨意撕月,万禽击空;促令裂岗,百兽扑山!乃是勒令猛禽百兽的不世之旗!

冷砂咬咬嘴唇,眉头微皱,本想挪步过去,但终究是矜着步子没有挪动半分。眼见气氛愈来愈尴尬,他只好置若罔闻地撇过头去,不在理会冷峦。

“听见了吗?”一声狮吼,呼啸灌耳,层林叶动,竟震荡得人耳膜生疼!冷砂一个激灵,汲汲皇皇地抬起头来,愕然地蹙神半晌,浑身竟不由自主地一阵战栗!

“把‘降兽旗’交过来,随我回堡。今次你盗得‘降兽旗’一事,我可以既往不咎!”冷峦虎目圆瞪,目光灼灼。

冷砂愣愣地瞅了瞅一脸怒意的冷峦,然后回头又瞥了一眼暗处那个黑黢黢的身影。而冷砂身旁那个一言不发的冷峻身影,闻听冷峦一声怒吼,目光竟是愈发地僵冷阴暗,闪烁的眼神如同初春掺了破碎薄冰的水面,只见他碎牙斜咬,突地暗中递给冷砂一个眼色,暗示着冷砂的下一步动作。

“哦……”冷砂支支吾吾地回答着,带着凌乱的步伐走了过来。然后用颤抖不止的右手从后腰抽出一块黑旗。只见那张旗不过半人之高,也不知是什么布料制成的,但见其色沉如墨,却有一股罕见的逼人气势自旗角杆头隐隐散出。如若凝神细瞧,就会发xiàn

在那旗上面更以紫线绣出了龙虎相斗的诡异图案,龙腾霄云,虎踞山岗,霸气非常。

冷峦看出冷砂眼神之中现出一丝怪异且慌乱的神色,又眼见其伸手动作之间仿似暗藏伏笔,不由地心下一凛。嘴角露出一丝篾笑,冷哼一声。然后迅疾如雷地探出双爪,爪风萧瑟,呼啸便至,立时将措手不及地冷砂一把反手扣住。

“二……叔!”冷砂一脸煞白,目光呆滞,半响之后战战兢兢地吐出一句。

“冷老三!你好大胆!”冷峦冲着暗处那个黑漆漆的身影暴吼一声。

众人都是一惊,满头雾水。却不知冷峦到底发xiàn

了什么。

“冷焰!今日之事想必也是你从中作梗,挑拨砂儿来此寻仇的吧?你居然还唆使砂儿下毒害我!”冷峦口唇发抖,胸中热流翻涌,雄浑的声音之中满是怒火。他将冷砂反扣着的右手一把搓开,高高地举了起来。

众人只见那少年手指缝中挟着数枚发出绿油油光芒的细针,一望而知针上必定喂有剧毒。他方才假意交出“降兽旗”,为的却是在冷峦接旗的一瞬将毒针刺入冷峦体内。这其中阴谋又怎能逃得出被誉为“妙手乾坤”冷峦,冷二爷的眼睛。冷峦明察秋毫,方才冷砂扭头回顾之时,他便猜出其中个介,一把擒住了冷砂。如若换成旁人,即使他眼明手快,在面对自己亲侄之时,又正值林间昏暗,必定会着了道儿,其间可实已凶险万分!

“哼,当年大哥惨死,沉冤未雪,拖到至今,已历数载。而你身为‘神武珍兽堡’堡主,不去召集群堡之力,搜拿嫌疑之人。却要阻挠我二人行事,你这般做事,还真就是胳膊向外拐啊!众人都知‘神武双龙’冷翎,冷峦乃不世英雄,但不知你这人却是一个忘恩负义,奸诈小人!”这个冷焰乃是神武珍兽堡的副堡主,兄弟里排行老三。此人心胸狭隘,处事飞扬跋扈,傲慢无礼。仗着神武珍兽堡的威名,四下却专营欺凌民众之事,而且此人挥金如土,整日里寻花问柳,嗜赌成性,为外人所不耻。如若不是家事殷实,累富满贯,只怕早就坐吃山空了!甚至连堡中之人一提及自家的这位冷三爷都会不禁得一脸潮红,羞愧无语!

然而冷焰的声音却凝定自若,似乎山崩地裂也决无可能让此人有一丝震动。

冷峦闻声竟惨惨淡淡地一笑:“冷焰,你迟早会害得我‘神武珍兽堡’名声扫地,我冷家怎么出了你这个孽障,你竟然蛊惑大哥的独子不分青红皂白,来此寻仇!假若砂儿这次报仇稍有闪失,你可怎对得起死去的大哥!你当真要毁掉我冷家唯一的香火吗?”说罢,他竟兀自惨笑一声,声音之中多了不少萧索之意。

“砂儿!你爹悬案至今未解,朝廷六扇门加上偌大一个‘神武珍兽堡’怎会没有办法?说不定这一切正是你二叔一手策划的阴谋!你还等什么!”冷焰闻听冷峦对自己的一番臭骂,不由得心生恨意。也不管是非曲直,却妄自把所有的罪名强加给冷峦。而这胡编乱造的一句话,却似火上浇油一般!

只见冷砂双目熠然一亮,挥起凌厉一掌便向冷峦胸口袭来。冷峦心中剧痛难当,看到亲侄竟要对自己要下死手,脸上的肥肉竟不由自主地抽搐起来,鬍鬚乱抖,双目瞪得老大,一时之间顿觉心肺紊乱,气息飘忽,身子竟有些立足不稳。他惊怒之下,挣扎着一步跨过来,反手便扣住了冷砂的脖子,喝道:“畜生,我可是你二叔!”

第五十一章 壮士扼腕 悔不当初

冷峦惊怒得面如土色,脖颈涨得通红,全身颤栗不止,一副盛怒极顶之状:“小崽子,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整日跟随你三叔鬼混,迟早也会变得如你三叔一般为人不耻!今日……”说道这里,竟“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来,嗓音变得极不自然:“今日,你竟要以毒针刺杀打小疼你,顺你,视你为己出的二叔!我一剑毙了你!”说罢,抽出身配长剑,明晃晃的剑刃闪烁着道道紫蓝色的冷光,“呛朗”一声,竟像夺人神魄一般骇人双耳。

冷砂见冷峦忽然变得凶神恶煞一般,知dào

自己已经彻底激怒了冷峦,惶恐冷峦对自己下得重手,正要待抽身逃走,但脖颈给冷峦一把扣住了,立觉呼吸艰涩,难受之极。一霎时他的脸便憋得通红,生死关头却将心一横,反手一掌,重重推在了冷峦腹前的长剑上,“嗤”的一声,那剑登时从冷峦身上透体穿出!

冷峦正值惊怒之际,神思早已不在,全部的注意力凝注在了冷砂身上,他体内气血翻涌,呼吸凌乱粗重。如若换成平时,区区冷砂暗中一剑根本休想伤及冷峦。但现在的冷峦偏偏盛怒非常,心中对于冷砂刚才的暗算正自心痛不已,根本无暇注意到腹前凌厉一剑,而直到剑身已透体而出,滴答滴答的鲜血滴落在地,发出错落声响之时,他才猛然间惊醒!心里终于接受了一个事实:自己的侄儿要杀死自己!

冷峦生性耿直,嫉恶如仇,被自己亲侄暗算一事,让他全部心神竟是瞬间崩溃!方才一口鲜血喷出,强行牵动经脉断续逆流,腑脏寸伤,已有气极身亡之相。这时候本来就是灯枯油尽的紧要关头,经这一剑透体刺入,闷哼声中,身子一晃,便栽倒在地上了。

冷砂只觉喉咙一畅,呼呼地喘了几口气,急忙扭过头来,却看到自己的二叔带着一脸的难以置信正怔怔地瞅着自己。只见他提起一指,颤颤巍巍地指向自己,口中气息吞吐,仿似在絮叨什么,只不过现在什么都已听不清了。他嘴角还挂着血丝,眼珠瞪得老大,一派骇然之状。冷砂目睹此景,一把跌坐地上,左手捂着嘴巴,右手扣着衣角,忽然回想到了以前与二叔朝夕相处之景,想到了二叔曾对自己的好,眼角竟也不住地滴下泪来!

虫小蝶惊叫一声,疾跑过去将他扶起来,却见他已是活不成了。怀抱中的冷峦还残存着一丝神智,口中念叨道:“砂儿…砂儿……”

虫小蝶狠狠地瞪了冷砂一眼,朝着冷砂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居然杀死了自己的亲人!”

冷砂心下还存一份善念,想要走过去看看二叔,偏偏双腿不听使唤。眼见这往日笑容满面的二叔气息奄奄,不由得心如刀割,忽地嘤嘤啜泣起来。

阴寒的夜风摇晃着四野的林木,荡起萧萧的呜咽之声,黑魆魆的群山顶上是墨色的天,那上面只几颗残星在眨眼。

“哈哈,干的好!”一声阴沉的笑声悠悠荡起,一条极快如风的身影从密林深处飞身掠来。

冷砂“哎哟”了一声,毫无防备的他竟被一个怪异利器击中,身子在夜风中呼呼地疾退了数丈之远。落地之时,忽觉胸前奇痒难当,他张开五指正欲使劲抓挠之时,却忽然发xiàn

胸前有一个巨大的墨黑方印!

“等下,你要干嘛?!”冷焰暴吼一声,挥起双爪,竟敏捷如豹一般向那记身影直奔了过去。冷焰在这穿梭呼啸的夜风中挥爪如电,虎吼连连。那凌厉之极的爪风随着他双臂的狂舞,与低吼的夜风迎面相击,发出阵阵惊人心魄的嘶鸣。而那老者却闷声不响,手中挥着一件古怪的尺形兵刃,步法错落,招式古怪。

交手数招,冷焰只觉得对方招术看似绵软无力,却如抽丝缚茧一般,将自己的双爪紧紧缠住。两人身形交错而过的瞬间,冷焰借着些微的星光,瞧见老者手中那尺样兵刃闪着一层乌油油的光,他脑中电光一闪,忍不住大叫一声:“量天尺——连璧?”老者怪笑道:“冷焰兄可安好?”

正在此时,忽听远处隐隐传来一声长啸。这啸声有如一条张牙舞爪的苍龙划空而来,倏地钻进众人的耳际,再从耳朵里直窜入心间,扎心刺腑地甚是难受。虫小蝶和冷砂给那啸声扰得头脑一昏,浑身抖颤,险些就要栽倒一般。

虫小蝶和冷砂双眉都是微微一耸,心下甚奇:“什么人的内力,竟是如此了得?”一道尖细的笑声横空传来:“冷老三,真是如你所愿啊!‘神武珍兽堡’以后可就是你一个人的了,再也不用仰人鼻息!老夫以后免不了要去登门喝茶吃酒啊!哈哈。”

冷焰冷不丁地被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怪人一语道破天机,不由得干笑一声,道:“原来是折梅手——凌潇离,凌道长亲自驾临,晚生有愧远迎啊!”

“哼,你为何要出手阻拦连璧啊?”那个身影终究不现身,这一句发问仍如洪钟一般,震人心魂。

“凌道长,方才连璧出手是要伤及我侄儿冷砂啊!”冷焰温言温色,一脸毕恭毕敬之状。

“哼!你觉得这个孩子现在还有用吗?除了以决后患!”连璧冷冷道。他见冷焰面色僵冷无语,作垂首思虑凝神之状,急忙催促道:“将来他若知晓真相,你冷焰必将深受其害!”连璧话一出口,忽觉心头一震,暗下顿足捶首,暗骂自己竟是在惶急之下说漏了嘴!

“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兀地传来,原来竟是冷峦持着一口气,蔑声一笑道:“砂儿,你现在算是看清楚真相了吧?”

冷砂闻声一震,怔怔地朝着冷焰瞅了过去。冷砂带着几乎颤抖的声音问道:“三叔,这个怪人的话可是真的?”

良久之后,冷焰长长吐出了一口气,面色陡变,黯然道:“你爹的确是我杀的!”

第五十二章 白日法教 无生老母

暮色愈加沉暗,山间风大,卷起谷中涧旁的琼枝密叶四下乱颤乱舞。冷焰负手立在瑟瑟风中,凌乱的发丝扯扰着他一汪古潭静波一般的双眸,就这么不声不响,不怒不威,再多的神色却也不见。

万念俱灰的冷砂哭得稀里哗啦,泣不成声,“啪!”他抡圆了臂膀甩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声声呼喊着“二叔”,然后手脚并用,跪爬了过去。看着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冷峦,冷砂一时不能自已,瞬时涕泪齐下,嚎啕大哭起来。事已至此,悔之晚矣!冷砂提起袖口,使劲地擦了一把泪水,怒吼一声:“三叔,为什么?为什么!”他凝视着那个呆立的身影,等待着他的回答,然而却发xiàn

那条似是熟悉万分的身影此刻竟变得愈来愈陌生,冷砂泛红的双眼却忍不住再次模糊起来。

“哈哈……”忽听脑后怪响阵阵,既似怪兽哭啼,又似鬼物怪笑,不由地一阵毛骨悚然。虫小蝶心下一惊,这声怪笑竟明显灌注了深沉内力,直有扰人心魄,摄拿神魂之势!

一念未绝,忽听头顶上又接着传来一声苍老的笑声:“哭什么哭,哭自己杀死自己的二叔吗?”说罢,兀自磔磔怪笑。随着笑声的迫近,一道青影已忽从密林深处探身出来,双臂横展,身子有若大鸟一般飘然盘旋了两圈,才慢悠悠地落下地来。

虫小蝶见这人在空中御风而行,真似仙人一般,不由惊得嘴张得老大,暗道:“这个老道方才一声长啸,便直抵心府,弄得人心惊胆寒。这虚空夺步般得神技又简直飘然若仙!只是此人为邪道中人,与那冷焰、连璧是一伙的,看来今天是有**烦了!”一旁的沫轩轩,更是被骇得瑟瑟发抖,紧紧攥住了虫小蝶的手。

借着月光细细瞧去,只见这人却是个方面大耳的老者,黑髯过腹,满面冰霜,眼射凶光,一身灰色道袍临风猎猎,举手投足之间,傲然跋扈,使人一瞧便望而却步。苍茫夜色之下,更衬得此人有若厉鬼,虫小蝶只觉得一股狰狞之气扑面而来,忍不住抽了口冷气。而此人正是凌潇离,白阳法教的正教主,而那个连璧却是白阳法教的执事。

白阳法教信奉“无生老母”,乃当时黎州一带的邪教。白阳法教据说是附佛外道,无生本来是指佛法的不生不灭,人的本性如虚空不生不灭,万物生于其中,而本性却是万物的根源,但这个老母象征了来源的根基。白阳法教正是以此来蛊惑人心,毁人心智的。(白阳法教确有其教,是作者根据史实,撰写的。乃是明朝的一派邪教。)

正当此时,隐约着,不少喧嚣和火光忽地从身后密林中传来。四下沉沉的夜色之中更是随之亮起了一点点一簇簇闪耀的火把。

紧接着几声呼啸在极近处响起,啸声甫落,数十个矫健黑影直向这边扎来。一个领头的黑衣人走的近处,对那个老道低声耳语一番。

老道轩其长眉,冷声道:“冷焰,大事当前,当断则断!不须妇人之仁!”话音一落,大袖无风轻舞,那颀长的身影也似在一瞬间鼓荡起来,一股雄浑夺人的气势勃然而发,四下的火把燎焰竟霎时齐齐抖颤。“老夫来替你了了这繁琐之事!”老道凌空暴吼一声。

虫小蝶,沫轩轩还有冷砂闻听这一声阴沉森寒的语调,心下均是一寒,想到今日必定要命丧于此了!

正在此时,忽听得身后云竹林东侧响起震天价一声巨响,脚下坚硬的大地也在这怒响中微微颤了颤。

凌老道,连璧还有冷焰都是猛然一惊,心下暗自忖度道:“还有高手?”

“嗒、嗒……”厚重的脚步声一声声地传来,简直宛若小山挪动一般。众人只见那婆娑高大的枝叶竟一齐簌簌抖动,一个铁塔状得身影直向这边挪步过来,他走得很慢,但每一个步子踏下都是深深的一个坑印!

待其走得近处,众人齐齐吃了一惊,借着晦暗的火把,只见这人身材高大威猛之极,上身**,只穿着一件单裤,但其裤脚高高褪起。他的双臂,双腿满是暴突的肌肉,再配上一脸的暴起虬髯,看上去真就犹似传说中的巨灵力士一般。他的脖颈上带着一串佛珠,颗颗硕大无比,远远看去竟有海碗那么大!这串佛珠放佛暂时压住了他的野性,给予了他一丝温和之气,看上去更是少了那么一丝的暴戾之气。在他身侧还挂着一个酒葫芦,竟也甚是奇大!

这最奇的还是这大汉身上横七竖八地缠上了数道铁链,从颈至胸,再在腰间缠了数匝,随着他那走动,铁链拖地,发出锵锵锐响。

待他立定之时,忽地从其身后闪现出一个让虫小蝶熟悉的不能再熟悉身影,云竹寺的疯傻老僧!他从大汉身后一下跳出,嘻嘻哈哈地一阵傻笑。而此时的他蓬头垢面,满身是泥,活脱脱与一个乞丐无异。

众人不明所以,而老谋深算的凌老道却也停下了手来,怔怔地瞅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凌老道眼光锐利,仿似鹰隼一般,他打量片刻,眼色顿时一暗,冲着场中那两位怪人冷冷道:“识相的给我滚开这里!要不休怪老夫无情!”

那个怪异巨人却对他的话语置若罔闻,脸上的肌肉忽地抖了一抖,随即将腰间挂着的酒葫芦摘下来,用力往口中灌去。那里面却似是没酒了,巨人奋力晃了几晃,就无奈地直起了身来,眼见身前有一个粗大的巨石横在身前,恼怒之下便一脚踢去。那大块石少说也有二三百斤的分量,却给他踢得忽地直向天上飞去。

眼见这沉重无比的家伙给他踢得飞起数丈,又呼呼地直向下坠来,虫小蝶不由得惊呼一声。然而那个怪异巨人却长笑一声,踏上半步,扬起单掌一托,便稳稳地接住了,又再反手一按,将石块重重砸在地上!

第五十三章 巨灵神僧 玩石蹴鞠

众人眼见这二三百斤的重物在他手中耍来竟如戏蹴鞠一般,不由齐刷刷瞪大了双目,空口直张。那怪异的巨僧却晃着铁塔般的身子,拖着铁链,哗啦哗啦地在场中来回走动。凌潇离虽面不改色但心下陡觉骇然,他在中原武林之中见过不少角抵力士,但那些人若是跟这位巨僧动手较量,只怕全是不堪一击!

痴傻老僧兀地一下跃起,朝着巨僧使了个眼色,然后撇过头来冲着凌潇离阴阳怪气地奸笑两声。凌潇离面露疑惑,满目不解地回看痴傻老僧。而就在此时,那个巨僧突地挣起头来,发出惊天动地般得一声哞叫,挥舞其胸前两道粗重锁链,直朝着凌潇离劈头盖脸地砸了过去。劲势刚猛,扯起乱风呼啸,这重若千金的一击如若真的砸下,即便是生铁巨石,只怕也要承shòu不住,会生生列作两半!

凌潇离虽惊不乱,狞笑一声:“哈哈,不想这里倒有一个硬爪子啊!冷焰,连璧,你们去宰了那几个小东西,这个傻大个子就交给我了!”口中说话,手中竟忽地翻出一把钢刀,呼呼直舞,越使越快,霍霍刀光如同乱蛇飞涌一般直向巨僧袭卷过去!

猛然间只听得连璧一声怪笑,手中的量天尺一吐一吞,油亮亮的冷光直耀人双目。而冷焰则在闷声不响间,却已绕到了众人身后。远远望去,连璧,冷焰一前一后直将虫小蝶,沫轩轩还有冷砂围在当中。

虫小蝶怒吼一声,直奔着连璧一爪袭了过去。生死关头,也顾不得许多,只能硬拼了。他将一对冰爪使得凌厉无比,令人目不暇接,远远看去,只见连璧周身都是影影绰绰的无数道爪影,声势竟压倒了连璧的一把自恃威力无比的量天尺!而连璧则不慌不忙,招式之间尽显诡异。数十招一过,他便看出虫小蝶爪势虽然凌厉,但却暴露着不少缺憾,如若有朝一日,冰爪真zhèng

炼成,其威力可不仅限于此,到得那时,只怕连凌潇离都恐不及他!

待到连璧瞅得空隙,翻手一削,虫小蝶冰爪也顺势一带,偏走右侧,身前胸膛却直直地暴露在了连璧眼前。连璧篾声一笑,“啪”地一声,反手倒推量天尺,只见尺尾突地伸出一截短刃,连璧猛劲一提,刃起衣碎。虫小蝶“啊”的一声,已抚胸退开。原来,方才自己大意之间,却着了连璧“引蛇出洞”的一势。自己汲汲皇皇,闪避不及,却已被那诡谲如蛇的一刀硬是在左胸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来。正在这时他眼珠一转,朝着疯傻老僧一吼:“裘老师祖,你帮我对付这个坏人,我回去定让轩轩给你烧鱼吃!”

“嘻嘻”疯傻老僧笑声未落,身已立在虫小蝶面前。他低下头冲着虫小蝶笑道:“真的吗?”

“当然喽!”虫小蝶坚定地点了点头。

“好吧,你先等等啊,我先料理了这个病痨鬼。”痴傻老翁笑齿搓搓。

连璧素来孤傲自大,从不把武林无名之辈放在心上,今次这痴傻老僧言语之间竟满是对自己的不屑、凌辱,又怎能让他咽得下这口气,遂提指一点道:“臭乞丐,你……”正待粗口叫骂一声,陡觉得手指一阵生疼,竟是痴傻老僧一把掰住了他的手指。刚才痴傻老僧身形疾转,竟快如陀螺一般,“哧哧”地带起数股劲风,连璧双目瞪得老大,眼神里写满难以置信,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之快的身手!

冷砂深思飞离,摇荡着脑袋抬起头来,却见一个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向自己踱步过来。他恍恍惚惚间觉得那人像是自己的三叔,但面对着外围透亮的火把,又怎能看个清楚,他眯起眼睛,费力地打量过去。而劈面却袭来一线刀光,冷砂方才哭的一塌糊涂,现在正值迷迷糊糊间,方要待得闪身躲避,身子竟是提不起半分力道。眼见那刀就要砍到头上,冷砂陡然间觉得背后生出一股奇异的力道,一拖一带,将他的身子硬生生地移开了半尺。饶是如此,那闪电般的刀光还是在他颈下划出道半尺长的血痕。

嗖嗖地冷风拂过,一串血珠飞到胸前锦袍之上,颈上的刺痛伴着刺骨的寒意直窜入心底,冷砂的迷糊劲登时清醒了大半。他啊的一声大叫,在地上打了个滚,抬头看时,才瞧见自己的三叔冷焰持着一把长剑,正恶狠狠朝自己扑了过来。却在此时正有个矮粗的身影挥掌如风,死死拦在了自己身前,可不正是二叔“妙手乾坤”冷峦。“二叔!”冷砂痛得双目都流下了泪来,霎时间只觉自己似是跌进了一个惊恐黑沉的噩梦中去了。喉咙里忽地咕噜了一声,只觉得满腔的血一下子都涌了上来,眼前一黑,竟是倒地昏死过去。

“冷老三,要待怎样?有种杀了我!”这一吼乍然而作,有如静夜中响个霹雳,震得整个竹林都仿似摇晃了一般。此时的冷峦本就油尽灯枯之际,这一声暴吼,已让矮胖的身子有点颤颤巍巍。冷焰将心一横,朝着冷峦的胸膛直直地刺了过去,“噗”地一声,一股鲜血随即喷出,冷峦倒在地上,**一声,便真的没了气息。

“走!”虫小蝶瞅得空隙,朝着愣神的沫轩轩一吼,然后牵起她的小手便朝外掠去。

四下火光微微一沉,偌大的密林之中随即又绽出一道冷峻如铁的声音:“还不快追!”这道喝声咬牙切齿的,如一根钢针一般直扎入沫轩轩的心底,她一辈子都不会忘记这声冷喝。立时喘息声,嘶喉声,刀剑声,还有冷峦的惨叫声一起迸发出来,沫轩轩闻声忽地大声哭喊出来,身子摇摆不定,任由虫小蝶扯拽着自己,在密林之中来回穿梭。

二人伏身奔跑在接天蔽日的修竹丛林之中,四周都是粗壮结实的斑竹,浓郁的木叶香气不断撞击着他们的鼻端,而数十条冰冷的啸声却不紧不慢地在其耳后时时荡起。

第五十四章 深洞魂惊 九龙遁天

虫小蝶拽着沫轩轩一阵猛跑,几个峰回路转,几个穿林踱涧,兴许是虫小蝶危急之下使出了蛮劲,才将初级异蝶术使得如鬼似魅,疾奔如风,又兴许是山间丛林过于繁茂,碍人眼目,难以追逐。不多久之后,身后却只剩下十来声浅短的啸声远远地尾随着,却不知连璧是否亲自追来。

一个硕大无比的天然洞窟此时突然出现在了虫小蝶和沫轩轩的面前。那洞口的怪石起伏如蛇,甚是突兀。虫小蝶也无暇多想,急忙拉起沫轩轩闪入那黑沉沉的洞口。才隐身藏好,却听一道呼声遥遥传来:“连先生不必惊慌,方才那个臭小子已受得重创,还有猛虎对其的一番蛮力撕咬,他铁定逃不出我们的手掌!”跟着便听连璧的声音冷冷传来:“这小子已窥得机密,我必定要斩草除根!凡事还是小心为妙!”跟着便是群人劈竹挥刀声、脚步杂沓声以及穿林踱叶声交杂在一处,显然这群人正努力四下搜寻着。

虫小蝶和沫轩轩互相对望一眼,只得再向后退去。两人步履轻若无声,本来常人极难察觉,但无奈洞内昏暗幽黑,沫轩轩一个不小心,踩到一块滑溜异常的岩石,落脚略重,发出“咯咯”地一声轻响。

“在这里了!”连璧耳目何等敏锐,身形疾飞,怪鸟般地掠来。虫小蝶跟沫轩轩叫苦连连,自知这时候内力未复,实非这死对头之敌,逼不得已,只得转身向洞内疾奔。

而身后几声呼呼急啸瞬间便至,虫小蝶身负重伤又拉着一个沫轩轩,步履本来就艰辛无比,如若被逮到,可真就难逃一死了!而在此时,连璧却猛地在洞前刹住步子,低声惊呼道:“九龙遁天谷!”飞身掠来的一干身影一眼便瞧见了那洞前盘曲如蛇的黝黑石壁,颤声道:“他们……他们竟进了九龙遁天谷?呵呵,自寻死路,自寻死路!”

虫小蝶听得奇怪:“这里明明是座深洞,他们怎地唤作九龙遁天谷?”一念才闪,陡觉脚下一空,惊呼声中,跟沫轩轩齐齐向下坠去。连璧本来正待进洞搜寻,忽听得虫、沫二人的惊叫,心底一寒,登时止步。身后一条身影哆嗦着双唇,骇然道:“庐安的土人都说此谷内藏着神魔猛鬼,不少好奇猎户入谷之后便再也没了消息,怕是寻不见归路已被牛鬼蛇神吞去神魂了吧……便连江湖上诸多武林高手都不敢轻易犯险入谷。连先生最好莫要硬闯!”

连璧冷哼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总得进去看个究竟。”硬着头皮踏进洞中,只觉阵阵森寒之气不住扑来。他摸出千里火来晃亮了,却见四周怪石嶙峋,狰狞兀立,身前丈余现出一口黑漆漆杳不可测的深穴。他正待上前看个仔细,一团怪风却扑面打来,火折子顿时嗤的一声,熄灭了。

身后的一干身影无奈万般,也仗着胆子踏进两步,陡觉眼前漆黑一片,心底震惊,疾步缩回。连璧也被那股突袭而来怪风拍得肌骨俱寒,心中暗道:“他们那声惊呼万分真切,决非作伪。嘿嘿,莫非这傻小子、臭丫头果真不明不白地死在此处了?!”

虫小蝶跟沫轩轩顺着深穴呼呼下坠,好在只坠落了两丈多深,二人便觉脚下一实。耳听得连璧和手下低声嘀咕,似在洞外徘徊,虫小蝶不敢稍停,紧紧握住沫轩轩柔软的纤手,深一脚浅一脚地向前行去。

洞内阴暗幽深,侧耳倾听,只闻水滴声“嘀嗒”传来,声音忽远忽近。沫轩轩忽觉脚上格格轻响,似乎踢到什么古怪物什。

她低头一摸怀中的千里火,晃亮了一瞧,不由惊叫一声,原来脚下竟是一具骷髅。转头四顾,却见身周横七竖八地倒着几具尸骨,尸身上都插着锈迹斑斑的箭镞。

沫轩轩颤声道:“以前听爹爹说过,这九龙遁天谷颇为古怪,以前曾有武林人物来此探险,却都是有来无回。莫非这全是那些武林前辈?”

虫小蝶俯身细瞧,低声道:“这些人有的早成骷髅,有的衣衫未腐,并非一拨人马!他们身上所中箭矢方位有异,形制相同,必是触发了机关……嘿,骷髅中箭处竟成了黑色,这些箭也必定喂了剧毒!”

两人想到这诡奇幽深的古洞中还藏有机关毒箭,心底均是一凛。“不知这地方藏着什么机关宝贝,竟让这些人前仆后继地来此送死?”沫轩轩说着,举高了千里火,四下张望。

却见洞内轩敝无比,头顶上无数奇形怪状的钟乳石在跳耀的火光中闪着翡翠般的瑰丽色彩,左首两道暗泉蜿蜒而去,钟乳石上滴水如法,与泉水相应,宛若琴鸣。

沫轩轩忽地“咦”了一声,道:“这里似乎有一些佛教的梵族灵文?”虫小蝶在云竹寺之时,也研习过一些梵文佛经,知dào

佛门古经传自西域,因梵族文字曲折难辨,后世中土佛教弟子便以灵文称之。所谓“梵族灵文”,也就是将西域梵文文字大加删改,只用做佛教弟子联络之用的些许简单符号。

虫小蝶侧头望去,果然见身边石壁上弯转灵动地刻着几行字迹,想必便是梵族灵文了。

沫轩轩走过去细瞧,喜道:“这些机关全是咱佛教所布!嗯,灵文上标出了前面有一处本教圣地……只需依着灵文方位,便可避开机关……”她对灵文也是所知不多,辨别了大致方向,便向前而行。

两人都知所携火具不多,那点千里火还需省着用,瞧明了路径,便熄了火。虫小蝶抢在沫轩轩身前,运起“达摩阴阳练气经”,摸索前行。

又行了片刻,沫轩轩又点燃了火具。虫小蝶忽地指着一块两丈高的大石,道:“轩轩,你看这是什么?”

却见这大石突兀向天,石上隐约刻有字迹。

沫轩轩手举千里火缓缓向上照去,轻声念道:“天遁宫!”她凝望着那宽可数尺、气势夺人的大字,芳心生寒,颤声道,“莫非这地方便是灵文上说的佛门圣地?”

第五十五章 幽壑情殷 圣女玉棺

虫小蝶低笑道:“什么佛门圣地!此乃九龙遁天谷,或许真有九条龙住在里面,也说不定!”

沫轩轩明知他说笑,却不禁有些害pà

,扬起千里火,又见身侧横卧一块磐石,石上突兀地显出几道怪异石纹,色泽亮丽,宛若一只蝴蝶翩翩飞舞。

虫小蝶奇道:“咦,这倒颇像我臂膀上的那只‘冰霜蝴蝶’的图腾!”沫轩轩细细一瞧,奇道:“果真是一只翩跹蝴蝶,而这蝴蝶石纹瞧来竟都是天然形成,当真奇了!”

她把千里火缓缓举起,却见那天然蝴蝶图纹之上又刻着两行大字:

异法平等,化蝶渡梦。

万佛归宗,本同一理。

她娇躯一震,惊道:“痴鉴大师!原来是痴鉴大师!”

虫小蝶知dào

,当年万佛门中便只有痴鉴大师,习得异蝶术,最终羽化涅槃,位列仙班。万佛门中人都许其为数百年来佛家武功修为第一人!

他双目一亮,道:“你是说这巨洞乃是痴鉴大师所建?”

沫轩轩点头道:“这两句话正是当年痴鉴大师初始研习异蝶术之时所,至今爹爹还常常挂在嘴边。‘异法平等,化蝶渡梦’是借道家古典阐扬佛法道义,其中暗藏异蝶术机密。而‘万佛归宗,本同一理’则是痴鉴大师按照自己的理解,诠释了异蝶术以佛门之道的研习之路。”

“万佛归宗,本同一理。说得好!”虫小蝶若有所思地说道:“细细想来,当年痴鉴大师,必定是以佛法慧眼参透了异蝶术其中的高深奥义,才有此番感慨!”

沫轩轩连连点头,眼望“天遁宫”那三个大字,喃喃道:“天遁宫……他为何要建这巨洞呢?”蓦地惊道,“遁天,是意飞天成仙。莫非,莫非此洞中还藏有异蝶术秘籍?”

“只怕当真如此!”虫小蝶明眸内光彩大盛,“适才听得连璧手下念叨,庐安土人将这天遁宫传为九龙遁天谷,内藏妖魔鬼怪,想必这也是当年佛家后辈们怕痴鉴大师的一番武学修为沦落他人之手而散布的消息,以使乡夫野老不敢妄动。嘿嘿,这虚张声势的法子,还真就起到了一定的效果!”

两人都是精神一振,均想:“若是如此,那便逃生有望了!”又见这两块巨石之间,是一条顺畅通路,看来这巨洞多是天然而成,痴鉴大师只是稍加改建而已。

走入巨大的洞口,行了几步,便又在石壁上寻到了标示路径的梵族灵文。两人熄了千里火,顺着巨洞前行,每隔一段,再燃起火寻找指路的灵文。

洞内深邃无比,两人行了多时,忽然间竟再也找不到灵文了。二人暗自心惊,知dào

必是摸黑行路时走错了路,想要回头,但深洞中岔路繁复,却转不回来。

虫小蝶的达摩阴阳练气经虽最重视对身周事物的感知,讲究心境与万物通达。但人力有时而尽,他最远感知数丈远近,急切间便只得依照岔路洞口的宽窄误打误撞。

沫轩轩忽然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若是这巨洞没有出口,那咱们该当如何?”

虫小蝶的心微微一紧,随即昂然大笑:“那又如何?咱们即便困死在此处,也应当是天意,不必勉强!佛文古籍中不是有句话么:一世一劫,缘委随天!今次和妹妹一起死在此处,想来也并不孤单!”

无尽的黑暗中,他的笑声爽朗无比。沫轩轩本来微觉害pà

,但听得他坦荡粗豪的话语,心底豁然一宽,点头笑道:“那我跟着你走就是了!”说罢,俏脸微微一红,眼神中秋波流转!

虫小蝶笑道:“是啊,你这接下来的半生一世,都跟着我走便是了!哈哈……”沫轩轩美目含嗔地横了他一眼,却嫣然一笑,心中一片甜蜜温馨。

黑暗之中两人什么也瞧不见,但虫小蝶听得这道娇脆宛妙的笑声,也觉心头一片明丽。二人困境之中,诚心相对,相濡以沫,已让这一对可怜的人儿心头顿时有了些许慰藉!

又行了片刻,虫小蝶忽觉胸口一紧,一种异样之感迎面扑来。他顿住步子,燃起千里火。

红彤彤的火光缓缓向外铺去,汩汩流淌的暗河、巍然耸立的峭壁、光怪陆离的钟乳石全在火光下闪动着千奇百怪的身影。眼前的岩洞高大得让人惊心,石笋倒垂的洞顶离着自己足有十余丈远,似乎这座奇怪的大山本就是中空的,这正是一处景色秀美的山谷!

沫轩轩忽地一声低呼,紧紧揪住了虫小蝶的衣袖。虫小蝶顺着她的目光向上看去,也是吸了一口冷气。光滑如削的峭壁下停放着一座荧光闪耀的石棺。猛然在这幽深阴森的古洞中,瞧见这闪着白色幽光的石棺,当真让两人脊背生寒。

虫小蝶盯住那白茫茫的光华,忍不住惊道:“莫非这便是传说中的水晶棺?这棺椁里面不知是什么紧要人物!”高举千里火,携着沫轩轩的小手,快步走去。

一股凉丝丝的诡异气息扑面卷来,越是逼近那水晶棺,凉气越盛。虫小蝶紧盯住那片莹白的玉色,忽觉眼前闪过一种似曾相识之感,一颗心不知怎地竟扑簌簌地急跳起来。

终于走到水晶棺前,二人俯身望去,却见那水晶棺玉光萦绕,近乎透明,可以清楚地瞧见静卧棺内的尸身。

那是个**着身子的年轻女子,肌肤竟仍是细腻光滑,依稀可见玉腿修长,腰身纤细……

待抬头看那女尸的头脸时,虫小蝶却陡觉头皮一麻。她竟看到一张熟悉万分的脸孔,一双美眸大张着,隔着凉森森的水晶棺面,惊恐万状地望向自己。

虫小蝶心神剧震,还当是自己生了幻觉,猛一侧头,却见那水晶棺旁矗着一块半人高的乌黑石碑,碑上却是几个大字:弥梦圣女颜冰晰之墓。

字迹殷红,血一般刺目惊心。虫小蝶“啊”的一声惊呼,只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眼前陡黑,险些栽倒,心下暗道:“这不正是当初那个怀抱雪貂的女孩子吗?她怎么……怎么死了?”

第五十六章 弥踪寻梦 醉罢此生

沫轩轩心下一惊,急忙上前将其扶住。虫小蝶才回过神来,幽幽转醒,颤声道:“那……那竟是那个女孩,那水晶棺里的人……竟是那个我和你提起过的怀抱雪貂的那个女孩!?”惊骇之下,竟是语无伦次。

沫轩轩双眉一簇,心头疑窦丛生,但见石棺中女子粉黛秀眉,脂玉青丝,身姿绰约,仪态曼妙,好一个倚世的清丽人儿!

她回想起初时觑见的那块乌黑石碑上的字迹,心下一凛。再定睛细细去看那棺内女尸的脸孔,从额眉直直瞟到下巴,一抹亮丽的微笑随即浮上她的脸颊,似乎她发xiàn

了什么。

沫轩轩终究胆大心细,侧头细瞧间,已霎时把一切都搞明白了,苦笑道:“小虫子不要担心,不要害pà

,这水晶棺上半截的石质有些古怪,难以看得清楚女子的真zhèng

面容。”说着她侧身变换角度又瞧了瞧,随即展颜道“小虫子,你说的怀抱雪貂的那个女孩芳龄是?”

虫小蝶咬咬嘴唇,疑惑道:“大概十六七吧,怎么啦?”

“嘿嘿”沫轩轩微微一笑,道“此石棺中的美妇大概已近三十!所以说,石棺中的这个人必定不是你说的那个女孩!不信你过来细细瞧瞧。”

虫小蝶浮心略定,俯下身侧望过去,才瞧见那裸女的面容,五官清秀,安然闭目,粉黛略施,秀甲玉指,而眉目之间尽显成熟与端庄!

他此时仍是心有余悸,蹙眉瞥了一眼一旁高大敖黑的石碑,怔怔地道:“那……这碑上字迹又是怎么回事?弥梦圣女颜冰晰是谁呀?”

沫轩轩此时却已转到那石碑之后,道:“这碑后面似乎记载着这女子的生平,并且还附有两首诗词。”

沫轩轩朗声读到:“醉罢此生——旧岁凤仙缀满巷,烟花佳月度兰桑。孤帆沅江凋敝客,红烛垂泪扑飞蛾。瑞脑沉香催人懒,红菱千丈莫开颜。今朝醉酒不思君,只盼梅雨湮断场。”

下方还附有另外一首诗词,但其字迹苍劲有力,钩剑撇戟,点若鼓锤,捺似屠刀,气势雄浑:

弥踪寻梦——渺渺层云万里舟,白裙红衣抚青藕。踏廊嗟吟清歌曲,红唇点点思如絮。百转千歌描不尽,只道鹣鲽胜似仙。薄雪春砂醉犹存,新人何须负旧人。

昏暗的光焰下,沫轩轩美眸之中闪烁着心痛、忧伤的光芒,香唇阖张,声音细若游丝:“上首的那首诗词,所作之人必定是个女子。她红窗之下,醉意浓浓,思君之愁剪不断,理还乱。一番愁苦滋味伴着生冷酒水却愈发得难以下咽。她的郎君,仿似早已撇她而去,怕是再也不回来了。女子最终决定痛饮断肠酒,暗咽痴情泪……”

沫轩轩也不禁黯然神伤,心底忽地涌起莫名的一阵痛楚,黯然道:“这个痴情的女子,只怕正是石棺中的那个美妇。细细想来,她也算是一个可怜的人。”

“可是下面那首诗词,瞧其字迹,应当是一位男子所作!想必他是作诗以回复那个女子吧?!”虫小蝶眼见她兀自脸色萧冷,忙轻拍她的香肩,柔声安慰道,“结局或许是美满的,却也难说啊!”

一抹比古洞暗河还要深邃的黑芒忽地从沫轩轩的眼中闪过。她缓缓将香腮枕向虫小蝶的肩头,轻吁了一口气,凄声道:“熄了这火吧……”

虫小蝶心下奇怪,却依言晃灭了千里火。

黑暗中虫小蝶只觉得沫轩轩吐气如兰的唇瓣仿似就在自己耳边,声音幽幽地似在低述:“千里火就快用完了,我们要省着一点。我方才已猜到了结局,真相也怕八九不离十。这个美妇与你说的那个怀抱雪貂的女孩只怕有莫大的联系,或许是她的亲人,又或许正是她的母亲!”

虫小蝶闻声,心中一震,怀抱雪貂的那个女孩的一张俏冷绝美的容颜倏地从眼前闪过。“那么,结局是什么呢?”虫小蝶疑惑地问道。

“只怕……只怕……”沫轩轩喃喃不语。

虫小蝶这时听她语音发颤,似乎另有隐情,一颗心登时紧了起来,轻声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两首诗词没说明什么吧?”

“女孩的母亲,不,或者说是她的亲人,应该是被这个可恨的男人杀死了!”随着这声低语,沫轩轩心内一阵微颤,蓦地一声叹息,紧紧抓住了虫小蝶的臂膀。“弥梦圣女,出自佛文古籍《大智度论·卷三十五》:讲述的是一位名叫乾达的僧人恋上了庄户家中俏美的妇人,妇人初始对其侧心,二人甚是**。但数年之后,乾达再次到访,妇人却再也不愿见他。乾达一怒之下,挥刀斩死了妇人,随即遁入佛门,以求解脱,说的正是一段孽缘!而且在其下方的碑文也正是这位男子后悔之余,将其行进经过详细地篆刻在了大石碑之上。这一切是不会错的!”

沫轩轩默默地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其实在那个男人心底,或许是对这个美妇实在太过依恋,又或许是太过内疚,才让他把美妇的身体施上了药粉异水,作成一具活灵活现的标本,保存zài

了水晶石棺内。怪的是,她死时的目光居然还带有些欣喜,嘴角也含着一点笑意,死时的样子或许无怨无悔吧……”

“那么,那么这个男子的名字叫做什么呢?上面写着吗?”虫小蝶一脸疑惑。

“没有任何署名,在最下端只是单写着一个‘花’字!”沫轩轩回应道。说罢,她一把挽起了虫小蝶,说道:“咱们走吧!”

二人手挽着手,绕过那诡异的水晶棺。再向前行,四下里全是阴霾般的幽暗。恍惚中,两人似是越走越高。虫小蝶和沫轩轩都是沉思不语,小心留意着蜿蜒的山路,只有双脚踩到岩石上的轻微而又单调的声响。这时便连那洞中的水滴声都听不见了,似乎那暗河离着两人已很远了。

第五十七章 香露款渡 幽馨如兰

虫小蝶心中陡然一沉,缓缓道:“我们走了很久了吧?怎么我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我们还是在原处打转!”达摩阴阳练气经对于身周环境的感觉超人一等,每日夜间攀爬庐山高峰已让他的感知能力锻炼得极其敏锐。虫小蝶正是凭着这等奇功,不管峰峻壁峭,还是夜黑风高,他总可以处处占得先机,在最短时间内登临峰顶。但这时候他却宁愿是自己的心法感悟出了问题。若是两人在这千回百转的幽深岩洞中转来转去,那岂不是太可怕了!

沫轩轩的笑容陡然凝滞,如今身处险境,处处机关埋伏,现在居然还迷了路,万一走不出去,可真就要死在此处了!这种可怕的念头像梦魇一般浮现眼前,霎时芳心剧震,忽道:“小虫子,这山洞会不会真的没有出口……难道我们两个在一处,便……便已经真的触怒了天遁宫的九龙神灵?”

“九龙神灵?”卓南雁心口一紧,知dào

此刻困境重重,适才偏又见到了那口圣女玉棺,只怕又触发了她深埋胸中的恐怖阴影。眼见她盈盈秋波中闪着无尽的忧虑、畏惧,他心中猛然一热,昂头望着黑黢黢的深洞,大叫道:“你姥姥的九龙神灵,有种出来!无论如何,我虫小蝶都要将轩轩带出险地,我们还要一起出去搭救昆山师傅!你说什么也得答yīng

!”

他愤声大喝,吼声在洞中滚滚回荡:“我虫小蝶都要将轩轩带出险地!”“你说甚么也得答yīng

!”……

沫轩轩初时听他大骂九龙神灵,一颗心砰砰乱跳,震惊无比,但听得黑黢黢的深洞内,尽是他刚硬果决的隆隆喝声交互回响,忽觉呼吸微窒,芳心激荡,一股搀着勇气和坚韧的巨力蓦然生出,伸出柔荑与他双手紧紧交握,颤声道:“小虫子,你说得是!咱们一定会走出险境,一定会救得爹爹!“

幽暗的山洞中,虫小蝶清楚地瞧见她明眸内波光荡漾,犹如冰雪尽融,百花乍放。他心内自是欢喜无尽,昂头大笑:“轩轩,你明白就好!这世上哪会有什么神灵!”沫轩轩忽觉自己变得无所畏惧,心下暗想,“只要是跟他在一起,这古洞虽是深邃可怖,却也没什么好怕的!”

脚下地势渐行渐高,已无法挽手而行,沫轩轩恰在这时赶在他的身前,黑暗中她摸索了一下前面高耸的山岩,脚下使力,便翩然跃上。这段路一直向上蜿蜒,她这时心中恍然若失,这一跃也是浑没在意,哪知落足之时陡觉脚下一空,伸手急抓,却什么也没抓到。她“啊”的一声惊叫,便向下坠去。

猛然听到沫轩轩的这声娇呼,虫小蝶顿时大吃一惊,急挥手向她抓去。这一抓奇快如风,正向她适才所在的方位抓去,哪知却抓了个空。耳听得那声娇呼无比惶急地向下飞坠,他脑中似有一道利电疾划而过:“前面竟是悬崖!”他大叫一声,飞身跃过身前那道黑漆漆的高岩,便向下纵去。

阴风飒飒,森寒的气息如蛇一般撕咬着他脸上肌肤,虫小蝶心中狂跳,浑身劲气流转之下,他的达摩阴阳练气经已提到十成,迅疾探知沫轩轩便在他身下丈余。他猛然出掌在岩壁上呼呼疾拍两掌,飞速跌落,凌空一把揪住了沫轩轩柔软的纤手。

沫轩轩骤然跌落,潮水般的幽暗和恐惧四下里涌来,生死一线之间,忽然握住了虫小蝶温暖的手掌,芳心一暖。她的娇躯凌空翻转,另一只手环住了他的腰,两人在空中紧紧相拥,此刻,她明眸之内秋波晃动,忽地觉得虫小蝶正是那个她值得依靠的人!他们身子虽仍在“嗖嗖”地向下飞坠,但虫小蝶的另一只手却化作冰爪在岩壁上疾抓疾抠,凭着体内一股浑厚无比的寒冰指气,一点点的减慢了下坠之势。

不过一晃之间,两人脚下陡觉一硬,却是业已着地。这洞内高崖大致有十余丈高,虽算不得悬崖绝壁,但落足之处奇石乱耸,若是贸然坠落,也是绝难生还。

那抹熟悉的幽香又再袭来,虫小蝶将她的纤腰紧紧箍住,大声叫道:“轩轩,适才,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啦!”心潮澎湃之下,声音竟是出奇得大,在洞内嗡嗡地回响不息。这瞬息工夫说来短促至极,但他跟沫轩轩由分至合,由生转死,却让他觉得跨过了漫长至极的时光。

沫轩轩听得他发颤的声音,芳心一阵温暖,也不知哪里来的一股勇气,霍地凑上前去,轻轻地吻在了他的唇上。虫小蝶忽地一惊,一颗心竟不禁怦怦乱跳不停,愣神之间也不自觉地向她樱唇回吻过去。

香露款渡,幽馨如兰,虫小蝶只觉体内的热血全轰然飞涌起来。随着他四下游走的火热双手,沫轩轩的娇躯愈发温软,似乎要在他怀中融化一般。跟他几次唇舌分离,耳鬓厮磨,起初沫轩轩的心底一直存有隐忧,娇羞不已,直到此刻,她才全身心地舒展自己。深洞之中的潜逃本就像在一张漆黑无比的大口之中挣扎,心内充满着恐惧,虫小蝶无微不至的关怀,以及舍生忘死的营救顿时让沫轩轩喜欢上了这个臭小子!以前虽然觉得这个小子憨直搞笑,每次都喜欢捉弄他。但相处的日子久了却也对虫小蝶产生了异样的情怀。方才虫小蝶不顾生死的纵身一跃,而且还在坠落之际挽住了自己的纤手,一时之间深情勃发,竟是不能自已。

古洞中宁谧异常,虽然四下里幽黑深邃,但两人心内却都是如饮花蜜,飘飘然如处云端。沫轩轩心下忽道:“这幽冷阴寒的古洞倒比那花花绿绿的尘世间更让人值得留恋。在这里,没有日复一日单调的生活,也没有了烦琐世事的侵扰……”

两人相依相拥,俱是心魂欲醉,心底不约而同地腾起类似的念头:“今生今世,也只有怀中之人,能体味我心中的苦痛、无奈、欢愉和一切的一切……”这时都不再说话,时光仿佛都胶住了似的。

过了许久,沫轩轩才嘤了一声,先自虫小蝶怀中挣脱。虫小蝶展臂向她搂去,沫轩轩轻轻推开,低声道:“咱们未脱险境,不能在此久困,往后,日久天长……”她面含娇羞,虽然深洞之中再无旁人,但声音也是越来越低,到了最后更加娇软呢喃,细不可闻。

第五十八章 滴水琴鸣 破谜功成

虫小蝶听在耳中,却觉**入骨,哈哈笑道:“这哪里是险境,跟你在一起,我倒觉得跟仙境一般。”沫轩轩白他一眼,示意继xù

前行。

两人再向前行。虫小蝶一边走,一边心思急转:“若是我们当真走错了路,这时回头,或许还不算晚!但若是我们没走错路,或是这古洞当真没有出口呢?”心中沉思,遂展开达摩阴阳练气经,苦苦探查四下里的路径。

一片寂静之中,只有那鸣琴般的水滴声嘀嗒嘀嗒地响着。

“我们又听得水滴声了,那么又回到了暗河旁边?”猛然间虫小蝶只觉眼前一亮,狠狠拍了下自己的大腿,道:“轩轩,我怎么忘了这古洞内的暗河!我习练的达摩阴阳练气经中的‘水流势’,依‘坎水卦’之理,专采河川之精。是以我能对水流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感悟。这可比诸葛亮的掐指一算还要灵光。”

沫轩轩听他说得郑重其事,不由扑哧一笑:“那又怎样?”

虫小蝶燃起千里火,指着丈外悄然流淌的暗河,道:“咱们适才走错了路,行到了高处,离暗河已远,那时候便听不到那水滴声了。自高崖上跌落之后,因祸得福,又回到了暗河旁边。这时只需顺着暗河流转方向前行,便会走出岩洞!”

沫轩轩也觉双眸一亮,但随即秀眉微蹙,叹道:“但水无常形,这暗河流得过的地方,咱们未必能过去。”

虫小蝶却是双眸熠然闪烁,昂然道:“我总觉得出路便在前面不远!”

沫轩轩凝望着他那张在火光中光彩焕然的俊逸脸孔,心内便觉一片光明:“我遇事总爱忧心忡忡,他却无论何时都是这么一副永不低头的刚硬性子!”

二人在古洞中边行边歇,不快不慢,不多久,虫小蝶真气全复,气足神完。而沫轩轩的内劲也回复了十之六七。二人顺着暗河边再向前行。虫小蝶这回再不敢让她乱走了,自己大步在前开路。也不知行了多少时候,前面忽然没有路了。一片坚硬漆黑的山岩横亘身前,耳听暗河的潺潺水声变得细微缥缈,似乎便在左近。

二人四下摸索,正自疑惑,陡然间一抹阴冷的劲风电般射来。虫小蝶心下一凛,出掌即将那股阴风荡开,跟着晃亮了手中的千里火,霎时间幽深的岩洞中一片明亮。

“梵族灵文!”沫轩轩忽地一声欢呼。原来那多时不见的指路灵文,此刻终于又在身前的石壁上现身了。沫轩轩赶忙上去细读了一下,略辨方位,疑惑道:“怪了,这灵文显示,出口便在左近。”

她转头四顾,忽地一声滴叫,却见一条黑漆漆的大蛇盘在数尺外的岩石上,正向两人气势汹汹地吐着信子。虫小蝶却松了口气,笑道:“没事,这蛇块头虽大,却没有毒!”那大蛇似是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火光,昂首咝咝两声,随即缓缓滑入身下沉黯的暗河之中。

暗河竟是从石隙下无声地淌过,与灵文指示的方位一样。沫轩轩的心登时一沉,前面果然已然无路。

“咱们有救了!”虫小蝶见那黑蛇从山岩下的水中窜远,却猛觉眼前一亮,指着那水蛇游走之处道,“蛇一般不会再岩洞深处久居,它们向来只在洞口处出没。这条大蛇便是来带路的,咱们现下只怕已到了洞口不远之处!”

两人都是大受鼓舞,俯身向那山岩下探去,果然觉得一股温润清新的空气从暗河中拂来,让人胸臆一畅。

“这山岩倒是有些古怪!”虫小蝶忽觉手扶的这岩石平整如磨,与寻常突兀的山岩大不相同,忙举起火褶子来细细看去。火光下只见一面光滑的石壁平平嵌入迎面的山岩中,石壁高可丈余,上面竟刻满了字迹。

虫小蝶一眼瞥见石壁最上方的几个大字,便忍不住惊呼出声:“达摩尼万佛尊教……异蝶术神功!”沫轩轩心下也是一惊,细看那石壁上所刻,果然便是诸般搬运纳气的练功法门,旁边还附有许许多多举止怪异的僧人习武图。

“怪不得有那么多武林人物来此历险探查,原来都是为了这个。却不知他们是如何探知的消息。”沫轩轩伸出手去摩挲那块平整的石壁,叹息一声道,“万佛门所研习的异蝶术神功,自痴鉴大师离世之后,因其无人看懂,便一直堆放在藏经楼中,无人问津,至今早已残缺不全,剩下的部分最终被草草装订起来,汇编成了《达摩阴阳练气经》。几代住持数百次的闭关也无法尽数参悟异蝶术神功,却想不到能在这里见到功法拓本。这功法必是痴鉴大师所篆刻上的!”

“原来这便是异蝶术神功啊?”虫小蝶身躯一震,目光在石壁上游走不歇,待他详尽地读阅一遍之后,忽道,“恐怕这也仅仅是异蝶术的一部分,痴鉴大师并没有把全部的神功都记录下来!”

“哦?你怎么知dào

的?”沫轩轩忽闪着长睫,好奇地问道。

“在功法左侧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如若有缘人能窥破此谜,功法的其他部分便分别隐在这三个地方!”虫小蝶映着火光,缓缓说道。

“什么三句话啊?听起来好奇怪!”沫轩轩托着雪腮,眯起眼睛细细瞧去。

“飞身霄汉饮月汤,遁入九幽擒霜龙。扛举伏鼎降幽兽,翻身悬瀑作蛙人。”虫小蝶一字一顿地念道。说罢,他微微一笑:“这四句话,昆山师父曾经提起过,想必正是一道难解的谜题。佛门之中能人辈出,我又怎能猜得出呢!”他忽地眼珠一转,狡黠地笑道:“既然看不懂,还是毁掉它罢!”

沫轩轩见他挥掌抵在石壁上,就欲双臂运劲,忙叫道:“不可!这石壁终究是佛门痴鉴大师遗留下的圣物,还是不要随意毁坏的好。”

“我吓吓你罢了。”虫小蝶低笑声中,真气灌注两臂,“这石壁……必是那天遁宫的洞口……”借着微弱的火光,他已看出这嵌入山岩的石壁必是一道石门。但运力良久,石门居然纹丝不动。

第五十九章 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虫小蝶遂当下气凝丹田,劲运双臂,寒风凛冽,冰爪前伸,两足摆成弓箭步,巨力推将出去。推了良久,石门始终绝无动静。不论他双手如何移动部位,如何催运真气,直累得双臂疼痛,冰爪无力,全身骨骼格格作响,而那石门却仍是宛如生铸在石壁上一般,连一分之微也不得移动。

虫小蝶举过千里火,在石门四周又仔仔细细地巡视了一遍,回头说道:“这里看来确是尽头,这扇门必定是一块天然巨石,而且内含数道机括,单凭蛮力似乎行不通!”说完,他以冰爪探摸,在洞门旁的石壁上到处敲打,每一处都极其沉实,却是找不到有声音空洞的地方。

沫轩轩双目之中突然燃起些许欣喜,盈盈笑道:“或许,这异蝶术神功便是开门之法!”

虫小蝶在无意之中发xiàn

了异蝶术神功,却并不如何欢喜,只是神色错愕地说道:“这幽深的古洞之中并无半粒黍米,倘若走不出去,最多不过七八日,你和我便要饿死这里。再高深的武功学了也是无用!”

“这倒不尽然,听爹爹说起过,这异蝶术神功,神鬼难测,撕天裂地,掘云毁月,无所不能!你来练一练这异蝶术神功,好不好?说不定你聪明过人,一下子便练会了呢?”沫轩轩说道。

虫小蝶呵呵一笑,道:“轩轩能夸奖我还真是第一次啊!是发自内心的么?”

“就你嘴贫!到现在了居然还能笑得出口!”沫轩轩唨他一口,拧眉道:“不学拉倒!哼!”随即撇过头去。

虫小蝶笑道:“我听闻异蝶术神功深奥难懂,越往后学,难度越大。听说以前有不少武林前辈穷终身之功,也没几个练成的,而且他们各个资质非凡,才智卓绝。我在旦夕之间,又怎能胜得过他们?不过,当下也别无他法,只好这么做了!我尽lì

就是了!”

当下便轻声念诵,只见左端石壁上所书,皆是运气导行、移宫使劲的法门,试一照行,竟是毫不费力的便做到了。但见一旁附着的小字上写着:“此乃初级心法的第一层心法,悟性高者五年可成,次者十年可成。”心下大奇道:“这有甚么难处?何以要练五年才成?”他却不知,自己身具异蝶术初法,还有白玉观音傍身,对于异蝶术心法习来自是得心应手!

再接下去看第二层心法,依法施为,也是片刻真气贯通,只觉十根手指之中,似乎有丝丝冷气激射而出,但见其中注明:第二层心法悟性高者五年可成,次焉者十年可成,如练至二十年而无进展,则不可再练第三层,以防走火入魔,无可解救。他又惊又喜,接着去看第三层练法。这时字迹已然隐晦不堪,他正要取过千里火再细细瞧去,这时沫轩轩已抢先为他亮起了火光。虫小蝶边读边练,第三层、第四层心法竟是势如破竹般便练成了。

沫轩轩见他半边脸孔燥得火热血红,半边脸颊却冰冷铁青,心中微觉害pà

,但见他神完气足,双眼精光炯炯,料知并无什么大碍。待见他读罢第五层心法续练时,脸上忽红忽青,脸上青时身子微颤,遍体奇寒彻骨,如堕寒冰之窟;脸上红时周身燥热异常,汗如雨下。

沫轩轩取出手帕,伸到虫小蝶额上替他抹汗,手帕刚碰到他的额角,突然间手臂一震,身子一仰,险些儿摔倒,虫小蝶直起身来,挥起衣袖连连抹去汗水,一时之间不明其理,却不知已然将这第五层心法练成了。

原来这“异蝶术神功”初级心法,比起“达摩阴阳练气经”来,虽说本同一理,但其更为完善,更为精道,初级心法讲求通达血脉,强身壮体。而且它是运劲用力的一道极巧妙法门,其根源的道理,在于发挥每人本身所蓄有的全部潜力,每人体内潜力原极庞大,只是平时使不出来,每逢灾难临头,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者都可以身负千斤。虫小蝶最初接触异蝶术初级心法的雏形便是“达摩阴阳练气经”,那时自身已可以收放自如地运用体内那股奇异的寒冰之气,本身所蓄的那道怪异之力已是无人能及,只是他未得高人点拨,使不完全,这时已学到了最为纯正的异蝶术神功初级心法,体内潜力便如山洪爆fā

,沛然而莫之能御。

但是此心法也是“丧命之法”。因为研习者稍有不慎便可能招致走火入魔,全由于运劲的法门复杂巧妙无比,而练功者却无雄浑的内力之气与之相副。正如要一个年岁不大的孩童去挥舞练习百斤重的大砍刀,刀法越是精微奥妙,越会将他自己弄得头破血流,遍体是伤,但若舞大砍刀的一是个强壮力士,那便得其所哉了!以往练就这心法之人,或因内力之气实在有限,勉强修习,变成心有余力不足。或因门法不对,强自练习,凭借一股倔强蛮力。最终这些不正确的研习之法便会反噬其体,让其走火入魔。

昔日的一些武林高手都明白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但既得此武林至宝,又怎舍得放下不练,而且他们往往都是坚毅不拔、不肯服输之人,又有谁肯知难而退?大凡武学高手,都服膺“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的道理,于是孜孜兀兀,竭力修习,殊不知人力有时而穷,一心想要“人定胜天”,结果往往饮恨而终。

虫小蝶之所以能在半日之间练成神功初级心法,而许多聪明才智、武学修为远胜于他之人,竭数十年苦修而不能练成者,其间的分别,便在于一则内力有余,一则内力不足而已。虫小蝶练到第五层后,只觉全身精神力qì

无不指挥如意,欲发即发,欲收即收,一切全凭心意所之,周身百骸,当真有说不出的舒服受用。

这时他已忘了去推那道石门,隐隐跟着便练到第八层的心法,紧接着一个多时辰后,已练到第十层。那第十层心法的奥妙之处,又比第八九层还深奥了许多,一时之间实是难以尽解。好在他有白玉观音傍身,血脉早已通达融汇,遇到难明之处,遂以手臂之汹涌寒气抵御承shòu,往往便即豁然贯通。一时之间,已将顶层初级心法全部习完。末了再照着石壁上所刻画的招式一下下地琢磨,练习。过了大概有一个晌午的时间,终于将石壁上所刻全部纳为己有,融会贯通!

第六十章 淡烟笼翠 秀色蔚然

沫轩轩一脸焦灼地看着虫小蝶缓缓睁开了双眼,汲汲皇皇地拽着他的衣袖问道:“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虫小蝶笑盈盈地冲她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到石门之前,运起了他刚学会的异蝶术神功心法。少顷只闻得虫小蝶暴吼一声,两臂同时发出“哔哔啵啵”的声响,两道凛冽寒气直直射向指尖,空气中细密的小水滴荧荧现身,一点点地被吸附在臂膀之上,碎冰愈积愈多,直到最后,两条粗壮有力的寒冰双臂,陡然前伸。随后,虫小蝶凝神召唤体内那股怪异的寒冰之气,却是随招即来,随着意念的操纵忽化作两团劲力,萦绕盘旋在两只冰爪之下,“嘭”,一声爆响,寒芒颤动,白光刺眼,一对冰爪竟是变得如屏风般大小!虫小蝶对着石门徐徐推了过去。

“轰隆”还未用力,便听得訇然声响,刻字的石壁竟慢慢地转开一道细缝。刹那间点点白光从缝隙间透入,虽是一抹微明之亮,瞧在沫轩轩的眼内却不啻旭日红阳,她的眼眶里充满了泪水,娇呼了一声,双臂紧紧环住了虫小蝶的脖颈,口中连连呼喊道:“出来啦,出来啦!咱们终于出来了……”说道最后竟是扮着哭腔,声音颤抖不止。

虫小蝶也觉心潮澎湃,奋力运功,又将石壁推出数尺宽的一个大口。两人随即一纵便出了山洞,抬头望去,垂垂夜幕之下,但见峰峦耸峙,树影幢幢,原来两人却是立在一处山坡之上。

一蓬稀薄的星月之光跃然眼前。这本是天地间最寻常的淡淡光芒,但此时此际,竟美得让人窒息。沫轩轩只觉喉咙一阵阵发热,泪水竟簇簇滚落而下。

忽听得“咯咯”一声响,那道石壁竟又兀自缓缓往回转去,最后终于合拢。自外回望,那石壁这端凹凸不平,密生苔藓,丝毫看不出这山岩之后确是一座幽深无比的神mì

洞穴。沫轩轩忽道:“可惜,可惜!适才咱们走得匆忙,竟是忘了抄录一份“异蝶术神功”保存到云竹寺的藏经阁!几代住持方丈数十年来一直寻觅不到神功,这下却是给疏忽了!”虫小蝶喃喃笑道:“其实那神功实在邪异得紧,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这等怪异邪功还是不要在江湖出现的好!”

沫轩轩释然一笑:“说得也是,这等神功不出现也罢!让我惊奇的却是被你这个臭小子学会了,将来有你这神功小子留在我身边,我还真的什么都不怕了!”又想,“今日得脱大险,终究是仗了痴鉴大师的秘道!或许也是他老人家暗中庇护,我得向他老人家拜一拜。”想毕,遂向那山岩遥遥三揖。

淡淡的月色下,虫小蝶只见那山岩处清溪蜿蜒,草木繁茂,显然是当年被痴鉴大师心细地布置过了,不由暗叹:“数十年来,人们都想寻得云竹寺瑰宝——异蝶术神功心法,最后都不了了之,现在想来,痴鉴大师又何曾没有料想到后人会有一番厮杀抢夺,所以在他周全的安排布置下,这个机关重重,且被众人神化为九龙神灵守护的秘洞始终没有人能闯得过,也多亏了痴鉴大师的一番良苦用心,避免了多少江湖仇杀啊!”

正在这时,月色微露,几声悦耳的叮咚声飘入沫轩轩耳畔。“小虫子,你看,这是什么?”沫轩轩转过头来,兴奋地冲着虫小蝶呼喊道。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简简单单,经粗略雕琢的石桌,在上面摆着一只硕大无比的青色石杯,杯中盛满了山泉。石杯周身的圈圈花纹早已淡去,看上去年代已十分久远。在石杯正上方,一块钟乳石探首出来,上面挂着亮晶晶地一滴水滴。每隔一段时间,水滴便凝受不住重力,“滴答”声中莹莹坠落杯中,是以石杯虽已放置百年,杯中之水,却一直是满满的。

细细瞧去,一捧皎洁亮色正照映在杯中,杯中之水随即将一块亮闪闪的光斑投射到石门之上,隐隐现出“别有洞天”四个字。虫小蝶瞧着眼前这奇异一幕,突然双目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遂走到石桌之旁,想要端起石杯将杯中之水一饮而尽。当他刚要举起石杯,只听得“喀喇”一声巨响,刚刚关闭的石门突然又打开了一道缝隙,虫小蝶随即嘿嘿一笑,口中自言自语道:“原来是这样!”

沫轩轩看着虫小蝶一连串奇怪的动作,不解地问道:“什么原来是这样啊?”

虫小蝶笑道:“飞身霄汉饮月汤!这一句说的不正是打开初级异蝶术心法之门的钥匙吗?”沫轩轩听他话毕,眼珠一转,点了点头道:“看来剩下的那三句话也甚是只得推敲啊!”

虫小蝶缓缓说道:“嗯,那是以后的事了。现在,咱们赶紧下山吧!”

两人走在山坡上,大口呼吸着夜风中野草林木的清香,都觉心底畅快难言。虫小蝶忽地蹙眉问道:“轩轩现在几时了?”

沫轩轩举头望望月色,缓缓说道:“咱们初入洞时,残月当空,皓白星稀,该是戌时近末,但现在却是星月初上,丝云如缀,应当已过了一日,现在该是第二日晚间。也不知dào

那伙歹人是不是已经袭击了云竹寺,爹爹不会有危险吧?”说罢,她咬咬嘴唇,双目之中竟是盈盈闪闪,一片泪光。

虫小蝶闻言安慰道:“云竹寺里,高僧众多,武学修为也是万人之上,更何况有听鱼长老坐镇寺中,不怕什么的,只不过现在昆山师傅音信全无,也不知dào

他到底干嘛去了!咱们赶紧下山吧!”说罢,一把拉起沫轩轩便要走下山去。

九龙遁天谷地处倚翠峰连绵起伏的南面深山烟霞岭中,虫小蝶展开神功,揽着沫轩轩,纵跃翻飞,顺着山间古路,出了烟霞岭,径向东北方向奔行。过不多时,便登上倚翠峰的一座小山岭上,借着晦暗的月色远远望去,一目纵望,便眺见了四野淡烟笼翠,秀色蔚然,云竹寺遥遥地凝在山麓之西,偏庙附近的一处山坳中却是灯火闪耀,人影幢幢,嘶吼连连。

第六十一章 云竹罹难 宁鬭殊死

虫小蝶急声叫道:“咱们过去瞧瞧!”说罢,携着沫轩轩的手,纵身向那山坳处疾驰而去。这时他体内的寒冰之气流转如意,异蝶术初级心法已使到了第五层,一举手,一抬足,恰似舞蹈一般,在旁人看来似非人力所能,虽然带着沫轩轩,仍是身轻如燕。

到得近处,只见几个人死在树林之中,衰枝败叶间鲜血纵染,左侧有四人身上都附着极重的刀剑之伤。其中三人身穿云竹寺僧服,另一人腹部重创,看起来倒像一个古怪道人,似是那伙歹人一派的。虫小蝶惊道:“不好!咱们在山腹中呆了太久时间,那伙歹人似是已经攻了上寺庙去啦!”一摸四人心口,都已冰冷,显已死去多时。忙拉着沫轩轩,循着林间斑驳血迹向山上奔去。

又走了十余丈,又见七人死在地下,情状可怖。虫小蝶大是焦急,说道:“不知昆山师傅、听鱼长老等怎样了?”他越走越快,几乎是将沫轩轩的身子提着飞行,转了一个弯,只见五名体格健壮的僧人尸首挂在树枝之上,都是头下脚上的倒悬,每人胸脯之上均是血肉模糊,似被甚么利器捣过一般。沫轩轩惊道:“这一定是连璧的量天尺。伤口均是方形大印!”

虫小蝶连连点头道:“你说得没错,那天连璧的量天尺伤到过冷砂,这个伤口很相似!”他这句话简单而出,但心下却记挂着云竹寺上各为前辈师傅的安危,遂双足用力,话不多说,便即提起沫轩轩飞步上峰。一路上但见尸首狼藉,大多数是佛门僧人,但异派的弟子门众却也有不少。想是他们在山腹中一日一夜之间,异派歹人发动过猛攻。也不知dào

为何,云竹寺武学高深的僧人像图兰大师,听鱼长老,昆山老翁等重yào

人物皆像人间蒸发一般,不见踪影,云竹寺子弟们无人指挥,以致失利,但众僧人虽在劣势之下,兀自苦斗不屈,是以双方死伤均重。

虫小蝶将到山顶,猛听得兵刃相交之声,乒乒乓乓的打得极为激烈,他心下稍宽,暗想:“战斗既然未息,异派歹人或许尚未攻入总殿!”

他快步往相斗处奔去。突然间呼呼风响,背后两枚钢镖随即掷来,跟着有人喝道:“是谁?停步!”虫小蝶脚下毫不停留,回手凝为冰爪,轻轻一挥,两枚钢镖立即倒飞回去,只听得“啊”的一声惨呼,跟着呯的一声,有人摔倒在地。虫小蝶一怔,回过头来,只见地下倒着一名灰袍僧人,两枚钢镖钉在他右肩之上。他更是一呆,适才回手一挥,只不过想掠斜钢镖来势,不致打到自己身上而已,哪料到这么轻轻一挥之力,竟如此大得异乎寻常!

他慌忙抢上前去,歉然道:“在下误伤大师,抱歉之至。”伸指拔出钢镖。那灰袍僧人双肩上登时血如泉涌,岂知这僧人极是剽悍,飞起一脚,呯的一声,踢在虫小蝶的小腹之上。虫小蝶和他站得极近,没料到他竟会突施袭击,一呆之下,那僧人已然倒飞出去,背脊撞在一棵树上,却是右足折断,口中狂喷鲜血。虫小蝶此时体内的那股寒冰之气四下流转,护御身躯,一遇外力,便会自然而然而突生反击,丝毫不需他刻意召唤,而且力道又沉又猛。他见那僧人身受重伤,更是不安,上前扶起,连声致歉,那僧人恶狠狠的瞪他一眼,惊骇之心更甚于愤nù

,虽然仍想出招击敌,却已无能为力了。

忽听得鼎钟院外墙之内传出接连三声闷哼,虫小蝶已无法再顾那僧人,拉起沫轩轩,便从大门中抢了进去,穿过两处厅堂,眼前是好大一片广场。场上黑压压的站满了人,西首人数较少,十之八九身上鲜血淋漓,或坐或卧,皆是云竹寺僧众一方。东首的人数多出数倍,站成一排,如月牙状对峙一方。这一批歹人隐然对佛门僧人作包围之势。

虫小蝶一瞥之下,见万佛门几位长老:谦元长老,谦兀长老,谦彦长老还有一干三代佛门子弟均坐在僧众之内,看情形仍是行动艰难。一帮俗家弟子双拳紧握,恶狠狠地瞪着外围众人。广场中心有两人正在拚斗,各人凝神观战,虫小蝶和沫轩轩闯了进来,谁也没加留心。虫小蝶慢慢走近,定神看时,见相斗双方都是空手,但掌风呼呼,威力远及数丈,显然二人都是绝顶高手。

那两人身形转动,爪来拳去,打得快极,突然间爪拳相交,嘭然轰响,二人皆是胶住不动,只在一瞬之间,便自奇速的跃动转为全然静止,旁观众人忍不住轰天价叫了一声:“好!”虫小蝶看得清楚那两人面貌之时,心头大震,原来那身材修长、满脸奸诈之色的中年汉子,正是神武珍兽堡的冷焰。他的对手是个身材高瘦的皂袍老者,双目微合,似是几天没睡觉般地无精打采,但其武功修为却是不可比拟。冷焰招式凌厉,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而那位老者却是化刚为柔,几番险招临头,只是身躯微摆,堪堪以十指接招,便将刚爪之利化于无形!

“寓至刚于至柔!”虫小蝶觉得那奇异的身法里似是夹裹着天地间最精微最玄妙的道理,不禁微微点了点头:看样子,不过几招,冷焰必将受制!

果不如然,冷焰几番徒劳无功的蛮劲打压,似乎已到了强弩之末,而那位睡眼朦胧的古怪和尚却是嘿嘿一笑,等到冷焰再次飞爪袭来之时,凌空一翻,脚尖勾起一块碎石“呼呼”地直奔着冷焰射来。冷焰慌乱不及,“唰”地一声,碎石擦过一片血花,竟是从冷焰左耳边掠过,虽然冷焰已是尽lì

躲避,但老僧无中生有的一招确是让他闪避不及,情急之下,向左耳摸去,血肉模糊的左耳却是剩下了半个!

那块碎石飞也似地,竟是余势不衰,奔着沫轩轩脚边飞来,虫小蝶双眉一皱,弓身向前,浑身劲气流转,一招“天风势”缓缓挥出。这一掌无声无息,但掌力到处,这块碗大的碎石呼地被撞开,直直向天上飞去。待那块碎石落下,虫小蝶急上一步,大袖飞卷,一招“地云势”施出,碎石倏忽化为齑粉!

第六十二章 大巧若拙 臻顶武学

那位睡眼朦胧的僧人扭过头来,微笑着冲虫小蝶和沫轩轩点了点头,他盯着虫小蝶打量再三,方才虫小蝶伸手两招之间,招式轻盈,力道刚猛,竟能在眨眼之间接住那颗巨力飞出的碎石并将其碾碎,心下不由得对这位少年有了几分赞许、喜爱。却在这时,沫轩轩一眼将其认出,急叫道:“原来是睡罗汉——图慧大师!您怎么来了?”

图慧大师面目一沉,叹口气道:“前一日,在桃源涧一处茶馆,我便打探得知,一伙手持大刀凶器,面目不善的恶人曾经路过那里。而那桃源涧又是来云竹寺的必经之路,我心下反复琢磨,怕有不慎,所以留心来到此处,却是已经来晚了!僧众之中不少人已遭屠戮,而寺庙之中的听鱼长老,图兰大师以及昆山师弟却都诡异地不见了!”

沫轩轩和虫小蝶打量一圈,却发xiàn

连冷砂、裘师祖以及那位巨僧都不见了踪影!心下不由得腾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冷焰恶狠狠地瞪了虫小蝶一眼,叫道:“臭小子,来的正好!小爷正愁没抓住你呢!”说罢,飞身便向虫小蝶抓来。

“啪”地一声,睡罗汉一脚抵在了冷焰的后跟上,冷焰前扑之势未消,后足无法移动,直直向前跌了出去,来了个狗爬势,场中几个少年僧众不由得抚掌哈哈大笑。冷焰双目几欲喷火,牙根咬得死死的,怒吼一声,却是浑身劲气鼓荡,内力招引!

但见冷焰头顶冒着丝丝热气,便在片刻之间,他已使出生平苦练的全部内家真力。一个是叱咤佛门,风云诡谲的一代高僧,武功卓绝;一个却是名声鼎沸,在江湖和朝廷之中颇有地位的“神武珍兽堡”副堡主,眼看霎时之间便要分出胜败。冷焰其实心下一片忐然,外表屏气凝息,但其心神早已突突乱颤,难以集中精力,克敌制胜。他甚是知晓若这一场比拚若是失败,不但会让这次冲击云竹寺徒而无功,而且高手之间以真力决胜,败的一方必定会有性命之忧。

只见两人犹似两尊石像,连头发和衣角也无丝毫飘拂。睡罗汉神威凛凛,双目炯炯,如电闪动。而冷焰却是谨守自家心法中“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要旨,一心一意,破釜沉舟,严密守卫。他知睡罗汉比自己大了二十多岁,内力修为更是深了二十余年。但自己正当壮年,长力充沛,对方年纪衰迈,时刻一久,便有取胜之机。岂知睡罗汉实是武林中一位不世出的奇人,年纪虽大,精力丝毫不逊于少年,内力如潮,有如一个浪头又是一个浪头般连绵不绝,从双掌上向冷焰猛力撞击过去。

忽听得睡罗汉和冷焰齐声大喝,四掌发力,交掌许久之后,冷焰已然曾受不住,逼不得已向后连连退出了六七步,最后“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冷焰摇摇头,黯然道:“睡罗汉前辈神功卓绝,佩服佩服!在下自认不如!”睡罗汉嘿嘿一笑,声若洪钟地说道:“冷兄的内家修为别出一格,假以时日勤加练习便可超凡入圣!知dào

难处,那还请阁下说出个理由来,为何要袭击我云竹寺?”

谁知冷焰并不领情,徐徐说道:“晚辈适才已输了,要杀要刮悉听尊便!至于缘由,你可以自己问问昆山老狗去!”说罢躬身一揖,神定气闲的撇过头去。

突然人群之中抢出一个汉子,指着睡罗汉怒道:“云竹秃驴,你佛门子弟欺人太甚!今日我等寻仇而来,你又将我堡副堡主打成重伤,叫人好生恼恨!我神武珍兽堡堡主冷翎,就是伤折在你云竹寺手中,此仇不报,我莫未央枉居‘神武珍兽飞天猴’之名。”呛啷啷一声,长剑出鞘,太阳照耀下剑光闪闪,摆了一招“灵猴托桃”的姿式。这是神武珍兽堡的独家武学,招式诡异,步法惊奇,莫未央此时怒气勃勃,在众目睽睽之下,右手持剑,左手成爪,使将起来,灵活敏捷,丝毫不占下风!原来之飞天猴——莫未央乃是神武珍兽堡的大管家,极善使剑,但为人古怪,经常将一些驯兽之法融入武学之中,这一剑一爪,看起来古怪非常,但是在莫老的御使下,却是招招机动,步步先机!

睡罗汉叹了口气,他今日本自不想动武,再造杀生,但世事紧逼,又岂能由得心意,当下脸上闪过一阵黯然之色,缓缓道:“神武珍兽堡冷翎大侠之死,颇有蹊跷。既然你是故人之亲,我本不愿再动刀剑。但若和堡中诸侠空手过招,却又未免托大不敬。”说罢,指着一个手执铁棍的武僧说道:“借你的铁棍一用。”

那武僧双手横捧齐眉镔铁棍,走到睡罗汉身前,恭恭敬敬的躬身呈上。睡罗汉接过铁棍,不慌不忙,双手一拗,“啪”的一声,那铁棍登时断为两截。旁观众人“哦”的一声,都没有想到这老僧久战之后,仍具如此惊人神力。

莫未央深知他不会先行发招,长剑一起,使一招“百禽朝凤”,但见剑尖乱颤,霎时间便如化为数十个剑尖,罩住敌人中盘,这一招虽然厉害,但仍是彬彬有礼的剑法。睡罗汉左手断棍一封,说道:“莫老施主不必客气。”右手断棍便斜砸过去。

数招一过,旁观众人群情耸动,但见莫未央剑走轻灵,光闪如虹,吞叶开阖之际,又飘逸,又凝重,端的是却名家风范。睡罗汉的两根断铁棍本已笨重,招数略显呆滞,东打一棍,西砸一棍,当真不成章法,但有识之士见了,却知他大智若愚,大巧若拙,实已臻武学中的极高境界。他脚步移动也极是缓慢,莫未央却纵高伏低、东奔西闪,只在一盏茶时分,已接连攻出六十余招凌厉无伦的杀手。

再斗十回合后,莫未央的剑招愈来愈快。其门下弟子和寺中僧人见莫未央一柄长剑上竟生出如许变化,心下都暗暗钦服:“神武珍兽堡的剑法虽说独具一格,但也名不虚传,今日里真是大开眼界!”

第六十三章 一为之甚 其可再乎

旁观众人看到第十二三招时,忍不住齐声叫起好来。这时睡罗汉已不能守拙驭巧,身形游走,也展开轻功,跟他以快打快。突然间莫未央长剑破空,疾刺睡罗汉胸膛,剑到中途,剑尖微颤,竟然弯了过去,斜刺他右肩,而左下方利爪又横扫而来。这两势封死的套路全仗以浑厚内力逼弯剑刃,使剑招闪烁无常,难以应付,而且利爪横扫已更是无暇顾及,难以挡架!正在这时一把油亮的钢尺却是从场外角落斜射而来,直直逼向睡罗汉的背脊!

睡罗汉从未见过这等剑法,急忙沉肩相避,躲过一爪和一尺,不料铮的一声轻响,那剑却是反弹过来,直刺入他左手上臂。睡罗汉右臂一伸,不知如何,竟尔陡然间长了半尺,在莫未央手腕上一拂,挟手将他长剑夺过,左手已按住他“肩贞穴”!然后扭过头来冲着场中众人说道:“背后偷袭也不过如此,如有几分本领,老僧愿意以一敌二!”

睡罗汉的“梦靥佛爪”乃百余年来佛门一绝,当世无双无对。莫未央肩头落入他的掌心,他五指只须运劲一捏,莫未央的肩头非碎成片片、终身残废不可。台下歹人均是大吃一惊,待要抢出相助,其势却已不及。

莫未央呆在当地,自己虽然先赢一招,但对方终究是有意的不下杀手,没损伤自己,怔了片刻,然后向四周厚吼道:“老夫用不着你帮忙,这背后出手,真是作贱了老夫!哼!”随即,他回过头来,面露惭愧地沉声道:“多蒙前辈手下留情!”睡罗汉一言不发,心知他是个耿直的汉子,必定是不知缘由被欺骗而来,心下一软,将长剑交还给他。莫未央精研剑法,但到头来手中兵刃竟给对方夺去,心下羞愧难当,也不接剑,便即退下。

此时,两条青影如利箭一般射入场中,衣摆拂拂,武功俊俏,立足即稳。冷焰抚掌叹了一声说道:“你们来的可正是时候,我碰到硬手了!”

那两位却正是折梅手——凌潇离和量天尺——连璧!连璧冷冷说道:“那两位疯僧搞得我俩好生头大,竟是绕了整个倚翠峰三圈!”

虫小蝶听罢,顿时心下一宽,一想到那痴傻的裘老师祖那副古怪的样子,必定把这连璧和凌潇离折腾了个够呛,不由得心底一阵暗暗发笑。

睡罗汉叹了口气,说道:“一为之甚,其可再乎?”放开了手,右手一缩,拔出长剑,左臂上伤口鲜血顿时如泉涌出。他向长剑凝视半晌,说道:“老夫纵横半生,从未在招数上输过一招半式。本以为只有古剑盟的几位剑道高手可以拼过老夫。唉,今日不管偷袭也罢,终究是被剑锋所伤!”

睡罗汉微微一顿之间,连璧眼珠一转。他眼瞅帮手已到,心下顿时信心百倍,随即大声说道:“你佛门子弟已然一败涂地,再不投降,还待怎的?非要逼我们火烧云竹寺吗?睡罗汉前辈,如今孰弱孰强自是摆在眼前,如若我们强攻,以你一人之力决计不能抵挡我们围攻云竹寺,奉劝您还是想法子规劝同门子弟及早投降,如若不然,我们便要毁了这佛门云竹寺三十三代住持的牌位!”

睡罗汉未答言,只听冷焰冷哼一声,道:“什么投降不投降?云竹寺之众,今日不能留下一个活口!我大哥沉冤未雪,也系你云竹寺之人所为,方才你又欺辱我“神武珍兽堡”之威名,伤我众多属下,必要换我一个说法!大家除恶务尽,否则他日死灰复燃,又必报复我们!死秃驴们!见机的快快自刎,免得大爷们动手。”

睡罗汉暗暗运气,但觉左臂上剑伤及骨,一阵阵作痛,素知眼前这三人武功不弱,若是联手对抗,自己必然受制!假若自己神完气足之时和他们相斗,也是鹿死谁手,未必可知,无奈自己受得重创,还要同时面对三个高手!眼看到到佛门子弟或死或伤,只剩下自己一人支撑大局,只有拚掉这条老命了,自己死不足惜,所可惜者一世英名,竟在今日断送。

只听莫未央道:“睡罗汉前辈,我神武珍兽堡和云竹寺仇深似海,可是我们却不愿乘人之危,这场与你之间的过节,尽可日后再行清算。我们这一次乃是冲着云竹而来。睡罗汉老前辈乃是闲云散人,并不与云竹寺有太多瓜葛。睡罗汉老前辈何必来淌这场浑水?还请您下山去罢!”

众人听得莫未央竟然替睡罗汉开脱,各人尽皆惊讶,但随即明白莫未央此人光明磊落,不肯捡这现成的便宜!

睡罗汉哈哈一笑,说道:“莫大侠的好意,老夫心领。老夫也算是佛门中人,虽自树门户,闲散一方,但佛门有难,岂能置身事外?今日有死而已,诸位侠士请进招罢!”说着踏上一步,晃起两根铁棒,虚拟胸前,两条白眉微微颤动,凛然生威。

凌潇离冷冷道:“既然如此,得罪了!冷焰,连璧,上!”说罢左手一扬,右拳撤出,一招“仙人真拳”挥击出去,乃是道家拳法中最为精妙的招式。

紧跟着连璧,冷焰纷纷抢身而上。一时之间,爪拳呼啸,尺扫掌击。连璧,冷焰,凌潇离将睡罗汉围在当中,睡罗汉双目精光四射,对于四面八方,来来去去密不透风的拳脚却是应对自如。几番打斗无果,凌潇离眼瞅占不到便宜,青眼一冷,计上心头。只见突然大力吸了一口气,随即风灌全身,两袖鼓鼓囊囊,似是有万千气团游走不歇。睡罗汉看在眼里,正是以为他要巨力挥拳砸出,遂凝神探手准bèi

借力打力,将重创扔给冷焰和连璧。

不料这一掌挥出,前面空空荡荡,并未接到什么劲力,不由得心中大奇。而接下来的几招凌潇离都皆是是草草应付,并不使上全部膂力。只见他一面踢出一腿,一面挥出一拳。这一腿又是虚踢,而拳里也是**无力,但其脚法精妙,方位奇特,当真匪夷所思,倘是近身攻击,可就十分难防。睡罗汉赞道:“好脚法!好步法!”说罢,两臂加力,以攻为守,挥拳抢攻。

第六十四章 豺狼之争 异蝶神威

旁观众人中有不少是武学高手,只以为凌潇离走的是以柔克刚的路子,拳脚出手极快,而睡罗汉大开大阖,招数以刚为主,也丝毫没慢了什么。而外围的冷焰和连璧只是时不时递上一两记狠招,却是逼近不得。纵观最圈内的两人看上去放佛只是简简单单见招拆招,忽守忽攻。

虫小蝶初看凌潇离和睡罗汉两人相斗时,并没怎么留神双方的出招,但这时细看着凌潇离和睡罗汉在近处相斗,却是潜心留意着二人的招数。忽然心底一惊,他发xiàn

一股诡异非常的气息正沿着凌潇离的内臂游走,这股气息藏的极其隐秘,当场之中也只有虫小蝶察觉出来。这一股气息时而澎湃,时而停滞,被凌潇离隐得颇为巧妙,而且是愈积愈多,愈盖愈彰,而远观凌潇离的步法,仿如摆立棋子一般,待到最后几枚棋子一一到位,便要一举爆fā

,似是要给睡罗汉狠命一击!

看着两人出招越来越快,他心下也越来越不明白:“睡罗汉和凌潇离都是武林中一流高手,但招数之中,何以竟存着这许多破绽?睡罗汉这一拳倘若偏左半尺,不就正打中了凌潇离的胸口?凌潇离这一抓若再迟出片刻,那不恰好拿到了睡罗汉的左臂?难道他二人故yì

相让?可是瞧情形又不像啊。其实睡罗汉和凌潇离虽然近身相斗,招数上却丝毫不让。虫小蝶完全学会了初级异蝶术神功心法后,武学上的修为已比他们均要更胜一筹。但说睡罗汉、凌潇离二人的招数中颇有破绽,却又不然。虫小蝶不知自己这么想,只因身负异蝶术神功之故,他所设想的招数虽能克敌制胜,却决不是比睡罗汉、凌潇离二人更妙更精,常人更万万无法做到。

忽见凌潇离招数一变,双掌飞舞,有若絮飘雪扬,软绵绵不着力qì

,而四周气流突然反转,睡罗汉身形顿滞,初始还能使得上几分力qì

,越到后来,全身竟是提不起半点力qì

,双足四周的气流却放佛泥潭一般正要将他裹卷起来,不让他移动一分一毫。睡罗汉惊呼一声,此时迎面又袭来一掌,当下迫不得已寻力打出一拳。

凌潇离嘿嘿一笑,左掌相继拍出,右掌陡地里后发先至,跟着左掌斜穿,又从后面抢了上来。睡罗汉此时见自己上三路全被他掌势罩住,而脚下却不得动弹半分,心下大惊,怒吼一声,双掌化拳,一势“丁甲开山”,挥击出去。二人双掌双拳,便此胶在空中,呆呆不动。拆到这一招时,除了比拚内力,已无他途可循。两人相隔一丈以外,四条手臂虚拟斗力之状,两股劲力迎面相击,此时看来似乎古怪,但是近身相斗,却已面临最为凶险的关头!

“我俩来助凌潇离道长一臂之力!”说罢,冷焰携手连璧,分别将一掌托出,抵在凌潇离的左右臂膀之上。此时一股浩荡雄浑的劲力直直奔着睡罗汉的双掌潮涌过去!

远远看去,只见睡罗汉脸颊胀红,头顶热气袅袅上升,这一场比试不仅在巨耗着他的内力,而且三位对手实在太强,自己早已是竭尽心智,眼见自己已到了强弩之末!

“睡罗汉前辈还是服输吧,事已至此,只怕你的内力劲气也就不过如此了吧?及早收手罢,否则会弄的您经脉俱损,武功全废!到时可真就是老夫的罪过了,哈哈……”凌潇离得yì

地大笑。

虽然全身骨头酸软,只盼能睡倒在地,就此长卧不起,但胸中豪气一生,下垂的两道白眉突然竖起,喝道:“哼!服输?做梦!”

连璧也瞧出他内力已耗了十之八九,只须跟他在僵上片刻,不用动手,他自己就会跌倒,但此人心胸狭窄,容不得给对手任何喘息之机,当下单掌一错,伸手背后,然后偷偷地将量天尺藏在袖间。瞧准机会,他喝了一声,发出钢尺往睡罗汉前胸心击出。睡罗汉逼不得已,双掌一错,硬生生地躲开了劲力冲撞,然后斜身反勾,躲过一尺。

冷焰俯身跃开,他脚下灵活之极,犹如一只猿猴,不断的跳跃,递上一记又一记的狠招。斗了数合,凌潇离瞅住空挡,使出一招凌厉之势,睡罗汉只觉眼前一黑,喉头微甜,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再也站立不定,一交坐倒在地!

冷焰大喜,喝道:“睡罗汉,今日就叫你死在我冷焰的爪下!”说罢,便要伸爪向睡罗汉抓去!

虫小蝶眼见冷焰纵身跃起,凌空下击,其势威猛,容不得犹豫半分。一举提起身子,飞身立在睡罗汉身前,冷焰双爪不停,直奔着虫小蝶头顶抓来。却见虫小蝶不慌不忙,右手斜翻,姿式妙到巅毫,正是对付敌人从上空进攻的一招杀手,眼看两人处此方位之下,冷焰已然无法自救,果然听得喀喀两响,冷焰一只手爪已被虫小蝶的无意中施展的“寒冰之爪”给折断,跟着又是喀喀两响,连两条大腿也折断了,呯的一响,摔在数尺之外。他四肢骨断,再也动弹不得。低头向伤口望去,只见几枚破碎冰棱竟然还插在伤口之上!凌潇离和连璧吃了一惊,齐齐停下手来像打量怪物一般向着虫小蝶瞅了过去。

旁观众人见虫小蝶单人对抗三位武林高手竟是具如此神威,无不骇然。神武珍兽堡众人面临如此惨败,自是人人脸上无光,眼见奄奄一息的冷焰还躺卧在虫小蝶的身畔,只因相距过近,竟是无人敢上前扶他起来。

虫小蝶在面对三大高手之前本来心存畏惧,迟迟不敢挺身而出,待方才见得凌潇离三人处处使得奸诈,势必要置睡罗汉于死地之时,才挺身而出,搭救了睡罗汉。

虫小蝶神色严肃地说道:“你们且慢动手!如此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老人,也不怕天下英雄笑话么?”这几句话声音清朗,响彻全场。

第六十五章 御敌解纷 休止干戈

凌潇离稍稍定神,见说话的是个衣衫褴褛的少年,丝毫不以为意,伸手推出,要将他推在一旁,以便上前打死睡罗汉。虫小蝶眼见他伸掌推到,便随手一掌拍出,呯的一响,凌潇离倒退三步,侍要站定,岂知对方这一掌雄浑无比,仍是立足不定,幸好他下盘功夫扎得坚实,但觉上身直往后仰,急忙右足在地下一点,纵身后跃,借势纵开丈余。落下地来时,这股掌势仍未消解,又踉踉跄跄的连退七八步,这才站定。而待到站定之时,全身竟觉冰寒阵阵,骨透肌凉,似有说不出的怪异。

这么一来,他和虫小蝶之间已相隔三丈以上。他心中惊怒莫名,旁观众人更是大惑不解,都想:“凌潇离这老道又在闹甚么玄虚,怎地又退又跃,跃了又退,大捣其鬼?”便是连虫小蝶自己,也想不透自己这么轻轻拍出一掌,何以竟有如许威力!

凌潇离大步上前,指着虫小蝶喝道:“小子,你是谁?”虫小蝶道:“我叫虫小蝶,也是云竹寺的子弟!”一面说着,一面伸掌贴在睡罗汉的背心“灵台穴”上,将自身那股奇异的内力源源输入。

他体内的冰寒之气浑厚之极,睡罗汉颤抖了几下,便即睁开眼来,望着这少年,颇感奇怪。虫小蝶向他微微一笑,加紧输送内力。片刻之间,睡罗汉胸口和丹田中闭塞之处已然畅通无阻,低声道:“多谢小兄弟了!”说罢,起身一指凌潇离道:“任你使尽浑身解数,也休想毁得我云竹寺!来吧!”他边说着,便探出手掌指向凌潇离。

虫小蝶知dào

睡罗汉虽比先前好了些,却万万不能运劲使力,他所以要接凌潇离的拳招,只不过是护教力战,死而后已,于是低声道:“睡罗汉老前辈,待我来替你先接,晚辈不成时,老前辈再行出马。”

凌潇离大怒,喝道:“你这小子是甚么东西?我叫你知dào

我折梅手的厉害!”虫小蝶寻思道:“今日只有拼尽全力一举挫败这带头老道,方能煞煞他们德锐气,逼他们离开。”

想到这里,他微微一笑,对着凌潇离说道:“这样吧,前辈先打我一掌,如若我接掌之后,还有些力qì

,那么我要还你一掌。在我二人受掌之时,都不准还手。更不准有人出招偷袭!凌潇离道长敢答yīng

吗?”

他语声一停,外围众人中登时爆fā

出哈哈、呵呵、嗬嗬、哗哗、嘻嘻……各种各样大笑之声。数人同声指斥:“这小子失心疯啦,你听他这么胡说八道!”“他当自己是甚么人?是万佛门的四大玄僧么?”“哈哈,哈哈”“他发梦得到了绝世神功,以为自己成为武林至尊啦。”“他当咱们个个是三岁小孩儿,呵呵,我肚子笑痛了!”“咱们凌潇离道长何许人也,竟敢在道长面前自吹自擂,想必是以大话欺诈咱们,再用三言两语便将咱们都打发回去……”

沫轩轩眉头紧蹙,黯然不语。她虽知虫小蝶学的神功,但凌道长武功盖世,身边帮手又那么多,顿时忧心忡忡。又见众人大肆讥笑,不自禁的心中害pà



凌潇离一阵冷笑,篾声说道:“黄嘴残牙的臭小子,刚学会走路就敢追虎,也不怕虎啸惊得你尿了裤子!”说罢,翻身一跃,随意地向虫小蝶探来一掌。

这一掌虽说不经意间推出,但掌风萧瑟,其力沉重。虫小蝶扎实脚步,半步不移,掌力沉沉渗入那个瘦弱的躯体之内。起初凌潇离半目斜视,毫不在乎,但忽觉一股寒冷之气,悄悄地将他的掌风化于无形,然后一举扑将出来,劲力将他的手掌包裹完全,丝丝凉意冰澈透骨,凌潇离一慌神,脚步一乱,急向后撤掌,但手掌之上竟是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冰棱,紧紧贴在了虫小蝶的胸口之上,不管他用的几分内力,就是破不开胸前的冰块。

“好轮到我了!”虫小蝶嘿嘿一笑,纵身而前,左手探出,抓住凌潇离的后腰提了起来,右手抢过他手中的单刀,横过刀把,便要往他头顶击落。凌潇离被他这么一抓,犹如雏鸡落入鹰爪,竟无半分抵御之力。旁边忽然抢出一人,却是连璧,他以一尺一爪分袭虫小蝶左右,那是武学中救人的高明法门,所谓“围魏救赵”,袭敌之所不得不教,便能解除陷入危境的伙伴。虫小蝶左手抓着凌潇离,右手提着单刀,一跃而起,双足分点连璧的利爪和钢尺,只听得嘿嘿一声,冷焰仰天摔倒。幸好他武功颇为不凡,临危不乱,双手运力急挺,那把沉重的镀金镔铁钢尺才没反弹过来,打到自己身上。众人惊呼声中,但见虫小蝶抓着凌潇离高大的身躯微一转折,轻飘飘的落地。

外围歹人见这时和他相距已七八丈远,眼见凌潇离给他抓住了要穴,全不动弹,他只须挺起单刀,立时便能将凌潇离的一颗脑袋给削下来,要在这一瞬之间及时冲上相救,决难办到!而凌潇离早已羞怒难当,被一个晚辈提着下巴颏,当做无能人质一般,当真要比杀了他还难受。只见他两脸羞得通红,鬍鬚乱抖,显然已是羞怒到了顶点!而冷焰和连璧至落下之时便一直哼哼**,滚来滚去,连怕都爬不起来!

虫小蝶朗声说道:“凌潇离道长,我现在问你一事,倘若你答yīng

,我便放你一马,倘若你使诈或者不应允我,那么我现在就将你的人头给削下来!”他这声音极响,外围一圈歹人愣是吓得一个激灵,抚着胸口,大气不敢出一声。

凌潇离本自心下不甘,此时不答yīng

又颇不明智,而且被虫小蝶一直这么拎着,自己的老脸都要丢尽了。于是讷讷地说道:“好……好……你说什么,老夫都答yīng

你!”

虫小蝶叹口气道:“因今日之事,你已枉杀云竹寺数十人,其罪难逃,必要依照佛门之规处理,我现在便将你们三人血脉都一一封住,交给云竹寺住持——听鱼长老发落!期间,你不得反抗,否则,我必要剁下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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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雾鬓风鬟 回眸凝睇

虫小蝶伸出两指一一封住了凌潇离、连璧和冷焰的穴道。凌潇离本以为这个少年只是暂时封住了自己的血脉,待到时机成熟之时便可自寻化解,然后再伺机逃脱。然而,虫小蝶的封血却以一股奇异的冰寒之气,徘徊穴位之处,一直萦绕不绝,自己暗中尝试以内力攻破淤塞,却每每遭遇冷气吸纳,化解,终究徒劳无果!

虫小蝶游目四顾,见外围歹人一个个面露不甘,似是在等着转机出现。虫小蝶心下一凛,四下一望,见广场东首有株高达三丈有余的大松树,枝丫四出,亭亭如盖,便缓步走了过去,朗声道:“今日如果有人还要负隅顽抗,后果犹如此树!”

虫小蝶高声吟罢,走上前去,砰的一声,冰爪飞出,突然间眼前青翠晃动,大松树的上半截平平飞出,轰隆一响,摔在两丈之外,地下只留了四尺来长的半截树干,切断处竟如猛象啃咬,状甚骇然!

外围众人无不惊得目瞪口呆,一个个面如土色。这震断大树的爪法自是威力惊人,突显纯刚之力,一个羸弱不堪的单薄少年,一势不费吹灰之力的爪风,竟是如此刚猛!外围歹人中有人临近一看,不由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但见树干断处脉络尽皆震碎,许多乳色汁液竟是被生生逼了出来,汇成一条浅浅的白线!外围歹人面面相觑,无奈今日竟是铩羽而归!莫未央看看倒地**的冷焰,又看了看信心满满的虫小蝶,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伸手一挥,便转头离去。

只有云竹寺一派僧众却一齐惊呼,人人无比欣喜不已。只听一人高宣佛号,缓步而出,身披灰色僧袍,貌相威严,左手提了一串念珠,正是云竹寺三大长老之一的谦元神僧。他兀自苦叹一声,侧目斜睨,脸上犹似罩着一层寒霜,悠悠说道:“今日我众多门中子弟,魂归天外,是以云竹寺百年不遇的大难!”他转过头来对着一帮僧众说道:“慧真,慧净扶睡罗汉师傅到静安院修养疗伤。谦兀师弟,你带领棍僧将这三位穷凶极恶之徒锁将问责院,苦萧洞。务必要要严加看守,等待号令。”说罢,他一扫余下众位僧众,目光萧冷,道:“我其余云竹子弟各取法器,诵念往生经文,替我派殉难的僧众超度,化除冤孽。”

谦彦长老走到虫小蝶面前,双目深邃,似是含泪,合十道:“善哉!善哉!虫施主今日救得我云竹寺僧众,不知当如何面谢,盼得少侠能在此多留宿几日,以便让我云竹寺僧众好能报答一番!”

虫小蝶面色稍显讶然,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在云竹寺不过逗留两三日之久,过后一直就住在山下与昆山师傅一直生活在一起。虽说自己认识谦彦长老,而谦彦长老却不认得自己,只当自己不是云竹寺之人。当下微微一笑道:“我也是云竹寺子弟,我投身于昆山师傅门下!这也是我应当做的!”

谦彦眉头一皱,心道:“他的武功路数确是奇异,仿似并非出自云竹寺之门,而且,其功力高深,并不在昆山老翁之下!”当下便要张嘴追问。

然而沫轩轩却插嘴急道:“我爹爹和听鱼大师呢?怎么许久不见他们?”

谦彦正色道:“此事我也颇觉蹊跷,从昨日中午听鱼长老和昆山师傅便突然齐齐消失,便连代理繁琐之事的图兰大师也不见了!我僧众把倚翠峰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寻的散人踪迹!”

三人顿时僵直而立,凝息不语。阵阵不安爬上沫轩轩的心头,她的思绪快速旋转着,但不吐露一丝话语,也没有一丝声息,似是正面对着一条深邃无比的深渊,蓦然全觉得一颗心砰砰地跳得厉害,似乎那道深渊里就要扑出一个个裂开嘴的恶灵,要将她一下拖拽进去。她越想越觉得害pà

,一幕幕可能出现的情景在脑海里不停地翻腾,一滴晶莹的泪滴无声无息中滴落而下。

谦彦缓缓说道:“当下务必先要处理山下的死尸和受伤的僧众。这件事也颇有蹊跷,你我先各自分头着力寻找三位师傅,然后再去审讯那三个歹人一番!虫少侠,你觉如何?”

虫小蝶点了点头,然后扭过头来向着沫轩轩凝神望了过去。微风袭来,却见雾鬓风鬟的沫轩轩颈后玉肤如雪,漆黑长发随风轻拂,恍惚中虫小蝶只觉眼前立着的沫轩轩愈发的可怜楚楚,身形憔悴,忍不住痴痴地一声一声叫道:“轩轩,轩轩……”沫轩轩撇过头去偷偷抹着眼泪,却是始终一言不发。

虫小蝶见沫轩轩不作回答,一把扶住了沫轩轩,温言道:“轩轩,昆山师傅还未寻到,你可不要瞎想。昆山师傅吉人自有天相,这次不会有什么闪失的!你放心好了!”

沫轩轩双手抱肩,忍不住回眸凝睇,道:“神武珍兽堡一干歹人夜袭云竹寺,就是冲着我爹爹而来,不想爹爹一连失踪两日,却是音信全无,我怎能不担心!”说罢,眉目垂泪,低声哽咽。

虫小蝶见她侧脸对着自己,一派黯然神伤之状。他心内霎时一阵凄苦:“轩轩自是从小身世凄凉,与昆山师傅相依为命,如若昆山师傅有什么意wài

,她当真会心碎不堪!”想到这里,拉起沫轩轩的双手,说道“别难过了!昆山师傅一定会没事的,相信我!轩轩,咱们一起去找昆山师傅吧?”

“但愿……但愿如此!”沫轩轩不动声色地听着,终于一叹,面色黯然,螓首轻摇,道“好吧,也不知dào

能不能寻的到!尽lì

寻吧!唉!”虫小蝶听她不允不却的话语,眉头又紧了起来,心中一颤,无奈地摇了摇头。二人再不说话,只是手拉着手一起向外奔去,围墙外一片紧密的竹叶萧萧之声随着清冷的晨风徐徐地飞散开去。

第六十七章 乱木扶疏 清夜尤凉

虫小蝶牵着沫轩轩,运起灵动迅捷的步法在山脊碧云间四下游荡,只盼能早早寻得昆山师傅。半路上不时得遇到一些陆陆续续下山的道众,一见到虫小蝶或摆出一副讨好作揖状,或化作鸟兽一哄而散,虫小蝶冷哼一声:方才我不出手前,对我百般白眼,而现在却当作狮虎一般畏惧我,这些人莫不过是一些孤雏腐鼠,默默无闻的小派人物罢了,看他们也做不得大事,只能搬弄是非,从中渔利罢了。

一番劳而无果得搜寻让虫小蝶和沫轩轩有点垂头丧气,他们手拉着手信步走到了一处荒败的庭院之前,翘首之间,只见遍地杂草丛生,破砖烂瓦,檐草飘摆,一番萧瑟之景。虫小蝶微微一顿,神思飘渺,随口说道:“这就是那位痴傻疯僧的容身之所,看起来就像一处废墟一般。”话一出口,突然眼前一亮。一把拽起沫轩轩直奔院中。

步入破旧的庭院之中,只有风声呼啸,枯草纷飞,纵然虫小蝶几声呼喊,也没有任何人应声。虫小蝶四下走走停停,仿似在刻意寻找着什么。沫轩轩有点不耐烦了,一扯虫小蝶的衣袖,疑惑道:“你在找什么啊?”

此时清夜幽幽,月悬中天,在溶溶夜月下,虫小蝶的动作忽然变得轻微谨慎,但是院内并没有别的物事,只是一排排破旧的厢房。虫小蝶回过头来,将中指置于唇边,小声说道:“轩轩,你可曾察觉到什么了?”沫轩轩一脸讶然,摇了摇头。虫小蝶心下一凛,左手间寒气暴涨,一只冰爪,尖锐凌厉,闪着幽幽寒光。已习得异蝶术初级神功的虫小蝶,感应能力何其敏锐,一丝料峭的不安寒意突然袭上心头,他的确察觉到了一丝怪异的东西仿似就在附近徘徊,而他竟是瞧不到对手半点身形!

院中假山旁有一棵枝桠粗壮,半边枯死半边娇绿的野山槐,在远处看去,张牙舞爪,乱影绰绰,带着几分诡异。虫小蝶缓缓移步到槐树下,抬起头来,瞬目仰望,繁星点点下,乱影婆娑,仿似一只只鬼爪正在探捉着星辰。树下有有一条破旧的石凳,看起来光亮洁净。虫小蝶用袖子一抹,便要坐下来,然而扶手之间,竟是错手摁在石凳下的一块小型突起上,虫小蝶“啊”地一惊,他只觉着落手之处,力道沉沉,那块突起的石块便向下渐渐陷落,随后只听得“隆”的一声响,继而石块徐徐弹起,回复原先样子。

这一声虽不甚响亮,但在夜深寂静中,却是吓了二人一跳。沫轩轩向虫小蝶问道:“怎地突然响起声音来,适才你碰过什么东西啊?”

虫小蝶也感一片茫然,伸伸舌头道:“我刚才按了这石块一下,便响起来了。”

虫小蝶俯下身来,循着刚才所触碰到的石块又仔细地看了过去,却见其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寻常的一块扶手石雕,不由得眉头一皱,便伸手放在石块之上,再次用力往下一按,接着“隆隆”之声又再响起。这回二人有了准bèi

,发xiàn

那声音是在他们背后发出。

二人回头看去,竟无任何异状。只见一座丈余多高,层叠错落的大石山,孑孑而立。石山下乱草丛生,夹杂着古藤虬枝,根株蟠结,丝缠叶绕,茕茕一滩。

虫小蝶心里奇怪,又再按了石块一下,又听响声呜然。这回他凝神细看,发觉藤蔓草丛之后,却有一个凹陷的小洞,且见洞外青草还微微幌动。他跨上几步,探长身躯拨开草丛,埋首看去,见凹陷处只有三尺余阔,高约四尺,深有尺许。虫小蝶伸手往内里岩石推去,却丝毫不动。他灵机一触,回头向沫轩轩道:“再按一次那石块。”

沫轩轩纤手伸出,用力按下,只听“隆”的一声,凹陷处的一块岩石,忽地向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四尺高的黑黝黝岩洞来,这块岩洞地面之上只有一步,其后连绵竟是陡然延伸,直指地下。

沫轩轩瞧见,探过头来细细观察。虫小蝶站直身躯,掏出火摺子,随手幌亮,往洞里照去,却见一条石道,微微倾斜地向下伸延。他心下一惊:此处竟然还有密道?

见那石道十分平坦,显是人工铺砌,只是火光微弱,不能照远,洞内深处漆黑一片,让人无法看得真切。

虫小蝶道:“轩轩,你先守在洞口等我,这洞有些古怪,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仿似有什么邪物正在地底下!”

沫轩轩连忙道:“小虫子,这个秘洞古怪之极,不知内里可有瘴气毒蛇。我和你一起进去,彼此有个照应,总好过你孤身冒险!”

虫小蝶微微笑道:“你既然说洞里会有危险,我又怎会让你进去。放心吧!待会儿,如有危险,我必会大声呼喊的!”

沫轩轩仍是惴惴不安,说道:“你可千万要小心。”

虫小蝶笑道:“我已经学得神功不怕什么的!轩轩你可千万不要擅自下来寻我!听见了吗!?”说完,一脸严肃,双目之中略显忧虑。

沫轩轩点点头道:“嗯,我记住了!倘有甚么危险,你可记紧要大声叫喊,我必定会叫人前来救你!”

虫小蝶宽慰道:“我会的。”心想,若真是遇到危险,叫你进来又有何用,我怎能牵连你受伤!思念之间已弯下身躯,钻入洞里去了。

沫轩轩柳眉紧蹙,显得心神不定,但她还是一直在给虫小蝶内心祈祷着,并不住地开言安慰自己。

不觉间已过了顿饭时间,沫轩轩等得有点焦灼了,变得坐立不安起来,心头更是七上八下,但洞里愣是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沫轩轩愈等愈是担心,愈等愈是慌乱,一连几次想要钻入洞去,亲自寻找虫小蝶,但是一想到虫小蝶临近入洞之时的一番嘱咐,不由地踌躇起来。此时夜凉如水,乱木扶疏,枯枝参错,耳边不时传来几声寒鸦的悲啼,沫轩轩突然感到了些许害p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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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虚与委蛇 别有洞天

便在此时,洞内传出轻微声响,沫轩轩大喜,急忙探首往洞口低声道:“小虫子,你没有事吧?”但是她隐隐约约听见洞内似乎还有其他人的谈笑声,不由得心下暗自奇怪。

没多久,小虫子已弯着身躯来到洞口,笑道:“当然没事。”

沫轩轩见他脸露笑容,登时松了口气,俏脸立即绽出花朵般的笑容,柔声道:“见你久久不出来,方才真是担心死我了。”

沫轩轩撇首瞧瞧黑黢黢的石洞,按忍不住,连随问道:“洞里的环境如何?是否还有其他人呢?”

虫小蝶微微笑道:“一会儿你自己看吧。呵呵,还有几个老朋友!”

沫轩轩听见,登时睁大眼睛,疑惑道:“哦?老朋友?我要进去瞧瞧,你不是在说笑骗我吧?”

虫小蝶道:“我才不是说笑,洞里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而且里面的三个人,你应该猜得到的。但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方才巨灵师傅让我关闭石门,他说有重yào

的话和我说,但我却不知在洞内如何开关这石门,倘若便这样开启着,早晚也会给人发xiàn

,走进来。”说话间,他提着火摺子在洞口四周照射,左手不停在岩壁上摸索。

沫轩轩眉头一弯,随即舒展开来,悠悠一笑:“我猜到了。这三个人必定是:疯师祖,那位巨僧还有冷砂吧!”她顿了顿,四下摩挲一番,徐徐说道:“这山洞如此隐秘,想必是不愿让人轻易发觉,洞外既有开关,洞内应该也有才对的。

虫小蝶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找着。”说着间,他的左手已摸索到洞口的顶部,却发xiàn

有一块凸出数寸的石块,他用手按去,却无异状,再用力一按,仍是一样。

沫轩轩举起火摺子细看,见这石块如覆碗般大小,虽见这石块与岩壁的石质全无分别,但形状怪异,像是人工而成。她愈看愈觉可疑,但任她如何用力按压,都是全无反应。

沫轩轩思索片刻,说道:“小虫子,你往四个方向摇摇试试。”虫小蝶依言,再次探手紧紧按着石面,向上用力推,见无动静,接着往左右推去,仍是没有异状,当他向下用力推拉,石门立时“隆”的一声慢慢闭上。

虫小蝶暗喜,按着石块往上一推,石门随即开启。

沫轩轩眼见石门倏合倏开,便知虫小蝶已找到了开关,只听虫小蝶说道:“开关已经找到,待我关闭石门,咱们便可以进去了。

虫小蝶手持火折子,走在最前面,沫轩轩紧跟着虫小蝶进入。二人弯身前行,但见道路不住地向下倾斜,越走越低,走了数十步,这时已能站直身躯,挺胸而行。

再前行不多久,一条石阶出现在眼前。石阶平整光滑,二人走下二十多级石阶,便见一扇铜门半掩着,一道宏亮的光线自门后透出。几声谈话询问声不时地传来,隐隐约约还有几声铁链的铮铮之鸣!

虫小蝶携着沫轩轩,举步跨了进去。身还未进入屋内,便觉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不禁心下奇怪,均想此洞深入地底,不但没有霉臭瘴毒之气,倒反而香气馥馥,当真怪诞之极。

沫轩轩才一进入铜门,竟不禁“呀”的一声叫了出来。叫声又是惊喜,又是讶异。眼前所见,竟是疯师祖,巨僧还有冷砂。疯师祖跳来跳去,而巨僧则是一言不发地正看着哭哭啼啼的冷砂。石室的正中央处,放了一张极大的雕花云石桌,石凳石几齐备。堂顶正中处镌镂龙凤浮雕,栩栩如生,大有翱翔天空之势。

沫轩轩急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啊?我从来没想到在这破败的庭院里竟然还有这等去处。

“哈哈”这一声大笑,犹若洪钟之鸣,却是巨僧发出,他盯着沫轩轩半响,道:“轩轩,不认得我了吗?”

沫轩轩面露诧异之色,摇了摇头。巨僧笑了笑,说道:“一十二年前我因饮酒误事,错手打死圆毕师弟。犯下弥天大错,之后,听鱼长老便将我逐出云竹寺,誓不让我在登上倚翠峰半步。想必,那时你还年幼,怕是不记得什么了。但是我还记得你,你小的时候,我常常抱你在肩头玩耍的。”

沫轩轩挠了挠脑袋,愣是想不起什么。

巨僧笑道:“哈哈,我常常偷偷溜上山来看望你爹爹和一帮师兄弟,只是谁也没有说出去,听鱼长老只当我已经远远离开,却不曾想到,我一直徘徊在倚翠峰下,日夜忏悔。”说罢,他举起大葫芦猛地扎下一大口酒,续道:“这些年来,我经日累月地酗酒,才能心安入睡,每每遇到无酒之时,便头痛难当,想必,这也是我应有的报应吧。”

沫轩轩点了点头,说道:“那么,那天你是恰好遇到我们,才救下我们的吗?”

巨僧摇了摇头,浓眉拧了起来,说道:“就在那日,我突然收到一份密信,是师兄弟们偷偷传给我的。信上只写着八个字:云竹有难,速来驱邪。我收到信后,匆匆赶上山来,碰到了裘师祖。正在这时,却听道云竹寺北脚,虎啸狼吼,担心出什么事,遂随着裘师祖去看了看。结果正巧碰上你们遇难,所以出手相救,原本以为你们已经遇险了,心下焦急万分,没曾想到,你们竟然还好端端地活着,真是太好了!”

虫小蝶瞅了瞅冷砂,悄悄地问道:“巨灵师傅,冷砂,他……”说到这里后半句直咽了下去。

巨僧叹了口气,伸手摩挲着冷砂的脑袋说道:“这孩子虽然犯下大错,但心地善良,实是被他三叔给骗了!现在正自后悔不已。看到他现在这副极其难受的样子,和我那时犯错之时竟是惊人的像似!哎!苦命的孩子。”

突然冷砂泪眼婆娑,身躯一弯,双膝落地,朝着虫小蝶和沫轩轩说道:“希望你们能原谅我,是我给云竹寺带来了灾难!”

虫小蝶立马上前将他扶起,说道:“你也不必自责,说这些多是没用!当下最要紧的还是先找到昆山师傅和听鱼长老!看看他们是否平安!”

“哼!”巨僧冷哼一声,双目喷火一般说道:“依我来看,这件事多半与图兰这个人拖不了干系!”

第六十九章 往事前因 将计就计

虫小蝶神色一震,悠悠地瞅了一眼一脸怒气的巨灵神僧,才道:“为何是图兰大师?”

“此事有关于‘迦楼罗神功’!所谓‘迦楼罗神功’的演变亦是来自于武林秘术‘异蝶术神功’,当年痴鉴大师所创‘达摩阴阳练气经’之后,其弟子屏习其衣钵,传承其心志,时时想在神功上有所突pò

。由于当时‘达摩阴阳练气经’典籍还相当完整,其门下弟子曾有天资聪颖者,习得大法,终得神功。其中有一人便不得不提到,他便是慧晏师傅,慧晏师傅,苦心研习,面壁十年,小有所成。但其门路却有所偏差,最终走火入魔,被诡术心法所吞噬心志,不幸堕入魔道。成魔后的慧晏师傅,武功造诣不可同日而语,邪功顷世,所向披靡,但其性格却变得愈发凶性残暴,贪噬血腥,屠杀了江湖不少江湖侠士剑客,然而最终却销声匿迹,不知所踪。听主持师傅说,他曾将毕生研习所得,创作为一门秘术神功——‘迦楼罗神功’,刀刻于倚翠峰的不思崖之上,后来,历代主持怕此心法会带来江湖祸乱,便把刀刻印记全部毁坏掉了。但是,据传言:云竹寺中曾有门中弟子,偷偷将其记了下来,写成书卷,那本书卷最终好像藏在了藏经阁中!这便是给今后变数不定的乱世江湖埋下了隐患。同时也为云竹寺带来了潜在的麻烦。”说着声音蓦地一哽。

虫小蝶听他语音发颤,一颗心也扑扑乱颤,忍不住急问:“怎么了,难道那本书卷真的现世了?”巨灵神僧沉沉道:“恐怕不止于此!图兰大师好像已经习得此法!”

“啊?那么,云竹寺恐怕将面临第二个‘慧晏大师’了!”沫轩轩撇撇嘴道:“唉,只怕又一轮江湖血腥即将到来!”

巨灵神僧的身子微微一震,望过来的目光里就多了一抹苍云般厚重的疑惑,缓了缓,才沉声道:“历年来,‘神武珍兽堡’只敢叫嚣几声,或者亲自登临云竹寺,与听鱼长老面面商讨。从来不敢召集兵马,大动干戈!毕竟是忌惮云竹高手云集!所以,一直以来,双方只是波澜不惊,微有涟漪,‘神武珍兽堡’虽有不快,但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狂傲大胆,竟是屠戮我云竹寺数十名僧人!我想,他们必定是有所依靠,今日大祸临头之际,我云竹寺中,不少高手竟是突地销声匿迹,这不得不让人有所怀疑!”

巨灵神僧言下之意已十分明了,他一双虎目盯着虫小蝶道:“图兰师傅暗中勾结神武珍兽堡,里应外合,他的最终目的必定是想与神武珍兽堡分赃‘藏经阁’!”

虫小蝶听得愤然勃勃,睁大黑炯炯的眸子,道:“方才我已擒住那三位歹人:凌潇离,冷焰,还有连璧。他们均被我以秘术手法控住血脉,一时难以解开。而且,他们大都身受重创。现在正被收押于苦萧洞中。”

巨灵神僧沉思片刻,捻着黑髯,徐徐说道:“有了!咱们不如来个将计就计,引蛇出洞!必定能擒住图兰这个叛逆之徒!只不过,这计谋略恐怕有凶险之危,我们还需商议详细!”

冷砂听到这里,慌忙抹抹眼泪,伸手握住了巨灵神僧的衣角道:“师傅,今日是您救得我一命。我命虽贱,但也要先留着报答您才行!我已铸成大错,后悔已是晚矣。现在云竹寺有难,我冷砂怎能不管,我愿意尽我所能,甚至是为云竹寺献上一条贱命!”

“好孩子!”巨灵神僧摩挲着冷砂的脑袋,苦笑道,“那倒不必,生逢际遇,罹难悲怆,方有命数。你是神武大侠冷翎之子,又是义士冷峦的侄子,今后无论怎样,你的肩上要时时刻刻扛起保卫‘神武珍兽堡’这份担子,将神武珍兽堡的威名撒播天下,做一位像你父亲与二叔那般顶天立地地的大英雄!”说着长长一叹,感慨无尽。冷砂却将两条修长俊气的眉毛一挑,一字字地道:“我绝对要听从师教,弃过从善。誓死守卫云竹寺,做一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虫小蝶目染此景,心绪万丈,豪气勃勃地说道:“誓死守卫云竹寺,也算我一份!我也要做一个大英雄!”

“好孩子,好孩子。”不知怎地,两个孩子充满豪气气的话语,竟让巨灵神僧身子一抖,伸出枯瘦的手掌将他们的肩头紧紧攥住,颤声道,“你们小小年纪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也不枉了我冒险在危急时刻救下你们……”杂着老泪的目光中掩不住的一股欣慰之色,还要待说什么,口中却蹦出一串猛咳。此内伤便是面对凌潇离,连璧和冷焰三人时,所受的重伤!

他咳得那样得猛,那身旧得发黄的袍子象深秋落叶一样簌簌抖起来。抹轩轩听他几人对答,心内忽酸忽苦,当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巨灵师傅!”虫小蝶听他咳得厉害,急忙站起,扶着巨灵神僧,轻声道,“这内伤可是被那妖道凌潇离所伤?”巨灵神僧点着头,却止不住那咳,愈发咳得急促起来:“咳咳……这内伤是一时重似一时,倒是因为我低估了那个妖道!白日法教,旁门左道,专门藏垢纳邪,竟是手段处处卑鄙下作。唉!只是怪我大意了!”巨灵神僧面色一惨,急挥手道:“时候不早了,咱们必要赶住时机,早些打算!你们且围身过来!”说罢,谨慎地四周观望一番。

他们围身商议之际,巨灵神僧倒是挺起了胸膛,状态巍峨。一言一表,神色激动。再也没有了刚才的那份病态之状,这也甚是奇怪!那数道粗沉的铁链依旧缠在身上,背后却还插着一把大刀,言语激昂,脚步顿挫之间,铁链与大刀相互撞击,发出呛啷啷的锐响,声势惊人。虫小蝶和冷砂却在暗烛淡影里端坐不语,细细聆听。他俩面目凝重,心里暗暗将巨灵神僧的交代全部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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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晨辉昭昭 魅影探洞

寅时将近,曦辉暗淡。

一个身手矫捷,步履如燕的黑影出现在了苦萧洞旁的草丛里。古洞的左右两侧站着两个虎背熊腰,体魄壮硕的灰衣僧人,四下正自巡查张望,而通往古洞的长廊门庭处,也分列着两排执棍武僧。昨晚云竹寺遭遇大难,创伤之后,歹人捉捕之处,自是守卫得格外森严。

但见这个黑影疾快如风,悄悄地向古洞近处窜了过去,虽然其身形灵动,但却惊动不起半点枝晃叶摇。他栖身在了一株老松之后。这株老松约有合抱之粗,枝叶长得郁苍浓密,亭亭如盖,一派古意盎然。

此时正值清辉四溢,朝霞满天之际,云霞映着远处的群山峻林,宛如锦带一般,别具风韵。但大树之下,萧影重重,不见半点光芒,古洞的入口也是被遮挡的严严实实,黑黢黢的,分不清东西。

那个黑影不慌不忙,当下俯身在地上拾起了几枚石子,扣在手中,然后探头向着洞口细细地瞄了过去。他暗自勘察一番,便已算计好了两位僧人的位置,随即咧嘴微微一笑。

那两位僧人神态严肃,正留意着周遭之景。此时数枚石子骤然从花丛里打出。只听“噗噗”几声,二人的身子便软倒下来,眼神立马变得呆滞不堪,那几颗石子看似平常,但打在二人身上,却是生生封住了他们的五官,不仅动弹不得,连任何声音,景色都注意不到了。而那几声“噗噗”之声,硬是被藏匿在草叶之中的虫鸣之声恰好给掩盖住了。其他武僧也并没有注意到敌人的到来。

黑影瞅准机会,一个飞身疾跃,便撺掇到了古洞洞口。他弯下腰来,在僧人身上寻到洞口钥匙,然后悄悄地扳动簧锁,走进洞去。洞室并不是很大,隐隐约约还有人的喘气**声以及水滴的滴答之声。黑影扶着洞壁,小心翼翼地落脚,生怕弄出半点响声,以至前功尽弃。

走了将近十多步,然后洞室陡然变宽,铁链的“达拉”之声隐隐响起。“谁?”嗓音有点干涩,显然是极度疲惫之后的消沉之声。然而黑影并不答话,只是一步接一步地缓缓靠近。“哼!来者何人?搞什么古怪?你这般小心翼翼,如若再往前一步,我便要大声叫喊了!”这一声低吼,怒气勃发,本是有恐xià

但不想打搅外围僧人之意,但在沉寂良久之后的阴暗古洞之中却显得格外清亮。黑影不由得脚下一顿,身子微微一抖,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幽幽说道:“凌道长受苦了!罪在贫僧啊!”

“哼!图兰老狗,我们几人为你甘心卖命,你却这般置我们性命于不顾……”。另一个萧冷的声音猝然响起。

“嗳!”那个嗓音干涩,身形瘦高的道人打断了他的话语,警惕地询问道:“黑旗呢?”虽说面前此人身高,嗓音观察下来自然是图兰大师,但凌潇离还是很谨慎地试探着。

谁知那个黑影闻声之后竟是眼神愕然,呆立不语。“哈哈,还想骗过我?你不是图兰!你到底是谁?”道长冷笑道。

黑影兀自凭空打了个哈哈,微微一笑道:“凌道长为事谨慎,自然是好。黑旗嘛,呵呵……”说道这里,他眼珠一转,续道:“神武珍兽堡的降兽旗自然是在的!”

凌萧离神色一凛,缓缓地点了点头,笑道:“图兰大师,我且问你。昨晚之事,咱们早前已是商量好的。你负责引开寺中高手,而我们三人负责剿灭云竹寺余众。但是,我们费尽千辛万苦,折损了一干门众,就要拿下云竹寺之际,却接二连三地受到高手阻挠,这又是为何?莫非是你图兰大师想要暗中除掉我们,然后独吞藏经阁吗?”

黑影怒声斥道:“这真是之虚乌有的事,凌道长休要听他人胡说!那个疯僧自是呆傻,影响不了什么的。怪就怪在那位巨僧和睡罗汉身上!那位巨僧曾是云竹寺子弟,但其早在十年前就因触犯门规,早已被逐出师门,不准再踏上倚翠峰半步。而那位睡罗汉亦不是云竹寺之人,据说他是云游此地,恰巧赶到的!这可是出乎我意料之外的事情!道长且先行息怒!”

“好、好、好,贫道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还有一件怪事,我想询问图兰大师一声。”凌潇离淡淡说道。

“哦?何事?道长但言无妨!”黑影神色一紧。

“虫小蝶,这个小子,你可认识?”凌潇离眉头紧缩。

“嘶……”黑影吸了一口气,疑惑道:“他不过是一名普通的俗家弟子罢了,道长不必记挂在心!”

“不,图兰大师,你必须提防这个小子!第一次碰面之时,这小子的武功虽说门路诡异,招式惊奇,但只要数招之内,我便可以轻易将他擒下,但是一天过后,再次相遇之时,那少年的武功竟是精进神速,如入霄汉之境!我们三人联手竟是敌他不过!更为惊奇的是,以我观察他的武功门路来看,竟是与大师你的门路如出一格!这让我颇为担心!”

“啊?”黑影面现担忧之色,随即黯然道:“当下之事,只有改变计划了!”黑影四下望了望手缚铁撩三人,关切道:“冷堡主他……怎么样了?”

凌潇离叹了口气说道:“伤得很重,四肢算是废了,正是被那个臭小子,虫小蝶所害的!我必定要亲自剁了他!”说罢,他一脸凶神恶煞,作牙咬切齿状。

黑影笑道:“这倒不急,我已经练成了迦楼罗神功!这乃是一门不世神功,料定那小子不会是我的对手!道长且放心吧!”他瞅了瞅狼狈不堪的连璧和凌潇离,正色道:“这次的计划稍微有点变化!请道长务必要按我说得去做,可不要大意了!”

凌潇离点点头,道:“这个自然!”连璧也急忙凑过身来,附耳细细听着。

第七十一章 苍颊带酒 绿眼寒森

翌日黄昏,虫小蝶和沫轩轩再入洞中问候巨灵神僧的伤势,一进那暗洞厅室,就立马觉得气氛不对。只见巨灵神僧双眉紧锁,正在屋中来回走动着。他身上穿了一袭黑袍,那数道粗沉的铁链还缠在身上,背后却插着一把大刀,脚步顿挫之间,铁链与大刀撞击,发出呛啷啷的锐响,声势惊人。冷砂却独自在斜阳淡影里端坐不语,面目凝重地盯着对面墙上一块黑色的旗帜发呆。

虫小蝶瞅着那黑旗感觉分外熟悉,只见它色沉如墨,厚重宽大,一股罕见的逼人气势自旗角杆头隐隐散出。虫小蝶走近了凝神细瞧,见那旗上面以紫线绣出了龙虎相斗的诡异图案,不由咦了一声:“这黑旗不正是神武珍兽堡的‘降兽旗’吗?”

冷砂这时才苦笑一声:“今天晌午便在庭院的那块假山石上插着了。这面黑旗不过是给人随手一插,却深入青石,那插旗之人内力之深委实可怖!”

虫小蝶心知这面黑旗一直在冷砂手上,怎么忽然被外人夺去,又插在了院中假山之上?莫非,来人已知dào

这座暗洞得所在?那我们此前的计划他是不是已经得知了?他抚着那毛茸茸的小旗,心底忽然间竟也生出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颤声道:“这……这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计划吧?来人是图兰师傅吗?他这是在警告我们吗?这可怎么办?”

冷砂的眉头又是一紧,沉声道:“计划已经进行一半,岂能说变就变!来人必定是图兰!只不过图兰的这番举动只怕另有深意!”

“另有深意?”虫小蝶虽琢磨着这句话,眼前却莫名其妙地闪过一阵图兰大师的冷笑之声,心神竟也随之一颤,急问:“那是什么?”

“这个……”巨灵神僧的声音透着一股忧急:“他是公开宣战!能有如此底气,说明图兰大师确实已习得了迦楼罗神功,而且只怕他还有后招,足以置我们于死地!”这两句话说得急了,又咳了起来,忍不住叹道,“冷砂,小虫子,你们接下来的计划要万分小心才是。敌在暗,我在明,这可真是难为你俩了!”

虫小蝶急问道:“谦彦大师探访过苦萧洞了吗?计划顺利吗?”

巨灵神僧沉声道:“前日里专凭‘缩骨异形针’施展在谦彦大师身上,才把他易容作图兰大师模样,后来栖身于苦萧洞中蒙混过关,也算骗过了凌潇离等人,将迷局完全布开。计划应该还是顺利的。”巨灵神僧说得挺快,声音中也透着嘶哑和焦急,顿了顿续道:“正如冷砂所说,计划不能说变就变,况且我们早已通知了众多僧众准bèi

蓄力追捕图兰,这一仗必须抗下。至于图兰大师插下这条黑旗,应该是今日早间。昨夜云竹寺守卫森严,他不会轻易露面的,更何况这暗道里石壁厚实,他不可能探听得到我们的计划!”

沫轩轩听他滔滔不绝,心中渐渐明白过来,忽闪着一双大眼睛道:“图兰大师手中操着甚是不轻的砝码,否则以图兰大师谨慎的个性不会做这么草率的行为。既然计划还要进行,我想咱们接下来的计划必定要更加谨慎、考lǜ

周全点了!”

巨灵神僧咳咳两声,苦笑道:“只怕‘迦楼罗神功’一出,便已无dí

!咳咳,说来惭愧,我云竹寺自诩高手众多,没想到到了生死攸关的境地,竟是没有一个可以以一己之力保住云竹寺的硬手!”虫小蝶听得心中一凛,忙安慰道:“所谓‘天不助人人自助’,保卫云竹寺,还有剩下的许许多多僧众,还有冷砂,轩轩和我。您放心养伤吧!我必定会守卫住云竹寺的!你大可不必担忧!”

冷砂瞅着虫小蝶,沉声说道:“小虫子,凌潇离等三人在早时已经被偷偷放出,用以引蛇出洞。接下来,我们要开始行动了!”虫小蝶点点头,冲着冷砂微微一笑。

巨灵神僧也欣慰地笑笑,随即抬起头来,凝望着灰色的岩壁,良久不语。他身侧的一尊黑沉沉的丑怪香炉里燃着熏香,淡淡的凝香伴着袅袅烟气,薄纱般地在屋中缭绕不歇……

傍晚的倚翠峰自有一番别样韵味。苍穹浩淼,星稀如钻。暗影婆娑,鹳鸟啼啼。倚翠峰脚下,燕荡湖悠悠然地荡漾着,沿岸花草窸窣,垂柳飘摆,随着清风徐来,柳枝娉婷起舞,不时发出沙沙声响。晚课的钟磬之声,铜钟的厚重之声,也陆续响起,在竹涛浪涌间,久久回荡不觉,各色声音更是揉杂一起,美妙惬意,彷如天籁之音一般!

这时碧湖之上,远远飘来一叶小舟,缓缓地由远而近,悄静地在荷叶丛中滑荡而来。小舟之上,两条萧影魅然晃动。一位书生打扮的中年白衣男子,手摇折扇,摇头晃脑道:“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现正值戌时时分,只见淡淡星光下,四下平湖如镜,烟水空蒙。刺天伫立的倚翠峰,深入云霄,骇然般地依稀在目。书生口吟之句自是写实嗟叹,醉美其中。

那位白衣书生苍颊带酒,眉目含笑,脖梗的姿态中却是显示出一种怪异的冷峻和威严之色。他面貌英俊,轮廓分明。腰间还别着两把小巧的玉厥,稍稍一动身形,美玉相碰,叮当作响,有说不尽的**雅致。而其举手投足之间飘然若仙,不似凡尘之人,一笑之间,如素莲般明净纯粹,风清云淡,仿佛他心头自是不染纤尘,遗世而立。一袭白衣迎风飘摆,一把青丝绕系脑后,只是,在其胸脯上绣着一只蓝色蝴蝶,倒是略显怪异些。

他身旁一人倒是形成了鲜明对比。只见其一个脑袋大得异乎寻常,一张阔嘴中露出白森森的利齿,一对眼睛却是又圆又小,便如两颗绿豆,然而小眼中却是精芒四射,绿光幽幽,向外人脸上骨碌碌的一转,便要吓得旁人一个寒噤。但见他中等身材,上身粗壮,下肢瘦削,颏下一丛钢刷般的胡子,根根似戟,却瞧不出他年纪多大。身上一件旧黄僧袍,长仅及膝,袍子肮脏不堪,有数道口子,他下身却穿着条粗布裤子,污秽褴褛,颜色难辨。十根手指又尖又长,宛如鸡爪。此人相貌奇丑,但越看越觉他五官形相、身材四肢,甚而衣着打扮,尽皆不妥当到了极处。而他手握着一把利器,却是显露出了他的身份,那便是——魔鱼古杖!

第七十二章 天宫仙葩 琼露明珠

不消片刻,舟已缓缓行至湖心。只听清丽丽的一声哨声响起,随即便划破了沉沉湖面初始的一片寂寥匿声。白衣书生的眼睛霎时一亮,嘴角骤然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即轻声说了一句:“好事将近!”话音甫落,那人便已飘然向小舟飞步跃来。只见其身轻如叶,飘飘艳艳的落在小船船头上。

那少女脚步方稳,霎时露出一脸沉敛的姿容,走得近处,绰约优雅地趋前一步,然后挪身下移,玉手相错,置于腰间,娉婷行礼,然后脆声说道:“主人,霜茹姊姊已在明州接待了格尔雅丹公主,一切业已安排妥当!”说话方落,眼角之处,陡见一张面目奇丑无比的嘴脸,正自满含坏笑,目不交睫。只把眼睛牢牢盯在少女身上滴溜溜直转。一副神情,犹如着了魔似的。

那白衣书生思念方歇,便即微微一笑,说道:“那便太好了!提剑,你们要好好招待雅丹公主,必不能失了礼节!”

那名叫做提剑的少女绝艳动人,闻声之后楚楚一笑,说道:“这个自然!”说罢,用一对皓白如雪的纤手温柔娴雅地抚了抚额前的青丝。那手指根根细长娇嫩,宛如春根一般,直瞧得魔鱼长老心思荡漾,垂涎欲滴。

魔鱼长老这时从后趋上前来,含笑道:“这小娃儿长得好生俊俏!江湖人言:潇湘宫犹如天宫仙葩,其中佳丽如云,美艳绝伦。‘萧萧琴瑟思断魂,伊人一笑博万金’。迷醉了多少江湖浪人,艳绝了多少轻沉汉子。虽说我魔鱼缘薄,但若有幸能得一睹艳绝江湖的仙露明珠,那可真是我此生的造化啊!”

这种奉承謏语,少女自十岁懂事以来,也不知听了多少遍。但话说回来,这些被人阿謏奉承的言语,就是再多听千百遍,确也不会让人感到厌腻。少女朝着魔鱼长老冁然一笑,一脸秋波烘春,说道:“魔鱼长老不要再取笑小女了,难得长老远道枉顾,倘有眷恋**之意,那便随小女一同顾临潇湘宫便是了!”说罢,接着敛衽行礼,动作魅惑,媚眼如丝,直教人欲罢不能。

魔鱼长老乍见提剑,早就被她的如仙美貌迷得神魂俱飞,头目昏然。现近看之下,更觉得她不但长得花颜月貌,娇俏动人,且举止谈吐,极是娴雅温柔,清幽典雅!眼瞅着便要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

站在前首的白衣书生剑眉轻扬,当即朝魔鱼长老素手一挥,笑道:“就不要惊扰霜茹宫主了,今次我们身上还有要事,改天必要亲自登门去看看我的好妹妹!”

少女闻言后不由的螓首轻摇,状似甚无奈,随即轻叹了一声,苦笑道:“秋后一别,距今已是一年。主人久久未曾探访潇湘宫半次,是不是都已把我们给忘了?霜茹姊姊整日里把玩着那件主人送的玉簪,睹物落泪,愁情满怀。如若碰到群花凋零,林燕纷飞之际,更是只能独尝冷酒,眼泪涟涟,主人莫不是要害苦我们姊姊吗?”说罢,忽闪着一对长睫,细细地打量着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缄默不语,双目微闭良久,然后吐出五个字:“你且回去罢!”少女闻声后怔怔半晌,彷如听错一般凝望片刻,随即施礼作别,头也不回,再无半点娖娖犹豫之态。

提剑走后,魔鱼长老轻声问道:“宗主,不就是一个图兰吗?他有多大能耐?如何要劳烦您大废周章,亲自来督查?”

白衣书生却将双眼一睁,大咧咧地笑道:“图兰要投靠我,我给他出的考题便是‘一手覆灭云竹寺’。图兰这个人阴险狡诈,但也颇有谋略。他既然要亲自邀请我看一出好戏,试题破解关头,我便也心生好奇,琢磨不透这个老鬼究竟卖的什么关子,一切等我们明日便可统统知晓!”

魔鱼长老长眉紧缩,疑惑道:“云竹寺高手众多,单凭图兰区区一人如何奈何得了?我有点不敢相信!”白衣书生闻言却捻髯微笑不语。

次日下午,霞光初照,一座孤立高塔在云竹寺中格外显眼。此塔名唤作听风塔。听风塔其实是云竹寺内一处用作供奉神灵的佛塔,共有十二层,每层各饰风铃瑞兽,最顶层上砌着花栏凉亭,亭子中心顶部上悬着一口大古钟,每日早间,晚间都会有僧人登上佛塔,击响古钟,以示佛号。但由于其甚是高兀,又是立足山顶,便也可以用作等高眺望。这时一位僧人在暮色之中登上塔来,却见斜阳将落,残霞如血,远天一片苍茫的红色。

云竹寺门庭之前却是黑压压地出现了百十条野狼来,只是这灰毛苍鬃、蠢蠢欲动的群狼却阵垒分明地分作四队,彼此各不相扰。在此一旁分立着虫小蝶,巨灵神僧,冷砂,沫轩轩还有云竹寺的一干僧众。

虫小蝶知dào

,这是冷砂以降兽旗召唤而来的四拨野狼,各有自己的狼王和领地,自从前天荒院里插上降兽旗以来,昨天又有一份密信以铁箭横穿的形式,直直戳在了山石之上。信上说今日便是云竹寺的灭门之日,要教僧众们做好准bèi

。来人如此狂妄傲慢,更是让虫小蝶他们心下不禁地微微一寒。

这时晚风渐紧,凛冽的风中只有群狼声势浩大的嗥声,却再不闻一丁点别的声息。巨灵神僧忍不住拧眉骂道:“要打便打,贼厮鸟弄什么玄虚,怎地到这时还不露面?”

忽见堡外一只高大壮硕的灰狼挺身而起,昂头长嚎一声,悠长的声音中带着十足的威严。这一声叫罢,西首的群狼忽然全都悄然无声。跟着东边一只颈前带着白毛的乌黑大狼也扬起雪白的脖子,长长嘶嚎一声,霎时间东首狼群也静了下来。接着又有两只壮硕无比的大狼先后仰天嘶叫。

虫小蝶知dào

那是四只狼王在各自传令,狼性最是坚忍机敏,瞧它们这如临大敌的样子,难道敌人业已来了么?他纵目远望,却见远山沉暗,苍林萧瑟,哪里有什么生人的影子。

第七十三章 孤胆狼王 血煞金雕

跟着那四只狼王又先后厉嗥几声,声音或长或短,似乎是在各自分兵派将。群狼听了号声,立时四处散开,将云竹寺门庭处四周全都围住。虫小蝶只见这百十多只狼忽聚忽散,全都悄寂无声,不由心中暗自佩服,又见群狼全都双耳竖起,挺胸昂头地四处张望,心里不由紧了起来。

一旁的巨灵神僧焦躁道:“狼王将群狼散开,难道是已测知敌人要四面来攻么?”冷砂沉声道:“十多年了,我在神武珍兽堡中见群狼布阵猎物多回,从来没有这般谨慎小心。只怕敌人已经来了,咱却没有察觉到!”

蓦地却见东侧一只灰黑大狼挺身长嚎,声音凄厉悠长。群狼立时一阵躁动。听风塔上的那位僧人忽地高声喝道:“在天上!大家快瞧天上!”

虫小蝶昂头望去,却见苍暗的天穹上忽然现出一片黑点,倏忽放大,忍不住惊道:“是大鹰,是一群大鹰!”冷砂却嘿了一声,道:“不是鹰,是金雕!是三叔的金雕!怎么可能?三叔没有上当吗?这……究竟怎么回事?”

巨灵神僧浓眉一簇,惊愕道:“难道图兰确已知dào

了我们的计划吗?这怎么可能?他居然还找到了冷焰?”

那鹰群渐渐飞近,虫小蝶才瞧清那群东西双翅宽大,羽发金光,果然全是体形硕大的猛悍金雕,不由倒地抽了一口冷气,暗想:“冷焰想必早已知dào

我们有冷砂的虎狼相护,所以他才调来了金雕助战,真是有备而来啊!”巨灵神僧却道:“怪不得图兰昨日在信中能如此狂妄,想必他已是做足了准bèi

,想要一举歼灭我们!他手中的王牌恐怕远远不止这些!”

群雕在空中鼓翼盘旋,却不冲下。那位皂袍僧人霎时觉得听风塔上的西风凛冽了许多,也不知是晚来风疾,还是雕群鼓荡出来的阵风。堡下群狼挺足长啸,嚎声此起彼伏,声势惊人!

蓦然间一只猛雕平展双翼自空中箭一般直插下来,这一落劲急如电,狼阵之中最靠前的那只灰黑大狼猝不及防,竟给猛雕的双爪抓中眼球,立时凄声惨嗥,满地乱滚。四五只狼疾奔过去助战,那金雕却已振翅飞起,爪上鲜血淋漓,暮色中瞧来分外狰狞。

猛听得竹林深处响起一声竹箫的呼哨,声短音厉。冷砂闻声大喊一声:“不好!是三叔的催命箫音!”话音才落,空中的群雕似是得了指令,立时纷纷鼓翼扑下。刹时间狼嗥四起,雕群和狼群便杀在一处。神武珍兽堡的群狼体大力猛,本来最是凶蛮,奈何这次的对手却更加厉害。那群金雕双翼展开,几乎长达丈余,铁爪尖利,又力大无比,每每一扑一抓,就能将撕开大狼坚韧的狼皮,伤筋断骨。若是飞扑不中,金雕立时就会展翅高飞,决不给群狼反击的时机。

更可怕的是,这群巨雕显是给冷焰苦心驯过,竹林深处的箫音不时响起,或悠长或短促,雕群的起落进退,全循着箫声,竟是暗合分进合击的兵家之道。有时是一两只先后扰敌,有时是几只连环诱攻,有时则是声势惊人的群起而攻。群狼在地上干挨打,只有嗷嗷怒嗥的份。冷砂无奈地摇头道:“这些金雕都是被三叔悉心**过,群狼必不是他们的对手!”说罢,又重重地哀叹一声!”

巨灵神僧凝眉瞧了片刻,便提气喝道:“放箭!”一排持弓僧众早就蓄势待发,得令后箭如雨发,直向雕群射了过去。僧众们眼见地上的金雕和狼群搏杀在一处,怕乱箭伤了野狼,都对准天上高飞的金雕射去。但群雕这时才显出了它们的可怕,巨雕竟会挥翅拨打乱箭,大翅一挥,劲风鼓荡,便会将羽箭拍落!

一轮乱箭过后,竟没一只金雕落下。云竹寺内羽箭素来不多,大敌当前,众人惊骇之下便不敢再多放箭。

巨灵神僧大怒,抢上去自一个僧人手中接过弓来,对准飞扑下来的一只金雕奋力一箭射去。“噗”的一声,羽箭直贯入金雕腹中,却又余势不衰,直钉在了一只野狼的背上。

金雕和野狼一起滚翻在地,惊得雕群和狼群都是一乱。巨灵神僧连连顿足,拔出箭来,望着天上金雕又一箭射出。这一箭又疾又准,眼见便要射中,陡然间只听嗖的一声,不知哪里飞出一只羽箭,竟将季峦射出的长箭击落。巨灵神僧眼见这一箭后发先至,劲猛势准,不由暗自喝了声彩:“来人中竟是卧虎藏龙!”

蓦地又闻哨声凄厉,频频催促雕群猛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狼王精心布好的阵势便给群雕冲散。十几只强悍的大狼先后给啄得眼瞎腿残,更有几只形体稍小的狼竟给飞扑而下的巨雕提起颈背抓上天空,再高高摔下,摔得血肉模糊。

再战片刻,群狼心惊胆战,蓦地那只灰毛狼王仰头嘶吼,声音惊惶急促。几十只野狼听了这嚎声,全都夹起尾巴,跟着那只狼王向西窜去。这灰毛狼王带着的是神武珍兽堡最大的狼群,余下的两个狼王见势不妙,也带着几十只野狼先后退走。冷砂连连撮口呼哨,但狼的性子都是欺软怕硬,这时胆气一怯,任是他如何吆喝,也约束不住。

云竹寺下却只有那白颈的黑毛狼王带着本部二十余只野狼拼力死战,只是这时势单力孤,给金雕轮番扑下,连抓带啄,伤亡惨重。虫小蝶眼见那黑毛狼王的一只眼睛已给金雕啄瞎,雪白的颈毛上鲜血淋漓,兀自呲牙苦战,心中不由阵阵难过。

冷砂却叹道:“两年前,这黑毛狼王险些被大花咬死,是我自大花口中将它救下。嘿,拼死报恩,这是古来的侠士之风!”

那竹箫声嘻溜溜地又再响起,这一串哨声响过,天上一群金雕却鼓翅掉头,直向远山飞去了。虫小蝶眼见群雕没入暮云深处,忍不住顿足喜道:“哈,这群扁毛畜生跑啦!”

冷砂却连连摇头,沉吟道:“未必!瞧狼群的样子,怎地似是更加小心?”果然只见那独眼狼王仰头嘶叫,声音愈加凄厉。它身旁那二十几只野狼闻声立时聚在狼王身旁,鬃毛擎起,在西风中惶惶地盯着前方。

第七十四章 挥旌兽陨 虎豹喋血

猛然间只听得一阵猛兽厉吼之声在山林深处响起,这时天色黯淡下来,凛冽的西风里蓦地传来这滚滚怒吼,真让人心惊胆战。却见黄影闪动,数只花斑大豹冲出山林,疾向群狼扑来。

“是莫叔叔的猎豹!”冷砂心下一寒,道,“金雕攻敌,全凭目力犀利。到了天色昏暗之时,金雕目力不及,便成了废物。来人正好遣走金雕,换成猎豹,看来他们这攻击是一次猛过一次。”

巨灵神僧猛地一拍大腿,慌促道:“我倒疏忽了这一点,原来图兰是暗中联络到了莫未央!哎呀!”说罢,他焦灼地直跺足。

冷砂黯然道:“只怕已经晚了,我们神武珍兽堡的联络大多靠的便是野兽猛禽,三叔下山后必定是传唤了倚翠峰的鸟兽,才不费吹灰之力地联络到了莫叔叔!更为要紧的是,图兰可能已经和莫叔叔,还有三叔暗中勾结到了一起!这下云竹寺真的就如同蚁上沸锅了!”

一语未落,堡下的群狼已和猎豹杀作一团。群狼苦战已久,早就力竭,又都身负有伤,几乎全凭着一股血性才能支撑到现在。那五只猎豹却是蓄势已久,又兼体大力壮,横冲直撞过来,立时将狼群咬得鬼哭狼嚎一片。

那狼王擎着颈下染了血的白毛,拼命嘶叫。群狼立时散开,三五只狼对付一只猎豹,嗷嗷地乱咬。不提防一只花豹直向狼王扑去,饶是那狼王身手矫健,还是给猎豹一口将耳朵咬去,鲜血溅出,染得狼头模糊一片。

虫小蝶看着心中一痛,扬声对冷砂说道:“让它们退了罢!”冷砂亦是心痛不已,伸手连连疾挥降兽旗,口中几声呼哨吹过,四五只力尽的苍狼当先退去。

狼王昂首嘶叫,待余下的群狼先后退走,才睁着绿油油的独目,缓缓退去。那五只花豹眼见它鬃毛炸起,眼射冷电,一时竟也不敢穷追。

借着苍穹中最后的一丝余光,虫小蝶见那只黑毛白颈的老狼一瘸一拐地向远山退去,心中蓦地一热:“便是虎狼之中,也有英雄,这老狼威风凛凛,真是英雄!”

巨灵神僧眼见那五只猎豹在堡前四处跃动,耀武扬威,不由怒道:“不敢真刀真枪较量,尽遣些畜生上来,图兰,你算什么能耐!”虫小蝶冷哼一声:“图兰如此煞费苦心,为了对付咱云竹寺,想必早已准bèi

多时了。”

猛听得一声虎啸,自西山深处传来。冷砂不由脸现喜色,道:“是大花、小花它们来了!”这两只猛虎平时散处深山,野游连绵数百里,昨日里急切间,冷砂寻它们不见,这时却终于赶来了。五只猎豹眼见身后猛虎冲到,急忙厉吼着转身迎战。

竹林萧瑟,呼啸的西风里夹着浓烈的血腥气息,虎啸豹吼之声惊得人肝胆欲裂。大花小花仗着一股锐气和野性一下子便冲得五只豹子阵脚大乱,但你来我往间,时而奔走疾追,时而撕扑打滚,虎豹已渐追逐至竹林深处,大家已难瞧见到底是谁占了上风。

忽听大花怒吼一声,宛若晴天打个霹雳,跟着一只豹子惨声呜咽,叶影遮挡下也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冷砂正急得满身大汗,忽见眼前一亮,却是来人中竟然有人燃起了火把,明亮的火把光芒下,却见一只豹子横身倒在血泊之中,显是适才被大花一口咬死!

“不好!大花,小花快跑!”冷砂见了火把光芒,吃了一惊,急纵声高呼。但是已经晚了,那余下的四头花豹见了火光,忽然四散退开。而那大花小花却是混迹深山的野兽,平时最忌讳的便是火光,猛觉身后火起,接连着数十把火把直朝着两只猛虎扔了过来,立时吃了一惊,尾炸毛竖,惶惶欲退。

然而此时,一股浓烈的焦油味道直直窜入大家的鼻孔,冷砂嘶声带着哭腔喊道:“三叔,你真的要杀了大花和小花吗?”原来,冷焰自是神武珍兽堡之人,对于大花和小花的弱点自是清楚不过,遂以火光来侗吓它们!

待到两只猛虎想要跃出火把围攻之时,却惶得不知所措,原来在其四周一圈以事先浇好了一圈焦油,刚才豹子全是诱敌之计,将两只猛虎诱入焦油圈内,此时数十把火把霎时便将焦油点燃,旁边竟是树林厚叶,也是一点就着!熊熊的火焰直把大花和小花紧紧第包围在了圈内!,两只猛虎凄厉地悲鸣着,却无可奈何!

便在这时,猛闻几下鼓声响起,远处黑暗之中蓦地射来一串弩箭。这排弩箭劲急无比,显是连环机弩所发。大花正被熊熊大火一惊的当口,登时给七八只乱弩射中前胸,狂吼声中,翻身到地!

“大花——”冷砂心中剧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忽听四五道啸声同时响起。啸声极近极响,又在这紧急关口乍然而作,委实惊心动魄。随着啸声,数十个矫健黑影直向堡中掠来!

那小花眼见爱侣惨死,呜地一吼,也不知从哪里来的一股勇气,竟是不再畏惧火光,大尾一摇,难以置信地从火圈里一跃而出!纵身便向迎面的黑影扑去。火把光芒骤然一灿,冷砂才见对面涌来的却是一群灰袍汉子,那小花横冲直撞,呼呼两爪,便将两个汉子扑倒在地。

“大伙散开,老子来对付这只大猫!”怒喝声中,一个手持大斧的汉子快若疾风般地冲到,劈面一斧斩在了小花顶门,登时鲜血飞迸。小花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啸,仍是奋力扑过去。

那汉子眼见自己开碑裂石般的一记重斧斩在猛虎头上居然无功,不由冷笑一声,身子旋风般的一个疾转,大斧轻飘飘地横掠过来,登时划在小花咽喉。这一斧又快又狠,全仗着猛虎前扑之力,登时将虎喉划开,小花惨啸一声,终于无力瘫软在地。

借着那一丝火光,巨灵神僧瞧见那手持斧大汉敞胸露怀,一身灰袍在风中飒飒飞舞,臂膀上带着白日法教的教徽!他心中又痛又惊:“这三次攻击,一次猛于一次!图兰这次还召集了众多白日法教的高手!图兰技高心毒,这一场血战云竹寺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第七十五章 白日鬼斧 神武火蟒

那汉子一斧斩了猛虎,胆气大壮,扬声喝道:“扬我白日法教神威!为我教主,执事血洗冤屈!”话毕,四名灰袍大汉,臂缠白日法教圣徽,肩扛两具尸首,疾步而出。他们将尸首置于云竹寺门庭之前,怒目对视着巨灵神僧等一干人马。待得众人看清楚两俱尸首,不禁面面相觑,僵死在草席之上的却正是“折梅手”凌潇离和“量天尺”连璧!

“我乃白日法教副教主——‘鬼头斧’鲁东青!今日必要向云竹寺这些妄作好人的秃驴们讨个说法!”那位持斧大汉蓦地鼓气一声长啸,在暗影层林之中远远地传了出去,立时四面八方都有杀声响起。

巨灵神僧听得杀声,心中一沉,惊呼道:“看来图兰早已勘破了我们的计划!我们的行动早已掌握在了图兰的手中。本想得以暗中放出凌潇离等人为诱饵,暗中摸出昆山师傅和听鱼长老的踪迹,现下看来,图兰真是心狠手快,我们不仅再也寻不到两位师傅,而且还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却是自食其果,惹祸上身,白白担了一个杀害白日法教教主和执事的罪名!”话落,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现下云竹寺已无底牌在手,眼下只有拼力死战了!”

山下黑压压得一片白日法教众,手持利器,直奔云竹寺杀来。忽听得黑暗之中数位云竹寺的血气武僧暴吼道:“杀呀——为了我们死去的师兄弟们!”

虫小蝶听出那是云竹寺执棍武僧的杀敌怒吼,但这吼声每每喊到半截就换作呃呃的一声短促叫声,心下正自奇怪间,却听身旁的巨灵神僧呼呼喘气:“这一次竟来的都是白日法教的高手!出招好不狠辣,竟全是一击必杀!”

云竹寺内的执棍武僧个个虎背熊腰,气大力沉,而且心中又是满怀怒火,愤于云竹寺师兄弟们无辜遭遇屠戮,自是不得心甘,他们呼吼连连,均是上阵杀敌都是好手,但若是对付武林中的一些绝顶高手却又力所不及。想到这每一声呃呃的短呼,都是一个热血汉子瞠目倒下,虫小蝶心内就是一阵烈火焚烧般的难受。

此时两位云竹武僧正合斗一个矮矮胖胖的灰衣汉子。那人手中兵刃是根软软的长鞭,挥动之间,鞭上竟生出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竟是将两位武僧的镔铁棍震得东倒西歪!

巨灵神僧浓眉一抖,忽然一脚踢在跌落在地的镔铁棍上,那根镔铁棍灵蛇般忽地窜出,直向那胖子小腹射去。那矮胖子猝不及防,闷哼声中,嗤地一下,已给半截镔铁棍插入腹内!两位武僧已然扑到,余势不衰,其中一位武僧拼着斜肩,挨了那胖子临死前的一季猛掌,“噗”地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踉踉跄跄跌倒在地!那胖子怪叫声中,身子软软倒下,死前的双目在火光下鼓鼓的突着,似是不信世上有竟如此神力之人!

巨灵神僧这一踢棍杀敌,却也招来了不少硬手对抗,立时就有三四道身影疾向他扑了过来。虫小蝶这时也抢身杀到,拦在他身前,嘶声喊道:“你们这些野狗们休要猖狂!尝尝小爷的利爪!”说罢,呼呼挥舞起寒气撩动的双爪,猛扫横撕开来!招式竟是诡异非常,灵动神速,还未等得来人出手反应,虫小蝶已划破了数人的肚囊,肠子五脏哗啦啦流下一地来!

暗影里同时响起了四五声叱喝“好俊的功夫”、“云竹寺还有这等身手的人”、“休让这厮走了!”巨灵神僧听这几声冷叱或沉雄或冷峻,夹在纷乱的厮杀声中居然字字不乱,便知这几人均是高手,不由心胆一寒。

此时一片混乱,外围几个灰袍大汉忽地扯着嗓子喊道:“我身上怎么着火了?这是什么玩意?啊!啊……”叫声忽然变作了痛苦的**。

众人疑惑地循声看去,只见院脚东侧竹林却不知何故燃起了熊熊大火,火光映得东边天空一片火红。闪耀的火光下却见那一根旗杆上缓缓扬起了一面黑色龙虎旗,旗上那殷虹似血的“兽”字在烈火光焰下迎风怒展,煞是醒目。手握旗杆的却是冷砂,只见他脖颈上不知何时竟是盘了一条巨蟒,那条巨蟒血齿尖锐,红信子吞吐不觉,肆意地向着灰袍人挑衅着。

只见那条巨蟒“嘶嘶”叫喊片刻,突地大口一张,竟是将那熊熊火焰吞入腹中,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巨蟒仿佛很享shòu

的样子,舒爽地伸了个懒腰,蛇头不停地晃荡着,连同那湛绿的蛇眼里都仿佛燃起了火焰!几个不知情的灰袍汉子怒吼声手持大刀直奔着巨蟒砍了过去,巨蟒摇头晃脑,不急不慌,带到刀风来袭,迎面将一口热浪喷出,那两位大汉只觉得浑身的皮肤都快要烤焦了,慌忙闭上了双眼,痛苦地叫喊一声,待到再次睁开眼时,全身早已被熊熊大火所包裹,众人立时见两个“火人”鬼哭狼嚎地在地上翻滚不跌。

“大家联手一起毙了这小子!”数个灰袍汉子叫嚷着将冷砂团团围了起来,但是他们手持大刀,神色颤颤,只是围着冷砂团团直转,却是无处下手。那条巨蟒蛇头硕大,不时喷出一股烈焰,而且它眼神里还透着一股说不出的诡异,面临数个持刀大敌,却撇头撇脑,丝毫不畏惧!

沫轩轩蜷缩一团,躲在石像之后,拼力张眼向外望去,但见门外各色人影身动刀舞,血洒肉飞,数十人的尸体已倒下,根本瞧不清虫小蝶他们的身影,只是看见那抹宽大的降兽旗在烈焰中招展飘荡,且舞且止,约莫像是冷砂的身影。云竹寺再遭大难,爹爹和听鱼长老生死未卜,她忽觉口边一咸,却是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

这一次,沫轩轩终于没有哭出声来,只是面露担心,奋力凝望着黝黑的门外。那抹在烈焰朔风中飘荡不歇的黑旗,深深烙在了这女孩的心中。沫轩轩不禁心头祈祷道:“小虫子,冷砂,巨灵神僧,你们必要安全全活着回来!”

第七十六章 高阁箭簇 锯齿狂刀

四周都是刺耳的喊杀声和兵刃的撞击声。激战之中的云竹寺群豪陡然间见了虫小蝶,巨灵神僧和冷砂大挫来敌,擒杀数人,却均是心神大振。这些本性善良却不甘受辱的汉子霎时觉着体内涌起一股热腾腾的英雄豪气,握着柴斧、僧棍的臂膊格外有力起来,呵呵大叫着,拼力死战。这一来,本就稳操胜券的白日法教武士们立时阵脚微乱。

跟这些服饰光鲜、兵刃闪亮的白日法教武士比起来,云竹寺的武僧们衣衫褴褛,除了拿得出手的僧棍外,便是柴斧,戒刀,大多兵器残旧,不少人还挥着种地用的破锄铁镐,实是寒酸到了极点,却兀自人人苦战,无一退却。看到这情形,鲁东青咧嘴嘲笑道:“一帮乞丐般的秃驴不过如此!大家齐心协力,莫乱了阵脚,今日必能成了大事!”

正自苦战的白日法教众人听到这一声呐喊,鼓起一番勇气,呼呼挥舞着大刀,毫不留情地砍杀起来。十来个歹人才勉强拼杀得近处,却见沉沉的暗影高阁之中尽是一点点地亮起了簇簇闪耀着火光的箭簇,原来十多个武僧事先暗藏在了高阁之中,待到这些灰衣武士往来冲突间,便将这些密密麻麻的箭簇一并疾射而出。只听得“嗖嗖”数声箭簇声响,十多个近处的灰衣武士已然大片倒下,胸口四肢上钉满了箭簇,团团火焰迅速将他们吞噬包裹!

“不好!”那提着巨斧的汉子愕然间止住步子,提起鼻子狗一样猛嗅着夹着血腥的硫磺气息,骂道,“大家且不要慌张!我们兄弟只怕中了云竹寺秃驴的算计!”说罢,提起十成真气,起落如风,直向脚楼上的持弓僧人扑了上去。

蓦地一个秃顶辫发的高瘦老者疾掠过来,飞身跟上,长声喝道:“鲁教主,我随你灭了这帮废物秃驴!”那老者说话间却双臂一展,有如一只苍鹰般直向脚楼上扑了过去。

巨灵神僧和虫小蝶目睹此景,俱是担心脚楼上的攻势受到影响,二人脚下劲气展开,直如怒豹惊马一般向着鲁东青的后背抓了过去。十几个外围的白日法教武士虚张声势,想要拦住巨灵神僧和虫小蝶,但他们眼见巨灵神僧和虫小蝶气势汹汹地冲到,急硬着头皮上前阻拦,却给二人刀落爪撕,如同切瓜砍菜一般杀得四散奔逃。

武僧们士气大振,忍不住叫道:“好,这几下子杀得痛快!”巨灵神僧哈哈狂笑,脚下丝毫不停,狂笑间提起一个粗壮的灰袍武士疾向鲁东青掷了过去。巨灵神僧天生神力,这一提一抛间,竟有如若摘花掷石般地轻松。鲁东青只觉得背后凉风瞬间便至,知dào

古怪即来,不得不撇身一旁,躲过一击。落足方稳,寒爪又至,却是虫小蝶丝毫不让,一爪袭来,只见他上下齐攻,招式快得彷如神灵!鲁东青见其小小年纪,武功不俗,竟是比巨灵神僧后发先至,不由的咂舌惊叹。

阴寒的朔风突起,直摇晃着四野的竹林翻涌不歇,并荡起萧萧的呜咽之声,远处黑魆魆的群山顶上是墨色的天,那上面几只黑鸟盘旋间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鸿鸣。巨灵神僧便在这穿梭呼啸的朔风中挥刀如电,虎吼连连。那把原来插在背后、沉重之极的厚背锯齿刀随着他的狂舞,刃上九枚铜环交互撞击,发出阵阵惊人心魄的锐响。那位秃顶辫发的高瘦老者却闷声不响,手中挥着一把六棱刚鞭,步法错落,招式凌厉。巨灵神僧几番蛮力打压,老者亦是暴力抗拒,二人走的均是刚猛的路子,鞭来刀去,几个回合却是旗鼓相当,难分胜负!巨灵神僧不禁心头一难:现下图兰还未现身,就出现了此等高手!待到我们精疲力竭之时,他便可以以逸待劳,将我们擒拿,这可如何是好?”

一念未决,高瘦老者一招“鹰袭飞鱼”已凌空扑下,扬手一鞭便向巨灵神僧当头砸下。巨灵神僧横刀疾拦,刀鞭相交,发出震人心魄的一声巨响,两个人的身子都是微微一晃,随即各自退后数步!

那绰号“鬼头斧”的鲁东青忽地扬眉叫道:“不错,你这个娃子还真有点本事!”也不见他如何作势,飘然一翻,鬼遁魅行一般栖身到了虫小蝶身后。虫小蝶大吃一惊,双掌一分,摆了个天风势,随即风涌周身,寒气鼓荡。而此时鲁东青正自奇怪,心想这小子不回头阻拦,竟是露出整个后背于我面前,岂不是自讨苦吃?遂提起一记重斧猛然砸下!鬼头斧全是深山厚铁所铸,本就沉达千斤,斧灌重力,立时带起一股劲风。然而,斧到中途,鲁东青只觉得虎口一颤,斧把脱手,斧刃竟是诡异地一转,面向了自己!而此时自己劲力未歇,正要俯身下去,而斧刃此时却直直迎着自己的面门!“啊”鲁东青惊叫一声,脚步一错,翻身趴在一旁,万幸之中躲过这要命的一击!他慌乱间抬起头来,却见那个少年正手握一柄鬼斧,紧锁眉头地看着自己!虫小蝶未下狠招,随手轻挥间,竟是借力夺斧,一招制敌!

鲁东青惨惨一笑:“贼小子好手段!”虫小蝶虎着眼瞪着他,心下自是欣喜,嘴里也丝毫不肯吃亏,叫骂道:“贼老头还有些功夫!”鲁东青怒哼了声,正待出手,忽听震天价地一声呼号:“鲁教主辛苦了!贫僧来晚了!”虫小蝶听着这声呼喊,分外熟悉,心下一怔,撇过头来,循声望去。“难道是图兰师傅?没错,这声音一定世图兰师傅!”

那鲁东青闻声之后,内心窃喜,浓眉陡然一展,嘿嘿一笑,趁着虫小蝶慌神之间,身子劲急如电地倒飞出去,反手顺势一挥,“噗、噗”两响,一把飞斧疾射而出,横着擦过两位持弓武僧的脖子,便有两个武僧双手扼脖,应声倒地。

第七十七章 山神御风 乳燕穿云

仰望苍穹,密云渐重,日光愈发得迷离虚无。一团似云似雾的白气宛若天幕垂幔般沉了下来,在倚翠峰顶部徐徐萦绕翻卷,山峰上的气息陡地变得肃杀逼人。

便在此时,陡然听得那一道呼啸破空飞来,犹若洪钟一般。那啸声气势之雄直如天河飞泻,似乎连山腰峰顶的风声都被啸声吞没了。云竹寺门庭之前所有人的心神全在呼啸声中一阵震颤,人人心内均想,“这图兰终是来了!”

这时,扭头回望的虫小蝶也在啸声中微微发抖,他凝神循声观去,却见黑魆魆的山崖间六道灰白的身影直向峰顶处掠来。稽首那人步法沉稳,但每—举步投足,身形便直升数丈,看上去真如山神御风飘飞,可不正是图兰师傅。

虫小蝶的气血一阵翻涌,急鼓足内气,犹似足不点地般地疾冲而前,口中振声大喝:“图兰秃驴,还我师傅,否则我必将你碎尸万段——”这几日里苦修异蝶神功初级心法,竟使他的内功精进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境地。图兰那啸声正由亢而低,他这奋声一吼恰如乳燕穿云,从怒啸声中直透了出去。

“这人是谁?”图兰蹙紧双眉,不禁收回目光,转向山上瞧来,只一瞥,眼中便寒芒一凛,“又是这少年!”鲁东青呵呵笑道:“不错,这娃子好生厉害,已伤了我教十多名弟子!图兰大师,必定要出手擒了他!”

“怎能劳烦图兰大师亲自动手,我伏牛山五行剑必能擒了他!”图兰大师身后五人觑见其凌厉的眼神忙道。这伏牛山五行剑,分别是五兄弟:“欲念厚土剑”徐凌地、“萧瑟寒水剑”董青牛、“赤炎烈火剑”佟广漠、“碧野青木剑”罗义、“黄龙瑞金剑”叶一锦。他们原本是伏牛山的土匪头目,后被朝廷围剿,一举端了老窝,一群土匪树倒猢狲散,五兄弟从此不知所踪。但现在,竟然是为图兰所用。众人不禁心下惊愕非常。

虫小蝶刚要飞身上去,鲁东青呵斥道:“小子不知死活,竟然敢动图兰大师?”数十个灰袍武士闻声一颤,霎时间刀剑齐扬,亮闪闪的兵刃杀气腾腾,全都对准了他。

给对面黑压压的刀林剑海衬着,暗淡的日光下这袭旧旧的青衣,便显得说不出得凄清和单薄。但虫小蝶却丝毫未停,陡地一声清啸,身子劲矢般腾起,众武士一愣之间,他已直撞入人群之中。啸声未绝,四五个武士已被他寒爪连扬,挠翻在地,他身形却丝毫不停地自东倒西歪的众武士间飞掠而前。四处扑来的灰袍武士越聚越多,但虫小蝶挥爪如魅,寒气瘆人,硬生生地从众武士中震开一条路来,长矛大戟、棍斧刀剑,随着他寒爪起落,乱糟糟地向四处飞去!

忽听身侧有人大喝一声“着!”剑声鼓荡,斜刺而到。虫小蝶听风辨器,便知五行剑阵已到,正待闪避,陡觉斜刺里又有两线剑qì

自后飞刺。这两剑凌厉无痕,瞬间便至,若非虫小蝶的异蝶心法笼罩全局,必然难以察觉。

虫小蝶心中微凛:“这五行剑阵当真不凡,出招之间,匪夷所思,令人自顾不暇!”这时他若闪身躲避,必使先机尽失,危急之中忽行险招,忙运起天风势,避挡剑刃,右手一变,随即一招地云势挥出,只听得“乒乒乓乓”几声,剑刃微颤间,方向陡变,已互相撞击开来!虫小蝶从身后的三剑之间切了过去。五人均是一怔,刚才诡异的气流突现,生生带偏了他们的挥剑方向。而一招地云势更让他们双足不稳,险些栽倒!

“厚土剑”在前,瑞金、青木二剑在后的这一联袂出手,本来自度即便杀不了虫小蝶,也可占尽先机,却不料虫小蝶竟然兵行诡道,这行云流水般的“地云天风势”竟是险中求胜。守在前面的“寒水剑”董青牛又惊又怒,眼见虫小蝶疾奔而到,大喝声中,细长的柳叶剑曲曲折折地斜削过来,招式真如水涌波飞般连绵不绝。卓南雁身法不停,左爪一长,已将身旁的一个武士抓过,挡在身前。那武士吓得哇哇大叫,“寒水剑”董青牛大惊收剑。虫小蝶抬手间,寒芒暴涨,双爪忽变得斗大,当机立断,回手三爪,“当当当”的三声锐响,将身后“厚土剑”、“锐金剑”、“青木剑”攻来的连环三剑尽数挡开,期间冰棱碎裂,白屑纷飞,三人均是一惊。

“厚土剑”徐凌地五人眼见虫小蝶行险直进、抓人抵剑、反爪挡剑一气呵成,均不由眼前一亮,各自喝了声彩。虫小蝶适才头也不回地反手削出三爪,但觉剑上传来的三股力道或厚重或刚猛或柔韧,竟是各尽五行之性,不由心中一凛。他步法稍慢之间,眼前人影闪烁,“厚土剑”徐凌地五人已各自挥剑,又拦在了身前,摆出一个剑阵。数十个武卫也呼拉拉地四下围上。

“起!”虫小蝶蓦地大喝一声,身子疾拔而起,左爪一带,忽地将一个武士拨了过来,猛地向“厚土剑”徐凌地撞去。徐凌地低声咒骂,脚踏八卦方位向旁急转,但那武卫被一股大力带着,身不由己地乱挣乱撞,竟无巧不巧地跌到他要落足的方位上。“厚土剑”徐凌地收足不及,竟给那武卫撞得身子一晃。虫小蝶的身法如电,左袖一挥一个侍卫便由天风拽起只向“瑞金剑”叶一锦抛去。虫小蝶不甚精通易学阵法,但仓促间却也看不出五人起步落足所循的剑阵之秘,这时接连抓起侍卫乱丢乱撞,几下之间,非但弄得徐凌地等人手忙脚乱,更隐隐瞧出了一些端倪。

徐凌地蓦地瞠目大喝:“旁人退后百步!”众武士正自惊骇,得了这命令,立时仓皇逃奔。“瑞金剑”叶一锦等三人神色凝重,身形斜斜飘飞,似拦非拦地仍旧将虫小蝶围在当中。

第七十八章 黄钟在子 一阳爻生

巨灵神僧目光游动,已看出外围四人的阵法乃是四相生八卦,再和十二辰十二律相配的乾坤十二爻辰阵,当下停下手来,冷哼一声,沉声对着虫小蝶喝道:“黄钟在子,一阳爻生为初九!”虫小蝶闻声之后,身形疾晃,已向初九“黄钟”位踏去。“厚土剑”徐凌地正在当中与虫小蝶对峙,忽听得巨灵神僧口中念的口诀,正是这阵法变幻所依的爻辰说,惊骇之下,右手一挥,外围四人随之身法急展,全向黄钟位抢去。巨灵神僧看得阵势有变,忙叫道:“大吕已空!”虫小蝶哈哈大笑,身子已向“大吕”位转去。巨灵神僧的易学修为远胜于这四人,进退趋避的思量,较之四人分析间提前了数步,这一来虫小蝶反客为主,登时大占上风。“厚土剑”徐凌地等人急得连连怒啸,全力施为,好歹没让虫小蝶轻易脱困。

虫小蝶占得优势更不肯轻易浪费,他将异蝶神功心法提高到七层。霎时间,一圈人内,寒气迸发,五把利刃上立时都泛起了点点露珠。五人觉得发丝眉毛开始缓缓变硬,皮肤上早已遍是鸡皮疙瘩,薄薄的单衣似乎已不能抵挡身周的森寒。虫小蝶“嘿嘿”一笑,双爪交错一挥,寒风凛冽,五人的步法竟是随之慢慢变缓了!“厚土剑”徐凌地猛喝一声:“我不信你这古怪!”随之双足猛地一踏地面,尘土飞扬,剑风激荡,这一势剑法以雄浑厚实的“厚土”之力灌注,竟是刺破层层薄冰,向虫小蝶喉间刺来。烈火剑、寒水剑全然受冷风所制,二人身形竟是慢到了极点!提步、挥剑竟是如翩翩起舞一般,没有半点力道所在!也只有青木剑和瑞金剑还能凌厉抵抗,借着厚土剑强猛的攻势,补出一两记狠招。不过与厚重力沉的厚土剑想比,自是略逊几分。虫小蝶的一对寒爪顿时少了束缚,挥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外围武士的视线被勃勃白气所遮挡着,看不清楚,只是听得冰棱碎裂声,剑刃削刺声,还有徐凌地的怒啸声声声不绝。

“好功夫,这少年真乃天纵奇才!”图兰听得五行剑之一的徐凌地略带惊惶的怒啸,转头瞧来,忍不住低声赞叹:“再过十年,此子当颇为可观!”鲁东青缓缓笑道:“那晚辈必不会让他活到十年之后!”

激战之中,虫小蝶骤然发觉身边“多”了一人。这人并不出手,一直隐在暗处,但浑身的劲气却如同箭在弦上,隐隐欲发。他虽没有发出一招一式,却在旁牵制住了自己大部分的心神精力。虫小蝶游目四顾,却见火箭光芒映得四周忽明忽暗,众武士只远远呐喊助威。若非虫小蝶的异蝶神功心法笼罩全局,只怕必然难以察觉有这等高手隐匿在侧。

“嗤!”一支羽箭骤然破空疾飞,直向激战正酣的虫小蝶心口射到。这一箭劲急如电,却又阴毒无比,时机、方位都拿捏得妙至毫巅。羽箭挟着一道乌光,直没入卓南雁体内。

虫小蝶大叫一声,身子栽倒在地。“青木剑”罗义、“瑞金剑”叶一锦还有“厚土剑”徐凌地三人大喜,一齐飞身抢来,“厚土剑”徐凌地忽地喝道:“合力毙了他!”激战良久,这三人眼瞅久攻不下,早已起了厌战之意,想要尽早解决,三把剑齐齐亮起剑尖,向他背上要穴刺去!

猛然间只闻虫小蝶大喝一声,身子斜斜跃起,三把剑尽数走空。寒光骤闪,虫小蝶挥动双爪,带起一势天风势。本来“厚土剑”徐凌地三人出手,从来都是连绵环护,但这时自觉胜券在握,心底大意之下,已然中招。只听得“呛啷呛啷”声响,三人手腕中剑,竟是被寒风带动,一股脑卷了起来,哗啦啦地尽数齐落到虫小蝶寒爪之中!“瑞金剑”叶一锦和“青木剑”罗义更被虫小蝶这气蕴绵绵的寒爪之气扫中了腿上穴道,双腿颤颤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虽说虫小蝶对这五人的五行剑法稍有好感,但听得“厚土剑”徐凌地嘶喊的那句话,一咬牙,挥动寒爪,“刺啦”一声,三人应声倒地,黑血喷了一地!

虫小蝶身子却斜刺里冲出,猛然挥动寒爪,抓起一名武士向西侧树林中抛去。他算准这偷袭之人必是在那里,口中喝道:“鲁东青,还不现身,小爷今日就要了你的命!”身子左右游走,众武士自四处砍来的狠辣刀剑被他轻巧地闪过,而他每一出手,看似随心,却必能抓住一个武卫向树林中抛去。

只听得哇哇的哭号喊叫之声不绝,顷刻之间,四五个武士全已被他以重手法抛入西侧树林。那些武士痛得哭爹喊娘,鲁东青却始终踪迹不见。

他与五行剑阵相斗多时,现在急切间四下寻望,已是找不到了图兰的身影。正在此时,陡然间听得倚翠峰峰顶呼啸连连,似是有高手在那里打斗!

虫小蝶不敢耽搁,身子急掠,向山峰冲去。愈往高处,雾气愈是厚重,风声已消沉无踪,那轮暗日这时连一丝影子也瞧不到了。疾奔的虫小蝶却觉着胸前一阵潮湿,知dào

鲁东青的那支暗箭终究还是射中了自己。这人就像一条隐在暗处的毒蛇,随时还会再蹿出来给自己致命一击。但这时他却已顾不得许多,明知前面龙潭虎穴,也要向前,因为他明白现下云竹寺僧众之中,除了他有把握与图兰能过几招之外,其他人必定不是图兰的对手!更何况听鱼长老和昆山师傅的消息还掌握在他手中!

山顶上幽幽暗暗一片,却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当头罩来。愈是靠近峰顶,压力越是沉重,虫小蝶的步子不得不慢了下来,只是一步步地坚实无比地向前走。他的心绪一阵激荡,慌忙使出了全身的劲力,加快脚步。

第七十九章 银碗盛雪 白鹭藏霜

倚翠峰在庐山西郊,乃连绵庐山中距西京颇近的一座峰峦,因山岚叠翠、竹涛翻涌似海而得名。此刻,寒起初升,倚翠峰顶上令人瑟瑟发抖,但其午后的美景浓得像杯醇酒,霞光给一抹厚重的苍云半遮半掩着,那淡淡清辉便朦胧了许多。缥缈的云雾下,顶着厚重湿气且起伏连绵的山峦顶部闪着道道七彩光耀,更映出一幕幕冷浸浸的虚无幻影。

图兰大师此刻便凝立在最高最陡的那道崖边上,而与之对峙的便是睡罗汉前辈。一阵寒风鼓荡而来,远远地只见睡罗汉踏上一步,狂风之中衣袂猎猎,长笑道:图兰,许久不见了!没想到你这个人却变成了一个无耻鼠辈!”

“那又如何?一念成魔,一念成佛。佛魔之间不定有太大不同,你我因果不同,所欲所求不同,又何必逼我成佛?魔又有何不好?”图兰说罢哈哈大笑起来。

“那就去地狱做你的魔吧!老鬼,今日,我便了了你的心愿!”睡罗汉笑声滚滚,白须也随之扑动飞舞起来。

两人各立一处崖边,却是距离很远。但二人远远对答,却犹如对面坐谈般得清晰真切。几语之后。二人一起纵声长笑,笑声卷在一处,有若两股怒流突撞,激荡飞腾,振人心魄。

“图兰秃驴你终于来了!可是我为云竹寺报仇的时候了!”虫小蝶盯着对面衣自如雪的图兰,悠然的声音中透出无限得畅快。图兰的长发在霞光下随风轻动,他淡淡地道:“看你胸有成竹的样子,是以为自己真的能杀了我吗?”平静如水的语调,挺拔如山的身子,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威严之色!那轮黯淡的白日就在头顶,云雾虚无缥缈地泻在凝立峰顶的三人身上,使得他们动也不动的身躯瞧上去便似三块异常雄伟的山岩。

睡罗汉不动声色,只深吸了一口冰冷的雾气,沉声笑道:“万佛归宗,气纳乾坤!”随着这悠长无比的一吸,他本来干枯瘦小的身子恍然便似高大了许多,铁色衣襟猎猎飞扬。

山风渐大,图兰仍旧静静地凝立着,身上的白衣在峰头呼啸的朔风中仿佛白银铸就,纹丝不动。睡罗汉身形不动,但浑身气劲已化作风刀霜剑,潜涌而来,功力稍逊者便会给他山岳般的气劲挤压得口吐鲜血。但图兰却对身周凌人的气劲侵压浑若不觉,他的眼神渐渐明利,徐徐道:“天上地下,惟我独尊!迦楼罗神功,助我毁生灭世!”

在倚翠峰对面的山腰,一座小亭宛然而起,飞檐斗拱间俨然还有辽时行宫的遗**韵,霞光打在“清心榭”那三个残破的字迹上,连这抹朦胧的清辉都古旧了许多。这清心榭正是观望倚翠峰的最佳处。十余个蓝衫侍卫身着白袍裘衣围坐一圈,依旧有人耐不住山间冰冷的寒气,频频搓手跺脚。倒是给他们众星捧月般地拥在亭子当中的那白衣书生,只穿着一袭薄薄的白衫,端坐亭中,却是气势如山地动也不动,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峰顶上的三人。这白衣书生正是昨夜小舟之上,与魔鱼长老并排而立的那位神mì

高人。

“释迦初生,周行七步,目顾四方云:天上天下,惟我独尊!”虫小蝶引经据典的性子发作,长吟几句之后却又哈哈笑道,“呸,你图兰奸佞小人,算什么独尊,不过是一摊臭之又臭的狗屎撅!”深具禅机的话语中夹杂着俗不可耐的破口大骂,狂荡的笑声如怒雷般在山谷间炸响。“清心榭”中围守的几个侍卫全觉心旌微荡,似有浑身突战之意。而一旁的白衣书生却连衣襟都不曾发出半丝震颤,脸上破出一道玄奥的笑意:“道在蝼蚁,道在屎溺!在参透生死之人看来,狗屎撅便是道!这个图兰成魔也罢,成佛也罢,只不过随心罢了!”

图兰怒道:“臭小子,可不要大话了,今日弄死你便如同弄死一只蚂蚁!”虫小蝶笑道:“好,小爷倒要见识下的神mì

狗屁神功!”双眉乍扬,喝道,“飓形天风!”大喝声中,寒爪挥出,正是被虫小蝶威力提升百倍的一势“天风势”。他单爪微举之时,人距着图兰还有十丈开外,但一爪才挥出,人便毫无征兆地在图兰身前丈余凸现。

这一寒爪无声无息,但睡罗汉却觉得峰顶的云雾、竹叶、削岩、藤草全微微震动了一下。睡罗汉心中一惊,只觉这一爪意蕴笼罩天地,当真避无可避,挡无可挡,暗思若是换作自己,除了硬拼,几乎别无它法。他心意才动,却见寒芒暴闪,虫小蝶已是扑了上去!

“好!”图兰的声音仍旧好整以暇,举步斜斜踏出。睡罗汉双目一缩,只觉他这一踏大有讲究,心底不禁大叫一声:“怎地我却没想到这一招?”不由暗自佩服图兰的勇气。要知这似退非退的一踏,看似洒脱雅致、妙意无尽,但也在行险——面对虫小蝶这一凌厉刚猛的死手,不守不攻地将先手拱手让出,无异于自寻死路。

武功卓绝的睡罗汉,面对虫小蝶这招威力提升百倍的天风势,也不敢如此托大!高手之中也只有图兰敢使出如此异乎寻常的招数来。

哪知当此之时,虫小蝶心内的震惊却比睡罗汉更甚。他这一爪天风势,端的可使风起云涌,但对面的图兰飞退之间,浑身气劲似发非发,舒张的劲气陡地化作了厚积的沙堆。虫小蝶只觉自己这一爪击在了沙堆之中,虽然刚猛无尽,却无从发力。最可怕的却是图兰飘飞之中,浑身气劲吞吐,随时隐含反击,只要自己这势在必得的一爪稍现迟钝,那沙堆的劲气便会随时坍塌挤压过来。那反击必是沙掩全形,势不可挡!

他心念电闪之间,“天风势”的凌厉之劲,霸道之气堪堪已到尽头!“去!”虫小蝶将异蝶神功提到顶层,他一势吐气开声,爪势毫不停顿地顺势一撕。“天风势”寓至刚于至柔,这尽头的一抹却于至柔中反呈刚相。睡罗汉眼见虫小蝶陡然间由攻转守,竟如银碗盛雪、白鹭藏霜,丝毫不着痕迹,忍不住在心底大声喝彩。

第八十章 狂云吞日 浓雾萦峰

图兰的身形在峰顶圆转如意地斜飞丈余,才堪堪落在状若卧牛的一块方岩上。咔咔声响,卧牛大石在他这一踏之下,转瞬间化为齑粉。

“高明!”图兰的脸上这时才现出一丝震动。适才他不招不架地斜身飞退,看似故yì

托大,实则是退中寓攻的险招,更是攻心为上的无上妙招。只要虫小蝶心中动怒或是神气稍馁,他便能乘隙反攻,一举获胜!但他料不到虫小蝶这排山倒海的急攻之后,竟又能以一寒爪使出如此气足神完的一撕!图兰浑身气劲蓄势待发,本要乘着虫小蝶攻势稍怠的一瞬间全力反击,但眼见对手这一狠撕如山之凝,如海之定,立时转消了念头,气随意转,尽数踏在了青石之上。

朔风渐渐退去,变得若有若无,日光也淡如轻烟。峰顶三人的脸上全现出酣畅淋漓之色。“痛快!”睡罗汉眼中精光闪烁,叫道,“图兰,老夫决料不到普天之下,竟能有人面对小虫子的这一招天风势而敢不出手的!”图兰也沉沉笑道:“这小子确实不凡!我也料不到天下还有人一招之间,竟能使我欲击无望!这小子自踏入云竹寺以来武功竟是精进不息!”高手过招,妙在劲气收发自如,一羽不能加,一毫不得减,图兰面对虫小蝶的全力出爪不迎不架,看似胜了一招,但他最终踏碎青石,却又输了半招。

“哼!我这第二势还真不信你这图兰老狗仍会不出手!”随着虫小蝶的沉声一喝,他身上衣袂便猎猎狂舞起来,连头上长发都高飞而起,直刺向空,整个人都似化作怒目金刚。

云铺万里,电闪雷鸣!“地云势”虽未施出,舒缓的风声却陡地大了起来,昏黄的日光竟是全被云雾遮挡起来。那团垂幔般的雾气在风中尽lì

地翻滚着,腾挪着,奔腾着,将崖顶密云搅动得吞卷起舞,愈积愈多。一阵电光乍闪,层云渐渐染上了墨色。随之“喀拉拉”一声,振聋发聩般在耳边炸响!暴雷落下,竟是击碎了一方矮石!

猛听得虫小蝶一声大喝,犹如霹雳炸响,地动山摇,“地云势”宛然施出。若说那一招“天风势”仍旧是八分攻两分守,而这一招“地云势”便是义无反顾、破釜沉舟的纯攻无守!汹涌诡奇的云雾若狂蛟,若怒狮,若矫豹,若舞凤,虫小蝶的寒爪随着翻腾的云雾变幻不休,若龙爪,若狮吻,若豹尾,若凤啄,从四面八方铺天盖地地向图兰抓来。

异蝶神功之极,这一爪地云势的万般变化却是循环往复,无尽无休,妙在每一击都是随物赋形,变化各异,每一击都是骇人眼目,惊人肝胆。这已不是当日昆山师傅传给虫小蝶简单的“地云天风势”,其中更尽数融入了他以异蝶神功修为之妙。

睡罗汉看得眼中烈焰升腾,浑身气劲勃发,几乎便要振声长啸。在山腰“清心榭”中观战的白衣书生更是浑身一震。虽在激战之外,但他的心神却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了虫小蝶这风云变色的一招“地云势”。

此时长空晦暗,狂云吞日,浓雾萦峰,虫小蝶心内忽觉有一股雄奇的气势已随心意跃动奔腾,忍不住仰天长啸,寒爪舞动不休,招式奇快无比!

图兰双眸电闪,身子如同古松傲立,牢牢扎在四处涌来的爪风指雨之中,他的双掌却已好整以暇地翻了起来。图兰终于要出手了!当此之时,他也不得不出手。“地云势”的攻势来自四面八方,图兰缓缓挥出的这一掌却简简单单地直来直去。虫小蝶的身形随着寒爪在四周激荡变幻着,但图兰这看似简之又简的一掌却始终精准无比地向他推去!

快如掣电的“地云势”,在这缓之又缓的一推之下,竟然占不得丝毫便宜。四方涌来的龙爪手、豹尾指、狮锋掌、凤啄爪诸般逞奇斗幻的狠爪招式竟全轰击在这缓缓一掌上。快与慢、繁与简,全在这两大高手交手的一招之间颠倒错乱了。

“高!”白衣书生当先叫好。虫小蝶龙游虎奔的身躯终于顿住,心内立时闪过几句话“为学曰益,为道曰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他口中复述着听鱼长老的对他说过的话语,立时想到,自己这耐势走的正是“为学曰益”之途,变化繁复到了令人目眩之境,图兰的这一掌却反其道而行之。虫小蝶忍不住沉声笑道:“将诸般变化减损至无,这真是无为之道的妙旨啊!”

“无为而无不为!”图兰脸上有一道紫色光芒一闪而逝,笑道,“只不过是迦楼罗神功的要旨罢了!”虫小蝶眼中异彩流动,脸上奋发激昂的神色倏忽不见,代之的是一番自然舒畅,缓缓笑道:“好一个无为而无不为!”两人对视而笑,忽然间心境相通,竟都踏入了一个心意神气与自然万物交融无碍的玄妙境界。

天上的白日仍旧难见分毫,云气滚滚翻动,峰顶越来越黯淡。风声随之止息,峰顶悄清冷寂,似乎是要有一场大雨将至。

虫小蝶忽地想起昆山师傅的告诫:心静开,气息顺!他脑中一片空明,心神已与整座大山交融一处。他像是觉出了山脚的动物正在林间穿梭觅食,感到了峰顶的林木在大风中欢快酣畅的呼吸,看到了轻云掩映后的白日明亮莹澈,更体悟到了山腰凝结成冰的深潭下隐隐的流水。自他踏入云竹寺学武以来已达数月之久,只有这心游万仞的一刻,他才觉出天地万物间的和谐与可爱,便连舒缓的风声都显得无比流畅起来!

图兰见他脸上神光流布,知他此刻心意神气已与天地交接,这接下来的对战必然惊神泣鬼。当下他劲气潜转,自外看来全身上下不带一丝火气,静若千尺幽潭,心中暗道:“这小子功法已入天元境界,接下来的招式必定不同凡响,我可要小心些了!”

第八十一章 万象森罗 纤毫毕现

虫小蝶的眼中跃出一道锐光,忽地摇头叹道:“我只当图兰前辈已尽悟天道之秘,武功卓绝,此时瞧来,却还有破绽!”本来两人拼死一战,虫小蝶发觉了对手的破绽,言语之中竟是说不出得憾然,其实略带有高手间惺惺相惜之意。

图兰定如止水的脸上也闪过一丝寂寞之色,道:“输赢成败,本无挂怀!这是这一次赢不了你,灭不了云竹寺,我的计划可要破灭了!“

“那我自会倾尽所能,只望能如你所愿!哈哈——”虫小蝶哈哈的大笑声忽地从云雾中传出好远,“请图兰前辈再来印证我这第三势!”长笑声中,寒爪缓缓挥出。天风势锋芒毕露,地云势有去无还,而这一爪“匿光势”却是虫小蝶力战许久,猛然间悟出的!

“匿光势”的爪势才起,虫小蝶的人骤然消逝无踪。异蝶神功脱自“致虚极,守静笃”的高深学说,但这一爪竟虚无缥渺到了这等境界,它击的不是图兰这个人,而是他的魂魄。没有人能看到虫小蝶的存zài

,但他又似无所不在。

睡罗汉心中一震,比之当初看到听鱼长老演练“达摩阴阳练气经”时还要震惊。此时在虫小蝶这空前绝后的强敌力压之下,这一爪终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地。

“咳”的一声,图兰忽然张口,吐出了一口鲜血。睡罗汉也不由心中一惊:“图兰怎地会忽然吐血?是已被这无形无相的一爪击伤的?破绽,难道虫小蝶当真找到了图兰的破绽?”睡罗汉双眉乍扬,也没想到却是图兰先受内伤,一愣之下,双眸浮动,脸现欣慰之色。

图兰却低声笑道:“好个鬼精的小鬼!”他口吐鲜血之后,声音却有一丝说不出得畅快。他的头缓缓扬起,眼中神光大胜,身子疾往上升,似要融入到无尽的虚空中去。睡罗汉忽然发觉,图兰的双足仍旧牢牢地钉在地上,但身子却无止无休地向上升去。恍然之间,图兰的身躯似是无限地增大了。

睡罗汉心弦陡震,忙收回目光,心底神光流转,穿透了滚滚云雾,才清晰地“瞧见”图兰仍旧是动也未动地立在原处。原来适才所见的一切都是幻相。睡罗汉心头一凛,他自是见多识广,又精通佛家多门高深武学,数十年来武功精修不坠,近些年来更是精进神速,但想不到这时的心神仍旧险些被图兰强悍的心力吞噬。忽然间他只觉脸上一湿,才觉出竟是下雨了。原来在峰顶奔突不散的浓雾竟是空中的湿气,适才虫小蝶和图兰体内的阴阳二气交争,将湿气吞吐吸纳为细雨降下。

雨点终于噼噼啪啪地从幽邈的苍天上砸落,没有风,雨声渐渐变大,细雨由绵密变得粗糙。瓢泼一般,猛劲砸下,寒冽的空中全缀满了亮晶晶的碎玉。

大雨与浓雾之中蓦地亮起一道灿烂如电的光华,那光华穿破重重雨幕,却又不带一丝尘世之气。电闪光映之下,虫小蝶已突兀地闪现在图兰身前,双爪翻转,疾抓而到。睡罗汉眼见他寒爪之上光华最盛,才知这光华正是虫小蝶内家真气所化,瞬息之间,虫小蝶自有形而至无形,再由无形催化有形,尽集内气化为异蝶神功中传说的敛形遁身之法!霎时间峰顶的怪石上的裂隙、奇峰上的枯藤、古树上的瘦枝、天空中的雨点,万象森罗,全在这异乎寻常的光华中纤毫毕现!

光华灿然的一瞬,却见图兰白得耀目的脸上现出一种超然物外的肃穆来,双掌不知何时已稳稳推出,正挡在虫小蝶的爪前。就在二人爪掌似交非交的一瞬,光华倏忽熄灭。

重归幽暗的峰顶陡然微微震颤了一下,这惊世骇俗的爪掌相交,竟然无声无息,却腾起一股骇人的劲风。那厚重的浓雾一遇飓风,四散飞逝,峰顶滴落的雨点也惊澜激流般地飞溅开去。饶是睡罗汉浑身真气弥漫,仍有几束飞雨穿透了他的劲气阻隔,拍打在他身上,硬若飞石!

峰顶一片清爽,适才的浓雾飞散得一丝不剩,铺天盖地的大雨却下得益发紧密。虫小蝶和图兰的身形便如两尊天神,屹立在大雨密布的峰顶。“这……莫不就是异蝶神功?”图兰目光电射,忍不住颤声道,“原来你小子果然也在暗中修习这天下第一奇功啊!”

虫小蝶冷哼一声:“那又如何?”

“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老子不知其名,强名曰道!”图兰哈哈大笑,声若钟鸣雷震,“异蝶神功,迦楼罗神功,不过是一个勉强名之的虚相!我今日算是碰上了敌手!”睡罗汉心中一凛:“图兰果然在暗中参悟迦楼罗神功,听其言语,难道他已破解了这奇功的百年之秘?”

忽听睡罗汉振声长笑道:“图兰师弟竟悟得这等奇功,洒家实在技痒。二位此战,只算平手,且让洒家也领教一下这天下第一奇功!”睡罗汉话虽如此,但他心里清楚,图兰武功高深,方才虽是平手,但期间图兰未曾使得全部功法,如若图兰见久攻不下,必定会使狠招,到时虫小蝶不一定是图兰的对手!话音出口,忽然“咦”了一声,却见图兰大袖猎猎鼓荡,满天的飞云忽地都往峰顶聚集过来。这回飞云聚集,却跟适才的浓雾翻滚不同,雪白的朵朵云气却全绕着图兰飞转不休。

“这架势竟与地云势颇有类似!怪不得巨灵神僧说‘迦楼罗神功’也是异蝶神功的演变!”虫小蝶心中暗道。

虫小蝶直看得目眩神驰,虽然自己曾演练异蝶神功初级心法时,也能吞集云气,但便在云雾缭绕的庐山绝顶也只能吞吐身周丈余的云彩,这时峰顶上的团团云朵却是越聚越多,竟似九天之上无穷无尽的云海飞泻到人间,瞧来既是蔚然壮观,更让人心生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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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舍我其谁 此生狂狷

朔风发狂似地虎虎呼啸,大雨陡然滂沱了许多,满天雨滴便似道道珠帘,鼓风飘摆。峰顶的气势压得人睁不开眼,喘不上气。忽听图兰笑道:“贫僧无暇苦候,二位便一起来吧!”蓦地左臂一长,反向睡罗汉抓来。这一抓事先全无征兆,却快如电闪,矫若游龙。睡罗汉此时浑身真力贯注,双拳在身前流转不休,想也不想,反手一拳击出。图兰一声大喝,铁掌反抽,已将睡罗汉带入了云雾之中。跟着虫小蝶扬声大喝,也跃入了疾转的云气之中。

白衣书生心念电转,忽然明白:“图兰不得不向睡罗汉出手。他决不能败,但击败虫小蝶后,未必便能再胜睡罗汉,此时三人混战,图兰的胜券反而激增。”

云气之中陡地又现出那一道奇异光华,随着云雾飞转,若隐若现。滚滚云气之中,只听睡罗汉哈哈大笑:“痛快痛快!”两道红光随着他疾挥的铁拳,赤龙盘旋般地吞吐不定。图兰却也不时振声长啸,一团紫色掌气犹如赤蛇狂舞,荡起道道紫光。白,红,紫三道精芒,交映生辉,衬得那团云气愈发辉煌耀目。

飞转的云气中蓦地发出一阵异响,先是低若琴鸣,迅疾激越宏大起来,悠扬时便如龙吟鹤唳,揪撼人心,响亮处犹似天雷炸响,震耳欲聋。霎时间天地间的一切声音,全被这惊涛裂岸的怪声覆盖。三人浑身劲气均是奔涌不息,飞速流转,撕扯得四周矮木藤草滚做一团乱麻!

云中的紫光也是越来越盛,睡罗汉掌上的红光和那道白光却愈发黯淡。“这是什么?”虫小蝶的喝声给那怪声掩着,现出几分惶急。图兰的笑声震人心魂地响起:“迦楼罗神功,无坚不摧!”他的笑声愈发狂荡,竟与往日镇定自若的语气全然不同,“茫茫广宇,悠悠万物,惟在我心!到我无心之境,复有何物可以扰我?”声若洪钟,远远传出……

虫小蝶和睡罗汉都已猜到他念得必定是迦楼罗神功的关键窍诀,不由心中一凛,凝目望见那变幻的云气,更是心神大震。

疾飞的云气越转越快,那道异响也山呼海啸般地愈发骇人。这鼓荡的云气此时在虫小蝶眼中,已变成了一个活的有灵性的怪兽。它急旋着,膨胀着,轰鸣着,扭动着它越来越巨大的身躯。图兰、睡罗汉和虫小蝶三人仿佛是陷入物化的激流之中,一起夹裹在怒啸的云流漩涡中,看不见一点踪影。

虫小蝶惊得双目大睁,若非亲见,实难相信世间竟有这等奇异景象:这是实境,还是幻像?天人感应的奇功,当真能催引出这样的狂澜怒云?无边大雨倾天而落,虫小蝶全身仿似却着了魔一般,被那那云气化成的怪物束缚着,施展不开手脚!

翻滚的云气中猛地红光灿然,一道血红的光芒喷薄而出,绚丽夺目地刺向苍穹。疾转的白云陡地一缓,似是给红光炸开一道裂隙。睡罗汉精瘦的身躯霍地从裂隙中飞纵而出。他这一纵却似像给一道无形的巨力吸住了,只跃出两丈开外,忽地脚下发软,便要跌倒。“咳、咳”睡罗汉一阵干咳。适才他迫不得已,用自身数十年精修的真气护在周身,才勉强破云而出,自身元气却已大耗!

猛听图兰的笑声再起:“臭小子,莫要走,这一阵是谁胜了?”笑声带着说不出得狂意。却听得一道惨厉的啸声飞起,虫小蝶也自那道紫光消散的云隙中蹿出。只是他却更惨,上身衣襟似给雷电击中般得七零八落,露出焦黑的肌肤。最怪的是他一对寒冰之爪,碎裂破败不堪,似给蛟龙猛虎咬嚼之后一般。虫小蝶一纵而出,身子却丝毫不停,口中振声啸道:“咳咳,这一场……”啸声未绝,他的人已在数十丈外。

图兰狂笑着问道:“贫僧武功如何?”

睡罗汉无奈地摇摇头道:“你虽武功绝顶,但你心智不纯,将来必会为祸江湖!”

图兰怒道:“岂止武功绝顶,贫僧乃是天下第一!”那团绕着他的古怪云气这时终于慢慢消散,渐渐黯淡的日光虹影下,愈显得他的身影无比孤寂落寞。

睡罗汉忽道:“图兰,你可知适才老夫和小虫子凭何能破困而出?”图兰冷冷地逼视着他,却不言语。睡罗汉呵呵冷笑道:“便是你心中的这天下第一之念,使你终究难臻无心至境。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勘破俗念,参透天道,于你终究不过是一场**!”

这话便如一柄穿心利剑,让图兰浑身一震。沉了一沉,图兰才厉声咆哮起来:“睡罗汉,你今日大败亏输,却还强词狡辩!我若参不透神功,天下谁能参透?”蓦地仰天长啸,声音中大有癫狂之意。

睡罗汉哈哈大笑:“纵使今日你是大胜,纵使你是天下第一,但与十方古今,横竖虚空相比,这又算得什么?只这虚名浮念,终究让你与神功至理擦肩而过!我不知你为何要背叛师门,但你务必要谨记一句话:别让心魔夺去了你的心智!”纵然图兰千错万错,在睡罗汉心中他仍是可渡之人,佛理道义必要告知一声。

图兰眼中利芒闪烁,喘息道:“住口!”蓦地左掌一扬,便向睡罗汉拍来。睡罗汉逼不得已挥掌相迎,两掌相交,睡罗汉的身子倒纵丈余,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虫小蝶大吃一惊,急忙上前扶住,问道:“睡罗汉前辈,怎样了?”睡罗汉呵呵低笑道:“好一个图兰,空空万载佛门之中竟出了你这个败类……”话声未已,忽地化作一阵干咳。

图兰哈哈狂笑:“你瞧,赫赫威名的‘睡罗汉’在我这天下第一人手中,竟是如此不堪一击!”掌上劲气弥漫,又要当头劈下。

“且慢!”虫小蝶大喝声中,腾身跃起,寒爪疾挥,奋力迎上。陡觉一股大力劈面撞来,“咳”的一响,冰屑纷飞,寒爪上竟是潺潺地流下一股鲜血来!他全身气血翻涌,急退三步,却才拿桩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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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精光流溢 自诩无敌

“好一个臭小子!”图兰见他竟能接下自己这刚猛的掌力,微微一怔,精光流溢的眸子紧紧盯着虫小蝶,沉声道,“你不识心性,没有内功支撑,却强修异蝶神功心法,况且,你体内还残留旧疾!无论如何,你是打不过我的!我们武功虽如出一辙,但今天你怕要死在这里了!”

虫小蝶仰头哈哈一笑,昂然道:“大丈夫行止坦荡,问心无愧,便是立时死了,又有何惧?”

图兰森然道:“问心无愧?可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已吸纳尽听鱼长老和昆山师弟两位高手的绝顶内力修为,任你异蝶神功如何精妙,你终究破不了我的神功!哈哈……”说罢,他一声篾笑,眼芒电闪,峰顶立时寒气逼人。

“你究竟把听鱼长老和昆山师傅怎么了?”虫小蝶一阵惊愕,慌忙问道。

图兰眼神冷得骇人,道:“吸尽内力修为之后,二人已是废人,留在人间又有何用?我已经把他们钉死在无极崖下,喂食于神武珍兽堡的鹰鹫了!”

“什么?”虫小蝶似是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一直以来慈眉祥目,谦和尊敬的听鱼长老竟是惨遭毒手,而自己的师傅,曾对自己无微不至,视如己出的昆山老翁也命丧横祸。

“啊!”虫小蝶大吼一声,双目立时变得寒光凌厉,如刀如剑地跟图兰直直对视许久,紧接着浑身突地禁不住颤抖起来,泪如雨下。噩耗就如同一把利匕,狠狠地将他的心剐剖撕裂!

“为什么?为什么?”虫小蝶心中蓦地涌出一股悲愤之意,踏上一步,挺胸带着哭腔黯然道,“图兰,我今日誓要取你狗命!就算我今日身死当场,也要破釜一击!拿命来罢!”说话之间,异蝶神功心法已然展开,浑身真气鼓荡待发。

图兰一字字地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睡罗汉喘息着立起身来,喝道:“姓虫的混蛋小子,来日方长!你奶奶的年纪轻轻何必莽莽撞撞地送了小命!岂不闻大丈夫留其身‘将以有所为也’?”

“生死攸关,却才有趣!”虫小蝶心底给一股倔强之气笼罩着,却嘿嘿地怪笑笑了起来,他嘴角还挂着血丝,胸前焦黑一片,衣服也破乱不堪,刚刚受得一轮重创,心力具是到了强弩之末,只是他还犟着一口气。他的身躯微微前倾,尽lì

压制着内里起伏翻涌的真气,眼神里带着视死如归的不惧神色,那个样子看起来有点恐怖,直如厉鬼一般。

图兰见他神色笃定,不惧生死,蹙眉道:“你这小子,当真固执顽愚!好,今日贫僧便送你归西!”声音才落,身子陡然突地一抖,口角竟也溢出一丝血来。原来方才与二人拼命良久,内力却也是损耗许多!

“纳命来吧!”图兰似乎不愿再耽搁一刻,竟不顾长幼之分,左掌疾探,便向虫小蝶头顶击到。虫小蝶浑身气劲勃发,身形斜飞而起,竟然不避不让,一招“天风势”,直向图兰心口抓来。只是睡罗汉已看出他的寒爪已没了当初的凌厉之势,甚至还有些颤抖和胡来,看来刚才的对战已让这个小子使尽了全力!

图兰长眉乍扬,左臂顺势斜压,便似早就等在那里一般,正搭在虫小蝶的右小臂上。虫小蝶跟他臂膀交接,陡觉浑身如遭电击,右臂更是痛入骨髓,但丹田里迅即涌上一股澎湃真气,身子一晃,竟未跌到。他知dào

跟图兰这绝世无双的高手对敌,心思里面一丝惊、怒、忧、惧的渣滓都有不得,当下毫不思索地合身扑上。

这一扑暗含扑、闪、纵、拿四种身法。异蝶神功,功法精妙,万般变化。虫小蝶从中受益良多,不仅提高了自身功法,还领悟到了不少习武法门和精妙之处。现在的身法行动正是他临危之际,悟出的解困救危、以攻为守的妙招。这时虫小蝶爪上化指如剑,疾刺图兰腹下关元穴,竟仍是丝毫不让地力争先手。图兰目光如炬,一眼便看出招中妙意,心内也不禁喝彩,身子倏忽疾闪,鬼魅般地欺到他身后,掌影飘忽,直向卓南雁背后命门穴按去。连番激战之下,图兰的身手兀自洒脱飘逸。

虫小蝶将神功心法展开,心神笼罩四方,图兰神出鬼没的身法他虽然难望项背,但心识却感受得清清楚楚,当下头也不回地反腿踢出。图兰这一掌快若电闪,但虫小蝶神龙摆尾般的一腿却不管不顾地向他胸前踢到。图兰的铁掌若再向前进击,虽能要了虫小蝶的性命,但只怕胸前便会给虫小蝶端端正正地踏上一个足印。

图兰自诩身为刚刚大战获胜的绝顶高手,自称“天下第一人”,岂能给一个后生晚辈在胸前的白襟上踏出一个足印?当下他沉声低啸,身子疾转,避开了这一腿。这微微一转,虫小蝶便已死里逃生。“这小子果真不要命了!”飞立一旁的图兰看着这个颤颤巍巍的身躯,如同一只落入蛛网里生死攸关的蝴蝶一般仍旧抗争命运,挣扎不屈,眼神里满是疑惑“小子,你支撑不了多久!放qì

吧!”

“呸!”虫小蝶吐出一口血来,恶狠狠地盯着图兰,竟如一头饿狼一般!也不待说什么,挥爪便再次袭来。图兰大掌迎上,呼啸连连。

两人瞬息之间,一个运掌如电,一个出爪如风,连过八招。八招之间,虫小蝶均是命悬一发,却均仗着以攻为守的老招法,竟是逼得图兰在间不容发之间变招。饶是睡罗汉武功绝顶,也不由看得又惊又急。陡闻图兰冷笑一声,急攻的铁掌骤然一落,已抹在虫小蝶疾探过来的寒爪之上。两人爪掌交击,虫小蝶忽地闷哼一声,身子顺势急滚出去。

图兰跟他双爪连环交击,忽觉腹中内息翻涌,浑身大气鼓荡,竟有约束不住之状,当下片刻不敢耽搁,身子如影随形地抢上,挥掌便向虫小蝶后脑击去。睡罗汉瞠目喝道:“住手!”要待相助,但适才连以自身真气相克图兰,功力剧损之下竟是身法凝滞,眼瞅着便已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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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苦楚荼毒 痛痒难当

哪知虫小蝶的身子忽地在地上一蜷一抖,金鲤跃波般地斜飞而起,化作一道光华,使的正是“匿光势”的身法,这一势虚无缥缈,流光幻影般令人目不暇接。睡罗汉疾奔的身形登时顿住,眼见虫小蝶雁诱敌之招使得巧之又巧,不由扬声叫好。图兰只求奋力毙敌,大意之下胸前门户大开,要待闪避招架,已然不及。那道光华瞬间便至,利爪之风,已然鼓荡胸间!图兰牙根一咬,铁掌丝毫不停,仍旧击向那道光华虚影的头顶,仓促应变,却仍是后发先至。

睡罗汉瞧见他二人竟是个两败俱伤之局,惊得扬眉再叫:“不可!小虫子,不可!”

只听“啪”地一声,虫小蝶的身躯重重摔在地上,狂吐一口鲜血。他上身的衣服本来早已被图兰招引的惊雷撕裂破碎,而方才却是被掌风临顶,碎衣早已被震飞,上身一丝不挂!他全身颤抖着,有气无力地吞吐着细若游丝的气息,眼神中的神光竟是越来越弱,看来已是活不了多久了!

“臭小子!”睡罗汉惊呼一声,想要爬过去,但终究气力虚无,内伤累累,只能目眦尽裂地瞪着图兰,怒吼道:“无耻!你居然连一个小孩都不放过!”

图兰忍不住呵呵低笑:“无耻?哈哈……”猛然间“咳咳”两声,鲜血顺着口角汩汩流出,经脉中更觉真气乱窜,似觉已有走火入魔之相。

他霍地挺身而起,神色间又多了些许癫狂之意,仰天一声悲啸,满山皆闻。喝道:“一齐受死吧!”说到这里,嘴里竟又喷出一口血来。

猛听得有人高叫一声:“小虫子!”却是沫轩轩飞身赶来。适才她疾步猛冲,却露了行迹,给山腰间的武士发觉,幸亏有冷砂赶到,一番厮杀,这时才冲破拦阻,赶到近前。她身后还缀着十几个手擎火把的武士,却给神武火蟒的鞭尾噼啪几声,鞭笞开来,虎的众武士不敢近前。虫小蝶哆嗦着双唇,微光中瞥见沫轩轩那凄然的眼神,霎时心中一片酸苦,黯然道:“轩轩,是你!赶紧回去,你不该来!”

冷砂俯下身来,在他耳边悄声说道:“你身受重创,而且这胸口还有处毒箭之伤,须得立时找的僻静之处运功静养!稍有耽搁,便会**难愈!只怕你这辈子都是一个废人了。当下云竹寺已是大势已去,山下来敌彷如蜂涌,巨灵神僧他……他也毙命了!我们赶紧撤tuì

吧,须知来日方长,未失晚矣!”

便在此时,忽听得山腰间喊杀之声大振,无灰袍身影漫山遍野地自山下向峰顶涌来。今次居然是“白日法教”倾巢出动!巨灵神僧虽然大败鲁东青,然而却遭得高瘦老者的暗算,一击毙命。只有冷砂和众位武僧力战许久。但终因敌众我寡,这次袭击,白日法教又是做足了准bèi

,虽然云竹僧众拼力顽克,但败局已定,这次云竹寺毁灭已是不可避免。而白日法教教众们眼见胜利在望,更是精神大振,挥刀舞剑呐喊冲上。

“来的正好,两个小杂种。等我先料理了你俩再说。”说着一掌便向沫轩轩拍来,图兰身法迅捷,一扑一掌竟是眨眼之间。冷砂见势上身一转,猛地一拍巨蟒蛇头,“嘶”巨蟒吃痛,嘶叫一声,借着冷砂回旋之力,鞭尾大力一扫,便向图兰的后脑勺袭来。

沫轩轩吓得不能喊叫出声,水汪汪的大眼噙满了泪,浑身缩作一团,眼瞅着掌风就要迎面袭来,全身僵作木雕一般。然而铁掌却突然凝滞,骤然一抽。图兰顺势凌空一转,躲过冷砂脑后一击。

图兰回眸凝望一眼,蔑笑一声,扬起一掌便向冷砂劈来。睡罗汉双眉一簇,怒吼一声:“小子,栖身与他游斗,切勿与其近搏!”冷砂微一点头,身躯跳跃不歇,竟似一只猴子一般灵活。神武珍兽堡网罗天下奇珍异兽,其武功门路也独树一帜,专门模仿动物爬行觅食间的各种动作,虎拳,鹤拳种种之多。而当下冷砂所使的身法便是一势四相灵猴拳。青影闪动间,竟是迅捷无伦!

虫小蝶此时已是魂飞天外,一线游思若即若离。图兰的临顶一掌,如千钧巨力般厚实地压下,现在那股巨力qì

息仍在体内游荡徘徊,震的五脏六腑片刻不得安宁。

突然,虫小蝶臂膀之上的那只白玉肉虫盈盈一闪,如同点亮的星光一般,瞬间明亮起来。酷夏暴雨本自来得急,去得快,哗啦啦的雨声此时渐息渐止,只是惨淡的天色看起来有些晦暗,依旧阴沉一片,而那记白光却是格外显眼,如一颗璀璨宝石一般。虫小蝶隐约间觉得臂膀上痛痒难当,一股寒气犹似冰箭,循着手臂,迅速无伦的射入胸膛,继而袭裹全身。又过一阵,见虫小蝶的头上、衣服上、手脚上,都布上一层薄薄的白霜,全身雪白,结满了冰霜,透明如水晶一般。

四周也是愈来愈冷,草木枝叶上原本滴悬着的雨滴,竟是迅速地被凝作了一层薄薄的寒霜冰层。沫轩轩甚是骇异,伸手去摸虫小蝶的身子,触手奇寒,连同衣衫也都已冰得僵硬。然而寒气却没有止息的迹象,怀抱着冷得出奇的虫小蝶,沫轩轩直觉得比那冰块还要寒冷,他将右手换作左手抵在虫小蝶头部,又从左手换到右手,当真奇寒彻骨,实在怀抱不住。虫小蝶的嘴唇慢慢地由红变紫,最后泛白一片,全身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哆嗦起来。

手臂上的麻痒之感愈来愈强烈,霎时之间,便如千万只跳蚤在同时咬啮一般。虫小蝶想要纵声大叫,想要跳起身来,想要伸手去搔,但他实在是虚弱的厉害,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痛痒之感却是愈来愈厉害,折磨得他苦不堪言,好似骨髓中、心肺中都有虫子爬了进去,蠕蠕而动。痛可忍而痒不可耐,他口中荷荷直响,急喘着气息,泪水、鼻涕、口涎都从哆嗦的嘴缝中流了出来。

第八十五章 虫豸凝寒 莽牯冰蚕

冷砂身法伶俐,但终究敌不过功法高深的图兰,几番腾跃已是强弩之末!图兰起初确是没见过此等如灵猴一般的身法,几次扑捉未免是弹头袭蚊,白白忙活一阵,接连着被冷砂戏耍。恼羞成怒的图兰抓住破绽,便一刻不停刚猛的攻势,冷砂已是到了手足无措的境地,无论他想落足到任何一个地方,图兰每次都要比他先一步抢到,最后无奈之中步法已是凌乱之极,图兰瞅得空隙,飞起一掌,“啪”地一声,冷砂受力倒飞出数丈,跌落在地,余势未衰,竟是仍旧依着惯性向后滚了四五丈方才停住。

冷砂胸腹剧震,腹内翻江倒海,一道血箭夺喉而出,他左手费力地撑着湿冷地面,右手抚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继而又觉口中腥涩难当,“噗”他禁不住又吐出一口污血,恶狠狠地盯着图兰,丝毫没有畏惧之意。其实冷砂心中所想,旁人自然心知,父亲,二叔接连被害,而自己的家——神武珍兽堡,早已没有了他的立足之地。幸好遇到了巨灵神僧,小虫子和沫轩轩收留了自己,冷砂在心底已是把云竹寺当做了自己的第二个家,而现在自己的第二个家又要面临覆灭,心中除了悲愤便是恼怒!

忽听得“江昂、江昂、江昂”几下巨吼,声音似是牛吽,却又多了几分凄厉之意,不知是甚么猛兽。图兰当下心神全在冷砂那里,也并不顾及周遭物事。他只当作是倚翠峰中,山高林密,栖居着颇多毒虫怪兽,听得吼声时歇时起,便也不以为意。

然而当他又再次听得“江昂、江昂、江昂”三声大吼之时,跟着“噗、噗、噗”声响仿似就在脑后一般,紧接着沫轩轩又高声惊叫一声。这时图兰停下了手下动作,眼眸里一阵光棱乍闪,心下不由得一阵疑惑,然后缓缓地扭过头来。

眼前之景令图兰不由得一惊,双目之中的骇然神色突显无比,他几乎颤抖着面皮,神情完全僵住了!然后他不由自主地提起一掌置于胸前,警惕地盯着眼前这个长相如凶煞一般的怪物!

冷砂也一阵奇怪,生死一线间,本来闭上了双目等待着死亡,半晌过后竟是毫无动静,他双手撑着地,好奇地探出头来,急切地想从图兰背后看看那个“帮手”到底是“谁”。

众人都被眼前之景给惊呆了。那是一个丑的出奇的怪物,准确的说那是一只大胖怪虫,一对獠牙尖锐外翻,上面还滴悬着涎液。硕大的脑袋晃来晃去,大口齮龁抖动,双目却是泛着妖异的蓝色,闪闪发亮,如同宝石一般!然而它的身躯却是通体雪白,晶莹剔透,不杂糅一丁点怪色,直如水晶一般。

它盯着图兰半晌,突地大嘴一张,颈下薄皮微微震动,便是“江昂”一声如牛鸣般的吼叫,直震得图兰耳膜都要破碎了。这偌大声的鸣叫,若非亲闻,说甚么也不能相信!

“啪!”白衣书生惊坐而起,手中折扇径直摔落在地。在折扇扇脚还系着一块上好的美玉。温润清亮,价值连城,砸落在地,玎玎珰珰地一阵锐响,然而白衣书生却置若罔闻,连看都不看一眼,径直地瞅着山顶上的那个怪物,两眼中闪着怪异的光芒。

“莽牯冰蚕!稀世奇物!这小子竟是化作了莽牯冰蚕?不会的,莫非……莫非这小子……已经得到了……”白衣书生双唇颤抖着,缓缓地吐出了这几个字。一旁的蓝袍白衣侍卫讶异道:“宗主,这莽牯冰蚕是何物?这怪物又是因何而出现的!”白衣书生双眉紧蹙,清俊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涟漪,抚掌说道:“此乃吾族圣主木答尔口中所传的‘稀世奇物——莽牯冰蚕’。它是异蝶术神功之法的绝顶奥义所在,异蝶术神功之法幻化为物时,均是取至天下灵物用以栖身。圣主当年秘密练就的就是“化作莽牯冰蚕之法”,最后因受奸人所害,走火入魔,无奈神功大法终未练到至关重yào

的最后一层——化茧成蝶。‘莽牯冰蚕’的最终奥义便是化茧成蝶,变作‘莽牯冰蝶’。正因为如此,圣主就在弥留之际以毕生功法炼铸自己,化作‘圣灵——白玉观音’。白玉观音作为吾族圣物,不仅意义非凡,更隐藏着异蝶神功大法的全部奥义所在!圣主是希望吾族之中有后人能破解其中奥义,练得神功,报的大仇,雪洗冤屈。”

蓝袍白衣侍卫惊愕道:“难道说,这小子不仅得到了白玉观音,而且还习得了异蝶术神功?白玉观音怎么会到了他手里?是外族奸细吗?”

白衣书生凝神瞧了那怪物片刻,却不由地暗自摇了摇头,悠悠地说道:“圣主临死之前,以厉血化咒,暗宰神功沉浮。吾族族人臂膀之上都以圣主遗骨所制的针石刺刻下‘蝴蝶斑纹’,是以点破异蝶术神功心法的钥匙、口令。只有刺刻‘蝴蝶纹身’的人才可吸纳‘白玉观音’的全部精气灵力,终究破解异蝶术神功的终极奥义,化作‘莽牯冰蝶’!这小子定是得到了‘白玉观音’!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白衣书生一头雾水,来回踱步。

“魔鱼长老可炼化为魔鱼,古蛇长老可炼化为古蛇,其中道理想必也是与化作‘莽牯冰蚕’的奥义如出一辙!宗主,这小子至关重yào

,必须及早拿下他。否则等到他神功大成之日,必定会是一个劲敌!”蓝袍白衣侍卫面露焦灼。

“既然他是我桑梭族族人,我必定要留他性命,归我所用!这小子只要稍加**,不日必定会是我的得力悍将!只是我现下最奇怪两点,第一,这小子是如何获得‘白玉观音’的。第二,我族族人一直都被约束在异蝶谷之中,他是谁,又是如何跑出来的。这太不可思议了!”白衣书生将两条修长俊气的眉毛一挑,徐徐说道。

第八十六章 夤夜即来 眸光妖异

图兰见到这“莽牯冰蚕”,似乎颇有畏缩之意,他强自镇定,怒吼一声“孽障!休要胡来!”那“莽牯冰蚕”似是听懂了图兰的话语。冲着他又大声“江昂”一声,似有威慑之意。图兰闻声目光一寒,大喝道:“给我滚开!”长啸声中,图兰铁掌倏翻。直向“莽牯冰蚕”硕大的脑袋上印来,掌上罡风呼呼,直吹得四周劲草翻飞,乱叶飘扬。

眼瞅掌风临近,那怪虫仿似惊呆一般,愣直不动,僵作一处。而怪虫口中的腥臭之味已是阵阵呛鼻而来,图兰心中暗自得yì

,这么迅捷无伦的攻势,只怕这笨虫儿即要毙命。

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就在图兰掌风迎面的间隙里,莽牯冰蚕的巨头电缩电神。“刺啦”一声,图兰半襟衣袖被扯下,小臂潺潺地溢出一道血迹。原来,方才巨虫一缩之间已是躲过这凌厉一击,然后又借着回旋之力将獠牙在图兰臂膀上划出一道血痕来!

那出嘴部位之准,行动之疾,直如武林中的一流高手般。这连缩连伸的两招,犹如电击之快,只将众人瞧得目瞪口呆,挢舌不下。图兰扶着血淋淋的小臂,眼中寒芒大现,霎时之间,先前轻视好笑之心立去,变成了惊诧骇然之意。

巨虫昂起头来,“江昂、江昂、江昂”连叫三声,似向图兰篾笑挑zhàn

似的。这莽牯冰蚕看似硕大笨重,但活动起来却是异常灵活。图兰更觉不可思议。众人眼见图兰连环阴狠,锋芒毕露的急攻已似徒劳一般,不由得抚掌为莽牯冰蚕齐声呐喊助威。

谁知图兰嘿嘿一笑,飞身疾上,待到栖身巨虫头顶之时,兀地借势一番,化掌为爪,单爪死死地抠在了莽牯冰蚕的头顶。“江昂”巨虫悲鸣一声,这一下凌厉的狠击出其不意,诱敌在前,猛招在后,一击便中!一股粘稠的浆液顺着图兰指间流了下来,图兰冷哼一声:“以牙还牙,任你再迅捷百倍,也是一只畜生,还能奈何得了天下第一的我吗?”

异变陡生,众人不禁“啊”的一声惊叫了出来。

图兰一击成功,身子便绕到了巨虫背后,一手两脚紧紧箍住了巨虫脖颈。然后双臂齐齐用尽全力使劲地匝。巨虫一阵一阵地悲鸣,图兰两臂,两腿之上灌注高深内力,挤夺得巨虫苦不堪言。眼见那巨虫已是性命难保,只能不停地晃荡着身躯,苦苦挣扎着。

冷砂不愿莽牯冰蚕为图兰所害,当即纵身而出,拾起一把跌落在地的利剑便往图兰身上斩去,突然间那巨虫身上短凸的肉翅疾展,在冷砂右臂上一拍,力道奇猛。这一下出甚不意,利剑脱手,飞出数丈。冷砂心想:“难道你有必胜把握,不愿我插手相助?”

眼瞅图兰愈箍愈紧,巨虫那妖异宝蓝色的双目怒愤贲张,再次凄厉地“江昂”一声,凝聚着全身之力,竭力相抗。眼见那巨虫似乎不支,冷砂再次费力地拾起一块大石,便往图兰背后不住地砸打。图兰正自顽抗之际,不得丝毫松懈。背部受袭,只能勉力强挨。但大石轮番砸打,岂能受住。

图兰的身形不由得一松,巨虫瞅得空隙,头颈急伸,间不容发之间将小山一样的身躯一番,背脊死死地贴在了地上。正此当时,图兰巨虫上下互换,千金重力正狠狠地压在了图兰胸口。图兰想要放手一搏,但巨虫哪能由得他反抗,一经压住,巨虫身上一层薄皮便开始缓缓蠕动,里面的细肉清晰可见,却见那巨虫猛劲地将浑身的细肉死死往重心挤去。任图兰功法高深,依旧抵挡不住这巨虫的蛮力挤压,“噗”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图兰被压的是在受不了了,抡起拳头像雨点一般地砸在巨虫身侧,慌乱之际,拳脚竟是毫无章法。图兰两眼犀利似箭,狠劲一咬嘴唇,“哇!”地大吼一声,随即气灌全身,双拳同时狠狠地砸在地上,随即胸脯大力一挺。只听“咔”地一声,图兰右脚被碾断,上身随即获得空隙,然后电闪一般翻身从窄窄地缝隙中逃脱。

方才之际,图兰舍去一只脚才勉力突围。这时转身想逃,却立时感到力不从心,胸脯气息起伏不定,火辣辣地疼痛。方要勉力抬起跛足,却觉身心俱惫,移动一步已是万般艰难,只能双手撑着膝盖呼呼地喘着气。

其实图兰这般动作,也是佯作假寐。身躯力弓间,两眼却斜睨着身侧。双耳直立,细细地洞察着周遭动静。那只巨虫方才相斗也是颇受创伤,此时正自左右晃荡着那颗硕大的脑袋,嘴里吼叫不断。

图兰心底自是雪亮,此时不逃更待何时。只见他猛吸一口气,强忍疼痛,心下一狠,突然间纵身跃起。莽牯冰蚕双目一灿,蓝光更显妖异。它大嘴一张,江昂一声尖叫,一股淡淡的白雾疾向图兰后背喷去,图兰正跃在空中,给白雾喷中,当即翻身摔落,一把跌落在地。

图兰落地之后,双手曲成爪状,死命地抓挠着后背,似乎后背有万千毒蚁噬咬一般。众人不解,正自奇怪。但见图兰双手不停,动作更加猛烈起来,他在身上大肆乱搔乱抓,竟是将衣服扯得稀烂,皮肤上搔出了条条血痕,竭力忍住,才至于不号叫呼喊出来,而口中仍是不住地低低**着。

旁人心道:“难道图兰中毒了?”不料心中刚转过这个念头,图兰已是仰身翻倒,双腿挺了几下,白眼一翻,便即一动不动了。瞬间之后,图兰全身开始慢慢结起冻疮来,竟有丝丝溃烂的迹象。慢慢地一丝丝冷气开始游荡、徘徊在图兰身躯左右,“嘭、嘭……”接连几声爆响,图兰脊背上已有几处殷红的裂口,状甚骇然。那寒气竟是突pò

层层血肉,由内爆出!

第八十七章 甘之如饴 瑶池兰香

“江昂,江昂,江昂”莽牯冰蚕昂首嚎叫三声,状甚得yì

。“嘶嘶”冷砂身旁的那条神武火蟒,本来气势汹汹,方才目睹此景,却似乎怕得要命,尽lì

将一颗三角大头缩到身下面藏了起来。莽牯冰蚕闻声,大脑袋倏忽一转,蓝映映的双眸直勾勾地盯着那条火蟒,高声嘶吼一声,然而半晌过后竟是兀自僵立不动。

其实那条神武火蟒自是神武珍兽堡的震堡之珍,也算是稀世奇物。它是一条白身黑章的大蟒蛇,蟒蛇头作三角形,头顶上高高生了一个凹凹凸凸的肉瘤。南方蛇虫繁多,这蟒昆如些异状,粗若海碗,还能吞烟吐火,却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冷砂的父亲冷翎在南疆荒林之中无意拾到此物,悉心**,将其驯化,乃是神武珍兽堡看宅护院的一方神兽。其凶残蛮狠,万兽莫比。但今天它却遇到了这“莽牯冰蚕”,却是惶恐不及,如鼠遇鹰隼般猥琐不已。

那火蟒听到莽牯冰蚕的挑衅声息,又有冷砂在侧,立时多了几分把握,盘曲成团,昂起了头,伸出血红的舌头,嘶嘶作声,只待扑出。

只见那水晶的莽牯冰蚕突地高声“江昂”一声,便迅速异常的朝着火蟒纵身一跃。冷砂突地意识到了什么,高叫一声:“小虫子,不可!不可!”莽牯冰蚕哪里肯听他的话,直直压在了那条蟒蛇身上。那条巨蟒长约十多丈,“噼啪”一声舒展开身子,大力弓曲,便要逃走,然而莽牯冰蚕虽只有五丈左右,但瞧起来,圆嘟嘟,胖墩墩得,体力颇大,直压得火蟒“嘶嘶”地阵阵悲鸣。只见那莽牯冰蚕倪扭着身躯,徐徐上爬,便如一把冰冷的寒刀一般,在蟒蛇的脊梁上子上割出了一条乳色肉线,待到其爬到蛇头之时,蟒蛇的长身从中一裂而为二,那蚕儿大口咀嚼着蟒蛇头旁的毒囊,吮吸毒液,顷刻间身子便渐渐涂上了一层淡淡的异色,远远瞧去,就像是一个水晶瓶中装满了青紫色的汁液。

“啊!”冷砂惊叫一声,便想扑过去。但莽牯冰蚕那饕餮一般的吃相早已深深地震慑住了他,双足竟是不敢向前挪动一步!

冷砂目睹此景,当时呆若木鸡,僵立片刻,勇气稍增,才对着沫轩轩说道:“轩轩,轩轩,现在该怎么办啊?小虫子好像不对劲?好像没了理智!”他边说着站起身来,大踏步地走向那只怪虫。那怪虫听到声息,忽地扭过头来,朝着冷砂又是高声一吼。冷砂瞧见这等威势,倒也不敢再贸然上前。

沫轩轩直到现在还没有回过神来,方才虫小蝶垂死之际竟是化身为莽牯冰蚕,那情形直是把她惊呆了,双目之中除了不可思议,便是骇然惊愕。

一旁的冷砂用臂肘捅了捅她,才将沫轩轩从臆想中惊醒。冷砂没想到虫小蝶所化之物竟是这么一件庞然大物,而且竟是在眨眼之间吃掉了自己的宝贝火蟒,甚是骇异,一时没了主意,悄悄俯身到沫轩轩身边,低声道:“怎么办?小虫子化作得这只冰蚕只怕早已失去了理智,假如为敌所用,岂不更是糟糕?”

沫轩轩回过神来眨巴着大眼,不禁洒然一笑:“你神武珍兽堡网络天下奇珍异兽不是自有一套办法吗?怎地到了此时却无用武之地了呢?”

冷砂闻言怔怔半晌,突地一拍脑袋,干笑道:“有了!唉,你这一句话算是提醒了我!”冷砂心头甘之如饴,随后他从身侧的锦囊中取出一只深黄色的小木鼎出来,放在手中,说道:“我们神武珍兽堡对付那些古怪虫豸,确是有一样法宝利器,便是我手中之物——瑶池兰香。”他冲着沫轩轩展颜一笑,道:“这下,白日法教可要铩羽而归了!小虫子,这下可全是要靠你这只‘胖虫子’了。”

山腰间激斗正酣,白日法教的武士们挥舞着手中利器,嘶喊一片。血肉横飞之中已成势如破竹之势,眼瞅着云竹寺僧众们溃不成军,每一个人心底均是乐开了花。

便在此时,忽觉得一阵寒风袭体,只见西角上一条火线直烧了过来,顷刻间便烧到了面前。一到近处,乍瞧得清楚原来那不是火线,却是草丛中有什么东西爬过来,青草遇到,即可变得枯焦,同时寒气越来越盛。只见草丛枯焦的黄线慢慢移向了白日法教的武士们,待得众人看得清楚,却是一条巨大的蚕虫。

冷砂纵身疾跳,上下浮跃,施展开灵猴一般的身法,撺掇于白日法教众武士当中。他一边纵跃,一边将木鼎之中的细粉大力挥洒而下。那细粉便如团团白雾一般,直把众武士包裹起来,但是其气味闻起来分外却觉分外甜香。众武士均是一头雾水,惶然失措地瞅着冷砂的怪异举动。

云竹寺僧众们闻得草丛中瑟瑟声响,似有什么蛇虫攀爬过来。冷砂急声叫道:“师傅们!伏低!”众僧依言便即伏下身来,只听得身后响声大作,颇异寻常。异声中夹杂着一股教人欲呕的腥臭,众僧屏息不动,只见长草分开,一条通体雪白如玉的胖怪虫子蜿蜒游至,虫头硕大无比,一对獠牙尖锐外翻,灿灿地闪动着蓝映映的眸子。粗逾古松,相貌骇然。不时地发出“江昂、江昂”的几声尖叫。

那虫子竟是循着气味而来,凡是嗅到木鼎之中洒落的香料气息,便用一颗巨头东突西撞着。那巨虫体格庞大,力若千斤,在众武士当中来回碾压,冲撞,人群之中立时传来阵阵惨叫,呼喊声。

其中一位武士力毙两名云竹寺武僧,正自呵呵大笑,驰目骋怀,忽听身后“噗噗”声脆,还带着一股劲风,似是一匹“奔马”疾驰而来,这“马”来得好快,转瞬间便奔到他身后,那武士提着刀把,扭过头来,脸上的笑容陡然凝滞,惊呼一声:“我的天……”话还未说完,身体已被碾作肉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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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狰狞魅笑 落魄残人

夜色微起,山高林密间却已是黑黢黢地一片。在那黑暗深处,彷佛像是叹息一般,有风声掠过,就像是碧浪竹涛间隐匿着的可怖笑容,狰狞地看著场中血腥屠戮的众人。

“师傅们待在原地莫动!”话一说完,冷砂枯瘦的身子已经高高地凌空跃起,探手后抓间,那面神武珍兽堡的降兽旗也被他只手挥舞得猎猎作响,随着他一起投入到暗影人群之中。说也奇怪,那只“莽牯冰蚕”看到了冷砂手中之旗,像是看到了令自己垂涎三尺的美味一般,竟是随着旗帜的飘摆游动,在冷砂身后疾飞乱窜起来。

“冷砂小心啊!可不要伤了小虫子!”沫轩轩高声一叫,拼力张眼向外望去,但那外围叶影婆娑,竹林又太黑太浓,根本瞧不见冷砂的身形,只见那抹月白底,深黑面的旗影在朔风中招展飘荡,直向东方掠去。她忽觉口边一咸,却是两行泪水无声无息地流下:“小虫子,你可不要真变成了怪物啊!”

冷砂疾奔片刻,旌旗招展,那莽牯冰蚕步步紧随,便已冲撞、碾死了一大片簇拥而来,又躲闪不及的白日法教武士。冷砂霍然立起,提起大旗便负在了背上,冲着一圈满目流露着恐惧之色的白日法教武士们嘿嘿一笑。又紧接着疾奔走数步,却见沉沉的夜色之中尽是一点点一簇簇闪耀起了火把,几十个灰衣武士往来冲突,拦在了冷砂的面前。

蓦地一个秃顶辫发的高瘦老者疾掠过来,长声喝道:“小子,你竟敢毁大爷的好事,大家莫怕!教中硬手速来,随我一路砍了那破旗子!”这老者显是这帮武士的主使,随口一喝,就有说不出的威严。

“季兄莫慌!”一个长瘦的身躯昂首应了一声,迈步而出。跟着又有四五个汉子长喝呼应,呼喝之声起伏震耳,显是均为高手。冷砂抬眼一瞧,便怔了半晌。随即抬手呼喊道:“莫叔叔!我爹是被二叔害死的,他嫁祸于昆山老翁,却是为了渔利云竹寺的藏经阁!先前白日法教的凌潇离便早已与他有所勾结!”一言未毕,猛听得左首传来一阵大笑之声:“哈哈,哈哈,哈哈!”这几下明明是笑声,听来却竟与号哭一般,声音是“哈哈,哈哈”,语调却异常的凄凉悲切。

冷砂和沫轩轩一生之中都从未听到过这般哭不像哭、笑不像笑的声音,何况在这黑漆漆的密林之中,正自面对着外围手持刀剑且虎视眈眈的众多武士的围攻,猝不及防间猛然闻得此异声,比遇到任何凶狠的毒蛇怪物更令他二人心惊胆战。

冷砂低声道:“是鬼么?”这三字声音极低,不料左首那音又是一阵哭笑,叫道:“不错,我是鬼,我是鬼,哈哈,哈哈!”

冷砂心想:“他既自称是鬼,便不是鬼。”于是朗声说道:“阁下在暗处窥视,只露言语,不露其面,是在装神弄鬼吗?那也正好了,我手底下恰好有一个怪物,不知你是否敌得过它……”

那人突然插口冷冷道:“怪物?是那挨千刀的臭小子虫小蝶么?”冷砂惊愕道:“确实如此,你又是怎么得知?”那边就此再无半点声息,似乎此人忽然之间无影无踪的消失了。方才那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之际,冷砂不明所以,心底稍有恐惧胆寒,此时突然变得寂静无声,在黑暗之中更是感到有说不出的惊怖,右手不由得扼住了降兽旗。

过了良久,那人突然喝道:“既然是这个臭小子,那也用不着更多废话了,方才我没有参战,只是远远瞧着山顶的争斗,这小子竟是化作了一只巨虫!那也正好不枉我苦学降兽之技半生,老天让它落到我手里,正是报应啊!哈哈,哈哈。”语意之中充斥着蓬勃怒气。

忽然火光闪烁,众人均觉眼前一亮。却是那个怪人将一只火把丢在了地上,地上一团干枯的灌木碎枝立时燃起了一团火来。

冷砂眼前斗然亮光耀目,只见一个半身污秽且蓬头垢面的中年男子盘膝坐在一条抬椅之上,满脸怒容,凛然生威。

他心中忽生一股难以解说的异感,仿似深知眼前怪人决不致加害自己,当下起身走到其跟前,细细打量着。冷砂“啊”的一声惊呼,呆呆站着,口里哆嗦着:“二叔……”

那人嘿嘿冷笑,道:“你居然还识得我?嘿嘿,你二叔今天必定要留下虫小蝶的脑袋!你若稍有阻拦,我便连你也一同杀掉!”冷砂的一脸颓态,恶狠狠地吐出这几个字,犹若冰棱落地,寒意陡升!冷砂瞅着凶神恶煞一般的冷焰倒是不敢接口,只有默不作声,但是他依旧挡在“莽牯冰蚕”的身前。又过半晌,那声音又喝道:“给我滚开!”

冷焰突然脸色一沉,喝道:“臭小子,驯兽魅禽,你必不是我的对手。我只要将这畜生稍施伎俩,它便会向我俯首称臣,为我所用,必不会再听你召唤!到的那时,杀死你小子简直易如反掌!还不快给我滚开!即便现在,你莫瞧我手足无力,是一个废人。但我要杀你也是易如反掌!”突然波的一声,口中飞出一物,梆地一响,打在冷砂的右手上。

冷砂吃痛,手中降兽旗便随之缓缓落下,然而冷砂却还沉浸在臆想之中。突然间白影翻飞,朔风凌顶,那位秃顶辫发的高瘦老者电射而出,在眨眼之间便将降兽旗一把夺在手中。

冷砂大惊之下,急向后跃,只见右脚之旁竟然是个弹珠,在地下兀自滴溜溜的急转。冷砂惊疑不定,心想:“凭我手握降兽旗之力,便是神武珍兽堡中的任何一人,也不能将之震落脱手,而二叔口中吐出一个弹珠,却将我的降兽旗打落,虽说我未曾防备,但二叔的武功确实要比我高出许多!而且二叔更是擅长驯兽,这么一来,他便更多了几分把握!这可怎么办啊?”

第八十九章 犴嗷怒吼 摄魂神钉

“哈哈……”冷焰兀自长笑不止,忽然喉头一振,银牙浅露,四枚异样的钉状物嗖嗖嗖嗖地疾向莽牯冰蚕胖嘟嘟的躯体上射去,那四枚钉状物细若牛毛,看上去纤纤细细的,但经冷砂以深厚的内力贯注,不啻利箭飞刀。莫未央见状冷笑道:“这下子,这只怪虫子怕是有的苦吃了!”

“江昂”莽牯冰蚕凄厉地尖叫一声,然后将满身的细肉蜷缩到一起,不住地打起滚来。“噼噼啪啪”四周竹枝被掀翻、折断一片,几名附近的武士慌忙惊叫着,四下闪避。莽牯冰蚕力大无比,大雨刚过,地上本就泥泞不堪,经它一折腾,地上横流的污水立时被四下甩摆,溅射开来。

也不知dào

莽牯冰蚕从哪儿来了一股凶猛的力道,突地瞪起了一双蓝映映的巨目,凶光四射,像人一般直立而起。它也根本不管什么朋友了,一声“江昂”大吼,巨头摆动,竟是向著离他最近的冷砂咬来。冷砂大惊失色,只见一张血盆大口冲著自己而来,腥味扑鼻,一时吓得呆了,竟是一动不动。

眼瞅着犴嗷怒吼的莽牯冰蚕突袭而来,以其刚才凶狠残暴地碾压冲撞死了数十人的威势,所有的武士、僧众们不约而同地都向後退去,只有沫轩轩惊骇之下,竟是鼓起勇气,咬牙冲上去,张开双臂挡在了莽牯冰蚕的面前。

远处,睡罗汉稍稍恢复了内力,睁开双眼,无意中向沫轩轩处望了一眼,正好kàn

见那抹窈窕的身影正向莽牯冰蚕面前冲去,忽然间身子一震,几乎失神,竟是失声叫了出来:“傻丫头,不可!”

那莽牯冰蚕汹涌而来,簌簌地带起几阵劲风。睡罗汉的那声喊叫毕竟是迟了,只见抹轩轩狠狠咬着嘴唇,迎着澎湃而来的劲风挺直了胸膛,她那单薄瘦弱的身躯正自一阵阵颤抖,惊骇痛苦之中,沫轩轩闭上了双目,两行清泪不自觉地溢出,口中声声呼喊道:“小虫子!虫小蝶!你快醒醒!莫要做傻事了……”

远处睡罗汉一声惊叫,满脸煞白,倏然提身,如电般飞驰而来,无奈相隔太远,眼看就差了数丈之远,实是难以施救。

猛听得场外响起一声竹哨的呼哨,声短音厉。

“嚓嚓”一声巨响,莽牯冰蚕竟是令人诧异地刹住了步子。虽是这样,两侧冲撞而来的劲气却依然像一袭重炮,重重地卷带而出,十数个翻飞的身影就像无线的纸鸢一般,被猛抛到空中,惊慌失措地一通乱叫。

沫轩轩只觉身躯大震,一股大力几乎是铺天盖地一般涌了过来,虽是事先做好了准bèi

,依旧依着惯性登登登连退了几步,紧跟着一个跟头栽倒在地。

被莽牯冰蚕这么一驻步,沫轩轩算是回过神来,脸色苍白,神色颤颤地瞅着莽牯冰蚕,良久不语。她瞪起秋水泛滥的大眼,面含惊喜的呼喊道:“小虫子,是我啊!我是轩轩啊!”

谁知莽牯冰蚕并不理会她,只是仰起头来,高鸣三声,紧接着转头向着冷焰,一阵柔声低呼。冷砂自是通灵百兽之人,听它鸣声之中甚有友善之意,心头一冷,暗道:“小虫子怕是已经被二叔给控zhì

住了!”莽牯冰蚕低声鸣叫着,缓步游到冷焰身边,伸出短凸的肉翅在他肩头轻轻拍了几下。莫未央竟是想不到虫小蝶化身的这只莽牯冰蚕竟是如此通灵,心中大喜,也伸手抚抚它的背脊。莽牯冰蚕低鸣数声,突地咬住冷焰的衣角扯了几扯,随即放开,然后讨好一般地在其身侧游走一圈。

冷焰哈哈一笑,道:“这‘四味摄魂神钉’果真是擒拿异兽的法宝啊!怪不得大哥把它藏的死死地,不曾让我目睹半眼!”他眼瞅着方才凶戾蛮横的莽牯冰蚕竟是变得如此温顺,于是说道:“虫兄,咱们今日相逢,也算有缘,以后你便是我的新宠。你是否愿意替我杀了眼前这些个不干不净的碍眼货色呢?”莽牯冰蚕低鸣几声,算是回答。

冷焰呵呵一笑,勉强吃痛地伸臂揽住了莽牯冰蚕的脖子,与它亲热了一阵,才徐徐放开手。然后笑道:“哈哈,我神武珍兽堡重振有望!重振有望啊!”他生平具是遭遇惯了外人的鄙视和不屑以及大哥的唾弃责骂,并无一个知已好友,或者说完全听他话的人。此时与莽牯冰蚕相抱,虽是一人一虫,不知如何竟是感到十分投缘,但在旁人眼里却是看得十分怪异、好笑。“好了、好了。”冷焰与其长抱良久,终于放开半残废的手臂,眼神里突地现出峭冷的寒光,缓缓说道:“乖虫儿!替我杀了他们!对了,要先杀那个男娃子!太不顺眼了!”冷焰突地想起了经常责骂自己的大哥冷翎,竟是把满腔的激愤全部迁怒于冷砂,自己虽说手足残废,无从下手,但其心胸狭隘,积怨之仇,岂能不报!所以他誓必要将冷砂碎尸万段!

那莽牯冰蚕长呜一声,从冷焰身边向着冷砂直冲了过来。它身躯沉重,翅短疾振,但奔游迅疾,犹如骏马,转眼间便游到了冷砂身旁,但其久久不动手,只是目不转睛的望着冷砂。

冷砂苦笑道:“小虫子,我今日身遭大难,想来也是逃脱不过了。你我是兄弟,能死在你的手里,我也安心了。怎地也比死在一个真zhèng

的畜生手里强得多!哈哈哈哈,谢谢你,这些天来对我的好!黄泉之下,我也可以早早和父亲团聚去了!动手吧!”冷砂自知必死无疑,反而多了几分洒脱,没有临死的恐惧,只有阵阵坦然舒爽的大笑。

冷焰听到冷砂含沙射影地咒骂自己,突地怒气勃发,竟是朝着莽牯冰蚕大声嘶吼道:“给我杀了他!杀了这个小子!莫要再听他唠叨半句!”冷焰激动地浑身颤抖,言语之中竟是有说不出的羞愤。

第九十章 峰高月冷 薄寒料峭

冷砂只感觉那一句句身痛勿绝的话语,就像噬骨剖心般的一阵一阵剃刀袭体,剐入心间,令他伤心欲绝,苦不堪言。而现在,自己胸腹内翻江倒海,四肢酸软疼痛,更隐隐有头昏恶心的感觉,再想鼓荡气力反抗抵御,已是绝无可能,只有束手待毙了!

冷砂是何等聪明,不用想也知dào

这种情景,沫轩轩要救助他只能是二人同死。他随即大声叫道:“轩轩,别管我!速速离开这里!”他一把撰住沫轩轩的手,想要把她从自己面前拽开。

沫轩轩转过头来,向冷砂瞧去,这少年此刻虽然英勇无畏,但他的神色中还是带着些紧张,身体绷得很紧,连扶她的手也因紧张而格外用力,甚至於在他眼中,还有对生的渴望以及对死的畏惧。

峰高月冷,薄寒料峭,浩荡浓密的竹林深处不时吹来几阵冰冷的晚风,吹起了冷砂身前那个沉默女子的几根长发,轻轻地掠过她的脖子、脸颊。但是不变的是,她的眼神里始终写满了坚定的神色,单薄的身躯面对着饕餮一般的巨兽却是没有丝毫的畏惧和退却。

外围更加得漆黑,更加得幽冷了。那两抹闪著蓝映映眸光的瞳孔,格外清澈,格外炫目,而且瞪大得如明灯一般。但看了过去,这灯火却著实奇怪,竟不做普通圆形,反而是自上而下的瘦长形状,尤其是中间处,更是凸显出漆黑的两道细细缝隙,透著冷冷地凶意。

说起来冷砂自小便身处神武珍兽堡中,自是看惯了不少凶悍诡奇的眼睛,从神武火蟒的赤魔眼到那神武金雕的的耀金碧眼,但无论哪一个比起眼前这一双来,简直都像是芥子比之须弥。此时,身受重创的他与沫轩轩并作一处,让人看起来感觉竟有说不出的怜悯。

莽牯冰蚕在冷砂面前停驻了下来,却不鸣不动,但众人心头的惊惧,却无丝毫稍减。它那巨大的身躯仿佛小山似地盘在眼前,直如亘古以来的妖魔一般耸立在那儿。

冷砂为人冷静,首先反应过来,转头见沫轩轩还在直怔怔地仰头看著莽牯冰蚕,轻轻地拉了一下她的袖子。沫轩轩身子一震,转过头来,冷砂轻声道:“我们退後。”

沫轩轩立kè

醒悟,连连点头,拉著冷砂的手便向後退去。站在後方不远处的睡罗汉用眼角馀光瞄到,失声道:“不要动……”

沫轩轩与冷砂都是一怔,但就在转眼之间,莽牯冰蚕巨目中的蓝芒暴起,似是被什麽惊动一般,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狂吼,“江昂”在场之人无不手掩双耳,却依然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冷砂正惊骇处,转眼见那莽牯冰蚕身躯一动,原本浸泡在污水中硕大的蚕尾一扫,刹那间掀起一排直有数丈之高,宽达数丈的水墙,铺天盖地而来,而在水花之中,更有乳色蚕尾夹杂其中,带著无边气劲直冲过来。

那水花还在数丈之外,狂风便已扑面而来,几令人站不住脚步,若是真被这如海啸一般的水墙打到,碰到那巨大蚕尾,只怕非粉身碎骨不可!冷砂危急之下顾不得那麽许多,咬着牙,右手运起蛮劲一把抱住沫轩轩,全力向後退去。

但那水墙竟是如风驰一般,快过任何动作,冷砂还未飞出一丈,便被这水墙追上。水声如雷,几乎就在耳边。冷砂全身绷紧,脑海中几乎再无任何念头,生死之际,冷砂大叫一声,脚尖猛地一蹬地,全力向上飞去,但只飞了离地一丈馀,冷砂便只觉得全身一凉。

“轰隆”!

他身不由己地被卷入浑浊的“巨浪”之中,转眼间全身便已湿透,更听得身旁沫轩轩失声惊叫,手中一松,在这沛不可当的巨力之下,他与沫轩轩竟是被生生击散。

冷砂大惊失色,正欲挣扎著过去拉住沫轩轩,但这巨浪是何等威力,只在瞬间二人竟已隔了数丈之远!

眼看著夹杂着凶猛力道的“巨浪”轰隆狂涌而来,刚才还在身边的沫轩轩转眼就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冷砂全身发抖,脑海中一片混乱,整个人被这朵“巨浪”推著,在其中身不由己地翻滚向前。

就在这滔声震天,冷砂只觉得周身上下无一不被巨力挤压的几乎就要裂开之刻,他忽然瞄见,浊浪之中,轰隆做响处,黑影一闪,莽牯冰蚕巨大无比的乳色蚕尾如山一般冲了过来。

那乳色所过之处,水花激射,间中竟不知多少散落的兵刃以及砂石飞窜着,声势无匹,打死冷砂他也不信自己能在被这巨尾击中的情况下还会有命在。

便在这生死一发之际,冷砂奋起馀勇,体内也不知哪又涌出些气力出来。浊浪之中,只见那面玄黑色降兽旗的光芒再度泛起,冷砂附身其上,“喀”地一杵山石,亡命而逃,冲天而起,居然在这滔天巨浪之中冲上了一丈有馀!

他心中正自一喜,猛然间便觉得一股沛不可当的巨力从身下横扫而过,顿时间全身一颤,纵然只是被这馀力扫到,眼前已是一黑,几欲昏去。若不是他知此刻当真是生死关头,强撑下来保持清醒,真是险些就丧命於此了!

饶是如此,但莽牯冰蚕这蚕尾一扫之力,何等威势,冷砂全身大震,骨痛欲裂,几乎整个人就要四分五裂一般,更在这浊浪之中,再无任何馀力,被这巨力打得远远飞了出去。

他人在空中,身不由己地直飞向前方一片无边的黑暗。身子翻转间向下看去,只见如山一般的巨大浊浪和那巨大的蚕尾转眼间也已把身旁一片竹林给吞噬了。旁边众人各自飞散,但依旧都被那浊浪击打,吞没。

只见一抹白色身影腾身而起,落足场中,双手做势,但见红光亮起,他手中突现一尾赤色斑纹,缓缓飘出,竟是在他身前祭起,那抹斑纹迎风便长,愈来愈大,竟是一只硕大无比的蝴蝶!片刻间周围又突地幻化出六尾赤色蝴蝶,围著中间那尾硕大的赤色蝴蝶来回旋转着,每尾蝴蝶又有纯白光芒与之相接,看去宛如一赤色的大火轮。

随即见那抹削瘦白影面色苍白,但其神色间却似乎并不慌乱,赤色火轮甫一形成,便急转而起,耀眼的赤色光芒迎著“滔天浊浪”,竟是生生把那巨浪挡了一挡,在半空中片刻之间,巨浪如山般堆积而起,轰隆声势,几近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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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冷言讥笑 逼身屈膝

就趁着这片刻喘息,那条白影直飞而起,一手携着沫轩轩一手携着冷砂骤风急雨般地低低掠过,恰巧此时,只见“巨浪”中喧哗之声忽盛,轰隆作响,那只巨大的乳色蚕尾竟就在这时,横扫而至。

片刻间那赤焰光轮便灰飞湮灭,竟不能挡得一分半会,随着“噼噼啪啪”地声响,一地白玉飞溅而下,荡起了阵阵朦朦胧胧的薄雾。白衣人张开双臂宛如一只云鹤展开双翼,任凭馀力顷扫,整个身子轻飘飘地,便向後边黑暗处远远地荡了出去,缓缓落地。

莽牯冰蚕的蚕尾一扫之力,威力竟是大得不可想像。冷砂眯着双眼人在半空,但觉得耳边呼呼风声作响,呼啸而过,整个人便一直向後飞去。那股庞大的劲力稍稍扫中了冷砂的双脚,饶是这样,他感觉自己的脚趾骨头仿似已经尽数断裂了,但知dào

归知dào

,冷砂毕竟还是借着白衣人手上的大力,在那电光火石之际躲过了一劫!

冷砂落足之后,浑身气息一时不能平定,偌大的巨浪声势把他全身都给震伤了!他哇的一声便喷了一口鲜血出来,洒在衣襟之上。他随即转过头来,盯着救下自己的那人。

只见其是一位身穿儒服的书生,年纪约莫在三十多岁的样子,长得温文俊朗,眉清目秀。配饰、挂件均是紫玉琼木,头戴纹饰丝巾清雅华贵纤白如玉,其上横穿着一枚镶嵌着宝石的发簪。一对星目寒光闪烁,神色严谨,不苟言笑,却是威势逼人!却正是庭中的那位白衣书生。

莫未央见其身法飘逸,举重若轻。实是一位不世高人,心底倒有些谨慎,他将双手一拱,客气地问道:“敢问阁下是……”他说话间毕恭毕敬,礼数尽现。

白衣人摇了摇摺扇,大不以为然,道:“我是谁并不重yào

!身份宛如破衣,何必执着!只是,这种江湖上的凶杀斗殴,越来越不成话了。云竹寺中有人杀了神武珍兽堡的人,现今白日法教的又要来杀云竹寺的人替神武珍兽堡报仇,这一报还一报,已经抵过数啦。一个冷翎之死便闹得沸沸扬扬,就算真有什么不平之处,也当申明官府,请父母官禀公断决,怎可动不动的便杀人放火?咱们大明朝难道没王法了么?”

冷焰啧、啧、啧三声,脸现鄙夷之色,道:“听你口气倒像是什么皇亲国戚、官府老爷似的。我们江湖人才不管劳什子法。”他抬头看了一眼白衣人,指着莽牯冰蚕,沉声道:“我有宝物傍身,识相的素素滚开这里,如若不然我便要了你的命!”

话音刚落,忽听外围响起嗤嗤嗤的几声冷笑,声音清脆娇嫩,显是对冷焰所言大是不屑。这笑声本来不大,但恰在冷焰高谈阔论停歇之时发出,众人全听得真真切切。循声望去,却见冷笑之人正是端坐一旁的小女孩沫轩轩。

那女孩侧过头来斜睨冷焰,红通通的火把登时映红了她的半边脸颊,沫轩轩讥笑道:“背信弃义之人有什么好得yì

的,连自己的亲人都要杀害,现在却落得一个废人!真是天意!”

冷焰听了那声冷笑,本来心头恼怒,但想得今日获此至宝,而这女孩又正值垂死之际,心头自是得yì

,不由大咧咧地笑道:“你也死到临头,我也不必与你计较!”

冷砂目睹此景,破口大骂道:“‘乞灵鬼’!今日有你便没我!我要替父亲报仇!”“乞灵鬼”自是神武珍兽堡内众人在暗地里咒骂冷焰的话语,只因他好吃懒做,贪得无厌,嗜赌如命,每每钱财亏空落魄之际,便想着法子向大哥和二哥要钱,便因此的了这么一个外号。冷焰闻言勃然大怒,恶狠狠地说道:“给我杀了他!”

话未说完,冷砂忽觉眼前一花,那莫未央已经闪身窜到他面前,忽然挥手,啪啪啪啪,打了他四记耳光。

冷砂给他打得头晕脑胀,口边的鲜血霎时流了下来,抬头叫道:“走狗,你凭什么打我?”莫未央冷笑道:“不凭什么就打不了么?公子爷打人还问凭什么?”蓦地反手一掌重重打在他脸上,将冷砂的身子打得直向后跌去。

他要在意众人面前大献殷勤,身子一弹,如影随形地直窜过去。冷砂身子在空中才要落地,莫未央已闪在了他身前,单掌疾探,抓住了他胸前衣襟,使力一贯,将他双膝着地,狠狠摔在了地上,怒吼一声“给二爷跪下,磕头赔罪!”

冷砂双膝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只觉剧痛欲折。又听那莫未央冷哼一声:“快点磕头!”冷砂双手撑地想要站起,但才一抬头,便觉眼中酸痛无比。这时候他心底腾起一股悲愤之气,早将巨灵神僧临死之前交代他的话语“忍人所不能忍”的嘱托抛到了九霄云外,张口叫道:“小爷我只给祖宗父母磕头,死也不给你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磕头!你们横行霸道,恃强凌弱,没的里玷污了我们神武珍兽堡的名头!”

冷焰听了他这一骂,不由冷面一寒,喝道:“莫叔,跟这小子费什么话,他敢对你我出言不逊,将他一掌毙了!”莫未央哼了一声:“我偏偏先让他磕过了头,再毙了他!”手指用力便将冷砂的头向下按去。

冷砂只觉脑顶上重如泰山压顶,虽死力强撑着,脑袋还是一寸寸地向地上低下去。这时他满腔怒火,浑身热如火焚,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死也不能给这恶毒的猪狗磕头!”猛地一歪头,噗的一口痰向莫未央吐了过去。二人相距太近,莫未央心思激愤当中,登时给冷砂这混了血的口水啐在了腿上的襟袍前。

“小畜生,是你自己找死!”莫未央目射寒光,单掌提起,便向冷砂顶上拍落。沫轩轩啊的一声惊呼,纤手疾抬,大口直张。

莫未央这劲力十足的一掌已经凌空拍下。这时他恼怒之下,满拟一掌拍得冷砂七窍流血,哪知手掌才落,忽觉臂弯曲池穴上一麻,手臂便落不下去。跟着身前的冷砂不知给什么怪异力量一牵,呼的疾飞了出去,落地之时稳稳当当地立在了地上。

“够了吧?就到此打住吧!”白衣书生冷冷道。

第九十二章 沉稳老辣 辛毒如蛇

莫未央一惊抬头,才见那位素衣华冠的书生正冷冰冰地站在冷砂身前。莫未央心下一凛:“这臭书生是何时到的,又是使得什么手法将这小子拉走,怎地我全没瞧清?”一拂之下,才在臂上拈出一片翠绿的竹叶来,登时心下大震:“莫非他竟是用这轻飘飘的翠叶拂中了我的曲池穴?”

冷焰气得就要跳起身来,他破口大骂道:“白衣书生,果然又是你!好虫儿,乖!替我杀了他!哼,这一次看你还能逃到哪里去!”莫未央双足离地,虎躯一幌,便闪到了白衣书生身前,拔剑出鞘,冷冷道:“阁下既然要插手我们的好事,那就由不得阁下废话了!大家携手‘神虫’一并灭了他!”

那白衣书生却不理他们,径直走向莽牯冰蚕,伸手抚着它的头,旁若无人地笑道:“好虫儿,竟是被一帮饭桶如此祸害,着实可惜了。真可谓是焚琴煮鹤,断鹤续凫!你是叫做虫小蝶,对吧!该醒醒了,不要沉浸梦中太久了!”

莫未央这会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暗含有讥讽之意,于是叫道:“臭儒生,适才就是你暗算的老子,现在老子便要了你的命!”呛啷啷亮出铁剑,直向白衣书生刺来,手法干净利落。

白衣书生连连摇头,笑道:“树欲静而风不止,不过是想化干戈为玉帛,偏偏遇上许多疯狗野狗嘶叫不停,蛮不讲理。扫兴扫兴,当真扫兴!那我便将你放出来吧,虫小蝶!”说完,他“啪”地一拍莽牯冰蚕,四枚毒针逼射而出。随即,他探出一指,快若奔雷,直指巨虫天灵血处,口中念叨:“虫小蝶,醒醒!”

“不好!”冷焰激动地惊声尖叫,然而莽牯冰蚕已经苏醒,两眼迅速地燃起了凌厉的凶光!

莽牯冰蚕蓦地大叫一声,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巨虫已窜到莫未央身前,啪啪两响,莫未央与身旁的随从齐声闷哼,二人已经面向冷砂跪倒在地,竟已被那巨虫的肉翅击中了腿上穴道。

冷砂眼见巨虫这一进一退,快如飘风,又旨在救他,仿似醒过来一般,忍不住心怀大畅,高声叫道:“虫小蝶是你吗?你恢复神智了吗?”

冷焰身旁的众位高手眼见莽牯冰蚕此时背向他们,背上露出老大空门,忍不住对望一眼,蓦地数剑齐出,疾刺巨虫后背。冷砂一惊,急叫了一声:“小心!”巨虫“江昂”一声,身子忽然直挺挺向下栽去,如同一块石碑般地硬生生砸到了地上,就势一滚,便轻轻巧巧地躲过了那劲急无比的数剑。

莫未央双瞳一缩,忍不住赞道:“好脆生的一招‘大栽碑’,这小子真神了!”数位高手眼见一击不中,随即数剑盘旋,分立四周左右,紧紧守住了门户。

其中一位高手眼里登时迸出一层碧幽幽的利光,沉声道:“这畜生体大不便!大家以北斗剑阵降了它!星卯连天,西宫离位!”一声呼喝,利剑划出一道寒光,直上直下地劈向巨虫的头颅。

莽牯冰蚕拧腰闪开,肉皮下齿足踉跄游动,好似醉汉一般,东一倒,西一歪,却将几位高手的连环数剑尽数闪开。冷砂在旁瞧见那数道剑刃卷起了阵阵劲风,招招擦着它的肉身掠过,一颗心七上八下地倒替它揪心不已。

莫未央眼见几位高手强攻无效,急挺长剑上前。这几位高手的剑法均是师出名门,其中一位“飘雪神剑”丁雪峰剑招迅捷,每一出手,便如雪花六出一样连环六式。而被称之为“神武珍兽飞天猴”的莫未央所使的剑法称“一剑夺命”,剑法却是诡异惊奇,辛毒如蛇。这几人联手,登时将莽牯冰蚕团团围住。

这几人刃削剑刺,杀得呼呼生风,他们身后的几束火把给拳风剑qì

扰得忽明忽暗。旁人早已远远避开,只苦了被逼在角落里的几位白日法教的武士们。他们一迭声地叫喊不休,“哎哟,莫大爷小心小的脑袋!”“丁大侠——留神小的耳朵!”

莽牯冰蚕的身子在刃影剑海中前倾后倒,瞧上去随时要给兵刃扫中一般,可偏偏就是履险如夷。久攻无果,莫未央恼羞成怒之下,奋力一剑刺得老了,收手不及,将那暗处的一棵翠竹削得碎成数段,吓得蜷缩其下的几位武士们呜呜大叫。

莽牯冰蚕“江昂”一声,一招“滚地龙”急攻过来,右翅蛇一般地疾伸过来,摁住了莫未央的剑把,左翅斜斜拍向了他肋下空门。铁翅未到,一股劲风已压得莫未央肋下隐隐作痛。莫未央大吃一惊,正要撒手扔剑,却见青光闪动,丁雪峰的长剑后发先至,抢上来挡住了他肋下破绽。另一位高手剑如匹炼,也在此刻刺向了莽牯冰蚕的脖颈。

这二人一攻一守,都是救友攻敌的精妙招式,只是这两剑却全落在了莽牯冰蚕的算计之中。眼见“飘雪神剑”长剑攻到,莽牯冰蚕高叫一声,右翅急撤,凝聚劲力,在那剑上一弹,铮然一响,震得丁雪峰虎口酥麻。莽牯冰蚕的左翅划了个圈子,仍是在莫未央的腿上抹了一下。

这一抹轻如拂柳,莫未央却觉腿上一阵酸痛。莽牯冰蚕这一击余势不绝,不待招术使老,劲力暴吐,乘着另一位使剑高手出剑护友之时,也在他肩头拂了一下。那人如受电击,身子踉跄,半边膀子立时酥麻,惊骇之下,一张脸已没有半分血色。

莽牯冰蚕迫退了三人,心中大是得yì

,不由昂头连着高声叫喊了数声。叫声未落,忽觉背心上一麻,一股阴寒的劲力已自“命门穴”上急透而入。

莽牯冰蚕一惊,扭动着肥胖的身躯立时转了过来。身形摇晃之间,一对肉翅如利刃一般,横扫而过,却见此时一道白影如草中惊蛇一样在眼前疾闪而过,跟着一阵呛啷呛啷的兵刃落地之声,先前暗算的那人已栽倒在地!

“这北斗剑阵,果然名不虚传!饶是这莽牯冰蚕破了此阵,也遭到了重创!”白衣书生若有所思地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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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纵胆任侠 怒意惊虹

莽牯冰蚕数招之内,莫未央等几位高手均已连连受伤倒地,叫苦不迭。眼见他们已成肉上刀俎,而莽牯冰蚕却只是以一双蓝映映的寒目怒视着他们,胖大的身躯不住地摇摆着,却迟迟不肯下手。

莽牯冰蚕身形摇晃之间,却见一道白影如草中惊蛇一样在眼前疾闪而过,跟着呛啷呛啷的兵刃落地之声不绝,那几位使剑高手的身子已经先后软拍拍的伏在地上,没有了声息。

莫未央知dào

另有高手来袭,惊怒之下须眉戟张,奋力回身一招“猕猴骑驴”击向那道游走不定的白影。

哪知爪到中途,忽听得一声冷笑,那人竟是一把抓过端坐在抬椅上的冷焰挡在胸前。莫未央知dào

自己这一爪劲风习习,开碑裂石,仓卒收爪之际,浑身气血受震,臂上尺泽穴上更撞到了一股冷飕飕的掌力。莫未央再也支撑不住了,便在冷焰吓得手足无措,呼爹喊娘的哭号声中,缓缓倒在了地上,无奈地合上了双目。

一股朔风扑地卷来,附近那几团颤抖的火把突地灭了,两撇细竹给劲风吹得忽悠忽悠地响,场中霎时变得阴沉沉的森冷瘮人。沫轩轩睁大了眼睛,才瞧见挺立在场中的那位白衣人。这人书生打扮,身高臂长,只是身子太瘦,在昏溟的暮霭中瞧来,似乎瘦得只剩一道白惨惨的影子,却正是那位白衣书生,他目光灼灼地对着莽牯冰蚕说道:“小子,记住一句话,对待江湖上的恶人决不能心慈手软,否则他日卷土重来之日,必是你后悔之时!”

那白衣书生接着说道:“冷砂,冷焰是你神武珍兽堡的仇人,更是杀害你父亲的凶手,怎么处置他,是你说了算。”他扭过头来,瞅了瞅莽牯冰蚕,续道:“虫小蝶,虽然你现在还是‘神虫之身’,但你的神志已恢复了大半。稍后,我会替你幻化回来,重为人身!更何况现在的云竹寺正值为难之际,你作为云竹寺的高徒,剩下的歹人就由你处置了。我乃局外之人,本不该插手此事。但你我注定有缘,今次我帮你也算是冥冥之中的神作之为。你们俩动手吧!”

话音未落,冷砂已经飞身过来,从抬椅上一把提起冷焰的脖颈,将他在地上重重一顿。冷焰只觉一股霸道刚猛的劲力自颈上透来,腿上受力之后,几近酥麻。他吓得一身冷汗,连忙回头细瞧自己的侄儿,冷砂此时正自怒不可遏,满脸的杀气。冷焰心中细细一想,自己毕竟是他的二叔,他打小的玩伴。他估摸着,只要苦苦央求这小鬼一番,说不定他还会饶了自己,想到这里,他当下就在地上磕头如捣蒜,道:“好孩子啊!可不能误会了二叔啊!二叔是有苦衷的啊!”

冷砂闻言忽然昂起头来,恨声道:“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还有什么话可说!”冷砂目射寒光,言语激愤。

山崖间晚风呼啸,虽是隔了层层厚厚的竹涛林海,仍扰得场中那数抹火焰微微抖颤,映得冷砂那张怒意勃发的俏面忽明忽暗。

冷焰的身子登时一震,望过来的目光里就多了一抹古井静波一般深邃而令人捉摸不透的神情,缓了缓,才沉声道:“十几年前,大哥冷翎还是神武珍兽堡的神武堡主,以一展‘腾威降兽旗’号令百兽,决胜千里,在朝廷比武纳贤的群雄坛上战败了一十三家门派宗主,使天下英豪俯首称臣,甘拜下风,朝廷遂以‘万兽之王’的称号嘉奖了大哥,实乃我神武珍兽堡的无尚荣耀。”

沫轩轩听得悠然神往,睁大黑炯炯的眸子,心下暗道:“以一展‘腾威降兽旗’战败四方英雄,这人真是好本事啊!”而冷砂此时心中正五味杂陈,眼见冷焰说得神采奕奕,不禁缓缓放下了手掌。

冷焰微微一笑,眼中光棱乍闪,续道:“后来我神武珍兽堡也跟着受到了皇家恩典,赏赐黄金数箱,锦绣百匹。江湖之人每每提到我神武珍兽堡,得会不禁得一阵称赞。后来九千岁宁王要敕造‘御兽园’,专门点名大哥冷翎为敕造总司,官拜五品执政御史。大哥自感皇恩浩荡,为了不负重托,亲自分配我神武珍兽堡数百人监督施工,日以继夜地劳作。终于,‘御兽园’日趋成形,大哥看在眼里,心头自是激动万千。竣工的日子眼看就要到来了,大哥冷翎专门请来了好友昆山老翁为‘御兽园’作画题字。昆山老翁素以描摹百兽而见长,这一次来既是为了会见多年不见的好友,也是为了给大哥冷翎出谋划策。却不曾想到,这老狗却在此时设计杀害了大哥!大哥啊,你一生光明磊落,万事周密,这一次却是引狼入室!你被这老狗害的好惨那!”冷砂听到到父亲壮年豪事,心下感怀,眼眶四周竟是一片潮湿。

沫轩轩一直凝神静听着。这些天来,她隐约知dào

了事情的大概。知dào

那次的悬案至今未破。她心底确定万分,冷焰正是杀害冷翎的凶手!然而此时,爹爹又不知所踪,冷焰就可以胡乱地给爹爹扣帽子,反正无人所知,无人所辩。她不由地暗自苦笑道:“你说的这话好生奇怪!你说我爹爹杀害了冷翎冷叔叔,那么你有何证据来证明?况且前些天,是你自己亲口承认杀死了冷砂的爹爹,现在又想在临死之际跌倒黑白,真是天大的笑话!”

冷砂神色一震,悠悠地瞅了发问的沫轩轩一眼,扭过头来,对冷焰道:“前天,连璧失口吐露了真相,那时我还不信,亲口追问你,我爹爹到底是不是你杀的。当时是你亲口承认,要知dào

,那时可没什么人逼问你,那就该是真话吧!”

“那时恰是严冬季节,白雪皑皑,你父亲忙碌一天之后,趁着月色回到了宫廷府邸。谁知,一晚过后,你父亲竟是死在了密室之中!而当晚也只有昆山老翁去过你父亲的居所,此外,府邸四周再无其他足印!试问不是那昆山老狗所为,又是何人?这狗贼对于我神武珍兽堡受得封赏自是心生妒忌,便设计奸谋,先将冷堡主手下的护院英豪驱散殆尽,更亲自潜入堡主屋中,大哥最终受到迫害……”说着他声音蓦地一哽。冷砂听他语音发颤,一颗心也扑扑乱颤,忍不住急问:“怎么了,最终父亲是怎么死的?”冷焰沉沉道:“大哥胸脯乌黑一片仿似中了什么凌厉的指风,我先后多次派得高人探访,才查得此指法正是云竹寺的一门高深武学——灵犀佛指……”

第九十四章 同仇共亟 麓战初捷

冷砂双眉微抖,抚着胸口,咳了一阵,才冷笑道:“莫不是你设下计谋,让昆山师傅步入圈套,背负冤屈,百口莫辩,那也说不定!”

冷焰闻言之后哈哈大笑,只震得火光摇曳,竹影齐动,朗声说道:“我如今废人一个,既然你不肯信我的话,那还是一掌打死我算了!”他手足筋络虽断,内功却丝毫未失,他此时故yì

装作心无旁骛,视死如归,倒是让冷砂心下阵阵泛疑。更何况这两句话喝将出来,各人耳中均是嗡嗡作响,眼前一暗,才发xiàn

外围的火舌竟自好一会儿吞吐不定。更彰显得他光明磊落,威武不屈。白衣书生双眉微蹙,抚扇摇头,心下一凛:“这冷焰果真奸诈无伦,看来我得帮帮冷砂了!”说着,他一拍折扇,对着身后一位蓝袍侍卫耳语连连。

冷砂面色忧郁,迈着步子踱来踱去,他的内心显是激烈地斗争着。昏暗的光影之下只见沫轩轩满目凝重,睡罗汉心下不由一沉,看了一眼冷砂,道:“砂儿,你不觉得这个故事很古怪么?”

“嘿嘿,若真是昆山师傅密室之中刺杀了冷翎,那么,朝廷六扇门岂能坐视不管,按照朝廷司律,必要将昆山师傅收押起来的!你口口声声指责昆山师傅,现今他身在何处,是死是活,我们不曾知dào

,你自可以信口胡言!”睡罗汉说着深深叹息,“只怕昆山师傅早已落入了你和图兰的算计之中!”沫轩轩听了他这话不由一惊,道:“爹爹生死眼下难以知dào

。现下最重yào

的事情就是暂且先将冷焰收押起来,我们过后再审问他。现在小虫子正和那群坏人周旋着,冷砂赶紧过去帮帮小虫子,我和睡罗汉师傅看着他呢!”

“好!当下大局要紧!我先去了!”冷砂说着退开两步,随即挺直身躯向着外围一帮武士飞身跃去。

莽牯冰蚕此时正在与一名矮矮胖胖的灰衣汉子缠斗着。那人手中兵刃是根软软的长鞭,挥动之间,鞭上竟生出一股刚猛之极的力道,将身周各处的翠竹震得东倒西歪。

忽见那矮胖子软鞭疾旋,竟将一根武僧手中的镔铁齐眉棍卷了起来,“噼啪”一声,鞭尾和镔铁棍相互激荡,声势惊人。那胖子手臂一晃,镔铁棍便直向莽牯冰蚕胖大的身躯打来,劲风习习,猛若惊雷。莽牯冰蚕丝毫不惧,疾展右翅相触,“呯”地一声,震得那胖子虎口发麻,两件兵刃呛啷啷地竟全都摔到地上。待他一愣之间,心口已中了莽牯冰蚕一记铁翅横扫,鲜血狂喷,栽倒在地。

忽然火光闪烁,众人均觉眼前一亮。却是一个汉子死前将火把丢在了地上,地上一团干枯的灌木碎枝立时燃起了一团火来。冷砂旌旗挥舞,身形灵动,随手挥洒间就连斩了两名武士,不由呵呵大吼,一挺身板,一舞大旗,直向目露骇然之色的众武士扑去。方才麓战许久,白日法教的众多武士早已死的死,伤的伤。多位高手不是死在了睡罗汉和巨灵神僧手中,便是死在了莽牯冰蚕的巨力碾压和精妙攻势之下,现下冷砂拼力砍杀间,已感觉得心应手,胜券在握。

剩下的众位云竹寺武僧均是心神大振,这些善良朴实的汉子霎时觉着体内涌起一股热腾腾的英侠豪气,握着戒刀、镔铁棍的臂膊格外有力起来,呵呵大叫着,拼力死战。眼见白日法教愈战愈败,几乎溃不成军,众位武僧们均起了同仇共亟之心,齐声怒吼,挥着戒刀、破锄铁镐之类的武器便更加凶猛起来。

天边的夜色无声地慢慢笼罩大地,天上的几颗残星被一抹薄云裹住了,模模糊糊地只见四边都是乌黢黢的山。浓密的野林内黑得如同泼了墨一般。群山中只闻风荡松涛的呜呜之声以及人群的喊杀之声。

便在此时,猛听有人大吼一声:“大伙儿暂且退去吧,如今败局已定,速速突围出去罢!”吼声突兀,便似霹雳乍响。剩下的十多位武士均是心神一震,仰头看时,却见一个黑袍大汉已纵马抢到了山道前,冲着众位白日法教的武士们呼喊着。众武士一见那大汉,登时齐声呼啸,纷纷退到了他身后,边反抗着,边疾步向后退去。现下白日法教教主,副教主,执事等均已惨死,再多反抗已是徒劳,黑袍大汉振臂一呼,他们接连响应。

冷砂此时已跃到近前,剑旗一错,凝望着黑黝黝的密林山道上伫立着的那位黑袍汉子,怒声叱道:“杀了人还想全身而退吗?妄想!”此时莽牯冰蚕也游身过来,冲着那位黑袍大汉“江昂”、“江昂”地叫声不断。

那黑袍汉子眼芒一寒,森然笑道:“哼,既然如此,那便让我来领教下阁下的高招!看你能不能拦住我!”说完,他提起一剑便直向冷砂扑来。他扑得奇快,利刃竟是荡起一串清光,连绵刺到。

还不待冷砂出手,莽牯冰蚕反身一招“并蒂莲花”,一对铁翅齐齐击出,竟是后发先至。那黑袍大汉料不到它陡然拖出如此以险搏险的狠招,仓惶疾退,却仍是慢了半步。青光闪处,那大汉颊边鬓发乱飞,一串发辫也被莽牯冰蚕一翅削断,乱发蓬头下,现出一张面色惊得惨白的脸孔。

莽牯冰蚕一击得手,身形便如影随形般栖了过去,以铁翅连环三刺分刺对手三处要害。那黑袍大汉手忙脚乱之际,猛听左面呼呼之声不断,心中顿时叫苦不迭,原来方才那三刺只是诱敌之计,斜刺里猛觉又一股劲风袭面,却是莽牯冰蚕以左翅狠狠扫来。

然而黑袍大汉虽惊不乱,虎腰一扭,竟于千钧一发间飘然转开,眼见那大汉借势逃开,冷砂不由地暗叫可惜。

正此当时,莽牯冰蚕却步步紧随而来,铁翅舞得如劲风一般,黑袍大汉竟是想不到这胖大的虫子身形竟是这么灵活!那大汉怪叫声中,长剑横扫在莽牯冰蚕的铁翅上,登时火花四溅,震得他臂酥骨麻,胸腹内气息鼓荡不定,身形仿似不是自己的一般。“嗤”地一声,还来不及大汉多想,莽牯冰蚕已于间不容发间在那大汉的脖颈上划出了一道深深的血槽。

第九十五章 败局已定 噤若寒蝉

剩下的白日法教教众们全身浴血,个个脸色犹如鬼魅,神色颤颤,微微躬身,骇然道:“求虫爷。冷大侠饶我们一命。”冷砂闻言双眉一轩,哼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么魔小丑,欺软怕硬,刚才不是叫嚣得很厉害吗?”他一声色俱厉,身后众人无一不低下了头,噤若寒蝉。

睡罗汉微微摇了摇头,自牙缝里挤出一丝冷笑:“看你白日法教还能怎样?”猛地提气喝道,“来人哪,把剩下的几位武士给我绑了,咱们必要给死去的师兄弟们一个说法!”众武僧轰然领命,如狼似虎地分头扑了上来,三下两下便把场中几人五花大绑上。

正在此时,陡闻身后一阵异啸。众人慌忙扭过头来,只见莽牯冰蚕周身颤抖不止,寒气吞吐不绝。那胖乎乎的身躯竟是愈来愈小,愈来愈小,而莽牯冰蚕此时好似很痛苦的样子,不住地扭动着身躯,连连在地上打滚腾跃,声势惊人。渐渐地,外围一圈竹林上已经慢慢爬上了一层薄霜,气温徐徐转低,在火光摇曳间,可以很清晰地看到丝丝乳色薄雾如面纱一般轻轻柔柔地覆盖在了丛林之中,众人中有武功浅薄者受不了冷气,不住地搓手抱肩,嘴里嘟囔着:“怎么突然变冷了,而且还起雾了?”“嘭”地一声,巨虫幻化回人形,白光闪现处只见虫小蝶指尖殷红一片,双手不住地抓挠着前胸,而此时他的胸脯前已是鲜血有如泉涌,四周惊呼之声随即大作。

虫小蝶伸手边抓挠着前胸,身子边摇晃着,脸上神色极是古怪,嘴里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这是梦!这一定是梦!”

沫轩轩脸如土色,抢上来扶住虫小蝶,只叫:“你……你……”虫小蝶忽地对沫轩轩道:“你……你……你是谁……”

虫小蝶说了这几个字,胸肺中忽感吸不进气,弯腰剧烈地咳嗽。他神色迷离之下,更是瞧不出来,分不清眼前的沫轩轩,鲜血汩汩流出,将沫轩轩的上衣染得红了半边。

旁观众人不论是睡罗汉或冷砂,云竹寺的人众,一时均是肃静无声。虫小蝶适才化身莽牯冰蚕连败数位高手,武功高强,技艺神奇,众人无不暗暗敬仰,这时见他无端端的发起疯癫来,均感担心,眼见他大力撕抓着胸膛,伤势已经极重了,都想上前来帮他一把。

沫轩轩扶着他慢慢坐下,尽lì

让他安定下来,朗声说道:“哪一位有最好的金创药?”云竹寺中的一位武僧快步而出,从怀中取出一包药粉,说道:“敝寺玉灵散是伤科圣药。”说罢,伸手撕开虫小蝶胸前衣服,只见伤口深及数寸,惨不忍睹,忙将玉灵散敷上去,然而鲜血涌出,却将药粉都冲开了。沫轩轩束手无策,急道:“怎么办?怎么办?”

便在此时,白影疾闪,却是那位白衣书生飘身过来,他端详着虫小蝶的面色,微一凝神,伸出左手食指在其伤口周围点了七处穴道,血流登时缓了。

沫轩轩大喜,便即将玉灵散替他敷上。然后撕下衣襟,给他裹好伤口,眼见他脸白如纸,竟无半点血色,心中说不出的焦急害pà

。虫小蝶这时神智已略清醒,暗运内息流转,只觉通到胸脯间便即阻塞,只想:“我待教有一口气息尚在,决不能让白日法教杀了我云竹寺众人!”他的思维竟是还停滞在变幻莽牯冰蚕之前!

虫小蝶当下将真气在左右胸腹间运转数次,尝试着要缓缓站起身来。

沫轩轩急道:“你……身上有伤啊,白日法教已经被我们打败了!你先坐下吧!”虫小蝶神思游离,柔声道:“打败了吗?云竹寺得救了吗?”沫轩轩笑着点了点头。谁知虫小蝶忽然问道:“轩轩!你为甚么待我这么好?”沫轩轩凄然道:“因为……因为你待我好。”虫小蝶向她凝视半晌,心想:“就算我此时死了,也有了一个真zhèng

待我极好的知己。”话还未说完,眼皮已是支撑不住,缓缓合上。

此时白衣书生和三位蓝袍侍卫分坐四角,各出一掌,抵在虫小蝶胸、腹、背、腰四处大穴之上,齐运内力,给他疗伤。四人内力甫施,立时觉得他体内有一股极阴极寒的吸力,源源不绝的将四人内力吸引过去。除了白衣书生神色自定外,其余三人大惊,暗想如此不住吸去,只须一两个时辰,自己内力便致耗竭无存,但他生死未卜,那便如何是好?

正没做理会处,虫小蝶缓缓睁开眼睛,“啊”了一声。白衣书生等均是心头一震,猛然间觉得手掌心的寒气愈来愈重,仿似一根根冰针正深深地刺入他们的手臂之中,四人急忙撤掌而起,但觉余痛过后,一撇凉意周流四肢百骸,舒适无比,显是虫小蝶体内寒冰真气充盈鼓荡,反助四人增强了内功修为。那三位蓝袍侍卫面面相觑,暗自震骇,眼见他重伤垂死,哪知内力竟是如此强劲浑厚,沛不可当。

白衣书生暗暗惊道:“这小子的异蝶神功大法又是精进了一层啊!此子不可小觑!”他心底性情流露,脸上却不动声色地说道:“虫小蝶,今日一战,你名扬天下,对云竹寺更是恩重如山。盼你以后多所规劝引导,辅佐云竹,总要使云竹寺重整旗鼓,美名远播。”虫小蝶看着白衣书生的一脸正色,点头道:“晚辈遵奉恩人教诲,自当尽lì

而为。”白衣书生续道:“一切小心在意,事事提防奸恶小人。”虫小蝶又应道:“是!”

谦元和谦彦正待武僧押解着几位白日法教余孽和冷焰走后,两人对望一眼,齐声说道:“云竹寺全体僧众,叩谢虫少侠和冷少侠护寺救命的大恩!”顷刻之间,黑压压的人众跪满了一地。虫小蝶和冷砂不由得慌了手脚,何况其中尚有云竹寺高僧长辈诸人在内,忙跪下还礼。

接下来的这一天里,云竹寺僧众们救死扶伤,忙碌不堪。经过这场从地狱边缘逃回来的大战,各人都谨记着像图兰自私贪婪、以致召来外侮的不该。人人关怀着虫小蝶的伤势,谁也不提旧怨,安安静静的耽在云竹寺里面养伤。

虫小蝶的异蝶神功大法已成,大战之中的重创虽然不轻,但其身傍白玉观音,寒冰真气鼓荡间,内力更是深厚卓绝,延绵不断,因此静养了不到一天,伤口已渐渐愈合。

第九十六章 梦散魔天 潸然珠泪

第二日晚间,谦元、谦彦两位长老以及冷砂来到虫小蝶的住所,前来探病。突然间门外脚步声急,一名武僧闯了进来,满脸血污,胸口插着一柄短刀,叫道:“冷焰从后山……逃走了……他携着沫轩轩……我们抵挡不住,他们去往静思斋……”虫小蝶慌忙问道:“去了哪里?”那人手指室外,想要说话,突然向前摔倒,就此死去。

静思斋是一处专门供奉云竹寺历代高僧主持的地方,位于邻近一处绝壁之上,占地不大。青竹盖建,疏落有致。其内是一块巨大的方桌,在诺大的方桌上陈列着鳞次栉比的桃木灵牌,香烟袅袅,青气幽幽。四周以红黄两色罗幔维系栓挂,上面写满了历年祭祀的符文。两撇矮烛噙着豆大的明艳,吐着妖娆的焰火,徐徐颤抖着就仿似在低声倾诉着云竹寺的过往一般。

此时,两条身影一立一卧,正位于斋思亭门前。

“看到那方锦盒了吗?那便是你的父亲——昆山老翁!”冷焰故yì

将语调拉得悠长。

沫轩轩隐隐约约间猜到了什么,走到近前,捧起锦盒,缓缓将其打开,顿时一股恐惧酸楚的味道陡地升到了鼻尖,珠泪潸然而出。

“爹爹……”沫轩轩忽觉嗓子里被一股腾起来的热气噎住了,决堤般汹涌奔流的泪水几乎让她看不清眼前这张黑漆漆的脸。冷焰眼中寒光乍闪,心中暗想:此时不动手更待何时?想到这里,他废力拾起那把掉落在地的剑。由于四肢已废,只能以肋下夹剑,上身撇动,肩部用力携着这把利刃便要向沫轩轩后背刺来。

“呯”地一声,青光疾闪,明晃晃的剑刃竟是被暗处射来的一枚青石相触,擦着沫轩轩的玉肩重重斩落。沫轩轩一愣之间,却见冷焰提剑又刺。寒凛凛的利刃瞬间落下,又再一次被一枚青石阻拦着紧贴脖颈而过,矮处的蒿草和竹笋顿时都被削得稀烂。“谁?”冷焰急忙扭头回看,却是什么也瞧不着,而此时冷砂和虫小蝶的疾飞奔走之声愈来愈近,他心内犹似汤煮,眼里寒光闪烁。

只闻锵然一响,冷焰手中长剑竟在失神之间掉落在地,他回头凝望了面色煞白的沫轩轩一眼,随即冷哼一声。而此时,沫轩轩娇躯簌簌发抖,彷如一只不知所措的待宰羔羊一般。两根残烛快烧到尽头了,火苗竟也簌簌地抖起来,映得她那张娇艳的面孔阵阵恍惚。迷蒙的光影中,她痴痴地俯视着那颗黑漆漆的人头,串串清泪如飞泉,如疾雨,倾洒而下。那泪珠打在自己的柔夷之上,还带着温热,但随即便腾起一丝丝的凉,侵到她骨子里得凉。

“爹爹……”她心内一阵酸痛,想说什么,陡觉浑身脏腑撕心裂肺般地一阵绞痛,大叫了一声,再也说不出什么,眼前一阵模糊迷离。此时,冷焰冲着沫轩轩猛然一扑,随即伸出左臂紧紧扼住了沫轩轩的脖颈,在她耳边悄声说道:“莫要乱动!否则立kè

让你去见你那死去的爹爹!”

“快放开轩轩!”抢身赶到的虫小蝶冲着冷焰大喝一声。

“嘿嘿,好啊!”冷焰冷笑一声,长剑剑尖却自然而然的指向沫轩轩的脖颈,剑尖缓缓抹过,一滴鲜血随即滴落在沫轩轩衣襟的下摆之上。

虫小蝶见到她目中惧色、脸上戚容,想到昔日里和她朝夕相处之景,登时心肠一软,破口骂道:“你这痨病鬼,四肢具废了还要去想着法子害人,真不该把你留在这世上!如没有轩轩在你手中,我非将你千刀万剐不可。冷焰,赶紧给我放开轩轩!”他这一叫骂声色俱厉,嘶吼声中以雄浑内力灌注,更显得震耳欲聋,连冷焰也不由得一抖,心下骇然。

此时忽地电光一闪,半空中却是轰隆隆一个霹雳打了下来,似乎就要下雨了。

冷砂素知这二叔心狠手辣,为了遂其苟命心愿,哪里肯顾及轩轩性命。即便现下放了冷焰,他也未必会对轩轩手下留情。看他手中携着轩轩,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必定是已想好了什么奸诈毒计,我可要万万小心留意着他有什么后手。

此时虫小蝶的一声暴吼,一下子把沉浸在悲痛之中的沫轩轩惊醒,她不禁回头看着虫小蝶颤声道:“小虫子,小虫子!是他害死了我爹爹!是他!”

眼见父亲的头颅尸横就地,一柄血淋淋的长剑对着自己脖颈,突然间胸中生出一片茫然。但想到昔日里那位对自己百依百顺,恩爱倍至的父亲惨死一方,忍不住珠泪滚滚而下,说道:“小虫子,我性命不要紧你要替我报仇!”

这冷焰暗暗吃惊:“沫轩轩这小媞子可有点神智不清啦,倘若像她这般吐露,还会有性命么?”当即厉声喝道:“你这臭丫头不要乱叫了!虫小蝶,你废掉了我四肢经脉,我恨你入骨。而且你害的我身败名裂,计划落空。我便要饮你血,噬你骨,方能消心头之气!”说着他微微一笑,话锋一转,道:“要我放掉沫轩轩也可以,除非你死!这里有一枚金蚕蛊毒丸,只要你能吞下,我便立马放了这丫头!”

“不可!”还没等冷焰说完,冷砂已打断了他的话语,他自是心知冷焰的伎俩和奸诈的个性,当即说道:“小虫子,这金蚕蛊毒丸入口即化,腐蚀内脏。不消片刻,便会攻入心脉,令人气绝生亡!而且此毒无药可解!更何况,你眼前此人并不是恪守信用之人,你莫要轻信了他!”

“我数三下,一……”冷焰嘿嘿一笑,已不管不顾地兀自数了起来。

“等下!我服了便是!”虫小蝶心底倏然腾起一股侠气,便要走上前去接过药丸。

沫轩轩泣道:“小虫子,不要!不要……”突然向后一栽,往身后的剑尖撞了过去。

冷焰一时拿不定主意,想将长剑撤回,又不想撤,微一迟疑间,长剑已刺入沫轩轩的胸膛。冷焰缩手拔剑,鲜血登时从沫轩轩的胸口直喷出来。

便在此时,一道人影电射而来,半空之中横挥一爪。冷焰只觉一股巨力直轰后脑,惊骇之下,只得舍了沫轩轩,飘身退开,但觉头顶那股巨力吞吐不定,如密云布雨,凝而不散,仓促间肩窝一痛,仍是被那人的指力扫中。冷焰心头大骇之下,合身向旁滚开两丈,却再也没有了气力。这时才看清来人正是虫小蝶。原来虫小蝶一直在暗中找机会逼近冷焰,然后冷焰死死将剑尖指着沫轩轩,使得她难以下手。但他异蝶神功大法已臻绝顶境界,待得冷焰惊诧仓惶的一刻,恰恰给了他一个难得的切入之机。此时体内真气流转顺畅,立时横空跃来,化指为剑,伤了冷焰。而冷砂更是趁此时,一把救下了沫轩轩。

虫小蝶踏上一步,一爪将冷焰拎了起来,他双眼通红,仿似一直只饿狼一般。他大力将冷焰向空一抛,冷焰的身子便如一把垛草似地横飞招摇。“啊……”冷焰吓得失声大叫,哀嚎连连,正值肝胆欲裂之际,忽觉声音一阵嘶哑,竟是哭喊得嗓子都劈了!

“哧、哧……”虫小蝶数爪凌空撕挠,冷焰的身子瞬间便被一股股劲气射中,如遭雷劈电斩,惨哼倒地。

冷砂见其还有一丝气息,便叫嚷道:“他是我杀父仇人,这最后一击便留给我罢!”说着飞身而去,一把将冷焰反手攥住,照着顶门狠狠一掌砸了下来。冷焰哼也未哼,身子便软软倒下,再也没了声息。

冷焰七窍流血的脸上犹带着惊恐的神色,瞧来说不出得可怖,更显得说不出得可怜。

“小虫子!我好冷!”虫小蝶眼见沫轩轩四肢无力,摇摇欲坠,忙上前扶住,扯下衣襟裹在她身上。

虫小蝶眼见那一剑深中要害,随即温言道:“轩轩你怎么这么傻?”他眼中含泪,便将莫轩轩抱得更紧了。轩轩展颜一笑:“小虫子,我很开心,能这么紧紧偎在你的怀里!”虫小蝶听她说话时神智不乱,心中丰了万一的指望,当即左掌抵住她背心,急运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盼能挽救其性命。

第九十七章 秋波如醉 清泪潸潸

“不用徒劳了!”沫轩轩嘤咛一声,怔怔地望着虫小蝶。虫小蝶见她白玉般的脸上新泪未干,星眸蕴彩,似忧似愁,在玫瑰紫般的晚照夕霞中瞧来,更觉楚楚可怜。他深深注视眼前这张妩媚动人的脸孔,登时痴了。

“好冷!抱紧我!”沫轩轩长睫挂泪道,哀求道。

虫小蝶身子一震,眼见那双明眸蕴着一抹娇羞和一抹浓愁,更有款款深情,心中波澜起伏,猛然挥手,便将她搂入怀中。沫轩轩嘤咛一声,微微一挣,但觉虫小蝶的臂膀坚硬如铁,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涌来,她的娇躯立时微颤起来,芳心内似有一只小鹿乱撞着,便软倒在他怀中。

此时二人相拥之下,四目相对,沫轩轩缓缓合上双眼,面露浅笑。虫小蝶抬起手来,用食指把她下颚微微托起,只见沫轩轩皓齿明眸,脸嫩如粉,一对美目,已然浸润含羞,目窕心与。

虫小蝶搂着怀中娇软之物,鼻端不时传来一阵似兰似麝的幽香,一时间心神荡漾,只觉全身飘乎乎地如在梦中。此时,夜色微阑,两旁山影迷蒙,他抬头见冷清清的天宇上云气纵横,那半轮素月欲藏欲现,霎时内心一阵苦涩,暗道:“轩轩你怎么这么傻?难道你就这样离我而去吗?你怎么舍得扔下我?可你……这一切都怪我疏忽了,都怪我!”心底忽愁忽苦,蓦觉眼角一湿,几点清泪倏地滑落。

沫轩轩慢慢睁开了眼睛,美目含泪。盯着虫小蝶,道:“多情自古伤离别。莫要在意,一吻过后。你便要忘了我!”

这娇声轻唤,立时将虫小蝶从迷醉中警醒。他昂起头来,大口吸着清凉的山风,缓缓摇了摇头。

“吻我!”沫轩轩的身子便如寒风中的落梅,簌簌地抖成一片。滚滚清泪伴着心底深切的爱和怨,滑落白玉般的脸颊,天地间的一切慢慢化成一片模糊……她只觉心底热流奔涌,再也忍耐不住,嘤咛一声。再次纵身投入虫小蝶怀中,低声啜泣。

软玉在怀,更有一股似花似露的甜香自她秀发内和衣领间幽幽传来,虫小蝶愈发地如醉如痴。“别想太多,吻我。”她的声音幽幽的,似在极力克制,但香腮上却已清泪潸潸,梨花带雨。

薄纱般的清月下,却见她明眸中秋波如醉。随即垂下长长的睫毛,娇靥晕红,当真美艳不可方物,虫小蝶闭上了眼睛。缓缓地啜吸着她身上似花似露的甜甜幽香,猛然俯下身,吻在她的发梢、美眸、娇靥和玉颈上。

沫轩轩被他喷洒着热气的双唇烫得娇躯簌簌抖颤。不禁发出细不可闻的嘤嘤低吟。心下只想:“一辈子能爱过这么一个对自己千般宠爱的傻小子,也足够了!”又是娇羞。又是迷醉,芳心乱成一团。一念未决。虫小蝶已紧紧地吻在了她的樱唇上。

他吮吸得那样用力,似乎是在拼命,更似要一下子将她的全部吸入体内。沫轩轩初时娇羞无限,但随即被他似火的激情勾动,娇躯滚烫,玉臂舒展,也抱紧了他的脖颈,丁香软舌也热烈地回应起来。

此刻激情相拥,短短的一瞬间勾魂荡魄、刻骨铭心,沫轩轩却觉全身都似要融化了,忽然想:“我好快乐,能死在小虫子怀中!”

突然,虫小蝶“呜”地一声,哭将了出来,随即放开手,紧紧盯着沫轩轩,哽咽道:“轩轩,都怪我,是我的疏忽!我舍不得离开你!我很舍不得离开你啊!”

沫轩轩嘴角边露出微笑,低声道:“那就好了,我原……原本知在你心中,永远有我这个人,永远撇不下我。我也是一样,永远撇下不你……你曾答允我,咱俩将来要到倚翠峰之外的世界去走走看看,我小时候便跟爹爹一起住在倚翠峰下,极其渴慕外面的精彩。你和我同闯江湖,从此便双宿双飞,再也不回来。你还记得吗?”虫小蝶道:“轩轩,我自然记得,咱们明儿就去,去瞧瞧元宵节烟火齐放的热闹,京师百里长街的繁华……还有好多好多。”沫轩轩满脸喜色,低声道:“那……那真好……还记得,那次遁天谷中,有一抹蝴蝶的影子,舞动翩跹着,真好kàn

,你瞧,你瞧,那时你还对我说……”声音渐说渐低,头一侧,就此死去。

虫小蝶蓦地里觉得怀中的沫轩轩身子一颤,脑袋垂了下来,一头秀发披在他肩上,一动也不动了。虫小蝶大惊,大叫:“轩轩,轩轩。”一搭她脉搏,已然停止了跳动。他自己一颗心几乎也停止了跳动,伸手探她鼻息,也已没了呼吸。他大叫:“轩轩!轩轩!”但任凭他再叫千声万声,轩轩再也不能答yīng

他了,急以真力输入她身体,轩轩始终全不动弹。

冷砂见轩轩气绝而死,也大吃一惊,双目含泪道:“轩轩!你……怎么死了?”

虫小蝶道:“都怪我!是我没有照顾好轩轩!都是因为我的疏忽造成的!冷砂,快,快杀了我吧!”他双手下垂,放低轩轩的身子,挺出胸膛,叫道:“你快杀了我。”真盼冷砂能抽出剑来,刺入自己的胸膛,就此一了百了,解脱了自己无穷无尽的痛苦!

冷砂见他脸上肌肉痉挛,神情可怖,不由得十分害pà

,倒退了两步,叫道:“你……你疯了吗?不必自责!是冷焰杀死了轩轩,轩轩不会怪你的!”

虫小蝶跟着走上两步,伸手至胸,嗤的一声响,撕破胸口衣衫,露出肌肤,说道:“莫不是因为我的疏忽,没有及早处死冷焰,才会招来大祸……快快刺死我!”

冷砂在清影晃动之际,见到他两眼顿时蓝光熠熠,妖异非常。一个头颅竟是变得斗大,涎液四流,张牙露齿,形貌凶恶,更有再次化作莽牯冰蚕的迹象,突然大叫一声“小虫子,你要干嘛?”,说着,他一转身,便向后退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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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心有郁结 魂无所安

又过了多时,虫小蝶忽觉头脑间一阵温软。昏昏沉沉地,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静思斋,回到了那凄风萧竹的孤崖边,莫轩轩身中长剑之后,横卧在自己怀里,恍惚间只见沫轩轩将自己紧紧抱住,涟涟热泪。直落到自己的脸上……

沫轩轩怔怔瞧他片晌,心底似有无限黯然,轻轻自他怀中挣出,明艳绝伦的脸上愁绪更浓,淡淡地道:“小虫子,假如我真的就此永远离开了你,你会不会想我?你是不是会把我给忘掉啊?”虫小蝶一愕,不知她为何刹那间冷了下来,只说了一句:“我……会永远记着你!”他虽然聪明绝顶,却对小女儿的细腻心思丝毫不晓,这一句话说的竟是吞吞吐吐的。还不知dào

自己何时竟是伤了沫轩轩的芳心。

瞧着他那呆愣愣的神色,沫轩轩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恼意,明眸欲掩,幽幽道:“反正我心底的忧愁烦恼,人家是一丝一毫地也不放在心上!”说罢昂首望了一样天心皓月,似是要把满空朦胧凄美的月光一起收束心底,幽幽叹道,“今夕何夕,见此邂逅。今晚,即便是最后一晚能与你一会,我……我已很是欢喜!”蓦地雪袖一拂,转身便向山下行去。

“轩轩,”虫小蝶眼见她凄然转身之际,长长的睫毛上珠光莹闪,忍不住叫道,“你要到哪里去?”沫轩轩却不答话,窈窕的身影飘然几晃,便落到了山腰,隔了片刻,却有一丝叹息在空中远远传来:“可要记着照顾好自己,更要记着你的话!”虫小蝶抢身上前,却是空山余音,芳踪已渺。他听那声音娇柔凄婉,如怨如诉。心中立时一阵刺痛,手抚着那片残留的温热,浑身突突发抖,心底的悲痛忽然无可抑制地膨胀起来。

“轩轩,你莫走,莫走!”虫小蝶兀自惊叫道,可是再也没有了回答……

他正自仓惶大叫,忽觉一股苦涩的药汁从嘴里直灌入腹内,跟着头脑间渐渐明白,睁开眼来。却见自己正横躺在睡罗汉怀中。他手中撑着—把伞,挡住了头顶的淋漓雨线。一个十三四岁的小沙弥正给自己喂服汤药。

“原来是前辈!”虫小蝶“呵呵”一笑,忽觉一阵难言的惆怅痛楚钻入心底,“轩轩,终究是走了,终究没能留在我身边……”

“我才得了讯息。”睡罗汉的泪水不住地淌下,“可苦了这孩子了。轩轩打小便父母双亡,一直跟随昆山师傅相依为命,而如今……”才说了几句。便已泣不成声。他眼看虫小蝶经那小沙弥喂服了汤药,神志渐清,便又摇头黯然道:“人死不能复生,我们已经把轩轩给安葬了。轩轩这一去。你可要懂得放下,不要为难自己!”他素知虫小蝶内心善良,更视沫轩轩为至亲,怕他一时想不开。不忍良言相劝道。

虫小蝶苦笑道:“前辈好意,我心领了,我只想在这僻静之处。静一静,这一晚就劳烦你们不要打扰我了!”

他头脑偶尔清醒,依旧十分灵光,一迭声地催促睡罗汉们快走。冷砂见拗他不过,忽地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小虫子,还有我呢!我也是你的亲人,你的好兄弟!我等你清醒过来!”虫小蝶闻言后心底兀自生出无比得酣畅和感动,眼底湿湿的,眼泪不住地打转。

“我们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明日我希望见到一个清醒的小虫子!”冷砂说着暖暖一笑,忽地转过身来,幽幽地对睡罗汉道,“没事的!我最懂这小子了,您就放心吧。他会重新站起来的!”说完,他将虫小蝶挪到屋角避风挡雨之处,又把一件蓑衣给他披好,才依依不舍而去。

厚厚的蓑衣围拢在身上,虫小蝶便觉暖和了许多,倚在墙角,沉沉昏睡过去,荒庙中顿时又回复了岑寂。

又不知过了多久,虫小蝶忽觉体内经络间气血一畅,四肢里竟生出了一些气力。此时雨已经停了,他慢慢挣扎起身,却见身旁还余留着几片血迹,足印斑驳,横檐垂泪,荒庙内只余冷草萧竹,随风摇曳。

虫小蝶怅然仰起头来,只见藏蓝色的夜空上稀稀疏疏地散着几颗残星,织女星盈盈闪耀,但他心底却悲恸无尽。他与沫轩轩相识虽短,但沫轩轩对他情意绵绵,他又如何不知。只是红颜薄命,相逢苦短,虽曾在遁天谷内一晚缠绵悱恻,但在他心底,却只觉厮守独处不够。但此刻仰望寂寥夜空上犹如泪珠般闪烁的星光,虫小蝶眼前却倏地闪过沫轩轩给自己梳头、跟自己玩耍、为自己炖汤的种种情形,霎时间心头忽冷忽热,冷时如遭冰川寒水冲荡,热时如被熊熊烈火灼烧。

悔与痛,冰与火,交织一处……

正自伤情万分,忽听脚步杂沓,有人说道:“便是这地儿,那位拯救了我们云竹寺的虫少侠便是在这里!”

一名行脚医生挑着灯笼照了照,看到虫小蝶腿上鲜血淋漓,仔细辨看,却也不似中毒,忙取出针石,给他剔去腐肉,又敷了止血的伤药,笑道:“这点小伤也算不得什么。”虫小蝶愕然端坐地上,任由他摆弄,始终不发一言。

看他满面泪痕,行脚医师不由皱眉道:“这位虫少侠莫非是受了惊吓,如此魂不守舍?”伸手一搭他脉门,登时大吃一惊,“咦,三焦不聚,五脏皆衰。你脉象怎地如此紊乱?”他哪知虫小蝶本是经脉重伤后的疲惫之身,连遭困厄后之后再加上伤心沫轩轩之死,脉象焉有不乱之理!

经他这么一摆弄,虫小蝶才缓过神来,只觉悲从中来,蓦地放声大哭。他这一哭发自肺腑,突如其来,唬得那行脚时手足发颤,险些儿摔倒在地。

那位引路的武僧惊道:“大夫,这位虫少侠莫不是疯了?”那御医频频点头,伸指又搭虫小蝶的脉,道:“看他经脉若断若连,心有郁结,魂无所安,只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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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云霄雨霁 彩彻区明

虫小蝶蓦地悲嚎一声,仓皇跳起,一路哭声不绝,直奔出庙殿之外。

众人呆愣之际,那武僧蹙眉沉声道:“虫少侠素来性子偏柔,这次晴天霹雳,从空而降,他身心轰然受震,此时万般酸苦难以下咽,积压的怨恨愁绪疏然迸发,却是一发不可收拾。此事需yào

及早告知冷砂他们啊!”

正值他凝神呆愣之际,虫小蝶错步疾飞,大袖飘飘,几步间便去得远了……

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虫小蝶、冷砂等人凝立在云竹寺外的凝碧湖边的一处山岗上。虫小蝶适才匆匆寻到了沫轩轩和昆山师傅的埋骨之地,那是以两块木牌为记的土冢,简简单单,并没有其他修饰。

虫小蝶眼望那瘦削的木牌,怅然不语。睡罗汉见了他伤心的情状,忙安慰道:“听鱼长老和昆山师傅的尸身都已找到,俱是藏匿在静思斋之后!人死不能复生,只望他们三人能受万佛归引,度入仙尘。小虫子,不必太难过,伤了自己的身体!”冷砂在一旁沉声道:“小虫子,节哀顺便!轩轩也不希望你为她而受伤啊!”

虫小蝶“嗯”了一声,仰头望天,眼前闪过跟沫轩轩相遇相识的点点滴滴,暗道:“轩轩,你对我的一番情谊。我这个混小子只得来世报答了!但我会将你永远记在心里,永远都不会忘记!”一想到沫轩轩,心底登时哀绪满怀,忽然觉得,在这个世间,任何人都难与沫轩轩相比。而接下来,自己该何去何从,却是什么都不知dào

了。

睡罗汉却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低声说道:“伤心旧地,难以忘怀。驻足于此。苦思心安。你要是感觉心底难以释怀,不如且先下山去,走走看看。云竹寺自有我去打点,你不必操心。假如你想回来,那便回来,如果你不想回来,那么就别回来,多去见识下外面的世界。轩轩不是也想出去看看吗,你也算替她游览下外面的精彩。”

“不妨事,我也要下山去了。去回神武珍兽堡看看。”冷砂轻声笑道,“小虫子,你倒不如陪我一道回去,路上相互有个照应!你觉得怎样?”虫小蝶点了点头,随即向着睡罗汉深深一揖,道:“轩轩走后,我再无半点牵挂。睡罗汉前辈,虫小蝶谢谢你这几日以来的体己照顾和关怀。那么,我便随着冷砂先下山去了。他日。我必定会重回云竹寺,来照访前辈!”

睡罗汉双掌合十,冲着他二人微微一笑。

二人与睡罗汉前辈匆匆话别之后,便携了行李。踏上了去往神武珍兽堡的江道。

夏末时节的江色最是耐看,峻急处如野马脱缰,穿山破峡,转瞬千里;幽静处又微澜粼粼。明澈柔媚。凝碧清波杂糅着青山红叶的倒影,雄浑中增了不少秀媚。虫小蝶和冷砂乘船顺流东下,眼见舟移景换。目不暇接,只觉心襟大畅。

不多时便到了汴梁附近,他们那一点盘缠却早已用光。这时日已近午,二人饥肠辘辘,眼见前面一处郁郁苍苍的树林,便想到林中打些野味。才赶到林子边,忽听身后一阵喧嚣之声,回头望去,却见五六个持刀弄剑的江湖豪客远远地拥着一匹马向这里赶来。那马上却五花大绑着一个孩童。

虫小蝶双眉一挑,暗道:“这劫道的强人好不胆大,光天化日的就绑着孩子四处招摇!”他内力精纯,隔得老远,便听那群豪客中一个胖子念叨道:“那老贼死了,算他命大,可逮住了老贼的小贼儿子,这一票买卖也不算白做!”又一人笑道:“不错!听说那老贼生前可敛了不少钱财,这回拿住了这小贼,定要将那些银子的下落逼出来!”

那孩子忽在马上扬起头来,叫道:“我爹是杀富济贫的好汉,他不是老贼!”话未说完,那胖子一个耳光便扇了过去,怒道:“你奶奶的,你老爹大号‘天鼠劫手’,他活着的时候,咱们不敢招惹,这时已化成了灰,还不许老子说句公道话?‘天鼠劫手’就是汴梁一带一等一的飞贼,不是老贼是甚么?”

一行人骂骂咧咧,便到了林子前。虫小蝶听得暗自皱眉:“天鼠劫手?听说是一位独来独往的江湖怪客,生平颇多义举,原来已经作古了么?”却听那孩子兀自叫道:“我爹劫富济贫,布施无量,是个大英雄,决不是老贼!”

那胖子大怒,扬手又一耳光重重打去,喝道:“甚么天鼠劫手,说得好听,还不是一个劫字?当年咱青蟒帮可没少吃这老贼的亏。老子说是老贼,便是老贼!”这一掌更重,打得那孩子口角都流出血来。但这孩子却甚是硬气,仍是高声叫道:“胡说八道,我爹就不是老贼!”

虫小蝶眼见这孩子身子高大,脸孔虽稚气无比,但眼角眉梢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倔犟之色。他心中怦然一动,猛地在那张天真却又执拗的脸上看到了自己早些时候的影子。

“狗崽子!”那胖子怒气更盛,又待挥掌打下。冷砂蓦地扬眉喝道:“住手!”这一喝声音冷硬如铁,惊得几个豪客齐齐一抖。“真他娘——”领头的胖子眼见当场二人器宇不俗,便将半句脏话硬生生咽下去,怒道,“这二位朋友有何见教?爷们是长江青蟒帮的舵主,来此捉拿一个小贼,识相的,便少管闲事!”

虫小蝶却也不知这青蟒帮乃是这一带长江上杀人越货的大帮会,听他言语傲慢,心头火起,猛地将胸一挺,学着那胖子的声音叫道:“真他娘贼!爷们是长江屠蟒帮的帮主,我身旁这位乃是屠蟒帮的副帮主,平生专宰青蟒帮的。识相的,将怀里银子和这孩子留下,快快滚吧!”

那胖子的黑脸胀得通红,叫道:“你这小贼,活得……”忽觉眼前青影闪动,背上猛地一痛,跟着全身酥麻。胖子大叫道:“真他娘贼,哪个弟兄胡乱出手,点了老子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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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雏菊论剑 满蕴期许

那胖子话未说完,身子猛然腾云驾雾一般飞起,“砰”的摔倒在一根老槐树下。直痛得他呲牙咧嘴,此时又忽听得空中“哎哟”“妈呀”之声不绝,自己的同伴接二连三地飞起,不偏不倚地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五个大汉叠罗汉一般地硌在了一起,口中哭爹喊娘,动弹不得。

“青蟒帮遇上屠蟒帮,只得乖乖挨打!”虫小蝶牛刀小试,颇觉不过瘾,不由连连摇头。走过去将那孩子自马上扶下来,挥手扯断了他身上绳索,笑道,“小弟弟,你叫什么名字?”那孩子适才看得眼花缭乱,这时才定下神来,讷讷道:“我叫夏宝宝,大哥真是好功夫啊!大哥是什么帮派的老大来着?”冷砂搂着肚子一阵狂笑,随即插嘴打趣道:“他呀,就是一条小虫子!隶属虫子帮的!”虫小蝶闻言嘻嘻一笑,拉着他并坐在一块大青石上,指着那几人,道:“这几位大爷为何说令尊便是天鼠劫手夏老侠,你又如何给他们捉到了这里来?不要怕,从实讲来,本大帮主自会给你作主的!”

“不错,我爹爹正是侠客,汴梁一带大名鼎鼎的天鼠劫手夏神鼠!”夏宝宝的眼中闪过一抹黯然之光,“只是……爹爹半年前病死啦。我一个人流落江湖,爹爹留给我的银子也早花光了,听说这里要开一个‘论剑雏菊宴’,我便过来长长见识。不想这几个小喽罗当年在我爹手下吃过亏,认出我来,便将我擒住了。偏要逼问我爹当年留下了甚么金银宝贝。”

那胖子怒道:“老子是青蟒帮獠牙分舵的舵主楼邵天,在江湖上鼎鼎大名,怎地是小喽啰?”转头对虫小蝶叫道,“这位……大侠,我们青蟒帮冯帮主要给‘古剑盟’钟离盟主送点贺礼,只是钟离盟主规矩好多。断不会收咱们在江上抢来的东西。这小贼的贼老子当年连偷带抢,可着实掠过不少钱财宝贝,咱们将这老贼的宝贝夺下来,想那钟离盟主必能收下!”

夏宝宝怒道:“你胡说!我爹当年是劫过一些钱财,却早就接济给了百姓,哪留下甚么宝贝?

冷砂微微点头,暗道:“‘古剑盟’果然威震江南,便是青蟒帮这样乱七八糟的帮会也来给他贺寿,却又慑于他的威名清誉,不敢胡作非为!这钟离盟主。不知是何等样人!”

楼邵天见他点头微笑,忙赔笑道:“咱们冯帮主还跟钟离盟主有过几面之缘!麻烦两位大侠看在钟离盟主和冯帮主的金面上,放了咱们!”冷砂嗤嗤一笑:“做大侠要行侠仗义,可麻烦得紧!好在老子是副帮主,不是大侠!副帮主遇见买卖,可不能错过!”走上前去,抓起楼邵天身上摞着的几人,抛沙包一般地扔到地上,将他们身上的银两尽数掏了出来。

“小弟弟。”虫小蝶接过冷砂递过来的银两,将一半银两塞到自己怀里,另一半堆到夏宝宝身前,笑道。“你骑了这马,拿了银两去罢!本帮主还要去‘论剑雏菊宴’上去瞧瞧热闹,可不能远送了。”夏宝宝的脸红了红,忽道:“大帮主。我不要银子!我……我要认你做大哥!”

地上躺着的胖子楼邵天不禁哈哈大笑:“这姓夏的小子却有几分贼心眼,原来是想攀上帮主大侠这根高枝!”虫小蝶也觉这孩子异想天开,天真得有几分好玩。摇头道:“不成,这屠蟒帮只有我帮主孤家寡人一个,从来不收帮众弟子!”

“我不是要入你这屠蟒帮,”夏宝宝的脸却更红,道,“我、我爹爹说江湖好汉,意气相投的,便要义结金兰。我见大哥你武功高超,人也仗义,想……跟您拜把子,认你做大哥!”

楼邵天笑得更响:“你这小贼丁点功夫不会,怎地能跟这位武功顶尖的帮主大侠拜把子?”他身旁几人也跟着笑道:“小贼大白天说梦话么?”“跟这位帮主大侠作兄弟,你也配!”这几人被虫小蝶擒住,只顾全力奉承,盼着“帮主大侠”一时欢喜,能放过自己一马。

在那几人的哄笑声中,夏宝宝的脸便越来越红,却兀自双目闪光,紧盯着虫小蝶道:“那又怎样,我年纪虽小,跟大哥学了功夫,也要作夏大侠!”夏邵天几人听他自称“夏大侠”,更是笑不可抑。

不知为何,虫小蝶看到那双清澈纯净、满蕴期许的眸子,忽然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初入杨城时,也是到处给人看不起的一个小叫化子,看到武功高强之辈,也是这样巴巴的眼神,暗道:“这夏宝宝是个有骨气的孩子,他一心要作‘夏大侠’,却跟我当年要作‘大丈夫’颇有几分相似。嘿嘿,他有没有本事,又有什么相干!”他心头猛然一热,当下慨然道:“好,咱二人便结为金兰兄弟!”冷砂闻言嘿嘿一笑,也冲着夏宝宝点了点头。

一语出口,夏邵天几人的笑声登时噎住,眼睛全瞪得溜圆。夏宝宝急喘了两口大气,才道:“帮主大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然后膝盖磨着地,转过身来冲着冷砂一揖,道:“副帮主二哥在上,请受小弟一拜!”顿了顿,随即抬头又道,“不知大哥,二哥怎么称呼?”

虫小蝶暗想:“他日这小鬼不一定就一直跟着我,当着青蟒帮这几个喽罗的面,要扬点士气,可不能给这孩子留下后患。”当下呵呵笑道,“哥哥姓虫名小蝶,这位二哥姓冷名砂,日后别人问起你青蟒帮帮主和副帮主的大名,可不要忘了!以后有谁敢欺负你,我们两位哥哥必定会亲手宰了他!”夏宝宝双手连搓,忙道:“忘不得!忘不得!好哥哥,我记住了!”欢喜之下,连说话都抖了。

冷砂忽地对虫小蝶道:“这‘论剑雏菊宴’我曾听二叔提起过,是‘古剑盟’招待四海英雄共赏美剑的宴会。按日子算来,那‘论剑雏菊宴’应当不过几日便该开啦,不如咱哥俩先同去那里耍耍?”忽听那楼邵天叫道:“虫帮主,咱们都是道上的英雄,想必都在一条江上混饭吃。咱们冯帮主最是仗义,大侠若是放了咱们,日后江上遇到,也有个照应!”虫小蝶只作不闻,回头瞅了瞅冷砂,似在等冷砂出着主意。冷砂微微一笑,转头对夏宝宝笑道:“若在‘论剑雏菊宴’上遇上那青蟒帮的冯帮主,作二哥的便将他一并料理了,给你再出口鸟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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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雏菊论剑 满蕴期许

任由地上的楼邵天几人大呼小叫,兄弟三人上了那三匹马,扬尘而去。

穿过杂树林子,眼见四下无人,虫小蝶才道:“好兄弟,你大哥和二哥方经lì

了一场生死之战,具是痛失亲人,悲怆不已。适才当着那几个兔崽子的面,便没有跟你说出我们的真zhèng

由来!你大哥我名唤虫小蝶,来自于云竹寺,你二哥冷砂,来自于神武珍兽堡。我们并不是屠蟒帮的!咱们三人义结金兰,可得记住了。”

夏宝宝双目闪光,道:“云竹寺!神武珍兽堡!嗯,这两个地方可是高手辈出之地,两位哥哥侠义凛然,出手不凡,不愧是出自名门那!大哥和二哥这么大的本事,天底下哪里还有什么人能重创这两处令无数武林中人都闻之丧胆的地方啊?”虫小蝶淡淡一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件愁苦之事不提也就罢了,说起来只能让人没来由得一阵痛楚,大哥也不便跟你细说。现在神武珍兽堡正缺人手,你要跟着你二哥冷砂,好好习武,将来干一番大事,做一个真zhèng

的夏大侠!”夏宝宝眼光熠熠跳动,道:“大哥,我一定会努力的!跟着二哥好好习武!”冷砂闻言哈哈大笑,快马加鞭,直往汴梁城驰去。

夏宝宝自幼随其父闯荡江湖,自己又孤身在阆江附近飘荡半年有余,对江南武林甚是熟捻。他是个存不住话的主,一路上早将听来的这次盛会的缘故说了个透。

原来数月之前,修容派掌门石鉴先生忽然得了一把断铁如泥的神剑。他素来与“古剑盟”钟离盟主交厚,得知老友七十大寿将至,便将宝剑当作寿礼,遣弟子专程送往汴梁。哪知刚刚行到池州,却给南宫世家的人将剑夺去,还伤了那修容派弟子。石鉴先生接了弟子的飞鸽传书。自是冲冲大怒,亲自赶往神岭蚕南宫山庄问罪。南宫世家不愿明着得罪这位武林怪杰,转而将剑送给了江南雷霆社霹雳堂。

夏宝宝说到这里,不由双目放光:“‘古剑盟’钟离盟主想必害pà

自己老友石鉴先生落了单,便以‘论剑雏菊宴’为名,将三家约至汴梁,更请来江南无数武林宿耆,只怕是要凭着多年威望,抢回此剑!‘古剑盟’素来痴迷天下好剑,那‘藏剑阁’中更是收囊了不少中原、西域的名剑。想来。那‘论剑雏菊宴’的盛宴定于今晚在双鸢湖边的枕蕊阁上开宴,必定有一番好戏上演!”

冷砂听了,心中已知大概,他对于江湖世事自是比虫小蝶更为了解,当下暗道:“‘古剑盟’盟主钟离折戟素来力倡天下武林同心中原,眼见这一把剑却将修容、南宫和霹雳堂都卷了进去,中原武林只怕难有太平之日,办这‘论剑雏菊宴’,明里是邀请各位武林中人一并共赏好剑。暗中必是盼着各家息争罢斗。”谈笑之间,已进了汴梁府城。

汴梁府城来源悠久。相传在商周时期,周文王之子毕公高,曾经在此筑城。而“开封”之名始于春秋。是郑庄公取“开拓封疆”之意而得名的。战国时,魏惠王将国都迁到这里,定名“大梁”。五代梁太祖建都开封,改名“东都”。后汉、后周、北宋均沿称“东京开封府”。金灭北宋后。改东京为“汴京”。元明时代,开封又曾称为“汴梁”和“北京”。可见这地方自古便是虎踞龙盘、天下形胜之地。从南朝开始,汴梁的穆涴河畔便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

不多时便到了楼台林立、画舫凌波的穆涴河,兄弟三人东瞧西望,看什么都觉着新鲜。在一家小酒肆胡乱吃了饭,夏宝宝便毛遂自荐地领着虫小蝶和冷砂,骑马四处闲逛。城中时见身藏刀剑的江湖豪客,想必都是来赴宴的。虫小蝶和冷砂也是少年心性,想到索性要去那“论剑雏菊宴”试试身手,便也不急着去那双鸢湖,跟着夏宝宝一气逛到了黄昏时分。

不知不觉之间,三人已纵马出了城,来到了汴梁城北的落鸿山。这落鸿山峰峦起伏,有若巨龙,林木幽美,气势雄浑。哥三一气奔到山顶,迈步走入山顶那座孤零零耸立着的小亭,却见有个蓝衫大汉怀中抱个丹红大酒葫芦,正自呼呼大睡。

虫小蝶和冷砂这一日间已见多了各色江湖人物,早已不以为意,走到亭子边上,驰目远望。只见一轮残阳缓缓西沉,暮霭苍茫的汴梁府城尽收眼底,远处银带般的江水绕城而过,直向东南奔去,近处覆舟山下的双鸢湖给夕阳衬着,似一面闪着澄光的镜子。

虫小蝶正自远眺风景,夏宝宝却道:“大哥快瞧,那儿有个渔翁像,雕得跟真的一般!”卓南雁扭头瞧去,却见数丈外有块陡峭的岩石,乌龙探爪一般伸出山崖,岩上端坐着一个蓑衣斗笠的老翁,蓑衣里探出一根渔竿,山顶晚风徐来,那竿上的一根长长的渔丝微微拂动。

“那是活人,可不是石像!”虫小蝶一语出口,心中也蓦地一惊,自己神功初成,心识展开,便是虫跃蚁爬,也能探知,怎地数丈外的这老翁自己竟未留意?凝神望去,只见那人背向自己,脸冲着岩下远山,从头到脚,纹丝不动,当真说不出的古怪。

“哪里有在山顶上钓鱼的渔翁,大哥莫不是取笑我!”夏宝宝呵呵地笑起来,“那家伙一动不动,待本少侠试试他是不是真人?”忽地抓起一块石头,扬手抛去。冷砂忙叫了声“不可”,正要挥手打落飞石,但一抬眼间,忽觉那渔翁浑身上下,了无生气,一瞬间他竟也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石像。

“啪”的一声,小石子已打中了那渔翁的后背,跟着滚落下来,在岩上一弹,骨碌碌地坠入山谷。那渔翁仍是动也不动。“哈,真是个石头人呀!”刘三宝得yì

地笑了起来。虫小蝶的眉头却慢慢拧起,不知为何,他凝视着那渔翁在斜阳下的苍暗背影,竟蓦地觉出一股莽莽苍苍的寂寞与苍凉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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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楼台林立 画舫凌波

任由地上的楼邵天几人大呼小叫,兄弟三人上了那三匹马,扬尘而去。

穿过杂树林子,眼见四下无人,虫小蝶才道:“好兄弟,你大哥和二哥方经lì

了一场生死之战,具是痛失亲人,悲怆不已。适才当着那几个兔崽子的面,便没有跟你说出我们的真zhèng

由来!你大哥我名唤虫小蝶,来自于云竹寺,你二哥冷砂,来自于神武珍兽堡。我们并不是屠蟒帮的!咱们三人义结金兰,可得记住了。”

夏宝宝双目闪光,道:“云竹寺!神武珍兽堡!嗯,这两个地方可是高手辈出之地,两位哥哥侠义凛然,出手不凡,不愧是出自名门那!大哥和二哥这么大的本事,天底下哪里还有什么人能重创这两处令无数武林中人都闻之丧胆的地方啊?”虫小蝶淡淡一笑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这件愁苦之事不提也就罢了,说起来只能让人没来由得一阵痛楚,大哥也不便跟你细说。现在神武珍兽堡正缺人手,你要跟着你二哥冷砂,好好习武,将来干一番大事,做一个真zhèng

的夏大侠!”夏宝宝眼光熠熠跳动,道:“大哥,我一定会努力的!跟着二哥好好习武!”冷砂闻言哈哈大笑,快马加鞭,直往汴梁城驰去。

夏宝宝自幼随其父闯荡江湖,自己又孤身在阆江附近飘荡半年有余,对江南武林甚是熟捻。他是个存不住话的主,一路上早将听来的这次盛会的缘故说了个透。

原来数月之前,修容派掌门石鉴先生忽然得了一把断铁如泥的神剑。他素来与“古剑盟”钟离盟主交厚,得知老友七十大寿将至,便将宝剑当作寿礼,遣弟子专程送往汴梁。哪知刚刚行到池州,却给南宫世家的人将剑夺去,还伤了那修容派弟子。石鉴先生接了弟子的飞鸽传书。自是冲冲大怒,亲自赶往神岭蚕南宫山庄问罪。南宫世家不愿明着得罪这位武林怪杰,转而将剑送给了江南雷霆社霹雳堂。

夏宝宝说到这里,不由双目放光:“‘古剑盟’钟离盟主想必害pà

自己老友石鉴先生落了单,便以‘论剑雏菊宴’为名,将三家约至汴梁,更请来江南无数武林宿耆,只怕是要凭着多年威望,抢回此剑!‘古剑盟’素来痴迷天下好剑,那‘藏剑阁’中更是收囊了不少中原、西域的名剑。想来。那‘论剑雏菊宴’的盛宴定于今晚在双鸢湖边的枕蕊阁上开宴,必定有一番好戏上演!”

冷砂听了,心中已知大概,他对于江湖世事自是比虫小蝶更为了解,当下暗道:“‘古剑盟’盟主钟离折戟素来力倡天下武林同心中原,眼见这一把剑却将修容、南宫和霹雳堂都卷了进去,中原武林只怕难有太平之日,办这‘论剑雏菊宴’,明里是邀请各位武林中人一并共赏好剑。暗中必是盼着各家息争罢斗。”谈笑之间,已进了汴梁府城。

汴梁府城来源悠久。相传在商周时期,周文王之子毕公高,曾经在此筑城。而“开封”之名始于春秋。是郑庄公取“开拓封疆”之意而得名的。战国时,魏惠王将国都迁到这里,定名“大梁”。五代梁太祖建都开封,改名“东都”。后汉、后周、北宋均沿称“东京开封府”。金灭北宋后。改东京为“汴京”。元明时代,开封又曾称为“汴梁”和“北京”。可见这地方自古便是虎踞龙盘、天下形胜之地。从南朝开始,汴梁的穆涴河畔便为名门望族聚居之地。商贾云集。文人荟萃。

不多时便到了楼台林立、画舫凌波的穆涴河,兄弟三人东瞧西望,看什么都觉着新鲜。在一家小酒肆胡乱吃了饭,夏宝宝便毛遂自荐地领着虫小蝶和冷砂,骑马四处闲逛。城中时见身藏刀剑的江湖豪客,想必都是来赴宴的。虫小蝶和冷砂也是少年心性,想到索性要去那“论剑雏菊宴”试试身手,便也不急着去那双鸢湖,跟着夏宝宝一气逛到了黄昏时分。

不知不觉之间,三人已纵马出了城,来到了汴梁城北的落鸿山。这落鸿山峰峦起伏,有若巨龙,林木幽美,气势雄浑。哥三一气奔到山顶,迈步走入山顶那座孤零零耸立着的小亭,却见有个蓝衫大汉怀中抱个丹红大酒葫芦,正自呼呼大睡。

虫小蝶和冷砂这一日间已见多了各色江湖人物,早已不以为意,走到亭子边上,驰目远望。只见一轮残阳缓缓西沉,暮霭苍茫的汴梁府城尽收眼底,远处银带般的江水绕城而过,直向东南奔去,近处覆舟山下的双鸢湖给夕阳衬着,似一面闪着澄光的镜子。

虫小蝶正自远眺风景,夏宝宝却道:“大哥快瞧,那儿有个渔翁像,雕得跟真的一般!”卓南雁扭头瞧去,却见数丈外有块陡峭的岩石,乌龙探爪一般伸出山崖,岩上端坐着一个蓑衣斗笠的老翁,蓑衣里探出一根渔竿,山顶晚风徐来,那竿上的一根长长的渔丝微微拂动。

“那是活人,可不是石像!”虫小蝶一语出口,心中也蓦地一惊,自己神功初成,心识展开,便是虫跃蚁爬,也能探知,怎地数丈外的这老翁自己竟未留意?凝神望去,只见那人背向自己,脸冲着岩下远山,从头到脚,纹丝不动,当真说不出的古怪。

“哪里有在山顶上钓鱼的渔翁,大哥莫不是取笑我!”夏宝宝呵呵地笑起来,“那家伙一动不动,待本少侠试试他是不是真人?”忽地抓起一块石头,扬手抛去。冷砂忙叫了声“不可”,正要挥手打落飞石,但一抬眼间,忽觉那渔翁浑身上下,了无生气,一瞬间他竟也怀疑那到底是不是石像。

“啪”的一声,小石子已打中了那渔翁的后背,跟着滚落下来,在岩上一弹,骨碌碌地坠入山谷。那渔翁仍是动也不动。“哈,真是个石头人呀!”刘三宝得yì

地笑了起来。虫小蝶的眉头却慢慢拧起,不知为何,他凝视着那渔翁在斜阳下的苍暗背影,竟蓦地觉出一股莽莽苍苍的寂寞与苍凉来。(未完待续……)

第一百零三章 剑气霜华 山神老魅

正自心中疑惑,忽听得峰下山道间传来一声朗笑:“想北魏时,一代名相郦道元观此地山川形势,曾叹曰:萧山龙腾,坚城虎踞,真乃帝王之都也。区区有幸,这时已陪着两位大人,已到了这落鸿山的龙蟠之顶啦!”这声音着实有几分清亮。虫小蝶听得这上山来的几个人脚步轻捷,显是身怀武功,不由转头观望。

只见几人谈笑上山,领头的是个身穿白袍的白面公子,身旁伴着个红袍美貌女郎,冷砂猛地心中一震,原来这二人正是东厂锦衣卫头领白凤凰和红凤凰,想到年少之时还曾跟随爹爹拜访过这两位头领,他素知这二人蛮横自大,从来不把“神武珍兽堡”放在眼里,这次家逢大难,这二人必定会借此羞辱自己一番,他脸上登时红光一闪,连忙撇过头,怕这二人将他认出来。

这二人身前,却是一个满面春风的中年武官,眼角不时瞟向红凤凰。冷砂一眼便识得这是那名气挺大武功却平平的汴梁州牧总管梁文涛,不由地微微一笑。而在这三人身边,是一位身子高瘦的皂袍老道,双目微合,似是几天没睡觉般地无精打采,冷砂不由心头微凛:“梁文涛跟白凤凰、红凤凰这三人倒还罢了,这穿黑袍的老头儿精气内敛,却是个难得一见的高手。”

这几人本来要进亭子,红凤凰忽地闻到冲鼻的酒气,瞥了眼那昏睡的大汉,皱眉掩鼻,道:“哪里来的酒鬼!”梁文涛贼兮兮地笑道:“正是,可别让这满天酒气熏着咱这天仙般得丽人儿!”引着那黑袍老者,便向亭外的岩石边上行去。冷砂早非当时的乡野小子的形貌,白凤凰和红凤凰等人只淡淡瞅他几眼,便到崖边远眺山色。冷砂暗自冷笑:“你这几个狗贼不来惹我,那是最好!”忽听身边的夏宝宝颤声叫道:“大哥。那石像……不见啦!”虫小蝶凝神观望,果然不见了那端坐危岩的怪异渔翁,霎时心中惊骇更甚:“这老翁在我眼皮子底下倏来倏去,怎地我竟全没知觉?”转头四顾,空荡荡的山道间也不见那老渔翁的影子,他心底竟隐隐腾起一股寒意,“难道是遇上了山神老魅?”

那白凤凰忽地哈哈笑道:“好景致!怪不得‘霜华剑仙’钟离折戟巴巴地来这地方隐居!”梁文涛忙陪上笑脸,顺势说道:“传闻钟离折戟眼高于顶,素有一统江南武林的野心,他开这‘论剑雏菊宴’只怕便是要为他那石鉴老友撑腰。只是家叔南宫逐浪对那‘纯钧神剑’志在必得,到时少不得请白凤凰、红凤凰两位大人跟余公公替我们说句公道话!”

红凤凰抚袖,格格笑道:“身后这位皂袍老先生便是余公公此次钦点助阵的高手。御前护卫头领蓝麒麟的师傅,铁冠道人。放眼当今武林,可以与铁冠道人匹敌的也就凤毛麟角,寥寥无几。你大可放心!”

那黑袍老者道:“余公公此次交代我来,自不会袖手旁观,只是我潜身宫中太久,跟那钟离折戟素昧平生。咱说的话,他‘古剑盟’肯听么?”蓦地昂头长笑,滚滚笑声,声震山谷。端地气势非凡。白凤凰也呵呵笑道:“听说除了崆峒派长老樊天策,南宫世家二先生还请来了江南雷霆社霹雳堂的少堂主雷震助阵,有这一老一少再加上铁冠道人三位武林巨子齐出,天底下还有什么剑夺不下来?”虽是大声狂笑。语音仍给铁冠道人高亢的笑声掩住,听不真切。

夏宝宝宝忽地凑到虫小蝶耳边,低声道:“大哥。原来这黑袍老头子就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的铁冠道人,名气可大得紧呐!”虫小蝶淡淡一笑:“知dào

得倒是不少,是令尊告sù

你的么?”夏宝宝得yì

地点头:“爹让我多知dào

些江湖中事,两年前便跟我说起江湖人物,我夏少侠可全记在了脑子里!”虫小蝶嘿嘿笑道:“你说说,这铁冠道人名气大,还是大哥这屠蟒帮帮主的名气大?”夏宝宝见他脸上掠出一丝坏坏的笑意,不明所以,憨憨地道:“我爹没跟我说起过屠蟒帮呀!”

又听铁冠道人微微一顿,忽道:“纯钧一出,百剑臣服,回挽在握,神威万里!我倒好想看看,这名动天下的纯钧神剑,到底有何非凡之处?”他这话一出,梁文涛立时脸上变色。铁冠道人呵呵低笑道:“梁老弟不必多心,老夫平生不好刀剑。听说修容派掌门石鉴先生早放下话来,要在论剑会上比武夺剑,嘿嘿,老夫倒好想借此机会,见识见识天下英雄!”语调平淡,却是傲气十足。

便在此时,亭内那酣睡的大汉却懒懒地打个哈欠,欠身而起,眼望暮色中黯淡的群山,忽地长叹一声:“萧萧残山剩水,回望哪有英雄?”声音响亮,满是悲愤落拓之气,引得崖顶众人全都回头望他。

虫小蝶这才扭头细瞧那大汉,只见这人文士打扮,不过三十上下的年纪,鬓角却已微现霜雪之色,挺拔的剑眉下,一双虎目已喝得红丝泛起。大汉一叹之后,忽又仰头长吟:“吊古凭栏,望莘莘后辈。天地悠然,把酒怆然而泣!试问几许荒坟,英雄枯骨可安,却是悲风贯耳,惹人喟叹!”叹息未落,猛地将手中那大红酒葫芦向口中灌去。

细细品咂这大汉吟咏的词句,只觉一股说不出的慷慨悲壮之气扑面而来,虫小蝶不禁拍手叫道:“好词!此词直抒胸臆,气概不在东坡居士之下,可是先生大作么?”那大汉翻起醉眼看他两眼,笑道:“这是在下那日在汴梁府城的城墙崖子上的胡乱涂鸦,什么‘不在东坡居士之下’,小兄弟可真是说笑了!”铁冠道人,白凤凰等几人一直瞅着他,恼他适才言辞倨傲,便要出言喝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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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 虱疖之物 齿冷心寒

崖顶上却蓦地传来一声苍老沉浑的叹息之声:“这位先生适才说,何处还有英雄,难道这天底下当真没有英雄了么?想必这是你酒后一派胡乱之言罢了!”声音苍冷如铁,带着一股厚重的寂寞之意。

虫小蝶循声一瞧,登时心弦颤动,只见方才的那老渔翁不知何时又已端坐在了崖边的怪岩上。这一下先声夺人,崖上铁冠道人、白凤凰等人俱是高手,均不由心神剧震:“这老翁是谁,他是何时到的,怎地我全然不知?”

那醉眼惺忪的大汉却毫不为意,眼望老翁那黯淡的背影,冷冷说道:“我堂堂中原久受边疆瓦剌国侵扰,而朝中丞主偏安一隅,畏其如虎,任由瓦剌蚕食我大明国土。举国上下哪里还有什么英雄站出来,替受苦受难的大明百姓说句话?我久闻‘霜华剑仙’钟离折戟大名,此来汴梁,本欲一见!哪知一到此地,才知这‘古剑盟’和江南武林的什么南宫世家、霹雳堂、修容派,还有那狗屁的东厂执事,为了一把破剑,争得头破血流!嘿嘿,尽日价争这虱疖之物,也真令天下人齿冷!”一席话说得夏宝宝大张小眼,似懂非懂。虫小蝶和冷砂却觉他这席话见识非凡,暗自点头。

“好!骂得痛快!”老渔翁身子微微一抖,笑声愈显出几分苍凉。梁文涛忽挺身而出,喝道:“哪里来的臭儒酸丁,在此妖言惑众,你骂‘古剑盟’也罢了,却胆敢辱骂朝廷东厂,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那大汉仰头大笑:“东厂阉党,好不威风!那位姓余的相公只知欺压百姓以倾天下之财。却不知我大明朝正处于内忧外患之际,瓦剌国人狡诈,彼强则战。彼弱则和,眼下的瓦剌君主贺颜无痕素怀异志,不出数载,必兴战祸!”据说余入海所居的望海阁内,金玉雕琢,气派奢华,而附近的临安城里,每日都有来到此地为躲避战乱而饿死的大批百姓。余入海对这一切却是熟视无睹,每日里依旧大鱼大肉,不管百姓死活。这一相国当得正是有滋有味!这大汉所说的“欺压百姓以敛财”和“那位姓余的相公”,自然便是直指大太监余入海了。虫小蝶和冷砂越听越奇,暗道:“这人目光高远,出口不俗,却不知是何方高人?”

“放肆!”白凤凰勃然大怒,“锵”地一声拔出金鞭,直向那大汉臂膀劈下。冷砂数年前早见识过白凤凰的脾气,知dào

此人动不动便会向人刀剑相向,眼见这一鞭快捷狠辣。急忙踏上一步,陡然伸掌在鞭上一拍。这招“灵猴窃桃”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了“神武珍兽堡”的独家高深劲力。白凤凰只觉手臂微震,金鞭呼地受力拨转荡出。劲风习习,险些拿捏不住!

“狗贼,要造反么?”白凤凰是无事生非惯了的主,这时自觉大丢面子。恼羞成怒之下,挥拳便向冷砂击出,一出手便是五行拳中的猛厉招式。虫小蝶微微一笑。拔身疾飞,兀地立在冷砂之前,只见他双手背后,口中连叫:“官爷莫急,大伙消消气,有话慢慢说不成么?”双足钉子般钉在地上,全凭腰腹转动,白凤凰疾风暴雨般攻来的五六拳,便给他轻松避过了。

白凤凰又惊又怒,破口大骂道:“小杂种,会妖法么?”双掌运起十成劲力,不管不顾地直撞过来。他身子猛抢,忽觉眼前人影一花,虫小蝶已不见踪影,跟着背后微麻,身子登时动弹不得。铁冠道人眼见虫小蝶这几下举重若轻,那一转一抓更是怪异绝伦,心头微微一凛。

“官爷火气太大,说不定是暑气没消透,我给你降降心火!”虫小蝶恼他骂自己“小杂种”,心底怒气陡生,霍地扣住他背后衣襟,身子疾晃,已到了山崖边上,一个灵犀探角,大半身子已探出山岩外,作势要将白凤凰抛出。

白凤凰大叫道:“大胆!你……你若敢放手,便是、便是袭杀朝廷命官。那可是造反杀头的死罪……”虫小蝶不屑道:“谁说我要杀你,本帮主只是想给你降降心火!哎哟,官爷您可是太胖啦,累得我胳膊好酸。”说着手臂连颤,吓得白凤凰哇哇大叫,声音中已带了哭腔。夏宝宝忍不住拍手大笑,就连那身旁的大汉也不禁莞尔。只那老翁和铁冠道人仍旧静静而立,远望群山,似是对眼前万事都漠不关心。

“小贼住手!”红凤凰却是火爆脾气,娇斥声中,飞身跃上,挥剑便向虫小蝶刺去。虫小蝶看破她这一剑是虚招,故yì

不避不让,口中大叫道:“哎哟,抓不住了!”猛一扬手,将白凤凰高高抛起。夏宝宝眼见红凤凰剑光闪烁,一时将虫小蝶头脸尽数笼住,虫小蝶却微笑不避,不由吓得“妈呀”一声大叫。而冷砂却笑着说道:“你大哥是存心戏耍他们,你不必担心!”白凤凰只当这回必死无疑,人在空中,也是长声惨嚎。一旁的梁文涛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一切,焦急得直跺脚却丝毫没有办法!山顶上倒是一片热闹。

果然红凤凰剑到中途陡然变招,改刺虫小蝶心口。她早看出这黑衣少年武功怪异,这一招不求伤敌,只是试探,接着连环六剑刺出,却全是虚招。夏宝宝“妈呀”、“妈呀”的刚叫得两声,眼瞅着这一招六剑,已然刺完,每一剑均是贴着虫小蝶的头脸衣襟刺出。虫小蝶却胸有成竹,青石屹立的姿势丝毫不动,便连脸上的笑意也未减分毫。

那落拓大汉忍不住双眉扬起,高声喝彩:“好胆魄!好身法!”在他眼中,武功高低无关紧要,倒是虫小蝶这份刀剑临身而不变色的胆气,委实让人惊叹。

便在此时,砰的一声,白凤凰才稳稳地落在小亭边上,这时他死里逃生,浑身已是冷汗淋漓,想放声大骂却又迟疑着不敢出口,加之身上穴道未解,那模样瞧上去尴尬之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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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精芒倏闪 冷电寒泉

“这等剑法怎地还能拿得出手?也只配拿去绣花了,”虫小蝶向红凤凰冷笑两声,右爪虚晃,冰芒乍现,“我瞧你也得降降心火!”红凤凰对他甚是忌惮,眼见他右爪忽抬,身子“嗖”地跃回丈余。哪知脚才着地,忽觉眼前多了一人,目光朗朗,冷冷逼视,正是虫小蝶已竒快如电地掠了过来。

红凤凰大惊失色,长剑颤抖,却不敢刺出,猛地回头向梁文涛喝道:“你作死了么,还不出手?”梁文涛自知不是敌手,又不敢不应,正自神色尴尬,身旁的铁冠道人一声冷哼,大步而出,猛然翻掌,重重地拍在白凤凰身上。他一股浑厚的内力随掌吐出,本拟漂漂亮亮地解开白凤凰的穴道,哪知由异蝶神功大法灌注下的点穴秘技别有妙处,穴道仿似被冰雪冻凝一般无法缓释,白凤凰只痛哼一声,仍旧一动不动。

铁冠道人灰扑扑的瘦脸更是冷得骇人,双眸精芒倏闪,盯着虫小蝶道:“年纪轻轻,便敢胡作非为,你叫什么名字,师父是谁?”他一步踏上,虫小蝶便觉身周的气机冲荡,知dào

这病蔫蔫的老者绝非易于之辈,却兀自不惧,笑吟吟地瞅他两眼,摇头苦笑道:“适才那位官爷是心火旺盛,您老先生无精打采,却是五痨七伤之症,这个病在下可治不好。”

铁冠道人面色陡变,冷冷道:“小辈无礼,老夫代你师长教xùn

教xùn

你!”两只大袖忽如风帆般的一阵鼓荡,浑身劲气如箭在弦,已在寻找虫小蝶气机身法上的破绽。

他这一蓄势待发,崖顶上立时现出一片萧瑟冷肃之气,红凤凰、梁文涛等人便只得远远退开,落拓大汉和夏宝宝更是不错眼珠地观瞧。只有那蓑衣老翁仍旧背冲众人,仿佛是铁雕铜铸一般凝在沉沉的暮霭之中。

劲敌当前,虫小蝶虽然口中嘻笑。心底其实也是微微一慌,但随着两人运功对峙,他的心境却渐渐宁谧下来。虫小蝶以往对那异蝶初级心法修liàn

较多,而对更高一层的领会却始终未臻上乘,但这时越是跟这高手对峙,心底对元炁心神的御使,便多了一层领悟。不知不觉之间,虫小蝶已进入了体魄相交、神气融会的玄妙境界。

“胸怀大局,秋毫洞察。”异蝶神功心法窍诀展开,山顶的一草一木。渐渐地都在他心底活跃起来,耳畔穿梭的山风,头顶飘荡的浮云,竟都跟他的心神融于一体。铁冠道人望着对面这双冷澈的眼神,心中忽地生出一丝极为怪异的感觉,仿佛面对的是一眼带着绝大吸力的幽冷深潭,对峙越久,那寒潭的吸力越足。

“先下手为强!”这念头一动,铁冠道人的灰脸上忽有紫光一闪。蒲扇般的大手已自袖中缓缓探出,脚下几片枯败的落叶被一股怪风扫了下,惊惶失措地打起了卷。夏宝宝见了这怪异声势,心底不由替虫小蝶担惊不少。想叫声“大哥”,但山顶的杀气太浓冽,这一声竟噎在了喉头,喊不出来。

便在此时。山顶蓦地响起沉冷的一叹:“铁冠道人,看你印堂发紫,太阳穴鼓出。想必体内奇经八脉已开!想你在宫中游荡日久,已深受余入海‘寒芒七绝爪’的影响,只怕你早已修到了第四重的神足之境了吧?”说话的竟是那一直端坐不语的老渔翁。

铁冠道人身子微震,在他脚下盘旋的几片残叶倏地坠落在地,扭头盯着老翁那铁一样苍冷的背影,沉声道:“不错,那又怎样?”他听这老翁淡淡的一句话,便将自己武功修为道得清清楚楚,心底疑惑万千。那老翁冷冷笑道:“你十年前便已涉足神足之境,但十年来刻苦用功,却再也难得寸进,可知为了什么?”老翁这句话一出,虫小蝶忽地察觉出铁冠道人爪上气机荡起一阵起伏,知dào

他心内必是极为震惊。

“在下不知,请先生指点!”铁冠道人听他一语中的,语气不由恭敬了许多。那老翁淡淡道:“寒芒七绝掌重在心性修liàn

,你心量太窄,只重气脉修liàn

,不知返修本心,如此精进,便如同南辕北辙!”红凤凰等人听这老翁直言铁冠道人“心量太窄”,心底均想:“这老翁怎知铁冠道人的为人?铁冠道人性子乖戾,只怕要跟这老头翻脸。”铁冠道人脸色却是一片煞白,眉毛拧起,似要发怒,但双掌突突抖颤,却终究不敢出手。

老翁却又徐徐叮上一句:“你若不信,勉力而为,五年后当可炼到第五重‘苦寒萧冬’的死心境,却已有走火入魔之相!”他仍不回头,蓦地屈指向后一弹,一枚石子破空飞来,啪的打在白凤凰身上。白凤凰高瘦的身躯一震,穴道立解,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喘气。

这一手“飞石解穴”御重于轻,更难得的是石子击中白凤凰后,便即飘然滑落,显是力道拿捏得不多一分,也不少一毫。虫小蝶不由心底微寒:“我便是再苦修十年,也未必能如他一般,将劲气御使得如此妙至毫巅!”铁冠道人更是心神剧震,除了震惊于这手弹指飞石的绝技,老翁那一针见血的话语,更直戳到了他的心坎子里面。铁冠道人的身子却如落叶一般簌簌地抖起来。

老翁这才慢慢转过头来,宽大的斗笠遮不住那两道寒凛凛的眼神,沉沉叹道:“你心境未开,这一辈子再难进入第六重‘雪映冬阳’的无为之境!”铁冠道人蓦地大叫一声,飞身跃起,直向山下飞驰而去。

虫小蝶望着他快如劲矢的身影,不由暗自摇头:“这人果然心量太窄!”双眼陡然跟老翁的目光撞在一处,只觉那眼神犹如冷电寒泉,熠熠闪动间,竟似能洞悉自己心灵深处的点滴隐微。

“这老翁是谁,他的眼神怎地如此奇异?”虫小蝶心底一震,不由低笑道:“山高风急,老先生怎地来此钓鱼?”那老翁摇头一笑:“老夫钓的不是鱼,而是那轮日头!”说着扬眸凝望落日。

虫小蝶见他神气纵逸,竟有吞吐日月之势,一时心有所感,叹道:“原来老先生名为钓日,实为悟道,却不知老先生悟的是什么道啊?”那老翁豪纵的目光重又凝在他脸上,微微点头,脸露嘉许之色,沉声道:“剑道!”

“师尊——”山道上陡地传来一声长啸,声音清朗,有若龙吟。一道白影有如白鹤般直向山上扑来,转瞬间便跟疾驰下山的铁冠道人打了个对脸。铁冠道人正没好气,眼见掠上山来的白衣公子毫无退避之意,忍不住喝道:“让开!”挥掌当头劈出。那白衣公子见他掌势道威猛,双眉乍扬,急忙挺剑迎上。剑掌相交,两人的身子都是一震,各自退开两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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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十步之泽 必有香草

这一下,山上伫望的红凤凰等几人心头都是一震。要知dào

铁冠道人的铁掌出手在先,又是自上而下击出,本应大占便宜,结果却是旗鼓相当之势,这白衣公子的功力委实非同小可。铁冠道人又惊又怒,愤愤瞪了那公子两眼,疾步下山而去。

梁文涛眼见这人白袍如霜,面目俊朗,不由双目一亮,换做一脸谄媚之状忙叫道:“顾兄,原来是你!”白衣公子起落如飞,霎息便掠上山来,向梁文涛恭恭敬敬地拱手笑道:“原来是州牧大人在此,适才那位也应是咱的朋友吧,顾雁枫这可是莽撞啦!”冷砂心中一动:“原来这人便是钟离折戟的三弟子顾雁枫,一手星辰剑法果然厉害,怪不得在‘古剑盟’钟离折戟诸弟子之中独享宠爱。”

顾雁枫含笑的目光只在众人脸上略略一扫,便落在那端坐如山的老翁身上,躬身道:“师尊,原来您果然在此!”

众人闻言都是一惊,霎时间梁文涛尴尬,白凤凰和红凤凰面露惊诧,虫小蝶和冷砂更是瞪大双目,暗道:“原来这毫不起眼的老渔翁便是古剑盟仙剑宗师——钟离折戟!”转念又想,“这老翁如此身手,如此眼光,除了钟离折戟,还能是谁?”定睛细瞧,却见钟离折戟身子枯瘦如猿,腰板却挺得笔直,似乎支撑他身躯的骨骼全是钢铁打就,最奇的是那双眼睛。虫小蝶觉得那眼神悠悠的,透出一股阅尽沧桑的寂寞,但偶而精芒乍闪,却又射出几分少年般的桀骜和不羁来。

那醉汉瞟了一眼神色冷峻的钟离折戟,随即蔑笑一声,朝着钟离折戟说道:“霜华剑仙,果然是超俗迈流啊!只是……”说到这里,醉汉突地不再言语。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钟离折戟双手一揖,竟自弯腰作礼道:“方才阁下之言,确实说得句句在礼,孤身来到我‘古剑盟’且又肯出言警示我的,只怕只有阁下一人!古时圣贤常云:吾日三省吾身。钟离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阁下但言无妨!”

堂堂古剑盟盟主竟肯曲躬弯腰听信这醉汉言语,着实惊呆了峰顶的一群人。那大汉也是微微一愣,狂态顿敛,抱拳道,“在下于谦。方才醉酒无礼,言语冒犯,盟主勿怪!”

“好一个于谦,老夫就喜欢结交有胆识有魄力的人!来,今晚酒宴过后,老夫定会与你彻夜详谈一番,商讨下如何为我大明百姓尽点微薄之力!”说完,他又哈哈大笑起来,衣摆翻飞。襟带飘飘,恰似一狂狷莽夫。

顾雁枫却似看惯了师尊放浪形骸的模样,凑到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钟离折戟古铜般的颊肌一抖,低笑道:“原来是他来了。怎地不早来寻我?”略略舒展筋骨,懒洋洋道:“他娘的,终日价跟你几个不成器的家伙扳着脸,老子这把老骨头快累散啦。偷偷跑到山顶透口气!不过这一趟不虚此行,竟遇到三位奇才。”

这钟离折戟一直出言古雅斯文,如同循循大儒。这时跟自己心爱弟子说话,却又骂骂咧咧,自称“老子”。他说着猛然伸手,左掌抓住了冷砂,右掌揽住了虫小蝶,顽童般开心地笑起来:“你们知dào

了我是钟离折戟,我却不知你们是谁,好不吃亏,快快报上名来!”

虫小蝶听他说话竟如老顽童一般,时而仰头大笑,时而形骸放浪,登觉一股深契我心的感慨油然而生,急忙拱手道:“在下云竹寺弟子虫小蝶,见过钟离老前辈!”

一语方出,众人皆惊。原来云竹寺遭遇大难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一代圣僧听鱼长老命陨佛门,大半个江南武林闻听之后已是唏嘘一片。

钟离折戟暗道:“原来是这小子!听说就是他挽救云竹寺于水火之中。而听其言语腔调具是浑厚慷慨,甚是豪迈,以口音辨来应当是江北之人,且在其左臂上还缠着一圈悼念故人的白纱。据传言,这小子挽救云竹寺之后便顺江而下,飘向江南。我早该想到是这小子!”

“原来是那万佛门众僧口中的恩人——虫小蝶,虫兄弟!”钟离折戟哈哈大笑,紧紧搂着虫小蝶上下打量着,这时喜不自胜,忍不住又脱口成章起来,“长江后浪推前浪!那句话还真没说错,英雄自古出少年啊!好小子,好样的!”

虫小蝶见那大名鼎鼎的霜华剑仙竟然和自己称兄道弟,连忙摆手说道:“老前辈,我……只是个臭小子罢了,怎能和您攀上兄弟?那我也太无礼了!”

钟离折戟捻着花白的须髯,哈哈笑道:“无礼又怎样,老夫平时尽是醉酒汹汹,日日里不是照样无礼么!世俗礼法,又岂为我辈所设?”

冷砂听他说出“世俗礼法,又岂为我辈所设”这句话时,桀骜狂狷,豪气迸发。不由地跨上一步,双眉齐扬,腰板挺得直直的,端得是名家风范,朗声说道:“在下神武珍兽堡冷砂是也!”冷砂素来生性洒脱,什么“三生有幸”、“如雷贯耳”的客套话一概全免,但愈是如此,愈让钟离折戟和顾雁枫觉得此子英气内敛,沉浑不凡。

钟离折戟微微点头,眼中愈是发亮,笑道:“十步之泽,必有香草!少年才俊,委实难得!老夫今日是捡到两个宝贝了!”

这时梁文涛也忙着上前行礼参见,此人乃是世家子弟,钟离折戟却神色淡然。轮到白凤凰和红凤凰自报名号,自是一叠子高帽直送过去:“东厂锦衣卫执事白凤凰、红凤凰见过钟离盟主,久闻钟离盟主大名,适才见钟离盟主神功一显,当真便如神兵天降,神龙经天……”钟离折戟却哈哈大笑:“你东厂之人个个趾高气扬,威风凛凛,那才是神龙经天,适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白凤凰大人面不改色,胆色过人,让在下着实佩服得紧呀。”霍地笑容一收,又道,“东厂头子余入海派你来汴梁,是来给老夫祝寿,还是看热闹来着?”

白凤凰给他连笑带讽,兀自面不改色,连道:“自然是给钟离盟主祝寿!余大人说了……”钟离折戟听他又要滔滔不绝,忙道:“好啦,余大人的高论咱们回头再听!”却转头向众人叫道,“请诸君与我同去枕蕊阁,咱们今儿个晚上喝个痛快!他奶奶的这才叫群贤必至,少长咸集!”说罢也不理会旁人,拉着虫小蝶、冷砂还有于谦,大步下山走去。夏宝宝眼见名动天下的剑仙宗师钟离折戟亲自拉着自己结义兄长的手并肩而行,心中狂喜,小脸上登时红扑扑地光鲜了百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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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妙语如珠 纳罕万分

下落鸿山西行不久,便到了跟落鸿山形断而脉连的象牙山下。象牙山因山如象牙而得名,山虽不高,却是历代帝王游乐之地,山顶达摩塔下葬有达摩大师遗世的一颗舍利,更为此山添了不少仙佛之气。名震江湖的“古剑盟”就在象牙山脚。

一行人先进了“古剑盟”的剑渊阁,待诸人落座之后,钟离折戟说有要客来访,便匆匆告退。于谦自和虫小蝶、冷砂畅谈天下大事,大有相见恨晚之势。少时钟离折戟六大弟子之中的大弟子路沉沙、二弟子孙残雪也上前和众人相见。这二人已年过四旬,虽然相貌堂堂,却是不善言辞,语不惊人。相形之下,倒是顾雁枫谈笑风生,片刻功夫便跟梁文涛、于谦和白凤凰等人都混得熟捻无比,更兼妙语如珠,几句话间,便连夏宝宝也对他心生好感。

言笑之间,虫小蝶才知,修容派掌门石鉴先生、丐帮帮主田大凡和霹雳门的少门主雷震数日前早已到了汴梁。梁文涛的二叔南宫煜筵、在南宫世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南宫星竺也率了数名南宫世家高手早早赶来,适才梁文涛奉家师之命,陪锦衣卫执事白凤凰、红凤凰以及大内高手铁冠道人去离着象牙山不远的落鸿山去散心,不想竟是生出一场变故,气走了大太监余入海请来的帮手铁冠道人。

谈笑之中,顾雁枫不住旁敲侧击地询问虫小蝶的武功来历,虫小蝶不是装聋作哑,便是笑嘻嘻地胡说八道,顾雁枫心下暗生恼怒,只觉得这少年好不痛快,什么事都遮遮掩掩的。欢饮畅谈了多时,钟离折戟的大弟子路沉沙眼见夜色沉沉,便请众人齐赴双鸢湖畔的枕蕊阁。

双鸢湖便在象牙山北侧。自古便是汴梁佳处,北通长江,南衔落鸿山,烟波浩淼,湖岛林碧,兼有柔媚和刚劲之美。此刻夜色四合,明月初升,双鸢湖中倒映了天光月影,如诗如画。依山而筑的枕蕊阁内筵席四张,热闹非凡。修容、南宫等江南诸家武林名门和汴梁的江湖宿耆已然济济一堂。

虫小蝶和冷砂俱是厌烦了武林中的各种争斗,一想到不过多久,这谈笑晏晏的会场便会争执四起,故yì

寻了一个偏僻角落并排坐下。夏宝宝却是爱看热闹的主,屁股老是坐不稳,,不时伸长了脖子向会场中央观望过去。此时,钟离折戟亲自陪着几个形状怪异的人物端坐首席,除了适才见过的于谦、梁文涛以及东厂的白凤凰、红凤凰。剩下都是一个个生疏的面孔。

好在夏宝宝在一旁搜肠刮肚地苦思父亲说过的“江湖名人”,又逐一指点辨认。虫小蝶和冷砂这才知dào

,那身材高大、不怒自威的老者便是钟离折戟的老友修容派掌门石鉴先生,那一身红袍、神色傲然的公子自是霹雳门的少门主雷震了。丐帮帮主田大凡却是个背驼腰弯的怪异老头。南宫世家二当家的南宫煜筵则是五十来岁年纪,面色潮红,犹如喝醉了酒一般。

最奇的是,端坐上首的竟不是钟离折戟。而是一个貌不惊人的干瘦老者,一身青色粗布衣裳,满面风霜之色。一副若有所思模样。而钟离折戟默只是不作声地在一旁陪坐着,满脸恭敬之色。虫小蝶忽地想起在落鸿山顶上,顾雁枫曾跟钟离折戟说有贵客来访,不想竟是这貌不惊人的老头。

酒菜端上之后,钟离折戟便将虫小蝶和冷砂给众人引见了,虫小蝶大败白日法教,拯救云竹寺的消息早已轰传天下,众人瞧他器宇不俗,均不禁刮目相看。一时间议声四起,什么“英雄少年”、“后生可畏”……满满都是赞许之声。

而那青衣老者是何许人也,钟离折戟却始终只字未提,群豪心下纳罕万分。首席上几个武林人物本来各自互不服气,但见这青衣老者打扮得跟个乡农一般,谈吐之间却神色冷傲,不禁心下各自着恼。

“大哥,二哥,你们说待会儿会不会打架?”夏宝宝忽闪着眼睛四处张望,低声跟虫小蝶嘀咕道,“这群家伙各自窝了一肚子火气,只怕钟离盟主约束不住!”冷砂闻言呵呵一笑,拍拍他的头:“你急什么?”游目四顾,果见身旁几桌的各派弟子面上全是紧绷绷的,向旁桌顾盼之际,眼中尽是狠辣凶毒的光芒。再举头向首席望去,又见钟离折戟不时地向南宫煜筵和石鉴先生劝酒言笑,显是正自苦口婆心地劝解双方。石鉴先生脸挂怒容,始终冷言冷语。南宫煜筵更是一言不发,神色肃然。

酒过三巡,钟离折戟身边的丐帮帮主田大凡挺着驼背,站起身来,朗声高笑:“南宫老弟,钟离老哥废话说了一大筐,你听得进去也罢,听不进去也罢,今日终须有个了断!我跟钟离老哥一般,都想息事宁人,做个和事佬。但今日请来的这多五湖四海的朋友,却想瞧个热闹,依我说,你且将那纯钧神剑拿出来,让咱们瞧瞧是正经!”枕蕊阁中的群豪大多都存着这个心思,听了这话一起轰然叫好。

钟离折戟也道:“不错!相传春秋战国时期铸剑大师欧冶子所铸了四把神剑,分别是泰阿,工布,湛卢,纯钧。其中,纯钧神剑素来号称‘纯钧一出,百剑臣服,回挽在握,神威万里’!这纯钧神剑百余年来深隐不见,今日盛会难得一现,便请南宫老弟先拿出神剑,让大伙先开开眼界!”虫小蝶和冷砂这时才知此剑的不凡来历,竟是铸剑大师欧治子的杰作,心中更是怦然一动。

在众人此起彼伏的叫嚷声中,南宫煜筵的脸色却变得殷红如血,猛然一拍桌子,叫道:“钟离、钟离…折戟,你欺、欺人太甚!事先偷走了我的剑,又……又让我将剑拿、拿出来!”这一开口,众人才知这南宫世家大名鼎鼎的二先生竟是个结巴,有几个年轻子弟嗤嗤发笑。南宫煜筵怒目一扫,发笑的几人撞上他的目光,心中如遭雷击,席上登时鸦雀无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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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 皓齿微嫣 临风弄箫

钟离折戟却早就与他相识,听他话中有话,皱眉道:“怎地,南宫老弟的宝剑竟给人夺走了?”南宫煜筵的脸上血色欲滴,急道:“不、不是夺……是……啊是偷!”

梁文涛眼见二叔恼怒之下愈加口吃,急忙站起,拱手道:“钟离盟主,我二叔十日前携剑前来赴宴,却在汴梁一家偏僻客栈之中将长剑遗失!久闻‘古剑盟’威震江湖,汴梁又是‘古剑盟’的领地,嘿嘿,此剑丢在汴梁,委实蹊跷无比!二叔武功卓绝,只怕天下还没几人能自他手中将宝剑强夺而走!”他自伶牙俐齿,虽未明言,但阁中诸人都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是说‘古剑盟’暗中派人偷走了纯钧神剑。

钟离折戟面色一冷,他那老友修容派掌门石鉴先生早已勃然作色,怒道:“也不知是真丢还是假丢,却在这里倒打一筢!”南宫煜筵一拍桌子,怒道:“我……我南宫煜筵难道会大言欺、欺…”恼怒之下,那一个“人”字说什么也出不了口。

石鉴先生冷笑道:“不错,你南宫煜筵本就是个大言欺人、大言不惭、大吹大擂之辈……”南宫煜筵不待他说完,大叫一声,猛然挥掌便向他拍去,铁掌未至,一股掌风先扰得石鉴先生身后数根大烛的火焰一起往后倒去。众人见他这一掌声势惊人,心下均是一惊。

钟离折戟却不愿他们公然动手,急忙侧过身来,挡在石鉴先生身前。南宫煜筵掌势奇快,眼见这一掌便要打在钟离折戟胸前,急忙收掌,忽觉掌中多了个东西,却是钟离折戟顺手将酒碗塞到他掌中,笑道:“老弟脾气太急。先要罚酒三杯!”南宫煜筵眼见自己铁掌给他腕子一撞,掌力立时消散地无影无踪,不由狂气顿消,暗道:“霜华剑仙,内力惊人,果然深不可测!我若莽撞,只怕要自取其辱。”

正当此纷乱之时,蓦地一阵袅袅的箫声飘进阁来,声音婉转,如怨如慕。这剑拔弩张的当口。众人听了这箫声,却都觉心神一荡,一起回头向外望去,但见阁外的双鸢湖畔上泊着数艘“古剑盟”的大船,灯笼火把映得湖水幽红一片。荡漾的湖水上正有一艘小舸顺风顺水地如箭驰来,小舟上卓立着一位长裙少女,手按一只斑竹洞箫吹弄。湖边火把高挑,远远地虽然瞧不清她的容貌,但见仙袂飘飘。临风弄箫,真有说不出的楚楚风姿。

众人一愣之间,那小舟已飘然靠岸,那少女收起洞箫。朗声笑道:“‘潇湘宫’潇竹馆馆主——钟碎雨,拜见钟离盟主!”笑声虽是遥遥而来,人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只觉这声音婉转娇美。丝毫不输于适才那仙乐般的箫声。虫小蝶更是心中大震:“钟姑娘,难道当真是钟姑娘?”原来这少女正是他赴云竹寺看病之时,路上遇到的那位怀抱雪貂的长裙女子。

那少女已款款行来。这时阁外虽有串串挑起的火把,但阁内太过明亮,众人拼力望去,却也只见了一袭绰约窈窕的淡影,依稀只见那纤腰一束,长发轻拂,她整个人裹在迷茫的夜色里,身周似是笼了一层淡薄的仙气。她越是这么缓步走来,越是引得众人翘首以盼,要瞧个清楚。

这白衣少女迈步入阁,便静静立住,照人容光,登时衬得阁中的明烛都似黯淡了不少。众人的呼吸不禁都随之一屏,只觉这少女从头到脚,无一不是美到极处。阁中许多年长宿耆害pà

失态,急忙垂下头去,但那些少年子弟,却都瞠目结舌地深深凝望,一时间阁内静得悄寂无声。

自“潇湘宫”宫主花霜茹带领一干女弟子崛起江湖之后,数年来行事乖张,我行我素,专以狐媚之术祸乱江湖。多次与官府以及江湖各派分庭抗礼。在各派武林眼中,提起这邪气妖媚的“淫邪之教”无不又惊又惧。但今晚见了这自称“潇竹馆钟碎雨”的长裙少女,众人心中却都不约而同地想:“号称“淫邪之教”的“潇湘宫”,怪不得能够魅惑蛊毒了大片的江湖浪子,居然是有这样天仙般的女子啊!”

虫小蝶更似痴了一般,暗道:“钟姑娘,钟姑娘,果然是你!”想起一年前临别之际,自己怀抱钟姑娘玉足,替其疗伤的情景,心内倒隐隐生出一股甜蜜,“我是不是该问候下她呢?”霎时心中若酸若甜,也不知该不该上前相见。

冷砂倒是注意到了虫小蝶脸上的神色变化,悄悄讥笑道:“喂,口水都流出来了吧!看你那沉迷样子,是在想入非非吗?”虫小蝶不由地红着脸低下了头。

此时阁中似乎只有钟离折戟这位武林宗师和那青衣老者神色自若如常,钟离折戟哈哈笑道:“早就听了你这‘潇湘宫’的大名。嗯,果然是一个天生丽质的娃儿,一副习武的好材质!让老夫都妒忌不已,这潇湘宫的宫主果然眼光独到!便请上座吧!”当下支使人给钟碎雨在首席添了碗筷椅子。只是他谈笑之间又暗生隐忧:“素闻得‘潇湘宫’近年来蠢蠢欲动,忽然派出自己的美貌弟子前来,只怕没安什么好心!”虫小蝶心中微动:“原来,钟姑娘是潇湘宫潇竹馆的馆主,怪不得起初她的武功竟是那么高深!”

钟碎雨却没瞧见虫小蝶,她骤然给那么多生人注目观瞧,不由面泛微红,向钟离折戟飘飘万福,道:“奉我潇湘宫宫主之命给钟离盟主拜寿,碎雨无以为赠,奉上绝世名剑‘纯钧剑’一把,恭祝钟离盟主福德古稀,寿体长泰!”

此言一出,阁中立时一片大哗。南宫煜筵待见钟碎雨自背后解下一柄样式古拙的长剑,登时跳起身来,叫道:“原来是你……偷、偷……”梁文涛急忙喝道:“原来便是你自二叔手中偷来这把名剑!”跟着四五道身形闪动,却是南宫世家的弟子仗剑而出,登时将钟碎雨团团围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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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酩酊大醉 眠花宿柳

“此言差矣,”钟碎雨却对几个虎视眈眈的南宫子弟视若未见,嫣然笑道,“南宫先生武功卓绝,天下又有谁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将宝剑盗走?这把剑么,是我在双鸢湖畔的妓院‘万花楼’中捡来的!”南宫煜筵气得呼呼喘气,知dào

若是再强说是她偷的,便无异自认武功低微,恼怒之下,只得道:“好……便算你捡、捡的。这剑却是我丢、丢的,你该物归原……”石鉴先生怒道:“不成!你先前不是说,此剑在偏僻客栈之中丢失么?这姑娘却说,是在‘万花楼’那烟花之地捡来的!你又如何解释?”

钟碎雨道:“正是,晚生素好吹箫,闻得‘万花楼’内的牡丹姑娘技艺无双,便去探访。却在‘万花楼’内瞧见一位老先生跟几位姑娘吃酒,喝得酩酊大醉,将这剑丢在了堂上。晚辈本想叫他,但那先生似是和那几个姑娘有什么大事要办,急匆匆地走得好快……”她说着抬起一双莹澈的双瞳,凝视着南宫煜筵道,“我瞧那先生相貌么,便跟眼前这位南宫先生倒有几分相似!若真是南宫先生,这把剑的确该物归原主的!”

南宫煜筵听她无中生有地将这件事说得有头有尾,早气炸了肺,但名剑在前,说什么也只得先吃了这哑巴亏,恨声道:“是,那是我…走得匆、匆忙…”勉力说出这几个字,脸已涨成紫色。

明时最重礼法,众人听了钟碎雨的言语本来半信半疑,但见南宫煜筵自承其事,却不由一齐摇头,暗道:“这南宫煜筵身为武林大豪,却眠花宿柳,更在天下英雄面前招认,真是好不成器!”虫小蝶却猛然想起。初见钟碎雨时她曾在溪涧青石旁借着玩笑话嘲弄自己的情景,心内暗笑道:“一年不见,钟姑娘竟还是这般调皮!好一个聪明伶俐,犹胜往昔,想必经这一年,她自是成熟不少!”

钟碎雨皓齿微嫣,笑道:“既然如此,这把纯钧神剑便还给你吧!”素手轻抬,将长剑向南宫煜筵抛了过去。只是她这一抛,故yì

将剑抛得又高又缓。众人不由一起仰头向上瞧去。

猛听得石鉴先生怒喝一声:“留下剑来!”身子犹如大鸟一般跃起,扬手便向长剑抓去。南宫煜筵如何能让这剑得而复失,他说话费劲,身子却快如电闪,呼地掠起,也向剑上抓去。眼见石鉴身形先发,手掌便要抓到剑柄,南宫煜筵大袖疾挥,一股劲力暴然吐出。登时将长剑击得又高高荡起。

石鉴先生的手掌一掠而空,两个人已齐齐落在阁中的空地之上。如此一来,石鉴先生火气更大,反手一拳“栖木游豹”。便向南宫煜筵脸上打去。修容天下幽,旨在“修精聚神,容汇天地”,他修容派的功夫讲究“诡、奇、清、厉”。这一下虽是含愤出手,但拳势依然诡异奇猛,凌厉无比。

南宫煜筵不敢怠慢。急施本门“麒麟步”,身似麒麟一般飘逸灵动地转到左首,化掌为爪,直向石镜胸前幽门穴扣来。这“麒麟探抓”乃是南宫世家看门的拳脚功夫,南宫煜筵一出手便决不容情,呼呼呼连环三抓,一抓快似一抓,当真犹如疾风骤雨一般。他使到第三抓上,那把长剑才自空中落下。

南宫煜筵长笑声中,抬手便向长剑抓去。哪知石鉴的脾气是老而弥辣,虽知南宫煜筵不容小窥,但盛怒之下却仍是不退反进,右拳硬如钢石,一招“补石天降”势挟风雷,直往南宫煜筵爪上撞去,正是修容派的镇山绝学“补天拳法”。拳风未到,左袖疾拂,劲风到处,激得长剑又再次飞起。

来赴会的武林群豪都抱着“越乱越好”的心思来瞧热闹,这时眼见一个川蜀高人,一个世家奇杰,各展绝学,竟斗了个旗鼓相当,忍不住一齐叫好。冷砂眼见南宫煜筵双袖飘飞,越舞越疾,便似数尾麒麟在阁中腾跃飞舞,不由心下暗想:“南宫世家向以飘逸的身法和灵动的武阵闻名,这麒麟一般的步法使将出来,便立kè

惊艳绝伦,让人目不暇接!”但南宫煜筵招法渐快,石鉴先生的拳法却渐渐慢了下来,看他长袖飘摆,虽然形势并不占优,但那“补天拳法”逞奇斗幻,越慢下来,越是显出一股诡奇清秀的气韵来。阁中所坐的宾客都是武林中人,全不由瞧得如痴如醉,彩声不断。只有钟碎雨凝立一旁,蹙眉瞧着二人的招式步法,凝神默记。

二人酣斗了有十几招,那把长剑已随着两人的招式起落了数次,依然未曾落地。南宫煜筵连抢几回,都给石鉴先生以凌厉的拳法逼退,恼怒之下,怪啸一声,响若枭鸣。随着这一怒啸,他那本来殷红的脸孔霍地变成一片骇人的暗紫,双掌变招“麒麟瀚海”,搬山断岳一般地直向石鉴先生推去。石鉴先生的脸色霎时也变得凝重无比,左臂软软垂下,右手铁拳一阵“咯咯”脆响,声势惊人,直向南宫煜筵掌上抵去。

眼见两人要以内家真气相拼,钟离折戟不由一声低笑,身子倏忽闪到,正插在二人之间,左掌在老友腕上一搭,右掌却正抵在南宫煜筵掌心,陡然发力。石鉴和南宫均觉拳掌之上传来一股绵绵不绝却又沛然难御的劲力,竟不禁各自退开三步。两人适才盛怒之下,掌拳上全贯注了十成真力,却给钟离折戟谈笑之间挥掌分开,急退之下身形摇晃,心中都不禁又惊又佩。

钟离折戟抬手已把那剑稳稳接在手中,长笑声中,已把这稀世名剑拔出鞘来。众人只觉眼前一亮,那剑映着烛光,兀自精芒四射,竟令人不敢逼视。钟离折戟屈指轻弹,长剑登时发出嗡然一响,低冷沉郁,有若龙吟,在阁中久久不绝,四座立时响起一片唏嘘之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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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嗡然龙吟 良工咨嗟

眼见南宫煜筵目光咄咄地盯着纯钧神剑,钟离折戟忍不住向石鉴先生笑道:“纯钧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果然是好剑!只是名剑虽然难得,但若与我中原武林和睦同心相较,一把宝剑算得什么?石鉴老弟这份心意,老哥哥只能心领了!”转头又向南宫煜筵道,“久闻南宫堡主有藏剑之好,曾筑‘品剑堂’一座,要深藏天下名剑一十一把,可有此事么?”

南宫煜筵点头道:“正是!”梁文涛却听出他话中有松动之意,忍不住双目一亮,道:“家叔嗜剑成痴,品剑堂内已藏有天下名剑十柄,若蒙钟离盟主恩允,赠与此剑,南宫堡上下将感激不尽!”石鉴先生却道:“不成,此剑是老夫辛苦觅得,南宫世家明强明夺,还将我修容派放在眼内么?”

本来依着钟离折戟散淡的性子,这把剑归“古剑盟”也好,归“南宫堡”也罢,终究是留在大明武林人士手中,但此时听了老友石鉴先生的愤愤之言,才猛然想起,若是将此剑交与南宫煜筵,必会有损老友颜面,而江湖上的无知之辈,说不定也会指摘他“古剑盟”是怕了“南宫堡”的威风。一念及此,钟离折戟长眉皱起,心下犹豫不决。

眼见石鉴先生的一句话又说得钟离折戟沉吟不语,南宫煜筵怒气更盛,向石鉴先生喝道:“既然如此,咱、咱便在手上见……真章!”石鉴先生冷哼一声:“甘愿奉陪!”丐帮帮主田大凡却也看不惯南宫煜筵的嚣张气焰,嘿嘿笑道:“好啊,谁的功夫强,这纯钧神剑便归谁!这主意着实不错,我田老头子这会也心痒难搔啦!”双肩微晃,由肩至臂,登时发出“格格格”的一阵暴豆般的脆响。

南宫煜筵心中一凛:“若是当真动手,这石鉴老头、田老驼子倒不足为惧。可若是钟离折戟也出手一搏,谁能敌得过他?”钟离折戟眼见他目光闪烁地向自己瞧来,忍不住呵的一笑:“我早说过,我钟离折戟决不会染指此剑!”霍地面孔一扳,“可也容不得诸位为了一把剑,便大动干戈,伤了我大明武林的和气!”

忽听得阁中响起一声银铃般的轻笑:“钟离盟主,晚辈倒有一个计较!”钟离折戟眼见钟碎雨踏上一步,心下倒是一沉:“‘潇湘宫’的这位女弟子太过厉害,这一份名剑寿礼。送得大有玄机,不知她还有什么花活!”遂捻髯笑道:“小姑娘有什么好主意,不妨说说看!”钟碎雨笑道:“若是南宫先生、石鉴掌门和田大帮主这等大人物为了一把剑拼个你死我活,江南武林,未免从此风波难息,是也不是?”钟离折戟点头道:“正是!”

南宫煜筵听她如此一说,心下大急,正待言语,钟碎雨已望着他笑道:“南宫先生。可是咱们武林中人,若不动手过招,未免难以服众,是也不是?”南宫煜筵面露微笑。大头连点,道:“正是,那样便痛、痛……”

钟碎雨不待他说完,便道:“那样痛痛快快。直来直去!”说着明眸一转,下颚轻扬,傲然道。“小女子倒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今日这佳宴既名‘论剑雏菊宴’,终究是要一试身手的,不过南宫先生、田大帮主这些武林高人却不必下场,请各派年轻才俊上前来一显身手,胜者得剑!”座上少年子弟不少,闻听此言,登时个个摩拳擦掌,更有人想:“若能夺得名剑,便会一战成名,当真是两全其美!”

钟离折戟却想:“这样仍旧逃不过一个‘打’字!”钟碎雨见他犹豫不决,笑道:“论剑的都是少年弟子,输赢胜负,便不会有损各派声名!钟离盟主数十年来矢志要平定武林不平之事,辅助武林羸弱之帮!但这武林大业,终究要着落在年轻一辈的身上!何不借此机会,让江南武林的少年才俊们一展身手,瞧瞧谁是其中翘楚?”

这最后一句话倒真说到钟离折戟心里去了,他忍不住掀起浓眉,向于谦道:“于谦老弟,你瞧如何?”于谦却是个刚硬果决的汉子,笑道:“如此甚好!行军布阵,若无死命强悍之辈,则战不能胜,攻不能克!少年论剑,正可一振我大明武林强悍之风!”钟离折戟的老友田大凡、石鉴先生均想:“年少子弟之中,南宫世家的南宫慕白武功鹤立鸡群,当真以此法决胜,这把剑必然会落在南宫堡中!”听了于谦的话后,不由得一阵摇头,但仔细想想,这个办法却又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南宫煜筵双目一转,朗声叫道:“好,便、便这么着!”

那久久不语的青衣老者这时也昂头道:“于谦老弟这席话说得有些道理!”钟离折戟听得这句话后,登时心意大快,学着南宫煜筵的话音笑道:“好,便、便…这么着!”群豪素知钟离折戟豪迈诙谐,听后一起大笑。钟离折戟命人抬来一张桌案摆在阁中宽阔的空地上,将长剑横放案头,他才扳起脸叫道:“今日只要点到为止,不可拼力相搏!”

南宫煜筵早已喜上眉梢,回头对一位年轻弟子说道,“慕白,你去领教各位朋友的高招!”众人早知南宫世家诸位弟子之中,以大弟子钟离慕白最是受宠,此时他径点南宫慕白出战,众人也是意料之中。

南宫慕白自听了钟碎雨说的法子,一直心中窃喜,他本不愿早早下场,但这时师命难违,也只得举步上前,向四处团团一揖,朗声道:“各位英雄请了,今日家师旨命,诸君又如此赏光,‘南宫堡’必不会丢失颜面!南宫慕白这一回只是抛砖引玉,聊博天下英雄一笑,哪位英雄不吝,前来赐教一二?”其实江湖有云,谦谦君子南宫堡,何人不识少慕白!群豪早闻南宫堡谦谦君子——南宫慕白的大名,眼见他气宇轩昂地这么当庭一立,不少跃跃欲试的少年弟子心下都是凉了半截。钟离慕白连问两次,阁中竟无一人上前,南宫慕白心下暗自得y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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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 攻如鹰飞 避如蛇游

“这南宫慕白说话之时,总爱将自己的名字挂在口边,似是时时在提醒旁人,他便是鼎鼎大名的南宫堡公子南宫慕白!而观其身形步法,倒像有些真才实学的样子,也不知dào

他是不是一个绣花枕头。何不趁此机会瞧瞧这江南公子到底如何了不起的?”虫小蝶心意一动,豪气陡生,正想上前,忽听钟离折戟身侧响起一声怪笑:“某家不吝,前来赐教三四!”

满厅烛影霍然一晃,一位红袍公子已然挺立在南宫慕白身前,正是江南霹雳门的少门主雷震。南宫慕白听他言语轻佻,本来心头暗怒,但见他这一跃之下竟以气劲带动满厅灯影摇晃,声势惊人,心中微凛:“这厮倒不容小窥!”只是众人心下暗自奇怪,这南宫堡和霹雳门不是沆瀣一气吗?怎地还如此大动干戈?难道说,这霹雳门也觊觎纯钧神剑,不惜与南宫堡撕破脸皮吗?

只是雷震却话不多说一句,一跃而前,身形丝毫不停,右拳刚劲如箭,左掌轻若拂羽,齐向南宫慕白脸上拍来。他拳掌上的劲势一刚一柔,但分进合击,竟是浑若一体。

南宫慕白面色微冷,身子滴溜溜一转,雷震这招登时抢空。田大凡不禁高声叫道:“好俊的一招仙鹤抱尾!”若非田大凡叫破,众人几乎不敢相信,“仙鹤抱尾”这一招江湖上最寻常不过的闪避招式,给南宫慕白使来,竟是如此灵动飘逸。

雷震招出无功,扬声大喝,身子飞掠而起,犹如紫雕擒羊,凌空击下。南宫慕白脚下倒踩七星,翩然避开。众人眼见他二人一个白衣如霜,一个红袍似火。一个攻如鹰飞,一个避如蛇游,忍不住彩声雷动。彩声未息,南宫慕白猛然长袖舒展,白虹经天一般向雷震脸上拂去。这一拂出其不意,雷震的肩头登时给衣袖抽中,虽然无碍,却也火辣辣生痛。

雷震面现怒火,长啸声中,左拳化“惊电诀”。右掌摆“爆雷印”,正是霹雳门的绝门武功“九天轰雷引”。但见他忽起忽落,满身红袍四处狂舞,犹如一团怒火,将南宫慕白团团围住。南宫慕白生性谨慎,眼见他招法怪异猛悍,当下见招拆招,却不急于进击。

夏宝宝瞧着雷震拳掌齐施之间声势骇人,不由连连皱眉。道:“大哥,二哥,江南公子南宫慕白好大名头,怎地瞧来还是不如这位火神爷。给人家逼得毫无还手之力啊!”虫小蝶却摇头笑道:“未必!大哥跟你打个赌,不出三招,这穿红袍的必输!”冷砂也随即点头道:“藏拙于巧,欲扬则抑!”夏宝宝更是听得大眼瞪小眼。

这时。满厅都是雷震掌上带出“呼呼”的风雷之声,夏宝宝忍不住撇嘴道:“三招?我瞧是不出三招,南宫慕白便要遭殃!”话音未落。猛听南宫慕白提气怒喝,声若狮吼,震得满厅群豪心底均是一颤,

夏宝宝的手一抖,酒杯险些脱手。南宫慕白身子疾滚,直扑入雷震怀中,趁着他心神微惊的一瞬,已拍中了雷震肋下期门穴,跟着铁掌顺势轻划,已将雷震腰带划断。

雷震要穴被拂,只觉气息发紧,急退两步,忽觉裤子一松,急忙用手提住。群豪轰然大笑之际,南宫慕白笑吟吟地一拱手,道:“雷公子,承让了!你霹雳门何必逞这英雄?这神剑还是得交给有本事拿的住它的人!”钟离折戟却不禁暗自摇头:“你胜便胜了,何必划断他的裤带?”雷震脸色铁青,怒道:“你这小子激战之时鬼哭狼嚎,使诈使诈!”南宫慕白笑道:“既然如此,请雷兄换了裤子,再来比过!”

群豪听了,更是笑不可抑。雷震脸上阵青阵白,正自进退不得,忽听身边飘来一个轻柔悦耳的声音:“雷公子,胜败乃兵家之常,当年高祖刘邦屡败于项羽,但垓下一战,大获全胜。男子汉大丈夫,败了就是败了,能屈能伸!何必强争一时意气?”正是钟碎雨缓步走出。

雷震听她言语间以刘邦相喻,将自己抬得老高,脸上神色登时一缓,忽然向钟碎雨躬身道:“是,便依钟姑娘所说,今日暂且作罢,南宫公子,咱们来日再会!”愤愤地回席落座。虫小蝶眼见往昔伶牙俐齿不肯饶人的钟碎雨忽然变得温和柔善,心下更是欢喜:“钟姑娘终究是长大啦!”

钟碎雨已转头望向南宫慕白,瓠犀微露,淡淡笑道:“恭喜方公子旗开得胜,小女子想来领教高招!”适才钟碎雨飘然进阁,便已让南宫慕白惊为天人,此时对面而立,眼见她星眸莹明,肤若凝脂,南宫慕白心内竟没来由地慌了一慌。好在他应变极快,急忙洒然一笑:“钟姑娘适才赠剑贺寿,方才又是提出让我几家名门比武夺剑。怎地这时却也来出手夺剑?”钟碎雨摇头道:“这纯钧神剑归谁,我可全不在意!只是眼见公子武功卓绝,便想切磋一下!”

映着阁内闪耀的烛火,钟碎雨玉肌如雪,风神楚楚,真如一尘不染的姑射仙人。南宫慕白见她浅笑轻颦,光艳照人,更觉一阵口干舌燥,干笑道:“能与钟姑娘切磋,南宫慕白受宠若惊,请姑娘动手罢!”钟碎雨见他向自己痴痴凝望,不由玉面微红,蓦地一声冷斥,素手轻扬,疾向他脸上拂去。掌势变幻,有若两只翩跹玉蝶,将南宫慕白的顶门尽数罩住。

钟碎雨已转头望向南宫慕白,瓠犀微露,淡淡笑道:“恭喜方公子旗开得胜,小女子想来领教高招!”适才钟碎雨飘然进阁,便已让南宫慕白惊为天人,此时对面而立,眼见她星眸莹明,肤若凝脂,南宫慕白心内竟没来由地慌了一慌。好在他应变极快,急忙洒然一笑:“钟姑娘适才赠剑贺寿,方才又是提出让我几家名门比武夺剑。怎地这时却也来出手夺剑?”钟碎雨摇头道:“这纯钧神剑归谁,我可全不在意!只是眼见公子武功卓绝,便想切磋一下!”

映着阁内闪耀的烛火,钟碎雨玉肌如雪,风神楚楚,真如一尘不染的姑射仙人。南宫慕白见她浅笑轻颦,光艳照人,更觉一阵口干舌燥,干笑道:“能与钟姑娘切磋,南宫慕白受宠若惊,请姑娘动手罢!”钟碎雨见他向自己痴痴凝望,不由玉面微红,蓦地一声冷斥,素手轻扬,疾向他脸上拂去。掌势变幻,有若两只翩跹玉蝶,将南宫慕白的顶门尽数罩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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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凝定洒脱 虚怀若谷

忽听钟碎雨嗤嗤一笑,飘然疾转,素手轻挥之间,纯钧神剑弹出鞘来,冷森森的剑刃已经抵在南宫慕白颈下。“你、你,”南宫慕白长剑横颈,身子僵立,却觉肩头渗入一股清冷森寒的劲力,心下猛然一动,叫道,“你这可不是修容派的补天拳法?”原来方才,南宫煜筵和石鉴先生相斗之时,南宫慕白通过对这路拳法和内劲的观摩之后,已略知一二,这时才知钟碎雨只是信手拈来,将各派招式现学现用。

钟碎雨嫣然一笑:“是啊,我几时说过,不使修容派的功夫了?”望着眼前这张灿若春花般的笑脸,南宫慕白脸上不由阵青阵白,竟再难说出一个字来。“承让了!”钟碎雨一笑退开,还剑入鞘,仍旧把长剑放在桌上。众人一愣之下,随即彩声四起,刚刚狼狈退下的雷震故yì

将彩声拖得又高又长。

虫小蝶更是瞧得如痴如醉,暗道:“好厉害的钟姑娘,早就算准南宫慕白生性谨慎,一上来便以耀人眼目的各派奇招先声夺人,在他心神大乱之时,诱他全力护剑,再乘他身上破绽大露之际,一招制敌。嗯,这跟昆山师傅所传的“应机而动”的要旨是同一个道理!一年不见,想不到种姑娘的武功精进如斯!”

只有南宫慕白自觉这一阵输得窝窝囊囊,耳听得身后数位同门正自嗤嗤发笑,他心底更是又羞又恼。只有钟离折戟却哈哈大笑:“好,‘潇湘宫’竟是调教出如此一个机灵万分的小丫头来!慕白公子,败了便是败了,怎地还婆婆妈妈地赖在哪里?”南宫慕白心头一震,立时又回复了凝定洒脱之风,向钟碎雨一躬到地,淡然道:“钟姑娘指点这几招,南宫慕白铭记终生!”

钟碎雨见他面色惨淡。心内倒蓦地生出一丝不忍,当下微笑还礼,道:“小女子投机取巧,贻笑大方!倒是方公子虚怀若谷,着实让人敬佩!”不知怎地,钟碎雨这淡淡的一句“虚怀若谷”,竟让方残歌受宠若惊,只觉适才大败之后的烦恼竟给一扫而光,脸上光彩流溢,翩然退下。

“好啊。‘潇湘宫’竟舍得让她这千娇百媚的女弟子练‘欲念合欢’这样的邪功。”钟离折戟目光如炬,早瞧出钟碎雨运使巧妙的内功,正是江湖上传言“淫邪辛毒”的魔功欲念合欢功,脸上却不见丝毫惊怒之色,挺身笑道,“潇湘宫钟姑娘绝技过人,哪位子弟不服,便请前来领教!”虫小蝶眼见钟碎雨卓立当场,傲然四顾。心内竟也替她暗自欢喜。

这时“南宫堡”、“霹雳门”已然战败,修容派石鉴先生却自知弟子武功跟南宫慕白相差太远,丐帮却未携少年弟子前来,钟离折戟眼见无人上前。不禁笑道:“如此看来,这把剑便该归钟姑娘了!”话音才落,忽然剑光闪烁,四道人影急掠而前。四剑纵横,已将林霜月围住。

钟离折戟瞧见仗剑而出的竟是南宫世家的四个年轻子弟南宫无棱、南宫无忧、南宫无惧和南宫无影,不由将脸一扳。向南宫煜筵喝道:“怎么,南宫煜筵,你们要依多为胜?”南宫煜筵眼见钟离折戟目射精光,心底微寒,登时语塞。

南宫无棱却长笑一声:“钟离老伯,咱们事先约好的只是比武夺剑,可没说好只能单打独斗!咱们南宫世家以阵法见长,眼下我四兄弟不才,要以一路四相剑阵讨教,钟姑娘若嫌势单力孤,自可再选上三人,一起结伴对阵。”他极善言辞,明明是强词夺理,居然也说得堂而皇之。环坐的群豪中,不少脾气暴躁之辈已忍不住鼓噪怒骂。南宫无棱却充耳不闻,扬扬自得地望着钟碎雨,道:“若是钟姑娘胆小怕事,不敢应战,这纯钧剑还请让归我南宫世家!”钟碎雨却淡然一笑:“好啊,久闻南宫剑阵名重当世,今日有缘一会,实是三生有幸!”

钟离折戟一愣之下,哈哈大笑:“小丫头的脾气,竟是如此狂傲!可若是你孤身挑zhàn

南宫世家的四相剑阵,未免太过吃亏!”

雷震双目骤亮,踏上一步,朗声笑道:“在下不才,愿与钟姑娘联袂一战!”虫小蝶听了这话,心底蓦地窜上一股怒火,正要挺身而出,钟碎雨却淡淡笑道:“多谢雷大公子美意,小女子想独自应战!”阁外湖风轻送,吹得她雪衣飘拂,宛然如仙。她的语音也是轻轻柔柔的,但越是这么轻描淡写,越显出一股睥睨世间的傲气来。虫小蝶暗自点头:“南宫无棱这几人年纪轻轻,武功平平,索性便让钟姑娘一个人将脸露足!”

方残歌神色一窘之间,林霜月已经玉手一翻,自腰间拔出一把精光灿然的短剑,向南宫铎笑道:“公子,我可要破阵了!”南宫铎一直全神戒备,但见她巧笑嫣然,心神竟也一荡。猛见眼前光芒闪烁,林霜月的剑如惊虹,已经分心刺到。南宫铎心神大震,奋力疾退,胸前衣襟还是被林霜月快若追风般的一剑挑破。

雷震神色一窘之间,钟碎雨已经玉手一翻,自腰间拔出一把精光灿然的短剑,向南宫无棱笑道:“公子,我可要破阵了!”南宫无棱一直全神戒备,但见她巧笑嫣然,心神竟也一荡。猛见眼前光芒闪烁,钟碎雨的剑如惊虹,已经分心刺到。宫铎无棱心神大震,奋力疾退,胸前衣襟还是被钟碎雨快若追风般的一剑挑破。

好在当此之时,南宫无忧、南宫无惧和南宫无影的长剑抖动,已齐向钟碎雨背后刺来。他兄弟四人习练剑法多年,早到了心意相通的境地,出招之际,几乎全都无须思索,这三剑自后分刺钟碎雨上中下三路,端地又快又狠。钟碎雨并不回头,短剑向后斜削三剑。这三剑回削奇快无比,分格三人兵刃,发出的脆响连成一片,竟似同时刺在三柄剑上一般,阁内登时一声悠长响亮的锐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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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 熠熠如星 子夜苍溟

钟碎雨荡开这几人的长剑,只觉间不容发,心下微惊:“以这南宫无棱的身行步法瞧来却是武功平平,而那三人武功想来也跟他在伯仲之间,怎地结成剑阵,猛然间便如此力大增?”一念未绝,南宫四剑已经连绵攻来。虫小蝶和冷砂也觉心下怪异:“南宫剑阵,竟是有如此威力。钟姑娘独自应战,未必便能一战而胜!”虫小蝶凝神细瞧南宫无棱四人的步法,却又不是按着八卦中乾、坤、艮、巽的四相方位奔走,当下全神贯注地盯住剑阵,苦思破解之道。

数招之间,双方各遇险情,心内同生忌惮。忽听南宫无棱沉声低啸,四人的身形走马灯般的一个疾转。南宫无棱、南宫无影身形霍然交错,双剑分从左右刺来。钟碎雨秀眉微蹙,双臂平展,那短剑竟然一分为二,锵然一响,同时格开了双剑。众人这时才知她手中竟是雌雄双剑,合则为一,分则为二。便在此时,南宫无惧、南宫无忧长剑疾飞,有若双龙出海,疾刺钟碎雨双腿膝上环跳穴。钟碎雨双剑正被格在外门,危急之间,莲足霍地在双剑上一踏,娇躯借势疾翻,御风仙女般地飘飞而起。

南宫无棱和南宫无影扬声大喝,双剑一搅,疾向空中刺去,霍霍剑光,将钟碎雨的双腿尽数笼住。众人眼见钟碎雨身在半空,无从借力,这两剑自下刺上,阴狠之极,不由齐声惊呼。

猛然间一道黑影电闪而至,曲指疾弹。铮铮两响,劲力到处,竟将那两柄长剑荡出数尺之高。便在此时。钟碎雨在空中陡然一弯,凌空划了个圈子,飘然落地。众人瞧得目不暇接,那道惊呼之声未落,又齐齐化作如雷彩声。

“是你——”钟碎雨猛一回头,便瞧见了一双熠熠如星的眸子,霎时芳心内便如给闪电划过的子夜苍溟。一片明亮,更有一片颤栗。虽然相隔一年,他又高大俊逸了许多。但她还是一眼便认出了他,虫小蝶!一瞬间,钟碎雨娇躯微晃,觉得自己又嵌入了那个迷醉的情景之中——小虫子正抱着她的玉足。为他吸取蛇毒。南宫兄弟眼见她恍然如醉。齐声呼啸,四剑连环,疾向她身上卷来。

“是我!”虫小蝶低喝声中,猛地挽起她的纤手,两人轻飘飘地转个圈子,登时将那四剑避过。钟碎雨给他牵手一带,便觉一股浑厚无比的劲力带着自己身不由己地随之疾转,心下又惊又喜。道:“你伤已全好了,还练得这么好的功夫啊?”虫小蝶颤声道:“是!”往日只能在回忆中才见的人。陡地近在咫尺,香泽微闻,霎时间虫小蝶只觉心头大喜若狂,什么比武夺剑、傲视群雄的念头全都丢到一边,一时只想挽着她的手尽情倾诉衷肠,询问她一年来的际遇。

蓦地听到这低沉清朗的声音,钟碎雨的心弦也是莫名一颤,忽然觉着一阵害羞,玉颊红生,急要将手甩开,却不想虫小蝶握得很紧,这一甩便没甩开。却见四周剑光闪烁,南宫无棱、南宫无影的双剑已怒风般地卷来,但虫小蝶那只有力的大手带着她向左一转,急踏两步,这两剑便立时落空。虫小蝶侧头向她深深凝视,身前剑qì

纵横,他却视若未见,眼内似乎只有她那张亦羞亦喜的绝美面庞。

冷砂看见虫小蝶一副痴痴之状,忙回头冲着夏宝宝捂嘴窃笑道:“喂,宝宝,你看看你大哥,英雄救美,红尘自染!你可要好好学着啊!”还没说完,便搂着肚子一阵狂笑。夏宝宝小脸一阵通红,随即也跟着冷砂大笑起来。

南宫无棱瞧见眼前是一个武功怪异的黑衣少年,不由得惊怒交集,连声呼喝,四人身形游走,越转越快,长剑上的招数也是越发凌厉。但不知怎地,他四人的剑招每每都会给虫小蝶在进退之间,轻巧自如地避开。四座群豪眼见他二人一个白衣胜雪,一个玄衣如铁,在如花剑雨之中,挽手进退,恍若闲庭信步,无不又惊又佩,霎时间彩声四起。更有几个少年弟子眼见那天仙少女的柔荑给这黑衣少年紧紧攥住,心底酸溜溜的难受,故yì

将彩声喝得又高又长。

钟碎雨听得喝彩声,先是觉得羞不可抑,但心底随之又泛起几分沉醉和骄傲。她不敢瞧那火辣辣的目光,低声问道:“这阵法好生古怪,你会破么?”虫小蝶低笑道:“我在云竹寺中,曾跟随师傅学习过诸般阵法。这不是四相阵,其中暗含数种变化,他四人联剑,是无极四相阵。三人出手,化天地三才阵。两人合击,是阴阳两仪阵。各自为战时,又是太极浑圆阵。太极阴阳,三才四相,四个阵势交互变化。你适才只依着四相阵的破法,自然处处受制!”昆山师傅号称“怪才”确实也嗜好世间诸般机关阵法,虫小蝶随师学艺多日,虽未专心钻研阵法,但胸中所学,却已非同小可。

他声音虽低,南宫四剑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听他几语点破剑阵奥妙,四人心中都是又骇又怒,南宫无棱狂叫声中,长剑“疾风劲雨”、“银河天泻”、“长河落日”,连环三势疾向钟碎雨刺来,一剑快似一剑。钟碎雨冰雪聪明,经虫小蝶一点,立时明了,南宫无棱剑法虽奇,但她却一眼瞧出这只是太极浑圆阵的阵眼,双目一亮,便随即笑道:“多谢了!”单剑轻扬,将南宫无棱连绵而至的三剑尽数挡开。虫小蝶立时放开了她的那只纤手,低声道:“反守为攻!小心那三人的天地三才阵!”他打定主意,要让钟碎雨一人将脸露足,只是指点,并不出手。

钟碎雨“嗯”了一声,身子翩若惊虹般地一转,双剑如电,直向南宫无棱刺去。她剑法武功,远在南宫无棱之上,这一全力而击,南宫无棱立时手忙脚乱。那三人大吃一惊,三剑蜿蜒如蛇地攻了过来,正是以天地三才阵攻敌救友。虫小蝶忽地踏上一步,双袖卷起两股疾风,猛向当先扑到的南宫无影脸上抽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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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身化麒麟 爪影如山

南宫无影只觉劲风扑面,身形立时顿住。他四兄弟临战的诸般变化早已操演纯熟,南宫无影身法一凝,南宫无惧和南宫无忧立时化成阴阳两仪阵,双剑盘旋,护住南宫无影身上要害。哪知虫小蝶要的就是他三人这一顿,他的身子霍地滴溜溜一转,猛地闪到南宫无棱背后,挺肩在南宫无棱背后一撞。南宫无棱正给钟碎雨逼得手足无措,给他一撞之下,浑身气血翻涌,身子踉跄前俯,猛觉腕上一痛,却给钟碎雨刺中了灵道穴,长剑锵然落地!

钟碎雨一招得手,更不停息,乘着那三人心惊肉跳的一瞬,穿花蝴蝶般地一个疾转,三兄弟均给她的双剑刺中腕上要穴,只听得“呛啷”、“呛啷”、“呛啷”的三声响,三柄长剑依次落在地上。南宫四剑神色狼狈,各自跃开半步,低头看时,手腕上只有一线血痕,好在钟碎雨剑上未使真力。

“好剑法!”雷震当先叫好,余下群豪更不甘落后,喝彩呼哨之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钟姑娘,你说好一人应战,怎地来了一个帮手?”南宫无棱说着便向虫小蝶忿忿凝视,心下的骇异却远大于恼怒。钟碎雨眼见群雄全都瞩目过来,玉面微微一红,好在她素来伶牙俐齿,冷冷道:“谁说他是帮手,适才他可没出一拳一脚!你们若是不服,自可再战!”南宫兄弟手腕中剑,兀自酸麻无比,哪里还能再战,恶狠狠地瞪了两眼虫小蝶,只得黯然退下。

南宫世家退下之后,剩下的人自知再难相争。钟离折戟更是长笑而起:“小丫头有勇有谋,得这柄剑也确是实至名归!”袍袖一拂,卷起纯钧神剑来,慨然道。“东坡先生曾说,生子当如孙仲谋!他老人家若是见了今日这‘论剑雏菊宴’的盛会,必会再添上一句,生女当如钟碎雨!小丫头,过来接剑吧!”霹雳门和南宫世家听了此话,心内万分不是滋味,却也无可奈何。潇湘宫虽然素来与江南武林各派不睦,但石鉴先生和丐帮帮主田大凡眼见这把宝剑终究没有落到南宫世家手中,心内反有些庆幸。

“多谢钟离盟主美意!”钟碎雨踏上一步,双手接过长剑。却又躬身道,“只是今日该得此神剑的,却另有旁人!”话音才落,阁中就是一乱,人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钟离折戟眼中光芒闪烁,笑道:“哦,那人是谁?”

“便是这位公子,”钟碎雨说到这里,蓦然晕生双颊。转眸望了一眼虫小蝶,才道:“他见识武功,胜我十倍,得此神剑。才是当之无愧!”群豪议论之声纷纷又起,这回的声音却比适才还要大上许多。虫小蝶心中更是一颤,低声道:“钟姑娘!你……”

钟碎雨却飘然转身,横捧长剑。直送到他眼前,低声道:“我适才都瞧见了,你身上还缺一把上好的佩剑!”跟着将声音压得不能再低。幽幽道,“好剑配英雄,你立足江湖又怎能无剑?”虫小蝶知dào

钟碎雨的性子骄傲且害羞,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也真需yào

不小的勇气。他却不愿让钟碎雨僵在这里,而“立足江湖,怎能无剑”这八个字,更让他心底腾起一股豪气,翻掌便将长剑接住。

二人四目交投之际,虫小蝶瞧见她那近乎透明般的玉靥上流动着两抹微红,明如秋水的美眸中却闪着一层妩媚的清波,胸中登时一荡,忽然觉得心内正有千言万语要对她说。钟碎雨却觉着一阵害羞,将长剑直送入了虫小蝶手中,慌忙转身回坐。阁中立时又荡起阵阵嘈杂之声,有人惊奇,有人佩服,而南宫慕白、雷震等诸多少年才俊,心底却是酸溜溜的一片。

便在此时,蓦地只听有人扬声高叫:“且、且……且慢!”声音未落,一人身形电闪,疾落到虫小蝶身前,五指暴吐,直向长剑上抓去。正是南宫世家的二先生南宫煜筵。钟离折戟神色一冷,正要出言叱喝,忽见虫小蝶脚下微错,南宫煜筵这招“麒麟跃海”登时抢空,钟离折戟心中一动:“这怪异少年平白无故地得此神剑,必然引得众人妒忌,南宫煜筵这一出手,正好让众人瞧瞧他的身手!

南宫煜筵一抓走空,心中更恼,口中叫道:“你、你有没有……本事得、得剑,可、可得过我……这一关!”他口中磕磕绊绊,双掌却快如狂风,这一句话的功夫,“玉麟垂尾”、“踏浪逐风”、“扶摇九霄”连环三势,已脱手而出。冷砂长眉一挑,便待拂袖而起,钟离折戟却低笑一声:“不必心急,他应付得来!”却见虫小蝶身子有若行云流水般地一个疾转,南宫煜筵这三招急攻,竟全给他在间不容发之际从容避过。南宫煜筵不由得心下大奇,他却不知虫小蝶早已全身灌注“异蝶神功心法”,彼有一动,此有一伏,心念笼罩全场,无论南宫煜筵如何出招,他都可以快捷无论的躲闪而过。

“这南宫煜筵武功虽高,却是性急如火,只有惹得他心头火起,才能一战而胜。”虫小蝶闪退之间,心念电转,当下将地云天风势中的一招“风卷残云”施展开来。这一势虽为避敌妙招,但空幻灵动,每一招都是似避似接,闪中寓攻。

虫小蝶左掌斜捧长剑,右掌当胸,在阁中绕出一个个或大或小的圈子,趋避之间,双目却咄咄如电地直盯着南宫煜筵,目光中尽是挑zhàn

之意。南宫煜筵连攻几招,都被他从容避开,给他眼神一激,登时怒气勃发,狂啸一声,宛如玉麟长吟,袍舞爪飞之间,带起阵阵疾风,“麒麟探爪”的最后三招已然一口气地急攻而到。

众人眼见须发皆张的南宫煜筵似是身化麒麟,铁爪舒卷开阖,荡起如山爪影,无不骇然变色。但奇的是虫小蝶仍不出手,连使“云海苍茫”、“天风袭地”、“乱云遮月”三势,身形飘忽,捉摸不定。群豪瞧得心神摇曳,竟连喝彩也忘了。阁内一时只听得南宫煜筵一声猛似一声的呼喝之声,满厅烛火给他奋袂狂舞带起的掌风惊扰得忽明忽暗,更增威猛声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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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矫矫不群 落落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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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息之间,南宫煜筵急攻了七招,虫小蝶脚下转了四五个圈子,才将这七招堪堪避开。但南宫煜筵这七招一招猛于一招,二人的距离也是一招近于一招,到得最后那招“麒麟啸月”施展开来之后,两人已然间不容尺,呼吸相闻。这“麒麟啸月”刚柔并重,实为南宫煜筵毕生功力所聚,爪风荡起,引得虫小蝶衣袂长发,齐齐向后飞起。

“给你!”虫小蝶忽地低喝一声,扬手便将长剑向南宫煜筵抛出。南宫煜筵眼见那样式高古的长剑直向自己怀中送来,霎时心中大喜若狂:“这小子武功虽怪,却终于抵不住我这一轮疾攻!”双爪疾翻,紧紧扣住了剑鞘。便在此时,虫小蝶的双爪翩然施出,寒芒爆现,正是那招“流云天泻,天风洗月”。这一招举重若轻,自然流畅,南宫煜筵才抓住宝剑,心头狂喜之下,猛觉胸前一麻,已被虫小蝶扫中了胸前要穴。本来他武功奇高,若真是全力一战,未必便会输与虫小蝶,但大怒大喜之下,心神微松,登时为虫小蝶所乘。

南宫煜筵的笑容立时僵在脸上,双掌酸麻,长剑直向地上落去。虫小蝶不等长剑落地,单足轻挑,长剑在空中潇洒地翻了筋斗,平平落在了他的手中。这几招兔起鹘落,自南宫煜筵以七招疾攻,到虫小蝶施展巧招破敌,都不过是瞬息之间的事情,众人瞧得心旌荡漾,顿了一顿。才忍不住震天价叫好。

只是在旁的钟离折戟看到虫小蝶双爪突现寒芒的时候,浓眉微微一皱,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言自语道:“异蝶神功?这小子……”他眼神飘忽间,虫小蝶已然夺回神剑,钟离折戟手捏长髯,缓步上前。眼神深邃难测地直直盯着虫小蝶,半晌之后才低声开口道:“神功虽好,但要懂得收敛,才不至于揽招来杀身之祸!”他的声音细若游丝,全凭一股浑沛内力依托着。悄悄送至虫小蝶耳畔,旁人根本无法听得。虫小蝶闻声一怔,顿时僵作雕塑。

在虫小蝶迟疑之间,钟离折戟已撇过虫小蝶,换作一脸如饮醇酒的喜态,缓步迎上南宫煜筵,单掌在南宫煜筵肩头轻拍了下,笑道:“老弟,这一回又当如何?”内力到处。南宫煜筵穴道自解。这时候南宫世家这位二当家的,脸色紫红一片,却再也说不出话来。钟离折戟目光如电,却忽地回头向虫小蝶扫了几眼。然后大咧咧地笑道“虫少侠,你年纪轻轻,怀此名剑,必为天下武林所妒。反为不祥,不如还将此剑献给老夫!”

钟离折戟一直息事宁人,此刻却忽向自己张口索剑。虫小蝶心中微觉奇怪。但他本也无意此剑,便将长剑恭恭敬敬地递过去,道:“此剑本为石鉴掌门送给钟离盟主的寿礼,晚生也正好借花献佛!”钟离折戟眼中闪出一片赞许之色,慨然道:“好!旁人送的寿礼我可以不收,小老弟独占鳌头,我这寿星佬说什么也得领你这份情!”接过长剑,急命二弟子孙残雪将长剑收起。

当下枕蕊阁内筵宴重张,群豪归座。钟离折戟硬是要虫小蝶来坐在首席,虫小蝶推辞不过,却道:“那便让晚生的两位结义兄弟一同过来!”钟离折戟听得这武功奇高的少年除了冷砂竟还有一位兄弟,更想见识结纳一番。夏宝宝喜滋滋地走上前来,跟虫小蝶以及冷砂一并坐上首席,登觉扬眉吐气。众人想不到虫小蝶这样矫矫不群的人物竟会跟这样一个满脸稚气的孩子义结金兰,心下更是暗自称奇。

冷砂脸上也觉霞光无限,不由得低声道:“这下子,小虫子可算是出名喽!看来这次‘论剑雏菊宴’还真没白来!”夏宝宝也不禁喜不自胜地挽着虫小蝶的手,说道:“大哥,你好厉害啊!”说罢,抬起一双清凉的眸子紧紧盯着虫小蝶,满满钦佩之意。

而虫小蝶的心思却一直在钟碎雨身上。钟碎雨恰好就在他的身边落座。虫小蝶自是憋了一肚子的话想说,但不知怎地,钟碎雨的神色已回复了方才的冷傲淡漠,对他更是一派冰霜。推杯换盏之间,他不住地向钟碎雨望去,却见钟碎雨倒跟钟离折戟、田帮主几人略略应酬,但那双美眸却连瞅也不瞅上他一眼,虫小蝶心中不免泛起阵阵轻愁。

南宫世家和霹雳门适才铩羽而归,这时不免落落寡欢。石鉴先生、丐帮田帮主却是喜形于色。席间于谦纵论天下大势,众人不免感慨万千,钟离折戟更是极倡武林四海同心的大义,田帮主和石鉴先生高声附和,南宫煜筵和雷震虽然神色漠然,却也没有明言抗争。

酒过三巡,钟离折戟忽向虫小蝶低声问道:“小老弟,你随我出来一趟!”领着虫小蝶的手,直步走出枕蕊阁。夜幕深垂,浩瀚苍穹上只挂着几颗疏朗的微星,便显得格外寂寥。那一轮皓月早升起来,清亮得似是刚给天河的水洗过。两人兀立在双鸢湖畔,枕蕊阁内起伏的笑声隐隐传来,但给对面浩淼的烟波一衬,登时显得渺小虚幻。

良久,钟离折戟才一叹:“老弟,你这身武功很好,尊师是谁?”原来昆山老翁虽归隐庐山多年,但传给虫小蝶的功法自是略略带了他老人家的影子,再加上虫小蝶近时习得了的初级异蝶神功,便连钟离折戟的如炬法眼,也没瞧出他的师承派别,只是略微有些琢磨和怀疑。虫小蝶却也瞧出钟离盟主端着好一派大侠风范,倒不再隐瞒,便将一年前的遭遇再到最后习得异蝶神功的经过一一告知了钟离折戟。

“九龙遁天谷?异蝶神功?”钟离折戟借着些微的月色,瞧着身侧这位面貌俊朗的少年,心头立时一震。而听到云竹寺惨遭毒手,死伤无数之时,更是双手发抖,颤声道:“云竹寺听鱼长老是我好友,他老人家佛法高深,武学超群。但心念颇善,竟是死于非命!可叹呐!”伤心极处,愤然怒吼一声,咆哮如雷!(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六章 雪裳霜袂 丰神绝代

一阵微风拂来,那轮弯月在舒卷的片云中忽隐忽现,湖上银光闪烁,便多了几分凄然迷离之色。虫小蝶长吸了口清冷的夜气,沉声道:“我今日沦落到此,天下之大,已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何去何从,我却无从所知!”

钟离折戟盯着一脸黯然之色的虫小蝶,眼中光芒如电闪动,沉沉道:“自古英雄多磨难!你有着超群的武功何不为武林做一番贡献呢?小老弟,伤心之事先且忘却,你倒不如为我操办几件武林大事!”蓦地仰头大笑,老眼内泪花涌动。

良久,虫小蝶才微微一叹,道:“钟离盟主有何事需yào

在下帮忙,尽管说来!”

钟离折戟捻髯,沉声道:“你可曾听说过武林三大禁地之说?”虫小蝶微微点头,道:“江湖传言,当今武林,以‘往生轮回阵’、‘九幽地府’和‘异蝶谷’为三大禁地,擅入者有去无回。”钟离折戟笑道:“不错,这三处禁地各有其深险难测之处,但若说最为恐怖,最为惊险的禁地,这‘九幽地府’却是首屈一指!”

钟离折戟仰头望了望头顶明月,似乎深陷沉思,顿了许久,才道:“这‘九幽地府’其实是一处暗藏地下的地宫,占地庞大,宛若一座地下城池。江湖上令人望而生畏的‘幽冥鬼府’便坐落于此!江湖人言:九幽地宫断生死,十殿阎罗操三生。鬼愁魂憎喋血渊,五灵齐出现黄泉!这九幽地府全权由‘鬼府五灵官’把守,十位‘阎罗探首’分分执管地宫里的‘十霄鬼窟’。里面游魂栖息,厉鬼盘桓,实是一处阴森之地!”

谈及‘幽冥鬼府’,虫小蝶微微一怔,心底泛起的情丝烦恼渐渐消散,急道:“我曾经见识过‘幽冥鬼府’的一位护法。名唤:鬼衣。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当年在一处月牙古洞里,魔鱼长老和古蛇长老曾经联手杀死了鬼衣,那一战真可谓是‘惊天动地,泣扰鬼神!’我至今都无法忘却!”

“魔鱼长老和古蛇长老分别位列‘蝶门宗’的四大长老,鬼衣却是‘幽冥鬼府’的左使。蝶门宗统领中原江北一代,而幽冥鬼府却是统占江南一代。这两派都是武林中人不愿起齿的邪派魔教。其中名声震天的蝶门宗便是落足于‘异蝶谷’中,这是另一处一提及便会让人毛骨悚然的武林禁地。”钟离折戟的话语霍然变得冷冰冰的,仰头望着月亮周围那层白晕,叹了口气。才慢慢道,“这一次的行动,便是关乎于‘九幽地府’。其实‘九幽地府’位于何处,江湖上大多数人都不甚知晓。只是以讹传讹地道听途说,并没有一人曾真zhèng

去过‘九幽地府’。但是数月之前,武林中接连出现了不少怪事。”

“数月之前,我得了密信,‘幽冥鬼府’正自暗中筹谋一场惊天密谋,若得顺当施展。我中原武林正派必然损失惨重。只是这阴谋到底详情如何,我们却全然不知!老夫早想派人前去打探一番,只是这打探之人,非但要武功高超。更要智勇双全,心性坚忍,却要我到哪里去寻?”说到这里,钟离折戟不禁连连叹息。

虫小蝶早听出了他言语中的激将之意。但仍是忍不住长笑一声,道:“钟离盟主,虫小蝶愿往!”钟离折戟沉声低笑:“这打探‘幽冥鬼府’的密谋。本为九死一生之事,但你武功过人,胆气和机智更远在常人之上,自你巧破剑阵,大胜南宫煜筵之后,老夫便相中你了!打探密谋之事,必不能指使正派人士前往,否则便会打草惊蛇。小老弟也正好是局外之人!只是这事委实干系重大,老夫可不能草率而定。你可要想好了,你真的愿意去吗?”

虫小蝶却道:“现今我已是无牵无挂之人,能为中原武林尽点微薄之力,我已是大为满足。还说什么可去不可去的?”

“好小子!老夫真没看错你!等你功成之时,老夫便为你奉上一份厚礼!现在人多眼杂,计划的详尽我晚间便说与你!”一语说罢,蓦地振衣而起,大步流星地向枕蕊阁走去。

虫小蝶望着这位气吞斗牛的老盟主飘然走远,心中蓦地腾起万千疑思。他一个人伫立湖边,眼望着银波流淌,心底觉得百无聊赖,暗道:“虫小蝶,你应该干一番大事了!不应当整日沉溺在往日的痛苦里自暴自弃!钟离盟主侠义凛然,跟着他不会有错的!”回思初遇此人,这钟离盟主或是豪气千丈,或是出言诙谐,却是个心雄万仞、难以揣摩的奇人。

怔怔地立在那里,也不知过了多久,蓦地听得一缕柔和的箫声随风飘来,虫小蝶猛然一回头,却见铺满银色月光的落鸿山山顶却有一袭窈窕的白影,正自抚箫而吹。“钟姑娘!”虫小蝶双目一亮,立时腾身而起,直向山顶掠去。

落鸿山并不算高,以虫小蝶的绝世武功,更是片刻就掠了上去。但这片刻功夫,虫小蝶还是觉得好长好长。钟碎雨正悄立山巅,虽只让他看到半张侧过去的俏脸,但雪裳霜袂,云鬓风鬟,借着月色,已觉丰神绝代。在他眼中,只因钟碎雨在,这满天的月色,蓦然都清亮明丽了许多。

自他向山上掠来时,那箫声便倏忽低了下来,在夜空中若断若续,伴着柔柔风声和溶溶月色,更显得说不出的轻婉柔媚。虫小蝶立时呆在那里,这样的人物,这样的箫声,这样的月色,不正是妙绝人天的一袭梦境么?他凝立山顶,竟不敢稍动,只怕自己略一莽撞,便惊破了这美梦。

过不多时,那箫声终于渐低渐息,余韵却在山顶袅袅不绝。虫小蝶轻叹一声:“此曲只应天上有,钟姑娘,再吹一曲成么?”钟碎雨才回眸望了望他,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将用箫声唤你过来。再吹一曲,便会招来些不相干的俗人了。”这时她转过头来,借着皎洁的月色,那流波美眸宛如两汪给初月笼照的清泉,水波月华在那里盈盈闪烁,美得不带丝毫人间烟火之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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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 凝翠润泽 清凉沁人

虫小蝶见她脸上虽然还笼着一层高傲矜持,但神色间已不似席上那样冷漠,忍不住轻笑道:“适才席上为何那么冷冰冰的?”钟碎雨嗤的一笑:“难道你忘了么,我从来不都是这般冷冰冰的么?”虫小蝶忽地想起这丫头以前曾经告sù

过自己,一个形貌端庄的姑娘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为了免除不必要的麻烦,时常挂以拒人千里之外的冰霜之态,便能断了不少江湖浪子的轻薄之念。两人一年之前相遇时,相谈甚欢,都是毫无拘束,此时久别重逢,反倒各自有些矜持。直到钟碎雨这破颜一笑,二人才拘束顿消。

眼见她那娇靥上雪肤娇嫩细润,便如刚刚绽开的白莲花瓣,映衬在皎洁如霜的月色下,更是美若仙女,虫小蝶不由呆了一呆,忍不住痴痴道:“碎雨,你……你好美啊!”钟碎雨玉面微红,嗔道:“一年不见,一见面便这么胡言乱语!”顿了顿,才问,“这一年来,你过得可好么?”

当下二人并肩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絮叨起往事来。原来钟碎雨从小便已跟随潇湘宫宫主花霜茹奔走江湖,她武功卓越,阅历非凡。那次与虫小蝶分别后不久,钟碎雨便返回了潇湘宫。那时,一代魔女“玉靥蛟龙”花霜茹恰好功成出关,这位潇湘宫宫主却从来都对自己的这位天资非凡的高徒甚是宠爱。她出关之后,眼见钟碎雨苦修“欲念合欢功”之后武功精进,大喜之下,竟将她收为弟子,并且提拔为潇湘宫——潇竹馆的馆主。

钟碎雨得了“玉靥蛟龙”花霜茹的亲传武功,功力自是突飞猛进。而花霜茹修liàn

邪淫魔功大有所成,出关之后,自然野心勃勃。这一回花霜茹奉教主兼师父之命亲来汴梁,一是要崭露头角。二来便是要给初崛江湖的“潇湘宫”扬威立名。行到汴梁,正好瞧见南宫煜筵一行,钟碎雨恼那南宫煜筵不可一世,便巧施手段,盗了他的宝剑。

虫小蝶忽地想起钟碎雨逼着南宫煜筵自认去勾栏买笑一事,忍不住脸含笑意,便又问她,适才为何抛出宝剑,故yì

惹得石鉴先生和南宫煜筵当庭相斗?

钟碎雨皎洁如玉的脸上立时浮出一丝忧郁之色,叹道:“这也全是师父的主意。她心内素来瞧不起江南各派武林。常说,他们乱成一团,才有咱们的机会!”虫小蝶“哦”了一声,对花霜茹的话颇不以为然,但想到适才钟碎雨的精妙武功,心内又不禁替她万分欢喜,拍着腿笑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潇湘宫宫主亲自传你的武功,怪不得这么厉害!连钟离盟主都没口子地夸你。生女当如钟碎雨,生子当如虫小蝶!”

钟碎雨晕生双颊,“呸”了一声,道:“又来胡说了。钟离盟主可没说那后一句话。”她性子害羞,怕他接着胡缠下去,淡淡一笑,岔开话题。道,“其实,你的武功却也不错。纵然我阅尽江湖各派武功门路,却也瞧不出你师出何门!”虫小蝶愣了一愣,才道:“哎,伤心之事,不提也罢了!”

“没想到曾经整天乐呵呵的你也有伤心之事啊?”钟碎雨美目流波,瞧着他一脸憨憨且尴尬的样子,咯咯笑道,“呵呵,你这个小虫子却也有趣得紧!”

虫小蝶忽地想起她打算报仇一事,便转头问道:“你不是打算报仇吗?怎么样了,仇家找到了吗?”

钟碎雨的笑容陡然凝住,慢慢垂下头来,幽幽道:“只怕仇家再也找不到了!我猜,也只有师父知dào

仇家是谁,他在哪里。”想到童年时没有父母的种种悲苦际遇,心上蓦然一沉,暗想,“师父收我作徒弟,教我武功,是不是也为了替我寻找仇人,让我亲手报仇的缘故?其实师父的心里,似乎装着许多我不知dào

的事,哎,我……我又何必去知dào

!”

虫小蝶听她言语愁苦,也不便深问,便即转开话题,说起自己在庐山的岁月往事。这一年来,绝顶深林的静修岁月本也无甚波澜,但他要逗她开心,故yì

说得俏皮写意,庐山的清风冷雪、浓雾急雨的诸般情形和练功中的各种艰辛给他添油加醋地说起来,倒听得钟碎雨饶有滋味。她闪着那双明澈的美眸静静倾听,渐渐地愁云渐去,不住格格娇笑。

听他说起自己内伤已愈,钟碎雨双目一亮,纤纤素手抚弄着那把斑竹洞箫,笑道:“好啊,你的伤全好了,我还替你四处打探治愈“内伤箫寒病”的良方来着。”虫小蝶一愣,问:“哦?什么良方啊?”

钟碎雨白了他一眼,道:“我一直惦记着你的内伤箫寒病,谁像你,早把我忘得一干二净!“炙火蟾蜍脑”是师父的至宝,乃是从人迹罕至的南疆密林中所寻来的。我听说这“炙火蟾蜍脑”能定气凝神,专止诸般寒毒,便苦苦要了来,预备着送你的。可是你这时想必是不稀罕了。”

“在哪里啊?谁说我不稀罕!”虫小蝶汲汲皇皇地问道。“谁能知dào

在这里会遇到你啊?我又没带着身上,那可是至宝啊!”钟碎雨撇撇嘴。

虫小蝶听得心中发热,忙道:“不管!那你必须另外送给我一样东西!哎?我瞧这斑竹洞箫不错!”说罢,似是怕她反悔一般,一把抓过斑竹洞箫来,却见那箫通体凝翠润泽,尾部却有一条暗红的纹理,俨如美女樱唇留下的印记。他抚着那斑竹洞箫,只觉入手清凉沁人,忍不住轻声道:“只要是你给的,无论甚么,在我眼中,都是宝贝!不能拿到炙火蟾蜍脑,拿到这斑竹洞箫,我也满足了!”

钟碎雨脸上光彩流动,素手握住斑竹洞箫的另一端,轻声道:“那你过得十年八年,还会当它是宝贝么?”虫小蝶心中发热,眼见她那抚着斑竹洞箫的春葱五指,说不出的细润白皙,几与那切口的雪白莹润颜色融于一体,忍不住一把握住了,沉声道:“我许这一生一世,它都是我的宝贝!”钟碎雨芳心微颤,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幽幽道:“这一年来,我时常想到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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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 似花似露 如痴如醉

顿了顿,她才轻声说道:“傻小子,你愿意娶我吗?”

虫小蝶微微一愣,心神恍惚,却觉手中的那春纤玉手,细腻温软,听了这话,更觉心中热潮翻涌,轻触着那柔荑,轻声道:“碎雨,我毕竟还有心结。一年之后,我再来见你,和你在一起!到时候,咱们一起啸傲云霞,再不分开!你说呢?”钟碎雨美眸溢彩,脸上飞起一抹红晕,娇羞无限。只是他的话太过温馨了,扰得她的芳心噗噗乱颤,甜蜜、娇羞和憧憬一起涌来,竟让她想不起说什么是好。

望着这张似是蕴集了百花精魄的娇媚面庞,虫小蝶心中忽地一阵发热,只想带着她远远避开这纷乱的浊世,什么恩仇大怨、家国纷争,繁杂琐事,统统抛在一边。但这念头只是略略一转,他终究还是叹了口气,沉沉道:“容你等我一年的时间,钟离盟主要拜托我做一件武林大事!好像要去什么‘九幽地府’。”钟碎雨的素手微微一抖,芳心霎时如同被泼了一盆冰水,颤声道:“你……你当真要去‘九幽地府’?”

虫小蝶缓缓点头。他性子沉实,心底越是激情澎湃,外表越是拼力压抑,想到此去‘九幽地府’凶险难测,胸中涌动的热潮也渐渐止息。钟碎雨见他说得毅然绝然,声音也惶急起来:“那‘鬼府五灵官’个个都是厉害万分的人物!就连师父那样目空天下的人,谈起他们来,也是带着三分忌惮,三分佩服。你、你何苦前去犯险?”虫小蝶的眉毛皱了皱,淡淡道:“我答yīng

过钟离盟主,要替他办完这件大事。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钟碎雨转头向他深深凝视。柔声道:“为了我,你能不能不去?要知dào

,你这一去,很可能会丢了性命!”虫小蝶身子一震,眼见那双明眸蕴着一抹娇羞和一抹浓愁,更有款款深情,心中波澜起伏,猛然挥手,便将她搂入怀中。钟碎雨“啊”的一叫,微微一挣。但觉虫小蝶的臂膀坚硬如铁,一股强烈的男子气息涌来,她的娇躯立时微颤起来,芳心内似有一只小鹿乱撞,便软倒在他怀中。

软玉在怀,更有一股似花似露的甜香自她秀发内和衣领间幽幽传来,虫小蝶愈发如醉如痴。她一触到他火热宽阔的胸膛,却觉羞不可抑,嘤咛一声。抬起头来,道:“我好怕你答yīng

啊,我不想让你有丁点闪失!”

这娇声轻唤,立时将虫小蝶从迷醉中警醒。他昂起头来。大口吸着清凉的湖风,缓缓摇了摇头。

钟碎雨怔怔瞧他片晌,忽觉心底无限黯然,轻轻自他怀中挣出。明艳绝伦的脸上愁绪更浓,淡淡地道:“我也真是傻,你何去何从。跟我何干?你要去哪里,便也由着你吧!”虫小蝶一愕,不知她为何刹那间冷了下来。他虽然聪明绝顶,却对小女儿的细腻心思丝毫不晓,还不知dào

自己适才毅然决然的言语竟已大大伤了钟碎雨的芳心。

“碎雨,”冲小蝶眼见她凄然转身之际,长长的睫毛上珠光莹闪,忍不住叫道,“你要到哪里去?”钟碎雨却不答,窈窕的身影飘然几晃,便落到了山腰,隔了片刻,却有一丝叹息在空中远远传来:“可要记着照顾好自己,更要记着你的话!”虫小蝶抢身上前,却是空山余音,芳踪已渺。他听那声音娇柔凄婉,如怨如诉,心中立时一阵刺痛,手抚那温凉的斑竹洞箫,浑身突突发抖,心底的悲痛忽然无可抑制地膨胀起来。

便在此时,却听身后传来一声叹息:“绝色佳人,软语哀求,你这厮竟不为所动,真真是铁石心肠,绝情无义!”

虫小蝶不想有人悄没声息地到了自己身后,大惊之下,斜斜跃开一步,却见钟离折戟双手背后,正笑吟吟地望着自己。虫小蝶双眉一拢,怒道:“你这贼老头,身为武林宗师,怎地却偷偷摸摸地窥人隐微?”恼羞成怒之下,出言毫不客气。

钟离折戟却捻髯笑道:“是么?老夫要怎样便怎样,可从未觉着自己是狗屁劳什子宗师,”说到这里,笑容一敛,声音霍地低下来,“况且派人潜入‘九幽地府’,那是何等艰险之事,老夫怎能不小心谨慎?这件事也必定会成功的!你不要怕。”

“难道钟离盟主已经成竹在胸了吗?”虫小蝶心内疑惑,低声道,“愿闻其详!”

“数月之前,江湖流言,有人发xiàn

了通往“九幽地府”的一道秘洞,就位于燕子矶的“三官庙”中。就在好奇之人打开洞穴之后,竟然于无意之中放出了两个专门摘心的鬼物,听人说这两个鬼物便是一只怪鸟和一只猿精,勾人的魂、吸人的血,十分骇异!而早在流言传出的十天之前我便得到消息,‘幽冥鬼府’正打算要祭出他们鬼族的一件至宝,以此来控zhì

整个武林,至于这个至宝是何物,我却不知。虽说这件事牵扯到手段狠辣的‘幽冥鬼府’,不过你也不定担心,这一次我还替你选了一位硬手,帮你渡过难关!你大可放心!”

“哦?是谁?”虫小蝶好奇地问道。

“唐门公子,唐筱墨。号称“千手书生”。唐门暗器名震武林,唐筱墨正是唐门弟子中的有数高手之一。此人才智出众,武功一流,有他相助,你正是如虎添翼。唐门素来处于中原武林黑白之间,为中立一派。从来不沾染黑白两道的争斗,至于此次唐门公子唐筱墨为何要暗中相助老夫,自有一番缘由!老夫曾在数年之前冒死救过这位‘千手书生’一命,也正是为了报答老夫,这位少公子才瞒着他唐门世家出手相助老夫!此事也只有我们三人知晓!”

虫小蝶不由地点了点头。钟离折戟望着他悠悠一笑道:“适才我暗中‘偷偷摸摸’地窥了你的隐微,呵呵,果然心如铁石,你是个能成大事的好汉子!

虫小蝶这才知dào

,为何这武林宗师偏要暗中偷看自己,想到和钟碎雨的柔情细语全给他瞧在眼内,面红耳赤之余,又暗自庆幸:“碎雨脸皮忒薄,亏得不知这老头在一旁窥探,不然只怕要羞死了。嘿,这古怪老头子,豪迈得离了谱,也真是丝毫不将世俗礼法放在眼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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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六阳之极 沛然难御

“老夫还要罗嗦一遍,”钟离折戟说着向他深深凝视,“你再好好想想,当真甘冒千难万险,身入‘九幽地府’,刺探‘幽冥鬼府’的惊天密谋?”虫小蝶凛然不语,却将头重重一点。

钟离折戟目光灼灼地盯了他片刻,忽然俯身向他叩头而拜。虫小蝶大吃一惊,急忙伸手搀扶,但触手之间,只觉这老头子浑身犹如铁铸,难以撼动分毫。他忙要身跪倒,钟离折戟却出指如电,在他双膝上一扫,虫小蝶登觉双腿僵直。钟离折戟却道:“我这可是替我中原武林各位豪杰给你磕的头,你不得避让!”不管不顾地给他砰砰连磕了三个头,才翻身站起。

他才一起身,虫小蝶便觉膝间穴道上的微麻之感已一闪而逝,心内愈发佩服这钟离老前辈内劲收发委实到了玄之又玄的境界,微一凝思,沉声道:“您老就放心吧,我一定不负所托!“

钟离折戟又道:“天色太晚了,咱们速速回去,免得旁人生疑!”

枕蕊阁内众人剧饮方酣,兀自热闹非凡。虫小蝶四顾之下,果然不见了钟碎雨的倩影,连连向冷砂打探,冷砂连连摇头,称钟碎雨从未进来过,虫小蝶这才稳了心神,知她必已离去。此时他的心底才生出一种隐隐的痛楚来:“钟姑娘这么骄傲任性,给我硬邦邦地回绝了,心内不知如何难受,她……她还会不会再搭理我?”登觉眼见的诸般热闹,全成了跟自己毫不相干的虚幻之物。

一时群豪尽兴痛饮,半夜方罢。虫小蝶更是借酒浇愁,喝得酩酊大醉,冷砂看出他郁郁寡欢,一边劝解着,一边和夏宝宝搀他到了床上,便即呼呼大睡起来。

翌日清晨。虫小蝶忽听窗上响起啪啪的三声轻响,他一惊而起,飞身跃出。冷砂一个激灵也一跃而起,提身跟上。却见前面有道身形快如疾风,一闪而逝。虫小蝶提气急追,这一年来他随着昆山老翁屡攀绝顶,轻身功夫早已炉火纯青,异蝶神功心法的内劲展开,当真快若风驰电掣。而冷砂身形步法出自于神武珍兽堡,也是诸般轻捷灵动。但任是虫小蝶和冷砂如何奋力疾奔。前面那人却总是离着他们那般远近,远远瞧着,那人举步落足悠闲自若,但身法却快似仙人御风,就如一道青烟般在前面忽隐忽现。

三人一先两后,绕着“古剑盟”偌大的院落整整转了一个圈子,那人霍地止住脚步,回过头来,却是钟离折戟。虫小蝶和冷砂立时凝住脚步。三人对望一眼,不禁齐声大笑。钟离折戟见他二人疾奔疾停之下,依然笑得欢畅自如,点头道:“很好!这份机灵明白。还有这手轻功,危急时刻,必能救你一命!你二人且跟我来。”领着他二人走入后花园。

朝阳藏在灰蒙蒙的云蔼中,没有一丝亮色。时辰还太早,后花园中一片悄寂。罗雪亭举头望了一眼昏溟的日色,沉沉道:“冷砂。我听闻你‘神武珍兽堡’也是新遭大难?不知你有何打算?”

冷砂的目光在晨风中乍然一紧,直直盯了过来。钟离折戟续道:“我打算让你也加入此次‘九幽地府’的探秘行动之中。其一,借着这次秘密行动,功成之后,你神武珍兽堡的大名必定会被武林中人再次提及,万人敬仰。其二,你年纪尚轻,苦撑神武珍兽大局不易,借着这次扬名立万的机会,你才能服众!不知老夫说的可对?”

冷砂闻言之后久久不语。

虫小蝶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插话道:“冷砂,大丈夫行事必要果duàn

!眼前这个机会你定要把握住了!“

冷砂默默地点了点头,慨然道:“钟离老前辈侠肝义胆,对我也是关怀备至,考lǜ

周全。这件事我定会答yīng

!”

钟离折戟颌下花白胡子抖了抖,虎目之中莹光闪烁,道:“好样的,你两好兄弟此一去,要互相照顾。那九幽地府了少不了邪兽异物,冷砂熟通驯兽之道,有冷砂小兄弟在旁帮忙,我们也更多了一层胜算!”

沉了沉,钟离折戟又道:“那九幽地府的五灵官,我也曾同他们交过手。数年之前,我曾败在他们手下。经年以来,我无日不在暗中思量揣摩‘鬼府五灵官’的武功套路。这几年来,虽无大成,却有小得!我这便将新悟得的“六阳剑指”传授给你们!这剑指虽然共有三招,但阳刚劲猛,专门克制‘鬼府五灵官’的阴邪魔功,到了点子上或能救你们一命!”

冷砂和虫小蝶听这武林宗匠巨子说要传授自己武功,眼光都登时一亮,忽闻身后传来细微之极的两声脚步,正要回头,却听罗雪亭叫道:“孙老二,你来便来了,怎地还偷偷摸摸的?”

山石后立时闪出孙残雪沉重而又尴尬的一张笑脸:“师父,这‘六阳剑指’可是您近年所悟的绝学,弟子几次想学都学不成,呵呵,这时终于有缘一窥全豹!”钟离折戟却嘿嘿笑道:“我不传你,是因你功力不够!既然如此,你便在一旁瞧瞧也成!”说着双掌缓缓翻转,他本来干巴瘦小的一个老头,这时蓄势待发,却给人一种壁立万仞的逼人气势。猛见钟离折戟身形游走,指势起伏,已将这指法仅有的三招“玉剑势”、“腾云势”、“大阳势”,依次施展开来。

虫小蝶知dào

,六为阳极之数,单听这“六阳剑指”的名字,便知必为阳刚之极的指法。但奇的是只见钟离折戟大袖轻舞,剑指挥洒,但他进退盘旋之间竟没有任何风声,便连脚下的青草落叶都没有一丝抖动。待他三招使完,微微一沉,身旁两块瘦硬挺秀的假山岩石忽格格作响,蓦地坍塌下来,化作一片碎屑残沙。虫小蝶和冷砂二人目瞪口呆,想不到这样无声无息的剑指却能有如此威力,当真至阳至刚,沛然难御。钟离折戟却叹道:“只因这剑指太过刚猛,一经施展,极为耗损内力,不到万不得已之时,切不可用!”当下便将这三招精义仔细教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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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弱之胜强 柔之胜刚

这三招剑指势道沉雄,“玉剑势”含剑风碎玉之意,“腾云势”取意剑qì

腾云,“大阳势”则寓意此招一出,蕴含无极阳气,惊人心胆,天下再无纷争。冷砂练到第二招“腾云势”时,便觉胸闷气沮,但他却不肯半途而废,再勉力修习那第三招“大阳势”,使到中途,忽觉丹田气息翻涌,眼前发黑,险些栽倒。

钟离折戟反手拍在他背后夹脊穴上,内力到处,冷砂浑身气血一定,才立身站稳。钟离折戟长叹一声:“你内力不足,不必强练此功,循序渐进,方为上计,快快静坐调息。”冷砂再也不敢逞强,缓缓坐下,才觉气血渐渐凝定。

六阳剑指的精要,全在内力流转和使力运劲。钟离折戟身为“古剑盟”盟主,对于剑法的纯熟程度已经到了无人能及的地步!剑道的最高深境界便是“无剑胜有剑”,六阳剑指秉承其道,以指化剑,无所不能!随着钟离折戟一番深入浅出的讲解,不由令冷砂和虫小蝶如痴如醉。他自身已积聚了数十年的充沛内力,况且对于剑道的领悟早已异乎常人!虫小蝶苦练这六阳剑指稍觉从容,半日之间,却仍然将这三招剑指演练纯熟。猛听他长啸一声,手腕盘旋,剑指挥洒,已将这三招从头施展开来,劲气舒张之间,剑指怒啸,宛若怒龙天降,地上碎石乱屑如遭狂风吹袭,起落不定。随着他指尖上劲气猛然一收,满空乱石忽然齐齐坠地。虫小蝶收势之后,也觉气息鼓荡,额头上的汗珠如水滚下,足见这三招剑指何等艰深耗力。

冷砂虽已勉力只练到了第二势,但看到虫小蝶如此轻易地领悟到了一代剑圣钟离老前辈的全部精妙绝学,不由地替他抚掌称赞。

就连一旁的钟离折戟也微笑不语,虫小蝶忙问道:“钟离盟主。晚辈这剑指尚有什么不足么?”

“你武功已到一流境地,年纪轻轻,已算难得的紧了。”钟离折戟眼中精芒闪烁,沉声道,“只不过却还差着半筹!”冷砂一脸诧异,急忙问道:“差在何处?”钟离折戟却道:“你二人可知我这剑指出自得自何家经典?”虫小蝶和冷砂一齐茫然摇头。钟离折戟缓缓道:“将欲歙之,必故张之;将欲弱之,必故强之……”冷砂一愣,随即接着念道:“将欲废之,必故兴之;将欲取之。必故与之。原来钟离盟主这剑指竟是得自老子的《道德经》。”话一出口,隐隐地又觉得不对,《道德经》力倡柔静无为,钟离老前辈怎能从中悟出这等至刚至猛的剑指?

哪知钟离折戟却一笑点头:“正是!那日老夫读到‘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这一句时,心中顿生感悟。所谓‘柔弱胜刚强’,最刚猛的武功。外呈于人的,不是刚,而是柔!”虫小蝶心中陡震,似是被他一句之间。点破了自己许久以来苦思不解的一个至理。钟离折戟的眼芒紧紧笼住了虫小蝶和冷砂的心神,徐徐笑道:“你俩差的便在此处!至刚至猛的绝顶武功,必要寓至刚于至柔!”

“寓至刚于至柔!”虫小蝶和冷砂顿时觉得那奇异的眼神里似是夹裹着天地间最精微最玄妙的道理,缓缓传入他们二人心内。霎时只觉他们自己演武炼功道上欲破不得的一层窗户纸“噗”的破了。虫小蝶悟性极高,陡然间心有所感,浑身劲气流转。一招“腾云势”缓缓戳出。这一剑指无声无息,但劲力到处,一块碗大的碎石呼地直向天上飞去。待那块碎石落下,虫小蝶急上一步,大袖飞卷,一招“大阳势”施出,碎石倏忽化为齑粉。

忽听得远处有人高声叫道:“好!”却是于谦陪着那乡农模样的青袍老者缓步而来,见了虫小蝶这潜流怒飚一般的剑指,忍不住齐声道好。

“嗯,你便是钟离老兄说的那个虫小蝶吧,”那老者走到近前,向虫小蝶深深凝视,缓缓道,“武功高强,心机了得,是个能当大用之才!”这老者昨晚还闷声不语,看上去毫不起眼,但此时谈吐之际,目光似有棱角,隐隐有一股叱咤千军的气势。虫小蝶心中不由暗自称奇。

“杨阁老可是轻不许人的,这句‘能当大用之才’自你口中吐出,当真不易!”钟离折戟面闪喜色,转头向虫小蝶道,“傻小子,你想必不知,这位老先生便是闲居永州的翰林院阁老杨士奇大人,我怕他在永州闲闷,暗中接来,到汴梁小住几日!”

杨士奇,名寓,号东里,字以行。成祖至英宗年间,与杨溥、杨荣于文渊阁任事达四十年,史称“三杨入阁”。其间力主终止交阯军事,并请免赋薪、减官田,史称“仁宣之治”。知人善任,引荐于谦、周忱、况钟等人。仁宗皇帝曾钦赐天朝银印,上刻“绳愆纠缪”。杨士奇凭此大印,整饬贪腐,善待百姓,为大明一代名臣!

据说杨士奇大人离朝督查长江水患的这两年间,天下豪杰,莫不倾心慕之,便是儿童妇女,也知这杨阁老的大名。便连瓦剌人也十分忌惮杨士奇,每次瓦剌特使出使大明,都要问一问这杨阁老安在否,惟恐其为当朝仁宗皇帝出谋划策。只因杨士奇名气太大,深为大太监余入海所忌,所以昨晚寿宴之上,钟离折戟倒不好跟众人提起他的大名。而杨士奇久别官场,又非武林中人,席间却也没人认出他来。这一次,于谦暗中相护杨阁老抵达汴梁,一来是为了替钟离老盟主贺寿,二是为了寻慕江湖热血英雄为朝廷所用。

冷砂自幼便常听父亲提起杨阁老,这时不禁双目大亮,实在想不到眼前这乡农一般的人物便是让瓦剌人忌惮无比的杨士奇,急忙过来躬身行礼。虫小蝶也跟着弯身作礼,他们三人畅谈几句,登有相见恨晚之感。钟离折戟道:“杨阁老和于谦老弟都是来去匆匆,这位虫小弟和冷小弟也是身有要事,都盘桓不了几日。何不趁此机会,咱们在此痛饮一番!”众人慨然附和。

(小引:杨士奇和于谦均是明朝有名的重臣,后人对于二人的评价都很高。作者也是喜欢这二人,所以将此二人杜撰于此书中!希望读者理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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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沽酒惜花 雪染青丝

孙残雪这时长身而起,笑道:“徒儿这便去整治酒宴!”钟离折戟却叫住了他,低声吩咐道:“去将‘锦云轩’的蔡师傅请来!”明人素有文身刺绣的风气,当时管这种为人文身的工匠称做“针笔匠”,锦云轩的蔡师父便是汴梁最有名的针笔匠。孙残雪不知为何要请这文身工匠前来,但他素来对师尊言听计从,虽然心中疑惑,却也不多问,匆匆去安排下人行事。

众人在园中信步而行,于谦纵目四顾,忍不住叹道:“这园子虽小,却是曲径通幽,雅致非凡,钟离盟主心中果然大有丘壑!”

钟离折戟呵呵笑道:“于谦老弟看出了雅致来,杨阁老呢?”杨士奇目光徐徐扫过点染在假山小阁间的翠竹长廊,轻声叹道:“或曲或直,谐和均衡,自有法度!钟离兄一生醉心武学,这园子未必是老兄的手笔吧!”钟离折戟哈哈笑道:“杨阁老法眼如炬!这园子正是老夫的一位旧友所做,”转头对虫小蝶道,“小老弟看出了什么?”

虫小蝶的目光也一直在这小巧却精致的小园内逡巡,这时一阵风吹来,眼见一块玲珑的山石前的芭蕉翠竹迎风轻摆,摇曳生姿,忍不住叹道:“晚生不懂园林之道,只觉这一竹一石,都布置得生动自然,便如东坡先生所说的‘随物赋形’,这才尽得天然之趣!”

钟离折戟捏髯笑道:“冷砂小兄弟怎么看?”冷砂自幼便跟随父亲云游四方。父亲冷翎对于园林布置也有心得,冷砂耳濡目染,看到眼前之境,稍作思量,便说道:“晚生倒觉得其中颇有周易之理!不知晚辈所说的对不对?”

钟离折戟眼中精芒乍闪,笑道:“不愧为名门之后!实不相瞒,当年这造园之人便曾预言,这园子虽小。却小中见大,日后当有四位奇才,会各依性情,从中看出不同的妙意来。呵呵,如今于谦兄弟见其雅致,阁老见其法度,虫兄弟见其天然,冷砂兄弟见其周易,可不正应了他当日之言那!”

“天下竟有这样的奇人?”杨士奇掀起重如泼墨的浓眉,道。“那人是谁,现在哪里?”钟离折戟笑道:“杨阁老又动了爱才之念了么?那人便是四大玄僧之中的‘易圣’千叶禅师。不过这老头子可是十足的闲云野鹤,决不会出来给你做事。当初他便是忽然而来,兴之所至,在这汴梁盘桓半月,给老夫规划出了这座的一亩园,随即飘然远逸,不知所踪。要找他,可是难得紧呀!”

虫小蝶忽然想起。一年前自师父昆山老翁口中,也曾听过“易圣”千叶禅师的大名,似乎师父的易学多半得自这位奇人,看来这四大玄僧。个个身怀惊人绝技。他脑中立kè

回忆起

众人边说边行,来到一座竹亭之前。这小亭连同亭内的桌椅,全是以青竹造就,掩映在林石之间。更显青碧悦目。竹桌上已摆了酒菜,竟全是汴梁小吃,鸭血粉丝汤、五色糕团、桂花鲜栗羹和油焖天目笋。都是精巧细致,只看那鲜嫩之色,便已令人食指大动。

忽听远处有个孩子大声叫嚷:“你姥姥的,这后花园藏着什么宝贝么,你们不让进,我夏大侠偏偏要进去逛逛!”正是夏宝宝的声音,他半日间不见了虫小蝶和冷砂,闲得无聊,便要进园玩耍,却给钟离折戟的门人拦阻在外。钟离折戟素来喜好孩子,闻言笑道:“你姥姥的,这里面宝贝不少,还不快将夏大侠请上来!”众人大笑声中,自有门人将夏宝宝带到亭前。

几人依次坐下,夏宝宝东张西望,看什么都新鲜,忽地昂头对钟离折戟道:“钟离盟主,你哪里来的这许多钱,造得出这么好的园子?”一句话问得几人全笑出了声。

于谦更是抚掌大笑,连道:“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过,这孩子的话,也是问到晚生的心坎里去啦。”钟离折戟淡淡一笑,却不答话。

孙残雪朗声道:“于兄有所不知,家师常道,安民之本,在于丰财!况且武林大业,更不知要耗费多少钱财。故家师自少年之时便致力财货经营,多年来长袖善舞,自然有些积蓄。眼下汴梁府三家最大的酒楼,便都是‘古剑盟所建!”

冷砂听得心中一动:“钟离盟主确有真知灼见,这般兢兢业业,不愧是中原武林的砥柱中流。嘿嘿,以他的大手眼大襟怀,要想发财,原也容易得紧!”于谦也收起了笑,恭恭敬敬地拱手道:“晚生来汴梁的路上,曾听得有两个儒生议论盟主,说钟离盟主急功好利,虽然行侠仗义,却也重财重货!哪知钟离盟主却是有真学问真性情之人,胸中丘壑,岂是妄谈义理的寻常腐儒可得测度!想当日,我在落鸿山顶对‘古剑盟’的一番妄加指责,现今看起来可真是井中之蛙,坐井观天罢了!”

“于谦老弟谬赞啦!他们说老夫急功近利,那是半点也没错。老夫倒恨自己没有陶朱公三聚三散的敛财本事,给我中原武林以及受苦的大明百姓多‘搜刮’些钱财!世人胡乱议论,老夫管他作甚!”钟离折戟说着猛一摆手,笑道,“饮酒饮酒!于谦老弟诗中圣手,昨夜中秋佳节,难道没有大作?”

“倒有一首《落花吟》,正要请诸公品品,”于谦性子疏放,一笑之后,便朗声吟道,“昨日花开树头红,今日花落树头空。花开花落寻常事,未必皆因一夜风。人生行乐须少年,老去看花亦可怜。典衣沽酒花前饮,扫落花铺地眠。风吹花落依芳草,翠点胭脂颜色好。韶光有限蝶空忙,岁月无情人自老。眼看春尽为花愁,可惜朱颜变白头。莫遣花飞江上去,残红易逐水东流。”

“好诗!”钟离折戟手抚白发,望着杨士奇笑道,“韶光有限蝶空忙,岁月无情人自老。眼看春尽为花愁,可惜朱颜变白头。——这两句虽是稍显伤怀,但用在咱两个老家伙身上倒正是应景!”杨士奇也点头笑道:“莫遣花飞江上去,残红易逐水东流。——此句最是深入心扉啊!”旧时人们常以飞花和流水嗟叹时光飞逝,于谦此诗说的便是要把握住少好年华,别让时光匆匆流走。

“正是!”钟离折戟纵声长笑,“莫遣花飞江上去,残红易逐水东流!只这一句,便该痛饮三杯!来、来、来。”钟离折戟亲自把盏,给众人将酒满上,便是夏宝宝都浅浅斟了半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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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把盏流觞 酒论江湖

钟离折戟将杯中烈酒昂首饮了,摇头笑道:“昨日在凉亭间,我曾请于谦老弟品评我大明英雄豪杰,于谦老弟可还卖关子没说呐。在座的各位想必都想听听于谦老弟是怎么品评的天下英豪的!”他这一语出口,众人都来了兴致。

于谦仰头看着天际翻涌的古怪云彩,长声笑道:“钟离盟主邀我酒论江湖,于谦也是眼光粗拙的一番品评!说起天下英雄来,晚生佩服二人,厌恶二人,看不透的却也是一人!”先端起已斟满的酒杯,仰头饮了,才笑道,“晚生佩服的两位英豪,便是正学先生方孝孺和铁铉大人!正学先生方孝孺虽已年过古稀,兀自苦撑靖难危局,开德八战,连败叛兵,死前仍不忘激励子弟杀过黄河。即便铡刀在侧,也不肯屈服,这样的忠臣义节,实为后人所敬仰。铁铉大人誓死守卫大明王权,临危不惧,壮怀激烈,使后人有‘死士铁铉’之语。这两大英雄,又怎能不使世人钦佩。”

众人频频点头之际,夏宝宝叫道:“是,是,连那些小孩子都知dào

方孝孺爷爷、铁铉爷爷了不起!”说这话,似乎他早已不是“小孩子”似的。于谦已抓起酒壶,自己斟满了第二杯酒,冷冷道:“晚生厌恶的两人一个自然是余入海,另一个却是他的好帮手太监王振!”

于谦举杯痛饮,沉声道:“苟安求和,残杀忠良。执掌朝中大权,竭力粉饰太平。致使北部边备每况日下、岌岌可危……”众人心内都是沉甸甸的,闷头凝思不语。只有钟离老前辈苦叹一声,沉声道:“现今局面不光如此,一边朝廷里乌烟瘴气、阉党横行,一边中原武林动荡不堪,‘幽冥鬼府’更是蠢蠢欲动,想趁机搅乱我中原武林大业!”

于谦缓缓举起第三杯酒,眼望杨士奇,道:“晚生看不透的那人,却是杨阁老!”众人早知于谦为人率直。言辞犀利。哪知他竟会当面将锋芒直指杨阁老。杨士奇那两道长眉倏忽一扬,笑道:“于谦老弟怎地看不透我了,难道我也和那‘幽冥鬼府’的教主凌渊王一般行事乖僻么?”

于谦目光却毫不退让,道:“当年杨阁老数月之间平定瓦剌窃粮之叛。隔江传书一纸喝退兀术。阁老大名。响传天下!但阁老当年措置不当,面对阉党执政,不仅委曲求全。还激起‘三杨决裂’,使我大明挺兵西进的大好局势毁于一旦。瓦剌更是趁机休养生息,躲过一劫。有志之士莫不扼腕叹息,晚生浅陋,自然看不透阁老!”他语音极为平缓,说的这几件事却不啻平地惊雷,便连钟离折戟的脸上也不由微微变色。

众人想不到于谦耿介直率如此,夸赞了杨士奇生平得yì

之作后,又直揭他心头的伤疤。冷砂心头更是若有所思:“早听爹爹说过,杨士奇、杨荣、杨溥,都是朝中体恤百姓,抵抗外族侵犯的中流砥柱,但杨阁老先是委曲求全,后又妒忌二杨,怪不得抗击瓦剌,保我中原的大业难以成就。”钟离折戟眼见杨士奇神色苍冷,便随即干笑一声,正要出言相劝。杨士奇已经冷着脸缓缓立起,众人见这统率过千军万马的老帅,脸色铁一样的黑着,心底都不觉地荡起一阵寒意。

“于谦老弟教xùn

得是!”杨士奇忽地哈哈大笑,起身在亭子里缓缓踱步,豪放的笑声里分明夹裹着几分苍凉,“连老夫自己都有些看不透这个杨阁老,何况是天下之人!老子曾曰,自知者明,可老夫偏偏少了些自知之明!想那年时,瓦剌敌兵来犯,我朝中幕僚无不挺身而出,冒死谏言,希望大明征兵讨伐。无奈朝中阉党掌旗,逼宫皇子,竟是令陛下收回了出兵圣旨!这个野心勃勃的余入海,欺上瞒下,活捉我朝中忠臣、幕僚及其亲属约二百余人,威胁我们不得再次上朝参本。杨某并不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那次牵扯到太多的无辜民众,我们三人商议对策,假作‘三杨决裂’之态来欺骗余入海,那是不得已而为之啊!”于谦见他出言自责,心下倒也有些歉然,忙也慨然立起,拱手道:“晚生只是想劝诫杨阁老,只有戮力同心,才能平定瓦剌之患!适才狂言冒犯,别无他意!”

杨士奇呼地揽住了于谦的手腕子,不住地点头笑道:“我杨士奇素来不将旁人的话放在耳内,但于谦兄弟这句话说得甚好,戮力同心,平定瓦剌!现今‘幽冥鬼府’出面搅局,其中内情多半是与朝廷阉党勾结所致!这个大太监余入海,为了一己私利竟致我大明安危于不顾!想我炎黄赤子若真能四海同心,天下还有何事可患?”说着,他猛地顿住步子,如电目光在众人脸上缓缓扫过,“要想他日挥师西进,这件大事仍旧要有人来做!”

虫小蝶听他说得“我炎黄赤子若真能四海同心,天下还有何事可患?”这句话时,猛觉心底热血翻涌,年少时常常说过的话,倏地在脑中划过,忍不住挺身道:“晚辈便是肝脑涂地,也要全力促成这桩大事,终结‘幽冥鬼府’的阴谋。使天下豪杰四海同心,横扫瓦剌,为我大明扬眉吐气!”冷砂也奋然拍案而起,慨然道:“愿为我大明安危敬献一介薄命,晚辈在所不辞!”钟离折戟眼神熠然一闪,浓眉掀动,慨然道:“好,好,好!少年性骄,豪气满怀!不错,但能使四海雄豪齐心协力,必能使我中州重振雄风,横扫瓦剌指日可待!

“四海同心,横扫瓦剌,重振我中州雄风!”杨士奇的老眼之中也是豪气升腾,举杯高叫,“来,来,来,大伙尽了此觞!”众人闻之均是意兴横飞,举杯痛饮,热辣辣的烈酒滚入腹中,心内更是热血如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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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 伊人迷梦 醉雨江南

竹亭纵酒尽兴之后,钟离折戟单引着虫小蝶来到一间密室。那文身的蔡师傅早在这里恭候多时了。钟离折戟扭头对虫小蝶嘿嘿一笑:“小子,所谓英雄不问出处。昨日宴席间,你所施展的武功身法,隐隐约约透着一股邪异。假如老夫没猜错的话,你的武功必定出自‘蝶门宗’,年纪轻轻便已将武林秘术——异蝶神功独辟蹊径,实属不易啊!你的由来,老夫不愿过多打探。只是,老夫担心你……”

虫小蝶闻之一怔,心中更是对这位慧眼识珠的老盟主敬重万分,随沉声续道:“我臂膀之上确有蝴蝶纹身,但我并不是‘蝶门宗’的人啊!”看着虫小蝶眼中的诧异之色,钟离折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道:“确有蹊跷!看来你的身世不是那么简单!小子,你先跟随冷砂操办这件大事,至于你的身世老夫替你打探便是了!老夫昨日,隐约猜到你的‘蝴蝶纹身’,才特地请来了蔡师傅!”

原来钟离折戟猜到了虫小蝶身上的蝴蝶纹身,觉得这蝴蝶纹身太过惹眼,万一此去‘九幽地府’途中给人窥见,虫小蝶的行迹只怕立时便会泄露。他请了这蔡师傅来,就是要他给虫小蝶臂膀上再绣上一把长剑。剑风碎雨,蝶绕刃间,那个‘剑蝶’纹身带着几分俊逸,又带上了几分虚幻。

虫小蝶想不到钟离折戟如此心细,甚是叹服,当下老老实实地让蔡师傅纹了身。其时明人文身成风。江湖中人在身上刺龙绣虎,描花摹剑,更是毫不稀奇。蔡师傅手艺精妙,虫小蝶臂膀上的剑蝶更是美轮美奂,宛如一张秀丽的古图!

当晚狂风大作,虫小蝶、冷砂和钟离折戟三人却连夜深谈。钟离折戟又将自己的两匹宝马火云骢和烈焰骥赠了给他二人,笑道:“这两匹宝马神骏非凡,老夫也没骑过几次,一发送了你门吧,盼你们早去早归!呵呵。这件大事。就托付给你们二人了!”

临别之际,虫小蝶和冷砂请钟离老盟主照顾自己的小弟夏宝宝。钟离折戟点头应允,笑道:“这孩子有骨气,他父亲也是侠义中人。老夫自会好好待他。”虫小蝶和冷砂甚是感激不尽。自知夜色已深。不愿打搅自己的好弟弟,便将道别的话转托给了钟离折戟,二人便乘着夜深风疾。悄然南下。

秋风送爽,深邃的天宇上一丝云儿也无,只有孤月高挂。汴梁远郊外的驿道上两匹红缎子般的骏马四蹄如飞,溅起一串轻烟……

江南的雨总是有些婉约的韵味。那雨丝说是落,不如说是挂、是飘、是绕,无声地抚摸在春草、绿树、木楼砖墙上,轻柔得如江南女子温软的眼波。暮色里的醉仙居正给这袅袅的春雨笼罩着,砖墙、门窗、檐顶,连那褪了色的酒幌子上似乎都涂上了一层淡青的迷蒙雨色。

“醉仙居”名字气派,其实不过是一间能坐上十来个人的小酒肆,但占了个好地方,去往燕子矶的驿道,必要从此经过。就是在这冷寂的黄昏,店里也还有几个客人。店主人温二娘是个二十余岁的标致女子,只是此刻她的脸上却罩着一层比暮气还浓的忧色。她就那么斜倚在靠门槛的椅子上,凝望着远处青暗的江面,泥塑般地一动不动。

从这里可以看到远处的燕子矶,长江在暮雨中变成一线青色,莽苍苍地直接远天,沿堤的老槐树在雨丝中舒展着暗绿的枝条,挡住了岸边那点点闪烁的船火。

“这鸟天气真恼人!”细雨中忽地传来一声呼喝。两个人拥着一把伞“吧嗒吧嗒”地躺着泥泞而来。先进屋的是个身子矮小的侍童,叫道:“格老子的,还好,有个店铺能落脚,不然又给爷爷淋得净湿!”他人小口气大,店内的几个客人全都举头望过来。

那侍童跻身进店之后麻利地收起了伞,而话未说完,紧跟其身后进来的那人却将一把折扇合拢,在他头上轻轻一敲,笑道:“你小子唧唧歪歪的,净是一堆废话!”这个人却是个身子肥胖的白面公子,身着宝蓝色对襟绣边直裰,宽袍大袖,仪态潇洒。不热的天,他手里却玩着一把檀木折扇,若不是肚子大了三圈儿,脸胖了两圈儿,眼睛小了一圈儿,倒真是个翩翩佳公子。

笑闹之间,二人已在当中一张大桌前坐下。温二娘便低眉冷眼地拎了坛酒过来,摆在桌上,又添了几样凉菜。那侍童毫无规矩,竟自先仰头饮了一碗酒,赞道:“好酒!”胖公子倒也不在意,只是瞧见这手脚麻利的老板娘模样标致,先自提气收了收胖胖的肚子,折扇一摇,挺潇洒地笑道:“店家这酒不错,还有什么拿手的好菜只管上来,不必在乎多少银子!”

“这几个凉菜和酒全不收钱,今日来的,全都白吃白喝!”温二娘紧蹙着眉梢,声音空洞洞的,“上好的菜却没了,厨子昨晚已给辞了!”胖公子将折扇一收一张,哈哈笑道:“这可有趣了,难道这位娘子要关门大吉?”那小小侍童也道:“这个……无功不受禄,小生可不好吃这不要钱的酒饭!”

一位缩在角落里的瞎眼算卦老者这时从酒桌上直起了腰,长叹道:“二娘,真是为了那李太尉的事?”温二娘的秀眉一抖,道:“除了他,还能有谁?咱们这醉仙居铺面虽小,却常有来往客商歇脚,买卖还算过得去。那李太尉明明看上了这地皮旺,却借口要除妖鬼!哼哼,什么妖鬼,这官府才是……”她猛然闭口,将下面的话语咽了下去,但这意思却是再明白不过。

那侍童皱着眉道:“李太尉,哪个李太尉?”那胖子哂到:“想必便是新到江南燕子矶的都统制李权,是个外强中干之辈,不体恤民情,却一门心思地做买卖赚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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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沉疴梦碎 孤凄痛楚

那胖公子转头对温二娘又道:“这位都统制李权,侵你这块旺地,想必也是要效法那些朝中阉党,盖几座大酒楼,顺便赚些‘没奈何’!”(明时,人们对于银子有个趣称便是“没奈何”)。

温二娘白净的脸上腾起一抹愤nù

的红色,道:“李权说了,我若不让出这醉仙居来,今晚他便派人来拆这店铺!”她的声音突然间有些哽咽了,“拆吧!他们敢拆,我便死在这里!我那汉子去了两个月了,丁点儿音讯没有,留下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活着没味儿!”

那算命瞎子常来温二娘这儿混酒喝,听后颤声道:“怎地,温二哥还没消息?难道……”温二嫂张口想说什么,却终究摇了摇头,道:“我不知dào

!那晚他去追那妖鬼,便一直未归。李太尉今夜若是真敢欺上门来,我就一把火烧了这店铺,说什么也不能让这铺面落在旁人手里!他走之前,李太尉便差人来过一次,却给他一口回绝了。我家官人说过的话,我……我都会听的,他说过店铺不能让给官府,那便是不能让!”

众人听她语音幽幽的,柔弱却透着一股别样的坚韧,均是一愣。寂静之中,忽听有人幽幽地叹了口气,却是靠窗坐着的两位青衫的少年。这两位少年在屋内均还顶着两张斗笠,全然看不清相貌,但这一声叹息,却带着说不出得孤凄痛楚。

这时忽听得屋外传来一阵人喊马嘶,跟着一道阴森森的笑声透帘钻入,道:“温二娘,大雨的天,你这店铺倒还是买卖兴隆啊!”

屋里的客人一惊之际,挂在门口的那道挡风遮雨的竹帘被几抹凌厉的刀光一卷,霍地四分五裂,一股潮湿的雨意随风直荡了进来。门外来的却是一队官兵。当中那乘马的绿袍军官呵呵冷笑道:“建州府在此公办,不相干的人,速速走开!”有两三个酒客本就心惊胆战,见了这群官兵的跋扈模样,哪敢言语,全贴着店门溜溜地跑开了。

那军官飞身下马,在两个兵卒簇拥下大步走入屋内,进屋后大咧咧地扯过一把椅子坐了。醉仙居店铺不大,还有四五个兵卒只得在店外候着。那军官目光一扫,眼见客人已散去不少。幽暗的屋内只有身前的桌子上还坐着个肥胖公子和一位瘦小侍童,角落里的桌上有两个黑袍少年旁若无人地相斟自饮,靠窗那桌上还趴着个头戴斗笠的汉子,似已酩酊大醉。那军官冷冷一笑,把目光锁在了那算卦的身上,道:“刘瞎子,你也在这儿?”

那算卦的刘瞎子脸一抖,颤声道:“碰巧过来,跟二娘讨杯热酒喝!穆大人。您来了,咱这便走!”那穆大人笑道:“也不必忙,少时老子还得让你摸摸骨,推推命。他奶奶的这两天老子眼眶直跳,都是让那妖鬼给弄的!”然后扭头瞟向温二娘,声音倏地一冷,“温二娘。这地界出了鬼物,官家自然要管上一管,这店铺你让还是不让?”

“穆大人。”温二娘瞥一眼那军官,依旧冷着脸坐在那里,“外子没到,这店铺让不得!”声音虽低,却硬得像刀。

“你那汉子温二?”穆大人冷笑一声,霍地扭头叫道,“给我抬进来吧!”门外两个兵卒应声抬着一扇门板进来,上面赫然躺着一具尸身,一块破草席盖着头脸,依稀只见血迹斑斑。

天色早暗下来了,店里只点着几个时称为“省油灯”的夹瓷盏,那灯火幽幽地映得门口忽明忽暗。温二娘颤着身上前揭开那席子,怔了怔,忽然喉咙里呜咽了一声,便晕了过去。那胖公子一惊,走过去在她鼻下人中处一点,温二娘才回过神来,“二哥…



”她的声音撕心扯肺,众人都觉心底一惨。嘶号声中,温二娘猛地自怀中摸出一把刀,便向那穆大人扑去,却给两个兵卒抬手拦住。

“泼妇,失心疯了吗?竟要谋害朝廷命官!”穆大人见她势若疯虎,也不禁退了一步,怒道,“你当是本官杀了你家汉子吗?好好瞧瞧他的伤口,那岂是人弄出来的?”靠窗而坐的那其中一位饮酒的黑袍少年,放下酒杯,缓步踏上,拱手道:“二娘节哀,在下冷砂,以我经验瞧这伤口,当非人力所伤!”他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镇定人心之力,温二娘不觉停了挣扎。

那小小侍童惊声叫道:“这人双眼都没了,半边脸孔烂了,嘿嘿,胸口一个大洞,敢情是心给摘去了……”那位胖公子也忍不住扬起折扇,向脸上一遮,叫道:“别说啦!叫你这臭小子说得人浑身发冷!”扭头对冷砂道,“冷公子,你认定这不是人做的?”冷砂的目光在尸身上下仔细搜索着,摇头道:“天下哪有这等丧心病狂的人?”说完缓缓扳过温二哥的尸身,却又吸了一口冷气,“颈后裂痕,啊!脊骨全碎,骨髓竟被吸了去!”

店里众人一凛。刘瞎子忍不住叫道:“妖鬼,这必是那鬼物下的毒手。听说近日那燕子矶的三官庙底钻出来个鬼物,带着一只怪鸟和一只猿精,勾人的魂、吸人的血……”他喊声凄惶嘶哑,众人听了,全觉浑身发冷。

“二哥……”温二娘呜咽一声,浑身发软,便栽倒在地上。那穆大人得胜似的扫了她一眼,冷笑道:“这时知dào

怕了吧?适才你妨碍公务,谋害本官,这店铺你是腾也得腾,不腾也得腾啦!来人,将这泼妇给我拿了!”

“美人莫哭,让官爷们带你去乐上一乐!”两个兵卒邪邪地笑着,便向温二娘扑来。冷砂双眉一皱,叫道:“慢来,慢来……”话未说完,店中人影一闪,忽闻那两个兵卒“哎哟”、“妈呀”两声大叫,身子如稻草一般地飞出了店门——原来是另一位一直闷头饮酒的少年陡然出手,将这两个兵卒抛了出去。

“你……你这厮是谁?”那穆大人眼见他这两下连抓连抛,手法利落,不由得一惊,忽然觉得自己这么颤声相问,未免显得底气不足,立时大喝一声,“胆大包天,要造反吗?”反手在硬木桌上一抓,指力到处,登时抓得桌角裂下一块碎木。那黑衣少年冷冷地瞥了一眼他那鹰爪似的手爪,道:“在下无教无派名唤虫小蝶,见过穆大人。嘿嘿,‘洞铁指’穆文渊在江湖上也是好响的名头,却怎地干起这欺压寡妇的事来?”穆文渊听得眼前这汉子竟是声若洪雷一般,不由得心底微寒,道:“怎么,少侠要管这个闲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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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万点星竹 千手书生

虫小蝶冷森森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最终却落在温二娘的身上,缓缓地道:“二娘,今天这件事我二人为你做主!胆敢有人欺侮二娘,我与冷公子必定要他好kàn

!”温二娘“啊”了一声,颤声道:“我……我,谢谢少侠!”,冷砂浓眉一蹙,道:“二娘,你所说的妖鬼和温二哥到底有什么干系?你可要说清楚了!”

温二娘缓缓点头,道:“那妖鬼盘踞三官庙,温二哥心下起疑,早已暗中禀报官府。不想昨日,全城暴雨,兴许是这妖鬼饿极了出来觅食,误打误撞闯入我家。二哥与其周旋一阵,便惶惶汲汲地追了出去,现在好好的人却无缘无故地死了!也是我一时大意,竟折了二哥!”穆文渊稀疏的眉毛抖了两抖,才叫道:“好啊,原来温二娘竟敢勾结武林异派,谋害官府,你们……你们要待如何?”虽然声色俱厉,但在虫小蝶盛气凌服之下,终究怯了几分。

虫小蝶缓缓道:“穆大老爷,按你的说法,这妖鬼既然伤了我异派子弟,我武林异派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二娘就是本派遗孀,这醉仙居的事情,还请大人高抬贵手!不过,大人也可以试试不给我这个薄面!”言辞虽然客套,但语气却是冰冷至极。

穆文渊实在不愿与这等江湖高手为敌,自讨没趣,但这时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道:“我这可是奉李太尉军令行事,嘿嘿,公务在身,却也难以通融。”说话之间,手掌已握紧了腰刀。

虫小蝶踏上一步,亢声道:“回去告sù

你那李太尉,咱们武林中人不愿多生事端,他也不要多事!”探爪在穆文渊的桌角斜斜一触。一块桌木应指而落。那胖公子瞧他这出手举重若轻,桌角被他这一爪“轻触”后自然脱落而下,忍不住高声叫道:“探爪济困,不亦快哉!”那小小侍童也笑道:“好玩好玩,偷钱的遇到了劫道的,真是好玩!”

穆文渊眼见他这随手一爪比适才自己那气势汹汹的鹰爪手不知高明了有多少倍,又给虫小蝶那锐电般的眼神一逼,不由得退了一步,便在这进退不得之时,忽听屋外有人一声冷笑道:“哼哼。庙小好大的神啊!”大笑声中,两道人影轻飘飘地掠进屋来,却是两个身穿紫色武官时服,肩披黑色斗篷的的汉子。屋外一直暮雨潇潇,店门口还守着几个军卒,但这两人竟似毫无阻隔地飘然纵入。这一下先声夺人,店中的江湖豪客尽皆动容,将目光全锁在这两个军官的身上。

虫小蝶见这两人气势逼人,冷哼一声。正待言语,“洞铁指”穆文渊看清这两人是锦衣卫的打扮,抢上前一步,向那器宇不俗的矮子拱手道:“卑职穆文渊。现在王太尉麾下效力,见过大人,请教大人尊姓大名!”

那矮子还未答话,胖公子却已大笑着迎了上去。将折扇在穆文渊的脑袋上一拍,笑道:“连他都不认识!这位便是东厂锦衣卫的后起之秀,东厂西门执事‘万点星竹’洗星竹!”穆文渊头上陡然被他拍了一下。虽是不重,心下却也又惊又怒,便要发作,但听到“万点星竹”洗星竹这近年来东厂风头最劲的名字,仍不禁肝胆一缩,心想:“传闻洗星竹乃是‘大江入海’余入海的关门弟子,怎地这般矮墩墩的模样?”忙向洗星竹作揖问候。

洗星竹却向胖公子笑道:“唐公子,原来你也在这里,当真是再妙不过!”转头对穆文渊道,“穆兄洞铁指的功夫威震建州,小弟早有耳闻!想必穆兄还不识得这位唐公子,他便是绝世唐门的少公子唐筱墨,鼎鼎大名的唐家四公子之一,人称……这个‘千手书生’的唐筱墨公子!”

穆文渊听得眼前这满脸嬉笑的胖公子竟是鼎鼎大名的唐家少公子,一口恶气登时换作笑脸,拱手道:“久闻唐四公子的大名,‘千手书生’唐公子更是……”话没说完,那唐公子折扇一挥,“啪”地又敲在他脑门上,笑道:“别听老万胡说,什么‘千手书生’,快别恭维我了!老子都听腻了。”穆文渊素来自认武功不俗,但唐公子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拍.自己偏偏就躲闪不开,这才知人家的武功才是深藏不露。

唐筱墨却忽然大叫一声“啊哈”,转头望向洗星竹身后的那黄脸军官,道:“这位几莫非是东厂东门执事的‘枯手太岁’范列范先生吗?”那黄脸汉子面露得色,拱手道:“在下这点微末伎俩,不思竟能入得唐公子的法眼,幸甚,幸甚!”

“洞铁指”穆文渊是驻扎本地的官军,跟蜀中唐门、东厂执事这等贵客朋友见面,自然只是皮里阳秋地应付几句。倒是洗星竹极善应酬,撺掇其中,八面玲珑。官场和江湖中人相见,大多略存尴尬,好在这唐门公子唐筱墨是个江湖上跟谁都混得来的“见面熟”,在中间插科打浑,“洞铁指”穆文渊更对洗星竹两人曲意迎奉,一时小店里面倒是热热闹闹。

那几人寒暄之间,东厂锦衣卫东门执事“枯手太岁”范列却冷冷向虫小蝶望来,森然道:“这位朋友,咱们东厂执事专程来此,便是要对付那妖鬼,这店铺官家收定了。”虫小蝶眼见对方人多势众,却也凛然不惧,踏上一步,冷冷道:“锦衣卫便了不起吗?”这话说得寸步不让,正跟洗星竹进屋前的那句“庙小好大的神啊!”的话针锋相对!

话音未落,小店之中陡然亮起四五道剑光,却是范列大怒之下陡然出手。他绰号叫“枯手太岁”,那长剑剑身也是颜色沉着,一片剑光皆作枯叶色,直向虫小蝶身上卷来。这一招出手事先毫无征兆,当真快得惊人。虫小蝶低喝声中,身子飘然一转,屋内“当当”的锐响震人耳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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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分秋色 旗鼓相当

“且让我来!”冷砂嘶吼一声。呼吸之间厂一把知刀,满厅剑光霍然消散,两个人各自退开两步,冷砂手中已多了一把短刀,眼望范列手中橙光闪烁的长剑,冷笑道:“呵呵,原来是昆仑派的高手!”唐筱墨等人均知昆仑派威震西域,掌门宁舞锋号称“宁折不弯”,武功上颇有独到之处。但见这二人一攻一守招法利落,竟毫不为屋内摆设拘束,忍不住齐声喝彩。只有温二娘仍呆呆地趴在亡夫尸身之旁,对眼前一切恍若未见。

范列黄脸上红光一闪,叫道:“再来!”长剑乍抖,一蓬橙色剑光飞卷冷砂前胸四五处大穴。这一招“剑舞狂沙”暗伏了七种变势,实乃他昆仑派的夺命杀招。他见眼前这位少年武功精强,极是难缠,是以一上来就要以绝杀求胜。哪知冷砂不退反进,短刀斜飞,竟不管不顾地直刺范列小腹。这招法看似两败俱伤,却是气势威猛,后发先至。洗星竹、唐筱墨等人眼见冷砂使出这等以命搏命的狠辣打法,均是心下生寒。

“洞铁指”穆文渊眼见冷砂拼死抢攻,身后空门大露,忽地狞笑一声腰刀出鞘,举步便向他背后砍去。唐筱墨叫道:“不好!”店内狭小,他立在冷砂对面,要待出手拦挡,却已不及。

屋内骤然响起一声冷笑,斜刺里黑黝黝的一个物事飞转而来,正挡在穆文渊的身前。却是虫小蝶猛地身子一转,连人带椅旋风般转个圈子,端端正正地“坐”在了穆文渊和冷砂之间。

这时他那宽大斗笠仍未取下,丝毫看不清他脸上的神色,这般默不作声地忽然插入战局,更显冷硬突兀。穆文渊见他这一转奇诡无比,心头微凛之际,虫小蝶已扬起一只寒爪。蟹爪般地夹住了他的刀身。

“这小子徒手夹住老子的刀,当真活得不耐烦了!”穆文渊大怒之下刀上加力,直向虫小蝶颈上抹去。虫小蝶身子微侧,寒爪顺势一引,这一刀便砍歪了。穆文渊身子抢得猛了,给他这一引,险些栽倒,狂怒之下,提气大喝,钢刀疾收。虫小蝶的寒爪上却生出一股粘黏之力。顺势送出,依然牢牢夹住那刀身。

片刻之间,穆文渊或斩或削,刀势迭变,但刀锋一近那虫小蝶身前,便给他以巧劲引开。虫小蝶斗笠不摘,端坐椅上,单臂随势进退,那只寒爪竟似黏在穆文渊刀上一般。小店之中的高手不少。却全未见过这等精妙的武功。唐筱墨扭头见了,也是又惊又佩,目瞪口呆。

洗星竹眼见朝廷执事出丑,冷哼声中。举步踏上,长长吸了口气,翻掌便击了下来。他顾念自己身份,不愿上前夹攻虫小蝶。一掌虽然势道刚猛,却直直击向穆文渊手中的钢刀。那铁掌平平击在刀身之上,立时有一道怒流般的劲力随着钢刀直送过来。虫小蝶的身子一震。所坐的椅子竟也格格作响。虫小蝶心中一凛:“好一招隔物传功!这矮子倒不可小窥!”当机立断,蓦地松开钢刀,寒爪青蛇吐信般地一点,分别戳在穆文渊和洗星竹的腕上。“当啷”一声,穆文渊的钢刀落在地上,洗星竹则脸色煞白,斜退两步。虫小蝶缓缓站起。他一起身,那把木椅咔咔轻响,缓缓起了数道裂隙,跟着碎成十几片散木,坍塌在地。

小店之中登时就是一静。众人的数道目光齐齐聚在这不动声色的虫小蝶身上,心内均想:“这人武功之高,胆魄之雄,当真罕闻罕见!这人却是谁?”

“高手!”寂静之中,唐筱墨却忽地扬声高叫,唬得众人心头一惊。他却一本正经地道,“老兄绝对是本公子这辈子见过的一流至尊高手!好了,好了!大伙儿这一回便算平分秋色旗鼓相当,不必再打啦!”

穆文渊和孙列却面色铁青,要待再扑上,却自知不敌,全转头望着洗星竹。洗星竹也是哈哈一笑道:“好功力,好本事!想不到天下还有兄台这般人物!洗某实在眼拙,请教兄台大名!”虫小蝶却冷冷道:“欺负寡妇遗孀,暗中偷袭伤人,你们这些朝廷命官跟鬼物有何不同?”他那斗笠还未摘下,两道冷飕飕的目光穿过那宽宽的斗笠,兀自如刀如剑。

洗星竹仰天打个哈哈,扭头对面如死灰的穆文渊笑道:“好,好,好,便看在这位兄台的面子上,温二娘的这小店,咱们不收了!李太尉那里,回头兄弟替你去说!”又向虫小蝶拱手道:“大伙儿其实误会一场,何不坐下来交个朋友?”“万点星竹”洗星竹乃是近年来锦衣卫执事中名号甚响的高手,这么对一个陌生人拱手退让,倒真是难得至极了。

洗星竹心内苦苦思索着这人的来历,脸上却挂着一派和颜悦色,道:“这位兄台有所不知,在下此来,乃是专为这妖鬼而来。在下已经联络了江湖上各路英雄在此一聚,共同对付这鬼物!”

“世上哪里会有什么鬼物!”虫小蝶冷哼一声,转身对温二娘温言道,“二娘,你再仔细说说尊夫遇到那妖物的情形!”他适才对洗星竹、范列这等朝廷的大人物全都冷若冰霜,但对温二娘这弱女子却语声柔和。温二娘浑身一震,忍不住仰头望他,颤声道:“你……你们是谁?”

“我名唤虫小蝶,和我一道而来的那位少年名唤冷砂。”虫小蝶望着温二娘那失神的目光,心内不由一阵心痛,轻轻地道,“我们是谁并不重yào

。但我们或许能为尊夫报了此仇!”

不知怎地,温二娘觉得这张宽大斗笠后的目光有一股坚不可摧的力量。她凝了凝神,才道:“那天,那是两个月前了吧,天黑得紧,客人都走光了。咱们正要关门,店外忽地传来一阵哭声,那……那就好像是谁家小孩子的声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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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 尸鸟拘魂 血猿役魄

“我跟二哥追出去,却见天空上盘旋着一只浑身燃着鬼火的怪鸟。那婴孩般的哭声,却是这怪鸟发出的,啊啊……啊啊的……”众人听她拉长声音学这怪鸟声音,均觉一阵毛骨悚然。刘瞎子呵了口冷气,嘶声道:“那……那便是妖鬼的那只怪鸟,叫什么食尸灵鸮?”

“我们才冲出去,那怪鸟却在天上划了道青光,便即消逝不见,当真比电还快!我怕得要死,便要拉着他回去,这时候忽有一进怪异的笑声响起来。”温二娘说着眼神蓦地僵直起来,语声也越来越快,“我们猛然回头,却见东首墙头上竟蹲着一只巨大尸猿。这尸猿满身浓密的黑毛,一双眼睛通红通红,若是它不开口嘶笑,我们只怕全然不知它在那里!

“这妖鬼的事情已闹了几日了,二哥一见这东西,便叫了一声‘妖鬼’!那黑猿却忽地跃下来,只一晃,就去得远了,远远地只见一双火红的眼睛在黑夜里闪啊闪的。二哥忽地握住我的手说:‘早听说那三官庙的地宫里面出了个妖鬼,不想这东西竟窜上门来,我今夜说什么也要去探上一探!’我央求他不要去,可他只握了我的手一下,道:‘我去去就回,你好生在家等我!’我知dào

他有武功在身,未必便有什么凶险,便让他去了。”温二娘说到这里,口中又生出一缕呜咽,“我一直等着他,可他……却再没有回来!我甚至去过三官庙找他……”

刘瞎子惊道:“怎地,你一个妇道人家竟敢去三官庙那鬼地方?”温二娘垂下了头,灯影里的身姿愈显得柔弱,幽幽地道:“去过!只是那地方白日里也是一片死寂,没个人影,没点儿声响,那地宫在哪里,我也寻不到!”

众人的心内全是一沉。各自凝思不语。洗星竹却嘿嘿一笑,眼望众人道:“诸位英雄都已听得清楚了,这妖鬼既然如此猖狂,咱们武林中人,岂能袖手?兄弟这一次约会了诸多武林英雄来这醉仙居,专门商议对付这妖鬼之事!冷公子,还有这位朋友,”说着眼望虫小蝶,满面笑意,“大家全是武林一脉。何不过来共商应对之策!请——”说着大步走到店中一张干净的大桌跟前。

冷砂本不愿过去与官府中人同坐,但此时若是不去,倒似怕了洗星竹一般,当下冷笑一声,大步过去,当先坐下。虫小蝶暗道:“妖鬼之事太过蹊跷,破绽甚多,但既然各路武林英雄少时便会来此,我倒可以在此静观其变!”走过去拉了一张椅子便坐了。唐筱墨、小小侍童、洗星竹和范列、穆文渊几人虽是各怀心思。却也都环桌坐下。

“各位朋友想必不知,”洗星竹目光扫了一眼群豪,呵呵笑道,“这妖鬼动静不小。在那温二哥之前,月余工夫,已经有金玉三奇、‘孤绝先生’上官南均丧在这妖鬼之手……”

一语出口,群豪尽皆动容。“金玉三奇?”莫愁忍不住叫道。“金玉堂金满梁、金鉴玉、金耀银这三兄弟竟赶上了这事?”冷砂更是面露疑色:“传闻‘孤绝先生’上官南精通暗器、掌法、风水等七门绝学。他那风水等如何,我是无缘得见,但有人见识过他的掌法。端的是天下第一流的功夫……”洗星竹沉沉地点头道:“在下也曾见识过上官先生的绝世掌法,金玉堂金家三兄弟还跟在下有些交情,可他们却都丧于那妖鬼之手。除了这几位,还有武当奇侠的施狄龙,也曾在那三官庙下的地宫内给妖鬼废了一只眼睛……”

武当奇侠施狄龙在江湖上威名显赫,想不到竟然给妖鬼夺去一目,众人心底均是一震。“怪哉!”唐筱墨忍不住道,“这些人到底是为了何事,前仆后继,赶着去那妖鬼处送死?”洗星竹忽地咧嘴一笑:“传说这地宫内藏有数不尽的金银财宝,若是谁他娘的祖坟上冒了青烟,能进得地宫得了宝贝,那便是富可敌国!”

范列却哼了一声:“想得倒美!传闻此地宫内布有迷魂大阵无人能破,且有数不清的鬼怪邪物专门扑食误入地宫的倒霉蛋。无数的高手都被活活给困死在了阵内……”

唐筱墨却把折扇一摇,大咧咧地笑道:“谁说这地宫入不得?施狄龙那小子有一次酒后失言,跟我说道,武当派在无意中获得了一张阵图,名为‘龙图’。若弄来那阵图,按图索骥,说不定便可破了迷魂阵,入了地宫底部!”说着他却长叹一口气,“只是……他姥姥的,这小子满嘴虚火,没一句实话!”

“这一次他却跟你说了一回实话。”洗星竹眼内光芒一闪,“经朝廷锦衣卫细作多方打探,武当铃兰阁确实获得了一张关系重大的阵图,平时都是藏在一只铜铸的火凤凰内。嘿嘿,武当铃兰阁相传有三宗宝,瀚海天罡轮,生死紫金芝,火凤凰。那火凤凰便是此物了。只是,便在近日,这藏有龙图的火凤凰,却给人掠走了……”

一直蹙眉不语的范列忽地插口道:“嘿嘿,火凤凰丢失,铃兰阁阖阁震动,兵分四路前去追寻,更想方设法地封锁消息。施狄龙为了求我朝廷刑御房出手相助,才迫不得已透出这些消息!”虫小蝶蓦地心中一动:“既然如此,你们更该为铃兰阁守密才是,却为何要透露出来?”他心底疑惑,却没言语。

唐筱墨忽道:“到底是谁劫走了火凤凰?”范列冷冷道:“是妖鬼!”众人给他冷飕飕的三个字震得心底一寒,均想:“这时才说上正题!”却听范列沉声笑道:“这也是施狄龙那厮的亲口之言。施狄龙名声在外,被人称之为侠肝义胆,其实不然。此人专喜沽名钓誉。在武当里也混了个不错的名声。他说那妖鬼乃是‘九幽地府’中的戾气所化,须用他们的武当秘术方可收妖。嘿嘿,武当确实世代相传有一种降鬼之术,但他这话自是掩人耳目的云山雾罩之语。到底这妖鬼是人是兽,他却一直不肯明言。”

“范……大人,”穆文渊忽觉口唇有些发僵,“那施狄龙的一只招子是怎么瞎的?”范列又叹了口气:“据施狄龙说,那妖鬼甚是机灵,手下还有两个妖畜灵血尸猿和食尸灵鸮为恶,号称‘尸鸟拘魂,血猿役魄’!”冷砂摇头道:“妖鬼,尸鸟,血猿?愈发得荒诞不经了!”唐筱墨却坏笑道:“你们不语怪力乱神,本公子却听得津津有味。范兄,后来如何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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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风云诡谲 歇斯底里

范列道:“那妖鬼竟故布疑阵,让人莫测其踪。武当铃兰阁只得分路搜寻。朝廷刑御房跟其一道,千辛万苦地竟摸到了那妖鬼踪迹,一路辗转追到三官庙底。哪知那三官庙底竟有一座阴森古怪的地宫。”他咕噜噜地灌下了一口酒,大喘了两口气,才道,“嘿,在地宫内那一番遭遇,当真是他娘的一言难尽,施狄龙又失了一目,但好歹我们算是屁滚尿流地逃了性命。施狄龙给其弟子们救回武当铃兰阁内养伤,我嘛,便回来再搬救兵,请得西门执事洗大人出手。”

众人的目光齐向洗星竹望去,夹瓷盏淡淡的幽光映得他那张脸有些阴森。却听他沉沉叹了口气,道:“这火凤凰乃是武当派镇山三宝之一,内藏有大阵的阵图,得了它便可破阵夺宝,事关重大……”

唐筱墨心中一动,插言道:“你曾说他武当派镇山三宝中有一样生死紫金芝,此物……有何妙处?”洗星竹道:“传闻这生死紫金芝乃千年灵芝,能起沉疴,医百毒。传言虚实,却不知真假!”他边说着心神一阵恍惚,郁郁地叹了口气。

范列忽地接口笑道:“这三宝之中,那火凤凰和生死紫金芝也还罢了,倒是那瀚海天罡轮,听说是他们武当的高道邧慈子曾隐居天柱山内修道,飞升之前留下了这修liàn

至宝!那可是成仙得道的法宝啊!”

“瀚海天罡轮?”唐筱墨奇道,“范大人,真有这玩意儿?”范列道:“瀚海天罡轮之说由来己久。那位邧慈子乃是唐时半人半仙的道人,连唐高宗都曾被他戏弄过,他若留下些奇物,说不定当真厉害得紧。”

“这等宝物谁不想得到呢?”范列嘿嘿笑道,“听施狄龙说,那生死天罡轮乃是内家修liàn

的至宝。得之可无dí

于天下。只是听说这天罡轮也被窃出,被人深埋在了大阵当中,若无火凤凰破阵,谁能一睹真容?”

“可眼下这紧要万分的火凤凰忽地再现江湖,若是谁得了火凤凰内的龙图,便可破了大阵,启出这生死天罡轮!”洗星竹沉声一叹,“大利当前,火凤凰之秘终究还是在江湖上走漏了风声,金玉堂的‘金玉三奇’和‘孤绝先生’上官南都素与武当派交厚。不知从何处得了讯息,抢先寻到这三官庙,却不明不白地葬身于此……”

众人这才知dào

三官庙变故的大致缘由,想到那妖鬼诡谲莫测,偏又牵扯到无极阵图、生死天罡轮这等震动江湖之事,一时心底均是若有所思。这时一个皂衣汉子大步而入,在洗星竹耳边低声嘀咕了几句。

洗星竹登时脸上变色,微一沉吟,才道:“诸位。兄弟这手下突然和前来赴会的各路英雄失去了联络,一炷香的时间所有的人马竟然同时失去了踪迹!”他挥了挥手,那皂衣汉子快步而出,吆喝了两声。领着守在门外的几个兵卒快步去了。

众人都知dào

江湖各路豪杰最是急公好义,嫉恶如仇,像妖鬼这样的恶事,他们早就该闻风先动。这时官府有召,却突然集体消失,实是反常得紧。唐筱墨口中啧啧连声。道:“此事颇有蹊跷,大家小心为上!”说着大扇一摆,蹙眉道,“范兄,现下不得不改变策略了。你有什么好的计划吗?”

“那妖鬼……”范列脸色登时一黯,缓缓吁出口气,才道,“若非咱们做官差的是身不由己,兄弟但愿一辈子再不见那玩意儿!”众人听他话音一顿,心底全不由沉了一沉。这时屋外的兵卒已走得精光,夜雨渐大,潇潇声响透帘传来,配上范列粗浊的喘息,小店内的气氛便显得有几分阴森。

便在这时,虫小蝶忽然“咦”了一声,霍地转身向外望去。洗星竹等人给他唬得一惊,尽皆随着他望向店外。店门口那道竹帘早给穆文渊一刀劈碎,只余空荡荡的门框,似是个怪物咧开的黝黑大嘴。外而就是凄惶沉默的雨夜,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

众人正想说什么,忽听得一声怪异的声响透空而来,依稀是婴孩哭泣声。几个人张大眼睛,才瞧见天上竟悬着一只燃着鬼火的大鸟。夜雨淅沥,本来难以见物,但这怪鸟浑身青羽,跃动着一层诡异的青光,那双眼睛更是如同两点绿火,在深黑深黑的夜空里荧荧闪动。

“那……那是妖鬼驭使的食尸灵鸮!”范列听了那怪异鸟鸣,嗓子里低嚎了一声。温二娘浑身一个激灵,怔怔地盯住夜空中的那诡异怪鸟,忽然嘶声叫道:“就是这怪鸟,这天杀的妖鸟……宰了这天杀的妖鸟……”那声音歇斯底里,撕扯着人的耳膜,搅得众人心底一阵难受。那怪鸟也正凝视着她,忽然呃的一哭,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圈子,翩然向东飞去。

“追!”洗星竹蓦地大喝一声,当先冲出。冷砂身形电射,跟着追出。

“二哥——二哥啊——”温二娘嘶吼声中,竟也疯了一般冲了出去。虫小蝶双眉一凝,叫道:“且慢!”眼见温二娘状若疯癫,却奔得极快,他微一犹豫,也飞身纵出,接着范列、唐筱墨等人也先后冲出。

夜雨淅淅沥沥地仍在下个不停,静夜之中只有温二娘凄惶的哭声断断续续:“二哥一一你去了哪里啊二四哥……”虫小蝶两步赶上她,但见她目光痴迷,口中哭嚷不断。那怪鸟却飞得不疾,双翅缓缓起落,有若一只青焰的幽魂,在墨色的天宇间忽隐忽现。洗星竹一马当先。唐筱墨拈了一枚透骨钉在手,飞速掠到他身边,低声道:“不如让小弟射这扁毛畜生下来!”洗星竹还未答话,却听身后醉仙居那里陡然传来一声惨呼。那声音静夜之中听来凄厉至极,惊得几人齐齐止步。

“不好!”虫小蝶适才心中犹豫,只靠着温二娘奔跑,倒落在后面。这时听得那声惨叫,他当先返身向回赶来。才赶到那小店前,便见一人脸朝下横卧在门槛上,正是刘瞎子。虫小蝶心中一凛,翻开刘瞎子的身子,便瞧见一双空洞的眼窝和大张的嘴巴,那喉咙上却不知给什么利物划出一道血槽,鲜血滚滚,显然是死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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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厉鬼剜心 冷夜骤雨

“出了何事?”洗星竹这时已率着众人赶回,他目光只在刘瞎子的尸身上一扫,便落在屋内,蓦地惊叫一声,“范列!”却见“枯手太岁”范列这时仍旧端坐椅上,只是胸前血淋淋的一大片。他桌旁还燃着一台夹瓷盏,灯捻挑得不高,鬼火般的一点幽光照得他那张惊愕的脸孔半边灰白半边幽暗。洗星竹又惊又怒,愤然四顾,道:“是谁人下的毒手?”唐筱墨一苦笑道:“适才大伙儿都一窝蜂地冲了出来,只有这位老兄稳如泰山地坐着,不料却给那只厉鬼剜了心去!”

“咦,那是什么?”洗星竹忽地转头向外,满面骇异之色。虫小蝶等人这才瞧见门外凝立着一头一人来高的怪猿。这猿猴全身黑毛,只一双眼金光闪闪,这般突如其来却又一声不响地立在那里,众人均觉毛骨悚然。

冷砂惊道“这……这畜生手里拿的是什么?”却见怪猿那只毛茸茸的爪中抓着一件血淋淋的物事。外面夜色太沉,谁也瞧不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唐筱墨却咽了一口唾液,道“只怕便是范列范大人的七窍玲珑心!”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这时候众人心内发紧,却是谁也笑不出来。

“二哥……你回来啊二哥……”温二娘断断续续的声音在雨夜中摇曳而来。适才众人急着赶回,谁也没有想到她。她落在了众人身后,在外面转了两圈,却又踉跄而回。但她这时心神恍惚,便正好撞上这只怪猿。

唐筱墨忙叫声“不好”,手一扬,那枚透骨钉破空飞出。唐门暗器名震武林,唐筱墨正是唐门弟子中的有数高手,这一钉劲疾如电,直向那怪猿心口射去。那怪猿猛然翻掌一抓。便将透骨钉抓在爪中,手法利落,俨然是个武林高手。众人一惊之间,那黑猿却咧嘴发出一声怪笑,身形微晃,立时消逝在沉沉的夜色中。

几个人快步抢出,却见十余丈外的一棵老榆树下立着一截黑影,一双金色的眼睛忽闪忽闪,正是那怪猿,那笑声阴森森地传来。分外诡异。温二娘这时才失魂落魄地奔进店来,那张姣好的脸上雨水跟泪水掺在一处,弄得湿淋淋一片。

“这便是那噬血尸猿!”洗星竹低吼了一声,“就是这怪物杀了范列!嘿嘿,施狄龙说得不错,‘尸鸟拘魂,血猿役魄’,这妖畜又来了!”说着,霍地将范列的尸身背负在身上。回身向众人喝道,“大伙儿今晚齐心合力,必定要除了这妖畜!”冷砂跃跃欲试,笑道:“好。最好今晚便能见到这噬血尸猿的主人,将那妖鬼一并擒了!”

洗星竹见唐筱墨竟是僵在那里,遂推了一把唐筱墨,叫道。“唐公子,你发什么呆,给这噬血尸猿吓得丢了魂吗?”唐筱墨一直若有所思。这时才一个激灵,道:“兄弟在想,这么好玩的猴子干嘛要除了?若是弄来养着,耍个把戏什么的必然能赚大钱!”

众人哭笑不得,洗星竹的脸上却尽是悲愤之色,道:“好,二位便算答yīng

了。大伙儿今晚齐心协力,除了这妖鬼!”众人均是跃跃欲试,只穆文渊面露难色,嗫嚅道:“洗兄,王太尉没吩咐今晚便要兄弟动手,这个不如……”话没说完,给洗星竹凉飕飕的目光一扫,只得点头道,“好,好!便依洗兄的意思,先去探探!”几人的目光这时全落在虫小蝶的身上。洗星竹森然一笑道:“这位兄台武功惊人,可否一同前去?”虫小蝶一笑不答,走到温二娘身前,自怀中取出些许银两,塞到她一手中,道:“二娘好生在店里藏着,我们必定会替你报仇!可不要做出些傻事来啊!等着我们回来!”

几个江湖豪客纷纷望向虫小蝶的目光里更多了几分稀奇。虫小蝶本与温二娘素不相识,但觉得这女子坚忍重情,心头一热之下,便将钟离折戟临别之际送他的大部分银两交给了这女子。

温二娘今日遭逢巨变,直到这时,神志才清楚一些,听得众人微微诧异之声,怔怔地接过来,双眸含泪,正待说什么,虫小蝶却已转身大步走出店外,道:“这便走吧!”

几人刚待跟出,冷砂却忽地顿住步子,似是侧耳倾听什么。“洞铁指”穆文渊正走到他的身边,见状冷笑道:“怎地,冷兄怕了不成?”冷砂面色一变,道:“哼!穆大人多心了!我大小便对各种山野兽物有几分通灵之能,我是在听那妖兽奔走的方位!应该是南面的山道!”洗星竹点点头,沉声道:“那咱们向南走吧,趁那妖畜没走远,能先捉到最好!”背着范列的尸身,疾步冲入暗夜之中。

那雨忽然大了起来。冷夜骤雨中,遥遥地只见前面有两点金光幽幽闪烁,正是那噬血尸猿的眼睛。这黑猿身子快如疾风,只须微微一晃,便蹿出数丈,但却跑跑停停,始终与众人隔着十余丈远近。

众人展开轻功,冒雨急奔,却怎么也拉不近这段距离。虫小蝶当先飞掠,却不愿将功法提到顶成,他凝神细听,只觉穆文渊早已气喘吁吁,冷砂也是气息微粗,洗星竹和唐筱墨二人却是呼吸悠长。而洗星竹背上还背着范列的尸身,呼吸却细微至极,显是游刃有余。虫小蝶暗道:“这矮子武功倒是不俗,适才酒店之中只怕未尽全力!”

穆文渊忍不住骂道:“直娘贼的,这猴精要带咱们去哪里?”唐筱墨却苦笑道:“瞧这方位,莫非是去三官庙?”扭头对洗星竹道,“洗兄,你还苦巴巴地抱着这死尸做什么?”洗星竹目光直直盯住前面的噬血尸猿,凛然道:“传说这妖鬼常命那黑猿杀人,他再来吸取死人脊髓。洗某说什么也不能让故人尸骨有失。”穆文渊气喘吁吁地道:“洗大人高义,当真令人敬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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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鬼火荧荧 冷雾流荡

疾奔多时,便见黑黢黢的一座大山怪蛇般盘在远处。不知何

时,那雨已停了。冷浸浸的一钩残月飘出云层,迷离的月光

里,山脚下荒草随风起伏,乱糟糟的全是坟茔野冢,一座孤

零零的残破道观矗立在乱坟野草间,说不出得邪气。

江南百姓素有信奉鬼神之俗,举凡山川神灵、先贤往圣,都

有庙宇祭奠。即便是殷纣王、龙阳君之流也立专门观庙祭祀

。这三官庙原来供奉的所谓“三官”,便是道家尊奉的三位

天神。尧舜禹,分指天官、地官和水官。中国上古就有祭天

、祭地和祭水的礼仪。直到南北朝时天地水三官神和上中下

三元神合二为一。因这座荒殿已废弃多年,四周全是荒坟乱

冢,纵目望去,只见鬼火荧荧,让人顿生凄惶之感。

那黑猿便在破观门口一闪而逝。众人一愣之间,庙门口忽地

响起一声怪叫,犹如婴儿啼哭。鬼火闪耀间,那只怪鸟倏地

落在破庙屋顶,在冷月下静静地盯着众人。

这时暗月朦胧,冷雾流荡,夜色愈发凄迷。穆文渊忍不住低

声道:“四周全是乱坟,这地方邪气得紧!”洗星竹点头道

:“正是!这三官庙原是此处最大的神庙,里面地方不小。

当年一股邪教曾率残部流窜到此,在庙内修建地宫,负隅顽

抗,后来给官军断粮断水,他们举火自焚,几百人便一起烧

死在这里。自此以后,据说此地常有鬼魂飘荡,再也无人敢

来。”

唐筱墨皱眉道:“死了几百人啊,他姥姥的,怪不得阴气重

重!喂喂,虫公子,那食尸灵鸮正冲你笑呢!”虫小蝶却一

本正经地道:“我瞧它没冲着我笑!”冷砂却哈哈大笑道:

“什么‘尸鸟拘魂。血猿役魄’,不过是两只畜类。若是真

有妖鬼更好,捉鬼降魔,正是大爷的拿手好戏!”朗笑之间

,大步走向残破的庙门。那怪鸟“吱”的一叫,振翅盘旋,

倏地钻入暗处。

众人也只得相继跟入,迈步进了庙门,便有一股冷风扑面打

来,却见这三官庙内阴森异常。那食尸灵鸮和噬血尸猿却已

不知去向。

洗星竹“锵”地亮出长剑。四处张望一番,绕过那座铁铸香

炉,迈步便进了那缺了扇门的破旧大殿。众人鱼贯而入,各

自都想燃起火折子,才发觉适才雨中疾奔,身上火石等物尽

给雨水淋湿。忽听“哧”的一响,却是唐筱墨燃亮了火折子

,笑道:“我唐门的龟犀焰,还可稍耐雨淋。”跳跃的火光

映得四周一片苍白。却见那三官神像不是缺了只臂膀,便是

掉了单腿,容貌倒甚是儒雅。三官神像旁又立着一尊稍小的

神像,虽然金漆脱落。却还齐整。

“嘿嘿,原来是三元大帝在此!”穆文渊大步走到那稍小的

神像跟前,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冷冷道:“三元大帝在此

。百无禁忌,无论有什么鬼物邪魔也要完蛋!”洗星竹却将

范列的尸身放了下来,横放在那三官神像前。长叹道:“但

愿能如穆兄所言!”

话音未落,忽听大殿中响起一声轻哼,声音阴森森的,一入

耳便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唐筱墨的那龟犀焰的火折子给一股

怪风拍得突突乱颤,借着那将熄未熄的火光,众人只见一道

白惨惨的人影自殿门口直飘向殿外。众人正待看个真切,那

火折子却“哧”的熄了,殿内一片漆黑。

唐筱墨在黑暗中大叫道:“他娘的,怎么回事,适才莫不是

我见了鬼?”说罢,他急忙再燃起火折子,火光跳起,他拣

起一根枯木点着了。虫小蝶扭头对冷砂道:“适才那白影便

是妖鬼吗?”冷砂的脸色苍白无比,沉声道:“这可难说得

紧,大伙儿过去瞧瞧罢!”

几人飞步追出,院中几棵古树在冷月下舒展着扭曲的枝干,

四处查看,却见院里冷寂凄寒,断碑残碣间凝立着几个缺头

少臂的神官塑像,哪里有那白影子的踪迹!犹带雨意的夜风

吹来,恍惚间四周神像碑碣的幢幢黑影似在无声地舞动,众

人全打了个寒战。

静寂之中,陡闻大殿内传来砰然一响,众人均是一凛,齐向

大殿奔去。殿内还是没有半个人影。唐筱墨苦笑道:“咱这

才叫疑神疑鬼……”话没说完,忽然“咦”了一声,惊道,

“穆大人,适才你拜的这三元大帝的头都哪里去了?”

穆文渊急忙将火把移近,却见那三元大帝金尊像的头果然不

知去向。冷砂冷笑道:“穆大人适才不是说,‘三元大帝在

此,百无禁忌’吗?那妖鬼显然是跟你怄气!”穆文渊面色

一冷,正待反唇相讥,洗星竹忽道:“范列的尸身哪里去了

?”适才他进殿之后顺手将那尸身放在了三元大帝神像之下

,这时却已不见踪影。唐筱墨将火把四处照耀,除了神像下

的几点血迹,却怎么也找不见范列尸体的影子。

“瞧这里!”洗星竹忽地指着黑漆漆的地面,颤声道,“这

里有两道血脚印!”众人抢上细瞧。虫小蝶道:“一处,两

处,三处,嘿嘿,这人走了三步,便即踪迹不见!怪哉怪哉

!这三对脚印全是并排在一处的,莫非这人是跳着走的?”

洗星竹长声喝道:“范列!范列!你在何处?”空荡荡的大

殿里立时响起满是惶急的嗡嗡回声。众人听他高声呼喊一个

死人,心内均是阵阵发紧,然而一道冷峻的声音在角落里响

起:“我在这里!”

几个人惊得险些跳起来。唐筱墨高举火把,才见说话的人却

是虫小蝶。虫小蝶冷笑道:”那范列已化为僵尸,四处闲逛

,这时想必已逛到了地狱,去做那‘枯手太岁’去了!”唐

筱墨眼中光芒一闪,干笑道:“老兄这话当真有趣!”洗星

竹却冷哼一声,浓眉紧锁,愈发显得忧心忡忡。

虫小蝶却踏上一步,冷冷道:“在下素来不信鬼神,这世上

即便是有鬼有怪,也要怕人七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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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 地宫魅影 吸髓摘心

他话没说完,门外忽地扬起一阵怪风,那火把光焰颤抖,几乎要被吹灭。一道冷森森的呻吟声忽自殿门外传来:“心,痛啊……”洗星竹憷然扬头,颤声道:“这……这似是范列的声音!”冷砂骂道:“去你姥姥的,死人还会喊痛……哎哟!”蓦地大叫一声,“在那里!”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那只血电猱便停立在殿门外,一双眼在黑漆漆的夜里金光闪闪。在它身边,却立着个僵硬的人影,依稀便是孙列。

“妖猴!”洗星竹大喝一声,仗剑跃出。那噬血尸猿咧嘴阴森森笑了一声,身子闪电般掠开,只晃了几晃,便蹿至十余丈外。冷月之下,只听得那凄惨僵硬的叫声渐去渐远:“痛——啊——”声音若断若续,唐筱墨、冷砂等人均是当今武林好手,却全给这叫声搅得心底生寒。

虫小蝶双眉一凝,身子激射而出,直向那噬血尸猿扑去。这时他全身内劲展开,身法疾如掣电。那噬血尸猿似乎料不到他竟会如此之快,发出吱的一声尖叫,身子一缩,陡然消逝在沉沉的夜色中。

洗星竹等人随后赶来,游目四顾,竟再也寻不到那噬血尸猿的影子。“洞铁指”穆文渊忽地喘口大气,颤声道:“各位,这……这玩意儿若非妖物,怎地会平白无故地没了影子?我瞧咱们不如暂且回去,细细商议,再作定夺!”冷砂也沉吟道:“正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今夜稀奇古怪之事太多,咱们以退为进,未尝不是上策!”

“冷公子,”唐筱墨扬手将折扇在他肩头上一拍,呵呵冷笑道“本公子终于知dào

了,你总是嚷嚷大丈夫自反而缩……哼哼,原来就是要自己缩回去作那缩头乌龟!”洗星竹也冷冷地道:“各位若是胆小。那就请便!洗某决不会走,这般半途而废,让江湖朋友耻笑!”冷砂怒道:“你说谁胆小?今晚即便是遇鬼杀鬼,遇佛杀佛!老子也不怕,只是做事不是仅靠蛮力,有时候也需yào

动脑!”

虫小蝶忽地大笑一声道:“有趣,有趣!”大步向前走去,蓦地在阴影里晃了两晃,惊叫道,“哎哟。有鬼!”身子倏地一缩,便即消逝。余下的几人各自变色,四处张望。穆文渊惊道:“这……这地方真他娘的有鬼!”猛觉腿一紧,不知给什么东西一把攥住,吓得浑身发软,急叫了声“鬼爷饶命!”

“若是鬼爷,想必就不饶尊驾的命了!”却是虫小蝶的笑声响起,他的人却从地下探出半个身子来,“各位。这里有一处地穴暗道,那噬血尸猿适才便是钻入了此处!”众人才长出了一口气,细瞧那暗道藏在一处残碑之后,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钻入了那黑沉沉的暗道。众人的心又紧了起来,借着唐筱墨手中的火把光芒,却见这暗道宽达丈余,高大深长。行得数十步,便有几条岔路,居然四通八达。显然当初建造之时颇费工夫。唐筱墨擎着火把当先而行,忽觉脚下一硬,低头细瞧,却是踩到了一个死人骷髅,惊得他一缩脚。

洗星竹道:“这便是当年邪教余孽建来对抗官兵的地宫了。嘿嘿,少说也有二百人活活烧死在此处,踩到个把骷髅又有何稀奇?听说这地宫内还暗藏机关埋伏,大伙儿可得加倍小心!”众人心内一沉,各自兵刃出鞘,默不作声地缓步前行。

才走到一条岔路前,一阵阴冷的怪风迎面扑来,那火把在风中无力地抖颤几下,立时熄灭。冷砂怒道:“哪里来的鬼风?”穆文渊颤声道:“这……这地方死了几百人,自然阴气重,鬼风浓些!”虫小蝶却冷笑道:“这地宫当初不是用来埋死人的,而是用来藏活人的,自然留有通风暗道,咱们想必走到了两处冷风交汇之处。”

穆文渊吁了一口气,道:“高见,高见!区区不才左首上方夜风习习,想必便是通风暗道了!那点微光,料来必是外面的月光了,嗯,秋千散后朦胧月,一夜风吹短檠残!”唐筱墨听他满口转文,正待出言讥讽,洗星竹忽地大叫一声道:“谁,是谁?”声音惶急颤抖。这时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这蓦然一叫,惊得众人均是一凛。

虫小蝶低喝道:“怎地了?”洗星竹怒道:“哪个狗贼在我颈子后吹了一口冷气?”冷砂忙道:“这个自非小弟。”唐筱墨苦笑道:“本公子这时心惊肉跳,自顾不暇,可没兴致跟老兄玩这个!”洗星竹兀自怒气冲冲,道:“不是你们,难道是老子见鬼了吗?”虫小蝶的声音在他身前数丈外响起:“洗大人见谅,这一回也不是草民,想必大人真是见了鬼爷爷!”穆文渊却在他身后“呸”了一声,声音显是有些不耐:“直娘贼的疑神疑鬼!”

洗星竹却又大叫一声:“你们听听,那狗贼又在我耳边冷笑!你们听见了吗?”众人一凛。唐筱墨忙再点那火折子,但心急火燎之下却怎么也点不着。冷砂怒道:“被吓丢了魂吗?这会儿大伙儿连个屁也没放!”

“洗兄,”穆文渊也低喝一声,声音也掺了些焦躁不安,“大伙儿听得真切,哪里有什么人冷笑了?”洗星竹急得声音里带了哭腔:“确实……确实有个东西在笑,你们听……他还在笑!”但幽深黑暗的地道间只有他那满是仓惶的声音响着,“他还在笑……他还在笑……”众人都觉脊背间腾起一股寒意。

洗星竹却在这时大喝一声:“何方神圣!”黑暗之中他已然出手,只听得呼呼两响,立在他身旁的唐筱墨和冷砂都觉身边一寒,似有一道冷飕飕的东西在身边倏忽滑过。

众人一惊之间,唐筱墨的火折子终于点亮。穆文渊却惊叫一声:“洗大人!”却见洗星竹的紫红官袍当胸裂开一个大洞,露出黑茸茸的胸毛,腰间那丝銮大带也不知给什么利物齐齐剪断,若非他双手提住,那素黑滚裤便要脱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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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 惊涛裂岸 惴惴不安

唐筱墨惊道:“洗兄,适才是个什么东西?”洗星竹面如死灰,忽地仰头喝道:“范列,范列,当真是你吗?你这狗贼弄什么玄虚?”喝声滚滚,在暗道间直传了出去。冷砂苦笑道:“拜托老兄不要叫这死人的名字,叫得咱们大伙儿浑身发冷。”洗星竹冷哼一声,缓缓地将腰带接好,缠回腰间。

虫小蝶忽地横扫一腿,半块砖石被他踢得四分五裂,碎石如箭,疾向东侧拐角之处射去。却听呼的一声,一股劲风飞卷过来,激射的碎砖石陡然倒飞了回来。众人大吃一惊,各自斜身躲避。穆文渊和唐筱墨却仍被碎石扫中,劲风到处,那火把立时熄灭,眼前重又陷人黑暗。那狂劲的风声丛众人耳畔间呼啸而过,挟着那几块碎石砖屑,狠狠拍击在暗道的厚壁上,声若惊涛裂岸。

沉了一沉,穆文渊才“哎哟哟”地呻吟起来。唐筱墨低骂了一声:“他姥姥的,你不会小心点吗?”。洗星竹的声音却不觉颤了起来:“这……这决非人力所为,难道当真是妖鬼?”虫小蝶也不禁蹙眉凝思:“这股劲风倒卷的力道好大,难道这地宫之中当真藏着什么妖魔鬼怪?”藉着异蝶神功心法,适才他清清楚楚地“觉出”,在前面拐角处隐着一个白而瘦削的人影。

猛听冷砂大声喝道:“有何邪魔外道便出来,小爷还怕了你们不成?”挺身而起,大步向前走去。洗星竹冷哼一声,也快步掠出,跟他并肩齐行。唐筱墨却道:“嘿,小弟那龟犀焰适才落到了地上!”虫小蝶却道:“那龟犀焰跟火把我全接住了!但只剩这一点儿,须得留待紧要之时再用!”唐筱墨忙道:“多谢兄台!惭愧惭愧,小弟果然是无用书生啊!”

冷砂只得苦笑道:“咱们这会儿都成了睁眼瞎,早知把那刘瞎子救活了弄来。给咱们带路罢!”众人摸索着络绎跟上前面的冷、洗二人,这回前行,心中更是惴惴不安。这地宫终是封闭已久,虽有通风孔道,却还散着一股沉沉的怪异霉味。才走出数十步,猛听得前面兵刃挂风声响,黑暗之中似有人出手偷袭。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响亮,却是冷砂已施展开神武珍兽堡的“听风辨兽之术”跟那人交上了手。洗星竹怒喝道:“来得好!爷爷正要料理了你!”大喝声中,也已出手。漆黑的甬道中,响起“当当”两声锐响。跟着洗星竹惶急地大叫:“两仪离合金刚圈,你莫非是已经死去数月的江南金玉堂的金家老三金裹银?怎么又是一个死人出手?”

虫小蝶猛然晃亮了手中的火折子,点燃了火把。火光一亮,那风声却霍然止息,一道人影僵硬地向后退去,却直挺挺地贴在了墙上。“当啷”一声,那人手中的奇门兵刃掉在地上,发出尖锐刺耳的锐响。唐筱墨望着那人惊叫一声:“金三哥,怎地是你?你不是死了几个月了?”这一句话原本可笑至极。可偏偏这时谁也笑不出来。

跳跃不定的火光下,却见这金三哥兀自愣愣地挺立在墙角,苍白的脸上透着一股诡异至极的青紫色。虫小蝶走上去细细瞧了两眼,却冷笑一声道:“只怕他早就死了!”

“什么?早就死了?”穆文渊惊怒道。“他奶奶的,尽是胡说!你的意思是,我们适才是跟一个死人动手吗?”虫小蝶点头道:“他的骨髓也已被人吸干。瞧颈后伤痕腐烂形状,只怕已死了俩月以上。”洗星竹颤声道:“这……这……适才他出手招式全然是金家两仪离合金刚圈的正宗套路。却怎地已死了两个多月?”冷砂忍不住长吸了口气:“莫非这金老三被那妖鬼吸了骨髓而死,死后又变成了僵尸?”众人听他说得鬼气森森,身上均是寒意愈盛。

虫小蝶的目光一边在那温三哥身上逡巡。一边冷笑道:“不错,据说人变了僵尸之后,还记得自家的武功!”绕到那金家老三身侧,扬起火把,就照见了一条逼仄的窄道,两点幽光,却在几步外的窄道尽头亮起。

“那是什么地方,竟点了两根蜡烛?”唐筱墨凑过来探头探脑地观望,眼见洗星竹大步向那光亮处走去,急叫道,“喂,喂!且慢过去,小心暗器机关!”但洗星竹身法好快,几步便已跨过那窄短的暗道,忽然低呼一声,怔怔地立在白花花的蜡烛光里。众人相继跟了过去,顿时尽数愣住。

原来他们这时的立身之处竟是一间宽敞的大屋,迎面是一张乌黑的硕大屏风,上面染满了绛紫色的血污。那绛痕斑斑片片、横七竖八,几个江湖人一眼便看出那是鲜血飞溅上去干结后凝成的颜色。屏风当中以朱笔画了一只背生双翅的骷髅食尸巨鸟,骷髅四周却对称地画着四样古怪野兽:一只碧眼烈焰犀兕,一只狻猊般的喷水怪兽,一只火红大鸟和一只黑色血灵尸猿。屏风前摆着一张供桌,上面燃着两根白蜡烛,白惨惨的光映出了众人满面的惊愕。

唐筱墨的眉头皱得更紧,道:“这鬼地方,阴气森森,莫非是个死人灵堂?嗯,这飞鸟和猴子,想必就是那食尸灵鸮跟噬血尸猿了,那犀牛和狻猊……还有当中那长翅膀的骷髅又是什么呢?”穆文渊沉声道:“莫非便是那妖鬼?”

冷砂却道:“诸位请看这屏风上的字迹!”众人一凛,才发觉那血痕之后还有几行淡金色的字迹,全是人名,有认得的也有不认得的,金家“金玉满堂”金氏三兄弟和枯闻山庄孤绝子的大名尽皆在其内。唐筱墨忽道:“怪哉,这最后一人的名字竟是范列!”

几人听了他低沉的语调,再抬头细瞧那屏风上的骇人图案,各自心念起伏,一时间四下静得只闻呼呼的喘息之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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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 枯容清矍 寒意骤浓

洗星竹皱眉道:“据范列言道,这血屏风上次他们也曾见到。施狄龙曾告sù

他,此乃幽冥鬼府内世代相传的‘血灵祭坛’,屏风上那四样怪兽原本是生于不周神山内的神兽,分别是碧眼烈焰犀兕、吞天啸海猊、噬血尸猿和食尸灵鸮,号称‘不周四灵’。那具生翅骷髅,却是他们幽冥鬼府内时常祭祀的一位猛恶厉神。幽冥鬼府内有个古怪传说,每隔五十年,便会有个妖鬼带着‘血猿役魄’的噬血尸猿和‘尸鸟拘魂’的食尸灵鸮为害世间,直到那位厉神出世,带着碧眼烈焰犀兕和吞天啸海猊收复妖鬼。”洗星竹咧嘴干笑了一下,但他的脸色却比那白烛还白,“只是……范列可没说那血屏风上有他的名字!”

涂满血迹的漆黑屏风,幽幽闪烁的白蜡光芒,密密麻麻的死人名字,再给屏风当中那鼓翅欲飞的巨大骷髅一衬,这大屋便显得说不出的阴冷恐怖。冷寂之中,忽听一串沉沉的脚步声由远而近,砰!砰!砰!这低级沉闷之声在唐筱墨等人心弦惊颤的时候骤然传来,便显得突兀刺耳。

这脚步声正是从先前他们进来的那窄道外传来。众人敛气屏息地循声望去,这大屋内的烛光照耀不远。只隐隐地瞧见一个漆黑的怪异无比的影子爬过了窄道,向前去了。穆文渊颤巍巍地道:“那……那是个什么怪兽爬了过去?。洗星竹寒声道:“似是个四足怪兽,只是那地方太黑,瞧不真切!”

虫小蝶却道:“那不是怪兽,是个人爬了过去!”冷砂瞅他一眼,苦笑一声道:“人在爬?我宁愿是个怪兽在爬,倒感觉更舒服一些。”

几人穿过那窄道,重回到宽阔甬道。洗星竹忽地怒道:“穆文渊,你一直抓着老子干什么?”穆文渊支吾道:“谁……谁抓了。我不过是怕你害pà

,扶你一把!”洗星竹冷笑道:“老子害pà

?是哪个龟儿子的手上都是汗,突突地发抖不止!”冷砂叹道:“穆先生,你若害pà

,便扶住我好了!”穆文渊这回倒不推辞,道了声“好!”,便抓住了冷砂的肩膀。虫小蝶不由转头,借着火把光芒看了这可怜虫一眼。

那“怪兽”爬得不快,听那砰砰声响,似是就在数十步之前。唐筱墨忽地沉声低啸道:“着!”一片青光闪烁。他手中的数道暗器已然“劈劈啪啪”地激射了过去。

只闻飕飕声响,那沉缓的脚步声随之止歇。穆文渊低声道:“怎地了?”唐筱墨呵出一口冷气,道:“全打中了,但那东西似是全然不怕!”几人缓步向前,渐渐通近那“怪兽”,忽然前面闪出一丝碧色光芒,众人心头一凉,齐齐止步。

这碧光先是细小如豆,接着缓缓放大。终于照见了那“怪兽”的容貌;那果然是个人,却是个面容清矍的青衣老者。唐筱墨惊叫一声道:“对面莫非是‘孤绝先生’?”那老者冷冷不答,绿惨渗的光焰照得他那张瘦脸须眉皆碧,那是一张毫无生气的脸孔。那碧光越燃越烈。却是那老者左手的手指燃出的光芒。瞧那手指早已燃了半截,他却毫无痛意。饶是众人均是见多识广的武林高手,见了这等诡异情形,也不禁浑身发冷。

唐筱墨低声道:“果然是孤绝先生。他眼睛早瞎了,可是,可是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众人早瞧见那上官雄的眼窝内空荡荡的。听了这话,心中仍不禁寒意骤浓。孤绝先生的左手缓缓垂落,那幽幽的碧光鬼火便飘下来,却照见他左肋边缘插着数枚暗器,显是适才唐筱墨射出的暗器尽数打在了他的身上。

孤绝先生的手臂终于垂落腰际,那幽冷的碧光再向下移,便照亮了另一张僵硬的脸孔,竟是“枯手太岁”范列。洗星竹大叫一声道:“范兄弟!”只是这时范列却神色冷硬,浑若僵尸,趴在地上。原来,这孤绝先生一直是骑在他的背上,这“地宫怪兽”便是范列驮着孤绝先生在甬道中爬行所成的怪相。两个早已死去的人这般在阴冷的地宫内游荡,当真让人不寒而栗。

众人一愣之间,范列却缓缓转头,拐了个弯子,向左边岔道爬了过去。孤绝先生的手指这时似已给碧火燃尽,那碧绿光焰渐渐缩小,终于幽幽熄灭。两人僵硬的身影便被黑暗一起吞噬。

耳听得那低沉的砰砰声响缓缓向西侧远去,众人仍有些目瞪口呆。唐筱墨忽地哈哈大笑道:“我唐门绝学无数!幸亏爷爷还学过一手阴阳术!僵尸凶魂!这可就得看小爷我的手段了!”忽地咬破了左手食指,在右掌中画个灵符,口中念念有词,飞步向前追去。冷砂喃喃道:“这唐胖子的鬼画符,当真能除妖捉怪?”洗星竹嘿嘿一笑道:“但愿他能手到妖除!”身形一晃,当先跟上。虫小蝶皱了一下眉,也只得擎着那半很火把跟了过去。

穆文渊眼见洗星竹也随唐筱墨飞步掠出,忙叫道:“冷公子,咱们还是……还是慢些……喂喂,你们等等我,等等我!子曰,不能见死不救!”当初邪教残部建此地宫,耗力不小,这里面岔路极多,四通八达。前面唐筱墨的滚滚笑声已向西边岔道拐去,穆文渊的大呼小叫却还留在大道上。

虫小蝶手举火把,无法急速奔行,追出几步,遥遥地只见唐筱墨和洗星竹的身形又拐入一条岔道,忽然青光闪烁,两片刀光分从左右向他二人卷来。唐筱墨呼喝声中,出手还击。猛听得洗星竹嘶声惨叫,踉跄退回。借着火把光芒,众人才见他双臂均已齐肘而断,身子犹如喝醉了酒一般摇摆不止。

“洗大人——”冷砂惊呼一声。洗星竹却状若疯癫,口中呵呵狂叫,向旁近的一条岔道奔去。虫小蝶也叫道:“洗大人,你到底怎么了?速速回来!前面危险啊!你还受了伤啊!”洗星竹却狂喊不答,那长声惨呼有若狼嚎,在长长甬道间回荡不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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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骨骸狰狞 声嘶力竭

唐筱墨双掌翻飞,还在跟两道黑影相搏。虫小蝶手中火把的光芒难以及远,只依稀瞧见那竟是两个面容苍白的汉子,手中兵刃依稀是跟那金家老三一样的两仪金刚离合圈。冷砂看了两眼,不觉惊叫道:“金老大,金老二,他奶奶的你们也变成了僵尸?”奇的是这两兄弟离合圈的招法甚是生硬,下盘更是不曾稍动。

猛听唐筱墨长啸一声,铁掌倏翻,自重重刀影间直插而入,端端正正地印在金老二的心口。哪知金老二硬生生接下这一掌,却毫无退缩之意。两仪金刚离合圈直上直下地劈面砍来,金老大的双圈却拦腰横扫。唐筱墨低呼声中,身子疾翻,跳出圈外,跟跄几步,却才站稳。

与此同时,却听“咯咯”怪响,金家兄弟身子一转,迅捷无比地退入墙后。众人一惊之间,遥遥地却听洗星竹的痛呼蓦地变得惨厉无比:“你……你要吸血……啊……”声音撕心裂肺,竟由惨呼变成哭号。

冷砂扬眉惊叫:“洗大人,你在何处?”起身循着那哭声追去。众人给那时断时续的凄惨嗥叫搅得心烦意乱,乱寻乱赶了片刻,忽闻那哭声响亮异常:“我在这里,你们快……救……救我……”似乎就隔着一扇墙。虫小蝶举起火把上前,才见暗道石墙上竟现出了一扇木门。

“便在此处!”唐筱墨大喝一声,扬掌便向那木门推去。砰然一响,木门四分五裂。却听哧哧劲响,数十道黑黝黝的暗器急飞而来。这暗器迎面扑来,又是劲疾无比。委实出人意料。唐筱墨的武功却在这时显出高明之处,猛地倒地急滚,数十枚暗器自他身上呼啸而过,直向他身后那人射去。

站在他身后那人正是冷砂。这暗器猝然发动,又自唐筱墨身后射来,当真万难躲避。虫小蝶恰好立在他身侧,虫小蝶久练异蝶神功心法。对身周方位物事的感应超人一等,危急之间,猛然提起冷砂。凌空斜飞,同时左边寒爪疾挥,劲风到处,大片暗器被凌厉的爪风击得尽数向上射去。但仍有十几道暗器绕过他的身子。四散劲射。唐筱墨立时出手。四五枚透骨钉激射而出,将几道暗器击落在地。忽听穆文渊长声惨叫,却是身法稍逊,被几枚暗器打中前胸。

“啊?穆兄!”唐筱墨扭头瞧见那暗器竟打中了穆文渊,不由惊怒交集。冷砂疾步上前,出指向他胸前穴道点去,喝道:“穆兄莫慌!”要待给他点穴止血,但穆文渊却口中胡乱嘶喊:“那鬼火……鬼火风凰……”

唐筱墨出身暗器大家蜀中唐门。见状急忙缩手,眼见冷砂要上前去扶住穆文渊。急忙伸掌按住,低声道:“不成!那暗器有毒,他心脉已经中毒,只怕没救了!”

“穆兄。”觑见穆文渊的模样,冷砂不由俊脸发僵,向唐筱墨道,“是你……是你方才和大哥救了我一命!”唐筱墨淡淡道:“这小事一桩,你可要小心点了。”冷砂道:“对你是小事,对本公子可就是掉脑袋的大事了!嘿,自今而后,你便是我冷砂的朋友!”唐筱墨望着那张满是汗水的俊脸,忽地一笑:“好,我便交了你俩兄弟这朋友!”

“鬼火凤凰……妖鬼……”穆文渊直挺挺跃起,狂叫着向前奔去。他身子摇晃,几步之间便“砰”地撞到左侧砖墙上。那一面墙却甚是单薄,竟被他一下撞出个大洞,“哗啦啦”,散出一堆黑黝黝的物事来。穆文渊脚下一滑,登时给这些东西压住。

“小心暗器!”冷砂和虫小蝶齐声惊呼,向旁跳开两步。卓虫小蝶目光疾扫,叫道:“那不是暗器,只是尸骨!”说着举高了手中的火把,那真是四五具骷髅,干枯的骨骼相互纠缠,也不知死了多少年了。众人一惊之间,猛听穆文渊大叫一声,飞身纵起,狠狠地撞在了墙上,这次终于像木桩般倒下,再无半点声息。但他死前这纵身一跃,弄得墙上那缺口更大。立时又有几具骨骸自破洞中探出来。显然那薄壁之后,不知还有多少具骷髅。

火光下却见这些惨白的骨骸扭曲在一处,难分彼此,显是死前曾竭力挣扎。隐隐然似有无数惨厉悲凉的、声嘶力竭的哭号,穿透了数十载的光阴扑面而来,在幽深凄暗的地宫内回荡不休。

虫小蝶直盯着那些狰狞的骷髅,沉声道:“他们死前遭遇了火攻,多数是给烟气熏死的,想必这些人便是邪教的那些余部!”想到这些人都是宁死不屈之辈,心中不由涌起一股钦佩之情,竟恭恭敬敬地向这几具尸骨深深一揖。

唐筱墨嘿嘿怪笑道:“这些都是无君无父的反贼,兄台拜他们作甚?”虫小蝶头也不抬,淡淡地道:“虽然无君无父,却是志气坚忍!”冷砂却掩住鼻子,急道:“争什么争?国君反贼、玉环飞燕,死了后全他娘的变成一般模样的骷髅!对着一群鬼森森的骷髅,亏你们还有这鬼兴致!快走快走!”不由分说,拉起二人便行。

这时变故迭出,件件惊心动魄,更有两人先后伤亡。唐筱墨等人自是心底寒意大增。四人绕过破壁,继xù

前行,这时再也听不到了洗星竹的呼声,也不知他是死是活。唐筱墨不禁长声叫道:“洗大人,你在何处?听到了便招呼一声!”忽听一道细弱的声音响起:“本大人就在这里,你们……快来!”正是洗星竹的声音,却是在十余丈外的一个拐角处传来。三人心下一凛,疾步赶去。那声音断断续续地从一处亮着微光的密室传来。

三人赶到室外,那声音便消逝无声。冷砂却不禁“咦”了一声道:“这地方怎地如此眼熟?”虫小蝶低声道:“不错,咱们给那声音引着,已不知不觉地转了个圈子!”举步从那窄道迈入,映入众人眼中的却是一片惨白的光芒,正是先前来过的那间停放漆黑屏风的怪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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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未能事人 焉能事鬼

“洗大人!”唐筱墨惊呼一声。那屏风前的条案下,却直挺挺地躺着个血淋淋的人,正是洗星竹。借着凄惶的烛光,却见他双臂早断,浑身浴血,已然气绝。“好狠辣,”唐筱墨抬起那张骇得发白的胖脸,道,“这……这洗大人颈子后也给人吸去了骨髓!”冷砂眉头深锁,道:“这可奇了,片刻之前咱们还听这洗星竹惨呼求助,怎地忽然之间他的骨髓就给人吸尽而死?难道……”他缓缓抬头,眼中闪着一层异样光芒,“……适才是这洗星竹的鬼魂在哭喊?”唐筱墨胖脸一抖,道:“冷公子,你是不是想吓死我?难道我不是你的好兄弟吗?”虫小蝶忽道:“适才那说话之人中气不弱,不似重伤之人,决非洗星竹!”唐筱墨“哦”了一声,正待细问,冷砂却低呼一声,颤声道:“你们瞧,这……屏风好不古怪!”众人瞧见冷砂满面凝重,脸色白得怕人,都不禁顺着他的目光向那漆黑的屏风瞧去。唐筱墨登时大叫一声道:“怪哉,屏风上画的那只怪鸟和黑猴这时怎地不见了?!”冷砂的声音却似在喉头含混着:“还有……这屏风上的人名多了几个!”

适才众人第一回来到这怪屋时,都已瞧得清楚,那屏风上写满了淡金色的江湖人名,最后的人名乃是‘枯手太岁’范列。这时借着忽闪的烛光,却见“范列”的名后,赫然又多了“穆文渊”、“洗星竹”、“唐筱墨”三个人名。

唐筱墨大叫一声,几乎跳起身来,道:“怎地……怎地将本公子的大名跟这些死鬼列在一处?喂,冷公子,虫少侠,为什么上面没有你的名字?”冷砂随即正色道:“这个,想必是那妖鬼一时还不想要小弟之命!”

“难道这世上当真有鬼物?”冷砂紧紧盯住那漆黑的屏风。沉声道,“咱们这会儿身心俱疲,还是回去罢,速请江湖和朝廷上的各路人马前来助阵!”

“回去?只怕今晚是来得去不得!”唐筱墨哭丧着脸,黯然道,“冷公子,虫少侠,我若死了,你可开心死了吧?日后再也没人和你们胡乱地称兄道弟了,更没人在你俩旁边碍手碍脚了!但求兄弟们念着咱们兄弟之情。在月白风清之夜,给我墓前洒几壶好酒,添几样好菜!”冷砂咬了下嘴唇,道:“子曰: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但唐兄去后,小弟自会一一照办!”唐筱墨惨然道:“记住,酒要十年以上的,玉琏缒最好;莱却更要讲究些,要分好四时莱肴。以临安遇仙台的为佳。”冷砂连连点头道:

“是,是,是,唐兄只管放心上路就是……”

两人唠唠叨叨之时。虫小蝶却一直在洗星竹的尸身前后仔细查看,这时忽地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没有鬼!即便有,也没有人可怕!”众人一愣。唐筱墨不禁扬眉道:“老兄的话当真深奥无比,但愿能如兄台所言!”

虫小蝶笑道:“现下只有我们三个人,有些话更应该敞开说。我和冷公子是奉‘古剑盟’钟离折戟盟主之命。来调查妖鬼一事。你唐筱墨的顶顶大名,钟离盟主早就跟我提过了。现下官府之人都已死绝,我们更应该戮力同心,将这件怪事调查清楚,方能给钟离老盟主一个交代!”

唐筱墨闻言点了点头,虫小蝶续道:“至少,那只猴子不是鬼物!”众人一惊回头,这才看到立在窄道外的那只噬血尸猿。这噬血尸猿来去无声,也不知何时到的,冷森森地凝立在狭窄的过道口上,愈发显得阴沉可怖。

“这噬血尸猿便是血灵祭坛上的两大妖兽之一。”冷砂转头看了一眼屏风,声音低得似是在喃喃自语,“咱们站在这里,它没法归位,那鬼屏风上便没有那黑猿的图形!”

冷砂接过虫小蝶手中火把,借着火光仔细地瞅了瞅那只黑猿,紧接着他将熊熊燃烧的火把和火折子递给唐筱墨,轻轻走上两步,冲着那噬血尸猿吱吱地叫了几声。那噬血尸猿似是一愣,随即眼中跃出一团喜色,竟也向他吱吱叫唤几声,跟着咧嘴一笑,扭头向外走去,走出几步,又回头张望,吱吱轻叫。冷砂喉咙里发出几声低唤,大步跟了上去。唐筱墨直瞧得目瞪口呆,惊愕道:“喂,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咱们若不想给那妖鬼捉弄,便最好跟上!”虫小蝶对于出生于神武珍兽堡的冷砂的本事自是心知肚明,这时他拉了一把唐筱墨,向前走去。而冷砂也并不回头,跟着那噬血尸猿向外行去。唐筱墨当先跟上,欣然道:“想不到兄台还有这手本事,妙极啊妙极!你跟这猴子说了些什么?”冷砂道:“我只说我饿了!”唐筱墨奇道:“然后呢?”

“它说它也饿了,它要带我去找吃的。”冷砂的声音忽地低沉下来,似是回到了在神武珍兽堡那无拘无束的童年岁月,“山林之中,对方若当你是同类,就会把最好的东西分给你吃。野兽永远比人更坦诚!”唐筱墨苦笑道:“它带你去找吃的?嘿嘿,这噬血尸猿最喜欢吃的便是人心。”说话之间,二人快步跟了过来。

冷砂忽道:“唐公子,请暂将火把熄灭。这猴儿虽然已被人驯养了一段时日,但大凡动物都不喜欢火!”唐筱墨道:“你说这噬血尸猿竟给人养过?”他接着疑惑道:“咱们熄灭火把,万一遇上危险,却又如何是好?”虫小蝶嘿嘿笑道:“瞧他胸有成竹的样子,咱们暂且依他!”唐筱墨叹息一声,将火把弄灭了。

这三人全是江湖高手,但这时四顾漆黑,只有身前一点幽光忽闪忽灭,正是那血电猱眼中闪烁的光芒。唐筱墨边走边低声嘀咕:“怎地这灯光一熄,本公子便觉得身边鬼气森森,似是多了个人似的。”虫小蝶三人心中均是一沉,却都沉思不语。

曲曲折折地也不知行了多久,虫小蝶猛地回身大喝,黑暗之中,只闻砰砰声响,显然他已和人动手过招。冷砂惊道:“喂喂,来了什么人?”却听虫小蝶喝道:“洗大人,看这招数手法我便肯定眼前之人是你!你的那位‘替身’虽然贴上人皮,扮作你的样子。但他背后风门穴上插着一枚细小钢针,显然他是先遭了你的暗算,这才被人削去双臂!你这般又是为何?你们朝廷难不成真的和幽冥鬼府有所勾结?”黑暗之中,只听洗星竹呼呼发喘,怒道:“你放屁!你在胡乱说些什么?”两人说话之间,掌风呼呼,激得甬道内碎屑乱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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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狞魂诡笑 阴寒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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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这也不难猜到!假如我是妖鬼,我便会循序渐进地、一个一个地处理进入甬道之人。按照这个思维,妖鬼先杀的便是我、冷砂和唐公子三人。只有我们才是局外之人,不是朝廷之人。首先你很清楚,我们几人在一起,你不方便动手。所以,你要假装先死。但这时,你却患了一个致命的错误,要知dào

若真是妖鬼杀人,便会从简单的开始动手。他绝不会考lǜ

先杀死我们几人当中武功最高的那一位——洗星竹!妖鬼会斟酌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这是第一处疑点。”

“哼,可是,暗道之中第一个被杀的人却是穆文渊!难道他不是朝廷之人?”黑暗之中那人不屑道。

“你的本意是先杀掉冷砂!木门破裂,千百余枚暗器射出之时,你的目的便是冷砂。唐公子出身于暗器世家,对于激射而出的暗器,自有一番办法躲过伤害。但是他身后的冷砂却不一定了!千百余枚暗器一齐射出,唐公子无暇顾及旁人,冷砂站在唐公子之后,而且他武功最弱,必定中招。可是我却在暗中提防着你,眼瞅冷砂要中招,我就在他身旁,携着他躲过一劫。没想到,穆文渊这个可怜虫因为胆小怕事,一直龟缩在冷砂身后,却不幸被暗器射中,想必这也是你意料之外的事情!”

冷砂和唐筱墨这才知dào

,竟是虫小蝶跟洗星竹动上了手。唐筱墨惊道:“二位息怒,自己人却怎地自相残杀啊?洗大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没死?请给我们一个解释?”说着忙燃起火把。

红灿灿的光芒下,虫、洗二人疾舞的身形已然顿住。却见洗星竹手中攥着一把解腕尖刀。正要刺向虫小蝶的心口,却被虫小蝶的寒爪牢牢钳住了腕子。

“瞧什么?”洗星竹眼见冷砂和唐筱墨望向他的目光尽是惊诧之色,不由怒道,“适才黑暗之中,我也是死里逃生!一进入暗道,我便追逐妖鬼和你们走散!是有人曾假扮作我!这你厮竟当先向我出手偷袭,我自然拔刀自卫!”虫小蝶淡淡一笑道:“适才我故yì

让冷砂催促唐公子熄灭火把,便是要诱你出现。呵呵,你果然中计!这地宫之中的种种怪事,都是你跟范列装神弄鬼。我知dào

。那范列只怕也根本没有死!你们合演了一出好戏!”

“胡言乱语!”洗星竹脸红一阵白一阵,故作气派凝定,这时却不禁嘶声怒吼,“你故弄玄虚,诬陷朝廷命官,当真……居心叵测!”虫小蝶冷笑道:“一直在故弄玄虚的是你洗星竹洗大人!说穿了,这地宫内的鬼物只有三个,咱们最先见到的那白衣人、装死的范列和你洗星竹!最初那白衣人出现,你大呼小叫把我们全部引了过去。以便让范列‘复活’,随后又暗算唐筱墨。那面墙上的木门也是你不小心推倒的,但那突如其来的暗器铺天盖地地射出,那时你要射死的人只怕就是冷砂。却不想射死了‘洞铁指’穆文渊。自认一入这三官庙,你便一直故布疑阵,弄得我们疑神疑鬼!”

洗星竹脸上阵红阵白,怒道:“一面之辞!你这厮来历莫测。说不定才是装神弄鬼之人!冷砂老弟,你信他还是信本官,来说句公道话!”冷砂眉头皱起。沉了一沉,才望着虫小蝶道:“这位兄台是我冷砂的生死兄弟,我信他!”他一直嬉皮笑脸,这时说话却是难得的一本正经。

“好啊,冷公子,”洗星竹的脸色更是难看,扭头向着唐筱墨道,“唐公子,你呢?”唐筱墨眉头紧锁,沉吟道:“嘿嘿,若说洗大人装神弄鬼,这也太过匪夷所思了。请这位仁兄暂且放手,不然小弟可要用暗青子招呼了,这个……得罪得罪!”他右掌缓缓扬起,指尖扣着几枚透骨钉,但脸上神色却颇是为难。虫小蝶倒也不愿这老实人为难,嘿嘿一笑,松开了扣在洗星竹腕上的手掌。他猛一回头,却见那噬血尸猿正歪着头望着他们,满面嬉笑神色,似乎觉得人的一切行径都是那么可笑。

便在这时,却听一阵尖利的啸声传来,啸声紧凑凄厉,似是怨鬼怒号。那噬血尸猿侧耳倾听,忽地仰头作啸回应,跟着凌空翻个跟头,便向那啸声响起之处蹿去。冷砂忙发声招呼,但噬血尸猿只微一回头,却并不停顿,倏忽几闪,便消逝在黑沉沉的甬道之中。洗星竹嘿嘿冷笑道:“这位仁兄不是会兽语吗?嘿嘿,紧要之时,这噬血尸猿还是听那妖鬼的招呼!”虫小蝶蹙眉不语,心下暗道:“奇怪,听这发啸之人,像是遇到了什么厉害对手!若是驯养这噬血尸猿的人便是妖鬼,那他却又会有何难处?”

那啸声起伏不定,响了几声,旋即悄寂无声。虫小蝶忽一扬头,道:“听这啸声,那妖鬼便在左近,他显然是遇上了什么麻烦,咱们这时前去,正好除他!”众人一愣之间,忽听黑暗中传来一声冷笑。这笑声阴寒如刀,不带半分人情暖意,直如幽冥地府的阴魂诡笑,冰霜利剑一般从众人耳中直刺入心底,惊得四人齐齐一震。

洗星竹颤声道:“这……这却是谁?”声音未落,迎面却有一个黑黝黝的物事直砸过来。四人一惊之间,齐齐闪避,却听砰然一响,那东西直挺挺地摔倒在地,竟是一具尸身。唐筱墨举起火把上前一照,不由低呼一声道:“是范列!”洗星竹的身子一抖,俯身细瞧,脸上神色骤变,迟疑片刻,却猛然回头,向虫小蝶嘶喊道:“阁下亲眼瞧瞧,这范列是死是活?”

虫小蝶的脸色也是一僵,心念电转,却不言语,洗星竹眼中精芒闪烁,缓缓道:“阁下是不是要说他是刚刚被杀的罢?”唐筱墨忙道:“是,这范列兄浑身冰冷,血脉似给寒冰冻住一般,显是死了一段时间了。”虫小蝶才摇了摇头,道:“哪怕死了一日一夜,身上也不会如此冰冷,这岂非古怪?”洗星竹冷笑道:“这地宫内的事情般般古怪,包括你老兄……”

“再多的古怪都已快见分晓了!”虫小蝶口中说得轻松,心内却一直苦苦思索:“先天异蝶神功大法最重对身周地利感应,适才我们跟着噬血尸猿已在此处转了整整一个圈子,难道那妖鬼栖身之处便在这个圈子中间?”一念及此,陡然一掌拍出,身旁的墙壁砖屑纷飞,登时现出一个缺口,墙内透出一片光亮。虫小蝶哼了一声,当先钻入。

这是一间空荡荡的大屋,屋内斧锯尺规俱全,更有许多尚未完工的木人、木马之物,林林总总地散布四周。冷砂转头四顾,叫道:“怪哉怪哉!这屋子的主人难道是个木匠吗?”忽听“吱”的一叫,那噬血尸猿却自一扇木门内飘然跃进。它一闪而入,那木门便即合上,跟墙壁的颜色触合,丝毫分辨不出。噬血尸猿红彤彤的双眸一闪,忽地跃到一个木人身边,挥掌在那木人胸前一击,那木人腹部便敞开一扇小门,滚出许多果子来。噬血尸猿抓起一颗果子“咯咯”大嚼,还递给了冷砂一颗。

冷砂伸手接住了,笑道:“诸位瞧见了罢,这只怪猴子爱吃的还是果子,不是人心!”唐筱墨眼见那噬血尸猿吃得津津有味,越瞧越是有趣,忽地想起一事,不由浑身发冷,惊道:“兄台是说,有人费心地驯养这怪猴子,就是为了专袭人心?”

“正是!”虫小蝶呵呵一笑,“但猿猴终究是猿猴,那人虽是煞费苦心,可这猴子却也未必真会去抓撕人心,只不过是照那人的意思去做做样子而已。”忽听风声飒然,那只遍身鬼火的大鸟翩然飞来,在众人头顶绕个圈子,落在屏风顶端,正是那只食尸灵鸮。

唐筱墨手擎火把,四处查看,忽地“咦”了一声,叫道:“这……莫不是那金家兄弟?”几人趋前细观,却见墙上贴着两个手持利刃的汉子。正是金家金玉堂的金生玉、金裹银两兄弟。只是这两人面目冷硬,显然早已死去多日,但肌肤不知给什么药物炼过,却不腐烂。

冷砂惊道:“怪故怪哉!难道唐公子和洗大人,便是跟这玩意交过手?”伸手一扯金生玉的臂膀。哪知金生玉的身子格格一转,右掌握着离合圈飞速砍下。冷砂怪叫了声,一惊缩手。金生玉的右臂僵硬地挥舞两下,便即顿在空中。唐筱墨绕到那两人身后,惊道:“这……这两人尸身是中空的,里面塞的却是铁人!”

原来这金家兄弟的尸身内裹着的却是一具铁人,腰间暗藏机括,只要发动机括,便能随手挥舞利刃,黑暗之中,瞧上去便似“金玉堂”金家三兄弟复活一般。虫小蝶不由低叹一声道:“制这玩偶之人,心思之巧,委实让人叹为观止,可惜却用错了地方。”转头又对洗星竹道,“洗大人见闻广博,适才怎地会将这铁人胡乱挥舞的招数,全当作了金家的独门武功?”(未完待续……)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困兽嘶吼 神色惶急

洗星竹面色一窘,干笑两声,正待反唇相讥,忽听屋中传来低低的一声呼喝:“洗星竹,洗星竹……”这喊叫声嘶力竭,犹如困兽嘶吼。洗星竹大惊,叫道:“你……你是谁?”众人四处张望,屋内却再无异物。那只嚼果子的噬血尸猿却竖起双耳,神色惶急,扑到迎面的砖墙前吱吱乱叫,忽地挥爪猛抓,那面墙应手碎裂,竟只是一面溥薄的木板。

木板破碎之后,便现出一面熟悉至极的漆黑屏风,里面正是他们转了两次的那间血灵祭坛。原来他们一通乱转,却转到了这间祭坛的屋后。

唐筱墨望见那屏风上这时又现出了食尸灵鸮和噬血尸猿的图形,不由得惭愧,道:“原来这屏风两面,都绘有这骷髅图案,只不过有一面却没画那噬血尸猿跟食尸灵鸮,只须转个圈子,便能惊心动魄!”说着伸手扳动屏风,只听“咯咯”声响,那乌黑的屏风便缓缓转动过来。

四人抬头一瞧,却不由齐齐惊呼出声。那祭坛屏风的背面,果然没有画着猿、鸟图案,却在顶端吊着一个黄衣汉子。这人獐头鼠目,瞧来五十来岁年纪,一张脸白得没有甲丝血色,给四马倒撺蹄般地高高吊起,口中兀自低声呼喊:“洗矮子,你……你终于来啦!快,快!”噬血尸猿飞身蹿上屏风,乱扯绳索。但那绳子不知何物所制,那爪尖指利的噬血尸猿居然撕扯不断,急得那黑猿蹿上跃下,抓耳挠腮。

“洗大人,这位想必便是您的故人吧?何不给我们引荐一下。”虫小蝶口中嬉笑,心中却疑惑顿生:“照我推算,这地宫之内弄鬼的便是三人,洗星竹、范列和这操纵机关之人。眼前这与洗星竹相识之人就该是扮妖鬼的家伙了,但他又怎地会给人捆缚在此?难道是‘蝗螂捕蝉。黄雀在后’,另有高手潜伏在侧?”一念及此,不由想起那凉飕飕的恍若鬼魅的白色身影和那道激得暗器反震回来的怪异掌风,登时脊背间觉得一阵冷森森的凉意。他素来艺高胆大,适才夜探妖窟,也是任意挥洒,但这时想到居然还有一位不为自己察觉的绝顶高手,心底不由涌出一阵莫名的寒意。

这黄衣人一眼望见洗星竹,不由身子扭动,叫道:“洗矮子。快救我下来!快,快点!”洗星竹面色阵红阵白,却道:“你……你是谁?我为何救你?”

黄衣人怒道:“怎么,原来是你洗矮子派人暗算的我?咱们早已约好,五爷我来装神弄鬼,你万矮子在暗中帮衬,但你却为何派人将我囚住?”他脸上神色恼恨若狂,但偏偏生就这么一副獐头鼠目的模样,便显得说不出的滑稽。这厉声一吼。却惊得那噬血尸猿一惊,立时乖乖跃下,蹲在地上。

“胡言乱语!”洗星竹猛一扬手,一道细细的乌光便向他咽喉袭去。唐筱墨冷笑一声。屈指一弹,一件暗器斜刺里飞去,正撞在那乌光之上,两件暗器斜斜插在漆黑的屏风上。竟是两枚一模一样的钢针。

虫小蝶踏上一步,笑道:“唐公子的这枚钢针,便是我交给他的。正是适才自那个‘假洗大人’背后取下的。洗大人这一针偷袭。正是不打自招!”唐筱墨怒道:“洗大人,这一回你还有什么话说?”洗星竹的脸色难看至极,眼望虫小蝶三人,双手微颤,似要出手,却终究不敢。他素来自负多谋,但在虫小蝶面前却总是束手无策。

“五爷?”冷砂一直眼望那黄衣人,这时却拍手大叫,“原来是排行鬼府五灵官的老五,五先生!”唐筱墨道:“你说他便是幽冥鬼府五灵官中的‘千机老人’?嗯,这‘千机老人’久无消息,传闻早已死了多年啦!”唐筱墨将手中折扇一展,笑道:“想不到幽冥鬼府的五爷这般地善操斧锯,这屋内的诸般奇巧玩意,天下没几个人能造得出来!”

那黄衣人听了唐筱墨的话,却将两撇八字胡一翘,傲然道:“什么没几个人?除了幽冥鬼府中的本五爷,再没第二个人摆弄得出来!嘿嘿,老夫退隐江湖多年,不想还有人知dào

五爷我的名号……千机老人,哎哟……”他正说得摇头晃脑,忽地大叫一声,身子呼呼飞坠,“砰”地落在地上。却是冷砂长剑斜飞,斩断了捆在他背上的绳索。冷砂长剑一闪即收,笑吟吟地道:“五爷的这般本事真的不容小觑,这次是恰好碰到了熟知兽物的我和对身周感知力超强的小虫子,还有熟稔天下暗器的唐公子,若是换了其他人,真的便会毙命于此!”

千机老人这一下摔得七荤八素,本来恼怒至极,但见冷砂这一剑乍吐乍收,快如电闪,当下便不敢发作,翘起胡子道:“九幽鬼府神霄洞,听说过吗?”唐筱墨道:“九幽鬼府,天下三大禁地之一,自然听说过了!”千机老人傲然道:“九幽鬼府神霄洞的五位灵官各有奇能!放之天下,无人能及!”冷砂将双手一拍,道:“早听说九幽鬼府的五位灵官各具神通,而千机老人武功虽是最弱,但却最好奇门异术和机关埋伏。五爷除了那机关埋伏,诸如口技、离魂术、调雕驯兽这些旁门左道之术想必也学得样样不赖。适才模仿范列诸人的惨叫,将我们引过来的,定是口技了?”

千机老人胡子高翘,笑道:“这等本事,五爷我天下第一,江湖无dí

!”虫小蝶看他猴子般蹲在那里,兀自翘着胡子摇头晃脑,心下暗笑:“他一直自吹自擂,却始终不肯自认五灵官中的第一,那其他几位灵官,定是几个厉害至极的角色了。”

“奇技淫巧,鸡鸣狗盗!”唐筱墨却冷笑道,“是了!原来便是施狄龙暗中盗走了武当铃兰阁藏有龙图的火凤凰,但给武当的追兵逼得走投无路,索性便来此求助千机老人装神弄鬼了!”洗星竹干笑道:“还是唐公子眼里不揉沙子。事已至此,洗某便照实说了。这施狄龙在武当铃兰内素不得志,多年前一直独自在外飘荡。数月前,他便已觅到了这地宫,便和五爷一道将此经营成了落脚之地。后来不知为何,他竟潜回铃兰阁,盗出了火凤凰。武当掌门生怕龙图之事泄露出去,才编出了妖鬼之说,恐xià

江湖上的无知之辈。这位幽冥鬼府的五爷闻知,索性将计就计地扮起鬼来。嘿嘿,此人本就是不人不鬼,扮那妖鬼自是惟妙惟肖。”

千机老人脸上怒色乍闪,嘶声道:“满嘴狗屁!洗矮子,当初你怎么求本五爷来着?你说只要五爷我能挑动江南武林大乱,便帮老子作了朝廷锦衣卫的掌事,还有大把的银子花……却又怎地暗施手段,派人来算计本五爷?”

“挑动江南大乱?”虫小蝶三人均是一凛,齐齐望向洗星竹。洗星竹神色急变,旋即沉稳下来,冷笑道:“越发的满口胡说了!是你这病鬼痴心妄想地要做东厂锦衣卫的掌事,却干老子什么事?”

千机老人破口大骂道:“我幽冥五灵官素来不为人篱下,你既然求我,那么掌事之位本就该是我的!施狄龙这狗杂种处心积虑地设置阴谋,便是怕你、我之中有一人能得到龙图!我三人共谋大事,却各怀鬼胎,怪不得能被外人所趁!你和我也都不过是施狄龙的一颗棋子罢了……”忽地仰头嘶声惨笑,“哈哈,龙图这宝贝是武当清虚子那老狗杂种的命根子,施狄龙偏偏盗了出来,这一下却会让天下惊天动地地乱上一场!到时古剑盟、武当、朝廷等诸多势力全都引来,谁的来头大,便会让谁将火凤凰夺走。我把施狄龙那厮悔青了肠子,弄瞎了眼睛!这都怪他自私罢了!哈哈哈……”

那笑声到了后来,便成了嘶号。蓦然间黄光疾闪,他已向洗星竹扑来。“砰”地一响,二人已对了一掌。洗星竹掌力雄浑,将他身子弹了回去。千机老人跌倒在地,呼呼喘气,但眼中兀自闪着野兽般的狠辣光芒。

冷砂皱眉道:“慢来慢来。两位一丘之貉,先不必忙着内讧——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鬼府五爷,听这口风,那龙图便最终落到了你的手中!原来你老卧薪尝胆,装神弄鬼,只是想招蜂引蝶,给你那狗娘养的兄弟施狄龙多树几个厉害对头,让他更不容易得到龙图。但你何不干净利落地将这火凤凰献给朝廷或是古剑盟,倒能省这么多麻烦。话说回来,不过是你看上了人家的宝贝,不愿意还给人家罢了。这洗大人更是两头得好,暗度陈仓。没想到算计来算计去,你五爷还是被这位洗大人给耍了啊!他暗中还有帮手!”

“你懂个屁!”千机老人冷笑道,“送上门的玩意儿,谁会稀罕?老子就是要在此洒下香饵钓金鳌!最好引得余入海和钟离折戟、清虚子一同赶来,混战一场,就此要了这些自恃武林至尊的狗杂种们的性命!嘿嘿,这大杂种还没赶来,这些二等杂种们却先来送死。也是五爷我手底下功夫低,准头差,竟只射瞎他一只狗眼,可恨呀!”众人见他顿足捶胸,涕泪横流,想到他对曾当做兄弟一般的施狄龙竟愤恨如此,心底均是震惊无比。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利益之间,根本没有真zhèng

的忠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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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诡奇绝伦 凝定淳和

虫小蝶哂道:“原来鬼府五爷是另有打算!那么洗大人,你与范列巴巴地跟着他跑前跑后地扮鬼扮妖,兴风作浪,必是奉了东厂锦衣卫大首领余入海余大人的意旨了吧?”洗星竹给他森冷的眼神逼得心底一寒,不由退了一步。

虫小蝶一步踏上,冷冷道:“挑动江南武林大乱!除去心头之患!幽冥鬼府结交官府,势力日大,余大人想必心有不甘。若是幽冥鬼府能与武当或是古剑盟为敌,一来可削弱幽冥鬼府自家的势力,二来更可搅得天下大乱!朝廷好从中渔利!这一盘棋下的正好,表面上看来,是你、施狄龙和鬼府五爷的联合zuò

祟,实则是朝廷与幽冥鬼府,以及江南武林各纷争势力的明争暗斗!”洗星竹神色骤变,干笑道:“各位莫要听这病鬼的一派胡言!余大人……怎会盼着天下大乱?”虫小蝶对此也是心存疑惑,但一瞥见洗星竹在火光下闪烁的眼神,知dào

自己所料不差,暗道:“瓦剌国‘东进侵犯’的消息刚刚发出,我中原武林同仇敌忾,正欲抗击外敌。余公公偏在这当口蓄意搅乱江南武林,这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哼,钟离盟主果然料事如神!”

“鬼府五爷,”冷砂忽地叹一口气,“你要报仇夺权也就罢了,却为何还要丧心病狂地吸人血髓?”

哪知他不问还好,千机老人听了“血髓”二字,忽地双肩发颤,口中“嗬嗬”大叫道:“冷……冷死我啦……快,快,快给我解药……”狂叫之间,他干瘦的身子犹如落叶般地抖起来,猛然间身子一扭,扑到“假洗星竹”的尸身上。张口便向他颈后咬去。众人见他神色狰狞,心底惊骇,各自退开几步。冷砂忽地紧盯住形状疯狂的千机老人,一字字地道:“鸩傀丹!”千机老人狂吸几口,脸上血色稍复,听了这话,神色大震,扬头盯住冷砂道:“你是何人?……怎地会知dào

鸩傀丹?”他口角还带着血丝,活脱脱便如自墓底窜出的厉鬼。

冷砂之父冷翎为天子建筑御兽园时,偶遇瓦剌国大使出使大明。因当时冷翎颇受大明皇帝重视、厚爱。因此有不少近距离接触皇帝机会。大概在瓦剌使者进驻大明数天之后,瓦剌国手曾密会冷翎,暗中以高官厚禄为引,诱导冷翎刺杀明皇。但冷翎此人忠肝义胆,侠骨方刚,自是不会接受瓦剌国手的邀请。瓦剌国手心有不甘,便多次以手段加以威胁、迫害。最终冷翎并没有刺杀明皇,但是半年之后冷翎却意wài

死在了御兽园内,而那时御兽园刚刚建筑完毕。这一切暗中有着某种联系。现在想来,冷砂头脑中更清明了许多。

“哼!原来你也是一个瓦剌国‘傀手’!我爹爹在御兽园时,曾被逼服过鸩傀丹,而且我亲眼目睹过爹爹的痛苦之状!自那时起。我便暗自留心打探这毒物的药性和发作时的症状。我曾听爹爹的贴身老仆“雕霸”冷城说过,此毒初发之时,依各人内功修为不同,而症状各异。或浑身燥热欲焚,只欲投身冰湖;或干渴阴冷,只欲饮吸血髓……当时父亲虽然心下骇异。但自度必死,也并不如何放在心上。适才我眼见千机老人口中呼喊“解药”,更状若疯癫地狂吸死人的骨髓,我心念电闪间,登时想起了“鸩傀丹”来。”冷砂方才出言试探,在见了千机老人骇异的神色之后,更大胆推断,这千机老人便是一个隐匿江南的瓦剌国“傀手”,一个不知何故无法得到鸩傀丹解药的傀手。

唐筱墨惊愕道:“你是说,这千机老人,幽冥鬼府五灵官中的老五竟是瓦剌国的奸细?这,这也太令人吃惊了吧?”

“我还知dào

。”冷砂却又踏上一步,沉声道,“你这些年并没有飘荡江湖,也没有死作尸骨,却是一怒之下,作了瓦剌国的‘傀手’!”千机老人身子突突发抖,嘶声道:“你……你胡说,你到底是谁?”

这时他眼见千机老人眼中光芒闪烁,如见鬼魅。便知自己已料中了七八分,立时心中阵阵发冷,既惊诧于这瓦剌‘傀手’的无孔不人,更震惊于鸩傀丹发作时的可怖可畏。洗星竹颤声道:“大伙儿都瞧见了吧,这鬼府的老五是个丧心病狂的吸血妖鬼。这人的话怎能放在心上?咱们还是趁早动手除了这祸害!”

便在这时,忽听屋中响起一声阴森森的冷笑。这笑声不大,但人人听了,心底都不自觉生出一股毛骨悚然之意。却见一道白色的影子静静地立在烛光照耀不到的幽暗之处,这人似是刚刚到来,又似站在那里很久了。饶是虫小蝶的异蝶神功心法最重对身周事物的感应,却也没觉出这白衣人是何时到的。

千机老人一见这人,登时浑身颤抖,身子向后缩去。唐筱墨把手一拱,笑嘻嘻地道:“这位兄台想必就是适才捆住了这鬼府老五的高人了?”那人不言不语地缓步踏上。幽幽的烛光下,依稀只见他身形消瘦,襟袍白得犹如霜雪,脸上却戴着一张诡异骇人的人皮面具,显露在外的眸子却深得如同子夜里最浓的那抹黑。

虫小蝶道:“非止如此,曾在洗大人耳边发声冷笑的就是此人,扯断洗星竹裤带也是他,将那‘枯手太岁’范列由假死变成真死的也是此人。只怕最初打碎佛像金尊头颅的,还是此君。”他缓步踏上,沉声道:“你到底是谁?”

“你当真要知dào

?”那白衣人向他深深凝视,道,“好!那你便瞧瞧我是谁?”说话间,那张恐怖的人皮面具已被他缓缓揭开。众人只觉她声音尖细刺耳,依稀是个女子的声音!却带着一股移魂动魄的力量,不禁心神微颤。

虫小蝶更发觉那双阴冷的眸子中耀出一抹妖异之光,面具掀起,却现出一张无比熟悉的苍白脸孔。他霎时心头大震,忍不住脱口道:“轩轩?!”他只觉头皮发麻,恍惚间以为自己在做梦,但自己见到的真是一张清新俏丽的面庞,可不正是倚翠峰下的那位和自己情意难舍的沫轩轩!

倚翠峰一战,虫小蝶早知沫轩轩伤重难愈,性命只在旦夕之间。自怀中情意缱绻,伊人含泪而别!是他亲眼目睹轩轩离开人世的!哪料到这位几回梦中思念的人儿竟会在此地乍现!

“幽魂,是轩轩的幽魂!”一股冷气登时自脊背间腾起,虫小蝶的身子已重重地靠在了墙壁上,霎时间耳边响起咝咝的低沉怪笑声,似是无数冤魂惨笑。正自惊恐,唐筱墨却猛地拽了他一把:“老兄,你怎地了?”

虫小蝶浑身剧震,犹似从噩梦中惊醒,慌道:“不是,决不会是轩轩!”他于九龙遁天谷内苦参的《异蝶神功大法》最重心神修liàn

,此时震惊之下,一道凝定淳和之气自动护住心神,略一凝思,已知白衣人施展的必是移魂术一类的邪门心法,可使受者触目生情,幻化出心底最为恐怖的影象。便在这时,耳边却响起了鬼府五爷的嘶声号叫:“她……她不是人,绝不是!她才是真zhèng

的妖魂……这地宫里面的冤魂!”

白衣人这时已重又带上面具,眼中历芒闪烁,缓缓向众人瞧来。那目光打在谁的身上,谁便觉得心头阵阵发冷。这人的目光内全无半分人情,阴寒诡异,浑若九幽之下的阴灵妖魂,怪不得鬼府五爷称他为“冤魂”。

屋内霎时一片寂静,白衣人才沉声笑道:“几位不是想捉妖除魔,就是好装神弄鬼,若无人推波助澜,这游戏岂非无趣?”她说话之时唇齿不动,像是在喉咙里发出,声音干涩尖锐,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冰冷之意。唐筱墨、洗星竹等人才知适才的数度惊魂,全因这白衣人凭空搅了进来,对两方都大加捉弄,回思这人诡奇绝伦的手段,委实如妖似鬼,心头都不禁阵阵发冷。

“诸位这时已尽兴了吧?”白衣人一笑之后,才徐徐转头望向千机老人,悠悠地说道:“那龙图现在何处?赶紧拿过来罢!”千机老人跟她目光一对,不由向后缩了缩身子,干笑两声,猛地撮口打个呼哨。一直乖乖蹲在一旁的噬血尸猿这时闻声跃起,摸住那漆黑屏风顶端的一颗珠子,用力一掀,只听轰然一响,那道屏风登时从中裂开,几道彩线缚着一只朱红色的大鸟从屏风中缓缓降下,稳稳落在那狭长的条案之上。

众人都“咦!”了一声,才瞧清这朱红大鸟竟是个紫铜铸就的铜凤凰,双翅舒展,工艺精细,隐然有冉冉欲飞之状。冷砂走上几步,左右端详,好奇道:“这玩意便是火凤凰吗?那只一直呜呜乱哭的怪鸟,却又是什么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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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智破迷局 险脱地宫

“那叫做食尸灵鸮,”千家老人仰头“吱吱”一叫,那只遍身鬼火的大鸟便翩然飞来,在众人头顶绕个圈子,落在屏风顶端。千机老人望着那只鬼火大鸟,眼中却露出罕见的暖意,“不周山有四灵,碧眼吞天兕、啸海戏水猊、噬血尸猿和食尸灵鸮。碧眼吞天兕最灵,啸海戏水猊最贪,噬血尸猿和食尸灵鸮最通人性。不周山的人都说这食尸灵鸮是百年来罕见的凶禽,可五爷我却跟它最合得来!”

千机老人一边唠唠叨叨地说着,一边喘息着踅到那只紫铜凤凰前,眼中又闪出一层激越的红光,喃喃道:“自我幽冥鬼府的先祖创出这前无古人的九幽地府后,便另绘制了一张九幽地府的龙图。但先祖却又怕后人依着这龙图偷入此阵,妄动那份儿不该动的财宝,便又以绝大智慧,造出了这只火凤凰,将龙图藏入其中!”他说着轻轻抚摸那惟妙惟肖的火凤凰,口中低笑,“后来,我族中长老富有深意地将此宝物转赠给了武当铃兰阁,从此以后这‘火凤凰’便成了武当铃兰阁的掌门信物,呵呵,清虚子那老杂种丢了这信物,这时只怕早已急疯了吧?”

“明白了!”唐筱墨将扇子在自己头顶一拍,道,“这时只须一剑将这火凤凰劈开,那龙图便唾手可得,你巴巴地将我们聚齐才献出这只火凤凰,便是盼着我们见财起意,尔虞我诈,一番厮杀,尽数死光,你鬼府五爷又多了几具死尸作点心吃,是也不是?”这话虽然直白了一些,但虫小蝶、冷砂和那白衣人心中均想到了此处,听了这话。不由齐齐望向千机老人。

“放你老子娘的狗臭屁!”千机老人满面鄙夷之色,“若是一剑劈开火凤凰,便能拿到龙图,那清虚子那老狗杂种岂不早就劈了?五爷我岂不早就拿了?这火凤凰内藏钢针毒液,若遇外力摧毁,那钢针便会射破盛放毒液的玉瓶,毒液喷发,与乱射的钢针一起毁坏龙图!”

冷砂大张双眼,道:“令先祖当真是聪明绝顶、运筹帷幄、老奸巨猾,他既然挖空心思地弄出一张龙图。又何必呕心沥血地造出这火凤凰?到底想不想让人看这龙图哇?”

“你这混小子懂什么?这龙图干系重大,凡夫俗子平白得了,只会减寿招灾!”千机老人狠狠地盯了他一眼,才手抚那火凤凰,幽幽地道,“但据说这火凤凰上却暗藏着开启口诀,只有大智慧大福德之人,风云际会,才能开启紫凤。取出龙图!嘿嘿,清虚子那老狗杂种日夜参究,这么多年来想破了脑袋,也破不了这火凤凰之谜!”

冷砂哂道:“连你精研机关埋伏的鬼府五爷也参破不得?那还有谁能猜得透啊?”千机老人得yì

洋洋地道:“五爷我虽然学究天人。聪明绝顶,又为了这个,忍辱偷生地跟着我九幽绝学古籍苦学了多年机关技艺,算来也是古今无双之人。却也……”冷砂见他忽地住口不言,冷笑道:“却也是撞破了头也想不出,是吗?”千机老人胡子一翘:“什么想不出。五爷我只是懒得想!”他老脸微红,笑嘻嘻地道,“诸位今日既然来了,也算有缘,不妨各展所能,瞧瞧谁是这大智慧大福德之人!”

众人听他说得玄奥,不由俯身细瞧,果见那两尺长短的紫铜凤凰双翅舒展,隐然欲飞,高昂的凤喙中还衔着一只圆饼状的金色物事,最奇的是这紫凤身上刻满了星相图案和奇异花纹,更有几行隶书字迹。

唐筱墨缓缓读道:“尺高星焰,双翼影交,凤喙匙井,三柳尺遥,两翅并张,龙卧轸图,光明鬼烛!”莫愁连连摇头:“怪哉怪哉,这……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江湖暗语吗?”几人面面相觑,均是满脸惑然。

“开启紫凤之法,便在这七句隐语之中!”千机老人冷笑两声,抬头望向那凝立不动的白衣人,低声道,“尊驾何不过来参详一番?呵呵,咱们有言在先,尊驾智慧过人,武功通玄,若是无法破解此语,便该放小人一马!”这千机老人对谁都是言语粗俗,但对这白衣人却是三分客气七分敬畏。

那白衣人一直静静隐身暗处,这时听了南宫溟的话,却冷冷道了声“好”。众人也没瞧清他举步迈足,只是觉着眼前一花,这人已悄无声息地凝立在那火凤凰之前,他在条案前一站,众人均觉一股阴冷萧杀之气自他身上传来,不禁各自让开两步。

千机老人却呵呵冷笑:“风云际会,智者得之!谁若能解开这紫凤之谜,那龙图便归他所有!”这时除了千机老人,便连洗星竹都将目光聚在那展翅欲飞的紫铜凤凰上,众人凝神沉思,厅内倒瞬间安静了下来。

“尺高星焰,双翼影交,凤喙匙井,三柳尺遥,两翅并张,龙卧轸图,光明鬼烛!”

但这暗语太过怪异,过了好久,唐筱墨才摇了摇头,道:“‘凤喙匙井,三柳尺遥’?莫非这暗语要配合你九幽地府内的方位布置?千机先生,不知九幽地府内是否有古老相传的三株老柳和名叫凤喙匙的老井?”千机老人胡子一翘,干巴巴地道:“没有!老井不少,却也没有叫凤喙匙的;柳树更多,却没什么著名的老柳。”

唐筱墨将折扇猛扇,摇头道:“无趣,无趣!猜这劳什子,还不如弄个有彩头的正月十五的灯谜好玩!”侧目觑见虫小蝶跟那白衣人仍旧满面凝重,便只得叹一口气,又盯住那火凤凰,装作埋头苦思,但过不片刻,他又抬头四顾,冲着冷砂挤眉弄眼。

又过多时,虫小蝶忽地长出了一口气,伸手摸向那紫铜凤凰口中衔着的那颗金色圆饼,屋内众人全静静地望着他,却也没人出声阻止。

“咯!”的一声轻响,虫小蝶已将那金饼抠了下来,摸索片刻,在金饼上掀动了一根销子。金饼缓缓张开,卓南雁手中便多了一根手指般精巧的金色小钥匙。千家老人目光一闪,幽幽道:“几日前五爷我便已找到了这钥匙,但有匙无锁,却也没用!”

虫小蝶却不言语,在屋中的木人堆里翻出了一把木尺,又将一支残烛擎在手中,用木尺左右衡量。众人瞧他举止怪异,都不由“咦”了一声。忽见虫小蝶挥爪荡出,一缕爪风将另一支残烛拂灭了。凄暗的屋中便只有虫小蝶掌中的那根蜡烛幽幽闪烁。

冷砂忍不住道:“怎么,大哥业已破解了这怪谜?”虫小蝶缓缓点头,道:“有些把握!”木尺上下翻弄一阵,便将残烛用根木架擎起,昏黄的烛光直照在紫凤身上,被那两根翅膀一遮,映得那深紫色的凤凰半明半暗。虫小蝶缓步绕到凤凰身后,伸掌向凤凰脊背按去。

“且慢!”千机老人的那张脸在惨淡的烛火下苍白得骇人,颤声道,“尊驾悟出了什么,先得说来听听,可不要贸然毁了龙图!”几人的目光全聚在虫小蝶身上,便连那白衣人都向他深深凝视。

虫小蝶微一沉思,终于道:“昆山老翁的奇门遁甲之术颇有造诣,我也只是浅尝辄止罢了!这火凤凰身上画满了星斗之图,而在二十八宿之中,只有南方朱雀之象与凤凰相似。南方朱雀七宿为井、鬼、柳、星、张、翼、轸,这七句暗语之中恰好各藏着一字,只不过却故yì

给打乱了顺序。比如那句‘凤喙匙井’藏着‘井’字,‘井’本为朱雀七宿之首,但在此处却放在了第三句。须得按着朱雀七宿之象,把这七句话重新摆布,那便是“凤喙匙井,光明鬼烛,三柳尺遥,尺高星焰,两翅并张,双翼影交,龙卧轸图!再剔除句中用于顺序的‘井、鬼、柳、星、张、翼、轸’七字,那便是破解紫凤的秘诀了!”

“慢来,慢来!本公子听得头大如斗。”唐筱墨伸手指着火凤凰体上的几行隶书字迹,边比画边断断续续地道,“重新摆布……再去除其中的七个字,那便是:凤喙匙,光明烛,三尺遥,尺高焰,两翼并,双影交,龙卧图!嗯,这就像句人话了,但这话却又是什么意思?“

虫小蝶一指对面早已架好的蜡烛,道:”先取出凤喙内的金匙,再将光明之烛摆在三尺远处,烛焰最高处为一尺。诸位请看,”他轻轻一点这高展的凤凰翅膀,“凤凰两翼恰恰将烛光遮出两道阴影。‘两翼并,双影交’,这双影聚拢相交之处,便是龙图藏卧的地方!”

他的手指正指在两道凤翅阴影交接之处,那地方正是四颗星宿围出的空隙。虫小蝶不禁轻叹一声:“这四颗星恰是朱雀七宿中的‘轸’宿,正应那句‘龙卧轸图’,当真鬼斧神工,丝毫不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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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流云天泻 绕月疾舞

这一番剖析细致入理,众人心绪翻飞,均觉恍然,厅内便是一静。沉了沉,洗星竹才道:“高见高见!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唐筱墨更摇头晃脑地道:“实在是妙!兄台的老奸巨猾,丝毫不逊于那位九幽地府的先祖,只是却不见那匙孔啊?”虫小蝶沉吟道:“所谓‘龙卧轸图’,这一个‘卧’字想必另有玄机!”伸指便在火凤凰上轻轻摩挲,蓦地一掀,一块硬木应手揭开。原来紫凤这片背脊全是以硬木雕就,再涂以重漆,瞧来与紫铜无异。

紫木翻开,终于现出一眼锁孔。细小的锁孔在昏沉的烛光下泛着一层青光,众人的呼吸不觉都是一紧。

虫小蝶却将那根残烛点燃了擎在手中,左手握住金匙插进了锁孔,缓缓转动。众人各自凝神戒备,一时间厅内静得只闻那钥匙转动的“格格”轻响。千机老人的两眼更像两把刀子,给心火烫得热腾腾的,直盯住那纤细的金匙。

“啪”的一声响,似乎一声轻雷震在众人心头,那紫铜凤凰忽然裂成两半,一叠指头宽,陈旧得发黄的纸卷突地弹出,直落到虫小蝶手中。

“龙图!是那龙图……”千机老人那声号叫似是自肺腑深处发出,十指箕张,直向虫小蝶咽喉插来。他这时状若疯癫,但出手之间却是九幽地府的正宗武功“幽冥鬼爪”。虫小蝶身子微晃,疾退两步,忽地低喝一声:“且慢!”左手高举,已将那龙图凑到了残烛跟前。

千机老人这一歇斯底里的举动,洗星竹却也跃跃欲试,但见虫小蝶举起蜡烛,均怕他手指一颤,点燃龙图。两人不由同时定住。那白衣人却不知是自重身份还是胸有成竹,始终纹丝不动,这时才冷冷一笑。

“诸位少安毋躁!”虫小蝶却嘻嘻一笑,扬声叫道,“这龙图是真是假,谁也不知。小可略通阵图之学,先来验看一番,诸位以为如何?”冷砂当先笑着应承道:“那又有何不可?这玩意本就是大哥折腾出来的,便是你高兴起来一把火烧了,却也由得你!”旁人听得虫小蝶的话说得轻松自若。但见龙图跟蜡烛相距不过寸余,只须微微一颤,便真会“一把火烧了”,当下也只得由他。

那古旧的图卷缓缓打开,却不过尺长,虫小蝶的目光在昏黄的纸上飞掠,心底也是念头飞转:

——这龙图事关九幽地府之秘,正与钟离老盟主的嘱托有着莫大的联系……

——这古卷龙图若是落入洗星竹等人手中,流传江湖。不管真假都会引出一番血雨腥风,江南武林自此以后再无宁日……

——眼下这千机老人本来就是一名瓦剌国的“傀手”,搅乱江南只怕正是其分内之责……

——瓦剌国东侵计划已现,我中原必不可受其侵扰!这“龙图出世”搅乱江南的奇局是否还昭示着某些更大的阴谋已经发动……

——还有眼前这一直不露声色的白衣人。这人的武功、心计和胆略都是罕闻罕见!这样的一位绝顶人物,易容敛迹而来,却又为何……

虫小蝶心念电转之间,那十只眼珠子死死盯住他。几个武林高手的呼吸之声不觉都粗了数倍。厅内又沉寂下来,却静得揪心,只有那只黑猿噬尸猿照旧无忧无虑的东瞅西看。不时咧嘴发笑。

“呵呵——”虫小蝶终于轻轻一笑,“咱们全上当了,这张图狗屁不是!”说话之间,他擎烛的左手一倾,火苗子已舔到了图卷当中。众人陡觉眼前一亮,那历经数百载的古卷沾火便着,登时熊熊燃烧起来,饶是洗星竹、唐筱墨全是机变之辈,这时也不禁愣在当场。

“火……”千机老人却长声惨叫,声若狼嗥,疯了一般扑了过来。那白衣人也低喝一声,双掌疾扬,两股冷风排山倒海一般向虫小蝶涌来。虫小蝶决意烧毁龙图,大半心思便全放在这莫测高深的白衣人身上,眼见那人双掌微动,急使一招“撕裂苍穹”,向后疾退。

这一退身形飘忽,长长的青衫便如一抹绕月疾舞的流云一般,千机老人只觉眼花缭乱,登时扑空。但那白衣人委实武功超绝,双掌遥遥一合,两股森寒的掌力恰如双龙合抱,分从左右挤压过来。虫小蝶情知她意在扑灭起火的龙图,这两股掌风犹如寒潮汹涌,势难躲避,猛地灵机一动,飞身纵起,正闪在千机老人的身后。

猛听得千机老人惨叫一声,身子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原来那白衣人嫌他碍手碍脚,随手一掌按在了他头顶。那龙图长不过尺,多燃一瞬,也是极大损失,白衣人惊怒之下,出手毫不容情,这一掌已按得千机老人七窍流血,只惨呼半声,便即倒地而亡。

白衣人的身形片刻不停,如鬼魅般欺来,厉喝一声,反掌径自抓向虫小蝶的胸口。冷风扑面,虫小蝶只觉一阵窒息,他自知武功跟对方相差尚远,身形再退之间屈指一弹,那龙图挟着火光飘然掠起。“哧”的一声爪吟,他已挥动寒爪,一招“劲风荡云”向白衣人掌上扫去。

白衣人飘然缩掌,掌上却带着一股极大的劲风回吸过来。虫小蝶这招“劲风荡云”本是“异蝶神功”中全力抢攻的精妙招数,但白衣人这一吸避实就虚,却听“刷拉拉”一阵嘶响,虫小蝶胸前衣襟洞开,怀中的几件物事全被一股巨力吸了过去,直落在白衣人手中。

同时被白衣人抓在手中的还有那份烧得乌黑的龙图,此时烟火虽灭,但白衣人展开来瞧时,却见图当中烧出好大个破洞,最紧要的部分已经烧毁,只余四周的山脉图形,这龙图早已毫无用处。

白衣人惊怒交集,反手将那龙图残卷摔在地上。这一抖之下,那古旧的残卷顿时化作万千碎蝶伴着渺渺青烟四散飞舞,直落到千机老人扭曲的尸身上。

“这是何物?”白衣人却将目光定在掌中的一封书信上。这正是钟离折戟写就的虫小蝶和冷砂参与此次地宫捉妖缘由的短书,适才白衣人掌力骤发,已将这书信随着虫小蝶怀中的银两、以及一块美玉和一只斑竹洞箫一并吸了过来。这白衣人一眼见了落款处龙翔凤舞的“钟离折戟”这四个字,登时精神一振,目光疾扫,已将信上数句言语看个清楚。

白衣人随即拿起一块美玉,惊愕道:“你这块美玉自和而来?”虫小蝶挠挠后脑勺忽地想起,这正是不久之前那位神mì

的白衣书生在雨夜破庙之中赠给他的宝物,说那是他的贴身信物。想到这里,他沉声道:“这正是一位故人赠给我的!”

“哦?故人?哼!撒谎,只怕你并不知dào

他真zhèng

的身份吧?”白衣人讥笑道。“确实不知!”虫小蝶摇头回应道。

“那么,这一件东西又是何物?”白衣人倏忽拿起一只斑竹洞箫来,媚笑一声:“这只怕是一件女人物事,既然在你的身上。想必这女子定是你的意中人了?”

虫小蝶神色一凛,寒爪横在胸前,笑道:“前辈世外高人,若缺钱花,这几两银子晚辈奉送,只请前辈将这书信、玉佩还有这只斑竹洞箫留下!”他这话语故作轻松,又送上一顶高帽子,只盼挤兑这人自重身份,不再纠缠。

“我可不是什么前辈高人!”那白衣人仰头呵呵一笑,笑声中大有狂傲孤愤之意,“管他黄口孺子、衰翁老妇,只要惹了我,都是自寻死路!”她说着将那书信等一干事物缓缓扬起,冷冷道,“这信笺、美玉还有这只斑竹洞箫料来对你还有些用处,若想要时,便拿那样东西跟我来换!”大袖轻扬,“哗啦啦”一声响,几块散碎银子激射而出,尽数没入那漆黑屏风。

虫小蝶聪颖异常,在云竹寺之时早就对各种书本图集练就了过目不忘的本事,适才虽只草草数眼,却已将那龙图硬生生记在心底,却料不到这白衣人一眼便已看穿了自己这伎俩。“前辈留步!”见那人转身欲行,他只得沉声道,“前辈……到底是谁?”

那白衣人并不回头,悠然道:“咱们自会再见!”长笑声中,身子飘然几闪,已然消失不见,而那鬼魅般的笑声却在暗道间回荡不息。众人只觉那笑声似是一股凉飕飕的有形有质之物,在自己耳际脸旁来回抚弄,几人均是不寒而栗。

冷砂忍不住望着虫小蝶道:“大哥知dào

此人是谁?”虫小蝶怅然若失,缓缓摇头,想到钟离折戟的那封亲笔书信以及白衣书生的美玉还有钟碎雨的斑竹洞箫一起失去,心底不禁一紧。

冷砂却只扫了他一眼,便随即沉思徘徊,缓步走到千机老人的死尸之旁,凝视片刻,忽然心中一痛:“这鸩傀丹发作起来如此可怕,我爹爹当年真不知dào

是承shòu了多么大的痛苦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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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绿树滴翠,青山含烟

那噬血尸猿绕着千机老人的尸身不住转动,那只浑身燃着鬼火的大鸟食尸灵鸮也飞落近前,一禽一兽,口中呜呜悲鸣。冷砂随即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对着噬血尸猿和食尸灵鸮“吱吱”地轻叫几声。唐筱墨忍不住道:“你说了些什么?”冷砂像是在喃喃自语道:“走吧!哪里来的回哪里去!你们都是无拘无束的奇兽,必能回到自己的天地中去……”

噬血尸猿抬头向他咧嘴轻笑,冷砂便是再叹息一声,牵着它的手大步走出。食尸灵鸮翩然飞起,落在了噬血尸猿的肩头。虫小蝶、唐筱墨还有洗星竹三人对望一眼,也快步跟上,大步往外走去。出了那阴沉沉的野庙,却见天已放明。红灿灿的朝阳下,绿树滴翠,青山含烟,一切都是那么生机勃勃。

冷砂伸掌在噬血尸猿头顶一拍,噬血尸猿便长啸一声,触电般地飞身掠起,跃出丈余,却又回头看了看冷砂,那张滑稽的猴脸似是在晨曦之中笑了一笑,随即远去了。食尸灵鸮忽地在噬血尸猿肩头振翅而起,伴着那起落如电的噬血尸猿,一起消失在远山之间。

冷砂和虫小蝶互相对望一眼,千言万语似是心有灵犀一般化作无言,回身便即继xù

前行。

“喂,”唐筱墨眼见冷砂和虫小蝶正要大步前行,叫道,“原来你俩都要比我年轻得多啊,本公子叫了你们半天兄台,可是有些冤枉,该叫你们老弟才是。”虫小蝶回头看他一眼。眼见此刻洗星竹满面戒备,唐筱墨却仍旧笑嘻嘻地跟自己称兄道弟,虫小蝶心中不由地对他多了几分好感,笑道:“那我虫小蝶就给兄台赔礼,改日定在你们唐门落足之处——临安的大酒楼请客!”

“妙哉妙哉!”唐筱墨大喜,笑道。“有美酒就尝尝,有朋友就交交!多交几个朋友,喝几顿美酒,总是不错的。好,那么,我这个做大哥的自要为你们多担待几分!”虫小蝶、冷砂闻听他言语诙谐、性格豪爽,不由地也先后开怀大笑起来。

四人循着山路款款而行。不多时已望见了一间路边的小酒馆。虫、冷和唐三人性子洒脱,一路相谈甚欢,倒是洗星竹形单影只地尾随其后,显得相当落寞。一面携着朝廷两品锦衣卫执事的身份,一面碍着阴谋识破的心有不甘,种种缘由让他觉得与眼前这三人格格不入。虫小蝶斜眼瞟到了洗星竹的一副萧冷面色,不由地摇了摇头。而此时,洗星竹也恰好抬起头来,二人四目相对,虫小蝶冲着他浅浅一笑。洗星竹却也勉强地挤出一点点笑容,但其眼神里明显闪烁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深意。虫小蝶心下一凛,不由地多了几分警惕。

虫小蝶等几人找了块临窗的方桌。擦拭了下脸上、身上的尘灰,然后依桌坐下。店小二麻利地抹了一把原本就干净的桌面,随后端上几样鲜色小菜和一大坛烧酒。虫小蝶瞅着眼神飘忽不定的洗星竹,嘿嘿一笑道:“洗大人。您也累了一宿了,有什么差事先行放放吧,来咱们痛饮几碗。”洗星竹面色一僵,随即诺诺地说道:“酒就不喝了。现在正头痛得紧那,你们三人必定要好好喝上一顿,暂且不用唠叨洗某了!”

虫小蝶心领神会地点点头。然后洋装满不在意地举起手中瓷碗,和冷、唐二人大喝起来。晾漾的酒水泛着一股浓郁的清香,三人谈笑风生之间,更添了几分豪逸之气。

酒过三巡,冷砂脸上微露醉意,“啪”地一拍唐筱墨的肩膀,晕晕乎乎地说道:“怎么,我好想感觉有点醉了啊?”唐筱墨胖脸上也圈圈红晕,但他放下手中酒盏,打趣讥笑道:“他奶奶的,这才几碗浑汤下肚啊?冷兄你也太不禁水酒了吧?哈哈。”二人说完,“啪”地一声,伏倒在桌。虫小蝶瞅着眼前之景,心下雪亮,便依稀吐出两个字“你们……”之后,也佯装醉眼熏熏地伏在了桌上。

“哼!”洗星竹狠狠滴出了一口气,十来个翠衣官差立马跃进酒馆里来,将醉倒在案的三人团团围住,随即“唰唰……”地亮起十来把长刀,抵在了三人脖颈。洗星竹轻蔑地看了这三人一眼,不屑地说道:“跟本大官人称兄道弟,你们也配?”

“哈哈、哈哈”洗星竹一阵狂笑,欣喜不已地他甚至有点得yì

忘形。他缓缓起身,走到虫小蝶跟前,伸出一掌,气凝神聚,电击一般地急速劈下。他掌落之时,甚至激动地有些颤抖。

“啪!”洗星竹只觉得手掌一阵冰冷,随即从脊髓往上腾起一阵寒意,他眼眸大张,双唇颤抖,哆哆嗦嗦地从嗓子眼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怎么会没事?”

虫小蝶收回方才凌厉击出的寒爪,道:“洗大人,您这一番所为却又为何?”还没等他说完。“噗”虫小蝶便疾喷出一口鲜血来。“哈哈”洗星竹大笑道:“这叫驱魂散,能使人骨软酥麻,浑身泄力。虫少侠仗着自己一番殷实内力,想强压却是不可能的。这可是我东厂潜心研制的灵药。你越想聚集内气,武功越会加速流逝。哼,这一剂药是专门为你们三位高手准bèi

的。你小子聪明绝顶,只猜到了开始,却没有才到结局。哼,小子,你死到临头了!”说到最后一句,洗星竹怒吼一声。

“我早该料到,你,你阴谋破裂,无法向余公公交差,选几个替死鬼来垫背,自是你最好的办法!”虫小蝶只觉浑身有万千毒蚁噬咬,浑身酥麻,劲气四泄,看来想要反击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了!“看来,这次我还是大意了。难怪钟离盟主说,此番前去,生死难定。最可怕的东西往往不是什么鬼物妖魔,而是人心呐!人心!”虫小蝶万念俱灰,想到自己将死,不由地一番感悟。“想不到,我虫小蝶没死在阴森恐怖的地宫里面,也没死在两个妖物邪兽之手,却死在了一个酒保手中!”

“哈哈”洗星竹大笑一声,“受死吧!”挥掌便向虫小蝶头顶拍来,而虫小蝶此时半分劲力也提不起来,只得闭上双眼,听天由命。

“啊、啊……”一阵婴孩的啼哭声邹然响起,洗星竹一惊抬头,却见一只浑身燃着鬼火的大鸟直向自己扑来。洗星竹蔑笑一声,抬起双掌便向大鸟抵去。而就在爪掌交接之际,一只漆黑物事,撺掇而来,迅捷无伦!当洗星竹察觉之时,双臂已然荡起,胸脯大开。他心下暗叫一声“不好!”

“噗”鲜血飞溅,噬血灵猿抓扯住血淋淋的玲珑心,便一个滚跃飞身离开。“尸鸟拘魂,血猿役魄!”这一招,两只凶兽已不知已操演了上千遍,屡试不爽!洗星竹乃不世高手,如若平时,两只凶兽想要大白天袭击他,却也不大可能。而方才之时,一则洗星竹内心激动,想到能手刃虫小蝶,得yì

忘形得他早已无所防范。二则是洗星竹全部的心神都聚集在了虫小蝶身上,周围万千事物,他都没有留心在意。

“咚!”洗星竹矮胖的身躯重重砸了下来,一阵生硬的响声将虫小蝶惊得睁开双目。异变斗生,十来个官差发疯了一般,四下慌乱地、惊叫着逃开,甚至连反击都忘了!那只黑猿一跃数丈,一爪一个,“啪”、“啪”……几下便将那数人拍死。

那只黑猿一下子便跃到冷砂跟前,不断地摇晃着冷砂的身躯,“吱吱”乱叫,一副焦急慌乱的样子。虫小蝶不通兽语,使劲嘶吼了一嗓子,随即费力地抬起手指,一指跌倒在血泊中的洗星竹。那只黑猿却是极其聪明,几个跟头翻到洗星竹身边,伸爪拨弄着洗星竹的衣物,终于在其怀间翻到一个翠绿色的小瓶子,递给了虫小蝶。虫小蝶一眼便瞅到了小瓶子之上写着的三个字“还魂丹”,心想:十有八九,这边是解药。说着,他示意黑猿取出一颗塞到了他的嘴巴里。味道是有些苦,还渗着洗星竹的鲜血味道。不多时,一丝丝清凉荡起,渗入血脉,他顿觉气力回复,神色清明了许多。便起身取出药丸分给冷砂和唐筱墨服下,不过多时,冷砂、唐筱墨也相继醒来。

噬血尸猿一见冷砂醒来,兴奋地手舞足蹈,不停地在酒馆里耍宝打滚,然后一把跃过来,搂着冷砂的双腿一阵亲昵。就连那只食尸灵鸮也不停地低低盘旋吟叫。唐筱墨看到这一副情景,胖脸上荡起一阵妒意:“本来老子打算,收了那只猴子耍耍,现在倒好,那猴子却把你认作了主子,这块如何是好?不过你这小子,本来就是一只猴子,这小猴子是来认爹爹来了!”一语说罢,惹得虫小蝶哈哈大笑。冷砂倒是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好奇地转向虫小蝶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啊?”虫小蝶便把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详细告知了冷砂和唐筱墨,二人闻之不禁一阵叹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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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铃兰闻乱 蜚语四起

“所谓人算不如天算,洗星竹却把自己给算计了,也算是自食其果!”唐筱墨看着伏到在地的数具尸首,感慨道。“虫子,你有什么打算啊?”冷砂巴巴地瞅着虫小蝶,等着他拿主意。



我还不想走……”虫小蝶半晌之后,才喃喃说道“这件事还没完。”

唐筱墨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莫非,兄弟你是想去闯闯武当铃兰阁,把施狄龙这厮给揪出来?”

虫小蝶长吸了一口冷气,才道:“现如今,去过地宫并且知晓地宫阴谋的也只有这么一个人了,我总觉得此事不会那么简单,我要亲手把施狄龙给擒住,然后转交给钟离盟主处置。”

虫小蝶顿了顿,又道:“冷弟,你先回汴梁‘古剑盟’,把此行的所见所闻详细地禀明钟离盟主。看看老盟主有何吩咐,至于铃兰阁这趟浑水就由我一个人来蹚便是了!”

唐筱墨“啪”地一拍折扇,急声说道:“虫兄弟,怎么把我唐公子给忘了呢?是不是不愿给我一份薄面啊?”虫小蝶将手一拱,笑道:“此番前去勘察因果,事机缘由错综复杂,我不愿意让唐公子因此受到牵连!”

“这是哪里的话。我唐某结交天下朋友,最重一个‘义’字。更何况关于地宫一事,钟离盟主早已事先通知过唐某了,唐某必定竭尽全力,助你二人一臂之力!哪有就此撒手不管的道理!”唐筱墨激动得胖脸一阵颤抖。

“是啊,虫哥,唐公子比起你来,最善人情世故,更何况铃兰阁你我都未去过,也只有唐公子知晓其门行规道。听说武当铃兰阁规矩最多,你孤身一人,此番贸然前去。如若遇到一些误会,不但事情难以办成,只怕还会惹得一身麻烦!”冷砂的一番话倒是点醒了虫小蝶。

虫小蝶点点头,道:“好了,砂儿,咱们就此分别。你一人上路,务必要小心才是啊!”

冷砂却嘿嘿一笑,长眉一簇,不屑道:“什么一个人?”说着他边摩挲着噬血尸猿的大脑袋,边得yì

地回瞥了一眼。此时。那只黑猿突地咧着嘴,吱吱叫了一声,好似在讨好冷砂一般。而此时,那只栖在巨猿臂膀之上的食尸灵鸮也振边翼、边低吟附和着。“它们不愿意走,只愿从此以后跟着我!”

“哈哈”唐筱墨瞧着眼前一切,满脸嬉笑,瞪着那只黑猿也是“吱吱”地一通乱叫,但他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认真、严肃。这个胖子幽默惯了,一时间。这么地严肃倒是蛮让人觉着几分有趣。冷砂奇道:“喂,喂,唐公子,你对着我的猴儿干嘛呢?”

谁知。唐筱墨正襟危坐地道:“我正对它说话呢,看看它能否听得懂我的吩咐!”“哦,你是在学兽语啊?这算哪一门子的鸟兽语啊!”“哈哈……”三人相视哈哈大笑起来。

短暂地絮叨之后,冷砂便携着一兽一禽。远远地消失在了浓叶密影之中。

看着那三个逐渐变小的身影化作黑点,一点一点完全消逝了,虫小蝶才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武当铃兰阁?那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啊?”

“不晓得了吧!还得我唐千手来帮你!”唐筱墨摆出一副得yì

神色,说道:“其实武当铃兰阁最近也不太平,接连出了一些大事!”

虫小蝶忽地顿住步子,笑道:“劳烦唐公子赐教!”这一番客套倒是很受用,唐筱墨眉毛都笑弯了:“这事你也要摆酒相谢啊,可得连请两回啊,不能马马虎虎地一次了事!”唐筱墨笑了两声,才皱着眉毛道,“传闻武当铃兰阁掌门真人——紫胤真人北上燕京,在比武中丧在了蝶门宗宗主花百漾之手。这时候紫胤真人的那几个大小徒弟,正忙着分家,还有……”他一直嬉皮笑脸,但说起紫胤真人之死,胖脸上却满是沉痛之色,“听说紫胤真人惨遭毒手,潇湘宫也在其中出力不少。紫胤真人的三弟子清虚子因此邀了不少大明武林高手,要收拾蝶门宗和潇湘宫这两大崛起势力!实不相瞒,本公子此来燕子矶,除了帮钟离老盟主调查地宫妖兽一案,也是顺道要去碧鸳涧,会一会铃兰阁的众位武林好手。”

“哼,掌门真人尸骨未寒,就急着分家,也难怪武当铃兰阁的至宝‘火凤凰’会被人盗去!家贼难防,人心难御!施狄龙这厮,不知是武当铃兰阁哪位真人门下?”虫小蝶叹息一声,追问道。

“施狄龙这厮正拜在清虚子门下!”唐筱墨回应道。他瞅了瞅一脸沉着的虫小蝶,忽地想起什么似得,忙抬起头,好奇地问道:“那幅龙图,虫兄弟自是看过了,不知……”唐筱墨凭空打了个哈哈。

“就在地宫之下!地宫正是九幽地府的一处入口!但是,这件事还是知dào

的人越少越好!”虫小蝶直视着前方的幽幽重山,淡淡道。

虫小蝶料不到武当铃兰阁内竟是如此形势,但他到底是经过大风浪的,淡淡道了声“多谢”,便大踏步向前行去,唐筱墨面色一僵,急忙快步赶上。

这时天已大亮,行不多时,唐筱墨便连喊“饿扁了肚子累折了腰”。二人便在路边寻个小店,吃饭歇息。虫小蝶不是多言之人,只有唐筱墨不住口地嬉笑打诨。二人拼斗半晚,均觉疲惫,酒醉饭饱之后运功调息多时,方才启程。

赶到铃兰阁时,已是暮色沉沉。

远远地只见铃兰阁外已高挑起白色幔帐,大门两侧高墙也全用白布围起,里里外外进出的仆役均是身着孝衣,想必那紫胤真人的“死讯”早已遍传人耳。

唐筱墨大咧咧地上前通报姓名。那两个身着白衣的铃兰阁弟子听得眼前这胖子竟是名震江湖的临安唐门的少公子,忙要进去禀报。唐筱墨却摆手道:“咱们跟那施老二施狄龙都多年的交情啦,这大忙的当口,何必来这一套!”领着虫小蝶大步走入。

转过大门后的影壁墙,却见当中宽阔的甬道两侧全张起了灵幡白幔,数十个麻衣孝帽的铃兰阁弟子钉子似地戳在两旁,满面肃穆,一言不发。大厅外却围拢着不少人,衣着打扮各自不同,全是闻讯赶来吊唁的江湖豪客。

忽听有人低声叫道:“他娘的,这不是唐大少吗?几日不见,可又胖了半圈儿!”一个身穿宝蓝绸缎的精瘦汉子迈步过来,攥住了唐筱墨的手。唐筱墨满面喜色,低声道:“你姥姥的樊泥鳅!上回在得月楼说好你个贼泥鳅做东,你却溜之乎也,让小弟破费了不少银子啊!”

虫小蝶见这精瘦汉子的形貌,料得此人便是江湖上有“泥鳅”之称的樊两指,暗道:“这樊两指自号神偷,却是名声不善,不想唐筱墨跟这等人也是称兄道弟。”忽又哂然一笑,“人情世故,也正是这位唐公子的擅长之事了,如若换了我,还真像冷砂说得一般,会惹上什么麻烦!”眼见四周尽是武林人物,便将头上的斗笠拉低。

唐筱墨眼见这些江湖朋友虽是口中寒暄,但脸上神色都是有些古怪,更有人眼中隐现兴奋之色,便拉了那樊两指低声询问,才知dào

紫胤真人“死讯”传来,江南武林震动,铃兰阁内更是乱得翻了天。四处前来吊唁和打探消息的武林大豪、帮派朋友乃至官府要员络绎不绝。更有许多江湖豪客也上门哭诉,恳求铃兰阁出马,擒杀这滥杀无辜、为非作歹的蝶门宗和潇湘宫。原来在数月之前,这“潇湘宫”竟连杀了沧浪阁等多家武林帮派的首要人物。

虫小蝶越听越怒,暗道:“当真乱七八糟!这潇湘宫明明是钟姑娘的落足之所,听说里面都是一个个的娇俏女子。她们哪里会无缘无故地来江南杀了这么多的武林人物?这岂不是有人从中设计陷害啊!”

唐筱墨觑了虫小蝶一眼,干笑道:“是嘛,这倒是麻烦得紧!但是你何故这么愤nù

?难道老弟你与这潇湘宫有所瓜葛?”樊两指嘿嘿一笑,插嘴低声道:“麻烦的还不止这个!听说紫胤真人号称陶朱公再世,这些年来为了他奶奶的劳什子抗西大业,抵御瓦剌,开镖局,弄钱庄,可是赚来了大笔钱财。紫胤真人又没个一儿半女,这一大笔家业自然便会全撇给这新上任的铃兰阁掌教真人了。呵呵,说来紫胤真人最看重的弟子该是清虚子,早就内定了清虚子作掌教真人,但紫胤真人这下不明不白地死在燕京,却没留下只言片语,清虚子的那两个师兄便即串通一气,要篡夺这掌教真人的大权啦!”说着眼中光芒闪烁,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虫小蝶更是暗自摇头,斜眼往阁内瞧去,却见那轩敝的大厅已摆了两排大椅,坐满了前来吊唁的宾朋,这些人想必都是身份显赫之人,除了武林大豪,更有文质彬彬的儒生和官吏夹杂其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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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流言蜚语 悲愤郁怒

紫胤真人的三个弟子玉阳子、太伊子、清虚子赫然在座,皆是披麻戴孝,满面肃穆。只是此时阁中诸人均是一言不发,气氛显得有些压抑、阴沉。忽听得阁中有人一声咳嗽,朗声道:“大伙儿话也说得够了,但眼下咱们武当铃兰阁群龙无首,还是先推选出铃兰阁掌门真人,以定人心!”说话的这人白发萧然,少说也有六七十岁的年纪了,但中气充沛,显见修为不俗。唐筱墨低声嘀咕道:“嘿嘿,这老头儿是碧鸳涧真武镖局的老龙头董伏虎,乃是此地武林的地头蛇,听说跟铃兰阁的大弟子玉阳子交情不赖!”

他话音才落,清虚子身旁便有一位满身孝衣的中年人挺身而起,叫道:“董总镖头说得是,铃兰阁素来是我师父清虚子打点,这掌门真人之位自然非他莫属!”说话的正是紫胤真人的徒孙施狄龙。这人打小便跟随清虚子北赴碧鸳涧铃兰阁,拜在紫胤真人门下问道习武,与清虚子情同父子,而且此人对于清虚子的本事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话便不对了!”二弟子太伊子却冷哼一声,缓缓道,“当年师兄在时,是瞧着三师弟年轻识浅,须得多多历练,才让他打点铃兰阁诸多事务。说到见识高远,老成忠耿,自然还是咱们的大师兄。也只有大师兄执掌铃兰阁,他日才能重振我武当铃兰阁威风!”他貌似木讷,说话也是慢吞吞的,词锋却是犀利至极。清虚子脸上红光一闪,却不言语。

施狄龙却怒道:“二师叔说的是什么话?当日师尊在时,便曾说过,论武功论才学,哪样都是我师父出类拔萃!”太伊子森然道:“在你眼中,素来便只有你师父。哪里有什么大师叔、二师叔!嘿嘿,无故废长立幼,却是自古大忌!”施狄龙头脑熟络,当即冷笑道:“废长立幼,你当这是皇帝老子挑太子吗?咱们武林中人,自然要以才干贤能为先,哪里管他什么废长立幼的狗屁规矩!”紫胤真人性子放诞,对弟子甚少长幼尊卑的约束,这施狄龙年轻气盛,说话更是咄咄逼人。果然丝毫不将玉阳子、太伊子两位师叔放在眼中。众人听了,均是暗自摇头。

虫小蝶瞧那大师兄玉阳子始终木巴巴地坐在那里,面上便若泥塑般地不见一丝喜怒之色,暗道:“其实众人却没瞧出来,这个玉阳子定是个厉害角色。”

“是啊,铃兰春秋无浪事,谁人不知清虚子!”太伊子却拖长了腔调,慢悠悠地道,“呵呵。师尊素来也对清虚师弟看重得紧。可是当初挑zhàn

蝶门宗,又是谁半途而废,将师尊一个人孤零零地抛在了燕京那龙潭虎穴之中?若是换作忠心耿耿的大师兄玉阳子,拼了一死。也会护得师尊周全!”施狄龙面色一僵,便如被一根利针刺中哑穴,登时张口结舌。

清虚子却霍地挺身而起,反掌重重拍在那把太师椅上。“咔嚓”一响,那大椅登时碎作十几段。众人眼见他这一章声势惊人,心中都是一凛。太伊子却道:“三师弟。好手段啊!你功夫这么高,怎地不留在燕京,去跟那蝶门宗主花百漾比划比划?”清虚子脸色惨白,冷冷道:“我清虚子但有一口气在,也要杀了花百漾那奸贼!还有潇湘宫,我定会灭了这邪派!若是不能给师尊报这大仇,便如此椅!”

董伏虎呵呵一笑:“难得玉虚贤侄如此深明大义,既然如此,这铃兰阁掌教真人之位,还是玉阳贤侄来担当!”施狄龙脸色煞白,怒道:“董镖头,咱们练武的不是考状元中举人,这般文绉绉的胡乱议论,也没个了结。不如请玉阳师叔和我师父切磋一二,谁强谁弱,立见分晓!”

铃兰阁外拥着的百十条江湖豪客多是年少气盛,颇好热闹,闻言轰然叫好:“是啊,直来直去,胜了的自然做掌教真人!”“空口白舌地有何意思,还是手底下见真章,这法子又公平,又好kàn

!”而铃兰阁内端坐的却多是老成持重之人,听了这话,暗自摇头。清虚子脸上却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咬牙不语。

玉阳子忽地摆了摆手,沉声道:“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推选掌教真人!”这铃兰阁的大弟子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登时将四下乱糟糟的声音压了下去。众人想不到他竟会忽然出口推却这堂主之尊,均是一愣。

“师尊尸骨未寒,我们做弟子的便比武较量,传扬出去,岂不有损铃兰阁的声名!”玉阳子环顾众人,眼见自己两句话说得众人鸦雀无声,才缓缓道,“适才清虚师弟说得是,眼下最要紧的便是擒拿那奸贼花百漾,剔除邪派潇湘宫。给师尊报仇雪恨,给咱江南武林除去诸多害群之马!在此之前,我们三兄弟一同执掌铃兰阁!”众人听他说得正气凛然,不由纷纷点头。

虫小蝶微一皱眉,却已心中了然:“这玉阳子城府好深,他料得比武胜不得清虚子,便即说出三人共同执掌。嘿嘿,三人之中,他是大师兄,这铃兰阁掌教真人终究还是他的。”

玉阳子又道:“师尊神功无dí

,修为早到了天元境界,花百漾那厮怎会是师尊对手?但若是潇湘宫一帮小贼埋伏在旁,出其不意地暗中偷袭,师尊又对那些弱女子全无戒心,只怕才会惨遭毒手!”铃兰阁中立起一个高大魁梧的锦衣汉子,叫道:“玉阳师叔说得是,潇湘宫那些天杀的女贼们阴险毒辣,数月之前,忽施恶手,偷袭了我沧浪阁掌门曾阁主!我沧浪阁与这些女贼子们不共戴天,定要抓了来千刀万剐!”

虫小蝶听他骂及钟姑娘,心中暗恼。又听有人愤声叫道:“潇湘宫那些女贼子惯用偷袭的手段,我巨鲸帮深受其害,葛老帮主便也死在她们的暗算之下!”跟着不断有人出声附和,虫小蝶暗自一数,竟有沧浪阁掌门、巨鲸帮主、扬州两淮镖局的副总镖头,乃至江南六派中最为与世无争的星目派及虚静门中一位隐居襄阳的长老,尽皆死在“潇湘宫”之手。

今日铃兰阁会聚群豪,沧浪阁、巨鲸帮、两淮镖局和星目派虚静门尽皆派了人来。

虫小蝶心下疑惑:“是什么人给钟姑娘她们栽赃陷害,杀了黑白两道的这么多高手,却全算在潇湘宫头上?这其中缘由是否正与铃兰阁‘火凤凰’失窃一事以及地宫妖兽一事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想到这里,虫小蝶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这些异事均是发生在瓦剌即将东进侵犯大明的当口!这所有的一切显得那么真切,却又那么朴素迷离!

“是否会是那些在隐匿在江南武林的瓦剌傀手刺杀了这些个江南高手。而且被杀的人中既有德高望重的沧浪阁掌门,又有与世无争的星目长老,也有财大气粗的镖局总镖头和雄霸一方的黑道枭雄,让他黑白两道尽数得罪,再没有一丝退路。这一招棋下的甚是高明!原来,我本以为地宫一事已几近完结,只要擒拿住施狄龙这厮,一切便会大白于天下!可是现在看来,我只是勘破了表面缘由,还有更大的阴谋藏的很深、很深!”虫小蝶不由地一阵摇头。

虫小蝶虽不知其中详细缘故,但也隐约在心底有几分揣度。忽然间听得许多素不相识的人对潇湘宫破口大骂,他既觉疑惑,又有些恼怒,隐隐地更觉得这些只重表面,愿意轻信流言蜚语的武林中人几分可笑。一旁的唐筱墨见他石雕般地伫立不语,忽地蹙眉沉思,又忽地咧嘴讥笑,随即皱着眉低声道:“老弟,我早说了,这地方混杂得很!不知深浅,轻易插足铃兰阁便会招致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忽听又有人叫道:“花百漾这厮当初统领蝶门宗祸害我中原武林,也就罢了,可叛明投敌,乱杀无辜,那才是罪不容诛!”“操他狗娘的,这小子最是贪好权色,听说当日便是给个瓦剌国的狐狸精公主迷住了魂!而且听说,瓦剌国还给其分官加爵,赏赐了不少真金白银!”虫小蝶越听越奇,看来这蝶门宗是完完全全投靠了瓦剌国了。

太伊子得yì

洋洋,扬声笑道:“谅那花百漾一个瓦剌国狗腿,有什么能耐,若不是潇湘宫从中帮衬,暗下偷袭,就凭着蝶门宗的妖邪功夫又怎能挡得住师尊的三招两式!”唐筱墨撇撇嘴,暗下讥笑道:“虽说花百漾所作之事令人不耻。但是人家蝶门宗的功夫,我唐某可是见识过得,绝非什么低拙浅显的功夫。而且花百漾此人为人庄重,城府极深。但却最是推崇武功绝学,鄙夷作弊之事。以我想来,这比武偷袭一事,只怕是子非虚有!”虫小蝶心下听了此言,对于众口污及钟姑娘的蜚语流言更加悲愤郁怒,听了这话,便觉滑稽无比,一股热气自胸口直涌上来,忍不住哈哈大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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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狂狷洒脱 快意恩仇

笑声鼓荡,犹如春雷乍响,滚滚传入堂中,众人耳中都是一震,乱糟糟的骂声登时被笑声掩盖。铃兰阁内阁外的群豪尽皆心头震荡,百十道目光全向他望来。眼见发出这骇人笑声的竟是个头戴斗笠的陌生少年,而除了唐筱墨之外,众人均不知这内功惊人的少年是何许人也。一时之间,院内陡然静寂下来。

清虚子只依稀觉得这笑声有几分不善,挺身喝道:“尊驾是谁?今日铃兰阁正自吊祭恩师,阁下何故发笑?”

虫小蝶仰头大笑,胸中却满是郁愤之气,正待脱口说出“你武当铃兰阁好歹也算武林大派,师尊离世不久不光急着分家,还要污蔑人家其他帮派,真是可笑之极。”但随即想到,这时若径自说出此等话语,这些蠢材不光未必相信,而且可能会找自己的麻烦。正自寻思该当如何解说清楚,忽听一声长哭,远远地自阁外直撞进来:“紫胤老头儿,你走得好早啊……”哭声便似一条游龙,穿庭过院,倏地钻入堂中。

那扇紧闭的大门随声震开,猛听得“砰砰”两响,两个守候在外的铃兰阁弟子高手大叫,腾云驾雾一般地飞跌进院。院中伫立的铃兰阁弟子见这两人大呼小叫地飞跌进来,忙要抢上去搀扶。又听“砰砰”几声,那两个弟子却双足落地,退出几步,稳稳地站在地上,茫然若失。

与此同时,一个青袍文士踉跄而入,只口连哭带骂:“两个小子不知好歹,若不是看在紫胤老头儿的面上,好歹跌折了你们的狗腿!紫胤老头儿啊……”众人见他竟然闯入铃兰阁,均是脸上变色。虫小蝶也是心头一凛:“震飞这两个弟子,原也不难,但又要让他们不受损伤。劲力拿捏可就高妙得紧啦。”

那青袍文士已经蹿入堂中,青影闪动之间,众人均闻到他身上发出的一股浓烈冲鼻的酒气。太伊子眼见他旁若无人地闯上灵堂,心头恼怒,斜身抢来,喝道:“站住!”反手向青袍文士脉门扣去。忽觉眼前一花,青袍文士身子东倒西歪地一转,竟在他腋下一钻而入,晃着手中的酒壶骂道:“贼后生,要抢老夫酒喝吗?”

清虚子和玉阳子眼见这人口中疯癫。身法武功却均是高明无比,当下齐齐变色,正待上前阻挡,这人却已抢到灵前,忽地一头跪倒在地,嚎啕大哭。清虚子等人眼见他哭得痛楚,心中怒意顿减,均想:“这人虽然疯癫无礼,但终究是来吊唁师尊!”

只见这青袍文士在灵前以头抢地。哭得涕泪横流,口中更是念念有词,只是语声含混,谁也听不清说的是什么。玉阳子竭力思索。也想不起来这人是师尊的哪位故交,眼见他长哭不休,似乎毫无止息之意,只得咳嗽一声。上前施礼,哽咽道:“师尊已经驾鹤西归,先生敬请节哀。还没有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青袍文士却又大哭三声,才挺身站起,朗声道:“在下蝶门宗新任黑蝠长老曲攸岚!奉我蝶门宗主之命来此下书,哪位是眼下的新任铃兰阁主,便请接书!”他片刻之前还哭得昏天黑地,这时忽地立起,已是神色傲然地判若两人,让人觉得适才的一番哭诉似是做作一般。唐筱墨冷笑一声,暗道:“好一张善变的嘴脸!”

虫小蝶心中一阵狐疑,暗道:想我两年前,在月牙古洞中被旧时的那位黑蝠长老所缚。我曾清楚得记得,那位黑蝠长老是死在了蝶门宗古蛇长老和魔鱼长老之手。真想不到这蝶门宗真是人才辈出,高手众多啊!以方才手段来看,这位新任的黑蝠长老的武功定在我之上!

众人心头均是一震:“原来是现任的蝶门宗四大长老之一—黑蝠长老。听说此人嗜武成癖,为人狂傲,但近些时来神出鬼没,号称神龙见首不见尾,怪不得咱们谁也不识!”方才

铃兰阁内群雄激愤,正矢口大骂蝶门宗,想不到说曹操曹操就到。

黑蝠长老见人群中没有动静,自己便给打起了圆场:“我们蝶门宗花宗主和武当铃兰阁紫胤真人比武较技之前,早已立好规矩,无论生死都容不得比武过后,自己的手下有任何挟私报复之意,这一点只怕当时在场的清虚上人心中有数吧?”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凭典据理,当下铃兰阁内众人哑口无言。

虫小蝶好奇地凝神细瞧眼前这位新任黑蝠长老,却见他身量高挺,眉目清俊,虽是醺醺微醉,青色布袍上也满是酒渍油腻,却掩不住一股倜傥洒脱之态。

其时蝶门宗宗主花百漾虎视大明武林,隐隐有操控黑道帮派,对抗江南白道武林大派领袖武当铃兰阁之势,武当众弟子听得黑蝠长老竟是奉命前来下书,更是心底疑惑。太伊子踏上一步,道:“眼下我武当铃兰阁还没有掌门真人,掌门真人的事务暂由我大师兄处置!”施狄龙和清虚子听了这话,各自冷哼一声,却也不便出口辩驳。

“你便是紫胤真人的大弟子?”黑蝠长老嘿嘿冷笑,泛着血丝的眸子精光冷电般扫了玉阳子一眼,自怀中取出一封书信,恭恭敬敬地递到他手中,朗声道:“半月之后,本教在池州齐山举行我蝶门宗圣女登坛大典,敬请贵派光临观典!”

玉阳子接书在手,却不拆看,只淡淡道:“贵教圣女登坛,想必请了不少江湖朋友吧?”黑蝠长老道:“不错,江南各大门派帮会都送了请帖,铃兰阁这边,曲某便亲自先来一步!”玉阳子知dào

四大长老在蝶门宗之中地位极高,听得黑蝠长老亲自来送请帖,显是对铃兰阁极为看重,心下得yì

,缓缓笑道:“好!蝶门宗花教主盛意难却,只是敝阁近日大丧,若是届时得空,必会造访。”

“如此多谢了!”黑蝠长老退开两步,随即挺直身躯,向玉阳子傲然拱手道,“蝶门宗曲攸岚领教铃兰阁高招!”声音清朗,阁中众人听得真真切切。群豪登时一愣,跟着轰然议论。

玉阳子更是淡眉微皱,沉声道:“黑蝠长老今日原是来登门赐教来着!”黑蝠长老仰头哈哈一笑:“曲某平生快意恩仇,却从未失信于人!十年之前,在黄山脚下曾得缘与紫胤真人切磋一番,蒙他老人家指教了几招,曲某受益不尽。那时曲某便曾跟紫胤真人定下今日之约!哈哈,紫胤老头儿是我平生最佩服的几人之一,他虽然故去,曲某却不能失信!”

群豪才知十年之前紫胤真人便曾跟这曲攸岚切磋武功,曲攸岚所说的“蒙他老人家指教了几招”,想必是败在了紫胤真人掌下,当时便定下了今日之约。只是黑蝠长老今日赶来赴约,终究让人觉得有些乘人之危。

黑蝠长老眼见玉阳子面色如铁,当下大袖一摆,昂然道:“曲某可不是落井下石的小人。我今日赶来,只是应了紫胤老头儿当日之约。但紫胤老头儿既死,你们这些做徒弟的若不愿顶账应战,此约便算作废。江湖中人,都知我黑蝠长老不是食言之辈,也就是了!”

“他娘亲老子的!”唐筱墨向虫小蝶低笑道,“这黑蝠长老好大名头,行事却是颠三倒四,说来说去,却只是怕江湖中人说他食言惧战!”虫小蝶点头笑道:“嘿嘿,他这等人将名声视得重如泰山,正是古人所说的狂狷之流,但好歹也算个磊落洒脱的大丈夫!”

玉阳子暗自松一口气,正要说“今日敝阁大丧,不宜动武,也不算曲先生食言”,将他应付过去,哪知清虚子嘿嘿冷笑道:“你这老糊涂,只当我师尊驾鹤西归,便欺我铃兰阁无人了吗?哼哼,我大师兄武功尽得师尊真传,你这老匹夫最好不要自取其辱。”众人均是一愣。玉阳子更是脸色发僵,狠狠扫了清虚子一眼。清虚子满面得色,嘿嘿不语。

黑蝠长老哪里料得到这里他们师兄弟间的勾心斗角,狂怒之下,仰天长笑:“曲某平生好酒好武,自取其辱也是一好!”退出几步,在轩敝的大厅当中昂然挺立,身若古松矫立,滚滚的笑声却震扰得数丈外的灵前白烛光焰突突跳动。

清虚子眼见玉阳子犹豫畏缩,心头火起,冷冷道:“在下清虚子,愿代先师领教黑蝠长老高招!”玉阳子知dào

今日难免一战,若是任由清虚子应战,便是在江湖群豪跟前,承认清虚子为铃兰阁之主,只得硬着头皮向清虚子一挥手,道:“黑蝠长老既是挑zhàn

我铃兰阁,在下不才,也只得代师应战。”斜斜踏上一步,双掌斜分,正是紫胤真人驰名江湖的拿手武功“太虚一气拳”的起手式“鹤舞九天”。

黑蝠长老乜斜着眼略略一扫,冷笑道:“也还不错!”大袖疾飞,倏地向玉阳子顶门挥去,出手迅猛,丝毫没有客套谦让之意。铁袖上带起猎猎劲风,拥在厅近前的几个豪客被余风扫到,均觉脸上丝丝生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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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凤翥九天 龙翔四海

玉阳子面色更冷,左掌翻起,屈指成爪,一招“只手擎天”便向他袖上抓去。他武功上的悟性虽不及清虚子,但坚忍刻苦,掌指上的劲道更胜一筹。这时眼见黑蝠长老以长袖拂来,便想以刚破柔,用铁指撕下他半幅衣袖。但五指甫触到黑蝠长老那污秽油腻的大袖,却觉袖上传来一股柔柔的劲力,将他指力轻易卸去。

便在玉阳子一凛之间,那大袖游鱼般地自他手心滑走,骤然跳起,向他左耳扫来。玉阳子先机顿失,拼力使出一招“龙翔浅底”,身形斜飞,但闪避之间,耳根仍被黑蝠长老大袖卷起的袖风扫了一下,耳朵嗡嗡作响。

这两下其快无比,阁内阁外观战的群豪大多没瞧出是谁占了上风,只觉两人霍进霍退,动如浪飞,静如山峙,不由齐声喝彩。

黑蝠长老弹指之间便将玉阳子轻易逼退,却不乘胜追击,翻起白眼扫了一眼清虚子,傲然道:“你便是紫胤真人的得yì

弟子清虚子吗?老夫好歹大了你们许多,不妨一起上吧!”清虚子白脸上红光乍闪,森然道:“铃兰阁决不会倚多为胜!”

陡然间,黑影乍闪,却是玉阳子乘着黑蝠长老开口说话之机,合身扑上,倏拳倏掌,“碎石天裂”、“雁荡击空”、“铁马骋疆”连环三招,快若狂风骤雨,疾向黑蝠长老攻来。黑蝠长老左臂大袖轻舞,如青龙盘旋,将玉阳子这几招轻松挡开,只觉逸兴横飞,蓦地大喝一声,右掌骤翻,铁袖鼓荡,神龙摆尾一般向清虚子脖颈缠来。口中笑道:“老夫只求打个痛快,哪有这许多臭规矩!”

清虚子眼见玉阳子黑面潮红,捉襟见肘,知dào

黑蝠长老武功还在自己之上,此时事关师门荣辱,若不合力胜了这黑蝠长老,铃兰阁今日不免威风尽折,当下一声轻啸:“初淅沥以萧飒,忽奔腾而澎湃。”展开“大河奔流”的招式,左掌柔如细雨连绵。化开大袖,右掌奔如河流,蚕卷劲风,疾攻向黑蝠长老的心口。

“好一套‘太虚一气拳’!”黑蝠长老低赞一声,“不想今日再睹‘大河奔流’!”清虚子出手的这几招正是欧阳修《秋声赋》中化来的拳意,使得悲慨深沉,意境清远。黑蝠长老直看得心痒难搔,双袖缭绕,犹如凤翥九天。龙翔四海,矫捷身形在清虚子、玉阳子两人之间穿来插去,还不忘时时顺口指点:“嗯,清虚子这招使得妙。只是有些刚猛外露!”“玉阳子,‘太虚一气拳’要有玉石俱焚之心,才能得尽其妙哉,你又有点勇气不足啦!”

群豪眼见他在铃兰阁两大高手夹攻之下。兀自游刃有余,心下骇异,喝彩之声此起彼伏。太伊子眼见两位师兄斗得吃力。才知这醉鬼老头儿武功惊人,心中好生后悔适才出言轻狂。

片刻工夫,三人已折了十余招,黑蝠长老看出清虚子武功精奇,大半心思全放在他这边,铁袖荡起阵阵罡风,不住压来。而玉阳子乐得清虚子作中流砥柱,身法飘忽,施展小巧招式只在外围缠斗。清虚子自然瞧出玉阳子的用意,但他素来好强,此战又关乎铃兰阁荣辱,仍是竭尽全力,拼死抢攻。

又战数招,黑蝠长老铁袖上的招式和劲气忽刚忽柔,抽丝剥茧般地将清虚子和玉阳子紧紧缚住,口中大笑道:“哈哈,紫胤老头儿,你是条英雄好汉,却不能慧眼识才,教的弟子如此不济,可惜,可惜!难道你们江南武林没有能人了吗?”清虚子听他贬及师尊,而且诟骂江南武林英雄,胸中怒火升腾,猛地钢牙一错,忽使险招,竟不管黑蝠长老拦腰扫到的大袖,左掌一招:“山岳崩颓”,凌厉无比地撞向黑蝠长老心口。

黑蝠长老原本只想施展一些上层功夫,让“紫胤老头儿”的这两个弟子知难而退,出手未免有些托大,但见清虚子铤而走险,陡然大惊:“这小子当真不容小觑!”好胜之心陡增,左掌轻拂,将玉阳子逼退,拦腰扫向清虚子腰间的右手忽地探出大袖,变幻作毛茸茸的兽爪,屈指疾弹,几缕劲风直向清虚子手臂射去,正是异蝶神功大法的精进之层!

清虚子手臂给指风扫中,面色惨白,忽觉经脉酸胀,胸口发甜。这一番激战之下,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但他知dào

此战事关铃兰阁荣辱,拼力咬牙,铁掌仍是向黑蝠长老当胸疾拍过去。

虫小蝶却看得仔细,他一眼便识出了那只兽爪。正是当年黑蝠长老幻化过的绝技!古蛇长老能以人身幻化古蛇,黑蝠长老却能以人身幻化黑蝠。看来这位新任的黑蝠长老真的不简单啊,短短时间内,便学会了蝶门神技!

黑蝠长老爪下不停,双眉骤扬,胸口陡然塌陷三寸,堪堪避开了清虚子的全力一击,反爪斜斜抓向对方脖颈。这时生死相搏,已顾不得什么手下留情了。清虚子此时内息不畅,眼见爪到,却觉一阵无能为力。

堂主群豪齐声惊呼,陡然间青影骤闪,清虚子只觉脖领一紧,已给人凌空提起,硬生生地向后拉出数尺。一股怒涛般的劲力直带着清虚子倒飞数尺,直到他稳稳落在地上,才瞧见出手救下自己的正是先前那放声狂笑的陌生少年。

“好俊的功夫!”黑蝠长老心内本不愿再与铃兰阁多结仇怨,但适才生死之际,又不得不施展辣手,眼见清虚子竟然无恙,心内倒是一阵惊喜,却见这头戴斗笠的少年静如山岳般地立在清虚子身前,虽是一言不发,却如刀仞高崖,自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沉浑气势。

这时清虚子心魂稍定,本想上前谢过救命之恩,但想此刻只要说了一个谢字,这一仗便算铃兰阁大败亏输,脸上阵红阵白,始终犹豫不前。

阁中多是武林豪客,眼见虫小蝶出手如电,于间不容发之间救下清虚子,武功委实出神入化,忍不住齐声喝彩。更有许多人纷纷向唐筱墨打听,他这高手朋友是何许人也。唐筱墨登觉脸上生彩,但又不敢说出虫小蝶的大名,只懒懒道:“这个嘛,嘿嘿,本公子也不晓得!”脸上洋洋得yì

,一副“本公子才懒得告sù

你们”的神气!

黑蝠长老回思这头戴斗笠的少年适才快若雷霆的一抓一拉,内力运使、时机把握都拿捏巧妙,这时越想越觉精妙绝伦,不由起了好胜之心,哈哈笑道:“好小子,你的功夫挺好啊,报上名来,跟老夫比划比划!”

虫小蝶拱手,狡黠一笑道:“在下曾跟紫胤真人学过武功,只算得铃兰阁的末流弟子,无名小子不足挂齿,却想领教一下黑蝠长老的高招!”他本不愿这时出手,但听得黑蝠长老说起紫胤真人不能慧眼识才,而且侮辱江南武林同盟英雄,登时心头发热,挺身而出救下清虚子后,便假装铃兰阁弟子,更要会一会这大名鼎鼎的蝶门四老之一的黑蝠长老。

“铃兰阁的末流弟子?”黑蝠长老醉意蒙眬的眼中陡然精光一灿,锐利夺人,只当小蝶信口胡说,哈哈笑道,“好,好玩得紧,出手吧!”最后一声大喝,响若雷震,堂中众人耳中均是嗡嗡作响。

虫小蝶却也懒得多说,身子斜抢,左掌成爪,直向他肘弯击去,正是方才玉阳子的那招“大河奔流”。清虚子、玉阳子等人见他这招使得法度谨严,俨然便是本门嫡传武功,而却又气势磅礴、劲力充沛,直追紫胤真人,心下均觉骇异:“这人是谁?我铃兰阁紫胤师尊何时收了这么一个弟子?”却不知虫小蝶方才细细观摩清虚子的出招步法,用心记下,然后按照玉阳子的运用发挥深明其要,适才又见过师兄二人过招御敌,这时现学现用,居然形神尽妙!

黑蝠长老不由地喝了一声“好”,反掌便向他掌上迎去,雄浑的掌风之中夹杂着锐利的指风。“啪”的一声,两人掌力相交,均觉内力受震,各自退开两步。黑蝠长老万万料不到一个年少后生的掌力居然如此雄浑,身子微微摇晃,口中却大叫一声:“痛快,痛快!痛快至极矣哉!”便如酒徒瞧见美酒,眉开眼笑,喝道:“再来,再来!”方才黑蝠长老只使得三层功力,他心中揣度这小子应当接不住自己的雄浑掌力,但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竟然深藏不露,掌力惊人!

虫小蝶也收起心内的狂气,暗道:“若非我数月之前时候因祸得福,无端坠入九龙遁天谷,习得异蝶神功大法,打开中黄大脉,必然不是此人对手!久闻这位蝶门宗黑蝠长老嗜武成痴,又狂傲自大,这时可不宜力敌!”忽然眼前一亮,缓缓摇了摇头,黯然道:“眼下我却没有跟先生比武较量的心思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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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古井沉沉 风声飒飒

“那是为何?”黑蝠长老眼中闪出无限惋惜之意,忽地叫道,“哈,你定是为了此处有你紫胤师尊的灵位。走,你我换个地方,杀个痛快!”虫小蝶却皱眉道:“也不必换个地方,只是高手过招,争斗费时,先生既然要杀个痛快,咱们不如换个痛快省事的办法!”黑蝠长老目光闪动,道:“又痛快,又省事,那是什么办法?比拼内力吗?那你这小娃娃未免吃亏!”

“哪里用得着那样的笨法子!晚辈有个计较,”虫小蝶笑道,“我立在此处不动,先生倾力抢攻我十招,只要能将我逼退半步,这比武便算得我输了!”此言一出,堂中轰然一响,众人全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均想:“这少年必是疯了!”也只有唐筱墨见识过虫小蝶的武功,但想他双足不动,抵挡蝶门宗使黑蝠长老的十招抢攻,仍觉匪夷所思。玉阳子、太伊子也是面面相觑,心内不知是喜是忧。清虚子则凝眉紧紧盯住虫小蝶,陷入沉思。

黑蝠长老愣了一下,随即眼中精芒电射,冷冷地道:“你说的可是真的?”虫小蝶被他冰冷的目光逼视得心下生寒,却强自笑道:“前辈若是不敢,不比也罢!”黑蝠长老面色僵冷,忽地仰天哈哈大笑,滚滚笑声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堂中武功低微之人和几个文士官吏面色惨白,急忙双手掩耳。

“好个贼小子,竟比老夫还要狂妄几分!”黑蝠长老霍地收住笑声,喝道,“既然如此,咱们便来个痛快至极、省事到底的法子,不必十招,贼小子只需挡得住我一招而不退,那便算你赢了!”虫小蝶全力激他发怒。要的便是他狂气发作后的这句话,当下哈哈笑道:“恭敬不如从命!黑蝠长老是蝶门宗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晚辈若是推却,倒是对先生不恭了!”

黑蝠长老似是对“有头有脸的大人物”这八个字大是欣赏,双目闪亮,却笑道:“留着马屁,等你这贼小子活下来后再拍怕也不迟!”说话之间,长吸了一口真气,脸上红光灿然,漆黑的长发如被大风吹动。四散疾舞,双臂上的衣襟更是猎猎作响。众人均知他此时内力运转,由内而外,声势惊人,堂中登时静得鸦雀无声。

虫小蝶的双臂却缓缓垂在腹前不动,双足不丁不八,异蝶神功心法展开,霎时之间心神笼罩八方,整个人便似古井无波。只有似断似连的箫寒之意在身周涌动。一圈圈冷气凝滞在他的身周,双眉、鬓发上慢慢地攀爬上了一层薄薄的寒霜。

“这少年当真古怪!瞧他年岁不大,怎地修为便似数十年一般?”黑蝠长老锐利如剑的眸子之中也不禁闪出惊奇之色。这时他浑身大气鼓荡,已然如箭在弦。蓦地大喝一声,电射而上,双掌齐齐推出。瞬息之间,掌变拳、拳变指、指变爪。交互变换,最后在凝为掌势,但风声飒飒。这一击之中竟隐含黑蝠通灵的奇门指力、异蝶神功的雄浑之力和黑蝠摄血离魂爪的阴寒爪风。

堂中群豪被黑蝠长老这石破天惊的一招震慑,尽皆悚然动容。猛听得虫小蝶一声轻啸,双掌斜翻,一招“山岳崩颓”却轻若飘羽地推了出去。山岳崩颓这一招原本由清虚子使将出来力大招沉,但却隐隐之中被虫小蝶灌入了异蝶神功大法,变得形散神聚,后劲连绵。他这的一推看似平淡无奇,但却后劲无穷,黑蝠长老急变的掌势却骤然一顿,两人手掌似接非接的一瞬,劲气奔涌,离得近的一排人脸上如遭狂风拍击,齐齐错身闪避。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定睛看时,却见黑蝠长老凝身立在虫小蝶身前丈许,虫小蝶则仍旧含笑静立。两人对望不语,恍然便似从未交过手一般。

“好掌法!”黑蝠长老眼中闪烁迷醉神色,如饮醇酒,好久才哈哈笑道,“这果真是紫胤老头儿的掌法?不错!不知这一招唤作什么名字?”虫小蝶见他满面坦诚,殊无懊恼之色,心中不由升起惺惺相惜之意,道:“这是紫胤真人晚近所创,名为‘罢争’!取义歇止干戈,平息纷争之意。”

原来虫小蝶对于武功的领悟多有自己的看法,不拘泥于固守的招式,灵活多变,取新立意才是武之大道!方才观之清虚子与玉阳子的招式,他暗下琢磨。又听得黑蝠长老评论清虚子的一句话“有些刚猛外露”顿时让他有了几分要改进“太虚一气拳”的想法。他的招式里因此多了几分阴柔缠绵,后劲不绝。适才故作狂妄地说出十招之赌。黑蝠长老武功虽高,但心浮气躁之下,枉顾虫小蝶仍会以阳刚雄浑之力拼斗,所以全力一击,但终究被虫小蝶以“罢争势”施展“寓至刚于至柔”的功理轻易化去。所谓的“罢争”也是他希望借紫胤之口,能化解眼前的干戈。

“罢争,罢争!”黑蝠长老仰天一笑,脸上又现出激越之色,“好掌法,紫胤老头儿真乃神人!我黑蝠这一辈子,算是没法子跟你比啦!”他嗜武成痴,虽然失手,但觉只识了这高妙武功,仍是兴高采烈。玉阳子等人听得这狂人开口认输,各自才长出了一口气。

“不知紫胤老头儿何时收了你这么个好弟子,这老头子当真好有眼光啊!”黑蝠长老大笑之后,双眼一翻,道,“你到底是谁?”目光突地变得狠辣起来。

“我是谁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我今天来的目的!”虫小蝶冷冷地道。随后他的目光似是一把利剑直直地扫向凝立堂前的施狄龙,缓缓说道:“地宫悬案如今已破,火凤凰之谜也已解开。参与其中的鬼府五灵官,人称五爷的千机老人已吐露玄机。只不过,那个盗取武当铃兰阁火凤凰的歹人却龟缩起来,至今逍遥法外。不过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他的一只眼倒是瞎了……”

虫小蝶还未说完,施狄龙捂着一只瞎眼,忽地踏上两步,颤声喝道:“住口!他不是我师父的弟子!他……他是瓦剌国的奸细,就是他,我亲眼目睹,一手盗走了我铃兰阁瑰宝——火凤凰!只怕前不久诸多武林同道身死地宫,与此人有莫大的关联”施狄龙自是心机狡猾之人,他面不改色,当下反咬一口,将众矢之的全都引向了虫小蝶。

堂中登时一阵大乱。铃兰阁诸多门人弟子纷纷呼喝,守住门口。沧浪阁、两淮镖局等人更是如临大敌,各自掣出兵刃,虎视眈眈。但适才虫小蝶显示的武功太过惊人,众人更不相信虫小蝶那盗取火凤凰,并且斩杀许多武林同盟的逆贼竟敢孤身犯险,一时心中既惊且畏,谁也不敢贸然上前。

“有趣有趣!”黑蝠长老却双眉乍扬,叫道,“你当真是倚翠峰云竹寺的那个虫小蝶?”虫小蝶掀起斗笠,随手抛在地下,仰天笑道:“正是晚辈!在下正是行得正,坐得稳的虫小蝶!如今身处险境,有些话我必要当着众位英雄的面讲一讲!亲自戳穿施狄龙这个叛徒逆贼的阴谋!”

“住口!大家听见了吧,这个幽冥鬼府的黑蝠长老竟然识得这个小子的身份,他们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大家勿要轻信这小子妖言惑众,合力擒了他再说!”施狄龙言语犀利,唇枪舌剑一般。说罢,他挥了挥手,阁外数十个铃兰阁弟子持剑闯入,登时将虫小蝶和黑蝠长老团团围住。

堂中当即又一阵大乱,掣刀拔剑和喝骂叫嚷之声响成一团。黑蝠长老双眸闪亮,大叫一声,将他大把抱住,笑道:“原来你便是虫小蝶!很好,很好!你小子能得到宗主亲自提名欣赏,当真……当真是英雄少年,后生可畏啊!宗主果真慧眼识才,你小子前途无量啊!振兴我蝶门宗有望啊!”说到后来,声音竟然有些发哽了。

虫小蝶看出他是个性情中人,心底也是一热,笑道:“黑蝠前辈,适才多有得罪,所谓不打不相识啊!但是,你说的什么宗主我真的不认识?还有,你怎么会认识我?知dào

我的名字?”谁知,这位黑蝠长老竟哽咽笑道“呵呵,老子真是乐糊涂了!我认识你自然是因为宗主亲口提及过你,你小子能得到宗主的赞赏,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啊!”虫小蝶越听越糊涂,什么乱七八糟的啊,他心中暗自嘀咕。然而黑蝠长老却不等他答话,回头扫了一眼气势汹汹的堂中群豪,笑道,“好兄弟!他奶奶的,这些狗屁贼找你麻烦,要不要老子帮你打发了?还有,你说的话别人可能不信,但老夫却信。施狄龙这人道貌岸然,骨子里也不是什么好货色。一年前,听说还染指了盗劫葛家庄一案。”虫小蝶见此人说话间豪气勃发,一身凛然自是对他有了几分好感。但是心头仍是有些云里雾里,匪夷所思。他只摇了摇头,当下不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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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声色俱厉 喝喏施礼

“葛家庄?”唐筱墨心下一凛,“众人都知葛家庄当年灭门一案,听说是被一伙江湖歹人暗中施了毒手,想来,无非是贪慕葛家庄的钱财万贯罢了,难道这件惨绝人寰之事竟是施狄龙所为?”顿时众人的目光中夹杂着疑惑、鄙夷的神色纷纷扫向了施狄龙。

“你……你胡说”施狄龙激动得一阵颤抖,脖颈之上青筋暴跳。就在这当口,黑蝠长老嘿嘿冷笑:“怎么,被老夫当中戳穿,恼羞成怒了吗?”施狄龙满目都是黑蝠长老那张不阴不阳的冷面,阴森森的寒目直瞅得他心底发毛,背脊发凉。虫小蝶却听得心底清明,原来施狄龙便是财之人,也难怪他会铤而走险盗走自家铃兰阁的宝贝火凤凰。

清虚子狠狠地瞪了施狄龙一眼,他爱徒心切,看到有人辱及自己的弟子,未免脸上挂不住,忽地踏上一步,沉声喝道:“哪里来的疯狗、野狗来我铃兰阁放肆!我师尊灵堂之前怎能容得你这般心口胡言!姓虫的小子,你是怎么偷学我师传绝学的?还有,火凤凰的秘密你已经破解?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数百年来,火凤凰之谜无人能破,就连我铃兰阁几代师尊都无法勘破,怎会轻易被你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破解,笑话!诸位在座的英雄,请听在下一言,能从我武当铃兰阁盗走火凤凰、并且能闯出地宫、堪破火凤凰之谜,那么这个人一定不简单!要不就是这小子信口胡说,要不就是他的身份不简单,定是与那蝶门宗有着不可说的关联!”随即,他一扫在座的群雄,徐徐说道:“地宫一案,定是这小子与蝶门宗联手为之!还有,以我想来。这小子的真zhèng

目是要动乱我整个江南武林,他的身份只怕是瓦拉国的奸细!臭小子,你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这一率先喝问,座中忽有三名灰袍道人挺身而起,齐声喝道:“天网恢恢,今日你这贼厮鸟自投罗网!快把火凤凰之谜交出来!”正是武当派支门虚静门的首要弟子。跟着,两淮镖局、沧浪阁、金玉堂等群豪也群起喝骂:“少要废话,大伙儿一拥而上,剁了这俩狗贼给紫胤真人祭天!”叫骂之声此起彼伏,纷纷拔刀围上。

虫小蝶眼见一张张狰狞扭曲的面容缓缓逼近。眼中都闪着血红的恨意,心中登觉一阵沉郁怆然,挺身喝道:“我不是瓦拉国奸细,更不曾偷学过你铃兰阁的什么狗屁武功!只是我现学现用罢了!我虫小蝶顶天立地,容不得你们一帮酒囊饭袋给我妄加罪名!”这一喝中气充沛,登时将乱糟糟的声音压住。清虚子等铃兰阁弟子听得他说得这般不卑不亢、掷地有声,心中忽感一阵怯懦,怀疑,只是能逞着一股血性、豪气虎视眈眈。却不敢近前一步。

虫小蝶环顾群豪,缓缓道:“诸位,请听我一言!此番前去地宫查案,我是奉了古剑盟钟离老盟主的托付。并不是在下心意所为。前些时日在汴梁枕蕊阁中,钟离老盟主举行了‘雏菊论剑宴’,在下可是亲自到场的!如果在座有人此前曾去过古剑盟枕蕊阁,自是知dào

在下并无虚假之言!”

众人见他气度凛然。双目灼灼,心下没来由地都是一虚。堂中微微一静,忽地响起一道冷飕飕的笑声:“你说是古剑盟钟离老盟主的亲自托付。那么还有谁是和你一同受命前去的?”

虫小蝶道:“还有一人,只是……”心底一沉,“只是此人名唤冷砂,地宫一案了结之后,我便让他先行返回古剑盟,把地宫的详细进展汇报给钟离老盟主!”目光电闪,却找不到是谁发笑,只得冷笑道:“冷砂此人正是神武珍兽堡的少主,虫某并无虚假之言!”

玉阳子眼中光芒闪烁,颤声道:“咱们自然盼望你实话实说,但阁下说是钟离老盟主的亲自所托,却不知有何凭证?还有,火凤凰你可带回来了?”他听得火凤凰已经找到,心绪激动,声音都不禁抖了。虫小蝶眉峰再拢,涩声道:“钟离老盟主确曾为我修书一封,只是这书信……却被在下不慎遗失!那件火凤凰,也被在下落在了地宫深处!”心下忽然觉着一阵带着滑稽的歉疚,“我甫入江南,便撞上那神mì

莫测的白衣蒙面女子,丢失书信,连铃兰阁的火凤凰也让我丢在了地宫深处,嘿嘿,这岂不是天意让我这狂妄小子多受磨难?”

忽听人群中有人冷笑道:“日你老子娘的!姓虫的这小子说了半天,只是在这里乱放空屁,没一句话有些着落!老子瞧他更像瓦拉国的奸细,来咱们这里挑拨是非,坏我大明基业!”这声音干涩阴冷,听来刺耳至极,正是先前冷笑的那人。

黑蝠长老厉声喝道:“是哪个狗贼藏头缩尾?有种的便站出来说话!”这一喝声色俱厉,震得堂中嗡嗡作响。那人却不再言语。众人四处寻望,却也寻不到说话之人。

“这位仁兄不知是谁,却是话糙理不粗。”清虚子面色僵冷,向人群中扫了两眼,才将目光落在虫小蝶身上,干笑道,“虫小蝶,阁下说来说去,却全是一番虚言,又有谁能信得过你?”

虫小蝶眼见厅内厅外百十道目光齐齐想自己射来,眼神中尽是冷飕飕的疑惑和敌意,忽然间觉出一股空荡荡的怅然和郁闷仰头长笑道:“大丈夫只求问心无愧,你们信得过也罢,信不过也罢,却又关我何事!”

忽听有人呵呵笑道:“诸位,本公子信得过他!”一人缓步而出,笑吟吟地四处拱手,却正是唐筱墨。清虚子、施狄龙等人瞧见了他,全不由双目发亮。施狄龙叫道:“唐少爷,你是何时到的,怎地也不知会一声?”玉阳子也低笑道:“唐老弟偷偷摸摸地来到铃兰阁,是瞧不起你玉阳老哥吗?”唐筱墨笑嘻嘻地喝喏施礼,口中插科打诨,竟跟铃兰阁的三大弟子全是熟稔无比。

“唐少爷,适才你说信得过这姓虫的,却不知有何凭证?”施狄龙揪住唐筱墨的胳膊,笑骂道,“你这小子终日价醉酒贪杯,这时可不能再说醉话!”唐筱墨腆起肚子,叫道:“本公子说的话难道不是凭证吗?你瞧,这位虫公子,这个……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大义凛然,昨夜便是他跟我与冷砂夜探妖窟,除了那为祸一方的妖鬼……”当下将众人野庙历险惊魂之事,简要说了。他口词颇妙,添油加醋,说得绘声绘色,却有意略去了虫小蝶翻看龙图和洗星竹暗中串通妖鬼之事,只说这妖鬼乃是幽冥鬼府五先生——千机老人独自为祸江湖。

虫小蝶知dào

他怕给自己惹上麻烦,将那龙图之事略去不提,又想:“洗星竹阴险狡诈,但唐筱墨照旧不说他的毒辣手段,这胖老兄倒颇讲义气,怪不得这么好的人缘!看来,初始之时,冷砂说我此番前去铃兰阁会惹上麻烦,不懂什么人情世故。如果能和唐筱墨一同前去,便会如鱼得水,化解干戈,看来冷兄弟对我真是太了解了!”

“这事大致就是如此了,只是最终杀出了比妖鬼还奸狡的白衣蒙面女子,将虫老弟身上的银两、书信等物一股脑儿地抢走了!”唐筱墨口沫横飞,眼见众人眼中仍旧满是疑惑之意,大手一摆,叹道:“这叫自古英雄多磨难!诸位要的凭证本公子是拿不出来的,但这位虫老弟曾出手救了本公子三次性命,救了那位冷公子两回性命,宅心仁厚,狭义无双!”

玉阳子神色闪烁,眼光阴晴不定地说道:“唐少爷,你就那么确定这小子一点疑点都没有吗?

唐筱墨略一沉思,却点一点头,道:“晚生虽与虫公子萍水相逢,却觉得他襟怀磊落,非是叛国投敌之辈!”虫小蝶眼见这位初交的朋友肯在群敌环伺之下为自己出言辩驳,心底蓦觉一阵温暖。

堂上忽又响起那道冷飕飕的叫嚷:“嘿嘿,死了师父的不敢动手,死了掌门的不敢寻仇,全他娘的一帮饭桶!铃兰阁罪人在此,欺辱你们蒙在鼓里,你们还信他干嘛?”众人一凛,铃兰阁众弟子更是脸上变色。

清虚子淡眉紧锁,摇头道:“唐少爷,你这说来说去,却也没有见到虫小蝶所说的那封钟离老盟主的亲笔书信!嘿嘿,这虫小蝶身负地宫里数条血债,岂是你数句空话便能抹杀得了的?”目光阴寒地盯住虫小蝶,森然道,“今日便是我铃兰阁饶过了你,只怕金玉堂、巨鲸帮、沧浪阁的各家豪杰,也不会善罢甘休!”

最后这淡淡的一句话,更是火上浇油。金玉堂等数家豪客本就蠢蠢欲动,听了此言,齐声咆哮。金玉堂的副堂主韩千叶性子暴躁,厉声虎吼:“屁话少说,老子先将你擒回金玉堂,细细审问!我金家三兄弟可不能白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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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 蒙冤难申 迭遇险招

韩千叶探掌便向虫小蝶顶门抓来。这人身高九尺,十足的是个巨人,凌空一抓,声势惊人。唐筱墨惊道:“金玉堂的‘金风玉露掌’,小心!”话音未落,却见虫小蝶单掌轻挥,顺势一带,众人陡觉眼前一花,韩千叶那魁伟如山的身子已经横飞而起,疾向人群中飞去。

韩千叶人在半空,哇哇暴叫,人群中却闪出一个干瘦老者,单掌在他背上一搭一卸,已将韩千叶稳稳放下地来。这老者瘦若枯木,眼中怒焰升腾,向虫小蝶喝道:“狗杂种仗着有点武功,便可胡乱杀人吗?辣块妈妈的,老子的女婿跟你有何仇怨,你杀了他,老子的闺女岂不要守一辈子寡?”正是扬州两淮镖局的总镖头翟三畏。原来在地宫之中被千机老人所杀的,还有两淮镖局的副总镖头乃是他的女婿。这翟三畏性子粗暴,武功却极为硬朗,大骂声中,疾扑而到,十指如钩,施展的正是名震淮阳两岸的大力鹰爪功。

虫小蝶听他满嘴污言秽语,强压心头怒火,身形腾挪,见招拆招。这时那韩千叶也飞身扑来,展开金风玉露掌拼力猛攻。黑蝠长老瞧得大皱眉头,叫道:“虫少侠,今日情形太乱,这些龟孙子,老夫便替你打发,你且先走一步如何?”冲销得心知若是此时一走,那就明摆着自认理亏,当下朗声笑道:“黑蝠先生万万不可插手!这些不明是非的家伙,也奈何不得我!”

韩千叶和翟三畏听得黑蝠长老骂他们作“龟孙子”,齐声破口大骂,污言秽语,滚滚而作。黑蝠长老看他三人斗得甚紧,心痒难耐,既然无法“插手”,那也只得“插嘴相助”了。当下反唇相讥,一时间堂上拳来脚往,“龟孙子”、“辣块妈妈”之声满堂乱飞。

忽听有人长吟道号:“无量天尊!”座中那三个灰袍道人长剑齐齐出鞘,当中一人振声喝道:“阁下负隅顽抗,未免太也不将我大明武林放在眼内,得罪了!”剑光闪烁,三把长剑齐刷刷地指向虫小蝶。

虫小蝶呵呵冷笑:“我若是任你们宰割,便是将大宋武林放在眼内了?”想到自己不明不白地遭人诽谤,蒙冤难申,悲郁之气直塞胸口。一时竟再也懒得出言辩驳,掌风虎虎,将五人尽数笼住。但这三道全是铃兰阁支派虚静门的好手,号称“虚静三剑”,联手多年,招招缜密,但也是浑如一体。这时一入战局,虫小蝶心浮气躁之下,一时迭遇险招。

“施老弟。玉阳大哥!你们说句话啊!”唐筱墨急得双手连搓,叫道,“这个……君子动口不动手,有什么事不妨慢慢商议!这里还摆着紫胤真人的灵位。大伙抡刀动剑,岂不是对紫胤真人的大不敬?”

玉阳子蹙眉沉吟,点了点头,正待发话。却听人群内又响起那道冷森森的笑声:“咱们练武之人,从来都是动刀动枪,动口动笔那是秀才们的事情!这姓虫的小子算计了诸多武林英雄。咱们便在紫胤真人灵前将他乱刃分尸,也是让紫胤真人做个见证罢了!”这人并不露面,词锋却是犀利至极,一言出口,堂中便有不少汉子轰然叫好:“杀了这厮,给我们掌门报仇!”不少生面弟子年少气盛,轻啸声中,也相继挺身插入战局。施狄龙、清虚子等人听得这人提起师尊,心下犹豫,就不便出言反驳。

激战之中,虫小蝶的心倒渐渐冷静下来,展开异蝶神功心法,在掌影剑光之中穿来插去,便将局面渐渐扳回。眼见韩千叶扑得较猛,虫小蝶蓦地反掌轻拨,借力打力,将他带得向翟三畏撞去。翟三畏收手不及,如钩铁指竟将他衣衫撕破,在肩上划出五条血印。两人一起大声怪叫,一个大喊“老瘦猴作死”,一个回骂道“滚你辣块妈妈”。虫小蝶沉声低笑,招化“天风袭地”,雄浑的爪力到处,将虚静三道的长剑卷在一处,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三道长剑碰撞,险些脱手。

虫小蝶迫退强敌,却并不进击,掌风激荡,压得那几人近身不得,朗声喝道:“瓦剌国的‘东侵中原’的密令业已发出,江南武林潜伏的瓦剌傀手待机而动,不但要袭击我大明的能臣干将,更要动乱整个武林,毁坏我大明国本!钟离盟主、杨士奇大人还有于谦大哥曾经嘱咐过我,在这等危险关头,正要我等戮力同心,共抗胡虏,万不可而兄弟相残,让胡虏坐笑!如若大家信得过我,请给虫某一些时日,虫某必定会携着钟离老前辈来此拜访,还大家一个公道!大家何必要动武!”目光如电,直打在众位英雄的脸上。

这番话义正词严,众人不由心中均是一凛。

便在此时,忽听得一道粗沉无比的呼喝传来:“潇湘宫潇竹堂堂主钟碎雨,拜会铃兰阁!”喝声响亮,铃兰阁中的群豪听个满耳。虫小蝶听得“钟碎雨”三个字,心头突地一颤,掌上发力,将分从左右攻到的韩千叶、翟三畏震得疾退数步,举目向厅门望去。

“原来是潇湘宫的妖女!你可来得正好!”清虚子勃然怒,“啪”地一声拍碎桃木靠椅,喝止道:“你竟一人敢独闯我铃兰阁,我师尊尸骨未寒,你也太不把我武当众人放在眼里了吧?”武当弟子无不挺剑相持,目光顿时凌厉、狠辣起来。

“素闻武当铃兰阁乃武林大派,怎奈何要与我一个小小弱女子大动干戈,传出去却不知丢了谁的脸?你们正派人士不是讲究以德服众吗?小女子此番前来是有些话要说的,还劳烦请诸位听完小女子的话,再动手也不迟!你说,对吗?清虚上人?”钟碎雨嫣然一笑,目光在群雄之间流转而过。

清虚子僵立半晌,面色一寒,收敛了下怒火,向前迈上一步,双目闪光,极不情愿地叫吐出一个字,“请!”聚在厅门口的众人自动向两旁分开,一位英气勃勃的劲装汉子跟其身后大步而入,再瞧那人满脸干练之色,膀大腰圆,好一个壮实的汉子,但众人的目光却全落在当中那位窈窕婀娜的长裙白衣少女身上。

只见这位少女身材修长,从头到脚似是笼着一层玉润珠明般的淡淡光辉,恍然便似从传说的仙境中走入凡尘的天女仙子。她星波明澈的双眸轻轻一扫,厅中众人均觉得那清炯炯的目光似是向自己凝望过来,无不心旌摇荡。霎时间乱糟糟的铃兰阁上便是微微一静。

虫小蝶跟她眼神交接,脑中更是轰然一响,竹林相遇、联手夺剑、寒夜别离的诸般情形一起涌上心头,恍惚间只觉天地之间除了那双波光流淌的眸子,再没有别的什么了。才分手不久,但此时重逢,他却觉钟碎雨比之从前又娇丽了许多,玉质仙姿,美得让他的呼吸都为之一屏。

而钟碎雨却似又回复到了以前的那种冷冰冰的神色,好像压根就没瞧见虫小蝶似的,目光在堂中一扫而过。落在黑蝠长老脸上,飘然一礼,淡淡笑道:“黑蝠长老,别来无恙啊!”黑蝠长老望着钟碎雨那清莲般的娇靥,微微一笑,沉声道:“钟姑娘,几日之后,便是你的圣女大典之礼了,不想你竟能亲自得空来此!”

听到“圣女大典”四字,钟碎雨的眼中闪过一丝似怨似伤的波澜,却一闪即逝,随即朝着众人朗声笑道:“小妹的登坛之典,还要敬请给位英雄豪杰届时光临啊!”随着话音落下,她兀自媚眼如丝,横扫过堂中众人。

堂上不乏许多年轻弟子,他们瞅着钟碎雨美若天仙,还闪着明如秋水的美眸瞟向自己,心里不觉地乐开了花。这些个年轻而少不更事的弟子们只当她亲自来此相请,登时一个个受宠若惊,连道:“那是,那是!便是千难万险,我们也会前去!”

“都给我住嘴!”愠怒的清虚子怒声喝止道。众位弟子被他那凌厉的目光一扫,霎时之间都垂下了脑袋,一个个噤若寒蝉。

钟碎雨莞尔一笑:“清虚上人好大的火气啊!”众位弟子瞧她樱唇红破,笑靥如花,霎时一个个心旌摇曳,恍然若醉。

虫小蝶见钟碎雨对自己视而不见,胸中一阵酸苦涌起,咽喉间似是被什么东西噎住了般难受,心神恍惚之间,肩头却被韩千叶五指拂中,火辣辣得生痛。虫小蝶心底的悲郁伤痛一起翻涌上来,真气鼓荡之间,大吼一声,反手将韩千叶震得摔了一个筋斗。翟三畏骂道:“兔崽子好生了得!”不敢直撄其锋,和虚静三道等人齐齐退开数步。

钟碎雨向几人瞥了一眼,蹙眉道:“此处既是紫胤真人的灵堂,怎地还有许多人在此吵嚷打闹?咦,这个小子,我倒是在古剑盟枕蕊阁的雏菊论剑宴上见过他!”玉阳子眼见钟碎雨声势惊人地来到铃兰阁,却只跟黑蝠长老说话,心下生疑,忙道:“这虫小蝶是那在地宫深处袭杀许多江湖朋友的最大嫌凶,而且他还盗得了我铃兰阁的至宝火凤凰,大伙正要齐心协力,诛杀他!”说着目光一寒,意味深长地呵呵笑起来,“怎么,钟姑娘当日雏菊论剑宴上也曾与这厮照过面儿,想必你也识得他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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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 星波莹明 春冰乍破

“这个人嘛……”钟碎雨的眼波其快无比地在虫小蝶脸上淌过,冷冰冰地道,“我可从不识得!”虫小蝶浑身一震,心底火辣辣地生痛:“她……她为何如此对我,是怪我当日对她冰冷无情吗?”

“启禀钟圣主,这位虫少侠,我倒识得!”那位壮汉自钟碎雨身后大步闪出,躬身道,“我曾奉命监视燕子矶妖鬼一案。就在昨日醉仙居,他曾留下银两,救护店家孤苦遗孀温二娘,还斩杀了地宫妖鬼。倒是个侠义磊落的汉子!”众人听得心下一凛,原来潇湘宫也在暗中觊觎着地宫中的宝藏,不由得点了点头。

就在此时,一个面带风霜的缟服少妇给两个铃兰阁的弟子搀了过来,正是温二娘,一眼瞧见虫小蝶,立时眼含热泪,哭道:“这位好心的汉子和钟姑娘怕我留下吃亏,免受坏人侵犯,先让旁人帮我照看铺面,要带我先回乡避过风头,不想却在这里遇到恩公!贱下真是万分感激恩公了!”说着便要行大礼。

虫小蝶心念电闪,忙追问道:“二娘,我们初到你店铺之前,你可曾看到过一位奇异蒙面的女子,武功颇高,着一身素装?”

“素衣?女子?”温二娘摇了摇头,道“来往驿道的多是汉子,鲜有女子,假设她来过,我是不不会不知dào

的!”

虫小蝶若有所思,怔怔地将她搀起,斜眼望向钟碎雨,却见那双盈盈妙目正凝视着自己,瞥见自己看她,迅即将目光投向厅外。他心底忽忧忽疑,浑不知跟温二娘说了些什么。

清虚子跟温二娘详细地打听了有关虫小蝶的信息,面色微变,沉声道:“你是说,那日这姓虫的小子果真相跟着一年同年纪的少年。叫做冷砂。温二娘的小店,贫道倒是去过好几次,都是顺路经过,去讨碗水喝。二娘的人品,贫道倒是愿意作担保。也信得过她说的话。”他转过身来,双眉紧蹙,疑惑地瞅着虫小蝶道:“只是,这小子说他的书信后来却又被一个蒙面女子夺去了,这没凭没据的,又好不蹊跷!”

众人皆沉吟不语。人丛之中却又响起那阴冷突兀的怪笑:“那又有什么稀罕!这姓虫的蠢材既然暗算了那么多的武林同盟。多一个帮手也算是他的同党罢了,好人、坏人可不是一眼能看出来的!温二娘心地善良,被这小子蛊惑了却也说不定啊!总而言之,这蠢材乃是地宫之中暗算金玉堂三位堂主,刺杀沧浪阁主、巨鲸帮主的最大嫌凶,大伙儿先合力宰了他。错便错了,哪日寻到正主,一般地再杀了就是了!”

“说得在理,”太伊子双眼发亮。狞笑道,“管他是对是错,且先宰了再说。刚才还大放厥词,辱没我铃兰神功。老子必要了他的小命!”蒲扇般的大手劈头砸向虫小蝶。他这一出手,翟三畏、韩千叶和虚静三道便即连绵攻到。

“诸位!”钟碎雨见几人斗得甚急,秀眉微蹙,却向人群中望去。朗声道,“只是这姓虫的蠢材既还未进入地宫之时,地宫妖鬼已经夺去了金玉堂等不少武林豪杰的性命。这难道不奇怪吗?”众人见她皓齿微嫣,说不出的清丽多姿,全不由一阵意动神摇。不少后生子弟竟不去看虫小蝶几人的激战,目光只顾紧紧锁住钟碎雨。

那声音却也跟着发笑:“这蠢材当着众人之面,将钱财赠予小寡妇,要的就是给众人留下深刻印象。在此之前,他便会扮作蒙面人埋身与地宫之中伺机袭击旁人。嘿嘿,这点邀买人心的小把戏,还瞧不出来吗?”温二娘怒道:“你胡八道!那妖鬼之人,虽然蒙着脸,却身形干瘦,决不似恩公这般高大!”循声四望,却不见说话之人。唐筱墨也道:“正是,正是。虫老弟离开醉仙居后,一直便与我们在一起,他又不会分身术,哪能有工夫再去扮作妖鬼!”

钟碎雨却笑道:“那也难说得紧!既是蠢材,自然做事匪夷所思,难以常理揣度!”虫小蝶素来精明冷定,但这时乍逢钟碎雨,却不禁方寸大乱,听得她似是在替自己辩驳,又似跟那人一唱一和,出言讥讽自己,心底念头纷涌,一时间迭遇险招。

忽听黑蝠长老大喝一声“小心”,屈指一弹,劲风到处,将两把射向虫小蝶的飞刀震得折向疾飞,“噗噗”地插入明柱之中。虫小蝶心头一震,才知适才是有人乘着自己心神激荡之时出手偷袭,若非黑蝠长老出手,只怕便会着道。若是往常,他自会展开异蝶神功心法找寻那偷袭之人,但这时失魂落魄,竟连那暗器都懒得瞧上一眼。

“还不现身吗?”蓦听钟碎雨娇叱一声,白影闪动,向人丛中疾扑而去。群豪一阵大乱,迎面那人眼见她剑光闪烁,恍似仙子御风般掠来,惊得脱口大叫:“可不是我……”话音未落,钟碎雨凌空倏翻,短剑陡地一斜,已抵在那人身旁一个汉子喉下,冷笑道:“是条汉子,便该站出来说话,何必藏头缩尾!”

那汉子斜刺里蹿出,快如脱兔,但钟碎雨身法轻灵,如影随形,任他知何闪避,短剑始终抵在他喉下。那人腾挪数步,自知轻功不及,凝身立住,呵呵笑道:“可笑可笑,原来这潇湘宫的妖女,竟跟我大明武林的奸细、叛贼虫小蝶沆瀣一气!”说话的正是武当清虚子门下大弟子——施狄龙。

唐筱墨双眸一亮,大叫道:“哈哈,原来是施老弟嘀嘀咕咕啊!你各老子的几时学了这门腹语功夫,竟跟那地宫之中的千机老人一般改了口音,更他奶奶的学会了这几招怪异的步法?是幽冥鬼府的鬼影追魂术吗?”施狄龙脸色急变,十分尴尬,方才情急之下,竟然使出了千机老人交给他的幽冥鬼府绝技——鬼影追魂术。而且,方才他的一番腹语也是千机老人教给他的,这一切仿似不打自招一般摆在眼前!

原来适才钟碎雨带着自己门生走入阁内,便命他暗中盯梢人群,细细查探。施狄龙的腹语之术虽奇,却终究瞒不过精明逡巡的潇湘宫弟子。方才她与自己门生的一番对话也是有意为之,为得引出那怪人再次发声。当钟碎雨暗中瞥见自己门生向自己使来的眼色,便施声东击西之术突袭。施狄龙武功虽强,却是骤出不意,登时受制。

施狄龙知dào

这时无法躲闪,索性挺直腰板,干笑两声:“嘿嘿,鬼步算得什么,腹语算的什么?就算你能证明地宫之事由我施狄龙和千机老人操纵,那么这火凤凰却是这姓虫的小子偷走的!”

钟碎雨冷笑道:“谁是盗贼,这时可还不好说!”青光乍闪,短剑轻挥,已裂开了他胸前的衣襟。“啪”的一声,一块黑黝黝的紫铜钥匙自他怀中跌落在地。

“紫薇阁的钥匙!正是收藏火凤凰的之所,紫薇阁的钥匙!”玉阳子、太伊子等人望见那暗红色的紫铜钥匙,均是“咦”了一声。玉阳子缓缓将钥匙拾起,目光森冷地盯住施狄龙道:“这果然是本派紫薇阁的钥匙,施师侄,你这般盗取我铃兰宝物,到底居心何在?”

虫小蝶被这几人缠斗良久,对虚静三道的剑阵路数早已了然于心,眼见三人剑光连绵,辗转刺到,厉喝声中,斜身抢出,寒爪撕空裂地般击出,正是异蝶神功中的“风卷残云”。虚静三道首当其冲,三把长剑震得疾飞上天,“噗、噗、噗”地插入房顶。虫小蝶爪力不收,力辟华山般地直直压了过来。翟三畏闪避稍慢,只得跟他对了一掌。

爪掌相接,翟三畏脸色潮红,有如饮了醇酒般,缓缓退开两步,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韩千叶气为之夺,疾退数步,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我……我看你这功夫可比那地宫之中的妖鬼要高明许多啊!”

虫小蝶这时却心绪起伏,大步走到钟碎雨身前,陡觉馨香浮动,那抹熟悉的淡淡芬芳又飘到鼻端,登时声音微微发颤,道:“多谢……多谢你拉!”两人目光交接,虫小蝶见她星波莹明的目光仿佛春冰乍破,荡起层层涟漪,似要将他心魂吞噬融化。

“你谢我做什么?”钟碎雨眼中柔情却又瞬间消逝,冷笑道,“这施狄龙狗贼作恶多端,暗中又染指地宫妖鬼一事。我们也是追踪来到了铃兰阁,也只是为丧夫的温二娘讨个公道罢了!”“锵”的一声收起短剑,俏脸倏地转过去,不再看他。虫小蝶呼呼喘气,心底慢慢沉下去:“我终是伤透了她的心!”

“原来是老相识!”施狄龙仰天一阵怪笑,“嘿嘿,怪不得肯为虫小蝶这厮出头说话!”钟碎雨雪白的玉面上飞出一抹轻红,却也不愿跟他辨驳。几个铃兰阁弟子见这厚颜无耻的叛贼,还在出言轻薄,不禁纷纷出口喝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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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 月夜清冷 悲情噬骨

“快把此等孽徒给我拖下去!老夫还丢不得这张脸!”清虚子覆手踱来踱去,气得须发皆直,再也不肯回头看施狄龙一眼。群雄尽皆愕然,不由地一阵唏嘘。少时,更有诸多豪客走到虫小蝶身前,对方才自己的一些过激言语特地拱手道歉。

韩千叶、翟三畏以及虚静三道,也相继围拢过来,寒嘘不已。什么“辣块妈妈的都是老夫的混账之言,小弟莫要见怪。”“小弟武功不俗,方才招式之间且多存谦让之意。委实让哥哥汗颜那!”“三道今日所为,太过意气用事。真有负于我大家之风范!”……虫小蝶听来却感到一阵滑稽和酸楚。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躬身还礼,心里却想:“方才你们动手之间,分明是想要了我的命,现在三言两语却想以巧卓之言推脱愧疚,真让人愤懑那!”

巨鲸帮、沧浪阁等诸多大家的掌事、门客也纷纷起身,依样行礼,诺诺地希望虫小蝶收下他们的一份歉意。

就在此时,一声婉转清丽的嗓音响起,引得众人纷纷侧目:“既然铃兰阁谜题已解,叛贼也被擒拿,那么小女子也算了了心事一桩,就此告辞了!”说罢,便要搀起温二娘向阁外走去!”

“站住!我师尊之死只怕你潇湘宫也是暗中推波助澜吧,我们作为晚辈的又怎能放你脱逃?”太伊子咄咄说道。

“嗌,算了!”玉阳子大手一挥,冲着太伊子摇摇头,黯然道:“今日你替我铃兰阁揭发叛徒,清理门户在先,我铃兰阁众人已欠下你人情。我武当铃兰阁乃堂堂武林大帮,连这点气度都没有,未免会让在场的众位英雄耻笑。更何况又是你一个弱女子前来,我们若是以与潇湘宫寻仇为名来为难一个女子,未免太不像话了。诸位英雄,你们怎么看呢?”

众人的目光纷纷扫向了玉阳子,心下均是一凛。既然这女子当众揭发了地宫密案的始作俑者,也算是为各大帮派立功一件,应当拜谢。潇湘宫惹祸上身,而现今这位潇湘宫的女子却是为当众戳穿施狄龙,为这遗孀申冤而来,如若去为难她。也的确太不像话了。嘈杂一阵之后,众人都点头应允。

钟碎雨盈盈一笑,冲着玉阳子作揖道:“还是武当真人玉阳上人高瞻远瞩,虚怀若谷。小女子谢过上人了!以小女子拙见来看,这一门掌事之位必定要给予能担重任之人,玉阳上人真是个不二人选啊!”这一番恭维的话倒是大大地起了作用,玉阳子得yì

地抚着鬍鬚,笑道:“姑娘慢走,老夫不送!”说罢。斜眼瞟向一旁羞愤难当的清虚子,此时的清虚子就像霜打茄子一般,深深地埋着头,不住地哀声叹气:“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竟是出了这个孽障!真是羞煞老夫了!”看到师弟的这般光景,玉阳子没有丝毫同情的神色,反倒是愈发地喜不自胜起来。

从钟碎雨道别,再到她飘然远去。虫小蝶的目光丝毫不离半分,等到再也瞧不到她的半点芳踪,不由觉得心底突地一空。万般苦水涌上心头,一时之间酸涩难当。他忽然觉得,这偌大嘈杂的厅堂仿似与自己格格不入一般,伶仃孤苦的感觉瞬间漫上心头,他强牵一抹淡淡的笑意,向着众位英雄拱手道:“诸位,在下也该告辞了,古剑盟钟离老盟主还等在下前去复命,恕小弟不能相陪诸位哥哥了!”

“嗌,阁下留步。”太伊子一脸谄媚地笑道:“这……这也不好讲,只是事关我铃兰阁的秘密,不知阁下是否亲眼看到过火凤凰里的龙图?”

虫小蝶正值心神恍惚间,方要开口告知。唐筱墨赶紧诺过粗胖的身躯,嘿嘿笑着,插嘴道:“只有那位神mì

的蒙面女子看过龙图,我、冷砂还有虫兄弟,连瞟一眼的机会都没有的!”说完,他瞪起两只大眼,摆起一副我唐公子何许人氏,从来都是仗义执言,又怎会骗你的样子。太伊子只得点点头,大笑道:“唐公子的话我要是不信,那谁的话我还会信啊?”

唐筱墨与众人吹嘘几句,然后拜别过堂上的熟人老友,便一把拉着虫小蝶一道离开了铃兰阁,再也不去管黑蝠长老与铃兰阁的一番纠缠。

半路上,唐筱墨不时地翻着白眼数落虫小蝶,“你这人太过耿直,可是要吃大亏的啊!”、“说话要说一半留一半,你这样全让那群兔崽子看出了你的心思。”、“还有,方才好险啊!若不是我唐大公子替你推脱解围,说那张龙图你压根没有看过,要不然的话,今天你肯定活着走不出铃兰阁!”、“对了,那位女子似乎和你眉来眼去地,你认识她吗?你小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叨叨半天,虫小蝶只是埋着头赶路,也不去搭理这个大话唠。

在唐筱墨看来,这个兄弟仿似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一般,无论他怎么插科打诨,出言逗笑,虫小蝶还是一言不发,面色肖冷。

星夜兼程的赶路直让唐筱墨叫苦不迭,然而他又拿虫小蝶没有办法,只得唉声叹气地说教虫小蝶一番。然而虫小蝶却又无动于衷,始终一言不发,任责任骂,这就让唐筱墨感到很是受苦了!

天上几点微星给一层薄云覆盖着,远近景物都朦胧得似笼了雾一般,虫小蝶瞩目良久,却见有两条小路都给踩得泥泞无比,略一思索,便顺着东边那条岔路奔去。唐筱墨不由得一愣,大叫道:“我说,小虫子,你到底怎么了啊?你确定你没有气糊涂吗?是这条路吗?你可不要胡走一气啊!”

也不知急奔了多远路程,前面愈加阴暗,一座黑黢黢的大山迎面矗立在夜色里,四野黑得让人透不过气来。虫小蝶终于停住了步子,缓缓闭上眼,脑中便闪出钟碎雨挥刀斩蛇的妖娆身影、她蜷缩一团坐在青石上的娇羞可人的身影、在自己怀中缱绻缠绵不久又突地起身离开时的身影……这一切的一切,他知dào

,自己终于又与她擦肩而过了!

而在另一边。通往潇湘宫的路上,夜色阑珊,两旁山影迷蒙,此时的钟碎雨也抬头望着那冷清清的天宇上云气纵横蔓延,半轮素月欲藏欲现,霎时芳心觉一阵苦涩,暗道:“呵呵,钟碎雨,你在难过什么,莫非你还是为了他?难道你还是对他不死心?可你……这就要当圣女去啦!”心底忽愁忽苦。蓦觉眼角一湿,几点清泪倏地滑落。

一边的虫小蝶冲着群山大喝道:“碎雨,无论怎样,我都会再去寻你。”,啸声鼓荡,群山之间嗡嗡回响,“我都会再去寻你,再去寻你——”摇曳不绝的呼啸声震得远处夜鸟惊鸣,盘旋不落。

一边的钟碎雨却默默地拭了拭眼角的泪。柔柔的夜风扑在脸上。犹如少女温软的玉手。愁苦之中,钟碎雨再次昂起了头,却见那轮素月忽地从云隙间探出脸来。这时,身边的那位男子。低声到:“主人这是怎么了?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晗风,不是说过了吗,只有你我二人时,你便叫我的名字就是了!别一直叫我主人。我听着厌烦!”钟碎雨白他一眼。

晗风无奈地笑笑,看了看天边的那轮素月,忽道:“碎雨姐。你还记的我们初入潇湘宫时候的情景吗?”

碎雨看着这个叫做晗风的男子,浅浅一笑道:“我又怎么会忘记呢!你我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你是宫主从大明湖畔捡来的,而我却是在天香山的神庙中捡来的。我们一起习武,一起在潇湘宫长大!”

“恩”晗风点点头,然后沉沉地说道:“我记得,在以前,碎雨姐都是活泼开朗,很爱笑的女孩子。可是,自从宫主打算把你立为圣女之后,你便再也没有笑过,却不知这是为何?”

“这……”钟碎雨一时语塞。

“碎雨姐,我永远忘不了那一晚!你被宫主狠狠教xùn

的那一晚。”晗风不等钟碎雨把话说完,便径自说道:“那时候的月夜也是这么朦胧,这么清冷。你来到我的屋里,向我倾述委屈。我无论说什安慰的话,你的眼泪都是连绵不止。最后,我们俩默默无言地呆坐了一个时辰。然后你便已止住泪水,轻声道:‘我来这里,便是告sù

你一声,免得让你替我着急。话已说了,我也该走啦。’说罢转身而去。

我听你话中有话,似有难言之隐,但那时却不便深问,眼见你动人怜惜的肩膀兀自在冷风中微微抖颤,霎时心中一阵气苦,我便放声叫道:“碎雨——”而你却不理,脚下有些跌跌撞撞,却如飞去了。我只能怔怔地立在风中,忽然觉得那月夜的湖风,竟是出奇的寒冷刺骨。

当晚回屋,我却再也无心读书,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却也不知潇湘宫里生出了什么变故。翌日一早,我便早早起来,一溜小跑地来到了湖边,急步向群童练功的地方走去。

那时候天太早,遥见潇湘宫的雁漾湖上微波不起,映着朝霞的浩瀚水面上却有一层雾气将散未散。远远地,我便瞧见了群童正在师父的带领下在岸边练剑。我睁大眼睛瞅了好久,却没有瞧见你的身影,我当时吓坏了。

还记得那日师父的脾气却似甚急,那新教的一招‘参横斗转’,变化繁复,接连三个弟子都领悟不了,急得他大声训斥。第四个上来的弟子那一回却再也不敢在人前显露手段,跃起后落地时忽地脚下一个踉跄,长剑驻地才堪堪站稳。气得师父上去就是一个老大耳光,那位弟子捂着脸退在一旁,双目微红,显是这一巴掌打得不轻。我暗自摇了摇头,瞧了多时也不见你的踪影,便满腹疑虑地回去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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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珠泪滚滚 凄声切切

好不容易盼到了下午读书,终于在书堂中瞧见了碎雨姐。当时你柳眉颦蹙,神色悒郁,一直低了头不肯看我,我的心中更是担忧万分。

那一回该当轮到大宫主亲自给众童教授《武经七书》中的《武缭子》。《武经七书》本是武举科目,但因涉及兵家攻防之要,宫主讲解之时又能旁征博引,讲述古今战事,素来为群童所喜。

只不过那天宫主的脸色却很冷,上来之后便点起几个人背书,有两个少年全无准bèi

,《论道》一章背得结结巴巴,立时就挨了板子。群童见宫主那日一反常态,全吓得噤若寒蝉,第三个却点到了我。好在我背记功夫素来了得,一片寂静之中,微微凝定了下心神,立时滔滔不绝地背诵起来。宫主听我背得顺畅清晰,脸上神色稍和,点头道:“练剑要有练剑的样子,背书要有背书的样子!似晗风这样,才象个读书人。碎雨,你接着背《论战》一章!”

我那时得了夸奖本来心下有几分欢喜,听她那时语音冷峻地唤起你来,一颗心立时又提了起来。只见碎雨姐你面色苍白地应声站起,低眉垂目地背道:“故国必有礼信亲爱之义,则可以饥易饱……”我当时看你似是心事重重,背得并不流畅,终究是不熟,语音发颤,越加低缓起来。

宫主怒声便呵斥你站起来,大家均是一惊,你还是默然无语地走了过去。也不知dào

那天宫主是为何那么大的火气,直接便向你嚷道:“无论习武还是读书,你入门都是最早,怎奈却如此不争气,”宫主越说越气,白皙的脸上立时布了一层煞气,“我还没死,你摆出这么个如丧考批的样子。给谁看?”说着,宫主一把抓过碎雨姐的纤手,毛竹板子“刷”的拍了下去。

我们当时都愣住了,碎雨姐你聪慧过人,素来都是挨夸被捧的主儿,连性子老而弥辣的二宫主也甚是喜欢,这时居然被挨了板子,而打这板子的人竟是以往将你视为掌上明珠的大宫主!

我那时更是啊的一叫,似乎那板子是抽在了自己身上一般。我知dào

碎雨姐你性子高傲,这时当众遭罚。必是难过之极。我几乎不敢去瞧你的脸,但终究忍不住瞧了过去,却见那时的你脸色苍白如雪,那板子一下下地抽下来,你的额头上已挣出了一层细细的汗珠,却紧抿着双唇不语。我那时间心中极其懊悔:“早知如此,不如我先就背得颠三倒四,碎雨姐你也不必挨打了。”

大宫主连打数下,脸色也变得难看之极。声音冷冷的竟透出几分阴险:“本宫对你寄予厚望,本教圣女之位将来便是你的!我堂堂‘潇湘圣女’就是你这副德性么?”眼见你脸上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又厉声一喝,“不许哭!”那时我的心都碎了。而碎雨姐给她一喝。心中却愈发委屈,泪水更滚滚而落,只紧咬下唇,默然走回。

那一晚是我入宫两年来最痛苦的一晚。

那一整晚。碎雨姐那梨花带雨的脸就在我眼前闪来闪去,折腾得我一直睡不着觉。我想不明白,为什么原本对碎雨姐千呵万护的大宫主会这么对你。第二日早上。我依旧满腹心事地早早起来,向湖边走去。在那里教群童练武的却是二宫主,但群童之中还是不见你的身影。

我疑虑更增,不顾疲惫,在岛上四处乱奔,寻了多时,才在一处竹林外瞧见了你。却见那萧瑟的竹林外立着九根碗口粗细的木桩,那桩子全是一人多高,一根居中,八根环绕。而碎雨姐正在上面纵跃如飞,那莲足起落之间,有如蜻蜓点水,只在木桩上略一借力,便即飞起。我见你白衣飘飘,身法灵动,当真美如凌波仙子,不由高声叫道:“好啊,碎雨姐,原来你躲在这里练这精妙功夫!”

那时候的你蹙眉不答,甚至连瞧我一眼的功夫都没有,只顾在桩上举步如飞。我这才瞧见那木桩顶端全削得尖尖的,碎雨姐落足每次踩上去都要聚精会神,才不致滑落。我不禁吃了一惊,定睛细瞧,又发觉你的落足方位也是大有讲究,竟按着乾一坤二的先天八卦方位左右腾挪,进退有矩。我那时便再不敢出声,生怕惹得碎雨姐你分心,摔了下来。

过了一柱香的功夫,我一直仰头瞧着,觉着脖子都痛了,碎雨姐你才娇喘吁吁地飞身跃下。我急忙迎上去,问道:“你累不累?”而碎雨姐你苦笑着摇头道:“这门功夫难练得紧,大宫主又督导甚严。你快些走吧,给他瞧见我在这里跟你聊天,又要罚我!”晶莹的汗水顺着碎雨姐那白嫩的脸庞不断滴下,而碎雨姐却无暇擦拭,只顾扶着那木桩喘息。

我听你说得可怜,心内便阵阵发紧。偏巧,一阵冷峻的北风吹来,那时衣衫单薄的碎雨姐似是不胜清寒,不禁缩了缩肩。于是我对你说道:“便是练功,也不必穿得这般少,怕要冻病的!”而碎雨姐的脸色蓦地一白,道:“大宫主说练这功夫先要经风耐寒,劳其筋骨,苦其心志!哼,病就病吧,乘早冻死了倒好!”身形一幌,又飞身上桩,接着苦练。

那时候你已累的汗透罗衫,那往来穿梭的湖风又太过峭劲阴冷,冻得你不住地冷噤。我瞧着越发的心疼,便解下那件簇新的深碧棉衣,朝你喊道:“碎雨姐,你穿上这个!”而你摇头道:“大宫主不让我穿厚衣,给她看到,又要罗嗦!”那时你已奔驰多时,腿上乏力,这一分神说话,脚下微滑,登时自桩上跌下。我哎哟一声,急忙抢上去伸手来扶。却见你的左足疾向木桩中间踹去,略微借力,身子已凌空翻起,落在地上时却打了一个踉跄。

我上前一把扶住了,瞧着你吃了这一惊,原本粉红的脸上已雪白一片,愈发显得楚楚可怜。我心下怜惜,便即叫道:“赶紧穿上!她若要罚,就罚我好了。”正要将绣袄向你披上,忽听碎雨姐你啊的一叫,跟着一股大力涌来,那绣袄忽地疾飞而起,直落到了十余丈外。我也被给这大力一带,身子摇晃,也一下摔倒在地,回头却见是一脸冷漠的大宫主不知何时到了眼前。

“我刚走了没片刻功夫,你便偷懒!”大宫主直盯着碎雨姐你,语音阴寒。碎雨姐你自幼就怕大宫主,那时你便急忙摇头道:“不,不是,我是刚在桩上失手落下来的。”我瞧着你吓得连连后退,心中着恼,爬起来一步跨上,便叫道:“大宫主,你不必跟碎雨姐凶巴巴的,是我叫她下来的。她便是要练功,也该穿上棉衣。”大宫主却老大不耐烦,怒道:“没你什么事,赶紧走开,不然连你一起责罚!”

钟碎雨听着晗风侃侃而谈,对往事仍旧记忆犹新,不由得心底一暖,接着说道:“我也记得!那时候晗风你的双目似要喷出火来,心下虽稍有畏惧,却兀自挺胸说道:“那你就打我好了,只要你让碎雨姐能穿上棉衣就成!”大宫主冷哼声中,左掌一挥,已拨得你两个趔趄。而她的掌势却依旧不停,跻身绕过你,便又向我的脸上打来。

晗风看着钟碎雨那张俏丽的脸庞,兀自叹息一声,续道:“多亏了铁婆婆,要不然……”

钟碎雨黯然道:“是啊!铁婆婆!就在那当口,蓦地一道人影疾掠而到,抢在大宫主掌落之前,伸手抱住了我,便飞身退开。‘是铁婆婆!’晗风你双目大亮,便冲着铁婆婆喊了一声。那时候,铁婆婆将我紧紧搂在怀中,枯目含泪,盯着自己的宫主,颤声道:‘这‘玉女缠丝功’何等艰难,碎雨她小小年纪,便练这功夫,宫主你是要累死她么?’

‘要做潇湘圣女,就要忍人所不能忍,练这‘玉女缠丝功’,还只是千难万险的一个头!’大宫主的声音冷得骇人,然后又盯着我嚷道,‘我的话当真不听了么,快去好好用功!’我给她一怒声喝,吓得身子一阵微抖。

“不成!”铁婆婆却又将我搂得更紧,嘶声叫道,“这娃子这么聪明!是我一手带大!你不心疼,我还心痛呢!”铁婆婆从来都是一个唯命是从的奴仆模样,这时却像搂住女儿的一般大叫,样子更似一只受伤的母兽。我的心内一阵刺痛:铁婆婆带我那么好,必是心内愤nù

到了极点,才会变成了这副模样!”

晗风点点头,续道:“大宫主那时的面色的确冷得吓人,随即厉声喝道:‘我就是在调教我的得yì

弟子!这是在为她好!’随着这声暴喝,便猛然间挥手一掌,重重地打在了铁婆婆的脸上。碎雨姐你见铁婆婆是因自己遭打,顿时吓得花容失色,嘤嘤啜泣:‘大宫主!你们不要打了,我……呜呜……练武就是!’那时候,我听着,字字如针刺一般,戳进我的心里!好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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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 芳心凄苦 嘤嘤啜泣

“那时候,我便隐隐的,似是看到了一个极大的黑影,像雁荡湖那清早散不尽的冷雾般,罩在大宫主的心头。碎雨姊姊,难道你不觉得‘圣女’这个称呼的背后似乎还隐藏这什么阴谋吗?你为什么要答yīng

宫主去作那劳什子的圣女?”晗风似是有点埋怨,又像似有点惋惜。

“晗风,因为……因为我想报仇!我的父母死的不明不白,也只有大宫主知dào

我的仇家是谁,大宫主曾亲口告sù

过我,我的这个仇家武功极高,就算我知dào

了他是谁,也无法报得大仇。我想要强dà

自己,就必须比别人吃更多的苦,受更多的累!在我们潇湘宫,只有‘潇湘圣女’才有资格学得我门中绝学——玉女缠丝功!听大宫主说,这门功夫天下无dí

,无人能破!所以……”

“所以,你便要不惜一切代价,去作那高高在上的‘潇湘圣女’。你可知dào

,到那时虽然你武功绝顶,无人能及!但是你没有自由,没有快乐,整日里会被锁在禁闭塔中,孤苦一生!’”晗风说道这里,禁不住潸然泪下。

“那又算得什么!”钟碎雨幽幽地说道,“只是,冬去春来,草冷水暖,没想到圣女的六年之期竟是过的这么快!大宫主答yīng

过我,在我圣女大典的前两天会告sù

我仇家是谁,并且应允我杀了仇家回来,再安心做那圣女!””钟碎雨咬了咬嘴唇,望着远处黑黢黢的群山又叹了一口气。

“只怕,你做不了什么圣女!”晗风沉默半晌之后,突地沉沉说道。

“为何?”钟碎雨不解道。

“在你的心里还有牵挂的人!”说到这里,晗风突然扭过头来,怔怔地盯着钟碎雨,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对那个姓虫的小子太好了,我可以看出你眼中对他的那份不舍!”

钟碎雨的美眸闪了一闪。没有言语,只是将头深深地埋了下来,心头是酸是苦,却又不说不清楚。

“碎雨姊姊,在整个潇湘宫中,你我关系最好。而你却从来都只是把我当做弟弟来看,你可知dào

,我……”说到这里,他突然觉得胸口及其憋闷,连呼吸都晦涩、艰难起来。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顿了顿才道:“姊姊喜欢那个虫小蝶!为什么?为什么?姊姊,你应该知dào

我对你的心意!我……我……喜欢姊姊!”一时之间,气血翻涌,头脑一阵昏沉,便即摇摇欲坠!

钟碎雨看到他这个病恹恹的样子急忙伸出纤手,将他扶住,焦急地问道:“是你伤虚病的旧疾又发作了吗?大宫主又不在身边,没有灵药,这可如何是好啊?”

“碎雨姊姊!”口中含糊不清的晗风揽着钟碎雨一阵虚脱。更觉脏腑发热,浑身真气突突乱窜,大口喘气不止,胸闷气胀难忍。

钟碎雨忽瞥见山道之侧有一间黑沉沉的破旧古庙。当下携着晗风斜身闪入。

“怎么样了?晗风!晗风!”钟碎雨拼命地摇晃着双眼迷蒙的晗风,一阵阵急声呼喊。晗风勉力一笑:“又……是那怪病!气阻冲脉,浑身乏力!”

方进得庙门,晗风便觉天旋地转。险些栽倒。钟碎雨忙将他扶住,颤声道:“凝心调息,照着上次宫主传你的内功口诀运功!”晗风端坐在地。呼吸急促,也不知听到没有。钟碎雨划开千里火,眼前火光一灿,只见庙内尘灰满地,两旁残缺的神像在跳耀的火光下狰狞欲动。

“不要点火!我喜欢这幽幽的黑暗。”地上的晗风却低声呻吟道,“碎雨姊姊,你可知dào

……我所练武独居的神蚕洞里便是如此漆黑一片!”钟碎雨芳心一颤,忙熄了火,屋内重又陷入一片阴森的幽暗之中。

晗风借着适才的那点火光,瞧见了庙中供奉的神像儒冠长髯,正是伍子胥。他长长喘了口气,心中暗自念叨:“伍子胥,嘿嘿,当年你含恨出关,一夜白头,你那时心中的愁苦与现在的我倒有些相近。盼你在天之灵护佑,助我碎雨姊姊此次圣女大典之行顺畅,早日得报大仇,那我必给你重塑金身!”

而当他想到钟碎雨钟情他人,替虫小蝶甘冒大险,孤身前往铃兰阁时,心底百感交集,忽又觉内息乱涌,犹如数十匹脱缰野马在体内奔突不休。他身子瑟瑟发抖,双手乱抓乱舞,惊道:“我……我胸中憋闷得要死!”

钟碎雨慌得按住他的肩头,叫道:“你什么都别想,只管精心调养。”玉手抚着他的肩头,只觉他的肩真瘦,那硬硬的肩骨在她手中突突颤抖。

“碎雨姐姐,我是不是要死了……”晗风口中呵呵低吼,声若牛哞,拼力将气息沉入丹田,挣扎喊道,“我……我不想死,若是剩下了你一个孤苦伶仃的……在潇湘宫中必定会受那大宫主的虐待、欺负!”

“晗风,你……”钟碎雨见他大口吸气,似乎真的便要功力尽散,想不到他气息奄奄,仍是如此惦记自己,胸口一热,蓦地俯身将他抱住,泪珠扑簌簌滚落,哭道,“好弟弟,你死不了,你说过我们要肝胆相照,互为助力的。”

晗风忽然被她抱住,脑袋正好拥入她胸前那两团丰盈软玉之间,只觉幽香扑鼻,温暖滑腻,霎时间神魂颠倒,便连体内真气乱窜的痛楚都不觉得如何了。

虽然他心底知dào

钟碎雨这般动情只是把他当做了自己亲爱的弟弟,没有半点痴情爱意。但是钟碎雨就这么抱着他,让他感了阵阵地、仿似恋人一般的相濡以沫。姊姊还是那个心高气傲的姊姊,一直都没有变过!他向来敬重钟碎雨,虽然痴情难断。但他从来都是对钟碎雨敬若天人,更不敢越雷池一步。方才的一番言语,是他亲眼目睹钟碎雨对虫小蝶恋恋不舍的情意之后的一番疯狂发泄,但身子羸弱的他却被一个“情”字深深击垮了!

这时佳人真情相拥,耳畔更传来频频娇呼,晗风陡觉天旋地转,头晕脑涨之下,竟情不自禁地伸手将那起伏玲珑的娇躯死死抱住。两人紧紧相拥,一股阳刚的男子气息直撞过来,钟碎雨不由娇躯一阵酥软。她忽地想到这晗风弟弟其实对自己情真意切,从无半分违拗,即便是让他私自独闯那凶险的地宫,他也是冒死去了,而这时只觉得他浑身突突乱抖,似乎随时便会病魔缠身而亡。霎时间钟碎雨芳心凄苦,泪如泉涌,忍不住嘤嘤哭泣。

晗风忽觉口中一咸,却是一颗颗滚烫的泪珠从钟碎雨玉颊上直淌到自己眼角唇边。晗风的心神更是一阵恍惚,颤声道:“碎雨姊姊,你……你这眼泪真是为我……流的吗?”

“傻瓜,自然是为你!”钟碎雨哭道,“我……我不会让你死的!”这一声“傻瓜”传入晗风耳中,当真是情意绵绵,勾魂摄魄,他心头狂跳,仰头叫道:“若是能见你为我流泪,我……我即使每日这般死去活来百八十回,也是值得!”……

另一边,虫小蝶啸声方落下,他便久久凝立不语。一旁的唐筱墨却看得惊疑不定。只见他大口直张着,腆这着个大肚皮,来回踱步,想问什么却又不敢去问。

良久之后,虫小蝶忽地扭头问道:“蝶门宗圣女登坛大典是怎么一回事?既然是蝶门宗选圣女,又怎么会让潇湘宫的女子去做蝶门宗的圣女呢?”

唐筱墨哈哈一笑道:“你这个小哑巴可终于说话了!可把我憋死了!真是的,你这小子也不知dào

那一根筋搭错了,居然乱吼乱叫半天!”然而当他的盈盈笑脸又突地撞倒虫小蝶的一脸冰霜之时,不由地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想在中原武林立足实属不易,若是没有几个硬实的靠山,即便你武功在好,弟子再多,也会被别的帮派轻易吞并!更何况,潇湘宫作为邪道一支,她要攀附的靠山自然便是黑道中顶顶有名的幽冥鬼府和蝶门宗了!幽冥鬼府与朝廷官府素来交好,而潇湘宫及其厌恶与朝廷官府打交道,所以这潇湘宫便投奔了蝶门宗,成为了蝶门宗的一支附属势力。但是潇湘宫的武功淫邪狠辣,不容小觑!短短几年内,便发展壮大,成为当今武林举足轻重的黑道势力。”

“哦?”虫小蝶若有所地点了点头,又道:“那么也就是说那位钟碎雨姑娘半月之后,便是蝶门宗圣女了?”

唐筱墨似乎看出了虫小蝶的心思,嘿嘿一笑道:“其实圣女二字听起来荣光,但是据说,蝶门宗内要求圣女冰清玉洁,终身不嫁,只能一辈子苦守在禁闭塔内,了却一生!”

“什么?”虫小蝶浑身巨震,不由地退了一步道:“这可是真的?”

唐筱墨撇撇嘴,带着鄙夷的神色道:“我干嘛要骗你?”他又左右瞅了瞅虫小蝶,续道:“我看你还是去瞅瞅你的那位老相好吧!我唐大公子替你亲自回一趟古剑盟便是了,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操心了!到时候,把你的好消息一并给带给兄弟就是了!”

虫小蝶听后,点了点头,然后拱手说道:“那么,还劳烦唐兄弟了!”

二人匆匆告别之后,虫小蝶便只身前往齐山,只盼在蝶门宗圣女登坛大典之前再见钟碎雨一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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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奇花异卉 各呈姿彩

潇湘宫地处齐山以南,洪湖以北,那里尽见江河纵横,山环水绕。大小湖洎,犹如星罗棋布。放眼望去,只见湖光潋滟,水漾清波;湖堤岸上,柳树成行,处处尽见枝条欹垂,随风荡漾。

潇湘宫四大分舵:潇竹堂、黛菊轩、瑶梅筑、霜兰楼分别坐落在齐山脚下、碧漪湖旁的四个小岛上。它们距离潇湘宫却有数里之遥,而整个碧漪湖,乃属潇湘宫的范围。

岛上的房舍,俱是青竹盖建,疏疏落落的少说也有六七座之多。每一间房舍,虽见小巧玲珑,但也极为精雅清爽。

但见岛上花坛处处,四下满种奇花异卉,各呈姿彩,争奇斗妍。

北首小岛,却是一个大梅林。乍看之下,计来植梅不下千株。而瑶梅筑的名称,便是由此而来。

南尾小岛,百余种菊花盛开遍地,争奇斗艳,引得蛱蝶嬉戏,蜂鸟撺掇,以其名曰:黛菊轩。

西面小岛幽兰遍地,清雾缭绕,香气弥漫。但是漫入鼻间,滋味却甜而不腻,柔而不酥。误以仙家落凡于此,抛撒幽雾清香一地,便叫做霜兰楼。

东面小岛最为清雅,朴素,只圈圈绿竹环绕。整日里会传出丝竹、洞箫之声,放眼望去,片片新绿沁人心脾,爽人神魂,闭目凝神之间,轻磬入耳,丝竹柔柔,便彷如置身天上仙境一般,便叫做潇竹堂。

其时春光三月,梅萼早枯,正是蝶舞花前,燕语梁上之时。只见岛上处处花红柳绿,一派春意盎然,却是个景物芳菲的好季节。

在碧漪湖湖心上有一座孤立的小岛,小岛上有一座重檐庑殿、阁耸云霄的庄严大楼,在万道金光映照下。同时倒映在湖面上,当真比琳宫梵宇还要雄浑几分!这座奢华雄丽的大楼,正是近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潇湘宫。

远处的齐山,续渐隐于一片暮霭中,惟这座潇湘宫,却在碧波浩淼之中,兀然矗立。

潇湘宫的卧月居位于大楼第二层的北阁,正是潇湘宫大宫主——花霜茹的寝室。

这时在卧月居内,见有一个长挑身材。体态健硕,年约三十岁左右的俊朗男子,正自背着双手,站在数盘四季菊之前,埋首欣赏着盘里的菊花。

这里的菊花,每朵皆硕大艳丽,一看便知是名贵罕品!金黄色的黄菊,黄得耀眼夺目,红色、紫色、白色的。却朵朵绚烂多姿。给这所优雅的寝室,却带来几许喜气和秀丽。

但听那男子低声吟道:“不错,不错,这盘‘白鹤卧雪’乃是陈秧细种。也算是菊花里的魁首,也堪称菊状元了!”再看看旁边的一盘黄菊,不禁又赞道:“好一株‘金盘献露’,果然比那‘银红针’还胜一筹!”

那人正说到这里。身后倏地一阵香风夹声而来:“你说错了,它并非是‘金盘献露’,是叫‘金如意’。这名字正好与你相匹配!”

男子脸不改色,只是嘴角微微一笑。便在这时,一对皓滑如玉的纤手,忽地从他身后紧紧围抱过来,接着传来阵阵淡雅如兰的幽香:“宗主,你终于来了,想得我好苦喔!”

来人却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蝶门宗宗主,人称“灵妙蝶衣”的花百漾。只见他浅浅一笑,忙追问道:“妳刚才这话从何而来,眼前这盘黄菊,又如何会与我相似?”

花霜茹一听,登时笑齿瑳瑳,把身躯挨贴他更是牢紧,柔声道:“怎么不相似,它名叫‘金如意’,而你却是我的‘如意君’,大家均有‘如意’两个字,难道这样还不相似么?”

“灵妙蝶衣”花百漾点头轻笑,问道:“这几盘菊中极品,可比先前的菊花名贵得多了,这是何时更换的?”

花霜茹道:“你可知dào

‘剑盟六君子’——‘摄风剑’关山谷这个人么?”

花百漾轩眉道:“妳是说那个终日里嬉皮笑脸,但是使剑一流,出招之间更是风行电掣般得古剑盟大弟子,关山谷?怎地我竟不知dào

这人来过潇湘宫,这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花霜茹仍是亲昵地从后抱住他,缓缓道:“他不知从哪儿知dào

我喜欢菊花,两天前竟亲自送到天熙宫来,却与妹妹说,这几盘名菊,是他从皇宫里盗出来的,可说是菊中之皇,异常名贵罕有。”

花百漾摇了摇头,说道:“这个关山谷,整日里就知dào

沽名钓誉,千金买笑!对妳也可谓没得说了,知妳爱名菊,便去皇宫偷来送给妳,倘若知妳讨厌我,岂不笑嘻嘻的给我项上一刀!”

花霜茹笑道:“这也是活该,谁教你不理睬我,上一次我派提剑去云竹寺寻你,可是偏偏不理人家!心若铁石,也不知人家日夜里想着你。”说着,她忽地眼珠一转,狡黠地问道:“听说那个图兰方丈竟是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毛头小子给斩杀了,听说正是他拯救了云竹寺。说来也奇怪,宗主知dào

他是谁吗?”

花百漾悠悠一笑,深沉的眼眸里尽是笑意:“我蝶门宗先知——绝世驼陀的预言没有错!圣子降临了!圣子降临了!”说到这里,他的嗓音甚至有点颤抖。

“宗主何意?既然要立‘潇湘圣女’,又何来圣子一说?”

“霜儿有所不知。历来我桑梭族内便有一个诡秘传说,所谓‘圣女降世,圣子出世’,能登圣女之位的必是五德命相的女子,这等奇女子举世难觅,但一经出世,便预示着我族大昌,蝶门繁盛,甚至便是我蝶门宗改天换日之时,到时便可以执掌武林,问鼎中原!我族师老‘绝世驼陀’活到至今已一百八十九岁,赛似彭祖。他曾祀奉过我蝶门宗创教掌门——木达尔,老人家的预言可从来没有失准过的!这一个圣子却也着实出现了!就在云竹寺中,他迟早会归我所用的!到时候,他便是我蝶门宗掌舵之人,更是我的左膀右臂,我蝶门宗必定要横扫中原,然而我,就是那大明之王!”

“宗主深谋远虑,霜茹自愧不如。只是我向来好奇,那个‘钟碎雨’的女子虽然天资聪颖,伶俐可人,自入我教习武以来,以着无人能及的天赋将我潇湘宫各路秘术武学几近全部领悟,即便这样,我也想知dào

,宗主为何看中了她,更暗使诡计怂恿她当那‘圣女’呢?未必见得她就是五德命相的女子!”

花百漾听到她的一番疑虑,突然面现寒霜,撇转过头,声音低沉地、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说道:“只因她是她的女儿……”说道后来,连声音也愈转愈低,即便凝神细听,却再也听不到了。

花霜茹自是个聪明的女子,微微一笑,道:“伤心的事就莫要提了!宗主来我潇湘宫,我必要好好地侍奉您!”

她说着之间,围在花百漾雄硕胸膛的柔荑,却缓慢地上移,渐搂住他的脖颈,将一撇樱唇紧紧第贴在了花百漾的脸颊上,幽幽道:“吻我!”

花百漾也不为她的大胆举动而感到愕然,只是静若雕塑一般呆立着,默不作声。

花霜茹素手轻捻,揪拭着他缱绻缠绕的青丝,丰乳厮磨,恣情地自他背上挤压擦拭,娇嗔道:“霜儿心苦自知!你便把我当做那个你心中的女子吧!”

花百漾深深地注视着那双盈盈妙目,带着几分缠绵,几分娇弱,看上去花霜茹竟是愈发地楚楚可人。他恍然间只觉体内的热血全轰然飞涌起来,眼前的花霜茹竟变成了他心目中的那个女子,也不禁向她樱唇回吻过去。

甜露款款,幽馨如兰。随着花百漾四下游走的火热双手,花霜茹的娇躯愈发温软,似乎要在他怀中融化一般。跟他几次舌分唇合,花霜茹的心底一直存有隐忧,直到此刻,她才全身心地舒展自己。而花百漾如饮花蜜,飘飘然如处云端。

花霜茹温驯如一头小羔羊,柔软的身躯,紧紧依偎着他,一手抚拭着他健硕的胸膛,一手仍恋恋不舍的,不住抚摸着他那健实的脊背,一张小嘴,噘得老高道:“霜儿便喜欢这样,只是你好久没来了……”

只见花百漾将唇贴着她耳边,低声道:“近日蝶门宗中事务烦忙,我这几天没来,当然是有我的苦衷。妳要怪罪,我也没法子!但在这几日间,我又可尝没有想着妳。”

这几句说话,花霜茹听得心里甜丝丝的,不由把他抱得更紧,抬起那张清丽脱俗的俏脸,含情脉脉的望着眼前这个男人。

花百漾也垂下头来,与她四目相交,他看着这张娇憨可人的脸蛋,当真是又俏又可爱,不由又想起这一对当今武林的奇葩。他想起从小给蝶门宗第二代掌门花无忧收养为徒,待在蝶门宗里几近十多年。由于资质非凡,处事圆滑,后来得到掌门青睐,花无忧便将一身神功绝学传给了他,并赐予他“花”姓,意味着将来,膝下无子的花无忧便打算把掌门之位传给他!

而师父这对宝贝女儿,也就是潇湘宫的大宫主和二宫主,与他也可算是青梅竹马。但时至今日,师父自去世后,环境也渐渐改变,尤其与这对姊妹的交缠,也可说是苦中带乐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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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顾冠于前 张绝于后

眼前的花霜茹,委实和她妹妹花千骨大有不同,二人的性子,可谓云泥迥隔,判若鸿沟。

十八岁的花千骨,迄今还是充满着少女的任性和纯真,每当把她拥bào

在怀里时,她总是百纵千随,脉脉承欢。时而又爱作娇作痴,惹人喜受。那股陶气娇憨的性子,直教人又爱又恨,但又觉赏心悦目,总令人对她无从释手。

而年长她两岁的花霜茹,性子却截然不同,若论样貌身材,实不亚其妹花千骨。

惟独在思想上,却予人感到成熟得多了。

花霜茹事无大小,做起事来总是谈言微中,切中事理。为人又慎言慎行,且满肚谋略,行事毒如蛇蝎,犹如一株带刺的蔷薇。虽然现在这般娇弱地卧在他的怀中,娇滴滴地迎合着自己,但在她内心却不知正计量、谋划着什么。

常云“明是一盆火,暗里一把刀”,说的便是这种人,让人无法捉摸她的心思。

花霜茹实在是一个奇女子,俨然一个久经世故,拥有卓荦之才的女中英雌。若以年龄来说,在当今武林之中,这样的一个伏情隐诈,难以貌求的女子,可谓顾冠于前,张绝于后了。但她近日的诸多举动作为,着实也令人心奇!

潇湘宫和蝶门宗关系错综复杂,便与宗主花百漾和二女的感情纠葛密不可分。最近潇湘宫行事乖卑,竟是暗中染指了江湖各大门派的数桩血案,而且扯着“蝶门宗”这个大靠山的旗帜四处横行,更没有收手之势!潇湘宫本是花百漾为了提携师父——花无忧的两位女儿,特地为她们开设的宫馆,一方面为了抬高她们的江湖地位,另一方面更是为了处理蝶门宗许多鞭长莫及之事。

潇湘宫发展到现在,已然成为黑道武林中继蝶门宗、幽冥鬼府之后的第三大分庭势力。其威望、能力不可小觑。

蝶门宗宗主花百漾特地赶到齐山,其一是为了“潇湘圣女”登坛之事。其二便是为了搞清楚大宫主花霜茹到底在暗中操纵着什么。

花百漾想到这里,也不禁打从心里暗叹一声!花霜茹看见花百漾忽然一声不吭,只见他痴痴地不知在想着什么,不由娇嗔起来:“你怎么了,手里抱着人家,脑子里却不知想着谁人,是在想着我妹妹吧?”

花百漾略一回神,低头含笑凝视着她,笑道:“霜茹,我前些天给你的秘信。你收到了吗?不知……”

花霜茹莞尔一笑,道:“你不用操心的。至于你的吩咐我已嘱托潇湘宫黛菊轩主——卢蝉儿前去打点,你大可放心,蝉儿这女子心机颇深,阴毒狠辣,派她前去最合适不过了!”说道这里,她兀自媚眼如丝,低声问道:“那一个叫做‘虫小蝶’的少年,值得你这一番大动干戈吗?强扭的瓜不甜。你就不怕他不从你吗?”

花百漾抚了抚花霜茹清香四溢的长发,轻声说道:“软硬兼施,这一点我可是从大宫主这里学到的!你说呢?”

花霜茹见他取笑自己,便以牙还牙。刻意地向他调侃一番,笑道:“好啊!你这是在说教霜儿啊?今晚我便不让你离开我潇湘宫了!看我如何地整治你一番!”一时之间,香风楚楚,红纱曼妙。颠鸾倒凤,云山雾雨……

那齐山在兖州附近,虫小蝶打算乘船逆江而上。一路上便可顺顺当当。但临行之前,唐筱墨提醒过自己,那潇湘宫说来是胭脂遍地,红花满巷,但是其中的女子各个阴险毒辣,务必要小心才是。可奈何虫小蝶的心头委实放不下钟碎雨,这一去,他满怀酸楚之意,不由得心头狂性突起:“老子便这么大摇大摆,瞧她们能耐我何!”这时只觉百无聊赖,先去酒肆打了一葫芦好酒,便向江边行来。

天明时分,他大踏步到了江边,习习清风裹着江上爽净的湿润拂来,虫小蝶只觉襟怀大畅。他正四下寻找船只,忽听江畔一叶扁舟只有个艄公高声招呼:“船往兖州行去!这位公子,可要坐船吗?”虫小蝶见那扁舟不大,应了一声,大步上船。

舱内忽地传来一声娇呼:“把酒临风,凭栏观涛,不亦快哉!公子可有雅兴,过来共饮两杯?”这女子言辞清朗,但声音娇滴滴的,带着一种说不出得柔媚婉转。虫小蝶养气功力何等深厚,闻之也不禁心中砰然一动。

走入舱内,却见舱中央一张方桌后端坐一位书生装束的女郎,手摇折扇,含笑相望。这女郎十五六岁年纪,容貌娇艳,下颔尖尖,肌肤白腻如瓷,配上一身雪色白袍,瞧来几乎不是这尘世中人。最奇的是她的美目中噙着一泓水汪汪的媚光,转盼之间,波光摇曳,似嗔似喜,让人心荡神移。

“这女子瞧上去似乎是魅惑众生的尤物,又似乎是个冰清玉洁的公主,当真古怪到了极点!”虫小蝶心头一凛,随即呵呵一笑,“如此便叨扰了!”大咧咧地端坐在女郎对面。才坐上船,艄公已然开船。

“小女子正要坐船去往兖州,旅程独行无趣,得与公子结伴,倒也聊解孤寂。”那女郎谈吐轻柔自然,说的话却是令人遐想万千。虫小蝶抬头直视她那双摄人魂魄的美眸,淡然笑道:“得与姑娘结伴,在下也荣幸得紧!”

那女郎见他神清气朗,丝毫不为自己的美色所动,被他灼灼的双目逼视,心弦倒不禁微微一颤,随即笑道:“舟中略备菜肴,公子莫嫌简陋!”明眸倏地一荡,轻声道,“请教公子大名?”柔柔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更曾娇媚之意。

虫小蝶的目光却熠然一闪,哈哈大笑道:“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咱们谁也不识得谁,同行一程,却才有趣!”低头只见桌上的菜肴只四五样,全是清新小菜,菜样清丽,色香俱佳,跟这女郎倒是颇为相配。虫小蝶自怀中取出酒葫芦,端放桌上,故作狂态地笑道:“佳肴还需配美酒!姑娘可会饮酒吗?”

“小女子不胜酒力,只怕要让公子见笑了!”那女郎淡淡一笑,伸出雪也似的纤纤玉手接过了酒葫芦,微一摇晃,便蹙起娥眉,摇头道,“这浊酒淡薄如水,又未加入石灰,只怕会味有些酸苦!”

古时之酒有清、浊之分:清酒是指投料精细、酒液清澈的高档米酒;浊酒则多为百姓自酿,因用曲量较少,酿制简便,酒色浑浊,味道也差些。当时品酒以酸味为败,这道理虫小蝶倒是知dào

,但他素无酒瘾,饮酒也就兴之所至,自然不知dào

酒味发酸的缘故。

这时见这女郎只略一摇晃酒壶,便将酒味说得丝毫不差,不由大奇,但心下又有几分不服气,笑道:“加入石灰的才是好酒吗?只怕未必吧?”那女郎倒点了点头,掩口笑道:“官酒总是太爱加灰,那又是过犹不及了。但加了灰后,便减却酸味,品来终究味道佳些!”

虫小蝶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下佩服之余,又有几分不服气。想到在古剑盟时,钟离老盟主和于谦最是好酒,但此时他搜肠刮肚也想不起来这两大好酒之人曾发过什么酒中高论,索性大咧咧地道:“这你便不懂了,当真到了酿酒的极高境界,便不加石灰,也能使酒味不酸!”

“公子果真见识不凡!”那女郎却连连点头,嫣然笑道,“若不投石灰,又能酒液清澈无酸,那才是最最上乘之酒。但这等美酒,却是百中难见其一。”虫小蝶不过顺口胡诌,听她诚心夸赞,倒觉不好意思了,抬头之际,却见她正向自己深深凝睇,美眸之中耀出盈盈异彩,心弦也不禁微微一颤。

那女郎“扑哧”一笑,玉手轻点,将葫芦里的酒倒入茶杯中,只瞅了一眼,便又蹙起娥眉,道:“此酒颜色也是不佳,浊绿不清,终是下乘。黄山谷有云:驼峰桂蠹樽酒绿,樗蒲黄昏唤烧烛。酒色为绿者,当以浅绿如竹叶者为佳。小女子嘛,却是非鹅黄之酒不饮!”说着玉掌轻拍两声,一个身材窈窕的白衣小鬟自后舱缓步而来,用玉盘捧着一套酒具放在桌上。盘中的杯盏均是白玉制成,三只酒壶方圆形状各异,却全是小巧玲珑。虫小蝶曾久居云竹寺,对于各色精致玩意儿的杯盏见的多了,却也不以为意,这时脑中琢磨的,是这女郎的话。他想不到饮酒也有这么多讲究,忍不住道:“鹅黄颜色的酒,便是最上乘之酒吗?”

那女郎眼波一荡,道:“鹅黄之色胜过绿色,但比鹅黄更胜一筹的,乃是黄中透红之色,这叫琥珀色。”说着将那长颈细瓶中的酒倒入杯中,立时一片浓香自那黄澄澄的酒汁中荡漾开来,弥漫满舱。

“这是家酿浊醪,请公子品评一二!”那女郎春葱十指捧起玉盏递来,盈盈妙目直望过来,这时她全身媚意全无,眸中更是清纯如水。“当真是琥珀色!”虫小蝶接过杯来一饮而尽,哈哈笑道,“好酒!这若是浊醪,天下便没有美酒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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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四章 媚眼如丝 似怨似嗔

“公子谬赞了!”那女郎喜上眉梢,也将酒浅浅饮了一口,又道,“白居易曾说‘荔枝新熟鸡冠色,烧酒初开琥珀色’,这琥珀中的红色须得越浓越妙!请公子再品一盏‘仙娥醉’!”拾起那扁圆的酒壶给虫小蝶倒酒。她那杯中酒只半干,却换了新杯,倾酒入怀。

虫小蝶举杯细瞧,但见这“仙娥醉”果然酒色微红,逸兴横飞之下,一口饮了,点头赞道:“味道果然醇厚许多!”那女郎仍只浅浅一饮,便再换新盏。他忽觉一直让这女郎给自己倒酒,未免失礼,便拿起扁圆酒壶,给她和自己各满一盏“仙娥醉”。

那女郎秀眉一挑,娇声道谢:“小女子素来量浅,但公子敬酒,可不得不饮!”眼波流荡之间,昂头将酒干了。虫小蝶也将那杯酒昂头饮了,心中一动,笑道:“既然这琥珀色中之红越重越好,岂不是红酒最妙?”

“公子真是雅人。”那女郎明眸一转,雪白的尖尖下颔悠然轻点,“最妙的酒之颜色唤作‘丹砂红’。所谓‘酿作紫丹滴血红’、‘小槽酒滴丹砂红’,说的便是此色美酒。”举起盘中那最高的葫芦状玉壶,给两人各满上一杯,笑道,“敝宅中的这‘丹砂红’乃是用上等红曲酿成,请公子品评。”

晶莹的玉杯中满盛红艳艳的美酒,更有醇厚浓香扑鼻而来,虫小蝶忍不住双目灼灼闪光,举杯一饮而尽,笑道:“色味俱佳,真是妙品!”那女郎掩口轻笑:“公子既然抬爱,不妨多饮几杯!”雪白的纤指和樱红的香唇交相掩映,更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媚惑之力。

虫小蝶似是酒意上涌,仰头笑道:“一杯一盏的,太不尽兴!”举手提起玉葫芦来。昂头鲸吸龙吞,将壶中美酒狂饮一空。醇酒入怀,心头发热,一眼瞥见那女郎,他不由忽然怔住了。此时骤见这女郎酒红初起的脸颊上正自明艳绝伦,两排皓齿皎若珍贝,纵然千娇百媚也无以形容她此时的媚态。隐隐之中,虫小蝶忽然想到了钟碎雨,依稀记得那时自己怀抱她的玉足,钟碎雨也是这般香腮蕴红。娇羞可人,竟是与眼前这女子有几分相似。霎时间他心底就觉一阵撕裂的创痛,满腔愁绪,轰然涌上。

那女郎见他忽然间双目痴迷,只当他已被自己的媚功迷惑,芳心窃喜之下,媚目中异彩更浓,腻声道:“公子莫不是醉了?”虫小蝶直视那双勾魂摄魄的双眸,黯然道:“道我醉来真个醉。不知愁是怎生愁。”这本是于谦大哥醉后所吟,但直到此时,虫小蝶才略略体味出诗中意味。

“公子……”那女郎的声音拖长了许多,幽幽的目光似怨似嗔。“你喝了奴家这多的酒,要怎生谢我呢?”

“我的确要谢你!”虫小蝶的目光倏地变得锐利逼人,似乎在瞬间自醉中惊醒,冷冷笑道。“无论如何,小姐总是我今生所见最为雅致的敌手。你这便走吧,我饶你一命!”那女郎娇躯一震。媚目也骤然冷了下来,缓缓道:“虫小蝶,你果然有些门道!可你知dào

奴家是谁?”

两人适才还谈诗论酒,相得益彰,但此刻冷言冷语,舱内登时便是剑拔弩张。透过四开的窗子,只闻栏外的滔滔江水滚滚而过,似乎这涛声都紧了许多。

虫小蝶紧盯住这张晶莹剔透得带着几分妖异的雪白玉面,冷冷一笑:“小姐的眼光、神态、气质均是瞬息万变,或妖媚,或端庄,媚术已臻化境,但这一身修罗真气却终究掩饰不掉!当日在古剑盟枕蕊阁中,在下便见识过你同门中另一位女子的武功,她便亦是以修罗真气笼罩全身,这样说来,你们也应当是姐妹了!她便叫做钟碎雨!”他顿了一顿,身子猛地前倾,森然道,“小姐来自齐山,潇湘宫门下!”

“哦?”那女郎烟雨迷濛的媚目中不由掠过一丝震惊,却将娇躯软软前倾,樱红的双唇嫣然轻启,曼声笑道,“蝶门宗花宗主曾说过你这小子机智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哼,你早就看出来了吧,却还一直耍弄人家!”两人本就隔着一张小桌,这时她娇躯前凑,脸面跟虫小蝶间不盈尺。她身上浓香醉人,声音娇媚柔腻,更增缠绵勾魂之意。

虫小蝶却不为所动,冷冷地道:“在下不知碍着蝶门宗花宗主什么事了,竟让他千里迢迢地派你来对付我?还有,什么花宗主草宗主的,在下一概不知!”那女郎吐气如兰,笑道:“呵呵,公子又想耍弄人家吗?这会儿哪能告sù

你为什么?待奴家废去你的武功,割断你的筋脉,自会老老实实地说与你听!”她语音柔腻,似是少女撒娇,但说的事却是残酷无比。

“莫非……莫非,这个‘花宗主’便是地宫之中盗走我身上之物的那个白衣女子?但只凭这一点,也不值得她如此兴师动众啊!?”一念及此,虫小蝶仰头打个哈哈,目光愈发地冷锐,“莫非……她真的要插手‘地宫龙图’?”

那女郎诡艳的娇靥终于泛起一丝难以察觉的波澜。她淡淡一笑,举起那盏“丹砂红”缓缓啜入口中,悠然道:“公子何必忙在一时?稍时你四肢筋脉尽断,奴家自会知无不言!”这时她满面怅然,身上又涌出一股玉洁冰清的凄美。虫小蝶一愣之间,她的玉面忽地向前一凑,樱唇陡张,一股浓香便向虫小蝶迎面喷来。

虫小蝶知她这口吐香气必是一种惑人心志的邪术,忙身子疾闪,霍地避开,虽是屏息敛气,仍觉头脑微晕。那女郎格格娇笑:“你喝的酒中,前两种全无异样,但最后那壶色香俱佳的‘丹砂红’,却给我加了一味调料,这时觉得怎样?蝶门宗花宗主曾夸你智勇双全,照我瞧,也是有勇无谋罢了!”

虫小蝶却仰天大笑:“这色香俱佳的‘丹砂红’,全还了你吧!”蓦地张口一喷,一股绛红色的酒浪迎面直向那女郎射去。原来,唐筱墨对于潇湘宫的魅惑之术早有耳闻,为了以防各色女子的施毒伎俩,在与虫小蝶分别之际,便随手赠给了他一枚试毒的银环。虫小蝶便将这枚银环套在了指头上,看似毫不起眼,实则却是验毒的利器,适才每次饮酒,早就暗以针环试探,觉出那丹砂红有异,忙以真气裹住毒酒。

那女郎料不到他功力如此深厚,竟能运真气裹住毒酒。这时猝见酒浪飞来,她应变也快,柳腰忽地变得柔若无骨,向后疾折。那股红浪贴着她的酥胸疾飞过去,直打在舱壁上,迸出万千红花赤玉。

白衣疾飘,那女郎窈窕修长的娇躯已然诡异无比地飘起,悄立在窗棂上,胸前雪白的儒服半边全是酒汁淋漓,原来那一股酒浪毕竟没有完全避开。朱红的酒汁湿漉漉地贴在她的襟袍上,衬出她胸前峰峦起伏,更增娇媚。她脸上却没有半分尴尬,眼中耀出一抹璀璨的艳光,嗔道:“虫小蝶,你如此暴殄天物,当真辜负了人家的一片痴心!”

“留些气力吧!”虫小蝶依旧端坐桌前,双爪蓄势待发,森然道,“这些惑人媚功对我全然无用!”那女郎娥眉蹙起,幽幽地道:“是吗,奴家当真比不上你的沫轩轩吗?”虫小蝶听她提及沫轩轩,心中蓦地一痛,剑眉一挑,喝到:“住口!你怎能与轩轩相提并论!”

蓦地白影骤闪,那女郎乘着他心神激荡之际,忽地疾扑过来,雪白的玉指疾戳猛凿,使的全是夹裹修罗真气的夺命招式。虫小蝶端坐不动,单左爪施展“异蝶神功大法”,见招拆招,便将这一轮疾风骤雨般的狂攻轻巧封住。随即一声大喝,虫小蝶右爪急探而出,猛扣那女郎的香肩。这招“天风袭地”乃是异蝶神功中的精妙招数,乘着那女郎攻势一顿之际攻出,更增威力。

猛听砰然一响,两人之间的小桌忽然碎裂成片,那女郎香软的娇躯陡地欺近身来,登时将他右爪拦在外门。这一下她几乎要钻入他的怀中,两人呼吸相闻,虫小蝶更觉出了贴在胸前的一阵温软,心神一荡之间,陡觉脑后劲风飒然,却是那女郎手臂弯回,反向他后脑抓来。

虫小蝶自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香艳如此狠辣的打法,惊怒交加之下,身子一伏,百忙中挥爪拂在了那女郎身上,触手之间只觉温软柔腻,似乎已按在了她挺拔的玉峰上。那女郎嘤咛一声娇呼,声音缠绵酥软。虫小蝶手爪收也不是,按也不是。这一愣之下,那女郎已错身避开,玉腿却无声无息地向他胯下踢来。虫小蝶顿时失掉先机,只得斜斜退开两步。

这一轮疾攻快如兔起鹘落,两人的身子霍地分开,均觉奇险无比。那女郎却玉靥飞霞,眼波荡漾,嗔道:“小色狼,瞧上去正人君子,却尽会占人家便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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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 三江之水 扫却禅堂

虫小蝶见她酥胸兀自起伏,也不由面上微红,但他终究性子狂放,仰头笑道:“我虫小蝶本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眼见她似一只蝴蝶般立在窗边,可攻可退,占尽地利,他索性大笑坐下,“妖女姐姐,何不坐下来再饮几杯?”

那女郎却不中他的计,身子翩然穿窗而过,凝立在江船的甲板上,扬眉笑道:“你这小子一入江南,便闹得天翻地覆,首先是灭了‘白日法教’,亲手斩杀了神武珍兽堡副堡主冷焰。便连云竹寺高手‘图兰大师’也丧在你手中。那次古剑盟‘论剑雏菊宴’上你也是大搅风云,搞得南宫世家羞愧无面。还有,武当铃兰阁中,竟是凭一人之力,力压群雄。让诸多大小帮派敢怒不敢言,只得向你卑躬屈膝。便连蝶门四老之一的黑蝠长老,也与你打成平手!”

“你要知dào

,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武林可不是那么好混的,你即便武功再高,行事再狂放不羁,也不会得到别人从心底里的佩服,你只是让别人过早地把你放在了敌对的位置上。那么,眼中钉,肉中刺,形容你眼下的光景最合适不过了!”

“江湖是一趟浑水,可不是你这个狂放不羁的后生说闯就闯的!现下,武林正风传你是天下第一‘狂生’!呵呵,你说我是妖女。而你是狂生,岂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虫小蝶看着这个年纪轻轻却又对江湖之事熟稔无比的女子,以她说出来的话未免有些尖酸刻薄,但仔细想想,却又切中事理,说的确是一番事实!虫小蝶不禁一叹:“想当初,在铃兰阁中。诸多豪杰和我称兄道弟,言语恭维。想来他们也是面服心不服了,看来。我还真的该向唐筱墨学学如何立足江湖了!”

“狂生?天下第一?”虫小蝶双眉一扬,冷笑一声道:“狂生也罢!激怒江湖也罢!我虫小蝶从来都是顶天立地,胸怀块垒之人,绝不会像你一般心肠狠辣,做事阴毒。既然你那么评价我,那我倒是很想回问你三个问题!”

“哦?”那女郎瞅着他阴晴不定的双目,突感一阵凉意,但她又是何等世故,双眉只微微一蹙,便即款款说道:“什么问题?”

“你说的这些事情确是我所为。但是其一,你为何知dào

得这般详尽?其二,你所说的这些事情,故yì

忽略掉了其中一件最为重yào

的事,那就是地宫迷案,这件事,你为何只字不提?其三,你此次前来不是为了杀我,只怕是另有目的吧?”

“哼”那女郎不屑道:“你觉得我会告sù

你吗?”说着便要撇过头去。

虫小蝶仰天大笑道。“妖女姐姐这便要走吗?咱们既然天造地设,你知dào

了小弟的名字,我却不知姐姐的芳名,岂不大大吃亏?”蓦地屈指一弹。两只玉杯疾风而出,只是准头奇差,离着那女郎数尺之外碰在一处,发出砰然脆响。

那女郎转头望向碎裂的玉杯。发出银铃般的格格娇笑,正待讥讽虫小蝶暗器功夫差劲,陡觉劲风如箭。虫小蝶已飞身冲来,探掌疾抓她双肩。虫小蝶争取的便是她这心神稍分之际,这一冲一抓,实是快如电闪。那女郎脸色骤变,娇躯猛然向后翻去。她应变不可谓不快,但那身宽袍大袖的儒服却误了事。虫小蝶一抓走空,十指疾沉,陡然抓住了她的衣襟下摆。只要她回身接招,虫小蝶自忖必能将她留住。

哪知那女郎仍是向前疾掠,只听“咔”的一声脆响,那身雪白儒装忽然从中裂开。虫小蝶陡觉手上一空,竟只将这白袍揪在手中。那女郎身上只余一件贴身裘衣,疾退两步,终于立在了船舷上。虫小蝶见她雪白的玉腿和圆润的香肩坦呈在日色之下,玲珑起伏的线条映着曦光,更是美得炫目,不由一怔,到不好意思再行进击。

“小色狼,你可是头一个敢撕我衣服的人。你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那女郎却毫不为意,展开红艳的樱唇,甜甜一笑,“姐姐便叫做卢蝉儿,下次遇见,可别忘了姐姐的名字!”修长白腻的娇躯划出曼妙绝伦的一道白光,远远落入江心。

虫小蝶疾步抢出,却见江涛滚滚而去,卢蝉儿却再无影踪。他心下称奇:“这妖女入水许久,还是不曾露头,除了水性了得,内功亦是出类拔萃!”蓦地心中一震,回思适才激战时两人的爪掌曾交接了三次,卢蝉儿的掌力轻重次次不同,暗道:“这妖女原来是在故yì

示弱!嗯,她刻意安排来跟我舟中论酒,前两壶美酒却并不下毒,只最后那‘真珠红’中暗下毒药,当真是处心积虑!而眼见毒酒不灵之后,她索性隐藏功力,好待我下次遇见她时,心存轻视,再给她下手之机!这妖女心思狡诈,当真到了极点!”

忽听得身后传来轻微响声,他猛然回头,却见那艄公和那俏婢并肩而立,手中全握着一把匕首,虎视眈眈地直盯住他。虫小蝶霍地转身,那两人却匕首翻转,各自紧抵在自己咽喉之处。那艄公苦笑道:“咱们冒犯了虫少爷,罪该万死,但我神教弟子,却不容相侮!”

“这又何苦?”虫小蝶冷哼一声,缓缓踏上一步,“这卢蝉儿到底是潇湘宫的什么人物,还不从实招来!”那两人面色骤变,匕首刺下,两行血水登时顺颈流下。虫小蝶料不到他们真会对自己下手,心头一震,登时止住步子。那艄公的尸身缓缓栽倒。那俏婢也软倒在船上,却仰头凄声叫道:“小姐乃是我潇湘宫大宫主的关门弟子,尽得大宫主真传,自出道以来,还从未失过手!她定会给我们报……”话未说完,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

虫小蝶眼见那二人尸身交叠,不由心生怜悯:“早知他们真会伏剑自刎,我也尽可放他们一条生路。嘿,这些妖人对自己都如此狠辣,若是被他们缠上,可是麻烦至极!”转头凝望江心,那卢蝉儿却仍是悄无影踪,心头暗惊,“这妖女尽得潇湘宫宫主真传,一身魔功只怕已有了她们宫主的五六分功力!想来那位大宫主的武功已然高深莫测!”

这时船行不久,他急速驾船靠岸,再呼呼两掌,将船舷和甲板击碎。眼见扁舟缓缓下沉,他才大袖一拂,腾身跃起,远远落在了岸上。

虽是小遇波折,他却仍要坚走水路。未免再碰上这精灵古怪的卢蝉儿,他只得在沿江码头买来些颜料面粉,在僻静之处施展一般的江湖易容之术来“改头换面”。

他本来最懒得学这易容乔装之法,只觉这玩意偷偷摸摸,太也没有男子汉气概。这时候也是马马虎虎,草草只将脸颊弄得黄肿多须,并且找来一个破布包袱,在背上斜挎了,扮作一个游方郎中。

没费多少力qì

,他便在码头边寻得一艘前往齐山的杉木客货船。这种方首高尾的船只虽是不大,但客货两杂,也能载得二百石的物事和七八个旅客,舱中还备有美酒时菜,时称“落脚头船”。虫小蝶大摇大摆地直入船舱坐室,点了些酒菜,养精蓄锐。中舱闲坐的客人已有了四五个,船老大却还嫌少,立在船头,不住招呼买卖。

这时却见一个灰袍和尚大步而来,笑道:“该走的未走,该来的未来!船家,可否搭老衲一道?”虫小蝶听他语声低沉浑厚,心头蓦地闪过一种异样之感,凝目望去,见这和尚身材高大,却生得又黑又瘦,如被赤日炙烤经年的古松老柏,干枯得只剩下了一团精气神。那脸上还略见些肉,却也没有多少皱纹,眼角还挂着一抹孩子般的笑意,只是那身僧袍却尽是污渍褶皱,也不知几十年没洗了,业已由灰转青。

船家瞧这灰袍和尚不过四十出头模样,却张口大咧咧地自称“老衲”,已是颇为不喜,又见他衣着邋遢,更是大皱眉头。双方论起价钱,灰袍僧却只说“算他施舍”。船老大见是个白搭船的穷和尚,皱眉摇头,连连摆手。那和尚也不强求,哈哈一笑,转身待走。

虫小蝶忽地哑着嗓子道:“让他上来吧,给咱念几声佛,求个平安!钱嘛,全算在我身上!”船家大喜,才让那和尚上船。虫小蝶凝神细瞧,只见这和尚身长腿长,几步便跨过船板走入舱中,但起步落足轻飘无力,显是不会丝毫武功。

那灰袍僧踱到虫小蝶对面,悠然坐下,也不道谢,展颜笑道:“老衲不会念佛号。堂上念一声佛号,须得担三江之水扫却禅堂!”虫小蝶心中大奇:“好大口气!”知dào

这和尚口带机锋禅语,但他自幼也没读过多少书,于禅理似懂非懂,忽地灵机一动,笑道:“大和尚不念佛,可饮酒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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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精光冷水 湛湛流动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灰袍僧扫了他桌上酒菜一眼,叹道:“老衲上只会饮酒,还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了!”虫小蝶微微一愣,暗道:“你做和尚,自然要戒酒的。难道你二十年前不是和尚?”

灰袍僧竟似知dào

他心中所想,淡然一笑:“老衲当年做和尚时是酒肉不戒的,而且那还是皇家供养的佛典銮堂。但后来我大明国运日渐衰落,天灾人祸时时不断,放眼中原大地,饿殍偏野,贫僧嘴里嚼的便是我大明百姓的血肉了,所以我自然便戒了!那些皇家子弟也看我不再顺眼,索性便把我打发出来了!不过老衲倒落了个自在,闲云野鹤月悠长。”虫小蝶听他是因国难而戒酒,心中敬意陡增。两人说话之间,却听舱外鼓声阵阵,那船飘飘荡荡,终于扬帆启程。

灰袍僧又瞥了一眼桌上的酒壶,道:“酒多伤身,少饮而宜!”虫小蝶心底愁苦,却仰头又干了杯酒,笑道:“人生在世,苦多乐少,还是醉中滋味浓厚!”灰袍僧忽地哈哈大笑道:“世法醉却多少人,佛法醉却多少人,如何才得不迷不醉?”虫小蝶听他语含深意,不由抬头看他,跟他眼神相对,心神簌地一震。那眼神犹如幽幽古潭般清澈深邃,两道精光冷水般在眼睑下湛湛流动。虫小蝶脑中轰然一响,酒意顿消,刹那间只觉自己举步迈入了一种难以言说的虚无境界。

这感觉当日他在九龙遁天谷中看到水晶石棺时曾依稀有过,但那时的虚无是伴着生死如梦的恐惧和空旷,这时却觉两眼所见的一切均是空灵透彻,似乎在瞬间迈入了宇宙初开时的混沌一瞬,心内更是清净得如同纤尘不染的明镜,只觉世间的所有一切,都只是镜中的影像,只是顺其自然的显现。却不再攀缘留恋。

灰袍僧以修长的五指轻叩船舱,便传出一阵悦耳至极的声音。“簌簌”,“簌簌”,有如天籁。虫小蝶只觉一震,那种空灵奇妙的感觉犹如水银流淌,渐渐消逝,但一颗心清净光明,忍不住道:“大师……这便是所谓的万佛门——‘禅宗心法’吗?”灰衣僧仍旧向他深深凝视,忽道:“我的话,你还未答!”

“如何才得不迷不醉?”虫小蝶不得其解。凝眉沉吟道,“请大师指点!”灰衣僧收回目光,抬手推开窗子,举目眺望江色,悠然道:“你看这江水!”虫小蝶举目望去,却见大江浪花飞涌,滚滚东去,远山峰峦披着绿彩融融如醉,在沉浑如啸的涛声中缓缓向后退去。灰袍僧手指轻叩船舷。簌簌之声竟如琴鸣般或低回婉转,或高昂清越,隐然与大江的涛声相应,形成一股奇异的韵律。虫小蝶耳闻妙韵。眼望大江,只觉心神摇荡,若有所悟。

沉了沉,灰衣僧才慨然吟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苏东坡这词意,已说得再清楚不过……”一瞬间,虫小蝶忽地生出沧海桑田的变幻之感。只觉人世变幻,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唯有千古不易的大江,依旧滔滔东去。

正自若悟若惊的当口,耳畔却传来低低的一声叹息,他扭头看时,却见那灰衣僧已转身大步走到舱后,和衣倒下,闭目养神。任他怎么呼唤,也不再搭理,不过片刻,鼾声阵阵,竟已睡去。

虫小蝶平生遇到的奇人异士何等之多,但从灰衣僧这般人物,听他呼吸粗浊,分明不会武功,但举止超迈神异,委实神奇玄妙。虫小蝶暗中咀嚼他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更觉如嚼橄榄,滋味万千。

江上无话,直到夜色阑珊,那和尚仍是酣卧不起。虫小蝶耳听得夜航船中有人操着山南海北的方言低声唠叨琐事,渐觉眼皮发沉,也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忽听有人哈哈大笑:“‘红娇娘’,是‘红娇娘’!老子这回可要大饱口福!”却是有人正自撒网捕鱼。那人声音粗嘎,舱中众人全听个满耳,不少人全拥出去瞧热闹。

虫小蝶打个哈欠,也信步出舱。却见捕鱼的是个方面大耳的红脸旅客。这汉子一身渔翁打扮,虬筋暴起的手臂上正挽着张大网,一尾三尺多长的红色大鱼在网内左右奔突,击得水花怒箭般四处激射。那渔网已给大鱼挣开了个豁口,眼见着它便要破网而出。

“好大的一条‘红娇娘’!”四五个旅客和两名水手全聚拢在旁呐喊助威。一个年老水手叫道:“这网怕是禁它不住,别急着收,先熬熬它的性!”那红脸渔翁连连点头,目光灼灼地盯住那尾红色大鱼,随着大鱼去向,连连抖动破网。虫小蝶知dào

这‘红娇娘’十分罕见,又见这大汉手法巧妙,显是身负上乘武功,不由凝神观望。

正鼓噪间,忽听一声叹息悠悠传来:“人的千般智巧,全用来对付一尾毫无机心的鱼!网钓渔猎,真乃天下最无益无聊之举!”语声悲悯,听得虫小蝶心头一颤,忽然间对那在破网中全力挣扎求生的‘红娇娘’生出许多怜悯之意。

那红脸渔翁也是浑身一震,只一犹豫之间,那大鱼拼力疾跃,自网洞中倏忽钻出。众人一阵叹息,却见长叹的正是那脸色黝黑的灰袍僧人。那大汉这时才回过味来,想起到口的美味生生溜走,一股怒气全撒在这和尚身上,指着那灰袍僧破口大骂起来。

灰袍僧却也不恼,淡淡笑道:“世人愚痴,有时跟那鱼一般得可怜,可惜却不自知。”那红脸渔翁掌前桨的水手长声呼喝,语声惶急。众人抬头望去,不由齐声叫喊,只见一艘巨大的江船劈江斩浪,竟直向着这艘落脚头船冲来。这大江船桅高两三丈,数张大帆迎风张开,这般顺流而下,当真势若奔马。

眼瞅着两船不过十余丈的距离,小船上的舵手拼命地转舵扭帆,要避开大船。但大江船也是随之弯转,船头始终直对着落脚头船,气势汹汹地直撞过来。落脚头船上的旅客、水手纷纷长声呼喝叫骂。大船上白光闪烁,十几个赤膊汉子捧刀提枪,居高临下望来,口中呵呵怪笑。虫小蝶又惊又怒,若是两船相撞,自己这船必然舟覆人亡,即便自己武功再高,又能救得几人?

转瞬之间,大江船已经冲到面前。江船荡起的阵阵惊涛夹裹而来,落脚头船恍似漩涡里的落叶剧烈摇晃。众人立足不住,东倒西歪,哭骂嘶嚎之声撕裂人心。猛然灰影电扇,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那灰袍僧已然卓立船头,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长的竹篙,直向大江船戳去。“他明明不会武功,怎地身法如此之快?”虫小蝶心头一凛,只见竹篙长达两丈,但细处仅如儿臂,正是船上闲置的寻常竹竿,“他便是个武林高手,这般将细竹篙戳过去,恐怕也不过是螳臂当车。”

心念电闪之间,灰袍僧那竹篙已惊龙出海般直戳在大江船上。一声隆隆怒响,犹如巨鼓被重锤狠擂般发出沉闷雄浑的声响。怒射的激浪如小山一般飞扑过来,打得船头众人衣衫尽湿。众人哭喊声中,大江船轰然转动,已经贴着落脚头船的船舷呼啸而过。

江浪鼓荡起伏,两船擦肩而过,大江船顺波逐流,瞬息间便已在十余丈外。众人这时才惊魂稍定,扭头四顾,再寻那灰袍僧时,却已踪迹皆无。

虫小蝶浑身剧震:“这灰袍僧返璞归真,难道竟是个绝顶高手?”回思适才他挥竿疾戳,又在瞬间变戳为拨,借势运力将江船拨开,运劲之巧妙,内气之雄浑,委实已到了匪夷所思的境地。举目四望,唯见浊绿的江水滔滔东去,那大江船早去得远了。

这时候众人才知已经死里逃生,说起那灰袍僧,感激之余不免疑神疑鬼,有说是罗汉现身的,有说是弥勒佛显灵的。船老大双膝一软,匍匐在船头,望着大江便磕头,喃喃道:“活佛呀,咱家祖上积德,今朝遇见了菩萨现身!”眼内热泪迸流。

几个水手又说起那大江船上横眉立目的几个大汉,均觉古怪。船老大忽然顿足惊道:“沧浪阁?莫不是沧浪阁的爷爷……”当下连叫邪门,不知怎么就得罪了这大江上有数的几个霸王之一。这时客船已快要到齐山,船老大心有余悸,却再也不敢前行,说罢,便要将众人撵下船来。

虫小蝶听得沧浪阁之名,心念一闪:“难道是冲着我来的?不知我怎地露了形迹?我又如何得罪了他们沧浪阁?”他不愿再连累他人,便即下船而行。

眼见日色还早,虫小蝶正不知是否还要再走水路,忽见一个人影远远地缀着自己,斜眼看时,正是先前那身负武功的红脸渔翁。“莫非是这厮看破了我?”虫小蝶知dào

自己易容时未曾多下功夫,瞒不过真zhèng

的江湖行家。他心下冷笑,也不点破那红脸汉子的行径,索性用江水洗去脸上颜料面粉,回复本来面目,大摇大摆地沿江独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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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 推杯换盏 甚是投机

这码头不大,不远处的江边却也泊着一艘大船。船上两个赤膊汉子望见他过来,低声嘀咕一阵,忽地大声招呼:“客官,要坐船吗?咱家便去那彭泽一带贩货,顺当的便搭你一程!还是咱这大舫船稳当,多大风浪也不怕!”

虫小蝶见这大江舫桅高五丈有余,比先前那横冲直撞的沧浪阁的大船还要气派高大许多,船上的赤膊汉子满面横肉,打扮与那些沧浪阁的汉子也依稀有些相似。虫小蝶暗自一笑:“我倒要瞧瞧沧浪阁的这些小喽啰能玩出些什么花样!”跟那两个汉子招呼两声,便即大步上船。

那红脸渔翁快步走到江边,眼见虫小蝶上船,嘿嘿冷笑几声,转身去了。

大江船的两舷甲板宽阔,后舱内满盛柴炭、盐米诸货,客舱两舷都设有大窗。舱中客人却是寥寥无几,虫小蝶在临窗的位子坐定,临窗远眺,倒也舒适自在。

过不多时,依着当时江上开船的规矩,众水手敲起大鼓。阵阵喧闹的鼓声中,大江舫上二十多副大帆徐徐升起,缓缓启航。

“这位公子,独坐无趣,可否共饮几杯?”随着这声清朗的招呼,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文士翩然坐到了他的对面。虫小蝶见这人身着士人常穿的素白色褐绸凉衫,长髯及胸,心中暗笑:“才一上船,正点子便已找上我了吗?”当下洒然笑道:“仁兄既要做东,自然再好不过!”

“公子清雅,让人一见忘俗。”那文士料不到他如此爽快,拱手道,“区区姓裘,草字不忍,由长江入蜀,做些买卖。不敢请教公子如何称呼?”虫小蝶见他眼神灼灼。举止沉稳有度,显是内功修为精深,却极力装出一副文质彬彬之状,心下忽地生出一股促狭之意,正色道:“小弟虫小蝶,自幼浪迹江湖,只求快意恩仇,啸傲云霞,哪里是什么公子!今日得遇裘兄,有幸有幸!”

“啊……噢……”裘不忍料不到他竟会直承己名。猛地一震,却迅即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笑道,“久仰久仰!区区手无缚鸡之力,最敬重的却是纵横天下的侠士,今日幸会虫少侠,可得不醉不散!”唤来那船上伙计,张罗酒菜,言语甚是殷勤。

过不多时。点了一大桌子酒菜。虫小蝶脸上若无其事,暗中却以针环悉心验毒,察觉酒菜没甚异状,索性开怀大吃。那裘不忍一直殷勤劝酒。他决口不提江湖之事,只是山南海北的谈天说地,每次劝酒之时,总是酒到杯干。虫小蝶见他出口文雅。举手投足,另有一股沉稳气度,心下暗自称奇:“这小小的沧浪阁中。怎地会有这等清雅高士,莫非是我杯弓蛇影了?”裘不忍见识极广,从诸子百家到古今逸事,竟似都有所涉猎。两人推杯换盏,居然说得甚是投机。

忽然后舱的大布帘一挑,一个胖大的黑衣汉子探头向舱内扫了几眼,随即不见。虫小蝶一眼便瞥到,见这黑衣胖子的打扮跟船上伙计一样,虽然青布裹头,垂下半幅长巾遮住了脸,却着实有些眼熟,但暗自沉思,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这时已是酒过三巡,他眼见日色昏沉,知dào

不可多饮,装作醺醺欲醉的样子。裘不忍送他到客舱中精致的暖阁内歇息。

虫小蝶一觉睡到深夜,便起身悄然出了暖阁,闪出客舱,却见月色如洗,大江已变成了墨玉一般的颜色,在月下闪着荧荧青光。甲板上只有几个水手昏倦寥落的影子。他转到后舱时,忽听一声低沉的叱骂自一间隐秘的暖阁内传来:“还不杀了这小子,要留到何时?”声音拼力压抑,若非虫小蝶催动异蝶神功心法后耳目超灵,必然难以察觉。

“他说的这小子,莫不是我吗?”他心中一动,闪到暖阁后的窗外,凝神倾听。阁内又有一道苍老的沙哑声音笑道:“不忙动手,这小子武功太高,还是留到澎泽再说。那地方江狭浪急,任他三头六臂,到了那里,也难施展!”

虫小蝶透过窗棂缝隙望去,却见秘阁中间的大桌旁端坐着四人,正自推杯换盏。迎面那人文质彬彬,正是午后跟自己饮酒的裘不忍。他身旁左首坐着个鹰鼻凹目的光头老者,右边坐的却是个白脸中年人,在他下首坐着那个先前曾见过一面的胖大黑衣汉子。而靠壁那张床榻上却捆着个绿衫窈窕少女,口里塞了麻布,瞧不清容貌。

“还是鹰爷算计得周到!”那黑袍胖汉站起来给那鹰鼻老者添酒,道,“直娘贼的,便让这小子多活两日!”虫小蝶听得这一声“直娘贼”极是耳熟,心中蓦地一动:“这人定是青蟒帮的舵主楼邵天!”当日他初入江南,在汴梁城外救下夏宝宝,便将这憨头憨脑的青蟒帮舵主大大地戏耍了一番。料得楼邵天早就认出了他,一直用青布遮住了胖脸。

只听楼邵天又道:“自打那回‘论剑雏菊宴’,咱们青蟒帮不知如何得罪了钟离折戟那老匹夫,给古剑盟撵得元气大伤。这回可轮到咱们在江南武林跟前显显威风了!”扭头向那白脸汉子陪笑道,“于帮主,也该轮到咱们青蟒帮在江湖上咸鱼翻身啦!”虫小蝶知dào

青蟒帮的上任帮主死后,便由个叫于天蟒的继任帮主,瞧那白脸汉子神色倨傲,想必就是于天蟒了。

于天蟒“嘿嘿”一笑:“这姓虫的小子竟胆敢大摇大摆地走水路,将咱们江上的爷们儿视若无物,好歹在腱子滩那里给沧浪阁的大船一撞,吓得这厮乖乖地钻入了咱青蟒帮的口袋!”那鹰爷森然道:“姓虫的那小贼得罪了花宗主,哼,只怕没几天活头了!这次我们可是为花宗主立了大功了!哈哈。”

“他们果然是为我而来!卢蝉儿刺杀未遂,接着水道各帮派便蜂拥而至,集结一起,想要联合取了我的性命!这个潇湘宫的能耐真是深不可测啊!花宗主?这个花宗主又是何人啊?”虫小蝶心底“嘿”了一声,“原来是沧浪阁先觑破了我的踪迹,先将我撞下船来。眼下这艘大江船正是青蟒帮为我预备好的‘口袋’!好啊,猫玩耗子,咱们且看看谁是老猫!花宗主,不管你是人是鬼,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于天蟒呷了口酒,道:“不知这姓虫的小贼是什么来头,这一入江湖,古剑盟、铃兰阁,便连我蝶……蝶门尊教,都重视三分!”鹰爷瞥他一眼,叹道:“怎地,听于帮主的口气,也降了那蝶门宗?”不知为何,这两个黑道枭首提起蝶门宗来,竟都是毕恭毕敬。

楼邵天“嘿”了一声:“谁敢不降?潇湘宫这一出手,不出半个月,便一举收服了十八家大小帮会。那真是顺我者生,逆我者亡……”于天蟒却将酒杯重重一顿,喝到:“花宗主一统黑道,便在眼前。他的大名,是你这厮随便呼喝的吗?”鹰爷叹道:“于帮主说得是。听说当日桃源坞的总瓢把子不肯降服蝶门圣教,更在酒后骂了花宗主一句话,当晚便给人掳了去,削去了四肢,刺瞎了双眼,却还留了一口气,又给送了回来!”楼邵天吓得一抖,颤声道:“我可没骂,我可没骂!这次也是替花……花大宗主办事,我必定要竭力而为!”

虫小蝶听得心下生奇:“这个花宗主好不简单,竟然如此声势惊人!他先要一统黑道大小帮派,第二步便是要扯旗造反,一统中原武林了吗?”

于天蟒又给一直沉吟不语的裘不忍倒了酒,满脸堆笑,道:“咱们这些小帮小派,给人挤得喘不上气来,可让裘大爷笑话了。怎地裘大爷今晚总是有些心神不定?”裘不忍这时才摇了摇头,道:“我一直在想适才楼舵主所说的腱子滩上遇到的那位古怪和尚,只怕这和尚……是冲着我来的!”鹰爷面色一肃,道:“裘大爷何等神通,还怕他个秃驴?”

“若当真是那老僧,天下有谁挡得?”裘不忍嘴角牵了两下,阴着脸沉思片刻,才摇头道,“最好是我疑神疑鬼,但愿这一趟顺顺当当,办好主子交待下来的差事!”

虫小蝶料定他们所说的和尚便是在落脚头船上力撑江船的灰袍僧,心下更奇:“原来这裘不忍既不是沧浪阁的,也不是青蟒帮的。不知为何于天蟒和这鹰爷对他恭敬万分。听裘不忍的口气,他还只是个下人,不知他的主子更是何方高人?他提起那灰袍僧便心惊肉跳,这和尚到底是谁?”

楼邵天“呵呵”笑道:“裘大爷不费吹灰之力便给南宫先生抓住了这丫头,又有这姓虫的小子撞上门来,可见这一趟顺风顺水,哪里会出什么差错?”

裘不忍冷笑道:“你们当虫小蝶这么好对付?这小子一入江南,便惊天动地,枕蕊阁上深受钟离盟主抬爱,在三官庙底除了妖鬼,铃兰阁上力压群雄,更在一招之间折服了黑蝠长老,落得个天下第一狂生之名!我几次试探,只觉他气劲沉浑,似乎已在地元境界之上,只得先用言语将他稳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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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 兔起鹞落 劲急如矢

鹰爷却惊道:“地元境界?这小子才多大年岁,便自娘胎里开始习武,也到不了这等境界!”

裘不忍眼神熠然一闪,森然道:“莫忘了,这厮可是花宗主口中提起过的什么圣子,只怕是天赋异禀!他一个人便将江南黑白两道闹得天翻地覆,怎能没有惊人技业?”

“圣子,管他什么圣子……”鹰爷声音微颤,呷了口酒,忽地叹道,“趁着这趟有蝶门宗花宗主撑腰,我们定要横扫江南,壮大我们青蟒帮!这次擒杀姓虫的贼小子不成功便成仁,我们可是万万得罪不起花宗主!若如真的成功了,我们青蟒帮更能顺势崛起,雄霸江南!”

虫小蝶浑身一震,“这些不入流的混混杂碎还想得顺势横扫江南,真是滑稽,单单两大魁首,武当铃兰阁和古剑盟也够你们受的了,螳臂当车,不自量力!”蓦地心中一动:“这花宗主只怕是在利用这些没有头脑的杂帮异教,替他行不轨之事!可叹这些可怜鬼还被蒙蔽着设计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到头来,恐怕什么都落不到了!这如意算盘可不是随便敲的,蝶门宗更不是你们那么好攀附的!”

楼邵天可不懂何谓“地元境界”,更不大明白圣子之事,只知“嘿嘿”陪笑:“正是,正是!真娘贼的,只需到了风高浪急的彭泽湾,便做了这小子。这下子裘大爷又给花宗主除了一根眼中钉,风风光光地又立下一件大功!您可得好好犒劳小的一把啊!”裘不忍仍是沉吟不语。

于天蟒却笑道:“裘大爷这趟可算一箭双雕,何不先将这小娘儿们……让咱们乐呵乐呵?”

“几位瞧上了这小妞?”裘不忍斜睨了床头那绿衫女子一眼,低笑道,“随意玩玩还成,可莫要逼急了她。这小浪蹄子性烈得紧,万一弄死了,花宗主降罪。我可担待不起!”楼邵天听得他言语松动,“呵呵”笑道:“性烈的才有味儿,裘大爷放心,不消两三下,包她喊咱们‘亲哥哥’!”

四人齐齐淫笑,楼邵天酒兴上涌,伸手便向那女子腰间摸去。那少女拼力挣扎,但口中塞了麻布,只能呜呜做声。她纤弱的身子一动,虫小蝶才瞧清。原来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儿。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喝一声,踹碎了暖阁屋门,飞身扑入。

“什么人?”鹰爷站得离他最近,怪叫声中,屈指如钩,便向他咽喉插落,出手狠辣至极。虫小蝶手爪轻挥,正扣住他的四根手指。裘不忍斜眼看来。便似鹰爷将手指送到虫小蝶手中一般。猛听一声惨叫,鹰爷的小臂臂骨已被虫小蝶分筋错骨地裂开,痛得他吱吱直叫,跟着胸前要穴也被虫小蝶拂中。

虫小蝶身子毫不停顿。已欺到楼邵天身后,冷笑道:“姓虫的撞你‘口袋’来啦!”格格两响,冰彻寒爪再出,将楼邵天手臂自肩头摘得连连脱臼。跟着‘砰’的一声。却是斜刺里扑上的于天蟒被他反足踢中肋下期门穴处,“唔”地一声惨呼,身子栽倒在地。

裘不忍见他谈笑之间连伤三人。心胆皆裂,欺他不及转身,双掌骤发,两道冷飕飕的劲风直撞向虫小蝶后腰。“来得好!”虫小蝶沉声怒喝,转身挥掌迎上,猛见裘不忍掌心银光闪烁,显然套着钢针一类的阴毒暗器。他倏地变招,斜扣向裘不忍的手腕。裘不忍缩腕屈肘,疾撞他前胸璇玑穴,打算以快打快,招式逐渐绵密阴狠起来。

但虫小蝶的寒爪还是比他快了数分,寒爪凌厉地划个圈子,一招“云缠雾绕”,已扣在他腰间维道穴上。忽觉手指间一阵蠕动,裘不忍腰部霍地翻腾鼓荡起来,虫小蝶一惊之间,变扣为撕,抓住他衣襟用力一扯。只听“咝咝”乱响,一条碧绿小蛇猛自裘不忍腰间窜出,疾向他咽喉噬来,势道劲急如矢。

虫小蝶屈指一弹,指力到处,那碧蛇的脑袋便即碎裂,身子倒飞出去。“嘶”的一声,裘不忍的素白凉衫碎裂,大半幅落入虫小蝶手中,他人却鹞子俯冲般激射而出,只听砰然声响,直跃入大江之中。两人交手不过两招,兔起鹘落之间,裘不忍竟已入水遁走。

虫小蝶疾步追出,月光之下却见江水滚滚,一人载浮载沉,顺流去了。江风吹来,虫小蝶回思这人出手果决阴狠,处事当机立断,委实是个厉害角色,心底也不禁暗生寒意:“这一路来危机四伏,竟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我的性命,这个花宗主是何人?又所谓何事?看来接下来的路,我更要小心才是!”

他转身入屋,于天蟒三人重伤倒地,兀自哼哼唧唧。虫小蝶先解开了那女孩儿身上绑缚,温言道:“小姑娘,你是哪里人氏,因何给这狗贼擒来?”目光扫过,但见这女孩儿虽然脸带泪痕,但眉目如画,脸颊雪白,竟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

那女孩儿却收了泪,扬起一双清澈的眸子望着虫小蝶道:“我……姓宫名蕊,这几个狗贼是我爷爷的仇家。谢过大侠救命大恩!”语音清脆,绝无小女孩家的忸怩之态。虫小蝶道:“小妹妹不必怕,待会儿我送你回家!”宫蕊双目一亮,道:“那就更要多谢大侠了!”顿了一顿,又叮了一句,“大侠可要言而有信呀!”

“我可不是什么大侠,”虫小蝶见她性格爽朗,心底甚喜,笑道,“你叫我虫大哥便是!”宫蕊脆生生道:“是,虫大哥。那我打今日起,便多了一个大哥!”

虫小蝶转身走到哼哼唧唧的楼邵天跟前,笑道:“楼大舵主,别来无恙啊!”挥手将他脱臼的臂膀推上。

“大水冲了龙王庙!大水冲了龙王庙……”楼邵天本就脑筋迟钝,这时疼得满头大汗,连痛带怕,便只剩下“呵呵”干笑了。于青蟒忙到:“虫少侠,这当真是误会,小的们在江上混口饭吃,也是身不由己。”虫小蝶冷冷地道:“那位裘大爷是什么人?”于青蟒眼珠乱转,正自犹豫,楼邵天已抢先叫道:“这直娘贼真名叫裘十三,乃是南宫世家的大总管!”

虫小蝶早知这裘大爷必是南宫世家中人,他曾领教过南宫世家二当家的南宫煜筵的武功,只觉这南宫世家的大总管裘十三的功力较之南宫煜筵虽然稍逊一筹,但手段阴沉狠辣却大有过之。于青蟒见他蹙眉冷笑,便如捡到一根救命稻草,愤声大叫:“从头到尾,便是这厮在算计虫少侠!他们南宫世家势力大,面子足,咱们青蟒帮这小门小户可招惹不起!”

横卧在地的鹰爷却叫道:“姓虫的小子,好汉做事好汉当!便是老子要你的命又怎地?谁让你那么骄狂,惹人妒忌!你一入江,便给咱们沧浪阁、青蟒帮的眼线盯上了。老子陆飞鹰是沧浪阁的副帮主,你有种便将老子宰了罢!”

“你倒是条汉子!”虫小蝶冷笑一声,将他挥手提起,在地上重重一顿。陆飞鹰只觉浑身骨头格格乱响,本待破口大骂,但觉一股浑厚的内力到处,胸前被封的穴道立解。他心底惊骇,那几句话便咽了回去。

虫小蝶抱膝坐在太师椅上,转头望着窗外漆黑如墨的大江,冷冷地道:“你们倒说说看,你们沧浪阁还有青蟒帮到底是受谁指使而行这不义之事的?”

“哼!那也怪不得咱们!”陆飞鹰挺胸“呵呵”冷笑,“谁让你无故得罪了花宗主,天底下的好汉都争着要向花宗主邀功,咱沧浪阁、青蟒帮只是奉命封住一段江面,防你从水路逃走罢了。嘿嘿,就算你今日杀得了我们,只怕来日躺在刀下的人就是你,虫少侠!”

于天蟒神色一黯,随即“呸”了一声:“什么虫少侠!在花宗主面前就是一堆狗屎,听说你还勾搭了那个妖女淫娃,好像叫做什么钟碎雨的……”

虫小蝶怒气勃发,猛地揪住他胸前衣襟,喝到:“你胡说些什么?钟姑娘怎能是你随口侮辱的?”于天蟒叫道:“潇湘宫内的女子各个淫荡无比,专行苟且之事。这件事天下皆知,你便是宰了老子,也防不住天下人之口!”虫小蝶心弦一颤,转头朝楼邵天两人望去。楼邵天退了半步,苦笑道:“是,是,这潇湘宫内的女子各个狐媚妖骚,确是真的……”陆飞鹰嫌他口拙,忙叱道:“你知dào

天下人都怎么评价潇湘宫的女子吗?那便是‘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朱唇万客尝!’”于天蟒却道:“呸!说来说去,还不是个万人践踏的卑劣女子……”猛地撞见虫小蝶凛凛如电的眼神,便不敢再说下去。

“碎雨竟是和那些青楼卖身的女子一般?”虫小蝶忽地一震,自己这次九死一生,不甘万险来寻她。一直以为她是个冰清玉洁,守身如玉的清丽脱俗的女子,可是,可是,她竟是……”

跟着又想到当日她缱绻在自己怀里,娇羞可人,温柔妩媚,想来这些也是她逢场做戏,欺骗利用自己罢了!还有说什么‘自己怕那些江湖浪子欺辱自己,所以才整日里一副冷冰冰的样子!’让虫小蝶自己也对她心生怜爱,一直都当她是一个冰清玉洁,个性十足的女子,原来这一切都是她装给自己看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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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天神临风 自度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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虫小蝶心底阵阵撕痛:“碎雨,不管你怎么样,我都能接受!但是,你为何,为何要骗我啊?”

他越想越感到苦涩悲愤,气淤胸臆,直想放声长啸。他蓦地将双掌一探,已将于天蟒和陆飞鹰提在手中,飞身跃出暖阁。这时候满船的水手、帮众已给暖阁中的动静惊动,早有数十人手挥刀剑,拥在阁外窥探。但见帮主被他夹在肋下,众人全不敢妄动,只是嘶声恐xià

咒骂。

虫小蝶毫不搭理,直掠到船中那粗大的桅杆之下,腾身而起,便向桅杆上蹿去。他轻身功夫何等高妙,虽然挟着两人,兀自快如飞猱,几个起落,便凝立在桅杆之顶。

眼见他神威凛凛地立在桅顶,只要将手一挥,便能将这二人抛入江中喂鱼,青蟒帮帮众心惊肉跳之下,不住高喊:“下来,快滚下来!”

这桅杆五丈多高,江风激荡之下,似在轻轻摇晃。虫小蝶双臂平展。将两大帮主稳稳举起。被封住了要穴的于、陆二人被他倒提在手,望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和呼啸奔涌的江水,吓得浑身冷汗。饶是陆飞鹰生性冷硬,也忍不住低声哀求。

宫蕊疾奔出舱,却见虫小蝶兀立桅顶,明月素辉自云隙间洒下,照得他的头脸和迎风怒舞的长发银亮一片,当真如同天神临风。她忍不住长生呼喊:“虫大哥,请你快快下来!”耳畔江风伴着涛声呜呜呼啸,也不知他听到没有。

虫小蝶缓缓仰头向寂寥的夜空望去。却见远处的弯月若隐若现,头顶却是苍茫无垠的青黑色江云,犹如一个冷漠的巨人,正自低头俯瞰自己。忽地想到当日古剑盟枕蕊阁外钟碎雨望向自己那脉脉含情的目光,他心底更增悲愤阴郁之情:“碎雨,你这般戏耍我,却又为了什么?”

“她绝不是那样的女子……”虫小蝶蓦地仰天大吼,如雷的吼声中,猛然扬手。将于、陆两人向天空抛去。甲板上的众人齐声惊叫。于天蟒和陆飞鹰只觉一股巨力推涌着自己,似乎永无止歇地向上疾飞,两人吓得魂飞魄散,连喊叫都忘了。

“你这贼厮鸟若敢伤了帮主。咱们便将你碎尸万段!”

过了片刻,两个人才呼呼地飞坠下来。甲板上的人群嘶声喊叫,有人后退躲避,有人要上前接住。相互拥挤杂沓,乱做一团。

“虫大哥……”宫蕊失声惊叫,急忙捂住双眼。猛听身旁众人齐声大呼。她睁眼一瞧,只见虫小蝶猛地自桅杆跃起,湍流激射般飞坠下来,双掌疾若电光般探出,呼呼两下,已将于天蟒和陆飞鹰稳稳擎在手中。这两人大起大落,本来自度必死,这时被虫小蝶放落,登时委顿于地,呼呼喘气。

虫小蝶胸臆稍舒,长吐了一口气,眼见两人面色如土,心底倒生出一阵歉疚之意,斜睨着陆飞鹰道:“你务必给我先描述下‘潇湘宫’的具体情况,那么这笔账也就一笔勾销了!”

陆飞鹰这时豪气全失,原以为他还要施展什么古怪手段对付自己,却料不到他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愣在当场。于天蟒却连忙陪笑哈腰,谢过“虫少侠的救命大恩”,便将潇湘宫的大概详尽地描述出来。之后又说到自己和陆飞鹰身上还有穴道未解,央求着虫小蝶先给他两人解开穴道。

“这不是寻常点穴,乃钟离老盟主独创的截脉手法,十二个时辰之后,若无我施法解救,两位不免落下手足麻痹之症!”虫小蝶“嘿嘿”一笑,缓缓道,“在下还要坐你的船去齐山,旅程孤寂,于帮主若还有什么手段,不妨尽lì

施展!”于天蟒本来心底不甘,正自盘算对策,听得他这话心中一凛,只觉四肢经脉都有些淤塞憋胀,一时胆气尽折,连呼“不敢”。

“走吧!”虫小蝶冷笑一声,携着宫蕊的纤纤玉手,大步回舱。宫蕊跟着他旁若无人地大步前行,眼见一群凶巴巴的帮众水手望来的目光中尽是畏惧佩服之色,她心底忽然生出一阵骄傲。

将宫蕊带回客舱,虫小蝶才细问她的来历。哪知宫蕊却“扑哧”一笑:“卓大哥,先前我是骗你的。我本来叫南宫蕊,我爷爷南宫少阳是南宫世家上代掌门南宫翔的兄长……”虫小蝶“啊”了一声,万料不到这女孩竟也是来自南宫世家。他对南宫世家中人有一种天生的鄙视,却唯独对这南宫蕊有些许好感。

想到自己无意间救下了这位可爱乖巧的女孩,虫小蝶当真又惊又喜。念及往事,南宫蕊却叹一口气,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她爷爷南宫少阳在南宫世家身份颇高,他本名南宫煜阳,论辈分与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南宫煜义、南宫煜筵等南宫五老同辈。但他素来与世无争,更看不惯南宫五老的骄横跋扈,索性去了大排行中的“煜”字,改名为南宫少阳,只在江湖上交友游玩,逍遥自在。但自其亲兄弟、上代掌门南宫翔暴毙之下,南宫少阳对继任的掌门南宫煜参心生疑惑,屡次逼问,后来更是公然翻脸。但因南宫煜参得到南宫五老的鼎力相助,南宫少阳又无实证,大闹了一场之后也只得不了了之。

南宫少阳性情孤傲,不愿再与南宫煜参等人共居一堡,便与独子一家搬出南宫世家,去天柱山西麓隐居。数年之后,其子得病早逝,只留下一个孙女,便是南宫蕊。哪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南宫煜参怀疑南宫少阳知晓有关自己家族的一个极大秘密,几次软硬兼施地前来强逼南宫少阳说出这秘密,但因难以突pò

南宫少阳在天柱山下布下的奇门阵法,次次都是无功而返。

南宫煜参恼羞成怒之下,竟派人伺机诱出与南宫少阳相依为命的孙女南宫蕊,将其劫走。其时南宫蕊尚且年幼,后来经南宫少阳的一位老友拔刀相助,才将她夺回。南宫少阳老人一怒之下,便种下病根,每逢春季便即心痛不已,至今未愈。近两年来南宫少阳年老体衰,犯病后更觉痛楚。而南宫蕊年纪渐大,也知关心爷爷,一个月之前,她竟突发奇想地要外出为爷爷寻名医疗疾。不料出来不久,便被南宫世家的大总管裘十三劫走。

窗外涛声阵阵,短檠灯影飘摇,南宫蕊虽不晓得这十数年往事纠葛的缘起,但口齿伶俐,却也说出了个大概。虫小蝶由南宫少阳老人被至亲所欺,不禁联想到了自己被最信赖的人钟碎雨所欺骗,至今仍是云里雾里,心神登时如江涛般起伏不定,暗道:“好歹我也是个磊落的汉子,这趟去齐山定要向碎雨讨教清楚!那潇湘宫虽然凶险,江湖各派也争相想取我性命,但我说什么也要闯上一闯,探出个真相!”

南宫蕊见他凝眉不语,忽道:“虫大哥,你不开心吗?若是嫌我麻烦,我明日便下船自己走。”虫小蝶才一震,淡淡笑道:“我不开心,却不是为了你!”南宫蕊却明眸一转,道:“我知dào

,大哥是为了那几个狗贼骂碎雨姐姐是卑劣女子,是不是?”随即正色道,“虫大哥是个大英雄!那个碎雨姐姐也肯定是一个好人!”

虫小蝶瞥见她闪亮纯真的双眸,忽觉一阵好笑,伸掌拍拍她的脸颊,笑道:“虫大哥不想去做什么狗屁英雄!”那笑容在他脸上才一闪,便逝去了,懒懒打个哈欠,“天太晚了,小妹子早些安歇罢!”本待转身出舱,忽想两人尚在青蟒帮的船上,还要看护她的周全,便将那大椅拉到塌旁,也不熄灯,斜靠椅上闭目而卧。

舱内霎时静了下来。短檠幽光之下,南宫蕊斜卧床头,向他痴痴凝望,却见他虽然双目紧闭,但眉峰上仍笼着一抹忧伤郁然之色,忍不住微觉好奇:“他这样一个手段通天的英雄人物,为何偏偏这样不开心,那个叫做碎雨的女子,只怕是他的意中人吧?”

翌日一早,于天蟒和陆飞鹰亲自带个小厮,送来早膳。于天蟒更是嘘寒问暖,客套万分。虫小蝶哈哈一笑:“于帮主如此客套,当真过意不去!”挥手在他两人肩头“肩井穴”和腿上“阳关穴”、“光明穴”疾拍了数掌。

其实虫小蝶施展的不过是钟离折戟所授的独门透骨点穴手法,本来隔上十二个时辰穴道自解,但于天蟒这两人震慑于他的神功奇技,兼之这透骨打穴手法奇重,两人不敢多想,在穴道自解的十二个时辰后乖乖跑来,任他摆布。

于天蟒只觉一道道热气随着他掌势激射入体,又惊又喜,道:“虫少侠可是给咱们解开了这截脉之苦?”虫小蝶道:“原先的自是解开了,眼下截住的却是足少阳胆经……”陆飞鹰气得老脸通红,便待叫骂,于天蟒急忙将他拦住,干笑数声,拉着陆飞鹰转身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六十章 横风斜雨 凤翥龙翔

(第一更)虫小蝶望着他们的背影,暗自冷笑。

过不多时,大江船剧烈起伏,众水手齐声吆喝,声音高亢凝重。虫小蝶寻得一个小厮一问,原来是到了彭泽湾。南宫蕊年少好奇,拉着虫小蝶便走上甲板看热闹。遥遥地却见两岸峭壁如削,江面似被两只竖掌扼住,变得狭窄紧束。

“那里便是天门山了。”虫小蝶指点着远处夹江耸峙的一对山峰,对南宫蕊道,“李太白的横江词曾道:‘海神来过恶风回,浪打天门石壁开’,说的便是此处!”南宫蕊凭栏远眺,只见江水犹如万条狂野的怒龙嘶叫着飞奔直泻,沉碧色的汹涌浪涛激撞在崖壁上,迸出银亮亮的万千浪花。

虫小蝶却忽然“哦”了一声,目光所及,却见峭壁兀立的彭泽湾石崖上有一块大石临江探出,石上凤翥龙翔地刻着“醉月”二字。

这时于天蟒巴巴地赶来,陪在一旁,低声笑道:“这彭泽湾便是李太白当年捞月亮醉死的地方,那翠螺山里面好玩的地方也不少……”虫小蝶听他将李白醉酒捉月的传说当真,也懒得理他,道:“那‘醉月’两个字,是何人所书?”于天蟒沉吟道:“几天前还不见这两字,谁知到哪个穷酸丁写的。”

虫小蝶哼了一声,只见那两字宽可数尺,笔道略细,似是给人用长剑信手划出,但气势奔放,浑然一体,忍不住道:“寻个地方停船,我要下去转转!”

于天蟒这时对他百倍迎奉,哪敢违抗,待船一过激流,急命靠岸停泊。虫小蝶当即带着南宫蕊下船登岸。于天蟒和陆飞鹰怕他远走,命个小喽罗远远地跟随着。虫小蝶只作不知,与南宫蕊径自来到那块刻字的巨石之前。

这巨岩本在翠螺山上。山中绝壁临江,松翠欲滴。南宫蕊眼见虫小蝶目不转睛地盯住那“醉月”两个字,不禁道:“虫大哥喜好书法吗?这两字如横风斜雨,确是酣畅淋漓!”原来她爷爷南宫少阳文武双全,自她几岁起便逼着她学书练字。南宫蕊年纪虽小,于书法上却有几分眼界。

虫小蝶正待言语,忽听身后脚步轻微,似有人悄悄掩来,他并不回头,仍是凝望那两个大字。笑道:“原来小妹妹年纪轻轻,倒是此中高手!”南宫蕊小嘴一撇,愈发故作老成地道:“都是我爷爷教的。嗯,我瞧这两字颇有王羲之的笔意。”虫小蝶笑道:“我不懂什么王羲之的笔意,只是觉得这两字纵横跌宕,隐隐含着一股剑qì

,写这两字的人必是个武林的顶尖高手!”

忽听身后有人“咦”了一声。虫小蝶不用回头已察觉到身后四五丈开外立了三人。他听得这几人脚步轻捷,早已暗自留意,只听有人低声道:“这人竟能看得出大哥笔中的剑qì

。当真了不得!”另一个人道:“这小子武功奇高,还是等大哥回来再收拾他!”又一人道:“等什么!你等得了,花宗主等得了吗?多留一刻也是不该。咱三兄弟一起出手,还收拾不下这厮吗?”

虫小蝶心头火起。“又是这个花宗主暗中捣鬼!”霍地转身,目光如电扫出,却见那三人形貌甚奇:一个是肩挑大桶的精瘦汉子,十足的走街串巷卖酒水的小贩模样;另一人却是个面目滑稽的光头中年。肩头还蹲着一只猴子,似是个杂耍艺人;最后一个渔翁打扮,正是早已见过数面的红脸大汉。那三人只见虫小蝶神威凛凛地瞪视过来。心下慌乱,急忙聚拢站成丁字形,凝神戒备。

虫小蝶瞧见了那红脸渔翁,恼怒更增,忽地笑道:“要动手便动手,还等什么?”倏忽逼近,挥爪便向他左肩拂去。那渔翁料不到他身法飘忽奇诡,拼力右闪。哪知虫小蝶的寒爪随势向右划个圈子,忽地又换作手掌,清脆响亮地在他右颊扇了一记耳光。

精瘦小贩和杂耍艺人眼见同伴脸上中掌,只当他性命不保,齐声惊叫道:“二哥!”红脸渔翁也是惊得急退数步,只觉耳机嗡嗡作响,却并无大碍,一时愣在当场。虫小蝶哈哈笑道:“阁下陪了我一路,好生辛苦,先赏你一记耳光!”长笑声中,衣袂飘飘,寒爪倏翻,便向那精瘦小贩抓到。

这时那三人全神戒备,眼见爪到,瘦小贩斜身后错,杂耍汉子和红脸渔翁一起怪叫,各自挥刃左右攻到。那渔翁的兵刃是一根精钢打就的鱼竿,杂耍汉子左手握一根熟铜短棒,右手却擎着一面铜锣。两人兵刃奇特,招式也是怪异绝伦。那渔翁的鱼竿平胸直刺,竿头钓鱼丝般的长索却忽地跳起,缠向虫小蝶的脖颈,竟揉合了大枪、长鞭一刚一柔的两般路数。杂耍汉子的短棒使的全是判官笔的招式,那铜锣却是边缘锋利,砍削凶猛。虫小蝶心下称奇,不退反进,自两种奇门兵刃之间飞蹿过去,仍是挥爪按向瘦小贩的前胸。那小贩怪叫声中,将肩头扁担就势一抡,竟化作两段尖头短铲,疾刺虫小蝶咽喉。

“好玩得紧!”虫小蝶只得飘然闪开,谈笑中反腿踢中铜棒,屈指探飞鱼竿长索。忽觉眼前黑影一闪,却是杂耍艺人肩头的猴子凌空扑到,伸手抓便向他眼睛,虫小蝶拼力俯身才得躲过。瞬息之间,双方各遇险招。四人斗得走马灯一般。那杂耍艺人不时挥棒敲锣,锣声刺耳,震得在旁观战的南宫蕊芳心乱颤。她双手掩耳,大声给虫小蝶助威。

激战片刻,虫小蝶便已摸清了那三人怪异兵刃的路数,异蝶神功心法笼罩八方,任那三人一猴如何奇招迭出,他也是游刃有余。这时脚步杂沓,却是于天蟒龙、陆飞鹰和楼邵天闻讯赶来。几人遥遥观战,并不上前,但见虫小蝶爪法精奇,心底均是又惊又畏。

红脸渔翁眼见越斗越是捉襟见肘,口中连打呼哨,命那两兄弟先退一步。瘦小贩和杂耍艺人却是齐声低喝,死活不愿独自逃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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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银钩铁划 遒劲如龙

三人正在苦苦支撑,忽听虫小蝶振声长啸,手爪疾抓疾绕,渔翁的长索被巨力一牵,径自缠到了瘦小贩的双铲上。那两人一愣之间,虫小蝶挥爪击中杂耍艺人的铜锣,砰然一声巨响,震得铜锣高高飞起。

“好啊!”南宫蕊拍掌喝彩。彩声未落,虫小蝶已乘着那杂耍艺人气血翻涌的一瞬,拿住了他胸前要穴,将他倒提起来。

“罢了罢了!”红脸渔翁大叫一声,扬手抛了鱼竿,“悔不该不听我大哥之言,莽撞行事!我‘滇州三奇’今日一败涂地!咱们不是你对手,求你放过我这两个兄弟,我花酒渔翁——铁怀秋任你发落!”瘦小贩呵呵惨笑:“二哥说的什么话来?我笑脸泼皮——饮子灵和猴爷——顾凯之岂是弃友逃生之辈!”抛了短棒,和那渔翁并肩而立。

虫小蝶暗道:“原来这三位便是号称‘滇州三奇’的铁怀秋、饮子灵和顾凯之!”他也听过滇州三奇的名头,据说这三兄弟出身市井,为人任侠仗义,这时见他三人义气深重,不由点了点头,随手将那小贩饮子灵放在地上,却冷笑道:“三位鼎鼎大名的大英雄、大豪杰巴巴地跟着我虫小蝶,想必也是奉了什么花宗主的命令来谋害我吧?没想到就连你们也听命于那些黑道人士!真是丢尽了我江南侠士的脸!”他这一路上迭遭诬陷,说话不免阴阳怪气。

铁怀秋脸色更红,愤愤瞪他两眼,道:“小子不必猖狂!阁下武功高明,咱们自愧不如!”他猛然一指岩上那遒劲如龙的“醉月”字迹,喝道,“你可有胆量,跟我大哥一会?”

“好!老子等的便是这句话!”虫小蝶的目光也落在巨岩上银钩铁划的字迹上,沉声道。“便冲这两个字,老子也要会他一会!”满腔郁闷之下,出口也愈发不客气起来。铁怀秋举头望望日色,道:“我大哥尚有要事,要在今晚才能赶回。”扬手指着葱郁绝壁间突兀伸出的石台,“你若有种,今夜子时,咱们便在那捉月台上一会!”

“那便是传说中李太白醉酒后跳江捉月的捉月台吗?”虫小蝶瞥了一眼那如鹰展翅、险峻陡峭的石台,心底豪气勃发,点头道。“此地甚妙,咱们便在那里一会。让你那大哥今晚便来此地受死,老子可没有许多闲工夫等他!”说完不再搭理铁怀秋兄弟三人,携着南宫蕊的手,大步向江边泊舟之外走去。

进得客舱,南宫蕊便问:“大哥,今晚你当真要去?我瞧……你还是不去的好。”虫小蝶道:“为何不去?”南宫蕊道:“他们人多势众,你孤零零的一个,只怕有凶险!”虫小蝶随口道:“是有些凶险。但大哥我已经应了人家,就一定要去!”南宫蕊双眸一亮,笑道:“答yīng

人家的就一定要去做。大哥,我早说你是个大英雄!”虫小蝶给她一赞。脸上也不由浮出一丝笑意,但眼前倏地闪过钟碎雨脉脉含情的目光,登时心底微震:“你答允旁人的话,便一定能做到吗?”

江船泊岸。涛声隐隐。当晚虫小蝶便在舱内养精蓄锐。歇到将近子时,正待起身出舱,南宫蕊却心生挂念。偏要与他同去,说“亲兄妹要有难同当”。虫小蝶见她小脸上挂满忧虑和关切,心下一暖,笑道:“那便请小妹去看看热闹!”

藏青色的寂寥夜空上明月高悬,远山近树、乱石碧水都被笼了一抹透明的轻纱。虫小蝶大步疾行,眼见南宫蕊走得磕磕绊绊,叹息一声,忽地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展开轻功,飞身疾行。

翠螺山上苍松密布,乱石遮路,虫小蝶携着南宫蕊,快如飘风。月光清亮得似给水洗过,身旁树木怪石飞一般向后掠去,夜气中的草木清气格外浓郁醉人。南宫蕊忽觉阵阵迷醉,忍不住叫道:“好啊,大哥,咱们便如同飞起来一般,你定要带我去看遍美景!”

虫小蝶面色骤变,另一个无比娇媚熟悉的声音钻入耳中:“哈,你要带我去看遍美景……以后我要你日日这般抱着我飞!”沫轩轩的倩影倏地闪现眼前,霎时浑身剧震,手臂一松,险些将南宫蕊摔下来。

“虫大哥,你怎么了?”南宫蕊忽见他满面黯然,心下又是疑惑又是关切。虫小蝶僵硬地一笑:“没什么,咱们已快到了!”抬头望一眼绝壁间那如龙探身的巨岩,猛然提气,几个起落,便来到岩下。

忽听巨岩上传来一阵苍凉豪迈的长歌:“采石月下逢谪仙,夜披锦袍坐钓船。醉中爱月江底悬,以手弄月身翻然。不应暴落饥蛟涎,便当骑鲸上青天……”唱的正是宋初梅尧臣吊祭李太白的名句。只是这人声音苍老沙哑,歌中便多了些些不羁和落寞之意。

虫小蝶冷哼一声,揽住南宫蕊的纤腰,飞身掠上巨岩。却见月光下端坐着一个老者,长发披肩,面目清癯,胸前银髯随风轻舞。这老者身前燃着一团篝火,一根大木横架在篝火之上。篝火旁还立着一个硕大无比的酒瓮。这老者身形高瘦,面色冷峻,映着熊熊火光,登时给人一种极大的压迫之感。

“阁下便是铁怀秋那三个家伙的大哥?”虫小蝶转头四顾,却不见滇州三奇的影子,于是踏上一步,立时觉出一股迫人的气劲自这银髯老者身上发出,他却故作轻松地一笑,“在下虫小蝶,请教大名!”他自知跟这人难免一战,什么客套话全都免了。

“好狂妄的小子!”那老者双眉乍扬,目光锐利如电,沉沉地道,“老夫的名字早就记不得了,你便唤我水千尺吧!”

“水千尺?”虫小蝶心头一凛,不由长吸了一口清冷的夜气,“你便是自号‘锄奸务本,振兴大明’的水千尺水先生吗?”

他在古剑盟枕蕊阁时,钟离折戟曾多次跟他提及江南武林人物,其中便有这位武功奇高的水千尺水先生。相传此人嫉恶如仇,平生以除恶务尽为己任,诛杀江湖恶人时手段毒辣,每次定要斩草除根。但这位水千尺先生的来历却神mì

莫测,便连钟离折戟也摸不清他的来路,想不到他竟是滇州三奇的大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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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天下之人 无我这般

(第一更)“不错!”水千尺眼中厉芒一灿,冷笑道,“老夫对恶人从来都是斩草除根,这几十年来杀的恶人总也有三百多人了吧!江湖中的邪恶奸佞听到老夫名号,必是心惊肉跳!”虫小蝶见他目光咄咄地逼视过来,似乎自己在他眼中已是束手待死的恶人,胸中怒意陡增,冷笑道:“我是恶人?哈哈,那么死在阁下之手的,全是该杀之人吗?”

“断蛇不死,伤人愈多!”水千尺的冷笑依旧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凛然和冷硬,“这三百多个巨恶元凶个个罪不容诛,老夫除恶便是行善!”虫小蝶哈哈大笑:“好了不起!是非善恶,荣辱生死,全仗你一念而定,实在是威风得紧那!”

水千尺的双目倏地眯起,一字字地道:“你是在讥笑老夫滥杀无辜吗?”他相貌威武,本就不怒自威,这时语意骤冷,便连一旁的南宫蕊瞧着都觉得心底一寒。

“有的人在你斩草除根水千尺先生的眼中是大奸巨恶,在旁人眼中,只怕未必如此!”虫小蝶针锋相对地瞪视着他,冷笑道,“嘿嘿,我可不是在求你手下留情的!区区我虫小蝶,不管在你眼内是什么样的大奸大恶,我也不必解释什么误会,稍时动手,请水千尺先生自可倾尽全力,瞧瞧能不能斩草除根!”

“有趣,有趣!”水千尺呵呵一笑,“自认是大恶人的,老夫今日倒是头回遇到!看来花宗主还真没有欺骗老夫!”大袖挥卷,一块四尺见方的青石蹒跚舞动,滴溜溜地直转到虫小蝶身前,稳稳平落在地。

南宫蕊眼见这老者只用袍袖便卷动巨石,功力高得匪夷所思,忍不住“啊”了一声。而虫小蝶却看出他先凌空发掌,击得青石跳起。随即以长袖施展软鞭功夫借势推送巨石。饶是如此,这人功力之高,也属江湖罕见了。虫小蝶脸上却不露丝毫声色,暗自盘算对策。

水千尺袍袖再卷,又扫起一块两尺宽的大石,直向虫小蝶转来,口中喝道,“大恶人请坐罢!”虫小蝶仰天一笑:“一块石头太矮!”大袖疾挥,依样画葫芦地也卷起一块青石斜拉过来。

砰然一声闷响,两块急转的大石撞在了一起。眼见两块石头便要一起平平落地。虫小蝶缩在袖中的寒爪劲力暗吐,他拉过来的那块青石倏地一翻,便将水千尺推来的青石压在了下面,这一下使的虽是巧劲,却也无声无息地抢了个头彩。水千尺虎目一寒,森然道:“好手段!是善是恶,今夜定要有个了断!”一招之间,两人均知遇到了旗鼓相当的高手。

虫小蝶这才缓缓坐下,居高临下地望着身前四尺宽的大石。故作狂态地笑道:“有椅有桌,水千尺先生是要请我喝酒吗?”水千尺向他深深凝视,笑道:“相传这捉月台乃是李白醉酒后跳江捉月的所在,此地饮酒。最妙不过!”转身提出酒瓮,叹道,“只是这美酒是我多年的心血所得,赶来赠送一位老友的。也不知他今晚有无这口福?”

虫小蝶见那酒瓮样式奇古,铜锈斑斑,不由笑道:“好酒瓮。不知味道如何?”水千尺却摇头叹息:“此酒毒性不小,寻常之人饮不得,也未必敢饮!那位老友若是不来,也不知谁能陪我一醉!”虫小蝶暗道:“这水千尺心机深沉,功力惊人,深夜将我诱到此处,却不立下杀手,这坛美酒必有古怪!”口中却不示弱,微微一笑:“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在下倒想在这捉月台上附庸风雅,一醉方休!”

“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果然不愧天下第一狂生之名!”水千尺眼中精芒一闪,转身自身后又提起一个乌沉沉的坛子,放到大青石上,缓缓揭开坛盖,“只是老夫来得匆忙,还没吃饭,小老弟可有胆魄先陪我吃一顿美味?”

南宫蕊听得那坛子内沙沙有声,心下好奇,探头一望,不由“啊”的一声惊叫,急忙扭开头去。原来坛内有几只肥大的蝎子摇动巨钳,正自相互撕咬,坛底更有许多蝎子的残骸断肢。水千尺笑道:“这是老夫遣人千辛万苦自蒙山搜罗来的十爪龙蝎。别处蝎子只有六爪,唯这蒙山之蝎通体八爪,再加上一对大螯钳,共有十爪,身子最大,毒性最猛,故名十爪龙蝎。”

南宫蕊心底又敬又畏,却仍忍不住又向坛内望去,却见那几只大蝎子摇头摆尾,全身八爪和巨尾利钳均呈金黄之色。她只觉胃口一阵翻腾,忙转过头去,险些呕吐出来。虫小蝶也觉得这巨蝎身子庞大,从所未见,不由眉头微皱,暗道:“难道水千尺竟要请我吃这怪异毒蝎?”

南宫蕊看得心惊肉跳,向虫小蝶连使眼色,悄悄摆手。虫小蝶适才不过信口一说,但想到当真要吃这玩意儿,也觉得浑身发毛。水千尺却已抓起一根竹签,剥开巨蝎硬壳,放口大嚼,口中呵呵低笑:“这等美味,天底下竟没几人敢尝,嘿嘿,世无英雄,可惜可叹!”

虫小蝶冷笑道:“敢吃些毒虫猛兽,不过是有点胆子的莽夫罢了,哪里便是什么英雄好汉了!”抽出一根巨蝎竹签来,学着水千尺的模样,剥壳去尾,张口便咬。不想那蝎肉入口鲜嫩,虽无咸淡味道,居然是香脆可口!

南宫蕊见他嚼了几下后忽然住口,忙问:“怎样?”虫小蝶已将囫囵吞枣改成了细嚼慢咽,笑道:“好吃得紧,你要不要尝一尝?”南宫蕊吓得连连摇头,听他口中嚼得咯吱吱的声音分外刺耳,忙侧过头去。

说来也奇怪,这鲜嫩蝎肉咽到肚中,却有一股辛辣的气息自腹中热腾腾地升起,虫小蝶心头微凉:“这是蝎子体内之毒,还是蝎肉本就如此?”真气暗运,却察觉全身并无异状,也就不再放在心上。(未完待续……)

PS:本章的题目由来于——李白德狂言:“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放荡不羁的性格却和虫小蝶十分相似!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来访!

第一百六十三章 如此好酒 自当叨扰

“吃这毒蝎,须得配上毒酒!”水千尺冷笑声中,启开了那酒瓮的盖子,斜睨着虫小蝶,嘿嘿笑道,“可敢喝上三杯?”瓮盖揭开,立时有一股浓郁的酒香飘出。虫小蝶先前在船上跟那卢蝉儿论酒多时,这时闻到酒香,忽地生出一阵欢喜之感,笑道:“如此好酒,自当叨扰!”

“唉,这酒原本是要请一位老友来饮的,月明星稀,他却有约未至!”水千尺仰头望了一眼天上的素月,满面怅然,自怀中取出三只玉碗,端放大青石上,“咱们还是给他留下一盏吧!”虫小蝶心头一动:“他将我约至此处,却迟迟不动手,莫非在等这个厉害的帮手?”但他素来艺高胆豪,也不愿示弱,又见那玉碗晶莹润泽,样式古拙,跟那酒瓮配在一处,更显古意盎然,心下更是暗自称奇:“水千尺这老头儿好生古怪,自哪里寻来的这些奇妙器具?”

却见水千尺腕子稍稍抖动,二尺高的粗大酒瓮陡然倾斜,一股酒浪直射入虫小蝶面前的怀中。借着闪烁的火光和明丽的月色,虫小蝶瞅见碗内的酒汁颜色发绿,想起卢蝉儿所说的话,不由摇头道:“水千尺先手,你这酒器不错,但盛的酒太差劲,所谓酒色为绿者,当以浅绿如竹叶者为佳,你这酒却绿得发黑,真是一塌糊涂啊!”

“贼小子懂得什么!”水千尺眯起眼望着他道,“绿如竹叶者,那是寻常之酒!我这酒却是一千多年前的古物了,嘿嘿,这酒樽,连这酒碗,全是自西汉墓穴内盗来的!”

“千年古酒?”虫小蝶惊得张大了口,“这酒在酒瓮内藏了一千多年。居然还未散尽?”水千尺轻拍着那样式流畅的酒瓮,得yì

洋洋地道:“正是,算算岁数,这酒比李太白还要大上几百岁!呵呵,酒越沉越美,只是此酒已在古墓之中沉睡千载,说不得已蕴有奇毒,你可敢一饮?”

水千尺说着缓缓举碗,墨绿色的酒汁映得他须眉皆碧,眼中却尽是挑衅之色。虫小蝶想到此事千古难遇。心底豪气陡增,笑道:“千年美酒,难得一见,李太白泉下有知,说不得也会跑来一醉方休!”端起玉碗,昂头便饮。

千年美酒涌入喉咙,只觉一股醇厚甘美的味道直蹿入腹,跟着道道清凉之气迅速游走到五脏六腑,虫小蝶顿觉逸兴横飞。笑道:“好酒!好酒!”将竹签在篝火上翻动烧烤,大嚼着蝎肉。

“这两人吃着剧毒的蝎子,又喝这千年古墓中盗来的酒,当真胆子到了极点!”火光之下。南宫蕊馨见虫小蝶举杯挥签,津津有味,一颗心砰砰乱跳,倒替他担忧受怕起来。

再豪饮大嚼片刻。虫小蝶只觉那古酒喝道口中越来越寒,蝎肉带起的热气却是越来越盛,一冷一热两股气息在腹内冲突盘旋。极是难耐。“这毒蝎、古酒果然有些门道!”虫小蝶面上寒意一闪,忽然想到自己几年前体内所蕴的奇寒发作,与这千年美酒带起的寒冷之力略为相似,后来潜修神功心法中的“无尚心经”,才治好宿疾。这时便也潜运“无尚心经”中的“地云势”和“天风势”心法,试着将两道气息融为一体,过不多时,果然舒爽怡然。

水千尺眼见他脸上红光青气交互闪烁,但片刻之后便即回复如常,心下更是惊讶:“我这十爪龙蝎用首乌、丹参等十九味大补草药配以‘烈阳散’遍抹全身,二十八只蝎子自相吞噬,早将药性融入体内,通体猛恶奇热;那千玄酒深埋千载,内生奇寒,更被我加入了玄阴丹,酒中寒性举世罕见。这至阴至阳的两样物事混在一处,便是老夫,若非事先暗服了阴阳调和的药物,也会经受不住的,这少年怎地却若无其事?”

原来听了铁怀秋三人禀报之后,水千尺也料不到虫小蝶的武功居然精强如斯。他对付恶人素来不择手段,这时不愿力取,想到手上正好有一阴一阳的玄阴古酒和十爪龙蝎,便想以这阴阳相克的两种奇物废了这花宗主口中“奸贼”的武功。哪知虫小蝶生具异禀,而且所习内功最擅融会阴阳二气,这古酒、毒蝎到了他身上竟成了助增功力的灵丹妙药,运功片刻,他只觉丹田内气息鼓荡,浑身劲力充盈。

“当真是后浪催前浪,看他年纪轻轻,竟有这等神通,老夫可不能输给了他!”水千尺胸中豪气顿起,赞一声好,手中酒瓮倒倾,绿液如箭直射入两人的玉碗之内。两人这时均是酒意盎然,逸兴横飞,顷刻间连尽了四五碗古酒。

清凉的美酒滚入腹内,便化作森然寒意,两人各运内功相抗。虫小蝶意犹未尽,抓起龙蝎便吃。水千尺的武功走的全是阳刚路子,对付古酒寒意正好对路,但若再加上性热的龙蝎,便有些勉强,只得装作好酒,眼看虫小蝶吃得两三只龙蝎,他才慢慢嚼下一只,心中暗叫惭愧:“这番别开生面的内功比试,倒是老夫输给了这少年!”

虫小蝶却毫不为意,这时他酒意上涌,豪气纵横,眼见八只龙蝎已被席卷一空,忍不住笑道:“水千尺先生,十爪龙蝎已空,你那老友至今不来,这半坛美酒,便全归我吧!”猛然伸手,便向酒瓮抓去。

水千尺心下恼怒,酒意也直涌上来,反手便向他脉门拂去,道:“此酒得之不易,可不能牛饮鲸吞,白白糟蹋!”虫小蝶只觉他这一拂姿势清雅,但掌风奔涌,刚劲如矢,心下称奇,霍地化抓为戳,骈指点向水千尺掌上虎口穴。

这一下挥洒灵动,正是异蝶神功心法“应机而动”的要旨。水千尺神色一凛,知dào

自己未及拂中他脉门,必会给他戳中虎口,当下随之变招,屈指疾弹,指风如箭,直射向虫小蝶掌心上的劳宫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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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骏马狂驰 蛱蝶穿花

(第一更)瞬息之间,两人指来爪往地疾拼数招,水千尺指法精妙,虫小蝶应变奇速,居然平分秋色。这番拼斗虽然臂膀不动,瞧上去飘逸轻灵如蛱蝶穿花,其实一寸短一寸险,比之寻常比武更增了几分凶险。南宫蕊武功虽弱,眼界却高,看到惊心动魄之处,忍不住频频娇呼出声。

再拼几招,虫小蝶眼见水千尺手指凌空虚点,犹如挥笔作书,想起那巨岩之上隐含剑qì

的“醉月”二字,心中一动,笑道:“化笔法作点穴指法,原也不足为奇!”蓦地挥指戮戮戳戳点点,哈哈大笑,“骏马狂驰,倏忽千里,你且看我这套独创笔意!”竟使出古剑盟中钟离折戟使过的“剑指”。

水千尺听他一语中的,心头微凛,又见虫小蝶的指法纵逸豪放,心底震惊非凡:“天下竟有这等精妙卓绝的指法!”其实虫小蝶于这“剑指”从未精研,只是看钟离折戟施展过几次,略知皮毛。但这指法却是钟离折戟苦参多年剑法所悟,端的气韵横生,跌宕多姿。偏偏水千尺也是此道中人,看得两眼,便觉这“剑指”中气象奇高,猛地一咬牙,挥指硬撞过去。

两人铁指砰然相交,激荡的指风如惊涛拍岸,抽打在那团篝火上,登时火光全熄。虫小蝶只觉一股刚猛的劲气直撞过来,浑身如被烈火烘了一下,飞身跃起,喝道:“钟离老盟主是你何人?”水千尺也挺身而起,月光之下一脸冷肃,怒目道:“同门师兄弟,我是老大,他是老二,你说他是我何人?”

“水千尺竟是钟离老盟主的师兄,怎地我从未听钟离盟主说起过?”虫小蝶心头微愣,又见水千尺袍袖鼓风。猎猎作响,似要随时扑面抓来,当下凝神戒备,心下却想:“这水千尺的武功比之钟离老盟主只稍逊半筹,但气度胸襟瞧来却差得远了,他若真以为我是个江湖奸佞,可是好生麻烦啊!只怕要纠缠不休了!”

忽听崖下响起一道笑声:“好风好景,好酒好月,却在此处打打杀杀!”笑声柔和,便似老友对坐般得柔和随意。处笑声初起时还不见人影。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一道高瘦的人影已陡然立在石桌之前,扬手便将那酒瓮举在手中。

水千尺和虫小蝶同时“咦”了一声,一起出手,四只手爪奇快如电地抓向那人双臂。那黑影呵呵低笑,虫、水二人陡觉指下一滑,恍似抓向水中的月亮,触手空空,无从着力。一愣之间。那人已高举酒瓮,悠然长吸了一口,赞道:“好酒啊,好酒!水先生。这便是你要送我的千年一醉吗?果然好酒!”

“哈哈,原来是大师啊!”虫小蝶这才瞧清了这人正是先前在江船上曾对坐多时的灰袍僧,心下又喜又奇:“这老和尚深藏不露,身手之奇。似已超越了武学一道,他到底是谁?”水千尺也拱手大笑:“老和尚,咱们早就约好见面。怎地你却行踪飘忽,一直隐而不见?”

“还不是为了这个小妮子啊!”灰袍僧望着南宫蕊微微一笑,“你自己出来乱跑,可是把你爷爷急得险些要命。我受他之托,已顺江找你多日了!”南宫蕊玉面泛红,撅起小嘴,上前施礼道:“蕊儿见过大玄老和尚!”

“大玄上人!”虫小蝶浑身一震,道,“大师便是那

号称‘云修活佛’,在‘万佛门’之中德望最重的‘禅祖’大玄禅师?”灰袍僧笑道:“大玄大空,云修苦佛,无非是个破名相罢了,有何稀奇?老衲还要多谢你仗义援手,替我救下了故人之后啊!”

原来大玄上人素与南宫少阳交厚,近日探访老友,应老友之请,特地赶来寻救南宫蕊。他只知裘十三挟了南宫蕊躲到沧浪阁一类江匪的大船内,所以在大江之上,只寻惹眼的大江船下手。那日眼见沧浪阁纵船撞击,气势汹汹,大玄上人只当裘十三藏身其上,故而挥竿拨开两船之后,便纵上了江船寻找,待得知南宫蕊不在船上,再辗转换舟而上,便比虫小蝶等人慢了半日。

水千尺眼见大玄上人对虫小蝶甚是看重,踏上两步,喝道:“老和尚,难道你识得这小子?江湖中人都道,这小子奸佞狂妄,趾高气扬!据那花百漾说,岭南一村十户人家都是丧在他手!”大玄上人呵呵一笑,举首仰望明月,悠然道:“这个小子行事狂放不羁,招致妒忌陷害也是情有可原,不知你可有和凭证?”

“哼!”水千尺说着便拿出一封信,愤愤地递给了大玄上人。水千尺细细读罢,眉头微皱,忙问道:“此物从何而来。”水千尺怒视着虫小蝶,说道:“便在那十户人家灭门惨案的现场所得!想必也是这个贼小子在行凶时不慎掉落下来的!”

虫小蝶撇过头一看,不由地大吃一惊,原来正是那一封钟离老盟主在他临行地宫之前为他写的书信!不由急声说道:“这个信物原本在我之手,可是调查地宫迷案时,却被一个奇怪的白衣女子夺走了!”

“夺你的一封信?这封信不过是在交代你的地宫之行。又无多大价值,怎有人会无故夺它而去呢?”水千尺愈发地咄咄逼人。

“因为……”说到这里,虫小蝶心底猛然一震,暗道“那地宫龙图的秘密说什么也不能轻易泄露出去,我必定要亲自带回去交代给钟离老盟主才是!”

“哼!哑口无言了吧?现在物证在此,你又怎能抵赖?”

“他人之言,他人之物!水先生,你也太糊涂了,难道你没有想过可能是那位花宗主夺走了这小子的书信,然后故设迷局,诱你杀他啊?”大玄上人幽幽说道。

“老和尚是说这个花宗主使了一招借刀杀人?”

“不错,这个花宗主本来就是邪道之人,手段毒辣卑鄙人所共知,想必他也是知你嫉恶如仇的性格,才会行此奸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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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奇智孤忠 举止罕有

(第二更)虫小蝶眼见他深邃如古井幽泉的眸子内经芒闪烁,心内忽地生出一股玄之又玄的感觉。水千尺羞愧道:“好,好,老夫便信你这老和尚的话!老夫本来就是野驴的性子,专爱冲动,做事业欠缺考lǜ

!嘿嘿,不过,说也奇怪,只是这些日子江湖传言沸沸扬扬,都说这小子行事狂傲,得罪了不少人,所以……”

“江湖传言?”大玄上人眸子内闪出一丝顽皮的光芒,摇头笑道,“你我都是混迹江湖数十年的人了,江湖之人所说,能有几件是真的?能有几件是假的?”水千尺长眉蹙起,若有所思。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老弟以后可要远离这个花宗主,此人不简单啊!切记,切记!”大玄上人语音柔缓,却有一种让人不容置疑的冷定,“实则,这散播传言之人,才是别有用心!”

水千尺眼角一挑,道:“老和尚说的是!只是有一点想不通,这个花宗主如此费尽心机来陷害这个小子,却又为何不亲自动手杀他呢?看来这里面还藏着什么玄机,只怕又要想挑起什么江湖纷争!”眼见大玄上人微微颔首,水千尺又不禁猛拍了下大腿,叹道,“这道理浅显至极,怎地我从未想过?”

南宫蕊忽一撇嘴,冷冷道,“未必便是没想过,只怕还是不愿想!”她不过是小女孩的一句气话,虫小蝶却不禁心有所感,冷笑道:“当日在铃兰阁上,那些英雄好汉便说过:‘错便错了,哪日寻到正主一并杀了!’水先生杀起恶人来斩草除根,风卷残云,这等道理,自然是懒得思量!”

水千尺被他两人一通抢白,不由老脸微红。好在大玄上人笑道:“其实那些钩心斗角的道理。老和尚是懒得理会的,水先生的性格呢,我也是知dào

的!若非一个行侠仗义之人,绝对会对灭门惨案不闻不问的!大家不必争执了!”转头对岩下笑道:“于谦老弟,何不上来一见!”虫小蝶心头一喜:“难道是于谦大哥?”

果然听山岩下响起于谦的朗笑:“在此处临风对江,让晚辈俗情顿消,早将旁的事抛到九霄云外啦!”长笑声中,一道魁梧身影轻捷异常地跃了上来,正是于谦。虫小蝶当日在古剑盟,便与于谦相谈甚欢。此时再会旧友。两人把臂大笑,喜不自胜。虫小蝶忽地想起大玄上人适才说的话,笑道:“于大哥,世人都诬我是狂生奸佞,你怎么看呢?”

于谦眉毛一掀:“我可是青兕转生,看人入骨!你老弟奇智孤忠,举止罕有。我跟和国公高士奇大人还有大玄上人都说过,你老弟若是狂生奸佞,我大明再没半个好人了!”说得兴起。蓦地一把撕裂衣襟,仰头哈哈大笑,“嘿嘿,老弟。大丈夫直行其道,旁人的荣辱毁誉,全是狗屁,你管他作甚?”

望着于谦在月色下灼灼闪动的坦荡目光。虫小蝶只觉肺腑一热,蓦地觉得“肝胆相照”这四个字的沉厚味道,忍不住慨然道:“能得于大哥这一句话。虫小蝶虽死无憾!”

大玄上人却一声低叹,对虫小蝶道:“你才入江南,便闹了个翻天覆地,惹得大明武林对你群起而攻之,一来是江湖之人嫉妒之心太满,二来嘛,也是你处事太过刚强之故!”虫小蝶心中一沉,叹道:“多谢大师指点,只是晚辈这行事任性的脾气向来便是如此!”水千尺这时才插言道:“虫老弟,容老哥劝你一句。你这行事任性的秉性倒与我那位师弟,钟离折戟是十足的相似,我师弟当年便没少吃这脾气上的亏,你可也要改上一改啊!”

虫小蝶听他提起自己的尴尬境遇,却猛觉一股悲郁之气自心底蹿起,暗道:“原来我虫小蝶的刚直不阿倒与钟离老盟主是一般的脾气!”脑中忽然闪过曾经昆山老翁说过的一句话,仰天一声低笑:“所谓受性于天,不能尽改!水先生见谅,晚辈既是个人见人厌的狂生,这脾气只怕是改不了的!”水千尺听他笑声凄冷,倒不好再说什么。

大玄上人的面色却沉郁起来,叹道:“钟离老盟主襟怀坦荡,行止磊落,正是老衲佩服之人。惜乎他那耿直的性格却也遭受过不少磨难……”说着,苍黑如铁的脸上油然生出一股寂寞悲怆之色,虫小蝶心头也一阵感触:“嘿嘿,人生福祸,真如风舞浮萍,起落难料啊!”

“孩子!”大玄抬头望着他,缓缓道,“大锋易折,这道理你也该懂得!”两人目光交接,虫小蝶只觉他那湛然闪亮的眸子中透出一股孩童般的清澈光芒,柔和淳朴中,别有一股恢弘深邃,霎时他心底流水一样地闪过许多影像。

于谦的目光这时全集中在那酒瓮上,转头望着水千尺大笑道:“此酒历经千载,滋味愈浓,大妙大妙!”也不待水千尺相让,倒了酒,便要饮。大玄上人却一摇酒瓮,悠悠笑道:“酒味浓,水千尺添的这玄阴丹也是恰到好处,更能助其醇厚之味!”

水千尺给他一语点破玄机,登时老脸微红。于谦却豪兴大发:“玄阴丹?嘿嘿,只要毒不死我,这千年古酒,说什么也要饮上一饮!”将酒一饮而尽,仰头笑道,“好酒,端的好酒!”

水千尺怕他们再提玄阴丹之事,忙岔开话题:“这可是陕西怪盗‘穿山甲’王荣盗墓所得,据说是西汉的一个王爷陪葬之物。呵呵,穿山甲这厮不识货,拿到京师去当做玉碗、酒瓮的添头叫卖,却便宜给了老夫,也便宜了于老弟和老和尚!”

“酒是好酒,该放下时也须放下!”大玄上人悠然道,“你连番传信相约老衲,莫非心中又有所得?”水千尺面色登时变得端正肃穆,双掌合十道:“心无所住,亦无所得,却要请大和尚印证!”(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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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北斗为觞 弓月为壶

(第一更)他两人忽然间语带玄机,水千尺刚硬威严的脸上更生出一抹莹然异彩。虫小蝶心中奇怪,转头望向于谦求问。南宫蕊却“咯咯”一笑,轻声道:“大和尚是天下第一等的大禅师,也曾点化过我的爷爷,这时想必他们是要斗机锋吧?”

于谦也是神色一端,点头道:“参禅之人为破除执着,斗起机锋来,可是讲究互不相让,咱们正好可以见识一番。”虫小蝶隐隐知dào

,因时局动荡,大明朝野上颇多奇人异士喜好参禅。

其实所谓的“斗机锋”便是禅者将自家对禅学的体认,用别具一格之言说出来。而参禅者到底顿悟与否,则要得到禅门大德的许可,所谓之“印证”。大玄上人禅师号称“禅祖”,若能得到他的印证,自是非同小可。

却听大玄上人淡淡一笑,用手指着酒瓮对水千尺悠悠说道:“你携酒远来,便请以酒言之罢!”虫小蝶往日多听人说过“斗机锋”,却从未一见,这时听得大玄上人这一问别开生面,登觉兴致大起,双目灼灼,紧盯着场中二人。

水千尺也是参禅多年,自认为修行与见地均已超凡人圣贤,哪知精研了多年的《菠萝经》、《法华经》、《传灯录》诸般经典,大玄上人全都不问,偏要让他以酒言禅,一肚子机锋公案登时噎住了。愣了片刻,他忽地提起酒瓮,低声吟道:“北斗为觞月为壶,一口吸尽长江水。”

“一口吸尽长江水?”大玄上人的目光熠熠生辉,蓦地一声低喝,“拾人牙慧,失却己见,口吐莲花,又有何用?”

这一喝声音不大,却如平地钧雷。响在水千尺的心底。他一愣之间,大玄上人已扬起了枯瘦如柴的大手,喝道:“你要老衲给你印证吗?过来,过来,我这便与你印证!”他本来一直侃侃细语,满面春风,这时瞠目扬眉,铁掌高悬,便如金刚怒目。

水千尺心神摇曳,愣愣地向前走上两步。大玄上人的声音又严厉了数分。接着大喝道:“若要通晓佛门大法,须有大智慧大慈悲,老衲今日便一掌落下给你个印证。但自今而后,世间众生的罪业,也要由你一人承担,你肯答yīng

吗?”

“承担众生的罪业?为何?”水千尺身子倏地一震,虽然“佛祖舍身伺虎”之类的佛家公案早已了然于心,但这时听了大玄上人的一喝,还是心下犹豫不绝。忽地暗道:“我一人的罪业尚且难以忏悔清净,若由我一人承担众生罪业,岂不生生世世命运悲苦多折?”额头汗水涔涔而落。

“去!死者乃为生者开眼,过去心不可得。现在心不可得,未来心不可得,未来已成现在,现在已成过去。随心而去吧!看、能得否?”大玄上人的铁掌已经挥落,“啪”的一声,那酒瓮应手而碎。碧绿的酒液便伴着扑鼻醇香喷涌而出。

水千尺正自心魂激荡,登时给酒汁洒得双腿尽湿。眼见这半坛举世难觅的千年古酒和酒瓮顷刻间化为乌有,水千尺竦然一凛,霎时浑身汗涌,怔怔然竟是说不出一个字来。

“凡所有相,皆是虚妄!你还不懂吗?大玄上人说的恰到好处!”于谦却赞了一声,对虫小蝶说道,“禅法顿悟后讲究不落在有,也不执著于空,但最重的却是要发慈悲众生的菩提心。水先生却只将工夫下在口头禅上,而手底却行血腥之事,这回给大玄上人棒喝交加,打碎了酒坛子,可算受益匪浅!听上人的话,放下屠刀,把现在看做过去吧!”

虫小蝶连连点头,跟望那满地横流的酒汁,登时也觉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大玄上人大步走到石桌之前,双手哧哧有声,竟运起“灵犀佛指”在石上写起字来。水千尺精研书道多年,只看得一眼,便佩服得五体投地,原来大玄上人左手草书,右手隶书,只这分心二用的本事当世便罕有人及。

月色之下,只见大玄上人双手同时挥洒,顷刻间两行大字便跃然石上。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水千尺凝神念了一遍,立时一震,心中猛地荡起一股激流,浑身不由簌簌发抖起来,老眼内也竟滚出了泪花,双掌合十,由衷叹道,“多谢老和尚点化!”

虫小蝶只见“今宵酒醒何处”那行草书龙飞凤舞,“杨柳岸晓风残月”几字隶书却端凝沉着,恍然便似一问一答,相映成趣。想不到大玄上人竟拿当年柳永写给歌女的离别艳词来“以酒言禅”。

于谦双目灼灼放光,拍掌大笑:“好啊,迷时便如醉酒,悟后恰似酒醒!”虫小蝶也觉以“杨柳岸晓风残月”形容悟道后的境界剔透自然,余韵无尽。霎时间他心中竟也一片空灵,仰头望天,却见月色明丽,一时只觉整个身心都似要融在碧澈如洗的月光中了。

“‘谢’有何用?佛法要‘会得’!”此时大玄上人脸上的肃穆之色顿去,又换上一副慈和笑意,“昔日赵州阁老年过八十岁,仍在四处参访高僧大德,你说的这些漂亮话语他不晓得吗?遍寻禅师又有何用!心中无念,举世无佛。老友也像他一般终日谈空说有,自以为是,早落入野狐葛藤之境啦!”水千尺满面愧色,诺诺连声。

大玄上人瞥见虫小蝶望月不语,又淡淡一笑:“造物无尽藏,才是真如境!老衲也懒得谈禅,便是此理!”说着目光熠然一闪,悠悠道,“须知烦恼处,悟得即菩提!虫施主脾气刚大,但愿不要为俗世浊流所迷!懂得放开!”

虫小蝶只觉他深邃难测的目光似乎照见了自己多日来心底所蕴的满腔悲愤,这两句话正是暗中开导,心中忽觉一片豁然,急忙躬身施礼。

“小丫头还愣着作甚,”大玄上人一摆袍袖,向南宫蕊笑道,“快跟老和尚回家去!”南宫蕊却吐了一下舌头,道:“还是江湖上好玩,我还想跟虫大哥四处玩玩呢!”大玄道:“嘿,酒也饮了,禅也参了,老衲须及早把你这小丫头交给令祖,免得他牵肠挂肚。”

(后记:大家可能眼熟,大玄上人所说的那些话正是电影《剑雨》中,老僧人所说的原话,当时潇瀮很认真地记了下来,用到此处,却也正和味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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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锋尖麦芒 图穷匕见

(第二更)于谦忙道:“禅祖且慢行,先去见见一位故人如何?”携着虫小蝶的手,当先便行。大玄和水千尺对望一眼,也快步跟上。几人转到山下,却见铁怀秋三人正自探头张望。水千尺上前引荐,铁怀秋三人听得大玄上人之名,均觉惊喜。铁怀秋一直大骂自己有眼无珠,竟在江船上对这“现世活佛”出言不敬,羞恼之际,便要自给耳光,被大玄上人一笑拦住。

虫小蝶见这三兄弟瞅着自己时,眼神里仍旧是且怒且疑,他只微微一笑,也去不搭理他们。随着于谦行了片刻,却见一艘江船正泊在江边,孤灯光影,映得江水一片幽红明灭。

水千尺忽在船上止住步子,道:“于谦老弟,船上的莫不是和国公高士奇高大人?”于谦一笑未答,船内已传出苍老雄浑的笑声:“是大玄上人和水千尺先生吗?幸会幸会!于谦啊,我那小友虫小蝶,你可一并带来了吗?”话音未落,一道清瘦的人影已经凝立在船头,正是高士奇大人。

这些年来高士奇大人因力主抗击瓦剌,被朝中一干奸佞视作眼中钉,一直离京贬居。但他越是赋闲,名气越是响亮,十余年来,反成了大明朝野间一面抗击瓦剌的大旗。虫小蝶听得高士奇这位大明抗匪柱石,言语间对自己还是青睐信任如初,心内登时涌起一阵暖意。水千尺却是面色一冷。

进得船中寒暄片刻,虫小蝶才知dào

,高士奇大人已被贬一年,一直赋闲隐居,日前忽然得到朝廷密函,令他火速进京。高士奇大人一离贬居之地,便引起朝野间的一阵骚动,有人说他要东山再起、重掌大权。也有人说他要依附太子、伺机而动,更有人说,高士奇大人此次进京凶多吉少,只怕是朝中奸佞要借机除去他这个宿敌。

水千尺恰在此时赶来滇州,本打算要拜别滇州三奇,再去古剑盟探访其师弟钟离折戟,忽然得知高士奇大人要渡江南而上,而那到处惹祸的虫小蝶前几日刚行了“山村命案”

也正好同时顺江而来。水千尺怕虫小蝶这奸贼可能会乘机行刺,恼怒之下,便赶到天门山设下奇局。要与虫小蝶一决雌雄。

高士奇大人听了水千尺一番述说,拂髯笑道:“原来我这卧槽老马一经出动,竟牵出了这么多热闹事!大伙儿杯弓蛇影,全是为了我这糟老头子。老夫倒要给诸位以酒赔罪。呵呵,喝酒,喝酒!”众人齐声大笑,心底芥蒂顿去。舱内酒盏俱全,除了南宫蕊不擅饮、大玄上人不饮,旁人都已满上了一杯酒。

“好小子!”高士奇凛凛有神的目光落在虫小蝶脸上。“江湖传言说你到处横行,挑起事端,老夫与于谦老弟都不信那些鬼话。俗话说‘身正不怕影子斜’,老小弟的性格我是知dào

的!”

虫小蝶不由地肺腑发热:这老人虽与我只见一面。江湖中人都诬我为狂生逆贼,而他对我却坦然不疑,当真是古来贤者之风。

这时候,水千尺突地蹙眉问道:“这次圣上突召高大人入京。恐怕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吧?”

高士奇大人苦叹一声,终于把事情原委道了出来。原来两月以后,瓦剌国使丞即将携着一干奇珍异兽以及瓦剌国的能人异士到访京师。其中暗有借机施压之嫌。而明王早已依赖惯了自己的一帮老奴干丞。一到大事临头,身旁除了一些无用的蛮将愚臣,竟是没有一个帮手肯出来替他分忧,明王好几日里,茶饭不思,惶惶不知所措!亏得几位皇子替他出主意召回贬谪之臣,明王不得已,才在情急之又把刚刚贬谪的诸多大臣召集回来,共商大事!

水千尺和于谦均是锁眉沉思,听得满面凝重,大玄上人却双目微闭,似是入定一般,只有虫小蝶在舱内来回踱步,不时插言相问。他对那瓦剌国侵犯大明疆土一事甚是关注,对这次行动的详细、那位使臣的人马数量乃至朝野间的各派政敌都问得甚是仔细,对这次使臣进京的目的更是细加推敲。

当听到高士奇大人在心中已谋划好的“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的策略时,虫小蝶霍地顿住了步子,一双黑漆漆的眸子在昏暗的烛火下幽幽放光,沉了好久,才道:“于谦大哥,你怎么看?”

于谦凝眉道:“这次使臣来访京师,虽说是两军对峙阵前的和谈之说,实则却是瓦剌国君主一手推动的。眼下瓦剌国虽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瓦拉国君主野心勃勃,想必这次来访也是暗藏玄机。那暗中施压之说可能是真的!如果这次会谈激怒了瓦剌国使臣,那么,瓦剌国君主正好以此为借口挥师东进,侵我大明!”

虫小蝶和众人微微点头,又徐徐望向高士奇。高士奇抚须道:“瓦剌东进,只是远虑,眼下除了这‘使臣进京’,却还有一样近忧。”遂即拿指头蘸了冷酒,在桌上写了一个“余”字。于谦目光一凛,点头道:“不错!传闻此时的余入海阉贼,业已称病难以上朝,但此獠越是装的年衰不堪,他的阴谋计划却越是难见端倪,可见其心机深厚。他那一帮狗腿子锦衣卫东厂和锦衣卫西厂近来争权夺利,着实嚣张……”

虫小蝶想不到大太监余入海一手遮天,却养了一对斗鸡争蟀在家内弄得鸡犬不宁,想想也颇觉可笑。

于谦又道:“其实朝廷东厂和西厂的明争暗斗也是众人皆知,原本说来,东厂建立由来已久,本应大权在握,可这西厂却偏偏后来居上,声势要压过东厂一截。这都要提到一个人,西厂的领事——汪直。汪直可是余入海的得yì

门生,又是当今皇上眼中的红人。处事圆滑,手段通天。”

“这汪直的官做得更大些,羽翼已丰,又拼力拉‘幽冥鬼府’的凌渊王,眼下声势更胜一筹。但东厂总执事海东青,海公公却是大太监余入海的老奴股肱,一直以来对余入海忠心耿耿。也颇得大皇子的青睐,进来听说海公公忽然寻到一位自号‘阴阳师’的奇人,为其拉拢了大批江湖异士,锋芒渐露,大有后来锋尖对麦芒之意。”

(前文已经说到,这个于谦和高士奇均是明朝的能臣干将,那《石灰吟》便是于谦所作。而文中提到的汪直也是历史原型,西厂头子。潇瀮的这篇文章可是潇瀮细细研读了明朝书卷而作,里面的一些故事也是根据史实来杜撰的!所以说这篇文章耗费了潇瀮不少心血,还望大家多多点击收藏,潇瀮感激不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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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厉兵秣马 虎视眈眈

“山雨欲来风满楼!我大明眼下的形势正似一滩浑水!想要一瓢舀净,绝不可能!”高士奇大人苍眉越皱越紧,幽幽地道:“此次随老夫一同奉召进京的,还有胡全、李光斗等十余名遭贬多年的耿介老臣。我们这群老家伙本都是大太监余入海的心腹之患,多年来贬居在天涯海角,忽然间自四处的贬居之地一起进京,实在……怪异至极!”

久久不语的于谦眼中忽地锋芒一灿,沉声道:“只怕……只怕是我主明王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在万不得已之时会以牺牲一帮国之股肱为代价来换取瓦剌国的安心和信任。接下来要袭杀的能臣干将也正是高大人、胡大人、李大人、吴大人这些能臣干将了!不管怎样,这些老臣一入京师,便会是凶多吉少!”众人心头均是一凛。

“幼安老弟可真是一语中的啊!”高士奇大人勉力挤出一丝笑,缓缓地道,“余入海这老阉贼,一日不除,便遗祸无穷!”虫小蝶忽地扬起长眉,冷冷地道:“那为何不先下手除了这老贼!”

他这话声音不高,却惊得舱内几人齐齐一震,目光全部打了过来。水千尺更是一脸惊愕,道:“老弟莫非打算去刺杀那大太监余入海?”

虫小蝶昂然道:“此举虽然冒险,但若能诛杀此獠,那可真的是为民除害!天下之人必定会拍手称快的!”心下却想:说来大明不少的忠臣之死,全赖这老贼所赐。便不说他残害忠良,单说他指使锦衣卫横行霸道,欺压百姓,大肆收瓜民脂民膏一事,也是罪该万死。若能斩了此獠,岂不大快人心!一时热血涌将上来,恨不得这就去拔剑一搏。

那猴爷和饮子灵听他说得慷慨激昂。齐声称好。那铁怀秋却道:“余入海这老贼身边有锦衣卫二十八宿守卫,更有东南西北四大门主时时赶去随护,你去冒险行刺只怕凶多吉少!”虫小蝶却嘿嘿笑道:“未必便会比混迹于江湖更凶险些!”

南宫蕊一直乖乖地坐着,似懂非懂地听着他们议论家国大事,这时却大张秀眸,叫道:“虫大哥,我可不要你去冒险!”水千尺和滇州三奇等人闻言,一起笑了起来。

于谦也呵呵笑道:“老弟,我也不要你去冒险!”笑容一敛,望向虫小蝶的目光中满是期许之色。

“你卧底大明皇宫中是暗斗,刺杀余入海却是明争!余入海身边除了锦衣卫二十八宿和四大门主外,还有那神mì

莫测的阴阳师、新近出山的“幽冥鬼府”九幽五灵宫,委实凶险难测,此其一。其二,若你万一失手,余入海必定会倒打一耙,将这罪证算到和国公高士奇大人的身上,甚至再牵连到这老贼嘴中忌惮的太子身上……”

虫小蝶听他说得郑重。心底一寒,不由怅怅地点了点头。于谦侃侃而谈,眉宇间气势凛然:“其三,你刺杀余入海。无论成否,必然惊天动地地乱上一阵,那时国家动荡,正好也给了瓦剌国君主的东进之机!瓦剌国厉兵秣马已久。咱们却是仓促无备啊!”

“说得好!据说那余入海阉贼已病入膏肓,咱们又何必忙在一时?”高士奇说着,霍地转头对着水千尺道。“你即刻就走,不必在乎老夫。老夫有大玄上人照应半程,足矣!你要看护好那人的安危,告sù

那人,对待余入海要据理力争,不可退让,但也不可紧逼,以免打草惊蛇,来日方长,来日方长!”虫小蝶心下奇怪:“听高士奇大人的话,这水千尺竟还效力于另一神mì

人物,却又是谁?”但高士奇大人既不明言,他也不便细问。

于谦频频点头,微微一沉,续道:“只怕,还有一件近忧!”

水千尺好奇问道:“于谦老弟,你说的另一件近忧是什么啊?”于谦却昂起了头,伫望舱外凄暗无比的夜色,沉思不语。大玄上人并不睁眼,却缓缓地道:“于将军忧心的,必是‘蝶门潇湘’!”

于谦终于吁出一口气:“不错!花百漾必反!”高士奇扬眉道:“这人素来心怀异志,此次出山后自异蝶谷悄然北上,协同潇湘宫一路收复黑道帮派无数,这回又要在齐山弄出什么‘圣女登坛’的把戏,狼子野心,已是昭然若揭!”

虫小蝶心头一沉,终于忍不住道:“圣女登坛,不过是蝶门宗教内的一个仪式,又有什么玄虚?”水千尺笑道:“小老弟难道不知dào

何谓潇湘圣女吗?”虫小蝶摇了摇头。

水千尺蹙眉道:“传闻潇湘圣女地位尊崇,还在蝶门四老之上,登坛拜为圣女之人,必须为处子之身……”虫小蝶这时想到自己竟对潇湘圣女所知仅止于此,忽地心中一阵自责:我明明知dào

碎雨就要成为潇湘圣女了,却却又为何去打搅人家,人家还不一定在意自己!

“小老弟想必不知,这蝶门宗已数十年没有这老什子的‘圣女’了。”水千尺的老眼内忽然闪过一丝锐芒,“他们上一任的圣女登坛,还是在大明燕王朱棣登基之时,那时的蝶门宗教主便是花无忧!”

“花无忧?却是何人啊?”虫小蝶一无所知。

而一旁的铁怀秋却惊得大张双目,当年花无忧自称花圣公,据说是寻到了被燕王朱棣赶出大明宫的建文帝,更以此为借口曾率教众举兵,席卷大明三州十九郡,后来虽是兵败身死,但这个名字却带有一股奇异的魅力,异蝶谷中的蝶门宗中子弟提起花无忧来,总是半敬半畏地称之为“花圣公”。

水千尺缓缓点头:“当年花无忧也是选出一任圣女之后,便即扯旗造反。猴爷,你曾受命探查过异蝶谷,你给大伙儿说说这潇湘圣女的典故罢!”

那杂耍艺人猴爷一直蹲在舱角,这时跳起身,道:“潇湘圣女的典故在他们蝶门宗教内极为隐秘,便是做了十几年教众的寻常子弟对此也知之不详。小弟跟一位蝶门舵主喝了半年多的酒,才探出一丝消息。原来蝶门宗教内有一个诡秘传说,所谓‘圣女降世,圣子出世’,能登圣女之位的必是五德命相的女子,这等奇女子举世难觅,但一经出世,便预示着蝶门宗大昌,甚至便是他们改天换日之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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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花时未落 塞雁先还

猴爷接着笑嘻嘻地道:“据说那潇湘宫的领事钟碎雨便是这样的命相,一直以来便被指定为潇湘圣女。传闻钟碎雨这丫头生得倾城倾国,灵秀过人,江湖之中暗中倾慕她的后生才俊总有千八百人吧,嘿嘿,只可惜过得几日登坛之后,便是谁也碰不得的多刺鲜花啦!”南宫蕊瞧见虫小蝶面色苍白一片,心下奇怪,忍不住问道:“为何谁也碰不得了?”

“照着他们蝶门宗的规矩,圣女登坛之后,便须将自家身心,连带三魂七魄,全祭奉给了他们的蝶门神尊,她这一辈子再也不能对任何凡间男子动心。不然的话,那男子必会触怒蝶门神尊,遭遇世间所有苦痛,连她这圣女也会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猴爷抚了一下红彤彤的鼻子,苦笑道,“小妹妹你说,有这古怪规矩,谁还敢再多看上这潇湘圣女半眼?嘿嘿,他奶奶的邪魔外道,当真邪门到了极点!”

“碎雨!”虫小蝶如被巨木当头击中,“啪”的一声,酒杯已被他无意间捏碎。他忽然想起那日枕蕊阁的月夜下,钟碎雨柔情似水地痴望着自己,问道“你能不能不去地宫,跟我永世在一起?”,霎时他心中似有万针攒刺,痛楚难言,身子突突发颤,怀中残酒洒得他襟前尽湿,他却浑然不觉。

高士奇大人忽地向他望来,沉声道:“小兄弟,老夫当日在论剑雏菊宴上看到,你好似与那钟碎雨是旧识?”虫小蝶依旧心魂激荡,怔怔地点了点头,耳畔高士奇大人的声音冷冷地似从天边飘来:“花百漾心怀不轨,异志早萌,钟碎雨只怕已成了他掌中一枚邀买人心、妖言惑众的棋子。小兄弟意气风发,侠骨豪情,大可不必跟这样一个女子扯上干系!”

虫小蝶俊眉乍扬。直向高士奇大人望过去。高士奇大人那张苍老凝重的面容上满是期许之色,霭然道:“天下滔滔,老夫看得入眼的没有几人,你颇具英雄风骨,钟离老哥眼下树大招风,早已暗中相中了你继任武林盟主。他日秉承钟离老盟主嘱托、重建江南武林同盟的重担,终究是要落在你的身上!”

听得高士奇大人忽然提起了钟离折戟和江南武林同盟,又见了他那殷切的眼神,虫小蝶的心内才微微一热,点了点头。却没有言语。高士奇大人又长长一叹:“到了重建我江南武林同盟之时,这蝶门宗必会是一个大患,小兄弟万不可儿女情长,延误大事!”

虫小蝶再也懒得说什么,眼望舱外夜色浓郁如醉,天边的几点疏星像极了钟碎雨当日临别之时那令人心碎的眼波,他心中更是一阵黯然。

水千尺想到高士奇大人适才的吩咐,不敢多留,当下便辞别高士奇等人。带着铁怀秋三兄弟下船而行。虫小蝶知dào

大玄上人要留在船上略送高士奇大人半程,南宫蕊也将由大玄上人送回家中,他这时心内忽觉沸如油煎,去齐山与钟碎雨相会的念头催得他再难安坐片刻。便也辞行下船。

高士奇大人亲自送他下了船,临别之际,又反复叮嘱他务要行事谨慎,不能鲁莽。万不可再让江湖之中那些居心叵测之人有机可乘。虫小蝶望着高士奇大人在黝暗的夜色中灼灼闪烁的目光,心中才油然生出一股敬意:“这老人当年身为朝廷宰执,威震四海。便是眼下,也是个一呼百应的宿将,难得对我期许如此!”他不愿多言,跟高士奇大人、南宫蕊和大玄上人等拱手作别。于谦疾忽道:“兄弟,我便来送你一程!”跳下船来,跟他并肩而行。

两人在夜色中大步而行,身后的船火渐远渐弱。虫小蝶见于谦一直默不做声,便说:“于谦兄,你要随和国公一同进京吗?”于谦却摇了摇头,道:“朝廷让我去江阴做签判,这便要上任,临安是去不得了。”说着一声长叹,“前番得高大人引荐,终得太子召见,这江阴签判,还是太子使的力。嘿嘿,眼下余入海那阉贼大权独揽,我辈锐意恢复之人,也只能落此闲职,不知何日才能光我故土,还我山河!”

虫小蝶知dào

江阴签判本就是无所作为的闲差,壮志凌云的于谦难免怅然。他转头望着身边刚硬的身影,道:“于大哥文武双全,来日何愁没有用武之地?对了,太子这人怎样?”

于谦眸子里光芒一闪,道:“太子虽有些意气用事,却颇为勤勉奋发……只是,我这性子太过刚硬,未必便为太子所喜,况且这些日子里,颇觉自己似是陷在一潭死水中,那些大明官吏因循鄙薄,更有人名不副实……”

听他语气萧然,欲言又止,虫小蝶心底一动:“他说的这名不副实之人却是谁?”正待再问,于谦却顿住步子,笑道:“兄弟,大哥便送你至此,我明日便去江阴赴任,再相见时,又不知何年了!”虫小蝶望着沉沉夜色中铁一般的影子,心底微酸,道:“于大哥保重!但愿早日能与大哥并肩杀敌!”

“说得好!”于谦朗朗地笑起来,“春日无聊,忽闻老弟南归,心下欢喜,作了这首《立春日》,临别之际,赠与兄弟!”就在浓墨般的夜色里曼声吟道,“春已归来,看美人头上,袅袅春幡。无端风雨,未肯收尽余寒。年时燕子,料今宵梦到西园。浑未办黄柑荐酒,更传青韭堆盘。却笑东风从此,便熏梅染柳,更没些闲。闲时又来镜里,转变朱颜。清愁不断,问何人会解连环?生怕见花开花落,朝来塞雁先还。”

“好一个朝来塞雁先还!”虫小蝶忽地从心底生出一种波涛浮萍、万里相知的感喟,想到自己在北地历险,还身蒙奇冤,偏是这位跟自己只匆匆一会的于谦大哥,力排众议地为自己进行辩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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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 登临圣坛 坠入魔窟

(第一更)他此次南归,路上迭遇冤枉,早已蕴了一胸的悲愤,好在先前听得大玄上人和高士奇大人的几番开导,怨气已消散了许多,此刻又听了这位肝胆至交志气相投的临别赠词,胸臆间滚滚发热,只觉能得此知己,平生何撼,霎时间满腔的愤懑不平都烟消云散了。

“有大哥这一句佳词,”虫小蝶紧紧地抓住于谦的手,大摇两下,慨然道,“小蝶我此生无憾了!”拱了拱手,便转身而去。他步子迈得极快极稳,一路并不回头,直没入那浓夜深处。

算算时日,还能提前几日赶到齐山,当下虫小蝶寻到青蟒帮的大江船,急命他们开船前行。于天蟒见他脸色不善,不敢多问,张罗人起锚扬帆,大船溯江而上。一路无话,直到了齐山所在的贺州。

下船之前,虫小蝶把于天蟒、陆飞鹰唤到身边,板起脸来对他们训诫一番,才装模作样地给两人“解开所截的脉络”,施术之时故yì

手法放重。于天蟒“哎呦哎呦”地痛呼,又问起这截脉点穴的手法会否遗留下病根。

虫小蝶便信口胡说,让二人半年之内远离女色,吓得两人唯唯诺诺。虫小蝶见他两人一口应承下来,倒有些后悔:“早知说他个十八年,也省得让他们四处作恶!”

贺州地处胡江、嫣湖之间,水陆便通,素为兵家必争之地。蝶门宗选在此处行其教的潇湘圣女登坛大典,实是大有讲究。虫小蝶赶到齐山之时,已是当日午后。这齐山并不高,才不过三十仞,但秀岩幽壑,奇石深窟,景物之秀可与武夷、雁荡媲美,素有“江南名山之胜”的称誉。

虫小蝶才到山脚之下。仰见峰峦奇秀,春光明媚,也不禁眼前一亮。再行片刻,便时见武林豪客或单人独行,或三五成伴地进山观礼。山径上早有不少的蝶门宗弟子,身着蓝衣,手捧大旗,在山道两侧钉子般地肃然挺立。山路岔口则另有四五个穿紫袍的蝶门宗弟子迎奉往来宾客,指示路径。

虫小蝶本来打算上前打探一番,但觉那些蝶门宗弟子神态冷漠。他们德骨子里便有一股倨傲之气,似是看不起旁教众人,也就懒得过去招呼了。

忽听身后有人笑道:“齐山是个好地方啊,当年包括曾任过贺州的几任知府,尝亲来此山题字。数十年前,花无忧在贺州屯兵,也曾月夜登这齐山的翠微亭,写下‘好山好水看不足,鞭扫天下雁不归!’的佳句!公子原来也喜欢这里啊!”声音温和舒缓。似是一位耿介老奴的声音。

此时又有一人道:“柳管家,你瞧,在那山崖上刻的‘齐山’两字,便是花百漾新题的吧?好字啊好字。竟比我府中老人家的字还好!”

虫小蝶听来这声音却觉万般熟悉,扭头一瞧,只见唐筱墨正自头晃脑,跟那位柳管家信步而来。

虫小蝶忽然发觉。不论何时见了这无忧无虑的唐筱墨,都会觉得襟怀一畅,忍不住高叫道:“唐大哥。真的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唐筱墨见了他,面色陡变,快步走近,低声道:“老弟……你是不是喝了我唐门的毒汁把胆子泡肿了?这蝶门宗的花宗主早已四处暗发英雄帖,要高价收买你的项上的人头!所以我才号令我唐门数匹快车急马,连夜赶到此地,就是为了在此处寻到你!”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眼下这齐山群豪会聚,有三百多的侠客侠女要来杀你扬名,你竟敢在这里大摇大摆,大喊大叫!许多黑道上的亡命之徒也均在不远处,我瞧你还是三十六计……”

虫小蝶眉头一簇,道:“又是这个花宗主!我不知dào

哪里得罪他了,这一路船行南归,竟是接二连三遇到了不少劲敌偷袭!哼,老子也并不怕他!”

唐筱墨焦急万分道:“这个消息还是钟离老盟主透漏给我的,他老人家也是担心你的安危。以我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能躲一日便是一日吧!”

“老兄放心!”虫小蝶不待他说完便扬眉一笑,“这里是蝶门宗和潇湘宫的地盘,我远来是客,这个花宗主决不会让我在他这登坛圣典上损了半根汗毛的!”正说笑,忽听有人一声厉喝:“恶贼,你他娘的还敢来此地招摇!”

正是南宫世家的老二南宫煜筵大踏步赶来。虫小蝶斜睨他一眼,冷笑道:“几日不见,南宫前辈的嗓门又雄厚几分,更是少了几分结巴啊!可喜可贺!”

南宫煜筵面色如铁,森然道:“虫小蝶,今日你恶贯满盈,就地伏诛,还有什么话说?”这一声“虫小蝶”登时引得四周群豪注目,人影晃动之间,跟他同行的两淮镖局、沧浪阁以及四五家江南豪客已将虫小蝶团团围在核心,刀剑出鞘,虎视眈眈。

虫小蝶傲然挺立,心内蓦觉一阵苍冷:“我是来了,却不知碎雨会不会听我的话,不去做那劳什子的圣女……”群豪见他冷笑不语,似乎浑没将众人瞧在眼内,更是恼怒,有人便待挥刃出手。

猛听山岩间响起一声大喝:“今日本门圣典吉日,诸位江湖朋友不可无礼。这个小子不妨事,料他有通天的本事,也休想逃出花宗主的手掌心!”这一喝有如雷霆,震得众人耳中嗡嗡作响,山道间的杂木乱叶萧萧落下。

众人心下一凛,却见山道斜上方一块突兀的巨岩上现出一人,此人青袍长发,目光如电,正是蝶门宗的黑蝠长老。南宫煜筵皱眉道:“贵教圣典不是明日才行吗?”

黑蝠长老突地翻起白眼,冷笑道:“教主硬要改在今日便行!他老人家心血来潮,说什么便是什么,我蝶门圣主护佑,稍时就是圣女登坛的吉辰了!”

虫小蝶心中一阵紧缩,暗道:“我只当时日未到,提前赶来跟她说些话,怎地……怎地这登坛之典忽然改在了今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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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雍容恢弘 俯瞰众生

陡见黑影骤闪,一道清瘦的身形如飞鹤划空,斜斜落在众人身前的一根古松横伸的细枝上,冷森森地笑道:“诸君远来,本教不胜之喜。我蝶门宗花宗主昨夜忽睹大星西坠,以九宫飞星法推算出圣典吉辰当在今日申时三刻。吉辰将至,左近的江湖朋友已到了不少,请诸位随我古蛇长老进入谷中。”

虫小蝶自然识得这人正是蝶门四老中的古蛇长老,当年自己曾中他暗算,险些死在他手上!多年未见,古色长老的容貌阴沉如旧,口中似是客套说笑,脸上却无半分笑意。

南宫煜筵等人也久闻蝶门四老之一古蛇长老的大名,眼见他这一落轻如飞鸟,最奇的是那根松枝细如抓笔,他这百十斤的身子凝立其上,竟纹丝不颤。唐筱墨双瞳陡缩,低声赞道:“定海针,好身法!”

古蛇长老脸上青光一闪,悠然道:“请诸君由此入谷!”大袖飘飘,当先疾行。一见蝶门宗长老黑蝠长老、古蛇长老这两大圣使各逞奇能,群豪锐气顿折,只得收起刀剑,紧紧随着他二人进谷。

顺山道转过两块巨岩,眼前豁然开朗,却见二百余名衣衫鲜亮的蝶门宗弟子齐聚在一处宽阔的平地上。自花百漾出关之后,蝶门宗声威大振,教众上万,这两百弟子全是精挑细选的教中精锐,这时迎风挺立,更显得英姿飒爽。

平地当中早搭起了宽达百步的祭坛,坛上披红挂彩,钟鼓齐列,装点得庄重异常。坛当中一排檀木大椅却全都空着。数十位赤膊汉子手捧红旗,分立祭坛四周,火红大旗猎猎招展,更增凝重之色。另有两排潇湘宫的妙龄女弟子,手捧琴箫管弦。衣袂临风,肃立不语。

最显眼的却是祭坛中央另垒起了三丈余高的木台,台上摆放一尊花纹古拙的大铜鼎,在日色下闪着耀目的黄光。

观礼的宾客已到了不少,全在祭坛两侧落座。近来蝶门宗声势极盛,许多黑道帮派屈于其威,不得不争相阿附,但古剑盟、万佛门、唐门等白道大豪却对蝶门宗戒心深重。此时谷中宾客全以黑道大小帮派为主,南宫世家的南宫煜筵则是为投靠花百漾而来,而一些极少数的白道群豪。则全是要借机窥探一下神mì

莫测的蝶门宗虚实。

忽听“当当”的大钟鸣响,峨冠博带的黑蝠长老飘然上台,朗声道:“吉辰已到,请教主与各位长老、圣使入座!”霎时两排潇湘宫女弟子鼓乐吹箫,曲声悠然而作。

悠扬的曲乐声中,只见一位黑袍文士在四名小童的引导下缓步踏上祭坛,端坐在正中央那把雕花大椅上。这文士头带东坡冠,垂下一袭黑纱遮住容颜,身量颇高。双肩极是宽阔,一副如墨长袍将全身包裹得极严,只余一双白晰修长的手掌写意无比地搭在椅上。瞧他居中而坐,顾盼自雄之状。必是蝶门宗花百漾花宗主无疑了。

“蝶门宗一向崇尚蓝、白之类的亮色,怎地花百漾在这祭典之上却着黑袍?”唐筱墨心下疑惑,轻声嘀咕道。

又见花百漾虽然只在大椅上这么随意地一坐,但全身上下却有一种说不出得雍容恢弘之气。那湛若冷点的目光淡淡望来,便似祭坛上的神灵自上而下地俯瞰芸芸众生,让人一凛之下不由自主地心悸而又心折。

跟着古蛇长老、黑蝠张老、魔鱼长老等蝶门宗首脑也陆续入座。端坐在春晖和风之下。虫小蝶忽觉眼前一亮,却见花百漾上首那张大椅上众星拱月般端坐着一位女子,狐媚妖娆,虫小蝶虽不知她是谁,但台下的不少人却识得她,她正是潇湘宫的大宫主——花霜茹。

“这个潇湘宫大宫主花霜茹也来了,这个女人可不一般!”唐筱墨低声给虫小蝶解释着。他转眼瞧见花霜茹的身旁另空着一张座椅,随即笑道,“那必是给潇湘宫的二宫主花千骨留的位置了!这个潇湘宫和蝶门宗的关系还真的是耐人寻味啊!”

虫小蝶的目光随着唐筱墨的手指再转,登时浑身如遭电击。原来随后走上祭坛的却是两排身着红衣的妙龄女弟子。众女长裙曳地,衣红胜火,火团锦簇般地拥着当中一位白衣少女,正是钟碎雨。

她一身倚白胜雪的衣衫给身周群女红灿灿的朱裳丹襟相衬,便似红叶如海中一朵耀目的白梅,绝世清丽中另有一抹动人怜惜的凄艳。

十余位妙龄美女联袂登坛,众人均觉眼前一亮,一时乱糟糟的目光全扫向诸女,议论四起。唐筱墨舔舔嘴唇,对虫小蝶道:“啧、啧、啧,花百漾这老魔头好会享福,招了这么多美女做弟子!本公子回头跟我老爹建议,咱唐门也照方抓药开个美女分舵,本公子亲自做这舵主……”话未说完,脖颈上已挨了柳管家一巴掌。

唐筱墨瞥见他眼中怒意,忙吐了下舌头,道:“那便请柳管家做这美女分舵舵主,本公子做个副舵主罢了!”

那位柳管家愤愤地瞪了他一眼,再不说话。

群豪议论之间,却听黑蝠长老向众宾客朗声致谢,跟着宣bù

登坛之礼开始。立时坛边伫立的十八位赤膊弟子吹起长角,呜呜声响,悠扬传出。

魔鱼长老此时是蝶门宗之中除了花宗主之外位分最高之人,当先起身向高台叩行大礼,三拜之后,取出一根信香高举过顶,屈指轻弹,指力到处,信香登时点燃。众人一凛之间,却见魔鱼长老袍袖轻挥,信香冉冉升起,悠然飘入高台上的大铜鼎之中。

观礼宾客均是武林中人,对蝶门宗之中的繁礼大多看不明白,但对魔鱼长老运功燃香和挥袖送物的真功夫,却都看得明明白白,一时喝彩声四起。

虫小蝶也不禁暗自点头:“魔鱼长老这些年的武功只怕是精进非小,当年他和古蛇长老联手胜了黑蝠长老和鬼府左使‘鬼衣’尚且勉强,这时候只怕已在众位长老武功之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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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窈窕淑女 君子好逑

几撇信香飘入铜鼎之内,陡听轰然一响,烈火熊熊燃起,火焰升腾得足有四五尺高,显是铜鼎内装有硫磺油脂,遇火便燃。却见坛下肃立的两百多名蝶门宗弟子齐齐跪倒,向铜鼎叩头不止,便连坛上端坐的魔鱼长老、古蛇长老等人也肃然躬身,众人口中齐声唱颂:“众生芸芸,蝶翼翩翩。蝶宗昭世,此心不屈。无情无欲,唯化蝶故。无拘无束,唯成仙故……”

这数百弟子齐运内力长声唱念,登时震得山谷一阵轰鸣,恍然便似天地万物一起传唱一般。观礼群豪均未见过这等声势,均有些心下惴惴不安。

祭坛上的花百漾缓缓立起,也不见他如何作势奔跃,黑影乍闪,已卓立在了高台之上。蝶门宗众弟子顿时一起住口,仰望着巨鼎旁的花百漾,满面均是虔诚和仰慕。难耐的颂声陡然止息,天地间一片悄静萧杀,远处的溪水声竟也隐隐传来,观礼群豪才觉心中一畅。

“异蝶神尊在上,历代教主英灵在上,”花百漾的声音低沉有力,带着一股金戈铁马般的凝重,“今有本教弟子钟碎雨,聪慧灵秀,五德足备,更甘愿以其神魂终生奉祭异蝶神尊,实乃本教百年难觅之瑞祥,恳请异蝶神尊准其登坛献祭。”说着向着巨鼎恭恭敬敬地叩下头去。

“呼”的一声,铜鼎中竟有一道通红的火苗直飞上天,红艳艳的火焰直蹿起丈余高,在空中经久不散。花百漾才缓缓起身,微颤的语声中说不出得欢喜:“我门异蝶神尊已然许可!圣女降世,圣子出世!”众弟子登时欢呼,振臂高喊:“圣女降世,圣子出世!”声振山谷,久久不息。

钟碎雨的面色却倏地变得苍白异常,迈步向高台走去。围着她的众女垂首闪开。众人才见钟碎雨竟然赤着双足,但见莲瓣玉趾,娇艳动人。明时最重礼法,若非这等奇异圣典,哪能瞧见女子的赤足,观礼群豪盯着她那双如玉白足一步步地踏上高台,均不由怦然心动。虫小蝶心底却觉出一阵针扎般得难受。

跪在巨鼎之前,能清晰地感受得到燃烧的烈焰带来滚滚热浪,钟碎雨却觉着心底阵阵发冷。

“今登圣坛,欲情永去;祭我神尊。奉我魂驱!”蝶门宗宗主花百漾的声音冷冷地似是从天边呼啸而来,“钟碎雨,你可愿终生祭奉蝶门宗,为我蝶门宗……”

这圣典的祭辞,钟碎雨早已背诵上千遍,但此时听得花百漾——自己的宗主,以无比沉着冷峻的声音问来,心底还是觉得酸苦难言。她的眼眶蓦地一阵模糊,只觉红绸子样的吞吐舞动的烈焰已将自己团团困住。恍惚间似已跌入了一道永远无法挣脱的炼狱。

“钟碎雨……”花百漾见她蹙眉不答,语气更阴冷了数百倍,“你可愿终生祭奉我异蝶神尊?”钟碎雨的香肩微微抖动了下,终究无奈地向那抹跳动的火焰叩下头去。

虫小蝶痴立坛下。遥见钟碎雨那窈窕的背影簌簌发抖,犹如风中的一朵白梅,娇弱孤苦,眼前倏地闪现雏菊论剑宴的那晚自己和钟碎雨在枕蕊阁前重拥的情形。临别之际,她在漫漫夜色之中痴望着自己时也是如此地娇躯轻颤。

霎时间,他心中火热难耐。五脏六腑中也似有熊熊烈焰般升腾燃烧起来,蓦地大喝一声:“不可!万万不可!”

狂吼声中,他身形一晃,已跃到了祭坛之上。四方宾客、明教徒众尽皆一愣,跟着喊声轰然四起,“贼小子,快快下来”,“本教圣典,休得无礼”,台上台下一阵混乱。

“虫小蝶,你这浑小子要做什么?”肃立在高台下的黑蝠长老当先回身,向他连连挥手道,“快快退下!”黑蝠长老和他在铃兰阁中曾有过一面之缘,对他也是心生好感。当下一怒,呵斥住他,但他心里何等清楚,这已经大大激怒了台上的花百漾!不免心底一阵担忧!

唐筱墨早就吓得魂飞天外,一脸煞白,语无伦次地颤声道:“臭小子!完蛋了!你这下可闯下大祸了!”

魔鱼长老和古蛇长老也是目光如电射来。魔鱼长老一拈胡子,却叫起了虫小蝶的绰号,怪笑道:“咯咯……果然是这‘小虫子’,你这小子……咯咯……可比以前俊了好多啊。你奶奶的,生得俊些便能在圣典上乱闯乱叫吗?”虫小蝶心下一凛:果然这秃驴已经认出了我!他那股阴阳怪气的笑声倒是没有变过。

虫小蝶一跃而上,也觉莽撞过头,但见钟碎雨在高台上转头向他望来。两人目光交接,虫小蝶见她明眸之内秋波流荡,欢喜、痴恋、爱怜、伤情和黯然诸般情愫,尽在这梦幻般的眼波内奔涌闪过,霎时间他心头似被一股灼热的激流拍中,胸口更如塞了一块大石,苦闷难言,大喝道:“碎雨,碎雨,你不可做这圣女啊!”

他的喝声未落,台上四五名蝶门宗的赤膊弟子已挥掌向他抓来。虫小蝶心内悲愤,双臂齐振,内力激荡,寒爪爆闪,只听得“砰砰”声响,两名蝶门宗弟子已被他震得远远跌下高台,另两人却向后退去,撞到飞奔过来的几人身上,一起摔倒在地。

坛下群豪齐声惊呼,实在不明白虫小蝶何以如此。那位柳管家不由地叹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位虫公子真乃性情中人,可敬可敬!”

“狗屁的性情中人,这叫色胆包天!”唐筱墨却拍着大腿,连连摇头,“齐山上的少年豪杰看中钟碎雨这美貌小妞的何止一千两千,但大伙不过眼里看看心里想想,谁敢去招惹花百漾那大魔头?柳管家,你说是也不是,你瞅着钟碎雨时不也是眼睛发直、面如桃花吗?”

柳管家给他这么一问,面孔更红,急装作抬头伫望祭坛,默然不语。观礼群豪中海砂帮、五毒帮诸多大小门派还只是低声议论,一群依附蝶门宗的黑道帮派如沧浪阁、邪星教却止不住大声鼓噪,齐声怒骂虫小蝶。

一时间,什么“哪里的瘦猴子,竟敢冒犯花宗主!”、“找死的赖皮,寻死也不找个好地方!”、“赶紧滚下来,小心爷爷拾掇你!”……

乱哄哄的叫骂声中,却有一个身材清瘦的汉子紧盯住高台上的虫小蝶,凝眉不语。这人正是易容而来的卢婵儿。

那日她遁江而逃,事后推算虫小蝶的船行路线,料得他必会此时来到齐山,便也混在赴会的人流之中悄然而来,准bèi

寻隙出手。这时眼见虫小蝶骤然跃上高台,卢婵儿也不由地大惑不解,喃喃低语道:“虫小蝶,你这傻小子何必又自讨苦吃呢?”

“碎雨,我错了,你要原谅我!我这就带你走!”虫小蝶却已横下了一条心,长喝声中,身子疾向高台抢出。黑蝠长老瞥见花百漾隐在黑纱后的双眸倏地变得锐利如刀,心底一寒,身形疾转,挡在了虫小蝶身前,喝道:“傻小子,你是失心疯了吗?还不给我速速退下!”

虫小蝶这时眼中却只有钟碎雨,身子微晃,仍是向前冲去。黑蝠长老低喝一声,五指成爪,黑气缭绕,便向他肩头扣来。这一抓迎面袭来,势道威猛,准似要将虫小蝶逼回去。哪知虫小蝶疾奔的身形陡然一个弯转,划出一道诡异轻灵的圆弧,竟自黑蝠长老的爪尖斜蹿了出去。原来他的神功本就高妙,这时情急之下,竟然施展出了异蝶神功大法的最精妙招式。

魔鱼长老拖着脏兮兮的衣摆,拭了拭嘴角的涎液,嘿嘿笑道:“邪老三,你使出点气力啊,这个小子虽说月点不寻常!但以你的神功,料理他应当不成问题啊?”

黑蝠长老暗叫一声不好:这个魔鱼长老可是看出我这手下留情了!我该怎么办啊?难不成真的要下狠手,伤了这小子?

来不及他多想,忽听一声咯咯娇笑,花霜茹用半边绣帕遮着自己半边脸颊,低语道:“胖大,说哪里的话,难不成是你想上去露露手?”

他们在这边说笑,而古蛇长老却不由地“咦”了一声,心下微寒:“这小子的武功怎地变得如此之高了?这武功路数明显是我蝶门宗的异蝶神功心法!难不成是花宗主暗中教授与他?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然而他两眼突地寒芒一闪,惊觉道:“花宗主行事,从来都是神鬼莫测,料事如神!一路上派去截杀这小子的高手数不胜数,我原本以为花宗主是为了杀人灭口,而现在看来,花宗主只怕不是为了要这小子的命,而是为了……”想到这里,他突然暗暗点了点头,带着一脸的虔诚佩服望向了花百漾。

魔鱼长老长眉乍扬,嘻笑道:“比神功?拼内力?好玩好玩!就算我想动手,也不能抢在邪老三之前啊!这不是给我们老三自添羞赧吗?”话虽如此,这个胖和尚却兀自脚下生风,斜刺里冲到,正好挡在虫小蝶面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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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五指交握 心神激荡

虫小蝶脚下不停,身子倏忽一弯,要待绕过魔鱼长老。哪知魔鱼长老在四大长老之中武功最高,呵呵怪笑,灰衣骤闪,仍是挡在他身前。便在此时,黑蝠长老沉声低啸,出指如风,又向他肩头抓到。虫小蝶只得侧身闪开。

瞬息之间,三人身法如电盘旋,倏忽几闪,虫小蝶始终无法绕过魔鱼长老,而身后的黑蝠长老却因不愿与他缠斗而处处给他留下先机。

三人这时比的全是轻身功夫,身法如风似风,猎猎衣襟化作了白、灰、青三道异彩在祭坛上奔突来去,坛下群豪看得目眩神驰,这些江湖武人都是盼着乱子越大越好的好热闹之人,忍不住齐声喝彩起哄。

忽听魔鱼长老怪笑一声:“本教圣典,岂容宵小跳梁!”十指大张如蒲扇一般,陡向虫小蝶背心拂来,一出手便是凌厉的邪毒招式。远处望去,那胖胖的身躯挥舞着一对铁翅般得大手,真如一头胖头鱼一般。

虫小蝶始终摆脱不开魔鱼长老和黑蝠长老的前阻后追,心下本就烦怒,更恨魔鱼长老的阴毒无耻,蓦地飞身一转,挥动寒爪便向魔鱼长老疾撞过来。这时他势若疯虎,全力推出的一招“流云天泻”委实势不可挡。

魔鱼长老哪里料到他在两大高手夹迫之下仍敢向自己全力攻击,只得挥动铁翅一般的大手拼力迎上。掌爪交接,虫小蝶陡觉一股巨力汹涌而来,浑身气血受震。他武功全走阴寒一路,讲究不使拙力,待发觉魔鱼长老劲气猛悍,急切之下仍是凝聚全力,急退两步,一口鲜血便吐了出来。

魔鱼长老一掌迫退虫小蝶,也觉浑身气血翻滚。猛听他怒喝一声“好小子”,突然大袖一卷,,竟是借着风力,如飞鹤一般腾身而起,“啪”地一声,趁着虫小蝶重伤之际猛然拍出。

虫小蝶背后如遭火烙,疼痛异常。他闷哼一声,仰头张口,鲜血疾喷而出。钟碎雨“啊”的一声惊呼。眼见那鲜血似一道火红的怒焰直射上天,跟着便如璀璨红玉四散落下,她陡觉一阵窒息,花容霎时惨白如雪,心内只想:“你……你这呆子,难道不要自己性命了吗?还不快走,还不快走!”

魔鱼长老自忖自己武功卓绝,一连两击已是重创对手,最后的这一掌也未尽全力。但眼见虫小蝶口喷鲜血,倒不由地一愣,跟黑蝠长老一起顿住身形。

虫小蝶却觉心中的酸苦伴着翻腾的热血一起涌了上来,蓦地仰天长声悲啸。他发声长啸。初时只是心底郁闷,随即,从幼及今的一幕一幕伤怀往事相继涌上心头,啸声悲昂激荡。经久不息,群山乱世间回响不息。紧接着,他的双眸竟是慢慢地变成了妖异的蓝色。一对獠牙紧接着暴长出来!

花霜茹看着虫小蝶的兽变之态,心底突然腾起一阵疑惑,柳眉一蹙,便怔怔地望向了花百漾。此时的花百漾正用一捧面纱遮挡着自己那初漏欣喜的神情,两只眼睛正如饥似渴地盯着虫小蝶,看样子已是目不转睛了!

钟碎雨向着虫小蝶痴痴凝望,心底的怜惜、无奈、失落和担忧,伴着他那响彻云霄的悲啸,惊涛激浪般地一股股涌来,几乎将她的芳心撕碎,众人听他这声悲啸愈向后越发高亢,似乎永远不用换气,尽皆骇然失色。

便在群豪疑惑之间,虫小蝶又已腾身跃起,在他四周寒风凛冽,冰霜阵阵,一对凌厉寒爪,突然迎风而长,大的骇人,与他精瘦的身躯简直不成比例。“嗖、嗖”两只寒爪,凌空滑落,激起阵阵撕裂耳膜般得破空之声。

适才他长啸良久,反觉全身内息一畅,这时快若急电般地再向高台掠去。

“好小子!真要找死吗?”魔鱼长老又惊又怒,“啪”地一声,只见他使劲一戳魔鱼骨杖,正待施展异蝶神功的绝技拦阻,忽觉浑身气血翻涌。

原来魔鱼长老数日之前,将突pò

异蝶神功终极奥义之时,忽然走火入魔,被异蝶神功所反噬,内力修为受到重创,虽无大碍,但月余内却无法运功激战,这时疾奔良久,终究内伤发作。

魔鱼长老眼见拦阻不及,又觉脸上无色,只得苦苦支撑,挥掌如电,直向虫小蝶双腿的三里穴拍去。虫小蝶振声大喝,反手一招“风卷残云”,借着他的掌力激送,疾扑到了高台之前。魔鱼长老叫苦不迭,大呼小叫,自后追到。如若换成平时两个虫小蝶也不会是他的对手,而如今,自己走火入魔受伤在前,无法牵动内力应战,才让这小子有机可趁。

而台下不明所以的众人皆以为这个虫小蝶力压蝶门两大长老,武功委实深不可测。其实,他们并不知dào

蝶门二老,一个是不愿意出手,另一个是不方便出手!

“让他上来!我就喜欢他这发怒的样子!乖虫儿!”高台之上,忽地传来花百漾阴森森的一声冷笑。祭坛上蝶门宗众人的心底均是一凛,钟碎雨更觉一股难耐的寒意自心底升起。魔鱼长老、黑蝠长老和一众蝶门宗弟子只得凝步不追。

虫小蝶快如鹰飞,眼见一步之间便要掠上高台,猛觉头顶冷电精芒,一道剑光当头劈下,正是花霜茹蓦地出剑刺来。当此之时,也只有她胆敢违背花宗主之命,出手拦阻。他也听出了宗主花百漾那冷笑中蕴含的森冷杀意,只盼着一剑刺倒虫小蝶,到能清静了圣女登坛。

头顶剑光如飞瀑倾泻,虫小蝶才知dào

这个花霜茹剑法精妙,实难抵挡,情急之下忽地运起异蝶神功最高级心法,将寒爪又变大一圈,然后迎头挥出。

猛听锵然锐响,花霜茹掌中长剑登时从中折断。花霜茹性子本就清傲自高,眼见一招之间,兵刃被一个后辈击断,一凛之下,倒不好意思再行追击。只是回过头来冷冷地瞅着花百漾,目光倏地阴冷无比:“你干的好事!”原来她这一剑,为的不是杀了虫小蝶,而是在试探。

方才她正试出虫小蝶的行功运气之法,果然是“异蝶神功”!而桑梭族早有内训,异蝶神功只传桑梭族人,并且只能由历代执事、宗主亲自教授。所以,花霜茹狠狠地瞪了花百漾一眼,她已经认定,这个臭小子的武功必定是花百漾亲自教授的!

而这边的虫小蝶击断她的长剑之后,也觉臂膀酸麻,身子却片刻不停,直向钟碎雨奔来。

虫小蝶每进一步,钟碎雨便惊得芳心一颤。眼见他一路星驰电掣般地连破蝶门三大顶尖高手的拦阻,直上高台,钟碎雨却觑见师尊的眼神越发冷酷,她浑身的寒意也是越来越盛,心底只是无奈地高喊:“快走啊,你当真傻了吗?走啊……”

“碎雨,我要带你走!”虫小蝶大喝声中,探掌便向钟碎雨抓来。钟碎雨芳心激荡,不假思索地抬起了素手,兰花初放般向他伸出。

两人手指刚刚一触,一股暖流倏地涌入两人心底。霎时间钟碎雨娇躯剧震:“我……我怎地如此糊涂,这么做,可不是要他的命吗?”

“碎雨终究是念着我,要随我走!”虫小蝶也料不到她竟会跟自己五指交握,心神激荡间忽觉右掌也被她温软的柔荑握住,狂喜之下,陡觉手心一凉,自己的一双寒爪的灵力已被她死死封住!

“啪”地一声,她莲足一顿,半截跌落在地的剑刃已飞入她的玉手之中。猛然间青芒电闪,钟碎雨玉手疾翻,长剑已穿肩刺入虫小蝶体内。台下观礼群豪和蝶门宗教众发出轰然惊叫。便连远远伫望的卢蝉儿都不禁娇躯一震,发出“啊”的一声娇呼。

花霜茹的那把剑削铁如泥,瞬间便透入虫小蝶体内,才有鲜血顺着剑刃汩汩涌出。“碎雨,碎雨……”虫小蝶浑身剧震,垂首望了望那惨白的剑身,才缓缓抬头望向钟碎雨。

钟碎雨只觉他那两道无辜的痛楚的目光竟是化作了两道利剑,深深刺入自己的心底,霎时芳心四分五裂,却疾咬了下樱唇,藉着唇角传来的刺痛强自凝定心神,淡淡道:“今日是我登坛圣典,岂容你……胡乱闹事!”饶是她极力镇定,语音仍是微微发颤,忽觉口中一咸,却是适才樱唇已被自己咬破!

剧痛穿心,虫小蝶心神一阵迷糊,却望着她缓缓微笑:“碎雨,我……定要带你走!”这轻柔而坚定的话语传入耳中,她的芳心更是一阵撕裂的痛,几乎再不敢看他殷红的前胸,咬牙喝道:“你是你,我是我,我又怎会随你而走!”玉掌倏翻,直拍在虫小蝶的胸口。掌力到处,直震得虫小蝶飞身跌落下高台。

“好——”祭坛之下肃立的数百蝶门宗子弟眼见钟碎雨一掌将虫小蝶自高台上击落,齐齐欢呼,声振山谷。钟碎雨却僵立在烈火熊熊的巨鼎前,脑中全是一片空空洞洞的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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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为刀俎 我为鱼肉

虫小蝶凌空飞坠,长剑还插在他肩头,内伤、外伤一起发作,浑忘了凝运内力,身子便如断线风筝般坠落下来。好在钟碎雨这一掌看似凶悍,但内力推涌,只是将他平平送出,虫小蝶飘落在地,也未伤筋骨。但他脚才落地,陡觉身侧暗流激涌,却是魔鱼长老休憩片刻后,便又出手向他后脑袭来。

“住手!”黑蝠长老扬眉大喝,要待出手拦阻,却觉气息翻涌,难以提起内劲。魔鱼长老脸带狞笑,他对虫小蝶一直心存忌惮,这一掌虽运足劲气,但掌下另伏了七八下厉害的后招,去势并不显迅猛。

危急之时,斜刺里却有一道人影扑到,抱住了虫小蝶的身子,顺势滚了开去。砰然一响,那人的肩头正巧被魔鱼长老五指拂中,衣袖碎裂纷飞。那人挺身而起,现出一张皮笑肉不笑的肥胖脸孔,却正是唐筱墨。“唐大公子,原来是你?我就知dào

……”虫小蝶喘息着一笑。

“别劳什子废话了。都是你这小子惹的祸!”唐筱墨见他衣襟上尽是鲜血,又痛又惊,抱住他的双肩,刚待言语,却听身后一声阴冷的怒喝:“逆贼唐筱墨受死!”魔鱼长老已腾身扑到,挥掌拍向他背后要穴。

唐筱墨扬眉大喝,明知不敌,仍是霍然回身,挥掌推出。哪知他势道威猛的一掌撞出,却扑了个空,魔鱼长老的身法滑若游鱼,已在间不容发之间绕过了他,指间阴风呼啸,化掌为铁翅一般的异蝶奇功提到十成,疾抓向虫小蝶的咽喉。唐筱墨惊怒交集,要待相救,但自己这一扑势道过猛,眼见便已不及!

便在此时。一道黄影飘然闪来,抬掌便迎在魔鱼长老的“铁翅”上。掌翅交接,魔鱼长老登时斜退两步,怒视着那黄袍客,森然道:“我道是谁,竟然能接住我的异蝶神功!不想,却是你这老狗来了!”

“钟离伯伯,”虫小蝶这时体内剧痛难耐,但头脑却还明白,苦笑道。“您这回怎地……出关了?”钟离折戟凛然逼视着魔鱼长老,口中却对虫小蝶说道:“不可多言,凝神调息!”运指如风,点了他肩头四五处穴道,跟着缓缓拔出了插在他体内的长剑。

长剑离体,虫小蝶只觉痛彻心腑,饶是钟离折戟已点住他肩头要穴,仍有鲜血汩汩涌出。他额头上冷汗频频,长吸了一口气。内气潜转,运功止血。

“钟离老头子!”魔鱼长老又怒又恨,森然道,“你竟敢这般狂妄。无视我蝶门宗之威严。公然去袒护这两个扰乱圣典的奸徒吗?”

钟离折戟叹息一声,只得向高台上凝立不语的花百漾躬身行礼,朗声道:“蝶门花宗主,侠气凛然。果敢英明。今有我小徒虫小蝶年幼无知,我贤侄唐筱墨生性鲁莽,恳请花宗主慈悲为上。宽恕则个。今日敝教圣典,如若大动干戈,并非为祥瑞之兆!”

“哈哈……”一道舒缓的笑声自高台上飘落下来,花百漾声音中全无一丝喜怒之意:“既有江南武林之股肱耄耋——钟离老盟主开口求情,那我便不必追究什么了!”

“宗主,不可……”魔鱼长老愤愤地瞅着钟离折戟,咬牙切齿地说道。然而,还没等他说完,花百漾摆了摆手,示意他推退到一旁。魔鱼长老心知花宗主颇负谋略,此番用意,他必有打算,倒不好在说什么。只得双手一拱,冲着钟离折戟冷哼一声,然后大袖一挥,转身便回到了座位上。

钟离折戟躬身再拜:“多谢花宗主!”不知为何,他声音之中却有一股黯然之意。其实,在钟离折戟心中清楚得很,他自己的武功绝非是花百漾的对手,而现在敌强我弱,此乃“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境,他也只能豁下老脸,顺水推舟地收受花百漾的一番美意。

花百漾踏上两步,墨色长袍迎着山风猎猎飘舞,俯瞰着众人道:“小辈们添了些热闹,无伤大雅,请诸位宾朋就座。”适才虫小蝶直闯圣坛,闹得天翻地覆,谁都当他必会恼羞成怒,哪知他淡淡的一句话便带了过去。众人心下均想,这曾纵横天下数十载的“黑道一霸之魁首”,果然胸襟不凡。

“碎雨,”花百漾转头望向钟碎雨,悠然道,“这位虫公子,莫非有什么话要对你说?”钟碎雨的芳心陡然一缩,脸上极力镇定,微笑道:“这人……不过是个行事颠倒的狂生逆贼,请花宗主无须放在心上!”转头望向虫小蝶,冷冷笑道,“虫公子,念你也曾救过我一命,念你远来是客,这一剑我手下留情,蝶门宗今日暂且饶你一命。若无要事,这就请便罢!”

清脆冰冷的笑声,说不出得悦耳动听,却犹如一盆凉水当头泼在虫小蝶的身上。他仰头向高台上望去,映着夕阳辉光,却见钟碎雨白衣飘摆,恍然便似立在飘渺云端里一般,一时间心如刀搅,却缓缓笑了笑:“很好……”再也不想多说什么,转身便向谷外行去。

一阵山风刮来,山间落叶起伏,松涛飒飒。钟碎雨自高台上向下望去,但见虫小蝶摇晃着身子向谷外走去,唐筱墨要来扶他,却被他一把推开。他的步子慢得出奇,满身青衫被山风鼓荡起来,使得那背影显得过分的宽大。

钟碎雨的芳心一阵狂跳,爱怜痛惜之情撕扯得她心魂俱痛,再也不敢多看他一眼,霍然转身,跪在烈火腾腾的巨鼎前,玉手作蝴蝶翻飞之状,颤声道:“我,钟碎雨甘愿终生祭奉蝶门神尊……今登圣坛,俗情永去;祭我蝶门神尊,奉我魂驱……”花百漾斜睨着她,见她雪白的脸颊上渐渐露出淡淡的圣洁之色,才缓缓点了点头。

“无情无欲,唯化蝶故;无拘无束,唯成仙故……”祭坛上下的两百多蝶门宗子弟齐声唱颂,声震山谷,群山间登时一片庄重肃穆。

悠长有致的颂念声中,虫小蝶却觉心底一阵难耐的凄凉,仰头望去,却见残阳殷红如醉,红彤彤的乱云给山风撕扯得细长缭乱,似一条赤色怒龙,向西天摇曳而去。远山如同染了血的巨大横卧在云天交接之处,正以一种冷漠的目光斜睨着自己。云高山远,天地不仁,万物浑如刍狗,一切都冷峻无比。

虫小蝶忽觉脚下一软,几乎跌倒。唐筱墨惊叫一声,急上前将他扶住。虫小蝶呵呵苦笑:“唐大哥,你来的时候……便叫来了钟离老盟主吗?”唐筱墨叫道:“那里有啊,我压根就没叫钟离老盟主,应该是他自己担心你才来的吧!”

“你可不知dào

,在来的路上我听得不少江湖中人议论你呢。这群贼厮鸟硬说你是狂生叛逆,还说什么杀人放火之类的,操他老子娘的,老子一路上打碎了三四十个贼厮鸟的满嘴狗牙……”

“他们要骂便骂,干我何事……”虫小蝶这时内伤外伤齐齐作痛,但心底更是失落伤情,冷笑两声,才道,“唉!本来不打算麻烦钟离老盟主替我操心的。可今日偏偏还是让他老人家为我低了一次头,求了一次情。老盟主何等性格,我是知dào

的,如若让他轻易低头比登天还难,今次却……”

唐筱墨连连点头:“钟离老盟主的性格可是比那庐山的石头还硬,方才在花百漾面前……”说到这里,他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虫小蝶不愿在众目睽睽之下给唐筱墨搀扶前行,想要推开唐筱墨,却忽觉五脏翻涌,“哇”地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眼前景物渐渐迷离,耳中却听钟离折戟一声轻叹:“随老夫来吧,送他去离这不远的一处精舍内安歇吧。”

远远的人流之中,卢蝉儿依旧静静凝立。隔了良久,她才觉眼角有一点亮晶晶的湿润,忍不住苦笑一声:“卢蝉儿,连你这样的人竟也会流泪吗?”

就在虫小蝶推开唐筱墨摇晃前行的一瞬,卢蝉儿蓦觉心底有什么隐藏极深处的东西被触动了下。一抹若有若无的叹息从她口边滑落:“天下竟然有这样的傻男人,当真有趣得紧!”

虫小蝶再醒来时,外面已昏暗一片,屋内一灯如豆,一双深邃沉着的老眼正向自己静静凝视,正是钟离折戟。“钟离伯伯,这是哪里……”虫小蝶痴痴一笑,转头四顾,屋内却再无旁人,只一个小风炉上煮着一瓮水,水声悠然轻响,更增悄寂。

钟离折戟不慌不忙地说道:“潇湘宫东篱别院会馆。这里是花百漾的领地!”

“啊?”虫小蝶愣愣地瞅着钟离折戟。

“七天前,花百漾亲自修书一封,转交到我手里的。信上说,你已被‘蝶门宗’擒获,让我速速来此地会面详谈!我收到此信后,担忧你的安危,便马不停蹄得赶来了!”

虫小蝶突然想到了什么,急问道:“唐大哥呢?”(未完待续……)

PS:在这一章里,虫小蝶的心死了。对于钟碎雨的爱,埋葬了。接下来他还会遇到什么情况呢?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拜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素裳雪袂 齐腰长发

钟离折戟见虫小蝶脸现忧色,淡然一笑道:“给你置办创伤灵药去了!放心吧,我和那蝶门宗花宗主有言在先,他绝对不会伤害唐筱墨的!”

钟离折戟说着眯起了眼,缓缓地道:“倒是你自己,身上伤还痛吗?”虫小蝶摇头苦笑:“我身上不痛,心中却好痛!”

他想到钟碎雨那快如闪电的一剑一掌和冷漠无情的言语,心中的痛楚便如潮水般地涌起来。

“你还在迁怒那个钟碎雨?”钟离折戟似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呵呵笑道,“你倒更该谢谢她。她那一剑不是杀你,而是救你!”虫小蝶愕然抬头,道:“救我?”

钟离折戟的声音倏地低了下来:“你从未见过那个花宗主的手段,不知他行事何等果决刚烈。这圣女登坛之典他寄予厚望,岂容你胡闹,若是他一怒出手,你还有命在吗?碎雨姑娘也只有抢在花百漾之前,将你击伤,方能留下你的性命。”

钟离折戟说着又沉沉一叹:“饶是如此,那个花百漾说不定已动了杀你之心!老夫本来是被他胁迫、欺骗至此,也只得破例开口给你求情,实则已是向他公然示弱。自今而后,我江南白道武也林必得向他服软。

我可是堂堂的江南武林盟主,这一下可着了他的道。”他的语音萧索无比,虫小蝶的心底更是怅然若失。

“都怪我,我当初应当听您的话,远离这个魔教的丫头的!……”虫小蝶正要牵动怒气,兀觉心口一阵憋闷,“噗”地一声,又喷出一口鲜血。

“你就不要说这些胡话了,你的心意早已被那个丫头带走了!”钟离折戟赶忙上前,一把将他扶住。安慰道:“不妨事,所谓邪不压正!我江南武林正道必定会与蝶门宗有一场生死对决的!到时,只要我武林同盟齐心协力,必能一举铲除这邪门歪道。看他还能得yì

多久!”

但听“哧哧”声响,风炉上石瓮中的水汤已沸了。钟离折戟起身给他点了杯茶,递了过来。虫小蝶道声“不敢”,恭恭敬敬地接过,心神给淡雅的茶香涤滤,登时一静。

钟离折戟自己取杯调了一盏茶,跟着又调另一盏茶。举止轻缓沉静,似采泰山崩于侧也不能使他有丝毫惊慌。“只这份养气功夫,我便一辈子难及!”虫小蝶心下暗赞,忽然双目一亮,忍不住道:“钟离伯伯,怎地倒了三杯茶?莫非还有人来?”

“齐山的水质不错,但这龙茶的味道却差了些……”钟离折戟悠然地啜了口茶,闭目回味茶味,沉了沉。才道,“稍时那人该来看你了吧!”

“那人……”虫小蝶皱了皱眉,心中忽地一阵狂喜,叫道:“莫不是碎雨会来?”

钟离折戟淡淡笑道:“老夫也只是信口乱猜。嘿嘿。钟碎雨眼下可是蝶门宗的潇湘圣女,你跟她说话,也就不同以往了!”他张开双目,眼中神光湛然。“魔鱼长老的那一掌未尽全力,想必他也是有伤在身。老夫方才又给你以剑门飞星指法推拿多时,你这内伤决无大碍。肩头剑伤也敷了本教疗伤圣药‘真火灵玉膏’。只是。你这任性胡闹的脾气也要改一改了,若再四处惹祸,下次老夫可不会给你疗伤啦……”

虫小蝶脸色一红,躬身道:“是,是,是,可又有劳钟离伯伯啦!”眼见钟离折戟转身便行,忙叫道,“钟离伯伯,您要去哪里啊?”钟离折戟呵呵一笑,道:“钟碎雨就要来了,老夫还留在这里碍手碍眼做什么?”

“她当真会来?”虫小蝶心神恍惚,竟忘了跟钟离折戟道别,猛一抬头,钟离折戟已飘然而出。他的心怦怦乱跳,走到窗边推窗望去,却见四处陡峭的群山全缩在无尽的幽暗之中,夜色凄清岑寂,只余远处的溪声隐隐传来。

蓦地,夜色之中,一道窈窕的白影飘然映入他的眼眸。淡淡的月辉若有若无地洒下,照见她的素裳雪袂和齐腰长发,说不出得妩媚多姿。

“碎雨,果然是碎雨!”那道仪态万方的倩影渐渐清晰,虫小蝶的心登时一阵狂跳,忙快步迎出屋来。他忽然想起那日在庐山,钟碎雨不辞而别之时,自己的心中亦是这种欲望不得的感觉。

“你的伤不碍事吗?”钟碎雨在丈外便顿住了步子,轻柔的语音让人听不出是冷还是热。

虫小蝶点头道:“重得很,你要不要进屋来仔细瞧瞧……”

钟碎雨望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咱们……再不能如从前一样了。我只是过来瞧瞧你的伤势,你若没事,我这便回去了!”她虽是极力凝定,但声音中仍有掩不住的一股凄然。

“你……”虫小蝶大喘了两口气,忽地“哎呦”一声,手抚伤口,身子缓缓软倒。

钟碎雨一惊,道:“我刺得很重吗?明明没有伤到他要害的。只怪那把剑太过锋利,倘若刺得轻了,又瞒不过花宗主的!”忙扶住他的身子,将他搀扶进屋,口中急道:“喂,你的伤……”话未说完,忽然瞥见他眼中闪烁的顽皮笑意,登知上当,嗔道:“你以前便是这鬼机灵,至今也改不了!”

屋内灯烛温馨,她眼中满是关切之色,虫小蝶忽觉心中发暖,凑上两步,轻唤一声“碎雨”,伸掌便向她柔荑握来。钟碎雨面色倏地一白,飘然闪开,脸上笼了一层凄冷,断然道:“眼下我已是潇湘圣女了,你……再不可乱来!”

“潇湘圣女!呵呵,我才知dào

什么是潇湘圣女……”虫小蝶沉沉一叹,心底又是怜惜,又是自责,忽将长眉一挑,道“碎雨,我知dào

你心中从来都不想做那潇湘圣女!既然如此,咱们便一起走罢,我要你做个快快乐乐的女孩子!”

钟碎雨见了他脸上不管不顾的毅然神色,忽然想到这个人以前便是天塌下来也毫无畏惧的脾气,当日在铃兰阁面对群雄挑zhàn

之时,脸上也是这样的神色,不由芳心一颤,轻轻地叹了口气:“多谢你了,我现下……就很快乐!”

虫小蝶见她长长的睫毛垂了下来,神色惹人生怜,心中一热,猛然间捉住了她的柔荑,颤声道:“你瞒得了你自己,却瞒不过我,管他什么‘圣女降世,圣子出世’,我决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钟碎雨给他温热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眼前却倏地闪过花百漾阴沉的眼神,登时打个寒噤,喃喃道:“不可!我再不可触怒花宗主!”猛一咬牙甩开了他的手,长吸了一口气,玉面已是冷如寒冰,“虫小蝶,请你自重些。你既然无碍,自今而后……就莫再纠缠!”冷冰冰地甩出一句话,竟不再看他脸上神色,转身快步出屋。

虫小蝶眼见她飘然转到屋外,这时体内伤处裂痛,自知再难追及,心中苦涩难耐,大步走到窗前,隔窗低唤:“碎雨……”

钟碎雨终于在窗外凝住步子,缓缓仰头望向浩渺无际的苍穹。月光之下,却见一行晶莹剔透的泪珠倏地从她雪白的脸颊上滚落。

她却想起了适才给蝶门宗花百漾请安时的情形。

“身为圣女,必要离情去欲,否则我蝶门圣教大业难成!”花百漾对自己说这话时,一股妖异光芒自粲然眸中跃出,似乎将她的心魂一把攥住,惊得她浑身冷战。

恍惚间,她又闻到了那股古怪的气息,每次接近花百漾的房屋,她都会感受得到这股让她窒息的怪味,若有若无却又挥之不去。她只有颤着身子,垂首称是,再小心翼翼地退出。

钟碎雨凝望着天心那瓣泪滴般的残月,像是对虫小蝶,更像是喃喃自语地轻声道:“你知dào

被拒绝的滋味吗?在枕蕊阁的那个夜晚,看着你毅然决绝,我全身的血都已冻僵,那时……你为何一直不曾回头?”

“我……”虫小蝶的心头似是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揉抓把捏,千言万语齐齐涌上,却再吐不出一个字来。

月光下,只见钟碎雨轻轻地道:“……那晚我眼睁睁地与你话别,心痛得要死,终于倒在了一棵树下。那时候,你在哪里?在那之前,我在黎城外得到花宗主的命令,要我回教登坛的消息,心灰意冷之下也曾不支病倒,那时候你又在哪里?”

虫小蝶缓缓低下了头,忽然发觉这时二人隔着的不止是一层窗子,眼前这扇窗子他能推开,但心里的那层窗呢?两人站得虽近,但心里却已隔上了千山万水。

“自那夜之后,我曾经多少次梦到你赶到我身边来,梦见你跟我说,你心里原是有我的……可是,醒后原来都是梦,让我哭湿了枕头的梦!”她的声音幽幽的,似在极力克制,但香腮上却已清泪潸潸,梨花带雨,“……你终究是不管不顾我,独自为了那个一面之缘的钟离折戟舍生忘死去了!而我,也终究成了蝶门宗的潇湘圣女!”(未完待续……)

PS:故事写到这里,我都有些泪眼婆娑了,难道两个相爱的人真的要天各一方,就此一刀两断吗?难道虫小蝶会就此放qì

吗?难道钟碎雨真的要忍痛割爱吗?花宗主将钟离折戟诱到潇湘宫;虫小蝶一路被追杀栽赃;所谓的圣女,圣子又分别是谁?一切的一切都将在下一章揭晓!求推荐、求点击、求收藏!最后还是那句话: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敬上Q@

第一百七十五章 秋波转盼 伊人萧萧

钟碎雨忽地转头向他淡淡一笑,道:“伤好之后,你便下山去吧!咱们再不要相见了……”浅浅的笑容下却是深深的痛楚和依恋。秋波转盼之间,爱恨愁怨交融一处,虫小蝶瞧在眼内,一颗心痛得几乎窒息。但见钟碎雨转身要走,他大叫一声,飞身探出窗外向她抓去,却抓了个空。眼望着她踏月远去,他忍不住嘶声低喝:“碎雨,碎雨,终有一日,我要带你走!”

钟碎雨一口气奔出好远,才止住步子,天上的素月在眼中已然模糊一片,他那略带嘶哑却坚定的声音一遍遍地在她耳畔回荡:

“碎雨,我要带你走!”

“碎雨,我要带你走!”

“碎雨,终有一日,我要带你走!”

足音渐消,芳踪渺渺,虫小蝶怅然回过头来,忽地瞥见那盏留给钟碎雨的茶水还在桌上漾着热香,不曾动过。

虫小蝶的心中一阵难受,缓步踅出屋外。“碎雨走了,依着她的性子,只怕这一阵子再不会见我!”虫小蝶垂首看了看自己孤寂的影子,忽地长袖一拂,大踏步转身便行。他身上的内伤不重,剑伤却是不轻,虽给钟离折戟以内力温热,然后包扎敷好,但仍该将静养一段时日,可是这时他胸臆间萧索无尽,只想快些离开齐山。

才走出里许,一阵香风拂来,虫小蝶忽地顿住步子,仰天笑道:“卢蝉儿,看来你是不愿意轻易放过我了?那你现在便取走我的性命吧!”一语说完,他兀自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那股冷冷的杀意慢慢逼近。

“唉,你也太小看本姑娘了!”身后忽地传来一声萧索无尽的叹息,沉黯的树阴中转出一道娇俏的人影,却正是卢蝉儿,那潇湘宫黛菊轩的领事。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她的一双荧荧美眸在黑暗中竟闪着柔和的轻芒,“想不到虫兄弟竟也是伤心之人!你俩方才的温言软语可是让我听得面红耳赤啊!”

虫小蝶听她惆怅的声音中略微蕴些愁苦,忍不住一声冷笑:“怎地,你这蛇蝎心肠,面寒血冷的毒女子竟也曾有过同感?”

卢蝉儿又是沉沉地叹了口气,骗他道:“姐姐我这时刚刚赶到,未能亲见那潇湘圣女登坛大典,但在路上我已听得传言,虫兄弟为了钟姑娘大闹登坛圣典,情之所动。舍生忘死,侠骨柔肠,义气横飞,委实……让姐姐我自叹不如啊!”

虫小蝶却扬眉笑道:“原来在卢姑娘的心底,也想为了这‘情’字舍生忘死地大闹一场啊!妙极妙极,不知这位曾让卢蝉儿姑娘心碎的人儿,却又是谁?”

他本是随口取笑,哪知卢蝉儿竟是微微一愣,沉了沉。才缓缓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随!这些儿女情长之事,说来却也是不离一个‘痛’字!痛过之后,便什么都没有了!”霍地昂头直视着他。眼底愁绪一闪而逝,又已满是妖媚之色,柔声道:“你可不要再取笑姐姐了!”

虫小蝶斜睨着他,缓缓道:“那么。卢姑娘不急着杀我这个你想杀的人了吗?你们这些心狠手辣的卑劣女子什么手段使不出来?却又不知你在心底正谋划着什么?要杀便杀吧!”

谁知卢蝉儿却无奈地一笑,暗自摇了摇头。她抬头看了看荧亮清冷的素月,声音忽地一颤。然后说道:“我这次来并不是为了杀你!更不是奉了花宗主的命要留住你!其实……其实我也不知dào

,自己这一次应不应该过来找你!”她说着莞尔一笑,道:“你肯为心中的人儿甘愿赴死,却让我想到了一场往事,让我痛彻心扉的往事,所以……我这次是来帮你的!”

“帮我?”虫小蝶浓眉一蹙,疑惑道:“为何?”

卢蝉儿两眼漾着娇弱、妩媚的神色缓缓问道:“我说我喜欢上你了,你可曾相信?”

虫小蝶呵呵冷笑道:“在我心中只有两个女子让我牵挂过,一个叫做沫轩轩,另一个叫做钟碎雨,此外再无他人!”

卢蝉儿脸上淌过一丝黯然之色,臻首前探,离着虫小蝶只有一指之距,此时二人面面相对,笔尖相抵,呼吸可闻。淡淡的女儿之香,芬芳四溢,虫小蝶嗅来,却觉阵阵骨软酥麻。

一滴荧荧之泪顺着白芷丁香般得肌肤悄然滑落,她双唇微颤,两眼似是饱含怨愤之色,死死地盯着虫小蝶,喃喃道:“我的过往你不知dào

,我……”

虫小蝶丝毫不去理会她的含情脉脉,眼中却忽地闪过顽皮光芒,“让我猜猜,嗯,必是你曾瞧上了哪家官宦的子弟!可惜落花有情,流水无意。无奈一下,只得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卢蝉儿的话语却忽地沉缓起来,“这一句话,我也的确曾说过的!”山野之处本来就寂静得紧,更衬得卢蝉儿的这声叹息落寞无比。

虫小蝶笑道:“是吗?那卢姑娘以前可是尚书的女儿,还是宰相的千金?能让女子饱读诗书的人家也只有官宦人家了吧?”

谁知卢蝉儿轻轻摇了摇头,道:“我是个青楼女子!”虫小蝶微微一震。而卢蝉儿却缓缓地说下去:“五陵年少争缠头,一曲红绢不知数。我便是曾是临安品花榜上的状元花魁卢潇潇,蝉儿只是我的乳名……”

虫小蝶自然不晓何谓“状元花魁”之类的风流典故,只是依稀觉得这卢潇潇必是个颠倒众生的名妓翘楚,心底好奇:“会恋上一位名妓的男子,必定不是什么平常男子!”

却听卢蝉儿怅然道:“多少个王孙贵胄,我都不会假以颜色,却对那个人……情有独钟。只是……只怕他却永远无法娶我!”

虫小蝶心中全无道学的贵贱之念,忍不住道:“那又为何?相爱不想爱是两个人的事,又与其他人何干?”

卢蝉儿呵呵苦笑道:“我可是那万花轩的花魁娘子,而他却是皇城司刑御房的捕快,人称“不死铁捕——铁手。我不想拖累与他!虽然他曾几次亲自为我花钱

赎身,但是我都拒绝了。我不想他为了我……”

“那还不容易?”虫小蝶倒哈哈一笑,“铁手大哥武功精妙,挑个月黑风高之夜,将你悄悄劫走,也就是了!”

卢蝉儿却缓缓垂下了头,黯然道:“他是公认的不死铁捕,心中王法观念慎重,怎可知法犯法?我也不会让他这么做的。所以,在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我便逃出了万花轩,孤身一人游荡在街头。但是,没想到,那群妓院的打手还是发xiàn

了我,将我按到在地一阵厮打,还曾当街侮辱我……我以为自己就要命绝于此了,不想到潇湘宫的大宫主将我救了回去,给了我第二次生命。从此我便发誓要擒杀我遇到的每一个好色之徒!我憎恨男人!但是却忘不了他!”

虫小蝶心底一热,暗觉眼底发湿,没想到卢蝉儿的境遇竟然这么悲苦,心中也不由地愁苦万分,看来这个卢蝉儿也和我一样,早已被那所谓的世俗理法弄得遍体鳞伤,心神具碎。一时无语,过道内便是一阵寂静。

沉了沉,还是卢蝉儿“呵呵”地苦笑起来:“十年前他初见我时,我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小丫头,随妈妈去宏安寺上香,路上却给‘莫干一窟鬼’中的老大‘青眼魔’看上了,硬要抢去做他的压寨夫人。莫干一窟鬼手段狠辣,闻讯赶来的数位捕快都不敢插手,却正好让铁手撞见。那时铁手年轻气盛,一路杀去,青眼魔的七个鬼兄弟给他尽数擒来,又毫发无损地放了回去……”

“莫干一窟鬼?”虫小蝶不由地“咦”了一声,忍不住问,“……竟是毫发无损?”他听得唐筱墨说起过这盘踞莫干山、号称“莫干一窟鬼”的八名大盗,虽非高手,却也是各怀奇能的奇人,论起名气,比之铁手成名一战的对手“湘江九龙”可是高了许多。以陈手之能,胜之不难,但若是毫无损伤地擒了来,可是极难之事。

卢蝉儿若无其事地呵呵一笑:“江湖朋友都道铁手当年独擒‘湘江九龙’威风得紧,实则在铁手说来,他这平生最痛快的一战却是捉放这莫干七鬼。”

她的声音倏地变得悠远而迷醉,缓缓地道:“他曾当着众位武林英雄的面说过:这一战不但酣畅淋漓,更让我得到了平生最最珍重的一个人……潇潇!‘青眼魔’情知斗铁手大哥不过,万般无奈之下,也只得率莫干一窟鬼自江湖上销声匿迹,听说是去了武林三大禁地之一的逍遥岛。他临行之前,便将我完璧送还……那便是我们的初见了。”

“经此一难,我一个娇弱女子自然吓得半死,哪知他这一路上却是跟我谈笑风生,呵护备至,最奇的是他还将朝廷赐给他的不死金牌送给了我!让我遇到歹人之时,便可拿出不死金牌,用铁手的威名震慑他们!呵呵,要知dào

转赠‘不死金牌’那可是死罪,而他却不管不顾,为了我一个青楼女子竟肯这样做!单这魄力和细心,便胜却那寻常王宫子弟百倍。哈哈,哈哈,呵呵……”(未完待续……)

PS:潇瀮昨晚贪杯了,醉醺醺的不能写文,好不容易爬起来跟新完,对不起打架了!小小秭归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敬上!

第一百七十六章 春梅绽雪 衣袂楚楚

她的笑声到了最后,渐渐变得酸苦惆怅起来,“一路之上我不住地笑,他说,我的笑声便似银铃一般,他很喜欢。那一路好短,却又好长,迷迷糊糊地,在他的温柔体贴之下,我们终于到了万花轩外。我顿时止住笑,眼中却陡地涌出泪来,我着急着问他:还会不会来看我?”

“铁手大哥素来对青楼女子全无好感,又自认心肠硬得跟铁一般,但那晚瞧见我一个女孩子眼中含泪地询问他会不会再来看我,竟然笑着答yīng

我了。我才‘扑哧’一笑,对他道:可不要让我久等。说完,我便伸手指着天上初升的明月笑道,‘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嘿嘿,我这一应,便是五年……这五年来,我是越来越红,王公显贵趋之若鹜,但在我心底却只有铁手大哥一个人,我一直为他守身如玉……”

虫小蝶被他说得勾动心事,也是沉沉一叹:“卢姑娘与这位铁手大哥情投意合,眼下虽是小有羁绊,但苦尽甘来,也是指日可待。但小弟我却不知何时才能如愿……”

卢蝉儿苦笑道:“铁手大哥现在可是朝廷中的能人异士,皇上眼中的红人,我断然不会让他为了我牺牲这一切。所以,我便决定此生此世不离开潇湘宫半步,能够远远地看着铁手大哥平安、快乐地活着,我也就心满yì

足了!”

“虫兄弟在齐山上,为了我妹妹——钟碎雨大闹一场,想必也是因了‘情’字吧?”虫小蝶心绪愁苦之下,忍不住将自己和钟碎雨的分分合合也简略说了出来。

说来也怪,虫小蝶素来要强,这些伤情之苦一直深埋心底,从未跟旁人说起,但与卢蝉儿才相见两次。意气相投之余,更有些同病相怜,此刻虽是言辞寥寥,到底也算一发倾诉。

卢蝉儿听后,也不由深为感慨,“嘿”了一声,道:“看来我们可真是同病相怜啊!”

虫小蝶给他的话搅得心头一乱。钟碎雨的倩影流水一般在他眼前闪过,蹙眉凝思片晌,终于摇头道:“我以后再也不会有这等奢望了。纵然在我心底想跟碎雨一生厮守……”

说到“一生厮守”这四个字时候,虫小蝶猛然间想到了沫轩轩。在沫轩轩临死之前。缱绻在自己怀中之时,自己也曾豪言壮语地说过要“一生厮守”,没想到这四个字现在听起来却是那么地讽刺,此时沫轩轩那火热却又痛楚的眼神倏地闪过,他一颗心便又是猛然一沉,怔怔地想:“是啊,在我说着四个字的时候,我爱的人便一个个离开了我!”一念及此,不由郁郁地叹了口气。

两人都给勾动愁绪。懒得多言,接下来便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过了许久,卢蝉儿才道:“你那个爱管闲事的胖家伙,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现在正在翡翠楼盗取花宗主的宝贝灵药呢,我知dào

他是为了帮你。但是这个小子,手太长,已经顺了翡翠楼的不少宝贝灵药。与其说是帮你,倒不如说是这人太过贪婪了,一点都不懂的适可而止!只怕会招来杀生之祸!”

“还有。花宗主办事一向滴水不漏,这次将钟离折戟诱至宫中,必有什么大的阴谋。”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的妹妹钟碎雨。”说着她转过身来,顿住步子,浅浅一笑道:“女孩家的心事,你不懂的。也只有我能猜透这丫头心中的所思所想。只要你能多留潇湘宫一日,你便有一日的希望!这个丫头其实是个心软嘴硬的梗!”

“所以,即使你多么地想离开潇湘宫,你也必须要直面这三个问题。以我之见,现在回去还不算晚!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去帮忙呢!”卢蝉儿说的句句在理,虫小蝶也不由地沉默下来。

“那我该怎么办?好姐姐?”虫小蝶顽皮地一笑,很认真地等着她的回答。

卢蝉儿听着这一句“好姐姐”颇为受用,脸上随即荡起一阵春花烂漫,竟是那么地妩媚娇柔。一点也没有了当初那股毒如蛇蝎的阴狠之态。

卢蝉儿突地狡黠一笑,忽闪着剪水双瞳,呵出一口淡雅芬芳,道:“你且附耳过来!”

如此亲近的举动倒是让虫小蝶略微有些尴尬,但现在正值危及时刻,也顾不了什么了,他只得硬着头皮把侧脸贴了过去。

一阵如花似露的香气萦绕鼻尖,虫小蝶甚至可以听得到那微微响动的樱唇香舌相触之声,一抹酡红迅速地漫上耳根。

“啧”卢蝉儿的双唇像凉豆腐一般,轻轻地贴在了他的脸上,然后兀自闭上盈盈妙目,亲了他一下,却什么也没说。

她的这一个举动倒是让虫小蝶像触电一般惊跳而起,双眉一簇道:“你骗我!”

卢蝉儿却得yì

地咯咯娇笑,笑的就像一个偷吃了蜜的小孩一般手舞足蹈起来。

“我倒是怀疑起你的诚意来!”虫小蝶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尴尬道:“我也真傻,你这么一个心机沉沉的毒蝎女郎对我三言两语下,我便能深信你了,还落下泪来,却也不知dào

,你的这么多话能有几句是真的!”

“哼!”卢蝉儿恼他言语太过尖锐,贝齿一咬,懑懑说道:“本姑娘现在心情不好了,就不愿告sù

你了!你能把我怎地?”

虫小蝶这时突然想起:“这丫头奸滑得紧,我可要多留个心眼。看来只有先控zhì

住她,逼她说出来才是!”当即上前两步,抓住了她手腕。卢蝉儿惊道:“你干甚么?”虫小蝶道:“所谓防人之心不可无!你要是不说出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卢蝉儿笑道:“本姑娘是什么人,你自是清楚。难道我怕死么?”虫小蝶话不多说,又伸出左手去抓她的右臂,卢蝉儿本想运功甩脱他,但是虫小蝶的双手直如那泥鳅一般撺掇自如,游上滑下,眨眼的功夫,便将反手扣住。

这时两人相距极近,只觉她呼吸急促,吐气如兰,虫小蝶不由地将头仰起,和她脸孔离开得远些。

“还不说么?”

“说什么呀?”卢蝉儿故作无辜地回答道。

“好!那你就休怪我无情了!”

虫小蝶腾出右手,嗤的一声,将她裙子撕下了一片,卢蝉儿果然以为他要心起歹念,这才真的惊惶起来,叫道:“你……你做甚么?”

虫小蝶不怀好意地嘿嘿一笑:“你说呢?既然你不在乎,我倒也放得开!”说着便伸出右手在她那拂柳蛮腰之处使劲地胳肢起来。

只擦动数下,卢蝉儿便忍不住格格娇笑起来,想要缩身闪避,却苦于双臂受制,怎动弹得半分?这份难受远甚于刀割鞭打,便如几千万只跳蚤同时在五脏六腑、骨髓血管中爬动咬啮一般,只笑了几声,卢蝉儿便难过得哭了出来。虫小蝶忍心不理,继xù

施为。

卢蝉儿一颗心几乎从胸腔中跳了出来,连周身毛发也痒得似要根根脱落,骂道:“臭小子……贼……小子,总有一天,我……我将你千刀……千刀万剐……好啦,好啦,饶……饶了我罢……虫……虫公子……好弟弟……弟弟……呜呜……呜呜……”

虫小蝶道:“你到底说不说?”卢蝉儿哭道:“我……说……快……停手……”虫小蝶当下给她解开臂膀,说道:“得罪了!”当下松开了手。

卢蝉儿喘了一口长气,骂道:“贼小子,给我放开你的脏手!”

虫小蝶这时才发xiàn

自己的一只手正握住她的几撇葱根玉指,刚才一心着急,意无别念,这时一碰到她那温腻柔软的柔燚,心中不禁一荡。卢蝉儿才将手一缩,羞得满面通红。

当即卢蝉儿便把她的计划告sù

了虫小蝶,教他依计行事。

话分两头,潇湘宫内却是一片张灯结彩,圣女登坛大典已经圆满结束,但仍有些贵胄子弟们因垂涎潇湘宫的美女如云,而久久不愿离开。

此时,旷野沉寂,潇湘宫周围四下平湖如镜,烟水空蒙。遥远的齐山,骇然依稀在目。

便在这时,遥遥望见远处绿柳丛中,忽然露出一艘高蓬大船,迎头朝着潇湘宫大殿驶将过来。

不消片刻,大船已缓缓来到近处。

船头之上,一前三后,站着了四个人。前面一人,是个年约二十的年轻女子,身穿一件翠绿轻衫,衣袂迎风飘飘,更显她袅娜绰约,玉软花柔。

这女子若论其样貌,实不下仙女多少,同样是个万中难寻的上佳美人。

而她那迷人的芳姿,当真如春梅绽雪,鲜妍妩媚;样子身段,委实娇美夺目。

站在翠衣女子身后的三人,俱是身穿儒服的书生,年纪均在二十岁之间,个个样貌虽是不同,却同样是长得温文俊朗,眉清目秀。

这三个儒生,也算得上是沈腰潘鬓的美少年。

此时见那翠衣女子轻摇素手,岸边的几位妙龄少女便欣喜唤道:“二宫主回来了,二宫主回来了!”

少女凝神望望岸边众人,然后又回头看看三位公子。嘴角骤然绽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随即轻叹了一声,暗自道:“真是一些可怜的’愚‘生……!”思念甫落,人已飘然跃而起,飞离船身。只见她身轻如叶,飘飘艳艳的落在不远的河岸上。(未完待续……)

PS:潇湘宫的阴谋到底是什么呢?唐筱墨真的身处险境了吗?钟离折戟要面临什么挑zhàn

呢?

潇潇秭归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敬上

第一百七十七章 琼林玉树 秋波烘春

少女脚步方稳,霎时露出一脸沉敛的姿容,和她刚才在小舟上的娇啻轻柔,直是判若两人。

但见少女苗条的身子,绰约优雅地趋前一步,轻轻挽着四周围上来的几名女子的玉手,脆声问道:“霜茹姐姐呢,花儿哥呢?他们为什么不来接我?”说话方落,眼角之处,陡见其中一个高大英俊的少年,正自船头上嘴含微笑,怔怔地望着她。

花千骨眉头一皱,嘴角牵起一声冷笑:“这几个少年浪子也太轻狂得很。”周围的女婢们见她言语之中多有鄙夷意味,也不由得回头望了望。

那几位少女见着,却登时令她们心跳晕升,心想:“这些男子当真俊得惊人,难怪姊姊们会对他们如斯重视。唉!若真的是要向他们下手,确实是可惜了一点!但这个却没有法子,谁叫他自己找上门来!”

花千骨呵呵一笑,几位少女才将目光移了回来,才发xiàn

自己的一番尴尬窘态,一个个的都低下了头。而花千骨看到她们的这副神情,也不由地暗自发笑,“怎么?心急了啊?”她越是这样说,几位少女越是将头埋得更低。

花千骨转身看着船上的三位公子,见他们也正目不交睫地盯着自己看。一副神情,犹如着了魔似的。再看余下的两人,也是同等模样,心下暗忖:“这三人已被我所魅惑,料来再难飞出我们潇湘宫的指掌了!”

花千骨思念方歇,便即微微一笑,说道:“姐姐也真是的,花儿哥哥刚来,便缠着他不放,也毫不顾忌妹妹的心思。不接我,就不接吧,待会儿我也要恼她一下!哼!”

几位女婢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相视一笑。花千骨轩眉飒笑道:“臭丫头们!你们都被我惯坏了吧?”

众女一起躬身作礼,道:“二宫主万福,奴婢不敢!”

花千骨一摆手,道:“待我来给你们安排介shào

,这位是豫州常家庄的常天玉少爷,江湖上人称‘玉面郎君’。还有一点,大家可能不知了,常公子这一对肉掌,却是自成一家。连青城双杰也曾栽在他掌下,实在名不虚传,环顾现今武林年轻一辈中,当真也是个难得一见的才俊。你们可要给我伺候好了!万不能让常公子小看了咱潇湘宫。”

接着花千骨又转向另外二人道:“这位是武州飞剑门的蓝方蓝少侠,而这位是嵩山老叟的高足,安常德安少侠。江湖中人近日常挂在口边的‘风流三子’,所指的便是这三位公子了。今晚算是你们有福,且记得,要是缺些酒菜什么的。直管吩咐,杂役们会听候你们的差遣。”

众位少女一齐向三人敛衽行礼。

站在前首的常天玉剑眉轻扬,当即众女拱手一揖,笑道:“小生常天玉。在此见过众位天宫仙女。”

众女匆匆回了一礼:“常公子有礼了!”

安常德这时从后趋上前来,含笑一揖:“安常德见过二宫主和众位琼花玉露!潇湘宫的霜茹宫主和千骨宫主,江湖上早已传得腾腾沸沸,小生早就如雷贯耳。只是安某缘薄,不曾得与两位宫主相见。今日幸见芳颜,真个犹如见着天宫仙葩。实在是小生的福气啊。”

而常天玉身旁的蓝方,旋即接口道:“安二哥说得对极,能得一睹艳绝江湖的仙露明珠,可真是我们三人几生造化!”

这种奉承謏语,花千骨自十岁懂事以来,也不知听了多少遍。但话说回来,这些被人阿謏奉承的言语,就是再多听千百遍,确也不会让人感到厌腻。

花千骨朝三人冁然一笑,一脸秋波烘春,说道:“三位公子不要再取笑本宫了,难得几位远道枉顾,倘有不周之处,还请三位见谅才是!”

花千骨接着说道:“三位公子昨天方来潇湘宫作客,大宫主听闻常公子喜爱江南湖山风光,今日一大清早,便着我引领三位出来去游湖赏景,这一日也有些累了,你们都要使出些手段来,让三位公子能不枉此行啊!”说完,便掩面一笑。

众女一齐再次作揖:“谨听二宫主吩咐!”

方才三人正与花千骨野游嬉戏,早就被她的如仙美貌迷得神魂俱飞,头目昏然。现近看之下,更觉她不但长得花颜月貌,娇俏动人,且举止谈吐,极是娴雅温柔,清幽典雅!

此刻三人同一心思,心想这样娇娆婉丽的人间绝色,不知能否把她弄到手上来,一亲香泽。

这时,一位花千骨的贴身女婢款款上前说道:“我们二宫主平素甚少在宫中走动,总爱独个儿在潇湘小筑赏花抚琴,连我身为二宫主的贴身女婢,闲时也难得见二宫主一面,三位公子今日可说机缘难再,竟能与二宫主同去野游!”

常天玉听见,忙道:“如此听来,咱们三人真个福缘非浅!是了,听说潇湘小筑,乃是贵宫的人间仙境,是一处能媲美绮云之馆,赪霞之台的胜地,倘若小生有幸能到小筑一游,不啻作个半日神仙了!”

他口里一面说,脑袋里却暗地转着,心想:“这个二宫主既然离宫独居,想来身伴定是独处无郎。如此一个豆蔻年华,情窦初萌的美女,相信我只消稍稍下点功夫,到时任妳是个深闺贞妇,恐怕也难逃本公子的魔掌了!”

花千骨是个聪明人,听他适才这番说话,再见他目光浮动,自然清楚他的心思,更知他必定想着什么歪念头,便微微朝他笑道:“要是三位不嫌敝处简陋,本宫自当扫榻恭候。”

“这……这真是太好了!”三人惊喜过望,常天玉自然把握良机,当下迎前一揖:“常某得二宫主降尊屈纳,真个幸如何哉!”

众人的言谈举止,早就全落在花千骨眼里,然在她脸上,却不曾露出半点任何神色。

只见她婀婀娜娜踏前一步,站在众女身旁,微笑着说道:“看看你们,大家只是客套着干什么!今日难得大家相遇,况且三位公子又是千里而来,倒不如我们先行驻步,稍后便前往我的潇湘小筑小茗,不知三位可说好么?”

那三位倒是无半点娖娖拘谨之态,点了点头道:“便听二宫主的说话好了。”

众人才一踏上潇湘小筑,倏觉眼前四道人影一晃。便在距离众人约一丈之处,忽地一排跪倒着四个少女。

只见四人各穿红、紫、黄、青的轻衣,异常鲜艳夺目。随听四人齐声道:“梅兰菊竹四婢恭迎二宫主!”

原来俯首跪拜的正是潇竹堂、黛菊轩、瑶梅筑、霜兰楼的四位领事。分别是:钟碎雨、卢蝉儿、蓝璎、鄢甜甜。

花千骨颔首一笑:“妳们都起来吧!”

四名少女站起身来,缓缓步向众人。这时常天玉三人看见四名少女,心里又是一怔,俱是同一心思暗自赞道:“哇唷!好标致的四个可人儿!没料到二宫主身边的贴身丫鬟,竟也是如此漂亮动人,瞧来这四人都是宫中千挑万选出来的佳品!”

花千骨道:“‘梅兰菊竹’!快来拜见三位公子。”

“是!”四人齐声应道,一一向三人盈盈一礼。

蓝方呵呵笑道:“潇湘宫真是个人间绝处,起先初踏进贵宫,眼见满宫处处美女如云。孰料来到此处,更叫小生眼界大开。二宫主的芙蓉花貌,自当不用多说了,没想到宫主的身旁,竟也拥有四株琼林玉树,要是我家中拥有这四朵仙葩,恐怕我也不想离家半步了!常大哥、安二哥,你们可有和小弟一般心意?”

二人同时点头笑了笑,常天玉道:“蓝三弟所说半点不假,不想一日之内,便能让小可看尽世间绝色,说来真是艳福不浅!”

这四个少女听见他们的说话,除了钟碎雨脸色萧然冰冷,一直低着头,卢蝉儿不屑地撇过目光外。其他二人,蓝璎和鄢甜甜不由暗暗望向三人。只见眼前这三个男人,果然俊朗非凡,英姿勃勃。二人见着,不禁莲脸生春,接着含笑低头。

其实,梅兰竹菊四个丫头,同处一片屋檐之下,但是性格却迥若云泥,彼此之间多有间隙。

钟碎雨素来冷漠,不多言语,喜欢在潇竹堂内独自抚弄丝竹管乐,落个自娱自在。这样的冰冷姿态倒是惹得瑶梅筑和霜兰楼的蓝璎和鄢甜甜心生厌恶,二人都出自官宦人家,家族兴旺,地位颇高,所以骨子里便带有一些傲气,早就看不惯时常板着脸孔的钟碎雨了。常常便寻一些时机来讥讽、挖苦钟碎雨,钟碎雨本来不带理会他们,但是身旁却有一个潇湘宫唯一的男弟子——晗风时时帮衬着她。

晗风心下喜欢钟碎雨,常常替她出头打抱不平,虽然说,那两位姐姐嘴叼心毒,但晗风却也不输于他们,每每一遇到一些难以处理的情况,他便会主动告知大宫主——花霜茹,而花霜茹对于三位姐妹之间的间隙早已心知肚明,每次都会把蓝璎和鄢甜甜拉出来呵斥一番。所以,钟碎雨倒也没有多吃过什么亏。(未完待续……)

PS:江湖岁月惹人间,几回梦挑灯看剑。红尘卷,翻不休,世上多有痴情种!莫道英雄总无情,美人泪湿添衣襟。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敬上

第一百七十八章 承颜候色 玉软花柔

话说回来,无论这两位刁蛮的女孩子再怎么折腾,却也万万不敢激怒卢蝉儿半分。她们遇到卢蝉儿,就像是“小巫见大巫”、“班门弄斧”一般,卢蝉儿的手段可比他们狠辣多了,自讨苦吃那是轻的,让她们脸面丢尽却是常有的事!

所以,虽然说卢蝉儿比她们还要小一些,但这二位却也会殷勤地叫上一声:“蝉儿姐姐!”所谓清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便在这时,花千骨在旁笑道:“三位真会说话,尽是在我这边下甜功,难道我们大宫主霜茹姐姐那里,便没有人让三位看得上眼的么?”

常天玉嘴角含笑,连忙道:“二宫主不可误会,小生焉敢这样想,便是二宫主这花容月貌,已经令小生看得三魂不见了七魄,更不用说大宫主了。”

“你就是一张嘴都是蜜糖,难怪江湖上给公子你这个外号了,你只消说一句话,便把天下的女儿家全迷倒了!”花千骨嫣然盈腮,瞟了三人一眼,便向几个女婢吩咐道:“好了!三位公子现在便交给我了,你们尽快准bèi

些上等香茗,万不可坏了公子们的雅兴!”

随后她转过身来朝着三位公子莞尔一笑,道“请吧,我给你们亲自带路,先去那离着潇湘小筑不远的凤仪小筑浅品香茗,畅谈一番!”花千骨转身临走之前朝三人狐媚地一笑,方扭扭捏捏的转过身去。

三人齐声应道:“二宫主请!”

卢蝉儿在前引领,钟碎雨,蓝璎、鄢甜甜三人尾随在后。

众人徐步而行,路上花千骨向三人细说周遭的景物。只见四人风花雪月的有谈有笑,沿着两旁的花径往前行去。

潇湘小筑,座落在碧漪湖的一个小岛上。此处距离潇湘宫却有数里之遥,而整个碧漪湖,乃属潇湘宫的范围。

岛上的房舍。俱是青竹盖建,疏疏落落的少说也有六七座之多。每一间房舍,虽见小巧玲珑,但也极为精雅清爽。

其时春光三月,梅萼早枯,正是蝶舞花前,燕语梁上之时。

只见岛上处处花红柳绿,墨竹深深,一派春意盎然,却是个景物芳菲的好季节。

在一大片的墨林之前。建有一座绿竹亭。竹亭之上,立有一个木雕横匾,书写着“怡心”两个大字。只见笔致豪迈,极为潇洒,敢情是出自名家之手。几人从旁经过,均绝神清气爽,魂静心宁。

经过座落潇湘小筑的南端,有一小舍名唤“凤仪小筑”,是一所异常精致的小房舍。盖建在另一小岛上,并连有一条九曲桥,堪堪与潇湘小筑隔水双接。

这个小岛,只有十余丈见方。独建“凤仪小筑”一舍,原意是作茶室休憩之处,惟自从花千骨迁移至此后,间歇便成了她和男人们逾墙钻穴之所。

沿岛四岸。垂柳飘飘,随着清风来时,柳枝飘荡。垂柳迎着微风。不时发出沙沙声响。潇湘小筑四周,尽见鸟语花光,四周满种各色花卉,真个五彩缤纷,尽态极妍。

方要走进“凤仪小筑”,就在厅堂的近窗墙壁处,却悬有一词,上写着:“昨见花红柳绿,处处林茂,又睹霜前篱畔,菊散余香,看看又还秋暮。”

众人踏进“凤仪小筑”,常天玉便即按忍不住,长幽幽地叹一声:“好一个优雅的好地方,若能在此享居一年半载,当真胜住阆苑仙宫十年。”

花千骨萧客就坐,笑道:“常公子说笑了,我这里矮墙浅舍,又怎能和神仙居处相比呢!”话落,回头朝卢蝉儿点了点头,眉目之间,隐隐作了一个不惹人察觉的神色:“三位公子远道而来,便将我的‘白雪红梅’泡给三位公子品尝一下吧。”

卢蝉儿应了一声,便回身走出“凤仪小筑”。

突然一股似有若无的馨香,缓缓飘进了各人的鼻观。不是线香,也不是脂粉香,似是花千骨身上的温香,又彷佛是从她皓嫩胜雪的肌肤里,隐然透将出来的肉香。

这股异香,若似如兰花之幽、轻淡如莲蕊之清,直渗各人心肺。

三人心中不由一荡,目光痴痴地凝注在花千骨的娇颜上。但见花千骨轻抬纤手,指尖拨了一拨须上的发丝,动作绰约生姿,优雅迷人,直看得三人心中同时起了一股无明的遐思。

尤其是常天玉,他的眼睛正落在花千骨耸挺的前胸上。岧岧饱满的玉峰,勾划着让人兴奋的弧状。他心里不禁想着,若能探手进入她衣内捏上一把,想来那种触感,必定美不可言。常天玉兀自满脑遐思,竟是看得痴了。

而蓝、安两人,又何尝不是一样。三人各怀鬼胎,立时便想过去环过手臂,把花千骨搂得紧紧的抱入怀中,感受一下这位人间仙子的温暖柔软……

其实,三人并不知dào

花千骨的手段。这一股幽香对于潇湘四女——梅兰竹菊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是一种名叫“勾魂伞”的迷药。只消轻轻吸入鼻尖,不出一刻便会令人意乱情迷,想入非非。此时,三人脸上具现红晕,情迷一处,便是已经着了花千骨的道。

饶是三人正自欲火焚身,然而他们却不能动,更是不敢动。毕竟眼前这个绝代天娇,乃是堂堂潇湘宫的二宫主,身分是何等地尊贵!

光是潇湘宫这个名头,近年在江湖上的声望,早已深受黑白两道钦仰。自从两年前,黑道魁首——蝶门宗有意辅佐潇湘宫在江湖扬名立足之后,潇湘宫的声望便一发不可收拾。

这几年间,江南一带,也不知有多少武林绝顶高手,自四方八面涌至,向她们二姬承颜候色,可谓前仆后继,不断纷纷投效潇湘宫。眼前这样的一个人物,常天玉等三人,又怎敢向她轻举歪念!

这时卢蝉儿走了进来,手上棒着一只精致的盘子,盘上放着四只白玉瓷盅,挨次往四人端上香茗,一面向三人微笑道:“这是咱们二宫主用寒梅配制的佳品,三位公子不妨着心品尝一下!”

“哦!既是二宫主的亲配佳作,确是不能错过,瞧来准是当世的仙品了。”

常天玉接过香茗,当即噘了一口,入口清香甘美,登时赞叹不已:“好!当真是好茶!清香之中透着阵阵梅香,果然非一般凡品可媲美。”

花千骨听后并没有出声,只是抬着那双慑人的美目,嘴含微笑的望着三人,显得格外妩媚动人。直到各人放下茶盅,才道:“粗陋之作,徒增汗颜!”

蓝方笑着道:“二宫主实在太谦了,就是耗上万金,这样的极品,恐怕也难尝得一口,就如同二宫主一样,同样是难得的人间绝品!”

千骨听了,不禁脸热起来,随即放下茶盅,微笑着把话题岔开道:“是了,三位公子怎地会到我江南来,瞧三位的装束,敢情是来江南游山玩水的了,我说得可对吗?”

常天玉道:“也可以这样说,说到江南景色,小生素来向往已久。今趟正好有一事要前往兆安,藉此机会,便相约安三弟和蓝二弟同行,刚好道经齐山,因久仰潇湘宫的大名,想到直来无缘拜谒,昨次小生既然南下,因而斗胆冒昧前来造访。”

花千骨嫣然一笑,徐徐说道:“常公子不用客气,我潇湘宫在武林中算得上什么,岂能说斗胆这二字。只要各位公子喜欢,敞宫无任欢迎。”

稍顿一会,花千骨接着又道:“不知常公子到兆安有何贵干,若是有什么需yào

本宫帮忙的,常公子不妨直说。潇湘宫在江南一带,黑白两道还算吃得开,若能用得着咱们,潇湘宫自当尽lì

效劳。”

常天玉听后,当下直身站起,拱手一揖,施礼道:“常某在此先行谢过二宫主,其实……其实小生确也有点疑难之处,只是……”

花千骨朝他一笑:“只是不便开口,我说对了吗?”

常天玉又是一揖,待要说话,却被花千骨截着道:“常公子不用客气,先坐下来再作详谈吧。若潇湘宫力之所及,能帮得上一点忙,自当会尽lì

而为。”

常天玉坐了下来,缓缓说道:“实不相瞒,事情是这样的。咱们常家庄于数月前,我一位师兄受家严之命,前往兆安办点事情。岂料这一去,竟然去如黄鹤,影踪全无。后来家严有一位要好,刚好造访常家庄。此人与家父相谈间,不免说起一些江湖中事。话里说及近年在江湖上,不知何解,经常有人骤然失踪,而那些人里面,大多是一些有头有脸的江湖人物以及名门子弟。”

“就如修容派的‘七潭剑’徐森,武夷派的‘天心掌’贺陶、‘白鲸帮’少帮主萧天。这些都是武林中昭昭不群的年青俊豪,近年间都纷纷不知所踪,宛如人间蒸发。听说修容派曾出动门中好手近百人,四出访查,始终石沉大海,竟然全无半点音讯。”(未完待续……)

PS:“却问秋风何事苦,醉邀明月一生情。丝丝真意玉人情,往事难消心自伤。”潇瀮借花献佛,将这段小诗送给大家。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来访

第一百七十九章 饮酒流觞 红袖相陪

“而本庄的师兄,也在那时失去踪迹,家严便心下怀疑,料来与此事多少有点关连,便着令常某前往兆安一行,探究原因。昨日常某道经齐山,忽地想起贵宫近年的声望,却也知dào

这里一带,贵宫可谓执其江南的牛耳,俨然是此带的一方盟主,所以常某才……”常天玉说到这里,便没有再说下去,把眼看看花千骨的反应,见花千骨却听得聚精会神。

花千骨听到这里,便即问道:“不知贵庄的师兄高姓大名,常公子可否见告?”

常天玉道:“他便是人称‘身无影’常伦之。”

花千骨微微点头,说道:“原来是一刀闯天山的“身无影”常少侠。我在宫中的客人口里,也曾听过令师兄这号人物,没想到他竟是常公子的师兄。”

花千骨顿了一会,续道:“常公子的事,潇湘宫自当会尽lì

而为,我会与姊姊商谈一下,或许她多少也能帮上点忙。”

常天玉连随打个稽首:“常天玉先在此谢过二宫主。”

花千骨回了一礼,道:“常公子不必客气,这事能否办妥,我也不敢胡乱作什么保证,但令师兄既然在江南一带失踪,相信还是有点儿把握的。”

说到这里,一个丫鬟匆匆地闯了进来,在卢蝉儿的耳边轻谈几句。卢蝉儿会意地点点头,便向花千骨躬身道:“禀告二宫主,花宗主有事相邀。”

“啊!”花千骨倏地美目一睁,含笑问道:“花儿哥哥人在那里?”

卢蝉儿道:“正在洛月居等候。”

只见花千骨略一沈思,道:“这样瞧来,宫中必定有要事找我!梅兰菊竹,妳们四人便在这里陪着三位公子,好生招呼。蝉儿妳去吩咐厨房,今晚准bèi

上好酒菜,本宫办完要事。回来要与三位公子接风。”

卢蝉儿叮嘱完毕,便朝三人道:“本宫因有宫事缠身,暂不能相陪,还望三位公子多多见谅!今晚若不嫌弃这里酒微肴薄,便请留此用些酒菜,再行回潇湘宫好吗?”

常天玉等人听见,想着今晚能有美相陪,自当应允不迭。花千骨向三人娉婷一礼,便盈盈走出凤仪小筑。

当她方踏出房舍,脸上立时红晕一现。小嘴泛着一股甜蜜迷人的笑意。但见她稍一提气,便使起“渡波无痕”的上乘轻功,犹如离弦之箭,直掠过那九曲桥,朝洛月居而去了。

却说那三位公子在凤仪小筑内,饮酒流觞,红袖相陪,仿似神仙一般。少顷,常天玉起身小解。走出屋外。此时月朗星稀,虫鸟相鸣,湖光捧月,绿柳环阴。满目的荧荧之光洒下。真就如白昼一般。

常天玉顿时逸兴横飞,拂起袖摆,方要作伸手捉月状,陡觉袖口之中似是有什么物事。他伸手一掏。居然是一块白绢。

“嘶”常天玉倒吸了一口冷气,心底咯噔一下,他警惕地向四周环顾一圈。然而,外围除了虫鸟争鸣,粼粼湖面随着晚风轻轻漾动外,再无其他身影。

他缓缓第打开了白绢,只见白绢上用小楷清晰地写着一行小字:幽冥鬼府“水灵官”,千面水忍,别来无恙啊!

他的手不禁地哆嗦了下,然后又警惕地向四周观望了一圈。见没有来人,便将白绢尽数展开,原来在白绢的右下角还写着落款:预知详情,明晚三更时分“怡心亭”见。

常天玉心下一惊:难道有人竟是识破了我这拿手的易容之术?常天玉琢磨半晌,还是一头雾水,此人手法高明,竟在他浑然不知的情况下,将白绢塞在了他的贴身袖筒里!这人的武功,真是不可小觑啊。他微微叹了一口气,不禁心头一凛:看来只能等明日见了这鬼厮再做打算了!

且说第二日晚间三更时分,乌啼虫鸣,夜凉如水。虫小蝶一个骨碌翻身爬了起来,然后叫醒了唐筱墨。之后,他们二人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门之处,用手指戳了个小窟窿,然后透过窟窿仔细地将院子外面的情况检查了一遍。

随后,门子“吱呀”一声,打开了一道缝隙,虫小蝶和唐筱墨轻轻地踱步而出,然后缓缓将门扉扣住,便即迈步向院外走去。

他俩甫踏出小阁,眼前已是碧影浮荡,夜色沉沉,月辉茫茫,把整个碧倚湖映照的一片银亮,皎洁万分。

虫小蝶看见门外并无人影,但他凝神细听,已听出暗处隐伏着不少人。虫小蝶佯作不知,朝着唐筱墨摆了摆手,使了个眼色,然后踏着细步,优哉悠哉的往东面行去。才走出数十步,果然听见身后有人跟着。

唐筱墨却是极不情愿地移动着胖乎乎的身躯,嘴里嘟囔道:“那个卢蝉儿的话你也信?小心人家里应外合,把咱俩给吞吃了!”虫小蝶小心翼翼地将身躯侧了过来,抚在他耳际轻声说道:“卢蝉儿还说,昨晚你去人家宝阁内还顺手拿了人家潇湘宫的不少宝贝,这件事也是她在胡说吗?”

“啊?”唐筱墨微微一怔,胖脸上青红不定,正待反唇相讥,虫小蝶却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道:“好了,我的唐大哥,小弟不会告sù

钟离老盟主的!今次只要你和我能办的了眼前这件大事,等我们临走之际,我便会与你一起将潇湘宫的宝贝偷个够!”

“哈哈”唐筱墨浅浅一笑,故作厚颜无耻道:“原来虫小兄弟也是性情中人啊!哈哈!”

“我呸!”虫小蝶白他一眼。

当他俩走过一条小桥,便转而向北,前面却是一条小径,小径两旁,左边是一面小湖,右边却是石山花林。

二人行至一花坛前,唐筱墨瞄了一眼四周环境,见此处丛丛簇簇,繁花丰茂,夜风中仍夹着阵阵馨香,扑鼻而来,不禁叹道:这俩个骚狐狸倒挺会追风附雅的。

虫小蝶眼瞅着花丛之中,还有着几座假山假石,便知这是显手段的时候了,当下冲着唐筱墨点点头,唐筱墨会意地笑了笑。当下略一提气,脚步一移,随即展开异蝶神功,只见影儿一闪,虫小蝶的身躯,竟瞬间不知了去向。唐筱墨“啪”地一嗑扇子,白影一晃,紧接着也失去了踪影。

跟在后头的人,只觉眼前一花,已没了二人的踪影。这些人哪曾见过这等怪事,不由猛地一惊。即见三个人匆匆奔上前来,延颈四下寻觅张望。

这时虫小蝶和唐筱墨隐在一石山后,把眼张去,见来人竟是三个容貌亮丽的女子。

这时听其中一女子道:“真个奇怪得很,怎地眨眼之间,便失去了他们的踪影?”说着间拨开身前的花丛,探首四望。

另一名女子脚尖一点,跃上一座石山,居高往下四望,只见四处花影斑斑,却无一个人影。但她仍不死心,从石山上跳了下来,围着花丛石间搜了一遍,依然没有虫、唐二人的踪迹,连脚印也没一个。

原来虫、唐二人在她跃上石山时,已施展神功窜出了花坛。

三人四处搜了一会,自是全无发xiàn

,各人心头均是疑惑难解。正在这时,只听“嗖、嗖、嗖”三声破空之声响起,三人方要张嘴惊呼,便即两眼一翻白,相继横卧倒地。

“唐门暗器,独步江湖!有你这个‘千手公子’在身边,我倒是什么尾巴都不怕了!”虫小蝶打趣道。

“哼,你才知dào

你唐大哥的厉害啊?”唐筱墨一脸鄙夷。

这时天色渐黑,晚风习习。虫小蝶和唐筱墨没过多久,已来到那“怡心亭”的不远处。他二人四下细望,见附近静悄悄的,却无一人。正当他二人观望之际,忽觉一条黑影自远处飞奔而来。虫小蝶心下一怔,忙闪身隐在草丛里,暗忖:“观这身法,很难确定来者何人,我们先隐起来瞧瞧。”

便在他二人思索间,那人已经来到近处,见那人一个起纵,已闪身在一棵大树之后。

虫小蝶凝神细望,见这人是个二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却是修长挺拔,长的斯斯文文。虫小蝶只是见过地宫之中的木灵官“千机老人”,却是没有见过什么幽冥鬼府的水灵官,只是按照卢蝉儿的计划,来此地和一个扮作年轻公子的人碰面。

虫小蝶虽有此想法,却也不敢大意,依然隐身一旁,不敢贸然露面,打算先看个清楚再作计较。

但见那人伏在树后,身子动也不动,一双眼睛却紧盯着怡心亭。

过了一会,从过道里传来轻微的说话声,接着看见两个穿戴黑衣黑帽,一身轻装的巡夜女婢从亭子里走出来。细看二人的帽子,均垂有两条红绳苏头,瞧来这两位女婢的地位也不小。

二人手按腰间刀柄,在过道走廊的前前后后查察,又到亭子后的花丛里看了一遍,见四处并无异状,遂双双坐在了亭子里的条凳上,谈天起来。

那男子见二人久久不离开亭子,便从树后窜了出来,见他身形一幌,已穿过亭前的矮树。虫小蝶和唐筱墨不敢怠慢,衔尾跟去,见那人已靠贴走廊外的墙上,缓缓把刀抽出。(未完待续……)

PS: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敬上!今天好累啊,头疼的很

第一百八十章 偷天换日 密谋天机

唐筱墨知他将要进亭动手,心念电转:“若是他的这一鲁莽行动,必会招来更大的麻烦”一念及此,便见那人快挨近亭口,当下也不多想,俯身在地上拾起一枚石子,手指一弹,旋即把石子打出。

那人武功极高,听得破空之声,便知有暗器打来,他恐忙亭内的人听见,一时不敢以刀刃挡开暗器,只见他身形一旋,衣摆倏地一扬,那枚石子已给衣摆卷住,见他一抖衣衫,那枚石子已丢在地上。

虫小蝶和唐筱墨暗赞一声,便现身走出。那人看见虫小蝶和唐筱墨,也为之一呆。虫小蝶微微一笑,向他打了个手势,叫他不可轻举妄动。那人点头应了,连随悄悄还刀入鞘,脚下一点,凌空一个觔斗,已翻到虫小蝶跟前。

那人甫一落地,便即朝虫小蝶和唐筱墨水抱掌一揖,轻声道:“在下正有急事同二位商议!”

虫小蝶连忙回礼,那人道:“二位,这里并非说话的地方,在下知晓这里有一个秘密所在,不知二位可有时间与在下一谈?”唐筱墨和虫小蝶相视一笑,便即点了点头,那人向南一指,三人便即离开。

那人领引着虫小蝶和唐筱墨,迳往南面走去,穿过一条小径,继而走落一道小斜坡,斜坡对开,便是波光潋滟的湖水。斜坡的尽头处,却是个小石滩。只见湖水轻轻拍打在岩石上,溅起闪闪烁烁的小水花,映着月色星光,煞是好kàn



二人走落斜坡,向前走了十数步,便看见一个小石洞,这石洞不大,高阔只有四五尺,洞内也不深。仅可容人蹲坐。

这个小石洞,正好落在斜坡尽头的凹处,从斜坡上往下望,只能看见坡下的小石滩,却无法看见这石洞。岛上巡逻的女侍,每次巡查到这里,只会在斜坡上向下俯望,见石滩无人藏匿,便即转头而去,从没一次走下斜坡来。

那人道:“二位。四湖别庄守卫森严,岛上巡夜女侍极多,四周遍布眼线,除了这个地方外,实难找寻可谈话的地方。”

虫小蝶道:“好说,好说!幽冥鬼府水灵官当真神通广大,不仅易容之术了得,而且竟在入宫区区两天之内,便发xiàn

了这个藏身之地。咱们坐下来再说话吧。”

二人坐在洞口的石上。只听水灵官道:“相信二位已知dào

在下的身分了吧?那么,你二人的身份可以交代给在下吗?”

唐筱墨抚扇嘿嘿一笑,道:“我们是来和阁下谈条件的,我们是谁你又何须知dào

?”

“这么说。二位是铁定了心思要来要挟我吗?”水灵官篾声笑道:“那梅兰竹菊四婢之中定是有一位是你们的内应,那位卢蝉儿却是嫌疑最大!”说道这里,他兀自抬眼紧紧盯着虫小蝶,察其颜色。见虫、唐二人微微一愣,当下心底雪亮,知dào

自己所料不错。

虫、唐二人不禁心生佩服。唐筱墨更是一惊坐起,怒声说道:“我说,你这人也好生奇怪。想知dào

我们是谁?哼,你到现在还是以一副‘假面’面对我们,我们却不能目睹你的真容,难道这就公平了吗?”

“你我同在一条船上。我为见故人被迫来到潇湘宫。而阁下却是为一个密谋潜入潇湘宫。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面对敌人却相同。”虫小蝶说到这里,眼光悠悠地撇了过来。

“等一下”水灵官双眉紧蹙,仔细地打量了虫、唐二人一眼,便道:“既然潇湘宫中有人得知我幽冥鬼府潜入,那么,蝶门宗宗主花百漾,潇湘宫宫主花霜茹是否得知我潜入潇湘宫的消息?”

“这个你大可放心,这正是我二人此番前来的诚意。卢蝉儿也正是恰巧得知,她便只告sù

了我一个人!”虫小蝶目光凛然,胸襟坦荡。

“好吧!那么,你二人打算做些什么?”水灵官问道。

“合zuò

!”虫小蝶和唐筱墨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花百漾将武林盟主——钟离折戟诱至潇湘宫,其心胸狡诈,必是怀揣着什么毒辣阴谋。我们要的便是帮zhù

钟离老盟主成功逃脱潇湘宫!”虫小蝶说道。

“既然花百漾精心设计,将钟离老盟主诱至潇湘宫,便不会轻易让他遁走。此外,蝶门宗和潇湘宫的众多好手现下正把守着诺大的潇湘宫。你们的计划颇有难度!”

“想要在蝶门宗和潇湘宫两大势力的眼皮底下偷天换日确实难了一点,但是你要知dào

,他在明,我们在暗,只要我们合力,精心规划,必定能够成功!”虫小蝶目光坚定,似是万般险阻也不能让他退缩。

“据人传言,幽冥鬼府的五灵官各有神通。木灵官擅长木艺,专攻机关、傀儡,那三官庙的地宫里所设的种种机关,以及木人傀儡均是出自木灵官——千机老人之手。而水灵官更是被人称之为‘千面水忍’,不仅擅长各种蛊毒,以药水养蛊,专门蛊惑旁人心智。而且还练得一手出神入化,高超绝妙的易容之术,不但容貌能扮得唯妙唯肖,便连声线谈吐,行动举止,也让人难分真假。”唐筱墨眼含狡诈,故作钦佩之状。

一句话说得水灵官脸上颇有荣光,他得yì

地呵呵一笑道:“说的也是,有大家一起齐心协力,这倒也不是什么麻烦之事。不过……”说着,他直起身来,向前踱了一步,续道:“我有什么好处呢?”

“铃兰阁保管的‘九幽地府龙图’!”

“什么?”水灵官目眦尽裂,浓眉深深地凝成了一道疙瘩,随即深吸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道:“我早该想到你是何人!那大闹雏菊宴、横扫铃兰阁,被人称之为‘狂生浪子’的人就是你吧?虫小蝶!”

“那劳什子的称谓不过是别人的鄙夷之言罢了。现下龙图已毁,世上除了我之外,再无第二人亲眼目睹过此图。传言此图原本出自‘幽冥鬼府’,这下完璧归赵也算顺之天理了。”

水灵官沉默半晌,兀地吐出二字:“罢了!”遂起身望着亮堂堂的洞口,幽幽地说了一句:“这次潜身潇湘宫算是奉命前来打探秘闻,没想到可以意wài

得到祖上的宝贝,也就大功一件!落落个两全其美,呵呵,这桩买卖老子做定了!”

虫小蝶不由地和唐筱墨对望一眼,二人浅浅一笑。虫小蝶走上前去,将一块青绸布卷交给了水灵官。水灵官一把接过,敢紧打开,认真详阅。只见此图上,笔线灵蛇般游走、勾勒,分画出山脊,河流,宫殿的样貌,顿了顿,然后笑道:“不错,此图必是我九幽地府的地貌,不过这张图只匆匆作了一半!”

“另一半,我们会在大事办完之后,由潇湘宫的内应转交给你!到时,水灵官便会得到龙图全貌!凌渊王必会重重赏你!”唐筱墨笑着说道。

水灵官呵呵笑道:“如此说来甚好。虫少侠小小年纪便运筹帷幄,将事由的诸般方面考lǜ

极尽,真乃后辈英雄啊。以我看来,计划的详细,想必虫少侠已经成竹在胸了吧?不妨说来听听。”

虫小蝶把自己的计划说了出来。水灵官听后,却摇头道:“这方法虽好,但似乎不易容办到。要知这里距离对岸,少说也有里许,况且晚上湖水冰冷似刀,酷寒彻骨,一般人自是无法做到,便是身具相当内力的人,也未必能抵受得住这股严寒,这个……”

虫小蝶却笑道:“水灵官前辈大可放心,便是再寒冷数倍,虫某也不会放在眼内。而且我自小在江南郊野长大,水性极佳,只是里许距离,绝对难不到我。您只要如我所说,在明天日落之前,必须把我虽要的物品准bèi

好,这样便行了。”

水灵官心里虽然将信将疑,但见虫小蝶说得如此肯定,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唯唯否否,点头应承。但他又哪会知dào

,虫小蝶连一直以来便与生性阴冷的白玉观音相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又怎会害pà

这区区的寒冷湖水?

接着,三人便把计划再三研究几回,该如何救人,该如何与外援配合,直倾谈到月垂东天,方行离去。

当虫小蝶和唐筱墨踏进二人共居的蟠龙轩内时,便见潇湘宫大宫主——花霜茹居中坐在客厅。二人赶忙行礼。

唐筱墨朝她微微一笑,说道:“咦!现在已经不早了,大宫主还没有休息么?”他说话方完,便见一个女婢捧着茶出来。

花霜茹道:“唐公子和虫少侠也很夜喔!没想你俩也这么有雅兴,到现在才回来。”

虫小蝶只是淡淡一笑,却没有回答她。花霜茹接着道:“我今晚来打扰二位,确有一件事,唐公子,虫少侠且坐下来再说话。”

虫小蝶和唐筱墨缓缓坐下,方发觉八仙桌上放着一个木盘,盘上以黄缎盖住,却始终看不见内里藏着什么东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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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 奈桥九曲,终见缘人

花千骨微微笑道:“本宫主便是为这些东西而来,虫少侠不妨揭开来看看。”

虫小蝶心下奇怪,伸手便把黄缎掀起,却见木盘内,竟齐齐整整托放着两件宽大的锦绣缎衫。唐筱墨在旁看见,不由脸现疑惑之色,眉头一颦,便往花千骨望去。

花千骨嫣然一笑,徐徐说道:“花宗主与我说过,虫少侠和唐公子乃是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年轻才俊,本宫亦是钦佩不已。现今二位步移于此地,须得多多住上几日,好让本宫能略微敬下地主之谊。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钟离老盟主现在怎样?我可要把话说明白了,钟离盟主和蝶门宗花宗主都是当今武林的佼首魁星。钟离老盟主敬仰花宗主的一番仁义侠气才赶到此地前来会面,如若你潇湘宫暗中与蝶门宗密谋加害钟离老盟主,那么我虫小蝶和唐公子就是豁出性命也要与你们拼个你死我活!”虫小蝶说罢,冷笑一声。

“呵呵,你这个小子!”花千骨轻摇螓首,微笑道:“敢这么和我说话的人,你是第一个!钟离老盟主不仅是古剑盟的掌门,而且还是江南武林白道的盟主,光这两个称谓,潇湘宫就不会对钟离老盟主有所企图,杀掉钟离老盟主是小事,弄得天下大乱,个中势力趁机兴师动众,联盟向我潇湘宫宣战,那可是自讨苦吃的事情!我潇湘宫断然不会那么做的!”

她幽幽地望了虫小蝶何唐筱墨一眼,徐徐说道:“明日午时,潇湘宫大宴群雄。介时,还希望二位能够准时参加。这两件衣服可是本宫亲自千挑万选,最终经能工巧匠之手,日夜加赶为你们订做的,明日便穿上赴宴吧!”

虫小蝶听后已明其意,说道:“宫主言重了。‘亲自’二字,实不敢当。况且如此厚礼,如何克当,虫某心领便是,还请公主收回。”

花霜茹顾盼俨然,笑道:“些须微意,实是不成礼数,倘若虫少侠尚嫌衣服不好,本宫主再遣人重新赶制便是了。”

唐筱墨却不管不顾,一把拉住虫小蝶。朝着花千骨

道:“委实不敢叨扰宫主。好吧!既然大宫主诚意拳拳,唐某便领受是了。”说完,便伸手接过木盘来。

花千骨微笑不语,咂了一口茶,带着迷离的眼神瞟了瞟一脸尴尬的虫小蝶。忽地“扑哧”一笑,放回茶盅说道:“到时,本宫定亲自恭候二位!告辞!”花千骨一拨鬓角发丝,起身便行。

虫小蝶和唐筱墨打算随身相送,花千骨却阻止道:“不用了。本宫主自个儿回去便行。”

虫小蝶和唐筱墨送出大门,便见不远处有数人走来,他们抬眼望去,竟是原来暗自跟踪他们的那三位娇俏女子。那三女与虫小蝶、唐筱墨远远地抱拳一辑。便伴着花千骨远去了。

次日清晨,天还灰蒙蒙的时候,虫小蝶遂开始了他的行动。

只见虫小蝶轻裘缓带,闲适从容的离开蟠龙轩。在岛上四周蹓躂。他徐步踱了一会,见时机成熟,便故技重施。把跟踪的人甩了,一个转折,瞬间便来到斜坡下的石洞。

虫小蝶甫走近石洞,发xiàn

在石洞的角落处,早已放着一个包裹,就知dào

水灵官已把需yào

的物件都准bèi

好了。

他看看四周无人,才走进石洞,打开包裹,见里面放着一套黑色紧身衣,还另有一方油布。虫小蝶从身上掏出一封信函,用那幅油布把信函包得密密实实,遂开始脱去身上的衣服,换上了那套黑衣,再将包好的信函揣入衣里,最后把脱下来的衣服,全都包好。

一切办妥,虫小蝶便走出石洞,从斜坡下的石缝探出头来,悄悄往上瞧去,见斜坡上并无人影,才走出石滩,纵身跃入湖中。他要去的便是湖对岸,水灵官在那里排布了数条幽冥鬼府的大船作为自己逃脱时的接应。

虫小蝶恐怕被人发xiàn

,一跳进湖里,便潜入水中,一口气在水底潜游了数十丈,方浮出水面来,往前看去,对岸的船群黑漆一片,隐约间只有几点灯光。虫小蝶不敢怠慢,免得耽误了时间,运起内力,犹如一条大鱼似的,迳往湖的对岸游去。

虫小蝶游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游近目的地,忽地闻得一声喓喝,自前面的船群传将过来:“来人是谁?快给我游过来。”虫小蝶循声望去,见一艘大船上,却站着数名大汉,不住指手划脚。而他们的着装统一,具是黑头巾,黑短衫。

那大汉这般一喝,没过多久,数十艘船均陆续拥出人来,登时火把灯笼幌动,把个湖面照得通亮,而喝声也越来越多。

虫小蝶心想:“这幽冥鬼府果真守卫森严,我还没游近,便已经给他们发xiàn

了。但这些人如此高声呼喝,有恃无恐的嚷嚷喧叫,难道就不怕蝶门宗发觉?”

虫小蝶正要开声说出来意,但随即一想,便觉不妥,心想自己仍未确定对方的身分前,怎能如此轻率冒失。当下收口不语,直往那艘大船游去。当游至大船数丈处,便见一只小船朝他迎面而来。

小船之上,站着有四个人,其中一人右手高举着灯笼,见虫小蝶始终一声不吭,更加叠起十二分精神,沉声喝道:“阁下是何人,请亮个万儿来。”

那小船俄顷便划到虫小蝶身前,船上那手提灯笼的人,自当然不肯让他上船,正要开声问个清楚,岂料还没开口,已见虫小蝶右手攀着船边,暗运真气,人已从水里一跃而起,轻轻落在船头之上。

四人只觉眼前一花,便看见虫小蝶站在身前。四人见来人这般身手,尽皆一惊,纷纷抽出所携兵刃,退后几步,摆开架式迎敌。

虫小蝶站在船头,连随向四人抱拳道:“在下是你幽冥鬼府水灵官好友,有要事求见贵帮执旗使,请诸位代为通传一声。”

四人听见此话,同时一愕。那个持灯笼的汉子,连忙走上前去,只是现在天色漆黑,且虫小蝶头发尽湿,遮去了半边脸,加上刚才虫小蝶的动作委实太快,一时无法让他看清楚,现听见这句说话,连忙提高灯笼,往虫小蝶脸上一照,见眼前之人竟是一个少年。他疑惑地说道:“你到底是谁?”

虫小蝶当即从怀中取出那个油纸包,然后将其打开,取出信笺递给了那人。

提着灯笼的大汉只瞧信笺一眼,便对身旁几人点了点头,当即躬身道:“不知是新客驾到,刚才多有冒犯,不礼之处,请少侠多多原谅。”众人同时抱拳行礼。

虫小蝶赶忙回礼:“好说,好说!鄙人深夜造访,不曾招呼贵帮,实是鄙人的不是,诸位大哥也不必多礼。”

提着灯笼的汉子倏地回身,朝大船上打了个手势,接着开声喊道:“奈桥九段曲,终见有缘人。”大船上众汉子听见,登时静了下来。虫小蝶点点头,心想:这定是什么切口暗号。

小船靠到大船旁边,见大船上早已放下一条木梯,一把沉宏的声音自船上响起:“尊驾亲临,执旗使有失远迎。”虫小蝶抬首往上望去,见一蒙面大汉已站在船旁,虫小蝶向他一辑,便即踏梯上船。

虫小蝶才一上到船来,见船上已站着两排人,全都是一身黑衣,众人看见虫小蝶踏上船来,一齐朝他躬身行礼。虫小蝶当即抱拳,和众人打个罗圈儿揖。

那位执旗使接过提灯汉子递过来的书信,拆开阅罢,慌忙迎上前来,欣喜地道:“方才听见手下说有人游近,当时我们真的吓了一跳,我还道是甚么高人,能在如此严寒冰冷的水下游近,竟有这般大本领,没想到来人竟是我族水灵官的高手朋友。年纪轻轻,本事非凡那!”

虫小蝶施礼道:“在下今晚夤夜来到贵帮,实有一事请诸位帮忙。”

“请!”执旗使一挥手,冲着虫小蝶道。二人并肩往船舱走去。

二人才刚坐定,便见一个手下捧着一大罈酒进来,跟着为二人斟上两大碗。待那人离开船舱,执旗使道:“少侠在如此奇寒的天气下,竟能由湖心小岛游至这里来,这等出神入化的本事,相信世上确没有几人了,在下真的佩服得五体投地!请阁下先喝口水酒,驱驱寒气再谈正经事。来,在下先敬少侠一碗。”

虫小蝶也不客气,便与执旗使互敬一碗,方道:“在下今日来见执旗使,实有一事相求……”接着便把钟离盟主如何被滞留岛上,他与水灵官已结成联盟,再如何筹划救人,全部向执旗使说了。

执旗使听后,颔首道:“原来是这样,我族水灵官已在信中提及,要我们听候少侠差遣。”

虫小蝶听后,满yì

地点了点头

虫小蝶再三多谢,便与执旗使继xù

商讨如何救人等事,直谈了数炷香时间,见时候已入深夜,为免让诸人起疑,知dào

再不能逗留下去,便向执旗使告辞。(未完待续……)

PS:近几日,潇瀮手头有不少事,有迟更一两小时的情况,还有未及拜访大家的情况,还请大家原谅。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拜上

第一百八十二章 请君入瓮 势成骑虎

执旗使当下传令下去,派人用小船送虫小蝶回齐山小岛。虫小蝶见他诚意款款,遂不便推拒,便乘坐小船离去,直至驶近齐山小岛半里许,虫小蝶才离开小船,跳下湖中,朝蟠龙轩游回去。

一进门便看到唐筱墨在方桌前踱来踱去。

“怎么样呢?”唐筱墨问道。

“计划进行当中,还算顺利吧!”虫小蝶信口说道。

“可是我这里遇到大麻烦了?”唐筱墨苦叹一声。

“啊?发生什么事情了?”虫小蝶不由地心头发紧起来。

“前日晚间,花百漾将钟离老盟主叫至隐秘处,独自私会。听说是要见识下钟离老盟主的剑术,但是殊不知这是一招‘请君入瓮’。原本想来那个花百漾深夜邀请,钟离老盟主本可以推脱不去,但是连我也纳闷,老盟主竟是答yīng

要前去赴会。这可让咱们的计划举步维艰了!”唐筱墨一脸发愁。

虫小蝶双眉紧蹙,忙安慰道:“这个无妨,不知这个隐秘处在哪里?你可知dào

?”

“如今势成骑虎,我当然搞清楚了老盟主的下落。只是岛上现在正是高手环伺,倘若带着老盟主脱逃之际不慎给他们发xiàn

,恐怕以你我两人之力,确实极难应付。”唐筱墨不由地摇了摇头。

“不怕,有一个既会易容又会下蛊的水灵官在帮我们,倒是多了一成把握。再说了,我们在蝶门宗和潇湘宫两大势力的眼皮底下偷天换日,哪能有十足的把握啊?能有一半的把握,我们就不应该放qì

!”虫小蝶此番已是下了狠心,必定要铤而走险!

“接下来潇湘宫和蝶门宗的高手就交给水灵官了,你和我先负责救出老盟主,然后我和水灵官的副手们殿后。接下来,就是你的责任了。无论如何也要把老盟主给安安全全地送走!知dào

吗?唐大哥!”

“唉,好吧。好兄弟,此番行径凶险无比,且不说那

无用的话儿。我只想和好弟弟约定一句:如若功成,古剑盟‘枕蕊阁’相见,我和冷老弟准bèi

着好酒等待你的平安归来!”唐筱墨平时嬉笑惯了,这时却觉着笔尖一阵发酸,隐隐地要掉出泪来,但他又自恃豪放不羁,不想露出丁点的女儿哭啼之态。只是绷着个脸,胖脸不住地抽搐着。

“一定!”虫小蝶心底也是一阵酸苦,此番与钟碎雨决绝,他的心底别样的难受,更到这种危险情景下,他倒越是放的开了,早已不在惧怕什么生死,只觉得能轰轰烈烈地将眼前这一件大事完成,那便没什么遗憾了!

却说午间。一名女婢来到蟠龙轩传话,说潇湘宫主邀请虫小蝶和唐筱墨前往赴宴。

三人来到一栋异常壮丽的屋舍,见大门中开,十余个衣着华丽的女侍。分站门外两旁把守。

大门的正中央,一个领事模样的女郎见他二人来到,立即迎上前去,躬身说道:“恭迎虫少侠、唐公子大驾。花宗主和大宫主正在大厅相候。”

虫小蝶听见花宗主这三个字,略为一怔,心里却想:“原来花百漾也来了这里。料来也不会有什么好事!”当下拱了拱手,说道:“姐姐有礼,实不敢当。”便跟着那女郎踏进屋内。

只见屋内布置极尽富丽奢华,处处画栋雕梁,光彩夺目。厅子的地上,铺上雪白的花纹方砖,墙壁四周,却用白玉雕以花卉,雕工异常精致典雅,相信是出自巨匠之手,一派琳宫梵宇的气象。

那名女郎引领虫小蝶走过前厅,朝内厅走去。内厅外站着两名带剑得女侍,见虫、唐二人走来,连忙躬身行礼。才步进厅子,即听那女郎道:“花宗主、大宫主,虫少侠和唐公子驾到!”当下身子一让,请他二人进去。

虫小蝶往厅上望去,看见了依旧黑纱遮面的花百漾、珠光玉气的花霜茹二人,而两人的身边,还坐着六个人,其中两人,骇然是黑蝠长老和魔鱼长老,而古蛇长老去不知了去向。另一陌生女郎,虫、唐二人均不曾见过面。挨着陌生女郎站着的倒是扮作“常天玉”的水灵官和他的两个同伴。

虫小蝶徐徐把视线一移,望向那一名女子,孰料一看之下,心房登时砰然一跳。那名女子年纪甚轻,乍看之下,不会超过二十岁,身穿一袭湖水色宫装,颈项之上,戴着一串黑珍珠,每颗珍珠又圆又大,真垂至她高耸的前胸,明珠衬着她一身水色衣衫,色泽深浅分明,使那串珍珠更显耀眼夺目。

而最教虫小蝶惊讶的,并非这一串名贵的黑珍珠,而是这女子竟美得今人大吃一惊。她不但长得娇若春花,粉光脂艳,且带有几分软怯娇柔,惹人怜爱的味道。坐在她身旁的花霜茹,也算是个难得的大美人,但二人如此并坐着,一经比量,花霜茹倒登时给她比了下去。

其实,这个犹胜出浴太真,赛逾捧心西子的美女,光凭她这副艳绝人寰的外表,任你如何去看,都极难想像她竟是个极为荒淫,性子异常狠毒的大魔女,就是卢蝉儿与她相比,也只是略胜半筹,若论淫荡阴鸷,二人倒是有的一拼。

原来这个美女,却正是潇湘宫的大宫主花霜茹的三弟子——瑶梅筑领事蓝璎。此女乃是四女之中最擅魅惑之术的女子,武功虽不及卢蝉儿和钟碎雨,但是一手魅惑之术使得轻车熟路,连她的师傅花霜茹都有不及之感,常常欣叹一声“青出于蓝胜于蓝!”近几年来更是亏得这位三弟子勾引了不少江湖浪子,而使得多家门派心悦诚服地归顺潇湘宫。

花百漾如同鬼魅一般,幽幽地直盯着虫小蝶,却一言不发。而花霜茹一脸娇笑,盈盈起身道:“数日不见,虫少侠风采依旧啊!唐公子也是容光泛发啊!”

虫小蝶抱拳道:“原来是花宗主相邀,虫某叨扰了。”话后同唐筱墨齐向众人团团一揖,各分宾主就座。其实蓝璎早已在花霜茹口中得知虫小蝶的底细,真难相信眼前这个文质彬彬,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竟是一个身怀上乘武功的厉害人物,心中疑信参半。

她不由计上心头,柔声说道:“听宫主说,虫少侠曾经为了地宫冤死亡魂独闯铃兰阁道出真相,期间群雄无理挑衅,更是联手擒拿虫少侠,不想竟是被你一人打了个落花流水,伏地称臣!实在让小女子佩服啊!”

虫小蝶谦然道:“姐姐太夸奖了,虫某实不敢当。”话毕,虫小蝶脸显松容,把目光望向座上众人,当他的视线掠到蓝璎之际,不知为何,心头猛然一颤,一对眼睛,立时像不是自己似的,竟失去了使唤,只是紧紧盯在蓝璎的俏脸上,一时使他无法移开。

虫小蝶蓦地一惊,旋即气聚单田,警心涤虑,脑海登时清明了不少,饶是如此,但那双眼睛,仍是失去了自控,始终无法逃出她那摄人的目光。虫小蝶虽然惊觉不妥,却又不明原因何在,更是无力抗拒。

与此同时,虫小蝶忽见眼前的如变魔法般,不知为何,也不知是否幻觉,只见眼前的蓝璎,忽然变得身无寸缕,浑身赤条条的坐着。而她胸前那对诱人饱满的玉峰,竟傲然地耸挺在他跟前,那形状之优美,肌理之嫩腻,却是虫小蝶不曾见过的绝顶上品。

虫小蝶努力地想移开眼睛,但任他如何努力,始终无法辨到。

便在此刻,虫小蝶倏觉体内的团团慾火,忽地全涌至来,直教他嘴唇发干,嗓子发涩。脑中忽地腾起一个念头:要立kè

扑上前去,将那女子紧紧地搂在怀中。

虫小蝶这一惊,当真非同小可。他自练得异蝶神功大法后,可谓定力超凡,殊非常人能及。岂知以他如此定力深厚的人,此刻尚且抵挡不住,要是换上寻常的男人,相信非慾火焚身,扑将上前把她大肆淫辱一番不可。

正当他大感困惑之际,虫小蝶顿感神智一清,浑身慾火,戛然而止,而眼前的蓝璎,依然衣衫齐整,哪里有半点胸乳露了出来。

虫小蝶猛一定神,一张俊脸,早以发红发热,浑身踧不安。蓝璎知dào

他着了自己的道,得yì

地回视花霜茹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说:“什么少年才俊到了我的手里,也是废物一个!”

花霜茹看见虫小蝶适才那失神的模样,便知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头暗地发笑。原来潇湘宫却有一门祖传心法,名为“倩女摄魂”大法。这门摄魂大法,能将施法人的心念,以目光勾扰他人的神志,让人神摇意夺,心神迷乱。连虫小蝶这等功力高深,定力超凡的人物,也不免着了她的道儿。

坐在一旁的唐筱墨,却不知晓蓝璎竟然有这个本事,还道虫小蝶见着眼前这个美女,竟然淫心萌动,方会如此失魂落魄,不禁心生鄙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未完待续……)

PS:对不起,各位大大,各位读者朋友潇瀮对不起你们,因为考试,耽误了两更,这两更会尽快补上!对不起,对不起。最后还是那句老话: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来访

第一百八十三章 皓月清波 银河耿耿

皓月清波,银河耿耿。

今晚的天色竟异常地好,但对?虫小蝶的行动而言,此刻绝对不是个好环境。

虫小蝶与唐筱墨二人,此刻正在花径徐徐慢步,在外人来看,见二人不时有说有笑,神态自如,全然不觉有任何异状。

其实此刻在唐筱墨心中,却异常地沉重紧张。身旁的虫小蝶自然察觉得到,只好边行边逗着与他说话,免得让身后跟踪的人起了疑心。

今晚在他们身后跟着的人,比先前两日多了好几人。这种突然的转变,不问而知,敢情是为了虫、唐二人近日的怪异行径有关,使花霜茹不得不加派人手。

便在二人穿过一条花径,拐了一个弯,藉着花丛的遮掩,虫小蝶与唐筱墨对视一眼。身形倏然急纵,瞬眼间便窜进花丛里,二人登时消失无踪。

秋风瑟瑟,夜静悄悄。

不消片刻,他二人已来到一间屋子近处,这间小屋恰巧在一处密林之中。抬眼往屋子望去,见屋内烛光辉煌,仍隐隐听得有人说话的声响。

虫小蝶道:“一会儿咱们出手,务必一击成功,决不可让屋内的人喊出半点声来。今日岛上来了几名高手,现在岛上正是高手环伺,一切要小心才是。”

唐筱墨道:“这件事我早已知dào

,现在便行动吧!”

二人环顾四周,见屋外无人,便即走出小林,几个起落,已跃至屋门之前。唐筱墨抬手在门上三长两短的敲了几下。虫小蝶见他敲门的手法,知dào

是一种暗号,当下闪身到大门旁边。随听得屋内脚步声响,一女子沉声问道:“是谁?”

唐筱墨道:“一等士卫初三,大宫主主有事禀告。”原来“初三”这两个字。便是当天的日子,同样是一个暗号。如此来说,明天的暗号便是初四了。以日子作为暗号,若是不明其中道理,就是旁人听见,也绝难明白其中之意。

这时大门“呀”的一声,一个女侍把门打开。

唐筱墨道:“你们的头儿在吗?大宫主有封书函要交给他。”

一个尖细的话声自屋内响起:“老四,既是大宫主派来的人,便叫他进来吧。”

那女侍应了一声,把身子挪向一旁。让施亮进去。

唐筱墨刚才与那女侍说话时,已把屋内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见屋内共有七人,其中四人,正围在一张木桌掷骰子,另外两人,却站在桌旁观看。而唐筱墨的右手一直背在身后,看见屋内的环境,便以手指打暗号通知门外的虫小蝶。指明屋内的人数和所在位置。

虫小蝶在门旁看得分明,见唐筱墨踏步进屋,大门仍没有掩上之际,虫小蝶身形一闪。猱身抢了进去。这势“风卷残云”,虫小蝶使得恰到好处,快疾无伦,莫说是这些女侍。就是武林高手,也难看出他的身形移动。

但见虫小蝶如鬼如魅般,身形一闪而过。门前的女侍只觉眼前一花。接着身子一麻,已给唐筱墨连点了两处穴道,缓缓软倒下来。

当唐筱墨才点完那人穴道,见眼前一条人影围着木桌一个圈转,继而“哼唷”几声,那六个持剑女侍已全倒在桌面上。唐筱墨看见虫小蝶这一下快捷伶俐的身手,不禁看得目定口呆,连忙回身把大门关上。

虫小蝶在那名女侍身上搜出一串锁匙,问道:“是这些锁匙么?”

唐筱墨点点头:“应该没错,试试便知dào

。”说着已奔到一扇铁门前。

虫小蝶连随把那串锁匙抛向他,唐筱墨伸手接过,试了几把门匙,终于把铁门开。二人抢进石室,见地上端坐闭目的正是钟离老盟主。

唐筱墨突感一阵不详,连忙轻声问道:“钟离伯伯?钟离伯伯?”钟离老盟主依旧闭目不应。

虫小蝶也隐隐觉着其中有诈,忙把唐筱墨拉倒一旁,伸出一指,然后动运全身精气催动异蝶神功心法,倏忽之间,那一指竟变成一个硬若钢铁的寒冰之指,直直地戳向了钟离折戟。

指锋刚一触及钟离折戟,虫小蝶只觉得全身雄浑的内力直奔着钟离老盟主一股脑倾泻而去,感觉指锋之下仿似一个巨大的吸盘,拼命地吸收着他全身的内力。

唐筱墨眼瞅着有不对劲,立马横出一掌推送过去,想给虫小蝶加一把力道。可是他的手掌刚递过去,一阵雄浑的反噬之力一下子便将他逼开,倒栽出去。“噗”唐筱墨生生地吐出一口鲜血,忙叫道:“小虫子,你怎么样?”

虫小蝶脸色青紫,浑身不住地战栗起来,两眼之中的神光眼看就要暗淡下去,唐筱墨近身不得,只得焦急地问道:“怎么办?”

虫小蝶两眼皮直直打战,哆哆嗦嗦地说道:“上盘,玄池、天灵,三处大血,快快,点,点我!”虫小蝶隐隐觉得这三处血脉暗暗发痒,精气汹涌流逝,必定是有外力已经强行打开了这三处血脉,才催动了他内力的流逝!

唐筱墨想到此时已别无它法了,只得疾呼一声:“对不住了!”然后手腕一转,一扬,三枚银针速若雷电一般飞速打出,还带着“嘶嘶”地破空之声。“啪!”,三枚银针同时奔着三处要穴钉了上去。虫小蝶只觉得全身一阵舒爽,然后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唐筱墨忙一把将他扶起,忙问道:“好些了吗?”

虫小蝶只觉着嗓子眼一阵发甜,然后“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回头道:“别管我,我还撑得住,赶紧将老盟主带走。”

此时的钟离折戟依旧两眼紧闭,虽然气息吞吐自如,但是一身矫健的身躯却像老树铁枝一般,死气沉沉,保持着端坐之势,泰然自若。

“这可如何是好?”唐筱墨有点睡足无措。

“先别管那么多了!强行带走!老盟主被人施了手段,那也是一时之效,现在他身上已没了什么陷阱,赶紧带走!我现在要去汇合水灵官的一帮朋友去了,你一定要好生照顾老盟主!路上小心!”虫小蝶咬咬嘴唇说道。

唐筱墨本想说些什么,但刚要张口,便觉眼泪就要下来,方扭过头应道:“嗯!你,你的伤,你也要照顾好自己!兄弟我走了!”便即打开大门,背起钟离折戟,一个箭步撺了出去。

话分两头,却说潇湘宫大殿这边。虫小蝶和唐筱墨虽然先走了,但是筵席直到戌末方毕,酒醉饭饱,各人纷纷回房休息。

此时月酥风清,凉风习习。花百漾在众女婢的簇拥下,有说有笑地回到花霜茹的房间,他们几人方一进门,便见一名宫里的丫鬟蹲在火盘边,正在加添柴火。

那丫鬟一见花百漾等人进来,便即站身而起,向各人躬身施礼。

灯烛之下,

花百漾见那丫鬟年纪甚轻,容貌青涩幼嫩,只有十三四岁年纪,然细望其身段,竟长得丰胸楚腰,丰满异常,与她的年龄殊不相配,不由啧啧称奇,就在他暗自惊奇之际,忽听得花霜茹道:“这位妹妹,宗主他今晚喝酒多了,须得早点休息,不用妹妹服侍了。”

那丫鬟听见,自是明白花霜茹的意思,也不敢多留,连忙请辞退出房间。

这时火炉越烧越旺,炉里劈劈啪啪的爆着星花,且一阵阵兰花之香,弥漫满室,花百漾闻得这香气,也不禁有点奇怪,暗忖:“开宴之前,房内并无这种花香,究竟这香气是从何处而来呢?”他环目四看,房间内并无一花一草,也不由啧啧称奇。

待得那个丫鬟出了房间,花霜茹回头瞪了花百漾一眼,嗔道:“花儿哥你怔怔的望着她干么?人家年纪轻轻的,难道你对她也有意思么!”

花百漾登时张口结舌,哑口难言。花霜茹喋喋不休,有一句没一句的凑趣儿,弄得花百漾好不尴尬,只得一手把她拥近身来,咧嘴笑道:“纵其天女下凡,犹不及宫主半分,我哪还有其他心思。”说着双手一伸,把花霜茹横抱胸前,直往床榻走去。

花霜茹自是明白他的心意,脸上立时双颊晕红,双手自然地圈上他脖子,眼里脉脉含情,水汪汪的甚是动人。

花百漾望着这天仙似的俏脸,见她莲脸生春,说不出的美丽诱人,加上鼻中闻得不知是何处传来的阵阵幽幽兰香,叫他如何能克制得住,当下凑过嘴去,在她俏脸上不住亲吻起来。

一时之间,云山雾水,颠鸾倒凤。

便在他二人人情兴焰炽之际,忽闻得花霜茹道:“花儿哥……花儿哥,我感觉有些……头晕。”

花百漾听后回过头来,却见花霜茹脸色泛白,身子幌了一幌,伏到在榻。

花百漾大吃一惊,见她浑身软绵无力,脸如白纸,一探她鼻息,呼吸细弱不调,登时脸现疑色。他正要伸手欲要将花霜茹扶起,岂料身子甫往前挪移,骤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模糊,竟尔徐徐倒下,伏在花霜茹身上。

此时见方才那个身材丰满的女子,倏地回身出现在两人床榻之前,看着二人倒卧昏迷之状。“嘿嘿”地冷笑一声,转身便将门扉反锁上,然后一个纵身跃出窗外。(未完待续……)

PS:“一切看似简单的事情,其实都并不简单!”写一些有关谋划、逻辑推理的故事真的要人费劲心思,我真的怕读者轻易看透这个包袱,所以我才会不时地隐隐地戳破几个伏笔,希望能吸引道各位。唉,好累,不过看到大家喜欢,我付出也不觉得辛苦。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敬上!

第一百八十四章 夜别潇湘 金蝉脱壳

却说那唐筱墨背着钟离老盟主依旧步履如飞,犹如足不沾地般轻盈,直可说是脚底无尘,这身功夫,委实让人赞叹不已。

过不多时,唐筱墨已来到那小斜坡,他抬头往湖面望去,见不远处正有一艘小船往这方向驶来,便知是水灵官的人到了。

他悄悄走下斜坡,刚来到那石洞,忽然猛地一惊,见石洞内空无一人,本来商议好水灵官得手之后便来此地相会的。而现在水灵官竟然不知所踪。唐筱墨心中便知不妥,遂暗自说道:“这个水灵官虽说是下蛊好手,但他面对的可是潇湘宫和蝶门宗啊,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

他只好先把钟离老盟主给放下来,然后随手摩挲到一块方石,便即坐了下来。正在这当口,便听见一个低沉的声音自斜坡上传来:“唐公子怎地如此有兴致,竟然三更半夜也出来散步?”话声虽不大,却字字清楚入耳。

唐筱墨听见话声,便是一惊,抬头赶忙往斜坡上望去,并不见有任何人。他一琢磨便知,说话的人,定是在数丈外以浑厚内力将口信传送过来的。那话声沉厚嘶哑,似是出于功力深厚人之口,他不由想起黑蝠长老来,连忙心下计较:看来只有拖延时间,等待接应了!而此时,往湖上望去,见那艘船已缓缓驶近,距离只有数丈之遥。

便在这时,斜坡上已站着数人,唐筱墨望去,见站在当中的人正是黑蝠长老和魔鱼长老。而在他们身旁还有数位潇湘宫和蝶门宗的高手。

唐筱墨看见对方高手尽出,便知今次必有一番恶斗,心里暗想:“现在钟离老盟主和我在一起。必须想个法子将他送出去!但是只有我一人面对他们这么多人,实是全无胜算,唯今只得尽lì

一搏了!”想到这里,他也只能缓步走出。

随听黑蝠长老呵呵笑道:“唐公子。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唐筱墨嘿嘿笑道:“黑蝠长老,真人不说假话,阁下现在想怎样,再也无须拐弯抹角,不妨直说出来。”

黑蝠长老一面捋着颏下的胡须,一面冷笑道:“好!唐公子果然快人快语,老朽便将来意说个明明白白。唐公子你可知dào

,钟离老盟主乃是花宗主和大宫主的贵客,只想请唐公子马上放还。咱们还是朋友,别伤了和气!”

唐筱墨冷笑道:“黑蝠长老你可看错人了。唐某岂是个贪生怕死,不顾尊长之辈。我既然立意要救人,决不会中途而废,想在唐某人手上要人,除非过得我这一关。”

黑蝠长老仰首笑道:“好狂妄自大的小子,看来你与那姓虫的小子相处久了,也就学得了一身骄狂之气竟敢在老夫面前说这等话儿,你真个活得不耐烦了,老夫今日便煞煞你的锐气!”

忽地一道声音自远处响起:“是谁说话这般臭。竟在这里狂言乱叫,发风骂坐,我幽冥鬼府倒要看看你蝶门宗还能有什么能耐。”此话声若洪钟,单是这份中气。已令众人惊讶不已。

众人乍听之下,也微感错愕,循声望去湖中那艘船,却见常天玉与一女子并排站着船头。心里暗道:“方才难道是这常天玉说话?可是明明是个女声啊?再说这常天玉的内力修为竟甚是如斯了得,不知他的底细竟是幽冥鬼府的人?”

“哼,幽冥鬼府?敢来我蝶门宗撒野?哈哈。找死!”黑蝠长老怒喝一声。

待得船行至岸头,两人携手飞身下船。只见那女子身姿娇小,却丰满异常,正是先前将花百漾和花霜茹一齐迷倒的那位女子。只见她玉手轻抬,往自己脸上一抹,然后不自觉地耸动起肩膀来。紧接着骨骼一阵“咯咯”脆响,原本的娇小女郎,瞬眼之间,便已变成另一个样子,却是一个年约十八九岁,犹如西施再生的绝色少女。

这时只见那女子唇绽笑意,脆声说道:“唐公子有礼了,在下幽冥鬼府水灵官——水灵儿特来相助!”

“啊?”这一下却把唐筱墨惊得差点把下巴颏给掉下来,他回了回神才道:你是水灵官,那你身边这位常天玉是谁?”

常天玉呵呵一笑道:“你还真以为就凭你和那姓虫的小子就可以把我们小姐给轻易识破?小姐号称‘千面水忍’,那就是一千张人面,或男或女,你也未必识得,如若不是为了那姓虫的臭小子手中的宝物,我们才不会理你们呢?”

唐筱墨心下一凛:这样高超的易容术和缩骨功夫,如若不是亲见,实难想象啊!看来这个水灵儿还真的不简单啊,想必她早已混入潇湘宫许久了,身上还穿着潇湘宫的衣服!最令人惊异的是,竟然连潇湘宫的大宫主花霜茹一直以来都没有察觉!可见其手法高明!

唐筱墨一听见这水灵儿的说话,心中大喜,他确没想到方才的那一高喝足以显示出这位水灵官武功的不凡之处。心想:今日有她相伴坐阵,瞧来也不至于吃亏,当下胆气顿壮,朝黑蝠长老道:“咱们手下见真章吧!”

这时候却听水灵儿咯咯娇笑一声:“用得着动手吗?”她悠悠地望着蝶门宗和潇湘宫的一班人马,边踱步边沉声说道:“他们早已是我的刀下鱼肉了,我潜伏潇湘宫由来已久,早已将潇湘宫各地摸得熟透,中午宴会间,诸位已将我的蛊虫服下,现在我只要催动‘引子’,你们便会立即受制!”

“什么?咯咯……老子不信那邪!既然我们……咯咯……中了蛊,你为何不动手?还在等什么?”魔鱼长老以他那独有的强调狠狠地说道。

“哼,老子也不信!就算我能被放倒,魔鱼长老可是蝶门宗一代长老,内力惊人,你的小小蛊虫奈何不了他的。有种你杀了我,魔鱼长老和花宗主便会替我收拾你!”黑蝠长老一脸鄙夷。

“黑蝠长老可是猜错了!小女子得这个蛊要不了人的性命得!”

“什么?”唐筱墨就像烧开水的锅炖鸭子一般,伸长了脖子惊呼道:“我的乖乖!灵儿小姐啊,你现在还拿什么要挟人家啊?还不如不说呢!”

“呵呵,这倒无妨。”水灵儿笑道:“只是我这蛊虫兴动起来,会让人神志迷乱,骨酥肉麻,再也提不起半分力qì

!还有,你们那位花宗主现在正趴在大宫主的床上呢,想必今晚也要昏睡过去了!”说罢,她放声大笑起来。

“啊?”人群之中一阵混乱,不少喝骂之声此起彼伏。不多时,黑蝠长老扬眉道:“姓虫的那小子呢?为何此间龟缩起来!哼,下毒蛊惑,卑鄙无耻。有种现身出来和爷爷过两招!”

“本姑娘也在正等着他的到来,听说他是为钟离折戟取什么解药去了,到时他来了,我便一齐收拾你们。”水灵儿丝毫不把眼前众人放在眼中。

少顷,一道身影直向湖边逼近过来,待到那人影立定之时,却正是虫小蝶,只见他向常天玉拱手一揖:“水灵官前辈,我已取到解药,咱们现在便走?”

“什么水灵官啊?你看看他身边那女子吧!那才是货真价实的水灵官!”唐筱墨嘟囔道。虫小蝶慌忙撇头望过去,只见眼前这女子身段娇美夺目,面容鲜妍妩媚,端得好一副绝美姿容。她身材偏瘦,但着一湖水色衣衫,气质优雅,却衬得如同水莲花一般夺目。

只听那水灵儿道:“诸位,对不住了!”倏地冲着魔鱼长老等一干人马一扬袖摆,一阵香风瞬间扑面而来。

正在此时,众人皆嗅到一股兰香之气,待得魔鱼长老发xiàn

,抬手抚鼻之时,已觉着眼前之景婆娑迷离,头脑也渐渐昏沉麻痹起来!然后众人也陆陆续续地倒地昏睡过去。

虫小蝶大感错愕,问道:“这些人……”

只听常天玉笑道:“有我们家小姐在,这些傢伙怎能讨得好处,还不是一个个睡倒在地啊。这阵香风便是蛊虫的引子!”

水灵儿浅浅一笑,道:“虫少侠,唐公子,咱们走吧?船上说话!”

虫小蝶背起钟离老盟主和唐筱墨相视一笑,其实二人心里也是起伏不断:没想到这位精通蛊术的水灵官还真就帮上了忙!虽说她只是个弱女子,武功也不及花百漾和花霜茹半分,但她却有自己的手段,竟是将这二人给制服了!

众人鱼贯上了船,常天玉立即吩咐开船离开。在船舱上,唐筱墨、虫小蝶二人,自是向各人多谢一番,而水灵儿也因身份已露,只好离开四湖别庄,随众人离开。

是夜,万籁俱寂,细浪啧啧,星河灿灿,船影逐月,月色异常地澄丽,把个玉湖映得粼粼波光,煞是美丽。虫小蝶远眺着潇湘宫,那个钟碎雨落的身之处,不由地心头泛起一阵愁苦。唐筱墨伴在他的身旁,悠悠说道:“你还在惦记她吗?”(未完待续……)

PS:潇潇子规暮雨,瀮瀮雨雪纷飞——潇瀮敬上!落下的章节,下午会及时补上!

第一百八十五章 颜如渥丹 其君也哉

“不知虫少侠的心上人是潇湘宫的哪位佳人啊?”

虫小蝶闻声一怔,慌忙转回身来,此时竟恰与水灵儿

四目相对。却见她眉目秀雅,容颜端丽,那一身迤逦长裙更是镀着一层薄薄的、似是轻纱一般的月辉,隐隐透出一股掩不住的纤弱清逸的娟秀。

虫小蝶猝然转身,便跟她挨得极近。此时望见那双湛若秋水的明眸,心下微窘,急忙退开半步。

水灵儿的眸子内却有波光一闪,洒然笑道:“虫少侠和唐公子聊得可是兴头上?难不成是本姑娘打扰了你们的雅兴?”笑声爽朗,殊无半分忸怩之色。

虫小蝶心底更奇:“天下竟有这等奇女子!”也拱手笑道,“方才灵儿姑娘的手段可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啊!若非亲见,实不信区区蛊虫之术也可使得这般神奇,瞬间便放倒了那潇湘宫和蝶门宗的众多高手!”

“哦?虫少侠是在挤兑灵儿的手段阴狠吗?”水灵儿似嗔似喜地横了他一眼,道,“虫少侠若是不服,咱们现下倒可较量一番。”

虫小蝶笑道:“灵儿姑娘手段高明,在下真没几分胜算啊!哈哈。”

唐筱墨打趣道:“呦呦,你这二人怕是棋逢对手,伯仲之间吧!我说小虫子啊,你这可真是被人家的手段给折服了吧?”

“你俩认输便好!哈哈!”水灵儿形容纤秀,却性子洒脱。虫小蝶和唐筱墨也是豪爽之辈,三人初次相见,便即谈笑风生,倒似多年老友一般。

虫小蝶望望船舱,然后蹙眉说道:“我找来的那些解药估计是起不了什么作用了,钟离老盟主不知是受了什么伤,竟似木头人一般。一直端坐着,而我却毫无办法!”

水灵儿的眼波微微一荡,道“以我多年经验看来,因该是银针秘术,配合某种极其厉害的毒掌所致,要解毒疗伤才行。但是以我之力,怕是救不了钟离老盟主,只得去请教一个人了。”

“是大医王汪驴吗?”唐筱墨疑惑地说道,“但是听说此人闲云野鹤,居无定所。我们怎能找得到他啊?”唐筱墨说到这里不由地叹了一口气。

“我说的正是此人!而且我也知dào

汪驴的居所。其实,我身体素来削瘦羸弱,更因缩骨易容之术弄得满身是伤。若不是当日‘大医王’汪驴给我开了一剂方子,本姑娘岂能苟活到今天!”

“说来也赶巧,这位汪驴本是一个江湖郎中,数十年前,机缘巧合之下,自大明皇宫摘星阁中盗走了《虚凝内经》和《七星秘要》两本仙文医经,再不知所踪。大明皇曾下过几次追捕文书。更在武林各派之间下得巨额悬赏令来搜捕他。可是任武林英豪以及朝廷刑部多次抓捕,却总是劳而无功!”水灵儿娓娓说来。

“我懂了!也难怪这些人找不到汪驴,想必是你亲手教会了他易容缩骨之术吧!”唐筱墨腆着大肚皮笑道。

“正是!汪驴的医术和他的身份一般神mì

莫测,也只有我能寻得到他的踪迹!他当年得罪了大明朝廷。更因他性喜清净,最厌旁人烦他。当日我也是和他做了交yì

,他才肯把他的治病良方交给我!这个世上,他唯一能信的人也就只有我了!”水灵儿信誓旦旦地说道。

虫小蝶欣喜道:“那便最好了!只要你肯帮我们救治钟离老盟主。我虫小蝶上刀山。下火海,必能应了你的要求!”

唐筱墨也不住地点头笑道:“我西蜀唐门也算富甲一方,你若是要什么金银玉器。锦罗秀缎随便知会一声!”

“呵呵”水灵儿娇笑一声,道:“我不必要你们的什么贵重报答,也不消你们的舍身赴死,只是……”说着又昂起了头,望着半瓯月轮,郁郁地道,“代我潜入朝廷东厂办点事罢了!”

“哦?去办什么事啊?”虫、唐二人一脸茫然。

“这件事,想来也只能靠虫少侠帮我了!”水灵儿诺诺地望着虫小蝶,朝他投来深邃、殷切的目光。

“为何我不能啊?我说灵儿姑娘,你是不是瞅着这臭小子长得比我俊俏那么一丢丢,耿直那么一丢丢,就把我直接放qì

掉啊?”

“哼!你那一张人人熟知的胖脸,还来不及潜入,就已经原委败露了!”

“这倒是啊!”唐筱墨颇为惋惜地说道。

虫小蝶倒没有犹豫半分,当即应曾道:“虫某自当尽lì

而为!”

水灵儿眼耀喜色,嫣然笑道,“有意思!左右今夜也是无事,咱们便到我闺房商议一下,你看如何?”

虫小蝶一愣,暗道:“夜深人静,男女岂可同处一室商议事宜?”但瞥见她那急不可耐的清澈明眸,转念又想,“这姑娘是个不拘俗礼的奇女子,我若婆婆妈妈,反倒被她耻笑。”当下哈哈一笑,“好吧,如若今晚我被灵儿姑娘也下蛊昏睡了,倒也落个……”

正要寻思什么俏皮话儿,却在这当口,唐筱墨酸溜溜地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看见巧舌如簧的唐筱墨吃醋一般的和他对弈起来,虫小蝶却丝毫不理会,依旧不怀好意地说道:“唐公子,今晚,老盟主就交给你了!好歹我也能闻到牡丹花香,不想某些人……哈哈。”说道这里他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

唐筱墨巴巴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地走入了水灵儿那泛着幽香的洁净客房。诸多滋味也只有他一人能深刻体会得到。

方走进客房,一个红衣小鬟见水灵儿回来,忙迎上来伺候,给两人摆布了一盘棋局,又添上了一对香茗。虫小蝶眼见这水灵儿的棋具、茶盏都十分讲究,更是暗自称奇,遂奇道:“难不成灵儿姑娘是要和我手谈一局了?可是我不太擅长这个啊,只是两年前和云竹寺的昆山师傅学过点!”

“这个行棋对弈正是当下大明宫殿内流行的附雅之风,各个皇子襟臣都热衷与此!来,不必多说,咱们先来一局!”

两人猜先,却是虫小蝶执白先行。只是他的心绪还缠绕在诸多纷杂世事上,布局的几手棋便下得平平无奇,到了第三十几手上,更出了一记大昏着。白子落在棋枰上,他才登时一凛,暗骂自己糊涂。

而水灵儿却是出乎意料地极擅棋艺!一下便杀的虫小蝶白棋只剩下片瓦。期间凶险,招行凌厉,步步紧逼!

但是愈到后来,水灵儿下棋的步子却也突然变浑了。只见她凝目棋枰,两道修长的娥眉微微一蹙,随即将一枚黑子打在棋枰上。虫小蝶不由“咦”了一声,原来她这落子更是荒唐,竟是填了自己一眼。

听得他的一叫,水灵儿才抬眼笑道:“实在抱歉得紧。我心里恍惚了,不如这一局就此作罢。”挥手便将棋枰上的棋子扫开了,“咱们重新分先来过,这一局丹颜我定会专心致志!”

“她这话却是替我说的!”虫小蝶暗叫惭愧,抬眼看她,却见她手托香腮,玉颊生晕,灯下看来别有一股温婉韵态,不由暗想:“瞧她只比我大得一两岁的样子,难得如此善解人意。”当下哈哈笑道,“是我的昏招在前,让姑娘见笑了。嗯,‘丹颜’是你的乳名,还是你的字啊?”

水灵儿头也不抬,淡淡地说道:“这正是我的乳名罢了!颜如渥丹,其君也哉!”虫小蝶笑道:“佩玉将将,寿考不忘。好清逸的名字!冲此佳名,便请灵儿姑娘先行!”

水灵儿所吟的,乃是诗经《终南》中的一句话,说的是终南山的少女看到进山的少年面色红润,心生爱慕。水灵儿本是脱口说出自己名字出处,但话一出口,想到诗句含意,不由玉靥又是一红。

虫小蝶顺口吟出的,则是诗中末句,乃祝君长寿之意。水灵儿再不多言,纤纤玉指拈起一枚白子,柔柔地挂在黑角下。

重开战局,虫小蝶再也不敢心思不定,虎目灼灼,全力争先。水灵儿则展开轻灵的棋风,白棋便如风行水上,或声东击西,或弃子为诱,下得跳脱流畅。虫小蝶被她带的也是对这围棋隐隐生出一种好感,这种好感愈来愈强烈,简直是如痴如醉,便连全副心神都浸淫其中。

两人弈得极慢,每一步都是三思而后行。“不知她是哪里的官宦小姐,居然学成如此棋艺。莫非是天纵奇才?”虫小蝶越下越感到新奇。

虽然面对强敌,但虫小蝶依旧抖起百倍精神,全力应付。此时他的棋子施为,虽说笨拙粗糙了点,但他也是精心布局,认真谋划而定。

但是水灵儿的棋子下的却或是如凤翥龙翔,飘逸灵动,又或似象奔犀跃,沉着有力。虫小蝶最终不敌而落败。

“是我败了!”虫小蝶昂起头来,眼中却泛出惊喜的光芒,“我败得心服口服!灵儿姑娘技艺非凡,料来我这块朽木也无法和灵儿姑娘相比了”(未完待续……)

PS:文人的武侠离不开什么?“剑痴酒鬼,琴棋书画,侠骨柔情!”这十二个字,我都会慢慢将其融入我的武侠故事当中!酒鬼、剑痴模型初设,侠骨柔情基本也定义了,唯有这琴棋书画了,(“棋”就在这一章开始!)还在创作当中!呵呵!每篇故事,潇瀮参阅文献、典故不下数十个,唉辛苦,,,最后希望大家能够感受得到潇瀮付出的艰辛!!

第一百百十六章 白璧无瑕 娴雅动人

“我厉害么?”水灵儿一笑,明眸闪烁生辉,“其实我也是瞎摆弄一番罢了!难道你就没觉得我下棋的破绽?”虫小蝶略一蹙眉,笑道:“若说破绽,那便是姑娘的棋太过雅致,有时过于追求棋形之绮丽华美,未免刚猛不足!”

“说得好!”水灵儿的玉颊上泛出一抹红晕,幽幽地叹道,“灵儿的棋是祖上传下来的。家父早就说过我这毛病。只是灵儿自幼便是如此,改不了的老毛病啦。”虫小蝶笑道:“原来姑娘是祖传绝技,这几代人锤炼下来的棋艺,果然百炼成钢,非同小可!”

不知怎地,水灵儿听他提起自家身世,眼中忽地闪过一丝落寞感伤,微微一叹,却道:“公子这棋,其实也有几分精妙绝伦,却是师从何人?”虫小蝶拱手笑道:“云竹寺昆山老翁!”

“名师出高徒啊!只不过你这个徒弟有点笨!”水灵儿呵呵一笑。

虫小蝶的眼中却耀出一片崇敬之色,悠然道,“水姑娘的这一局棋精思妙蕴,通透顺畅,其用子深远,端的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我实在是望尘莫及!”

他抬头望了望天色,眼看时下已不早了,当下便即告辞。水灵儿微笑起身,陪他出了屋。

水灵儿眼波一闪,幽幽地道:“明日,咱们就出发去拜访那大医王——汪驴去!”虫小蝶本已转过身去,闻言回过头来,望着她那在月下波光粼粼的双眸,心内一热,拱手道:“多谢水姑娘!”

其实虫小蝶心内也是极其忐忑,他到现在还没有把龙图的另一半交给水灵儿,水灵儿的一举一动更令他捉摸不透。这般热情帮忙,体贴入微,仿似对龙图一事已经渐渐淡去。绝口不提,让他好不奇怪!

水灵儿悄倚门口,目送他大步走远。直到他的身影没入客房,水灵儿才怅然收回目光。仰头望天,只见月朗星疏,如水辉光,清澈而又寂寞。

第二日清晨,水灵儿早早便把虫小蝶和唐筱墨叫到了客室。水灵儿开门见山地要求唐筱墨先回古剑盟转达消息。毕竟,钟离折戟乃是古剑盟之主,他的安危牵动着整个江南群豪的心。这样一来。稳定群心,避免古剑盟与潇湘宫、蝶门宗的干戈大起。二来,这个汪驴脾气古怪,见不得生人,更因内心胆怯,怕外界知晓了他的藏身之处,一齐来捉拿他。人多去了只怕会让他心生忧虑,而不愿去医治钟离老盟主!

唐筱墨听到水灵儿的一番分析,当下便点头答yīng

。世事无常。只要能早日救得钟离老盟主,那便放下了心里头的一块大石头!

却说当日午间,船行至江泽。三人话别,虫小蝶背着钟离折戟和水灵儿弃船上岸。唐筱墨却是随鬼府其他手下乘船返回汴梁。

虫小蝶徒步走来。倒是亲眼目睹了江岸边得各种秀丽景色。越是往山中行去,树木越是繁茂,爬山之路便越是细瘦蜿蜒。此时已近凉秋,但林间仍是一派繁茂、紧簇。落叶已堆积了厚厚地一层。不知名的鸟儿“嘎嘎”怪叫个不停,更显的山野之中寂静无比。

正当他二人向前行着,水灵儿却蓦地顿住步子。机警道:“什么声音?”虫小蝶也凝神倾听,皱眉道:“溪声,风声,虫声?”水灵儿的目光却自他脸上向下瞧去,神色似笑非笑,道:“原来是笨熊肚子里面的虫声!”

他一怔,这才觉出腹内空空,正咕噜噜得叫个不停。原来他二人已奔走多时,午饭也没吃。此刻更是日以近落,自然饥饿难耐,当下哈哈大笑:“肚子里虫声一片,须得放进两只山鸡去捉虫!”扭头四顾,便待寻些野味充饥。

水灵儿轻叹一声:“你先歇歇,好生照顾着老盟主!”也不瞧他,提剑翩然闪入山林深处。虫小蝶望着她略微有些寂寞的窈窕背影,忽觉心底微微一暖,竟懒得再站起来。片刻工夫,水灵儿便猎得一只小山鸡,默默地燃起篝火,收拾了那山鸡,自那山溪中采了几片碧绿的荷叶包在鸡身上,外面又以泥巴裹住,架在火上炙烤。

虫小蝶在旁凑趣,笑道:“灵儿姑娘,做这叫化鸡怎地还用荷叶包裹啊?”水灵儿看他一眼,微微一笑,垂首拨弄那山鸡,隔了好一会儿,才道:“荷叶有清新之气,正可抵去山鸡的野性气。”忽地眼芒一闪,“这味菜给你吃甚好,这叫名副其实!”

“为何名副其实?”虫小蝶话才出口,不由笑道:“好啊,你骂我是叫花子!”水灵儿虽是故作紧缠着俏脸,但美眸中闪过一丝得yì

的顽皮神色。

虫小蝶心中一阵温馨,笑着伸手拂向她腋下,去呵她的痒。水灵儿却是天性最是怕痒,虫小蝶手才抬起,她已“格格”娇笑着躲避起来。虫小蝶素来没什么理法之念,大大咧咧惯了。

但虫小蝶的手指才要抚到她肩头的肌肤,水灵儿似是忽然想到什么似地,俏脸倏地一白,止住了笑,嗔道:“别胡来!”

虫小蝶见她玉面瞬间变得冷肃无比,也不禁愣住,笑声突然止息,两人都觉一阵尴尬。忽听一阵嗞嗞之声响起,水灵儿月才“哎哟”一声娇唤:“你便这么捣乱这一半只怕烤的糊啦!”虫小蝶却打趣道:“只要是灵儿姑娘弄的,哪怕整个烤糊,那也是天下第一等的美味啊!”

水灵儿横睇他一眼,嗔道:“那我将这叫花鸡烤的全糊,待会儿让你吃这天下第一等的美味!”心中却泛起款款柔情,垂首专心的翻烤那山鸡。她纤手不住拨弄着篝火上的叫花鸡,稍时便有一股香气溢出。

估摸着火候已到,水灵儿才取下山鸡来,剥开包裹在外的泥巴。泥巴一褪,自然将山鸡体上残余的羽毛剥尽,露出泛着油脂的鲜嫩鸡肉,更觉浓香撩人。

水灵儿道:“这地方人迹罕至,山溪清澈,除了荷叶清新,溪便泥土自然带了一股清香之气,正是叫花鸡的上乘辅料。只是咱们没有调味作料,你也只得将就些了!”说罢,将叫花鸡撕作两片,把那大半的鲜嫩鸡肉伸手递给了虫小蝶。

虫小蝶见她把那片烤的微糊的鸡肉留给她自己,忙笑道:“我爱吃那火候大些的!”不由分说地抢过那片烤糊的鸡肉便吃。鸡肉入口清香,虽是有些地方烤的焦糊,但想到这是灵儿姑娘亲手烧制,虫小蝶却觉天下第一等的美味莫过于此。

他也饿的紧了,转眼工夫便将半只叫花鸡吃个干净。水灵儿在旁瞧着,眼中闪着又是温馨又是惆怅的光芒,觑见他风卷残云地吃光,才将手中的那片山鸡又撕了大半递了过去,淡淡地道:“果然是吃叫花鸡的行家!我可吃不了这许多,还是给你吧!”

虫小蝶不依,说什么也要让她先吃。水灵儿只得先将那小片鸡肉吃了,忽然发觉虫小蝶一直在盯着她看,转头问道:“你看什么?”虫小蝶见她细嚼慢咽的样子娴雅动人,不禁有些发痴,听她一问,才呵呵笑道:“灵儿姑娘,原来你吃饭的样子也这般好kàn

啊!”

水灵儿粉白的玉靥上飞起一抹轻红,忙转头避开了他执着的目光,轻声道:“那我便不让你看了!”虫小蝶撕开剩下的鸡肉狼吞虎咽,一边含混道:“好吧!我不看就是了!。”

水灵儿生性好洁,自去溪边洗去了手上油脂,又将玉面细细洗过,这才坐回他身边,双手抱膝,仰头望天。

虫小蝶转头望去,正瞧见她的侧脸。闪烁的火光将她粉铸玉合的娇靥映得玛瑙般娇艳,白润的下颔上还凝着几点盈盈欲滴的水珠,乍看上去,便如泪滴一般。

“怪哉!”虫小蝶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玉一样晶莹剔透的肌肤,终于忍不住叹道。“

你名字叫做水灵儿,这便是人如其名一般,长得也很是水灵啊!”

水灵儿亦喜亦嗔地横了他一眼,却垂下头幽幽地道:“水灵儿?水灵?其实我的身上也还透着一丝丝邪魔之气,正是我修liàn

我幽冥鬼府天阴白骨爪的缘故,这功法有几分邪异……”

“哪里有什么邪异?”虫小蝶哈哈大笑,“便有邪异,到你身上,也变成了仙气!”虫小蝶听他一赞,白璧无瑕的雪腮上闪过一片动人的光泽,却叹道:“我主凌渊王曾说过,这是我们幽冥鬼府最难练成的几门功法之一,但效验奇大。只是这名字我不喜欢,天阴白骨爪!好毒辣的感觉!”她说着昂首向天,“难道早已注定,我偏要当一个邪异毒辣的女子吗?”

虫小蝶知dào

她也是有几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亲身感受,所以心底也是一苦,见她那双波光流淌的美眸中烟雨迷蒙,似是蕴着说不尽的忧愁,不由瞧得痴了。

水灵儿忽也转头望来,跟他火热的眼神一碰,又慌忙垂下螓首,似是自语般地道:“将来我们或许是敌人,有那么一天刀剑相向,只盼那时你可不要手下留情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 忘言茶色 羽客流霞

虫小蝶怔怔半晌,确不知她心中所思,乍闻玉人叹息,还当她在和自己开什么玩笑,而此时水灵儿神色冷冷,他童心忽起,郑重其事地道:“我近日学了个本事,能一眼看破人的心事!”

水灵儿见他满面正色,不禁蹙眉道:“怎么个看法?”虫小蝶道:“这倒容易得紧!有些脸皮薄的女孩子越是摆出一副冷漠无情的样子,心底倒越是对这人割舍不下!我才不信你我会刀剑相向呢!”

水灵儿又羞又恼,督见他照旧是一脸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嬉笑神色,心下倒觉得对这人无可奈何,想了想,也觉忍俊不禁,轻笑道:“这等胡话,也只有你才琢磨得出来。”

虫小蝶笑道:“是啊,我相信一切的缘分!既然我们能够相遇共事,你我便是好友!除非你是个无心无肺的木鱼!”水灵儿妙目微嗔的横了他一眼,只幽幽地叹了口气,便再没言语。

虫小蝶想方设法地逗她一笑,但见她那宛如春花绽放的笑靥背后,仍隐着一层淡淡轻愁,心底也不由一沉:女孩家的心思还真让人琢磨不透!

水灵儿温柔体贴的背后究竟隐隐地藏着些什么呢?即远即近似地!虫小蝶也不由地受其感染,他的心头仿似被一股看不见的阴云包裹着,千言万语一起涌过来,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两人都觉一阵黯然,默默怅望着前面的小溪。忽见溪边丛林中闪过一道人影,微微一晃,便即不见。虫小蝶瞧出那人身法不俗,不由地“咦”了一声,但见那人忽又自从林内转出,手持水瓮去溪边取水。

水灵儿的秀眉忽地一扬,道:“难道这人是在烹茶?”却见那人三十上下,貌如古松。宽袍大袖,颇为洒脱。他取了水,又将水缓缓倾入身边一只银瓶内。虫小蝶以前与抹轩轩相处时候,便知dào

那是煎茶用的汤瓶,不由笑道:“这地方竟还有雅人烹茶?”

两人好奇心起,缓步走上。那人全神贯注地倾倒溪水,对二人竟是视而不见。水灵儿忽道:“水泉不佳,能损茶味!”

那人“咦”了一声,才抬起头来,见水灵儿竟是个妙龄少女。不由哂道:“小姑娘也懂茶么?”

虫小蝶见他言语大咧咧的,便也撇嘴道:“不敢说懂,只比你精通一些!”

水灵儿道:“此溪浪激水急,与茶的冲和之旨不合,且水质略浊,必有害茶味!”转身指着身后十余丈外那道潺潺山溪,“这条小溪水流清明,溪底白石澄澈可见,正应了轻清甘洁四美。才能有助茶性!”

那人登时变色,道:“正是正是,怎地我先前没有想到啊?姑娘果真是方家啊!”他说着站起身来,深深一揖。“区区鹿广,近日得见姑娘,当真三生有幸!不敢请教姑娘贵姓?”

水灵儿见他这一揖几乎以头触地,料不到他忽然间又客气的过了头。忙微微一笑:“小女子本姓水,鹿先生不必客气了!”

鹿广忙道:“这怎地是客气?姑娘稍候,待我去取了水来!”身形一晃。两个起落,已到了那山溪跟前,小心翼翼地盛了一瓮水,飘然掠回。

虫小蝶见他手捧的石瓮中满注溪水,但来去如风,水滴也不溅出一滴,忍不住赞道:“好身法!”

鹿广冷冷督他一眼,道:“这些粗比武功,又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哪里可与茶道相比?”恭恭敬敬地将水注入银瓶,喃喃自语道,“好水,果是好水!”

而虫小蝶见他举止中带着三分痴气,只笑了笑,便没还口。

水灵儿淡淡一笑,正待跟虫小蝶转身走开。鹿广又叫道:“水姑娘慢行!鹿某约了一位朋友来此斗茶,难得遇见方家,请姑娘留下指点一二!”

水灵儿心底仍觉抑郁本要离去,闻言不禁双目一亮。斗茶又称“茗战”,乃是互较茶道高低的一种赏心乐事,明时斗茶之风在士大夫间极是风行。水灵儿自幼家富,且师从名家,学了满腹的茶艺,却从未见过真zhèng

的斗茶,此时也不禁大是好奇。

鹿广得yì

洋洋地道:“嘿嘿,那家伙虽然精明,但论起茶道,却极是不通。我要胜他,也是手到擒来!草庐便在前面,姑娘留下,也就是看看乐子。”

他一边在前带路,一边向水灵儿攀谈茶道,听水灵儿说的头头是道,更是肃然起敬。适才虫小蝶一开口,鹿广登知他不通茶道,便对他理也不理。而虫小蝶只是默默地背着钟离老盟主,一言不发地紧紧捶着他二人身后。

才进了草庐,虫小蝶就将老盟主轻轻放在条椅上。便先闻到一股淡淡的药气,转头却见门口放着一只采药用的药囊,料来这鹿广乃是个采药的郎中。

水灵儿却娥眉颦蹙,道:“茶性易染,此地药味浓郁,哪能品茶?”

鹿广一拍大腿,叫道:“正是正是,师尊呵斥过我数次,怎地我又没想到!嘿,我这么颠三倒四的,少时怎么跟那人斗茶?”

他手忙脚乱地自草庐中取了风炉、茶盏、竹筅褚般茶具,望着水灵儿道,“水姑娘看,却去哪里斗茶为妙啊?”

虫小蝶看他满面焦急之色,竟似背会了诗书的顽童盼着老师指点一般,不由心底暗笑。

水灵儿道:“茂林修竹,白石幽泉,都是品茶佳地!”伸手一指十余丈外的竹阴,“竹下忘言对紫茶,全胜羽客醉流霞!便在那里为佳。”

鹿广如奉御旨,捧着茶具如飞而去。虫小蝶跟水灵儿对望一笑,均觉这人大是有趣。

鹿广正忙碌间,忽又想起一事,低声道:“我这朋友麻烦至极,见了二位不免多疑,二位不必通报姓名,只说是我师弟师妹便是!”这话正合虫小蝶和水灵儿的心意,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语音才落,忽听远处传来一阵长笑:“鹿兄,可让你久候了!”一道高大的身影自十余丈外的林内闪出,隔得虽远,但笑声便似对坐闲谈般清晰随意。那人白面长须,相貌儒雅,紫杉临风,颇有飘然出尘之致。看他步伐不快,但笑声未绝,已大袖飘飘地立在了竹阴下。

“原来鹿兄竟约了两个帮手?”那紫衫客手抚长髯,卸下肩上的竹篓。

鹿广哂道:“你当是比武群殴吗,还要帮手?这是我师弟、师妹,今日只是来看看热闹!”紫衫客冷电般的目光在虫、水二人面上一转,登时微微变色,沉声道:“想不到医王门下,竟有这样神仙般的人物,失敬失敬!”说着便向两人拱了拱手。

“医王门下?”虫小蝶和水灵儿心底齐齐一震:“难道这鹿广竟是传说中的大医王汪驴的弟子?”但此时却又不便相问,只得含笑还礼。

鹿广却气的翘起了胡子,道:“嘿嘿,他们是神仙般的人物,我自然是恶鬼般的人物了?”紫衫客洒然笑道:“鹿兄啸傲云霞,妙手回春,那是连神仙也羡慕的!”

鹿广面色登缓,“呵呵”大笑:“自认得你,便这一句还像句人话。”他早就布置妥当,竹阴下三块大石,可桌可椅,大笑声中,便各自落座。

紫衫客手拈长髯,悠然笑道:“鹿兄,你为了敝庄的‘神仙果’,连着跟我赌了多回。第一回是围棋,你输了六子吧?”水灵儿听他说起“神仙果”,登时秀眉微蹙。鹿广却面现尴尬之色,冷哼一声,道:“不错,是我输了。”紫衫客又笑道:“二回又赌双陆,你连输三局,可是有的?”

“哼哼,你这家伙机诈百出,这双陆我倒输得心服口服。”鹿广点一点头,忽又瞪起双眼,“这当口,你提这些芝麻屁事做什么?”

紫衫客笑道:“也没什么。若是兄弟输了两回,早就让你去敝庄去采那神仙果了!”鹿广变色道:“你七拐八绕,是笑我没有赌品吗?那也怨不得我,先前我早问你要什么,你却总是笑而不答。”

“鹿兄是难得的老实人,我岂能要你的东西!”紫衫客却大度的摆手笑道,“罢了,这回斗茶,小弟若是输了,立马便请许兄弟进庄采果,多少自便。”

鹿广怒道:“不成不成!这回定要跟你立下个规矩。你要什么,寒玉冰蟾膏还是九天九阳丹?”紫衫客摇头道:“我都不要!”

鹿广竖起眉毛,道:“那便是七种毒虫炼制、能解奇毒的七宝降龙丸?”紫衫客一笑摇头。

鹿广拍腿大叫:“哈哈,你这家伙近来爱玩毒虫毒草,是不是想要铁线蜈蚣?大力紫金蛛?难道是十爪龙蝎?”

紫衫客一直在摇头,最终一笑:“这些毒虫难道你还带在身上吗?”

鹿广猛一咬牙:“带在身上的只有一样,便是甘露瓯,你要吗?”

紫衫客长叹了一声:“倘若我再说不要,只怕你定要怨我瞧你不起!罢了,便是甘露瓯吧!”(未完待续……)

PS:茶道、棋道、琴道、书道,以后我都会提及,我天朝文化源远流长,武侠不光得有刀光剑影,还得有墨色生香!

第一百八十八章 乳雾飞涌 墨玉生香

“这回定好了彩头,才让你输得没有话说。”鹿广哈哈大笑,自腰间的革囊中取出一只才杯碗大小的鼎装木器,在紫衫客跟前晃了晃,“这甘露瓯,你可要先看好了!”紫衫客眼中精芒陡灿,正待细看,鹿广却大笑两声,已将甘露瓯又塞入革囊,连囊一同放在石桌下。

虫小蝶却暗叫不好:“这人好不诡诈,只怕他早看准了鹿广身上的甘露瓯,却绕了个圈子,让鹿广自己跳了进去!”他自幼混迹市井,察言观色比之平常人更胜一筹,方才紫衫客眼中的狡黠之色虽是一闪而灭,但又如何逃得出虫小蝶的眼睛。

他适才匆匆一督,但见甘露瓯泛着淡淡紫光,表面似有一层珠露流动,料来必是奇物。他不知那甘露瓯为何物,想到自己正冒充鹿广的师弟,却也不便相问,转头看了一眼水灵儿,见她也是秀眉微蹙,可见心下起疑。

紫衫客淡然一笑:“品茗斗茶本是雅事,加个彩头,反而大损其清雅之妙。”鹿广笑道:“管他清雅与否,只要胜了你便好!”

鹿广前日曾跟对方论茶,知dào

这人虽然绝顶聪明,但对茶道并不深通,这时自恃必胜,一迭声的催促紫衫客先眼看茶饼。明时斗茶讲究极多,往往要先眼看茶饼的色味高低。

“鹿兄莫急。”紫衫客自身后的竹篓中先取出一尊大瓮来,悠然笑道,“品茶不可忘水,烹茶当以雪水为佳,这一瓮水乃是去年大雪时,自山梅间取来的雪水。”

鹿广一愣,道:“你竟带来了雪水?”紫衫客笑道:“古人呼雪水为‘天泉’,自古为烹茶第一妙品,白居易诗云‘融雪煎香茗’。说的便是此中妙趣。这瓮雪水,你我共用。”

鹿广愕然点头。紫衫客又自竹篓内取出两盏乌黑的茶杯,道:“先帝徽宗的《大观茶论》有云,盏色贵青黑,玉毫调达者为上。”

鹿广细瞧那两杯,惊道:“你这是建安的兔毫盏?”紫衫客点头道:“你我各持一盏,却才公平!”自怀中又取出两只精致的茶饼,“此乃北苑的贡茶精品‘瑞云翔龙’,小弟千辛万苦遣人求得,请鹿兄任选其一!”

虫小蝶暗自心惊:“这人有备而来。鹿广却毫无机心,只怕要糟。”

鹿广却又惊又喜:“连这等精妙贡茶你都弄来啦?”手捧两枚茶饼,精挑细选的取了一枚,忽地皱眉大叫:“不对不对!你前日跟老鹿谈茶,还是一窍不通,怎地今日变成了行家,水、盏、茶饼,全备得如此周全?”

紫衫客哈哈笑道:“前日小弟确实对此道一窍不通,但这两天苦读茶经。已略晓一二。怎地,鹿兄怕了吗?”鹿广怒道:“怕?老鹿我只怕你临阵脱逃!”

水灵儿忽道:“鹿师兄,烹茶之际,先要平心静气!”鹿广先被那紫杉客用言语挤兑。献出师门奇宝甘露瓯,后又见对手准bèi

详当,正有些沮丧忧心,这时被水灵儿一语点醒。登时精神一振。

“你这位小师妹好不厉害!”紫衫客目光在水灵儿脸上微微一凝,眼芒熠然一闪,才笑吟吟的将石瓮推向鹿广。“鹿兄,请用天泉!”鹿广“嘿嘿”一笑,自瓮中倒了雪水,点燃风炉煎水。

明人斗茶,讲究极多,最终的却是将煎好的水倒入茶盏中的“点茶”那一关。

据说点茶时要注水七次,每次方位、水量、缓急以及茶筅搅动的力道各有不同的讲究,这便是七汤点茶了。但这七次注水,只用极短的工夫,不但要做出许多花样名目,更要将茶汤的汤花调弄得紧咬盏壁。

所谓斗茶,比的便是看谁的汤花咬盏持久,以汤花先退散者为负。

水灵儿在旁凝眉观瞧,只见那紫衫客碾茶、煎水、调膏之际均有些生疏,远比不得鹿广娴熟,但这人偏有一股沉稳气度,似乎万事都胸有成竹。到了最后的点茶之时,那人手法更略显错乱。

“原来他终是个生手!”水灵儿长出了一口气,望着虫小蝶,微微一笑。

鹿广一直满面凝重的专心调弄,直待茶汤鲜白,乳雾飞涌,才欢呼一声:“成了!”将茶盏推成石桌当中。

紫衫客微微一笑:“小弟也献丑啦!”将手中兔毫盏也推了过来。他这一推力道好大,看看两杯便要相撞,忙低笑一声,伸出双手将两杯扶稳。

两只茶盏并排而放,纯白的茶汤咬着黑如墨玉的盏壁微微荡漾,黑白分明,乳雾四溢,瞧来赏心悦目。

鹿广凝目茶盏,忽地大叫了一声“咦”,笑容陡然凝滞。

水灵儿见他脸色煞白,也细看那茶杯,却见鹿广调的茶汤初时紧咬盏壁,但随即汤花四散,而那紫衫客杯中汤花却兀自在翻腾涌动,似乎茶汤内有一只无形的茶筅仍在搅动不休。

鹿广又惊又怒,口中“咦、咦”地大叫不停。只略略一沉,他那杯茶汤已云脚涣乱,现出了水痕。紫衫客手拈长髯,低笑道:“鹿兄,你瞧如何?”鹿广双目发直,呆呆不语。

水灵儿惊疑无比,伸手端起鹿广的茶盏,陡觉杯上透出一股冷气。她心底一凛,伸手再触那只杯子,却热得出奇。

一瞬间她已然明了,这紫衫客适才乘着扶杯之际,分别向杯内注入冷热两股内力。鹿广杯中茶汤遇到冷气,登时汤花消散,他自己杯内却有一股热力催动汤花沸腾。

这一下虽是使诈,但这紫衫客的内力之雄,运使之巧,却也着实惊人。最要紧的,却是这斗茶只看最后的汤花,鹿广的汤花先退,已是输得无可辩驳。

半晌,鹿广才一字字地道:“是你赢了!”紫衫客衣袖轻挥,卷起那甘露瓯,看也不看便收入怀中,笑道:“鹿兄若是有兴,请到敝庄做客。”

鹿广似戳破了的灯笼般坐在那里,缓缓摇头。紫衫客哈哈笑道:“这两只建安兔毫盏便留给鹿兄吧!”长笑声中,大袖飘飘,转身便去了。(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初涉医门 堕入虎口

水灵儿和虫小蝶虽与鹿广相处不久,却都觉得这人憨实的可爱,见他垂头丧气,两人均觉心底不忍。

虫小蝶笑道:“鹿兄,胜败乃兵家常事,你今日斗败了,改日再赢回来便是。”水灵儿眼见鹿广怔怔不语,忽道:“鹿兄,你要的那‘神仙果’,可是号称深蕴阴阳两仪之精,能够起死回生的奇果?”

鹿广一愕,才扬头道:“难得姑娘连这个也知dào

。这神仙果虽然名气不显,却有调和阴阳二气的奇效,能令气绝之人回神转命!传闻也只此地才有!”

水灵儿叹道:“鹿兄上当了!我曾听我师尊说过,这神仙果只产于天柱山磨玉谷“乾坤无极阵”内,这是武林三大禁地之一。那穿紫衫的一直说,若输了便任由你去采摘,其实他便输了也是无妨。天下又有谁能进得那有去无回的磨玉谷“乾坤无极阵”内采果成功?”

“嘿!又中了这厮的算计!”鹿广大张双眼,狠狠拍了下大腿,“那日师尊曾说这南宫堡内的神仙果颇能助益内功修liàn

,我恰巧路过此地,便来寻他问问……”

虫小蝶惊道:“南宫堡?这穿紫衫的人是……”鹿广颓然道:“这厮自然便是南宫堡主南宫煜参了!

“原来他便是南宫煜参,看上去倒比他那个结巴二弟煜筵还要年轻十几岁。”虫小蝶心底惊疑,低叹道,“鹿兄,他先前跟你下围棋、赌双陆,只怕早就在算计你那甘露瓯了,却不知那甘露瓯到底是何物?”

这时鹿广耷拉着眼皮,道:“医门甘露瓯,唐门天香囊。这宝贝与唐门的天香宝囊齐名,都是专能收克诸般毒虫之物!我大医王门下,抓毒虫是为了医人疗疾。唐门却是为了炼制毒药,喂食暗器的。”

虫小蝶心下微动,看来我大哥唐筱墨也真是来头不小啊!

虫小蝶忽道:“这南宫煜参心怀叵测,赚了你的甘露瓯,必然不是为了治病救人。”

他眼见鹿广老实巴交地呆坐那里,他心底暗叹:“当年大医王汪驴深入大明朝廷,自东厂、西厂诸多特务、锦衣卫眼皮底下盗走了《七星天绝》中的医经,那是何等的机智胆魄,却不想他收的弟子鹿广,竟是个难得的老实人。”

水灵儿盈盈立起。道:“原来他便是那南宫煜参,我师尊曾说过,此人阴险狡诈,城府颇深!”

鹿广这时才缓过神来,道:“不知姑娘是哪派门下,令师是谁?”

水灵儿道:“小妹水灵儿,家师便是幽冥鬼府教主凌渊王!”

鹿广身子微震,脸色一变,道:“原来你是凌渊王的弟子。嘿。想不到凌渊王那样的人物,竟能教出你这样的好徒弟!”

水灵儿听他言语似是对师尊颇有微词,不由秀眉微蹙,但想此人毫无城府。最终只淡淡一笑:“我这便去追那南宫参。鹿兄,你等着我。”

虫小蝶忽道:“附近便是南宫堡,料来你一人去追危险之极,倒不如这样。”他说着回过头来,对着鹿广说道:“这个南宫煜参应当还未走远,你帮我照看下我伯伯。他老人家身体中了剧毒,不能动弹。待会儿我帮你擒来了那南宫煜参,也算是投石问路,希望你到时能亲自带我们去见见你师尊!大医王汪驴!”

这时,鹿广才回过头来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钟离折戟,正待说些什么,然而虫小蝶不等他开口已躬身一礼,当下飞身离去。鹿广慌神似地疾呼一声:“小心那,我在山脚洗月潭旁竹篱小舍等着你……”

水灵儿也瞬间回身挥袖,莲足一顿,疾略出去。

那南宫煜参早就去得远了。两人循着他退去的方向疾追了多时,却也没见到他的半点踪影。此时眼见暮色昏掩,深山寂寥,两人不由得慢下了步子。

水灵儿忽地一声叹息:“再往前面可是南宫堡了,据说此地机关密布,你我可要小心了!”

虫小蝶微微一笑,默不作声地放慢了脚步,却依旧观察着四周的旷野。水灵儿转头看了他一眼,蹙眉道:“喂,我的话,你听到没有?”

“没事的,有我这个大男子汉保护你呢,”虫小蝶却“嘿嘿”一笑,“这个南宫世家也算是堂堂一大帮派,南宫煜参也是一帮之主,行那不耻之事在先,你我上门讨个说法,他也未必会怎样!”

水灵儿淡淡道:“利益在前,到时他们也顾不了什么!”

虫小蝶笑道:“擒贼先擒王!我也想看看我这个狂生浪子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那样狂狷!”

水灵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见他一副笑吟吟的神色,倒不好再说什么。

两人默然前行。山林内有只不知什么名的鸟“呱呱”大叫,鸣声甚是凄恻。水灵儿忽地叹道:“它在哭呢……”

水灵儿低笑道:“那鸟儿定是失了群,找不到自己的伴儿了,这才伤心鸣叫。”水灵儿脸色微变,幽幽地长叹了一声。

“前面有人!”虫小蝶蓦地一声低呼。却见前面一道人影晃了几晃,便没入碧林中去了。

水灵儿低声呼道:“莫不是南宫堡的人?”敢在南宫堡附近偷偷摸摸,此人料来也不是什么寻常人。两人心头都是一紧,忙提气疾追。

而前面那人似是不知有人衔尾在后,行得不快不慢,在山路上几个转折,悠然没入一片密林之中。

虫小蝶忽地“咦”了一声,心底闪过一丝异样气息,霍地昂头喝道:“前面林子里的好朋友,何不现身一见!”

猛听得一声尖锐异常的哨箭直飞上空,跟着呼啸四起,松林中呼啦啦的冲出一群人来。只见当先那人文士打扮,长髯飘摆,却是曾与虫小蝶在江中有过数面之缘的南宫煜筵。

在他身后另有数位手持长剑的青年公子,瞧来竟都是当日“论剑雏菊宴”上的熟人,南宫慕白、南宫虎、南宫豹、南宫鹤赫然都在其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 闲庭信步 剑气如虹

“虫少侠,咱们……缘分……缘分不浅哪!那位唐……唐胖子呢?对了,那人是……是你大哥吗?他……他怎么没来?”南宫煜筵依旧一阵结巴,兀自笑吟吟地快步迎上,一眼督见水灵儿,笑容立时多了几分**,“虫少侠真乃……乃妙人,几日不……不见,身边竟又……又换了一位妙……龄佳人!”

南宫豹缓步而出,笑道:“二叔想必不知,这位姑娘来头可不小。他正是幽冥鬼府的水灵官——水灵儿,地位尊崇,可不能跟虫小蝶这等大明武林败类叛逆混为一谈!”他说着徐徐走进水灵儿,忽地一笑道:“在下无意中偷听到水姑娘和鹿广的对话,那可是大大地冒犯姑娘了啊!”

水灵儿莞尔一笑,道:“无妨!”

南宫豹为南宫世家掌门南宫煜参的长子,对他二叔南宫煜筵分外客气。

水灵儿面色一冷,缓步上前,故作深沉道:“幽冥鬼府水灵官——水灵儿奉本教教主凌渊王之命,求见南宫堡主,有事相商!”

南宫豹面露讶色:“这个当真不巧,堡主昨日外出访友,尚未归来!水姑娘有什么要事,跟我二叔说了,也是一样!”

水灵儿明知他信口瞎说,却也懒得跟他争辩,转眸望了一眼南宫煜筵,道:“事出紧迫,方才我正好瞧见有一人身披夜行衣,潜入贵堡,想来此人也是居心叵测,请贵堡小心察犯!”

南宫豹跟南宫煜筵对望一眼,忽地仰头大笑:“不知水姑娘所说的这位位黑衣人,便是这位贵客吗?”

他说罢,忽地将手一扬,身后钉子般肃立的十几个堡中子弟“刷”地闪开,一个黑衣公子笑吟吟地缓步而出。可不正是那位黑衣人!“来得正好啊!虫少侠,久别了啊!哈哈!”但见那人满面得色,望着虫小蝶的眼神竟似瞧着待宰牛羊一般。

原来此人却是原先在大江渡船上带领陆飞鹰和于天蟒设计擒拿虫小蝶的裘十三,也正是南宫世家的大管家。

虫小蝶心头一凛。南宫豹却向裘十三躬身道:“裘伯伯要擒的,可是这两人?”

裘十三冷笑一声,大咧咧地道:“水姑娘乃是幽冥鬼府的水灵官,可不得无礼。这位虫少侠嘛,却定要擒下了!”语音一落,南宫堡的众弟子各挺长剑,便待冲上。

“且慢!”水灵儿短剑当胸一横。冷睨着南宫豹道:“这黑衣人却是哪你门子的伯伯?不姓南宫?”南宫豹转头望着裘十三,满面谄笑:“正是我们南宫堡的大管家裘十三,裘伯伯!”

当初这位裘十三正是替蝶门宗宗主花百漾行事捉拿他,没想到此时却在这里遇到。想来也是蝶门宗暗自下的命令!

虫小蝶心头火起,不怒反笑,仰头大笑道:“正是,正是!蝶门宗的爷爷有命,叫一群南宫堡的龟孙子们自该遵从!”一语未毕,眼前精光乍闪。却是南宫弟虎怒冲冲挥剑刺到。

“当”的一声,水灵儿短剑横封,替他挡开来剑。南宫慕白目光一寒,也拨出长剑。跟南宫虎双剑连环,接连六剑,齐向虫小蝶刺来。

裘十三笑道:“蝶门宗我们可是万万开罪不起的!水姑娘乃是幽冥鬼府水灵官,最好莫要蹚这浑水!”口中说笑。自腰间解下一条红光闪闪地诡异长鞭,横握手中,蠢蠢欲动。

“我偏要蹚这浑水!”水灵儿持剑信手挥洒。将这六剑尽数挡开,冷笑道,“你们说来说去,还不是要给蝶门宗卖命!”南宫豹等几兄弟听她激战之中,兀自语调轻缓,便似对坐谈心般随意自若,心下均自骇然。

水灵儿长剑不停,“刷、刷、刷、刷”连环四剑,反向南宫四兄弟卷去。南宫豹觑见眼前剑影闪烁,恍如无数白莲凌空疾舞,心下生寒,大叫一声,疾步退开。

便在此时,陡闻一声震耳的长啸自后传来:“布……阵!”一道青影苍龙出海般掠来,长剑疾挥刺向水灵儿背心要穴。

水灵儿迫得回剑削出一招“莲叶接天”,双剑相交,陡觉对方剑上生出一股粘黏之力,将她的剑引得歪向一旁。

水灵儿定睛一瞧,却见来人是个脸色潮红的眇目老者,面貌威严,正是南宫世家的三当家的南宫煜竺到了。这时他双目灼灼放光,更增狠辣之气。

“豹儿,大明终始,六位时成!”南宫煜竺念诵布阵口诀不紧不慢,剑法却是快如流星,长剑矫夭如龙地几下盘旋,已将水灵儿逼得连退数步。

南宫慕白等兄弟听得他号令,忙呼喝相应,剑势游走,被当做镇堡之珍的南宫剑阵已赫然成形,六把长剑剑qì

如虹,登时将虫小蝶和水灵儿围在核心。

“灵儿,咱们联手破这龟孙子们的剑阵,可要避重就轻!”虫小蝶口中低笑,挥爪连出两招“天风袭地”、“流云天泻”,将四下里逼到的长剑挑开。

水灵儿和虫小蝶此刻两人手挽手地在如雨剑光中如信步游走一般,抵御外敌,情意缠绵,玉靥蓦地一红。

两人肩背相靠,各自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温暖和气息,水灵儿忙凝定心神,低声道:“他们这回可是南宫六剑齐出,你瞧得清楚吗?”

“四人是四龟阵,六个人便是六龟阵,总而言之是龟孙子剑阵,又有何稀奇!”虫小蝶口中说笑,眼光急转,一直在留意那六人的步伐和剑路。谈笑之间,已将南宫豹和南宫慕白联手攻来的长剑尽数震开。

他内力惊人,本待一剑震飞对方长剑,不料这剑阵颇为奇奥,四下里的长剑潮水般涌来,却都是一刺即走,此来彼往,连绵不绝,绝不跟他硬拼内力。

“这剑阵虽然奇妙,却也困我们不住!”虫小蝶挥爪力战,心思却急转不停,“眼下当务之急还是联手突围!替鹿广追回宝物之事,只得留待来日!”目光游走,却见南宫六剑之中必有一人不动,另五人循着五行方位舞剑游走。这路子甚是怪异,按常理六人剑阵,该当以六合之数布阵,这般虚出一人,只以五人出招的甚是罕见。(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 南宫古阵 绝地豪歌

南宫堡的剑阵越转越快。虫小蝶这一凝神思索,不免剑招稍慢,稍一失神,险些被南宫慕白挥剑刺中。水灵儿惊叫一声,忙替他挺剑挡开。

双剑相交,发出“丁丁当当”脆响。虫小蝶眼前陡地一亮,扬眉笑道:“天以六为节,地以五为制。这天地六气阵,却也寻常得紧!”

苦思良久,他终于瞧出这南宫堡的剑阵是遵循天地五运六气的运行数理而得,外围五人脚踏五行方位布阵,以应地支五行之数;另取一人居中照应,以应天干六气之数。这等地支五行之数全不脱昆山老翁精研的河图学说,一眼觑破其要,余下的便不足一哂。

当下他一声长啸,寒爪爆闪,脚踏八卦方位,依照五行生克之理倏忽疾转,竟从南宫慕白等人那蛇游龙蟠般的五把长剑间蹿出,挥剑疾刺居中凝立的南宫煜竺。

南宫煜竺听他一语喝破剑阵精要,心下又惊又畏,猛觉眼前剑qì

如虹,对手竟在瞬息间疾扑而到,一时肝胆皆裂,“哧”的一声,右臂中剑,血流如注。他大叫一声,转身便逃。他这一受伤逃遁,南宫慕白五兄弟登时阵脚一乱。

“虫少侠,”一直袖手旁观的裘十三蓦地“呵呵”一笑,“这南宫山庄你本不该来!”真气催劲,十指上放出白惨惨的怪异光芒,凌空抓下,声势惊人。

虫小蝶挥爪如风,如灌虹之气倒卷而上,瞬间跟他的铁掌疾撞数下,每次都是疾抓疾收。掌爪交接之际,两人都是真气受震,虫小蝶更觉经脉如同裂开般地难受。

虫小蝶爪厉撕风,力大招沉,但他足下却是极其轻灵。身周不时地爆出细小的冰晶碎片和盈盈斑霜,围绕着他二人滴溜溜疾转。

“你这个不识趣的小丫头!”南宫煜筵忍不住破口大骂,“近日瞧你、你这妖女……活得……不耐烦”口中结结巴巴,长剑嗡嗡怒啸,势挟风雷,只向水灵儿卷来。

水灵儿内力稍逊,若在往常,自可施展绝顶轻功和精妙身法以轻御重,但此时被困在剑阵之中,却不免捉襟见肘。

跟他连交三剑。水灵儿玉臂酥麻,雪白的脸上腾起一抹潮红。

虫小蝶这时候正被裘十三紧紧缠住,一眼督见水灵儿险象环生,顾不得裘十三狠辣异常的疾攻,急将异蝶神功大法提到十成,猛向南宫堡的剑阵扑过去。

“老乌龟休得逞凶!”虫小蝶大喝声中,寒爪“噗”地一声,瞬间化作一抹耀眼白光,直向南宫煜筵咽喉刺到。

南宫煜筵长剑横封。铮然锐响,火花四溅。一股雄浑劲气逼得他疾退三步,心下暗惊:“这小子的内功怎地如此怪异,竟比上次又精进不少!”虫小蝶一剑迫退南宫煜筵。却陡觉右肩后一阵森寒,原来他适才不顾一切地扑来,肩头已被裘十三的指风击中。

一股阴寒劲气自云门穴直游进体内,登时手太阴肺经、心包经等数条经脉痛如针扎。虫小蝶又惊又怒。但这时候他心中担心水灵儿,爪风鼓荡,仍是奋力直向南宫煜筵扫去。

裘十三一招得手。身形也电般掠来,竟随着虫小蝶一起插入阵中,掌风激荡,疾攻不止。天地六气阵本可对阵多个敌手,但陡然多出裘十三这样一个同伴,南宫煜竺等人投鼠忌器,连绵不绝的剑招便难以施展。

南宫煜筵双目一扫,眼见虫小蝶肩头殷红,冷笑道:“你们……困住这妖女……”长剑抖动,跟裘十三双战虫小蝶。南宫豹等人齐声呼啸,剑锋如雨登时将水灵儿封得密不透风!

激战良久,虫小蝶右肩痛楚加剧,只得单单催动左爪挥洒,奋起神威,一招“风云际会”登时将裘十三和南宫煜筵两人逼得退开半步,转身叫道:“老乌龟、小乌龟要拼命,灵儿,你先退走!我来抵挡一阵!”

“不成,要退一起退!”水灵儿语音才落,猛见裘十三双手连扬,乘着虫小蝶开口说话心神稍分之际,悄无声息地打出两把飞刀。

水灵儿大惊,连人带剑疾扑而上,“铮铮”两响,挑开了飞刀。南宫煜筵见她这一扑背后门户大开,斜刺里扑上,挥掌印在了背后!

水灵儿娇躯拼力前移,却仍是泄不去这刚猛的掌劲,一声娇哼,张开樱唇吐出一口鲜血来!

“灵儿!”虫小蝶看得分明,心头似被利刃劈中,大喝一声,“南宫老儿!老子要了你的命!”宛若晴空响了个霹雷,凌空一爪,声势惊人,顿时冰霜具下,冷涩瘆人,疾向南宫煜筵拍去。悲愤之下,劲气奔涌,使的正是地云势和天风势会交中的那招“风卷残云”!

南宫煜筵性情桀骜,眼见虫小蝶这一爪神威凛凛,登时心头火起:“这贼小子当日在汴梁论剑雏菊宴上胜我,便是使诈,这次倒要试试倔有多少斤两!”狂啸声中,撇了水灵儿,脚踏一势“骑龙步”飞身迎上虫小蝶,左掌招化“扶摇九霄”当头直击过去。

“不好!”裘十三双眸一寒,扬遐急喝。那“好”字尚未吐出,便被一股沉雷飞鼓般的劲响掩住,两股惊人掌力交击一处,爆出沉闷的一响,劲风怒潮般涌出,震得南宫豹等人仓皇退开。却见南宫煜筵踉跄着疾退丈余,脸色苍白如纸。

虫小蝶霍地转身,一把揽住水灵儿摇摇欲坠的娇躯,内力贴着她柔软的纤腰滚滚输入。他一爪逼退南宫煜筵,这时神威凛凛的目光横扫,南宫豹、南宫慕白等无无不胆寒,一时竟不敢冲上。

裘十三眼见虫小蝶力胜之后身子摇晃,看出便宜,正待纵身发掌,陡觉体内热气翻涌,心下一凛:“我方才激战已久,使力过剧,可别惹起真气反噬!”急忙顿住身形,强自凝神按捺气息。

南宫煜筵身子突突发抖,“哇”地喷一口鲜血来!适才他跟虫小蝶各以内家真气相拼,竟是大败亏输!(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 竹林魅影 乱云七杀

他强忍片刻,仍是按不下胸口涌上的这口热血。

水灵儿情知激战之中,他这般给自己输送内力极是凶险,忙道:“我没事……你……你放我下来……”昏沉的晖光之下,只见那本就白玉无瑕的脸颊更是雪一般白。

虫小蝶心一痛惜,却笑道:“咱们走吧!”仍旧紧揽着水灵儿的纤腰,展开轻功,向东便退。

“狗贼哪里走!”“留下命来!”南宫豹等人这时惊魂未定,口中叫嚣,身子却寸步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他俩人绝尘而去。

水灵儿自跟虫小蝶一起登岸之时,便一直矜持自制,这时被他那有力的臂膀紧紧揽住纤腰,忽觉娇躯一阵酥软。

眼见两旁的两奇峰怪岩石迅疾无比地向后退去,水灵儿觉得自己似是在做梦,默然凝视眼前这张风毅的脸孔,芳心内又是甜蜜,又是哀伤,更有些说不出得淡淡忧惧。

虫小蝶疾奔片刻,忽地双肩微抖,口角溢出一道血丝。水灵儿惊道:“你……你受了内伤?”

虫小蝶苦笑道:“是裘十三的那一指,只怕还有毒气……受了些小伤。”其实裘十三的那一指凌厉霸道,内蕴奇毒,虫小蝶手太阴肺经、心包经登时受损。在此之下,仍要跟南宫煜筵硬拼掌力,虽是一掌震伤了南宫煜筵,但自身经脉也是疼痛欲裂,更让那股毒气趁机渗入血脉。

他却不愿让水灵儿忧心,口中轻描淡写地应付两句,忽地垂首,正跟她那盈盈眼波相对。水灵儿玉靥飞红,慌忙别过脸去。

此时山谷间幽幽地,一片寂静冷清,虫小蝶望见远天残阳如血,数峰无语。心中也是兀地一静,似乎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与水灵儿两个人。

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天已近黑,混混沌沌的。虫小蝶但见苍烟落照,团野苍茫,才吁出一口长气,在一片黑黢黢的竹林前黯然止步,前面就是洗月潭了!

这片竹林繁茂广阔,最奇的是东一堆,西一簇。或疏或密,隐然有致。若是放眼四顾,便会生出一种层层叠叠、永无止境的恍惚之感,四下里更有阵阵煞气隐然传来。水灵儿见他脚步一顿,还以为遇到了什么危险,忙问道:“怎么了?”

虫小蝶心头微凛:“这竹林是按着奇门阵法的方位布成,想必有高人在此隐居!”

便在此时,忽听得淅淅沥沥的几声短促的哨声自竹林深处传出,紧跟着林间窸窸窣窣地似乎有什么活物在此间穿来穿去!

虫小蝶双眉轻扬。暗道:“难道此人打算要为难我吗?”

这时,那哨声又再次响起,这一回却是忽高忽低地连绵不断。虫小蝶听得哨音起伏有致,但中间绝不稍顿。直响了一盏茶的工夫,兀自不停,似乎这吹哨之人一口内气竟是永无止息。

紧接着,眼前之景登时让虫小蝶大吃一惊!随着高低错落的哨音。影影绰绰的几从秀竹忽地生生移动起来,由东向西,由缓而急。

跟着哨声的频率。不同方位的竹子分别行动,像有脚的人一般来回撺掇!原来竟是有人利用口哨招呼这一大片的竹林再排兵布阵!虫小蝶惊呼一声:“高人!”

他举目望去,却见碧森森的竹林前有一蓝袍老者,大袖飘飘,当先疾行。那古怪哨音正是由他吹出。

那蓝袍老者悄立林边,这时才将口中竹哨一停。

尖锐的哨音骤歇,竹林内登觉一片幽静。竹林外是片空旷的山谷,一道山泉曲折流淌,几列绿柳和修竹在泉旁环绕,衬得四周景物深秀清奇。

天已近晚了,夕阳的最后那抹余晖无限留恋地抚着几行老柳,两排茅屋便掩映在竹石碧柳之后,被渐浓的夜色模糊成一片朦胧。

那蓝袍老者朝着虫小蝶呵呵一笑,道:“随我来,你的后面可是跟了不少的尾巴!”

虫小蝶心下兀地一惊,方才奔跑甚急,也全然没有留意到有什么人尾随着他来。这时蓝袍老者故yì

点破,便是提醒他身后有人!

但是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看那蓝袍老者成竹在胸的样子,相信他也有办法对付这群“讨厌的尾巴”!虫小蝶慌忙抱紧水灵儿,一个纵身便随蓝袍老者纵入密林深处!

蓝袍老者一边飞着一边吹动口哨,随着他的每一声哨响落下,身后的一丛秀竹便会挪动腾移,将他三人入林之路给徐徐堵上!虫小蝶不由地惊叹一声:“高人之手啊!”千步过后,他三人正式来到了洗月谭旁的小茅舍。

便在这时,那蓝袍老者操着一声苍老混浊的长叹,道:“南宫狗们,及早止步吧,你们就是再多十年的道行,也莫想能破得老夫的乱云七杀竹阵!”

便在这时,沉暗的林子内似乎隐约有人影闪功。虫小蝶双眉轻扬,暗道:“难道果真是南宫世家的小喽啰又跟来啰嗦了?”

忽听一声冷笑:“赖皮汪驴子!你多次有意冒犯、羞辱我南宫堡!看来是不想做这好邻居了!依我看来,这片竹林虽然诡异,任何人闯不进去,但是这就好比一个甲鱼的壳,你甘愿做那乌龟王八蛋,我也的确奈何不了你!告辞!”

听这声音,明显正是裘十三在说话,他必定此时已是气炸了肺,明明进不来,他还不想脸上无光,故yì

找个措辞,说老人家自恃竹林,与他南宫堡作对!但是,话又说回来,谁让他没本事、进不来呢!

蓝袍老者倒也不答话,呵呵一笑,盯着水灵儿道:“喂,臭丫头,你怎么来了!”

水灵儿强自忍着疼痛,莞尔一笑道:“为了……为了一个傻瓜!”说道这里,她的嘴角慢慢荡起一抹淡淡的微笑。

蓝袍老者蹙眉盯着虫小蝶半晌,忽地摇了摇头道:“你的眼光好差啊!此人可是大凶之人!唉,你这个丫头!”说着,他背着手,转过身去,再也不理会他二人,而是径自走入了屋内。(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三章 适得其反 妄自菲薄

正在这时一个樵夫打扮的人大步从屋后的山林中走出,看到虫小蝶和水灵儿二人,微微一笑道:“灵儿姑娘大驾光临,当真是天大之喜啊!”原来来人正是鹿广。

鹿广将背上的柴禾提了提,呵呵笑道,“我师父是古怪了些,但是他这人心眼不错,你们莫要见怪!”

虫小蝶笑道:“咱们长途跋涉而来,正要烦劳令师援手相助我钟离伯伯呢,不知我钟离伯伯现在怎么样了?”

水灵儿却觉惴惴不安,道:“鹿先生,若是大医王出手,当真便能医好钟离老前辈的伤吗?”

鹿广笑道:“师尊平生还没有医不好的病!水姑娘请放宽心。”水灵儿才觉芳心一宽,眼望虫小蝶,嫣然一笑道:“快把我放下来!”原来虫小蝶还一直搂着水灵儿,水灵儿见到外人在旁,突然意识到了这情形,当即让他放下。

鹿广接着道:“两位也受了伤?”

虫小蝶不好意思地道:“都怪我笨!没给你追回宝物!”

“哪里哪里,愿赌服输!只怪我太心急了!非要与人家比较罢了!二位为我受伤,鹿某实在过意不去啊!”鹿广当即将二人引至一处石桌旁,替虫小蝶和水灵儿疗起伤来。

虫小蝶和水灵儿都是习武之身,鹿广给二人敷上药膏,包扎好伤口,又潜心推拿半晌,二人已觉疼痛之感消却不少。他二人又互相静坐运功,不多时,内伤、外伤已好了大半!

这时,虫小蝶一把拉住鹿广的衣袖,道:“我想见你师父!我知dào

他可能不大喜欢我,但这事事关钟离伯伯的身家性命以及江南武林的时局形式,我必须见他一面!”

鹿广一脸为难:“这……你也看出我师父的脾气了,我怕他不会应允你的!不过。看在你替我用心追讨宝物的份上,我也拉下脸皮来,给你求个情!”

水灵儿看着焦灼的虫小蝶,紧紧握住他的手,柔声安慰道:“这个汪驴对我如同亲闺女一样,这次是我亲自陪你来求情,他必定会帮你的!”

虫小蝶只微微叹了口气。

“来,我陪你先走走,这个你不必太忧心。”水灵儿拉起虫小蝶,希望他能稍微镇定下来。

茅屋前后植着几排秀树奇花。枝叶清奇,妍丽多姿,草木的清幽之气伴着阵阵花香不时传来。

水灵儿挽着虫小蝶,踏上屋前的柔柔碧草,登觉心底一阵说不出的畅快。鹿广早早入内禀报,少时竟是喜滋滋地出来,道:“师尊有请!”

二人相视一眼,微微一笑,举步进得屋内。

屋内甚是轩敞洁净。雪白的墙壁上挂满了书画,瞧来竟都是名品。屋中立着一尊真人高矮的裸身铜人,上面标满穴道经络。穴道铜人旁的高背大椅上坐着方才那个蓝袍老者,正自凝神观望铜人上的经脉。两个青衫仆役垂首立在一旁。

虫小蝶和水灵儿慌忙上前见礼。汪驴微微点头。拈着胸前黑亮的长髯道:“丫头,你身边这个小娃儿叫做什么?”他身材高大威猛,虽是端坐椅上,却比身旁静立的鹿广矮不了多少。

看他虎虎生威之状。倒不似一位仁心妙手的名医,反像个叱咤风云的老将一般!

“我叫虫小蝶。汪神医,我伯伯钟离折戟遭贼人陷害。身中奇毒,现下如废人一般,只盼您能略施妙手,将我钟离伯伯转危为安,化险为夷!虫小蝶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虫小蝶屈膝向前,脑袋几乎贴着了地面。

汪驴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扫了他几眼,忽地冷笑道:“古剑盟钟离折戟?哼,这老东西,当他自己是什么人!”

他说着,忽地一顿,不由“咦”了一声,抬眼凝望虫小蝶道,“你天灵处竟有极寒之气迸出?你,莫非在练习异蝶神功?”

虫小蝶点头称是。汪驴神色一端,点头道:“好小子!”随即横跨一步,一把擒住了虫小蝶的手。

鹿广“啊”地一声惊叫,急忙张大了口,连说些什么都不知dào

了,对于师傅的脾气,他最是了解,眼下师傅满脸肃穆,神色凛然,怕是要将这个小子给废了吧?

水灵儿更是吃了一惊,慌忙拦在虫小蝶身前,说道:“汪神医,你还记得不记得你当年逃出皇宫之时和我做的约定?”

汪驴先是一愣,然后浓眉大轩,哈哈大笑起来:“丫头,老夫说过的话怎么不记得?”

“你说过,要答yīng

我三个请求,当年我可什么要求都没有提,现下,我只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帮小虫子!”水灵儿双目晗怨,痴痴地说道。

“救与不救倒无妨!只是这个小子竟然怀有天下至宝——白玉观音!不简单那,不简单!”汪驴以手号脉到结果,呵呵笑道。

“嗯?”水灵儿微微一愣,满目闪烁着疑惑瞟了虫小蝶一眼。

“不错”虫小蝶点点头,“现今当务之急,是救我钟离伯伯,这件事的因果如若汪先生好奇,我自会详细禀明。”

“哦?好孝顺的侄子啊!不过,老夫和这钟离折戟可是死对头,让我救他?门都没有!”说话间,他两道苍眉便皱了起来:“你能说出一个让我救他的理由吗?”

“钟离伯伯一心惩强扶弱,匡扶民心,稳我大明根基。使得我大明武林戮力同心,共同力抗蛮族入侵,单单凭他为我大明百姓的这番考lǜ

,你便该救他……”虫小蝶已听出他言语间大是不忿,对钟离折戟甚是厌恶,又见立在他身后的鹿广正向自己连连摇头,却仍旧说了下去。

汪驴果真勃然大怒,将大手“啪”地一声往桌上一摔,冷冷地道:“钟离折戟和那些官府中人都一个德行!当年他还伙同刑御房一干官差追捕过我,我还救他个屁!现下我没能杀了他,便是看在这臭丫头的脸面!”呼地站起身来。

他本就身材雄伟,这一立起,屋中便似多了一截铁塔,看他怒冲冲地在屋中大步盘旋,更有一股迫人的威猛。水灵儿的芳心不禁怦怦乱跳。(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 王宫贵胄 气焰决绝

“小子,”汪驴呼地顿住步子,森然道,“水丫头的为人,老夫素来是佩服的。若是她来求我救人尚可,偏偏老夫最烦的那钟离老狗却是这待救之人,老夫巴不得他现在就死!!”

鹿广陪笑道:“师父若是厌恶钟离盟主,便只看水姑娘的金面,岂不是一样的道理?”

汪驴冷笑道:“怎么是一样的道理?若是在一碗上好香茗里添上几口唾沫,你喝是不喝?”鹿广料不到他会说出如此妙喻,登时哑口无言。

汪驴哼了一声,望着虫小蝶,又道:“竟然还说为了大明武林?为了那个风雨飘摇,气数已尽的腐败朝廷?真是让老夫望而生厌!”

水灵儿只得耐着性子跟他强词夺理,苦笑道,“救护我大明朝廷又有什么错了。虽然如今君王残暴无道,东厂鱼肉百姓。但是国难当头,人人有责。老爷子你啸傲烟霞,自然可做个傲视权贵的世外高人。但寻常百姓可就不同了,若是没有人能像钟离老盟主一般,敢站出来,挥臂一掷,我泱泱大明将会毁于瓦剌之手!到时,万千黎民未免要陷身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汪驴哈哈大笑:“姓余的老阉狗不是好货,那些朱氏官家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大明朝廷一命呜呼,那是最好不过。”

水灵儿暗自吐了下舌头:“这人说话的口径,真是妄自菲薄那!”

虫小蝶却再也忍耐不住,道:“你口口声声怨愤大明,难道你不是大明子民?”

“不错!”汪驴虎目圆睁,冷冷地道,“鹿广,你告sù

他们,老夫是谁!”

鹿广满面大汗,颤声道:“家师……家师的爷爷是当年大辽国天祚皇帝之侄。天庆八年,曾被封为惠王!”

虫小蝶跟水灵儿顿时愣住。水灵儿这才想起当日在幽冥鬼府中曾听凌渊王说起这汪驴的来历,依稀便是个契丹人氏,只是这一路求医心切,倒忘了此事,更想不到这汪驴非但是契丹人,更是大辽国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的后人。

“老夫本来姓耶律,只因这姓氏太过引人注目,便只得改从母姓。”汪驴仰头长笑,笑声颇有几分苍凉。

水灵儿知dào

。几十年前大辽被金国所灭,那时候大辽国最后一个皇帝天祚帝屡战屡败,最终在沙漠中被金兵擒住,如此算来,汪驴爷爷被封惠王的时候,还只是个二十来岁的后生,身遭国难,却也无力回天。

“冤有头债有主,袭灭大辽的可是金国。”虫小蝶笑道。“我大明自潭渊之盟,曾与大辽结好百年,大医王怎地会埋怨起中原朝廷来?”

汪驴怒道:“金兵灭我大辽,自是不共戴天之仇。但中原朝廷却也在紧要关头。与金人联手相攻,背信弃盟,落井下石,比金国更加不如。哼哼。金国是虎狼,你们朝廷便是犬豕。总而言之,他妈的一对半斤八两的恶贼。都不是好东西!”他越骂越是愤慨,两眼电光灼灼,瞧来让人胆寒。

水灵儿苦劝道:“祖辈之仇,难道你还真的想让大明也破亡吗?”

虫小蝶却站起身来,道:“灵儿,咱们走!”

三人都是一愣。汪驴也止了骂声,奇道:“小子,你当真不给钟离折戟疗伤了?”

虫小蝶怒道:“钟离伯伯乃是义气之人,他自会赞成我的做法!左右不过一条性命,大不了一死了之,却也不必卑躬屈膝,在此听你大放厥词!”

他身子摇晃,便向外行。但他怒火一发,牵动伤势,胸口一痛,双腿一软,险些栽倒,水灵儿慌忙上前搀住。

“师父,”鹿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这人性子太直,求您体谅则个,便大仁大义,给他医了罢!”

汪驴怒喝道:“这小子要和他那钟离老狗做英雄好汉,老夫便得让他如愿!送客,快给我送客!”

他訇然一吼,满屋回响,震得人耳膜发颤。

虫小蝶大怒,暗道:“相信钟离伯伯宁肯一死,也不在此看他嘴脸!”一急之下,胸中一团热火倒撞上来,竟昏了过去。

水灵儿花容失色,不禁垂下泪来。鹿广在地上“砰砰”磕头,道:“师尊,这位虫公子和水姑娘都是好人,虫公子替我受伤在先,若逐出医谷,未免显得咱们太过小气……”

汪驴吼叫一通,怒火稍歇,但见水灵儿珠泪莹莹,虫小蝶双目紧闭,心下也觉不忍,挥手道:“也罢,那便让他们在此住上一晚。明日一早,便给我滚得远远的!”

鹿广如释重负,忙将二人引出屋来,到院子西侧的偏房内安歇。

他先将虫小蝶抱到大炕上卧好,又给把了脉,才跟水灵儿道:“无妨,只是急火攻心,吃一服降心火的药便好!”说完向水灵儿作了一揖,便跑出去抓药去了。

水灵儿握着虫小蝶的手,呆坐床头,痴痴四望,却见这间茅屋也甚是洁净清雅,四壁都裱了桑皮纸,透过花棱窗可见屋外的秀树远山。

想来这大医王汪驴身为故辽贵胄,便是隐居深山依然讲究至极。只是此刻水灵儿的心底却觉得空荡荡的。她本也是有些清高自傲的性子,素来懒得求人,但瞧见虫小蝶那苍白消瘦的脸颊,不禁清泪在眼眶里打转,暗道:“小虫子,便有什么气,也忍一忍吧!”

过了半晌,鹿广捧了一碗草药进屋,讪讪地又陪了许多好话。水灵儿看这老实人急得满头大汗,倒有几分不忍,苦笑道:“小女子知dào

汪神医雅好茶道,这次特意备了许多名茶和茶具,另有他喜好的珍奇物事,却没料到竟会闹得这般僵……”

“哎哟,我怎地忘了水姑娘还是烹茶妙手!”鹿广忽地一拍大腿,面露喜色,“不如咱们便这么着了……”低声嘀咕了几句。水灵儿也喜上眉梢,连连点头。虫小蝶饮了药,过不多时,便即转醒。

水灵儿怕他再犯倔强,忙温言劝慰。虫小蝶本来去意已决,但瞧见她近乎哀求的神色,只得郁郁一叹,草草吃了些干粮,便又再睡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 龙团胜雪 暗香浮动

再醒来时,却见水灵儿端坐屋中,正用一只古鼎样的小巧风炉生火烧水,坐在风炉上的那只汤瓶却是金光闪闪,雕花精致。虫小蝶不禁笑道:“灵儿,这便是什么烹茶的杯盏物事?”

水灵儿并不回头,凝神照顾风炉火势,微笑道:“茶仙叶菩《茶道》中说,汤瓶以黄金为上。这錾花黄金执壶,也只富贵人家才用得起。瞧这颈,宜纤长宜峻峭,这嘴,宜坚挺宜圆小,处处都是讲究、学问!茶道可是不简单的谈说!”

屋内有些幽暗,跳动的炉火在水灵儿的雪颊上映出一抹动人得红。

虫小蝶有些痴了,幽幽地道:“你……你这么精心烹茶的样子感觉好可爱啊!能品上你亲手烹的茶,不替于做个半日神仙那!”

水灵儿回首凝神,美眸中柔波盈盈,嫣然笑道:“我也盼着能悠闲下来,能日日都给你烹茶吃。”那笑容到后来就有些落寞伤感,好似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忙别过头去,接着照顾茶水。

那洁净光亮的木桌上她早摆满了诸般茶具,有银盖罐、金茶罗、玉茶筅、高脚茶笼和各色杯盏,更有银筷、金匙以及许多虫小蝶叫不出名字的器具。

水灵儿的动作轻柔自如,有条不紊,将金瓶里的水注入两只银碗,温热了茶盏,重又倒水煮上。再揭开那锦盒,拈出一枚茶饼,细细地碾起来。

虫小蝶笑道:“这是什么茶饼?”水灵儿道:“此茶名唤龙团胜雪。”

虫小蝶道:“龙团胜雪,这名字清奇,不知有何稀奇之处?”话音未落,门外便响起汪驴响亮的笑声:“龙团胜雪,乃是北苑贡茶之精,只取茶心一缕,方寸之间,如有小龙蜿蜒。”说话之间。推门而入。鹿广也陪在他身后跟进来,冲着两人连连挤眼。

原来鹿广想到师尊嗜茶,便憋出了这么一个“妙计”:先让水灵儿在此烹茶,他再陪着汪驴在院中散布,料得汪驴闻到茶香,说不定会过来搭讪。

这老实人想出的计策虽笨,却极有效验,汪驴听得虫、水二人论茶,果然心痒难搔,不请自入。

汪驴一步跨到了木桌之前。伸手拈起未及碾碎的半枚茶饼,眯着眼细瞧,啧啧道:“果真光明莹洁,恰似银线,不负龙团胜雪之名!”

他虽生于辽国,却因大辽王公间嗜茶者颇多,耳濡目染,自幼有此雅好,及至隐居医谷。茶瘾更是与日俱增。适才他在屋中还怒目横眉,这时见了茶中圣品龙团胜雪,竟变得春风和煦,好似换了个人一般。

“正要请前辈品鉴!”水灵儿见他一副讨好模样。忙也笑道,“晚辈此来,特给前辈送来龙团胜雪、玉除清赏和御苑玉芽三种北苑名茶,每种团茶各备了六枚。”鹿广接过那锦盒。掀开来细瞧,登时春风满面,连连称妙。汪驴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虫小蝶在一旁却暗自稀奇:这团茶看似简单。没想到这个汪驴却如此稀罕,才弄来了几枚来,便喜上眉梢。怎地不弄他一二十斤?”

他却不知这种北苑贡茶造工繁复,极为名贵,大明时一片团茶便值钱数万,诸大臣若得皇帝赏赐一二,往往要欢天喜地夸耀多时,而嗜茶如欧阳修者,甚至会珍藏把玩数年。大明后期,团茶奢靡之风稍减,但北苑名茶却也更为罕见。

水灵儿笑道:“论起品茶之妙,我师父凌渊王曾说过,一人得神,二人得胜,三人得味,四人得趣。”

汪驴连连点头,道:“凌渊王素有‘茶隐’之称,他的话,果然大有道理。嘿嘿,那咱们四人,便是得趣了。”

水灵儿明眸一闪,螓首轻摇,道:“小虫子他还有一块心病没得解决,刚刚有了点精神,不必强求,咱们只算三人得味!”

汪驴听她说起虫小蝶的心病,不禁老脸一红,干笑道:“说得是,说得是!灵儿,听鹿广说,你是茶之圣手,极善茶道,怎地还不点茶,给咱们露上两手?”

水灵儿却又摇了摇头,道:“昔日茶圣——叶菩所传的乃是道家之茶,最重心与境之调和。”

汪驴皱眉道:“道家之茶?”

水灵儿道:“茶有佛道两家之说。佛家之茶是禅茶一味,品其苦味,悟其妙谛,赵州和尚便留下‘吃茶去’的千古公案。道家之茶更有许多讲究。单是这饮茶之境,便有四宜四不宜之说。”

“四宜四不宜?”汪驴兴致盎然,拈髯笑道,“说来听听!”

水灵儿淡淡一笑,白润无暇的脸上光彩流焕,道:“四宜者,饮茶宜在松窗竹影、月下花前、心手闲适、佳客共语。四不宜者,疾封暴雪、荤肴杂陈、俗务缠身、主客二心!”她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清炯炯的明眸直望着汪驴,道,“这其中,尤以这‘主客二心’最为不宜!”

“主客二心?”汪驴微微一愣,想到适才她说的虫小蝶怀有心病,不禁哈哈大笑,“好厉害的小丫头!老夫明白你的心意了。你且让老夫见识见识你这道家之茶,万事都好商量!”

水灵儿眼耀喜色,笑道:“多谢前辈!道家之茶,含英咀华为其妙境,任性逍遥为其逸境,天人合一为其化境。”

她说着将桌上的茶杯茶具一盏盏地取了来,道,“斗茶以建安兔毫盏为佳,但说到含英咀华的品茶妙境嘛,却以这‘花中四仙’的茶具最尽其妙。”

鹿广看那茶具光芒缭绕,形态各异,不由奇道:“这莫不就是长沙茶具?”

水灵儿点一点头,先拉过一只金盘来,道:“这梅花金盘作五瓣梅花形,以梅花清逸之品与茶品相合,一盘在望,暗香浮动,茗趣平添。”

三人频频点头,她又拾起两只莲花状的带托金杯放在梅花盘上,笑道:“金莲杯的托盘如怒放金莲,莲性‘亭亭净植’,与第一道茶的清和之性相近。故而第一道茶,当用金莲杯。”

汪驴师徒听得双目放光。水灵儿忽地望着汪驴一笑:“汪神医,您瞧,二道茶该用什么杯?”(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 睥睨咆哮 醍醐灌顶

汪驴道:“茶圣的讲究当真让人大开眼界。我猜莫非是菊花杯?”

“不错!”水灵儿说着取过一对金菊杯,“菊性傲霜斗寒,在花中品质最高,故这味道最醇的第二道茶该用菊花盏。这菊花盏的杯身为重瓣菊花,擎杯在手,如捧盛放之菊,方有含英咀华之妙。”

她说着再拈过一对光滑润泽的白玉杯,笑道:“兰性高洁,香淡韵远,正与这第三道茶的茶味相符。”

虫小蝶听得大奇:“想不到只这茶杯,便有这多道道,待会儿吃起茶来,不知还有什么讲究。”目光一扫,却见鹿广和汪驴手抚金杯玉盏,满面陶然之色。

“灵儿姑娘说得妙啊!”鹿广见那风炉下的火势将熄,水灵儿却慢条斯理地拿汤瓶里的水煨洗茶盏,便先有些迫不及待,“请水姑娘快些点茶罢。”

“茶性必发于水,十分好茶须得十分好水来烹。”

水灵儿却悠然一笑,“鹿先生,你可知dào

天下第一名泉是哪个?”

鹿广笑道:“这个你可难我不倒,当年唐朝名士刘伯刍品评天下名泉,亲定扬子江中泠泉水为第一。只是那中泠泉位于扬子江心的石弹山下,难以汲取。”

水灵儿却嫣然一笑:“谁说难以汲取,我这不是遣人取了来吗?”说着从怀间取出一只小竹鼎,但听水声汩汩。

鹿广惊道:“那中泠泉水位极低,一直被大江的急涡巨漩掩盖,你却如何取来的?”

水灵儿道:“旁人取不来,我幽冥鬼府却有的是办法。要得此水,须要乘舟到江心石上,用数丈长绳缀着铜瓶,深入石窟求取。那铜瓶内有特制机括,尺寸拿捏。都要恰到好处,稍不如法,即非中泠泉水的真味。”

众人听得啧啧连声。水灵儿又道:“只是这中泠泉水虽佳,但长途跋涉到此,水性已沉,须得洗上一洗!”

“水还能洗?”便连汪驴都不由大张双目。

“是啊!”水灵儿照旧一副成竹在胸之状,笑道,“以水洗水,不失其味!”

她让汪驴的仆役取了小瓮来,先将中泠泉水轻轻倒入。在瓮上划了水痕标记。跟着再让那仆役用水罐盛了本地清新山泉水,一罐罐地倒入瓮中,边倒边搅。过了半晌,大瓮中的水终于清澈宁定。

水灵儿才让那仆人按着当初的划痕,将小瓮上面的浮水倒出。

“这上面的浮水当真便是中泠泉水?”鹿广将信将疑,“两水混同一处,哪能再分彼此?”

水灵儿道:“水以清轻甘洁为美!水质愈轻,其味愈妙。中泠泉水为天下第一泉,水质必轻。自然会浮在水面。”说着将泉水注入汤瓶,在火上煨了。

“说得妙,说得好!”鹿广连连拍头,犹似醍醐灌顶。

汪驴细瞧那倒出的中泠泉水。果真清如翡翠,浓似琼浆,不禁拈髯大笑:“妙极妙极,有了这洗水妙法。老夫自可将天下名泉尽数搜罗到此!”

虫小蝶眼见水灵儿还未烹茶,只是谈论茶道、品杯述水,便让汪驴徒衷心折服。不由暗自微笑:“灵儿为了帮我一个陌生人,不知耗费了多少心血,难得她一般般一件件地算计得如此清楚!”

他忽地想到当日自己在云竹寺病苦缠身时,也是沫轩轩,为了自己的伤病去做那美味鱼汤。其情其景,恍然便在眼前,竟然如此相似!

这么想着,便觉一阵恍惚,蓦地一缕清而纯,淡而悠的茶香飘了过来,虫小蝶精神一振,才知汤瓶中的泉水已沸,却见水灵儿左手持汤瓶,右手挥茶筅,正自注水击沸。

屋内忽然寂静下来。鹿广和汪驴知dào

眼下正是七汤点茶法的紧要时刻。

那茶筅是白玉雕就的,恰跟水灵儿白润的玉指、润泽的皓腕交映生辉。

随着她的指旋腕绕,玉筅上下搅动,金莲盏中的茶膏随水翻滚,光泽如疏星皎月。

水灵儿明眸深注,静静端坐,只有一对素手犹如穿花玉蝶般跳动忙碌。

那黄金汤瓶纤细的瓶口中钻出的一缕缕热气,在她乌黑的长发、修长的玉颈、兰花般的玉指间缭绕聚散,宛若烟云。

在虫小蝶的眼中,她整个人恰似一轮明月,如梦如幻,熠熠生辉。

顷刻间缕缕沁人心脾的茶香腾起,水灵儿将点好的两杯茶捧到了汪驴师徒面前,笑道:“小女子献丑了,请医王品定!”

汪驴眼泛异彩,接杯在手,先凝神细瞧,点头道:“汤水咬盏,果然是点茶三味手!”

他长吸了一口气,再徐徐轻啜,闭目咋舌片刻,才大笑道,“好!龙团胜雪是一绝,中泠泉水是一绝,四仙茶具是一绝,最绝的却是你这茶圣‘高徒’!得此四绝,平生大幸!”

“多谢前辈抬爱!”水灵儿皎洁如玉的额上还凝着汗,但见了汪驴的陶然之色,心底却觉欢欣无限,更逞起精神,换了金菊盏,接着挑弄茶水。

汪驴今日初见两人时,睥睨咆哮,架子十足,此刻嗅到茶香,却似变成了孩子,眼中只剩跃跃欲试的惊喜光芒。

最后他捧起那玉兰杯时,汪驴竟有些恋恋难舍,长嗅慢品,意犹未尽。

“明宗这老儿,平生没做几件好事,”汪驴放下玉兰杯,脸上如饮醇酒般的陶醉,“但他这七汤点茶法可着实不赖!嘿嘿,大明朱家的皇帝没几个好货,但瞧在他们发扬茶道的面子上,老夫便少骂他几句!”

虫小蝶听他说来说去,还是大骂明朝,不禁心底暗笑。汪驴却忽地向他望来,道:“小子!听说你独自一人去了潇湘宫?”

汪驴进屋后,心思全在茶上,虫小蝶也一直没搭理他,不想他倒先和虫小蝶搭讪。

“不错!”虫小蝶点一点头,“先入潇湘宫,后闯圣女坛!”

“连圣女坛你也敢闯?”汪驴虎目电闪,跷起大拇指,“了不起啊!自古英雄出少年啊!了不起!了不起!你真是像极了当年的老夫!”(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七章 妙目溢彩 娇羞之余

汪驴连着赞了几声,又道,“嗯,本来呢,老夫懒得给那钟离老匹夫医治,但你这小子的臭脾气便和当年老夫一般,天不怕,地不怕。我当年敢独闯朝廷东厂,在余入海和一帮锦衣卫眼皮底下犯事;而你现今敢独闯潇湘宫,在那花百漾和花霜茹眼皮底下犯事!老夫便是喜欢这等吃软不吃硬的直肠汉!还有,你这老婆甚好,也不知你这小子修的几辈子,得了这样一个秀外慧中的老婆!”

水灵儿的发髻服饰,全是未出阁的少女打扮,但汪驴生性粗豪,瞧他们两人神态亲密,口不择言地便将水灵儿安成了虫小蝶的老婆。

水灵儿听他一说,登时玉颊生晕,连白腻圆润的耳根都红了起来,但此时却又不便辩驳。

“灵儿你羞什么啊!”汪驴看她羞不可抑,不禁哈哈大笑,“呵呵,咱们有言在先,老夫出手给他疗伤,不是为了武林中人的义气,也不是看钟离折戟身为武林豪杰的金面,更不是为了天下黎民百姓,看的只是你小姑娘的玉面!”

水灵儿妙目溢彩,娇羞之余,心底却又泛起丝丝甜意,不知怎地,这威严乖戾的大医王在心底忽地变得可爱起来。

“吃了人家的茶,治也得治,不治也得治。”汪驴大笑几声,才伸手给钟离折戟把脉。

他手指一搭在钟离折戟的腕上,他的整个人便现出一股从容不迫的王者之气。微微一沉,汪驴忽然“咦”了一声,跟着眉毛紧蹙,却“啊”的一叫,吁了口气,才“嘿”的一叹。

他这“咦、啊、嘿”的三声,全是声出无心,一旁虫小蝶的心却跟着“扑通、扑通”地连跳了三下。

“小子。”汪驴望向虫小蝶的目光冷了起来,“钟离他身中一掌,却是蝶门宗的‘蝶心掌’!”

虫小蝶听他一张口便直指病源,不由心底暗赞,只得苦笑道:“确是因此而起!钟离伯伯胸口正有一漆黑掌印!”

汪驴道:“人身之气分为多种,常留于胸中者为宗气,随阳气分布于肌肤者为卫气,入于血者为营气,卫气入于阴分与营气合并而成真气。钟离折戟他卫气、营气不弱,而真气紊乱如此。必是身受高强内力压迫所致!天下内劲霸道至此者,惟有蝶门宗宗主花百漾之手!”

他说着拧起眉毛,“嘿嘿,这‘蝶心掌’只是其一,看他经气弱而疲乱,必是曾遭奇毒入体,好在中毒不算太深!”

水灵儿笑道:“不错,前辈一语中的。那奇毒便是巫魔的碧莲魔针!”

“碧莲魔针?”汪驴的目光忽地一颤,沉声道。“他中此毒针,还能活到今日?”

虫小蝶道:“钟离伯伯他内功深厚,魔针之毒只怕也是受其抵御!”

汪驴“嗤嗤”笑道:“抵御?残毒?”

汪驴却转头向虫小蝶盯来,那目光幽幽闪烁。看得虫小蝶心底发颤。

沉了沉,汪驴才闭上双眸,缓缓地道:“碧莲魔针的毒性早解了,却还有一味怪毒。看似补药,却又渗入脏腑,扰乱脏气。”

水灵儿神色一凛。沉吟道:“难道是蝶门宗秘传的蝶门天香分?”

“蝶门天香粉不是用作跟踪,追捕的吗?怎么,这也是一味毒药?”

“定是蝶门天香粉了!”汪驴悠悠点头,“嘿嘿,这毒药乃花百漾配来约束蝶翼之物,每服一丸,须得连服三年解药才得尽除毒性,眼下残毒盘旋体内,仍会发作。”

“蝶翼?蝶翼是何物?”虫小蝶大惑不解。

“蝶翼,其实是蝶门宗在武林各派中安插的眼线,卧底。这些人或受迫害,或受利诱,本来不是蝶门之人,但不得已被逼服了蝶门天香粉,而成了蝶门宗的傀儡!”

“近些年来潇湘宫一直利用美色来魅惑江湖浪子,使得蝶门宗和潇湘宫的爪牙遍布天下,细细想来软硬兼施便是他们的手段了!一方面利用美色和金钱诱惑武林豪杰,当他们慢慢习惯之时,再加以威逼,服下蝶门天香分,便服服帖帖地归顺了蝶门宗!真是好手段!”汪驴踱步说道。

“想必,这个花百漾当时是要逼钟离折戟就犯,为他所用!不想钟离折戟这老头子骨头太硬,宁死不屈!”水灵儿点头道。

“他为何要这么做呢?”鹿广挠着头不解道。

“枭雄之志,成就霸业!依我看来,整个武林,整个天下,便是这个花百漾所想要的!此人胸怀天下,气魄登天!”水灵儿目光一瞟虫小蝶。

汪驴站起身来,喃喃道:“蝶心掌毒气迸发,倒灌脏腑,浑身经脉俱伤,又有蝶门天香粉彼此纠缠,嘿嘿……他能保住这条性命到现在,实属不易,但若要复原……”说到这里,他忽然顿住,只是满屋子盘桓踱步,一时屋中只有他缓步徘徊的脚步声。

虫小蝶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一颗心也随着那青缎皂靴的橐橐之声怦怦乱跳。

汪驴猛然停住步子,眼望窗外那有些昏暗的日色发呆,定了好久,才道:“也只得去通元泉试上一试了!”当下命鹿广将钟离折戟搀出屋来,扶上马车,便往后山赶去。

原来通元泉是后山一处不大的温泉,道道热浪迸珠溅玉,汩汩有声,远望上去团云缭绕。待得近处,方会感觉这是一处人间仙境,白雾缭绕,清气浮动,暖水碧流清澈绝伦。

汪驴命虫小蝶将钟离折戟除去上衣,全身浸泡泉中。水灵儿探手一摸,觉得那泉水热得烫手,不由暗自称奇。

鹿广道:“这通元泉乃天地珍奇,温热内蕴,大助气血运行。”

正说着,汪驴已拈着大把金针,跨入泉中,将金针一根根地刺入钟离折戟身上的穴道。

鹿广眼露异彩,叹道:“妙啊,实在是秒!原来师尊这头八根针,先灸他的八会穴!八会穴乃是脏、腑、筋、脉、气、血、骨、髓八者精气会聚的八处腧穴啊。”(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八章 百果仙茶 堪堪妙品

“你留神看我师尊的运针妙法,他这针法得自大医经——《七星秘要》中的针灸之理,据说乃是道家医脉真髓,名为太素针。太素者,形之始也。在通元泉的温热奇效催动下,配以师尊这路太素针,必然可奏大功。”

说起医道来,鹿广便滔滔不绝。虫小蝶听得似懂非懂,一颗心却全系在钟离折戟身上。

只见汪驴循经按穴下针之后,连连搓弹捻转,钟离折戟双目紧闭,额头上却凝满汗水,也不知是泉水热力所致,还是强忍着针扎之痛。他便这样一声不吭,但脸上渐渐地有了容光。

汪驴忙碌半日,才扶着钟离折戟上岸。

虫小蝶上前细问效验如何,汪驴却一笑不答。好在钟离折戟脸上红彤彤的,身子竟是灵活了,不是初始时候那种枯木一般,精神也见增长。

回屋后,汪驴又给钟离折戟开了药方,用以滋补元气,拔除残毒。

当晚四人一起用膳,席间虫小蝶一直留神看汪驴的脸色,想瞅出些端倪来。哪知大医王那张不怒自威的脸上始终一副若有所思之状,看不出是喜是忧。

倒是鹿广谈笑风生,不住跟三人插科打趣。水灵儿见虫小蝶只吃了半碗米饭,芳心也是一阵难安。

当晚虫小蝶便用汤匙给钟离折戟喂食了一小碗米粥,然后将他安顿好,盖上了一床棉被,才悄悄掩上门扉离去。

清月如辉,夜凉如水。这时水灵儿和虫小蝶同行至屋舍之旁,虫小蝶说什么也要将她拉进来,好好感谢下她今天的一臂之力。水灵儿见挣脱不了,也就随了他的性子。于是,二人迈步走入屋内。

大医王的房舍虽然没有什么精巧的布置,粗略地一盆斗菊,两张桌椅。一件大床,再也没有什么了。但倒也整洁,素雅。

虫小蝶整了整蜡烛,忽一仰头,但见红彤彤的烛火在水灵儿的玉靥上映了一层霞色,更增娇艳,不由心中怦然一动,低声道:“灵儿,这次可所亏了你啊!我真不知dào

该怎么感谢你!”

屋内红烛高烧,一片温馨。水灵儿见了他眼中的灼灼之光。忽地有些害pà

,芳心怦怦乱跳,道:“你才有了些精神,便要胡闹吗?是不是又想打什么歪主意了?”

虫小蝶笑道:“我本不想胡闹,经你一说,定要胡闹一番!”伸手抓住了她的素手,向回拽来。

水灵儿怕他用力,不敢挣扎,便俯下了身。将娇晕横生的雪腮凑了过来。她黑瀑般垂下的秀发伴着一股幽香捶拂在口边,虫小蝶更觉心底一荡。

便在此时,屋门“咯吱”一声开了,鹿广叫道:“灵儿姑娘……”他冒冒失失地一步踏入。惊得水灵儿慌忙挺起身来。

“抱歉抱歉!”鹿广诚惶诚恐地连连作揖,道,“鹿广鲁莽,鹿广鲁莽!”一句话说得水灵儿更是香腮胜火。

他才又拱手道。“灵儿姑娘,师尊有请!”水灵儿手抚秀发,瞪了一眼虫小蝶。只得跟鹿广出屋。

过了好长一阵工夫,水灵儿却才回屋。虫小蝶笑问:“大医王又央求你去给他烹茶了吗?”

水灵儿道:“不是烹茶,而是品茶。汪神医说他这些年悟出一套百果仙茶,定要给我尝尝!”

虫小蝶道:“仙茶?想来定是滋味妙极!”

水灵儿“嗤嗤”一笑:“大医王说这百果仙茶须得依照饮者的脉象配制仙果,烹茶前还要给我把了脉,装模作样,将我的胃口吊得极足。哪知最终喝起来,却没什么茶味,倒跟喝草药一般。”

虫小蝶哈哈大笑:“但你喝了之后,想必还要连连称妙,大拍大医王的马屁!”

“还不是为了你!”水灵儿幽幽瞥了他一眼,蓦地又俏脸生晕,“那汪神医送我出来时却又叮嘱了一句……”

虫小蝶听她声音渐低,忙问:“叮嘱了什么?”

水灵儿羞道:“他说,你要是敢欺负我,他就……不给那钟离老前辈治病了……”

虫小蝶一愣,忽地想到方才鹿广进入屋内之时的尴尬囧境,也许是鹿广和汪神医看出了什么,怕自己有负于灵儿,不由一阵哈哈大笑。

这西首侧房是两隔间,两人笑闹一阵,才各自去安歇。

接连两日,汪驴都将钟离折戟带入通元泉中,再来灸他的交会穴。那交会穴乃经脉之间互通脉气之所,计有百余处之多。

水灵儿瞧见那百余根黄灿灿的金针几乎插满了钟离折戟的全身,更是心惊肉跳。

好在三天的热泉针灸和草药祛毒之后,钟离折戟的精神增长不少,渐渐有了意识,但是仍然无法开口说话。

只是每晚汪驴都要请她去品那“百果仙茶”,水灵儿自觉盛情难却,也只得硬着头皮去喝。

这仙茶的滋味越来越怪,茶味渐淡,药性渐浓。

水灵儿愁眉苦脸地“品茶”归来,不免跟虫小蝶笑言:“苦是苦些吧,便当替你多吃些苦,盼你那钟离伯伯能够早日苦尽甘来!”

第四日午后,汪驴先请水灵儿给自己烹好了龙团胜雪,悠哉游哉地连尽六盏,才命虫小蝶将钟离折戟在榻上躺好,另换新法疗伤。

待汪驴取出了金针来,水灵儿不由吃了一惊。这金针竟有三尺多长,颤巍巍地细如麦芒,水灵儿从未想到世间竟有这么长的金针,不禁心惊,忙向鹿广请教。

“我师尊这三尺金针久不施展!”鹿广动容道,“《灵针》中有鬼门十三针之说,其中有长针,‘锋利身薄,可取远痹’。师尊行医多年,更在精研《七星秘要》中医经多载之后,创出了世上独一无二的三尺金针,讲究针气合一,能祛体内深藏之邪!”正说之间,汪驴的金针已刺入钟离折戟胸前要穴。

这三尺长针一入钟离折戟体内,一股凉气便随之直入心肺,翕翕而动,令其心胸豁然开朗。

鹿广在旁看得目眩神驰,不住口地道:“师尊用的是‘透天凉’的针法,迎气而夺,可销热症。嗯,这一针是‘烧山火’,随气而动,可除寒毒。妙!当真是妙!”一边滔滔不绝,一边凝神注视汪驴运针手法,暗自默记。(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九章 往事种种 伊人过客

虫小蝶听他说得神乎其神,心底略安。忽听得钟离折戟“啊”的一声大叫。屋内的三人都是一凛。

自汪驴施展这三尺金针以来,钟离折戟一直神色安适,哪知这时竟会大声呼叫,连额头上都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虫小蝶骇得脸色煞白,鹿广也是大张开口,汪驴的浓眉却紧紧绞住。

“师尊,”鹿广低声道,“怎地了?”汪驴的目光一沉,幽幽道:

“他的经脉受损太过,五脏六腑之气衰弱,到此紧要之时,便生出些变故。”

虫小蝶心神突颤,想说什么,却又不敢开口。

沉了沉,汪驴才道:“为今之计,只有以太素针灸他的十二背俞穴和十二腹募穴,调动其肺腑之气。此法太过疼痛,但也只得拼着一试了。”

“那种痛苦极其难耐,钟离老前辈他吃得消吗?”

汪驴冷冷地道:“事到如今,忍不住也得忍。”长针抖动,便向钟离折戟京门穴刺去。

钟离折戟只觉一股热气从两肾直涌上来,循经翻滚不已,不由痛哼一声。

这俞募穴乃是五脏六腑之气输注、结聚于胸背部的特定穴位,最能调治脏腑之盛衰。

汪驴长针轻捻徐进,疏弹趋动,当真状若伏虎,势若擒龙。

钟离折戟脸上汗水涔涔而下,脸上阵红阵白,显是体内真气随着针势不住撞击所致。

虫小蝶瞧着胆颤,不禁低声道:“汪前辈,要不要……先歇一歇?”

汪驴头也不抬,冷冷地道:“成败在此一举!此时一歇,前功尽弃。”虫小蝶再也不敢言语。

汪驴刺完了虫小蝶胸前中府、日月、期门、天枢等十二腹募穴,又刺他背后的十二个背俞穴。

钟离折戟只觉五脏中的真气突突乱撞,浑身汗出如浆。待他刺到最后一个三焦俞时,大叫一声。险些昏死过去。

这一路太素针虽然艰难疼痛,但效验却显,转过天来,钟离折戟竟能行走如常。

清晨饭后,虫小蝶便陪着钟离折戟在松林间散布。

钟离折戟自己踱了两圈,竟觉胸臆间极是爽朗。他自重伤以来,从未如今日般利落,大喜之下,信手拾起一根竹枝,便舞起剑来。

一路“太乙神剑”才练了三招。便觉真气冲撞经脉,体虚气喘起来。

虫小蝶瞧他脸色难看,忙道:“钟离伯伯,先歇一歇,要练功,也不必忙在一时。”

钟离折戟望他半晌,像似打量着一个陌生人一般,过了许久,他突然摇了摇头。撑着竹枝在地下写下了四个字:朝廷有难!

虫小蝶心下一凛,茫然道:“钟离伯伯莫非在那潇湘宫得到了什么讯息?”

钟离折戟两眼仿若利剑,灼灼似火,瞅得虫小蝶一阵发毛。只见他狠狠地拿着竹枝杵了杵地面。立时一阵尘埃飞起。

“钟离伯伯你想要说什么呢?我不明白!”虫小蝶疑惑不解。

钟离折戟口中呜呜作声,但是他苦于身体受制,嗓子里竟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终他又拿起那根竹枝接着写下几个字“速去朝廷,离开水……最终那个水字还没有写完。忽听娇滴滴地一声呼唤:“虫哥,你在哪里啊?”

钟离折戟听到这声呼喊,兀自一惊。慌乱中拿起那根竹枝狠狠地将地上的字迹自擦去,嘴里呜呜吐个不停,一边还用眼神不住地超这虫小蝶暗示着什么。

虫小蝶一头雾水,沉声问道:“钟离伯伯,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朝廷我是会去的,我早已答yīng

了灵儿姑娘和她一同进宫的,如若朝廷需yào

什么帮忙我自会助其一臂之力!”

钟离折戟听他话后,更是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双手乱舞,不停地左右摆动,口中呜呜不断。

便在此时,一袭香风飘来,裙角飞摆,便是那水灵儿循声觅了过来。方才她隐约间,似乎听到了些什么,走的近处,看到了钟离折戟一脸难以遮掩的惶恐神色,她只浅浅一笑,眼神之中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虫小蝶却没有察觉身边的种种异态,嬉笑道:“灵儿,我看钟离伯伯的伤病不日就会痊愈了,这样倒了了我心中的一块大病。细细想想一月前你与我在船舫上的秘密约定,也是时候该和你一同去那大明朝廷闯一闯了!”

水灵儿的盈盈妙目游走不歇,在钟离折戟的脸上游荡一圈,然后娉婷一礼,道:“见过钟离老盟主!”

钟离折戟两眼无神,似是浑然没有注意到她一般。

虫小蝶笑道:“灵儿,汪神医说过,不过一周,老前辈就会痊愈,只不过落下了病根,从此以后再也不能说话了!”他看着钟离折戟,带着几分惋惜地挽起了老前辈的手。

“嗯”水灵儿点点头,道:“我也正想和你唠叨下此事呢!只不过钟离老前辈,还没有痊愈,要不我们就别去那朝廷了,我只担心你……”

看着水灵儿一副乖巧懂事的样子,虫小蝶不禁伸手拖住她的肩膀说道:“灵儿,这次可多亏了你!你便是让我上刀山,下火海,我也愿意啊!”

“你说的可是真的?哼,我才不信呢!你必定还想着那个潇湘宫的钟碎雨!”水灵儿横他一眼,香腮透红,一脸娇羞嗔道。

想到这几日来,水灵儿对自己的种种关怀,一时间让虫小蝶有太多感动。而钟碎雨给他心头留下的伤,就像肩头的刀疤一般,只怕永远也割弃不掉了。

一念及此,他心中更是一阵酸痛,伸手将水灵儿散披在玉颊旁的几缕秀发捋好,怔怔地道:“她终究做了潇湘圣女,而我也注定是个过客,我俩有缘无分!”

这日晚间,虫小蝶便跟鹿广和汪驴说明了去意,鹿广不停地叨叨、重复着那几句话:“请虫少侠宽心,我一定会竭心尽lì

照顾好钟离老前辈!”“你一定要放心,你可要保护好灵儿姑娘啊!”“来日,可要前来做做客啊!”

倒是那平日里和虫小蝶少言少语的汪驴平静地说道:“我虽然自负神医,但是并没有让钟离老盟主完全康复,落下了失语之症,哎,我这个神医真是个老来废啊!哎,还有,那朝廷之中看似平静无澜,其实暗藏玄机,你们可要小心……”(未完待续……)

第二百章 民丰物阜 市廛繁华

虫小蝶心底一沉,低声叹道:“当日钟离伯伯进谷之前饭食不能自理,性命朝不保夕,今日能行动一如常人,已赖前辈妙手再造之功了!”

“老夫自称医王,自以为妙手成春,无所不能,今番迭遇难题,才知自己妄自尊大,实在可笑至极。”萧虎臣说着长长叹了口气,言语间萧索之意大增。

“那朝廷前辈曾经闯过,我们又有何不敢?”水灵儿笑道。

虫小蝶的双眸一时间亦是跃出了湛然之光,朗声道:“正是!前辈,我们明日便启程,到时分别还请您带我们走出‘密林七杀阵’。”

“好汉子!这个自然”汪驴的目光不由一抖,点点头道,“你这份骨气,当真不让我当年分毫!你放心进京,这个老东西,老夫自会全力照应。”

第二日清晨,虫小蝶看望过钟离折戟,便随水灵儿一同离开了医谷,循江北上,去往京都。

十日之后,二人便来到了京都,已是夕阳西沉,黄昏时分。

这个环抱太平湖,素有花果之地、丝绸之府、文化之邦的帝王中心,果然景緻非凡,犹如人间大堂。

京都以一条南北大运河通向沪、苏、皖各地,具有得天独厚的地利优势,此处直来人文荟萃,经济发达,端的是民丰物阜,市廛繁华。

二人奔泊多日,到得这里,早已腹中饥饿,远远望见一座三开间门面的大酒楼,招牌上写着“祥安居”三个金漆大字。

水灵儿在马上伸手一指,道:“这酒楼门面宽阔,气派倒也不小,咱们今晚便在这里过一夜如何。”

虫小蝶自无意见,心想她自小娇生惯养,又是水灵王之身。若非这样一间气派豪华的大店,确也衬托她不起。

二人策马来到酒楼前,登时酒香肉香,一阵阵自酒楼里喷将出来。

酒楼里两个伙计见有客人临门,立时跑了出来,即见一男一女翻身下马,再看他们女俏男俊,尤其那女子衣履名贵,鞍马光鲜,便知是富贵人家。当下上前殷勤招呼,为他们将马匹拴在木桩后,再引领二人来到楼上的雅坐。

二人来到楼上,只见堂内桌椅洁净,座中客人,个个衣饰豪奢,一看便知堂中的客人,十九是城中的富商大贾。

水灵儿吩咐伙记做一席上好酒菜,顺带要了两间上房。那伙计听见。当即眉花眼笑,连声答yīng

去了。

没过多久,酒菜陆续端上,果然肴精酒香。二人饿了半天。也不多言,便即动筷起来。

便在这时,楼梯口突然登登登一阵乱响,六七个人走上楼来。只见走在前头的一人,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身穿蓝绸长衫。手摇摺扇,长相也颇为俊朗。

而在他身旁二侧,却是两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而这两个人,精瘦干练,眼神如电,显是两位武功极高的硬手。二人身后,还跟着五个青衣大汉,都是全身劲装束结,身姿矫健的汉子。

这些人才一上楼,那个伙计早就夹着屁股,三两步已迎了上去,口里一阵朱公子长,朱公子短的叫个不停,瞧来这个朱公子不但是这里的常客,还是一个了不起的人物。

只见那个朱公子一声不吭,对那个伙计理都不理,迳自朝临街的座位走去。二位老者则昂首阔步,紧随那公子两旁。三人走到窗旁的位子坐下,其余的大汉却另坐旁桌。

那伙计对这伙人似乎颇为顾忌,特别小心巴结,生怕得罪了他们。

虫小蝶和水灵儿看见那青年,见他一身贵介公子的气派,谅来定是个公侯世家,要不便是什么富贵人家子弟。

再看他身旁的二位老者,他虽然不知二人的身分,但见他步履沉稳,目光灼灼,便知晓他们实非等闲人物。

虫小蝶不想多生事端,略看了他们一眼,便即移开目光,再没多看半眼。

不一会,那些人的酒菜齐上,见那朱公子和二位老者边谈边喝,三人话声极细,看他们的神情举止,似乎在谈论着什么重yào

事情。而另外一桌的四人,几杯下肚,嗓门就响了起来。

只见一名脸向大堂的汉子,忽然凑过头去和同伴低说了几句,便见那同伴猛地转过头来,瞪着一只盈满红丝的贼眼,骨碌碌的向着水灵儿瞅个不停。

虫小蝶和水灵儿全不为意,忽地听见一人哈哈大笑道:“这几个妞儿果然长得美艳,只可惜人家已经有了户头,瞧来这一口你是无法吃的了。”

水灵儿听见,便知晓他们是在说自己,登时柳眉一蹙,正想发作,虫小蝶连忙使眼色制止,低声叫她不可生事,千万不可鲁莽。

那五人见水灵儿全无反应,说话便更加放肆,那个朱公子和二位老者听见,也齐齐望将过来。三人把眼一看,眼睛旋即一亮,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

那个朱公子本来就是个好色之徒,比之地痞流氓犹甚,这时见着水灵儿这等绝色,哪有不心动之理。心想这样的出水芙蕖,刚才怎地没有看见。

那其中一位青衣老者见朱公子只目放光,一脸馋涎欲滴的样子,心知眼前这位贵人向来性好渔色,当下笑道:“这个妞儿确实漂亮得紧,其身段姿容天下无双,着实难得,瞧来今日朱公子可谓艳福不浅了。”

朱公子邪邪笑道:“你可有看见那个妞儿的肌肤,当真粉光融滑,如宝似玉,直如人中之仙,本公子可说曾见尽天下美女,便是宫闱后妃,也见之不少,何曾见过这样的绝色。”

以朱公子的身份,二位老者对他这句话,实是绝无怀疑,均点头称是。

这时邻桌的四个汉子,言语越说越是下流无耻,而那个朱公子竟全无阻止之意,只见他笑吟吟的听着,视为一件乐事。

那四人似乎极之瞭解主子的心意,只听一人呵呵笑道:“老四你不要再说了,再说下去,我今晚可要耐不住寂寞了……”话方说完,那人忽地“啊”的闷哼一声,接着哇哇的怪叫起来。(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一章 酒楼风云 阴阳二老

同桌四人不知就里,听见同伴声音有异,连忙问道:“冯老三你怎么啦?”

冯老三一脸铁青,嘴角之处,一条血丝已渗将出来,只见他低头用力一吐,却吐出一根指头大的鸡骨,还夹着两颗带血的门牙。

众人看见大吃一惊,那个冯老三更是气昏了头,确没想到那人只用一根小小的鸡骨,便打落了他两颗门牙,此人若非有绝顶武功,那能轻易办得到?

冯老三抹了一抹嘴角的血迹,呼的一声,站了起来,继而破口大骂:“哪个王八蛋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只见他瞪着一对火红的眼睛,不住往堂上众人扫射,却见水灵儿面罩寒霜,微露不屑之色。

冯老三心想莫非是这妞儿所为?但心里始终不相信,见她年纪甚轻,且袅娜纤巧,便是会武,也不会高到哪里去,如何也不信她竟然有这样的能耐。

原来这根骨头,确实是水灵儿所发。水灵儿的性子素来最为刚强,只是对虫小蝶百般温柔。

方才听得冯老三说得实不像样子,她听得怒极,终究按捺不住,便暗地挟起一根鸡骨,乘着冯老三说得口沬横飞,手腕使劲,便朝他打了过去,存心要教xùn

这无赖一顿。

水灵儿打出鸡骨的手法虽快虽巧,但如何能逃得过那位公子身边二老者的眼睛。

二老起先看见他们二人,见其身携长剑。也知dào

他们是学武之人,却没料到这娃儿年纪虽轻,内力倒也不弱。大由微感诧异。

但见

那位青衣老者撚鬚说道:“你这个娃儿年纪小小,身手倒也不俗,不知是哪位门下的弟子?”他见水灵儿武功底子不差,显是一些大门大派的子弟,言语便显得极为客气,打算先探明他们的来历再算。

身旁那四人听了青衣老者的这番言语,方知晓适才的一根鸡骨。确是水灵儿所发,俱是面现惊讶。

虫小蝶素知江湖上风波险恶,本就不想徒增事端。但见水灵儿骤然出手,便欲阻止已来不及,现听青衣老者之言,见他声音浑厚雄亮。内功已臻相当火候。实是不下自己,心里暗暗惊惧,正想息事宁人,打算站起来说句好话。

岂料虫小蝶仍没开声,水灵儿倒是比他早了一步。

只见水灵儿霍地站起,小嘴一撇,倖倖地道:“咱们是谁门下与你何干?管劳什子事?”随即伸手一指,指向那五人道:“你们这些地痞无赖。不知是否吃了蒜头大葱,咀里怎地这般臭。”

那五人在京都早便恶惯。哪曾听过这般说话,登时气得暴跳如雷。

那个冯老三给打下两颗门牙,早便愤nù

难当,这时听着,更是恼羞成怒,只听他猛声暴喝:“操奶奶你的,你这个丫头真是找死!”见他身形骤起,猛向水灵儿扑了过去。

水灵儿见冯老三飞身扑到,冷冷地哼了一声,待得他五指抓至胸前,只见水灵儿纤手一搭,已搭上他的手腕,接着右手一挥。

冯老三一个庞大的身躯,忽地凭空而起,摔了出去。

但听得砰然一声大响,冯老三远远落在一丈有外,结结实实的掼在楼板上。他只觉头顶金星直冒,勉力定了定神,急忙忍着痛楚,一个虎跳,翻身站起,随听“刷”的一声,从腰间掣出一柄银晃晃的钢刀。

楼上食客见有人打架,都纷纷抢到梯口,奔到楼下躲避去。

其余的大汉见冯老三吃了大亏,齐齐往朱公子望去,正要等待他的指示。

只见那朱公子把头轻轻一点,其意已经相当明显,而二位老者却嘴角含笑,像是等待观看好戏上场的模样。

再见那朱公子凑过头去与二老低声几句,却见二老同时呵呵大笑,灰袍老者笑道:“朱公子说得不错,这等好货色又怎能轻易放过,公子大可放心,便包在老夫身上好了,准教公子得尝所愿便是。”

几个大汉得令,连随抽出钢刀,同时抢了过去。

冯老三给水灵儿一摔,摔得翻底乌龟般,当真又羞又怒,也不待几人赶到,盛怒之下,猛地举刀直往水灵儿当头砍去。

水灵儿虽见他来势汹汹,却也不惧,随见青影一晃,冯老三顿感眼前一花,只觉霎时香风拂面,胸口下的“巨阙穴”倏地一痛,那一刀竟没有劈下去,立时恶狠狠的站在当场,纹风不动,只有一对眼珠不住乱霎,黄豆般的汗珠,自他额顶绽了出来。瞧他这副狼狈模样,敢情是被水灵儿点了重穴。

便在冯老三刀劈水灵儿之际,那四个大汉也已抢到,只见四人竟不攻向水灵儿,而是欺身到虫小蝶身前,抡起四柄钢刀,齐齐往虫小蝶砸将过来。

虫小蝶见水灵儿已经与人动手,早就叠起精神,凝神在旁戒备,只消见她有什么危险,便即加以援手。

这时骤见四人竟扑向自己来,也大感意wài

,在旁的诸人看见,也是吃了一惊,不禁“啊”的一声脱口而出。

遂见虫小蝶寒芒一闪,冰爪已然翻出,斜刺里挡着了四人。

便在四人举刀砸下,钢刀仍没落下之际,孰料虫小蝶反应更比他们快上百倍。

只见他身子陡地趋前,冰爪如闪电般疾伸而出,四人胸口马上一麻,已给他戳中了乳下的“期门穴”,四人缓缓软倒在地。这一下出手,当真又快又准,乾净俐落。

四个大汉的穴道同时被制,俄顷即逝,其实只是瞬间之事。水灵儿和虫小蝶出手之快,确也不容小觑。

二位老者和那朱公子看见,也大感错愕,二老不由噫了一声。

只见那位青衣老者在桌面上轻轻一拍,颔首冷笑道:“果真少年出英雄,身手可不含糊哩!”说着站起身来,徐步朝他们行去,忽见他右手一扬,数点白光,迳往四个大汉打去,随听“噗噗噗”数声,四人的穴道登时给他解开。

这些大汉门知dào

今日碰上了高手,那里再敢动手,几个跟跄,便退了回去。四人心里均想,今日既有两位长老在场,这俩雏儿还不手到擒来,到时咱们非得好好整治他们一番不可。(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二章 传音密秘 妙手探花

虫小蝶和水灵儿虽不知那老者是谁,但见他刚才解穴的手法,既巧且准,实是一个劲敌,目光齐往地上看去,却见是几颗下酒的花生,还兀自在地上转个不停,二人心头更是一惊。如此轻细之物,在这人手中竟有如此威力,其功力之深,便可想而知了。

但见那位青衣老者一步步走近前来,虫小蝶和水灵儿互望一眼,心知自己和此人的功力大为悬殊,这一仗倘若斗将起来,实无胜算把握。

他们站起身来,凝神以待。

青衣老者距他们四五尺之处停下,捋鬚笑道:“二位年纪轻轻,胆子忒也不小啊。”

虫小蝶抱拳说道:“在下姓虫,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青衣老者呵呵笑道:“这位姑娘既然也不愿说出师承门派,哪来说话问老夫的份儿。再说你们还不配呢!哼!”

虫小蝶本想息事宁人,好言相问,竟然碰了个软钉子,不禁剑眉紧蹙。

在他身旁的水灵儿却听得气恼,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怒道:“谁理你姓猪姓狗,咱们才不稀罕知dào

呢。刚才你们这伙人污言亵语,这个小小教xùn

,已是便宜他了。”

一旁的灰袍老者听出她尖牙利齿,出言不逊,以他今时今日的身分,怎会不满肚无明,不由怒极反笑,冷冷笑道:“你这娃儿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今日老夫便先将你们拿下,再好好教xùn

一番。但你们大可放心。老夫自会手下留情,决不会伤你们一分一毫,要不然。今晚咱们的乐子便失去兴头了……哈哈哈……朱公子,老夫这句话可说得对吗?”

那朱公子淫笑道:“没错,没错,千万伤她们不得,这样漂亮的人儿,身上倘有半点损伤,玩起来便大大失色了……”话后。数人又相继哈哈大笑起来。

虫小蝶听得眉头大皱,心知这些人明着是找碴儿而来,决不会就此轻易放过。再多言语,也是枉然,心想眼前这一战,是如何也走不了。

水灵儿听见。俏脸上登时一红。她心想:“瞧来这一场恶斗。已经不能避免。而这个老头子的武功大是不弱,咱们若不先发制人,抢得先机,料来极难胜他。”

她想到此处,当下朝虫小蝶暗打眼色。虫小蝶自是会意。倏忽青光暴现,水灵儿一柄长剑瞬时出鞘,剑尖直点向灰袍老者胸口五大要穴,一于来个倚奇取胜。乘虚而袭。

灰袍老者见识何等丰富,她的肩膀轻微一动。便知晓她们的心意。

这个灰袍老者的武功确实高强,只见他肚子疾向后缩,已经避过这骤然一击,继而急步后滑,身子已后退了三步。

可是他却没料到,虫小蝶的寒爪已经悄然迎上,二人配合绝妙,水灵儿一击而过,虫小蝶紧随而出,他们二人遇强愈强,一经展开,便即随影附形,连亘不断,灰袍老者才一退,一剑一爪亦已连绵跟上。

随见两道人影,已把自己围在垓心,立时剑光霍霍,漫天银芒。

灰袍老者见二人同时抢至,虽见他们身法凌厉速疾,却并非什么巧妙的杀着,他自恃武功卓绝,自不把他们二人放在心上,暗道:“你们这两个娃儿,直是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今日好让你们见识一下老夫的手段。”

他当下绕左回右,一对肉掌,立时舞得虎虎生风,时劈时抓,出招异常阴狠怪异。

若是单以水灵儿的功力,远远不及灰袍老者深厚,但虫小蝶与她的合zuò

却是珠联璧合,供方兼备,确非易与,况且二人久经战场。虫小蝶的武功也是日益精进,加之这些年来水灵儿对各路剑法日夜潜心的磨练,每一招攻守,均与其配合得天衣无缝,今趟大敌当前,更是叠起精神,剑势骤然暴增,当真锐不可当。

这时只见场中爪影飘飘,剑光闪闪,二人愈打愈快。

灰袍老者只掌横批直劈,忽扫忽打,招数幻变多端,但在二人围攻之下,始终无法佔得丝毫上风。

灰袍老者当初过于自负,全不把这俩年轻人放在眼内,便把随身兵器只头桨搁在坐位旁,竟空着只手上阵。现在斗将下去,方领略到这剑爪相宜的厉害处,实是殊不简单。

要知这灰袍老者在这只头桨上,已下了数十载之功,当真是陆毙猛虎,水击长蛟,端的大非寻常。现下手上少了这称手兵器,也不禁后悔起来,他兀自心想,要是现在我一桨在手,那容你们这几个娃儿逞威。

在旁的青衣老者见兄长苦战不下,眉头不由大皱,心下暗自琢磨:“要是连这几个娃儿都制不住,当真颜脸无存。若然自己上前帮手,以咱二人之力,自可轻易取胜,但咱们兄弟二人联手,才能对付得这几个娃儿,岂不让朱公子小觑了,他还要咱们兄弟何用?”

青衣老者心里虽是这样想,但眼见灰袍老者人孤势单,不时迭遇险招,愈看愈感惴惴,心中又是焦急,又是恐惧。

虫小蝶见这灰袍老者虽不见败象,却也不易取胜。目光一移,望向在旁虎视眈眈的青衣老者,见他表情屡变,显然正在蠢蠢欲动,大有随时加入战圈之势。虫小蝶心想:“光是这人已难应付,倘若他们二人联手,到时非败不可了。”

虫小蝶暗暗着急,脑子不住筹思脱身之计,便在这当儿,忽地一个声音传到他耳中:“小子,这两个老头儿极难对付,决不可让他们联手。你们只要缠着这个老头,另外的一人,我自会应付。还有,擒贼先擒王,记着我这句话。”这声音虽微,却每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虫小蝶听后,也为之一呆,不由剑眉一聚,知dào

这是传音密秘的功夫,凭那人的语气声线,极像是个胖子,心想莫非是唐筱墨来了?

这时场中的形势,忽地又起了变化。灰袍老者在虫小蝶和水灵儿的急攻下,已见额现冷汗,不住东窜西跃,状甚狼狈。(未完待续……)

地二百零三章 形势危殆 变起俄顷

在旁的青衣老者看得心惊不已,见兄长形势危殆,如何还能自傲托大,甚么颜脸也尽皆放下,当下大喝一声,倏地取起只头桨,欲要上前加入战圈。

正当他才踏出一步,突然嗤嗤连声,数枚钱镖自身窗外打至。

青衣老者闪身一避,一枚钱镖自他脸颊掠过,只听他身旁的两个大汉,同时“啊唷”一声,大叫起来,身上已被钱镖打中,仰翻在地。

变起俄顷,青衣老者和那朱公子同时大吃一惊,冯老三和另外一个大汉,连随挡在朱公子身前。

青衣老者也不多想,取起只头桨便即穿窗而出,身子才一跃出,数十枚钱镖又朝他周身射到。

青衣老者身在半空,听音辨形,便知暗器由对屋打来,立即只头桨急忙挥挡。

只听得铮铮铮一阵响过,数十枚钱镖悉数给他打落。他眼睛到处,在这暮色苍茫里,见对面屋脊人影一闪一幌,一个黑影倏然隐没。

只见那青衣老者右脚在簷蓬上一点,身躯如箭般往对面屋脊飞去,轻功甚是了得。

虫小蝶见青衣老者被袭,便知有人暗中相助,若要擒住那姓朱的,此刻正是大好时机,当下身形一幌,提气拔身,抢上前去。

冯老三和另一汉子见虫小蝶扑至,只只抡动纲刀,朝他当头砸落。

虫小蝶猱身直上,只爪虎虎风响,“碰碰”两声,冰屑纷飞,二人胸口各中一击,身子左右横飞了出去。

没想那朱公子身手也自不弱,只见他右掌横挥,直往虫小蝶项间劈去,虫小蝶只觉劲风扑面。其势殊猛,不禁大感诧异,没想这个一身绵衣的贵公子,武功也到如此地步。

虫小蝶不敢大意,侧身仰首避过,接着右爪回撩,勾他手腕。

朱公子一掌不中,却见虫小蝶的右爪已搭上自己的手腕上,大骇之下,赶忙回缩抽手。虫小蝶却早便计算他有此一着,右爪虚扬,左爪咄咄两下,连点他胁肋“章门”要穴,眼看便要得手,孰料冯老三已撑身而起,从旁挥刀砸来。

虫小蝶立时缩身避开,这一下险些儿被他偷袭成功。

虫小蝶心知时间紧逼,要是不早点擒着此人。待得青衣老者折回,到时想脱身便艰难了。当即寒爪“刷”一声横向抽出,飕飕两下,只听冯老三大叫一声。右肩已被刺中,血流不止,纲刀倒地。

朱公子见他爪势凌厉,连忙疾退几步。回身便向梯口走去。他才一转身,虫小蝶在桌面上反爪一兜,内劲外吐。两支竹筷,迳往他背心“陶道”、“魂门”二穴打去。

朱公子只觉背后破风声响,倏地背脊一麻,身躯登时麻木无力,软倒下来。虫小蝶飞身上前,一爪便将他架了起来,顺手点了他的昏穴,寒爪凌厉已贴着他颈项。

水灵儿凝神酣战,全没发觉青衣老者被人偷袭,骤见青衣老者突然穿窗而出,她心下正感奇怪,便见虫小蝶突然攻向朱公子,立时明白他的用意,当下加紧剑招,着着抢攻,恐防灰袍老者抽身援救。

灰袍老者早被虫、水二人连连疾攻,弄得苦不堪言。虽见虫小蝶慌乱间扑向了朱公子,但苦于无法抽身,只得空自着急,几次抢攻欲冲出水灵儿剑锋,均被厉剑逼了回来。

灰袍老者担心朱公子的安危,心神一岔,出手稍缓,突然左肩右胁同时一痛,已然中剑,他虽有一身横练功夫,也感剧痛难当。

这时虫小蝶高声嚷道:“你若想他平安无事,便给我往手。”

水灵儿一听,便知虫小蝶已然得手,身躯一摆,飘身跃开。

灰袍老者回眸一看,见朱公子给爪锋架颈,昏沉不醒,便知他给点了昏穴道,不由又急又怒,心想:“今趟真个是阴沟里翻船,平白无事惹出个大祸来。

朱公子是何等重yào

的人物,今日竟在咱们兄弟二人眼前失手被擒,这个罪名当真不少。要是今回处理不当,朱公子只消毛发稍有点损伤,恐怕要人头不保。”想到此处,不禁脸色全失。纵令他满腹计谋,奸如狡狐,一时竟畏葸不前,全无对策,目下不知如何对决才是。

灰袍老者只得瞪大虎目,叫道:“你这几个娃儿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你可知dào

这位朱公子是谁,倘若你敢伤他一根头毛,老夫保証你活不到明天。”

水灵儿已经退到虫小蝶身旁,只听她呵呵笑道:“今日他既落在咱们手上,便是皇帝老子,只要你敢再踏前一步,我一剑就宰了他,看你如何。”

灰袍老者本想伺机出手,脚方踏出,却听见水灵儿的说话,心头突的一跳,不由忌惮起来,伸出的脚登时收了回来,喝道:“你敢!”

水灵儿道:“为什么不敢,我现在便给他一剑。”说着提起长剑,佯作刺去。

灰袍老者看见立时脸色大变,连忙道:“万万刺不得,你们想怎样,说出来是了。”

水灵儿轻声道:“虫哥,瞧来另一个老头儿也快回来了,咱们还是赶紧走吧。”

虫小蝶点了点头,一对眼睛,却紧盯在灰袍老者身上,见他心神不定,词钝色虚,便晓得这姓朱的决非寻常人物,寻思:“只要带着此人在身边,这二人必会投鼠忌器,不敢莽动。”

一念及此,低声朝水灵儿道:“要安全离开这里,此人绝不能放。”

水灵儿道:“说得对,但这老头挡在当路,若是由楼梯下去,恐怕又要有一场恶斗,咱们该怎么办?”

虫小蝶道:“咱们的马匹拴在店门,我先由窗口下去,你跟着来。”水灵儿点头应允。虫小蝶一手提着那朱公子,一手执着长剑,只脚一点,便从窗口跃了出去。

灰袍老者见着,大喝一声,便要抢上前去。陡见一道剑光分上中下三路刺至,灰袍老者猛地一惊,给逼退两步,甫一站定,见水灵儿一个鹞子翻身,已然扑出窗外。

虫小蝶才跃到街上,便见十多个锦衣卫捕快自东北角急奔而来。虫小蝶斜眼一望,看见自己二人的马匹正拴在酒楼门口,他不假细想,足底运劲,提着那朱公子飞身抢了过去。(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四章 危如累卵 化险为夷

与此同时,水灵儿方好跃下,即见那些大汉翻身而起,直冲向虫小蝶背脊,水灵儿娇喝一声,提剑抢上,见她运指如风,瞬眼之间便把几个捕快点倒在地。

二人不敢丝毫怠慢,分别跃上自己的坐骑,遂见灰袍老者手持只头桨从楼上纵身跳下,身形一闪,已栏在当路。

接着又见几个黑影一闪扑到,抡起纲刀便朝他们劈去。

水灵儿柳眉一紧,慌忙挥剑档开钢刀。然后提身一旋,在马上运劲飞起一脚,把一名大汉朝灰袍老者踢飞过来。

灰袍老者右手一探一提,已把那名大汉提起一放,正要冲上前来,岂料虫、水二人如法炮制,同时把马前的大汉连环踢出,立见接二连三数个庞大的身躯,直往灰袍老者飞至。

灰袍老者不想伤及手下,但要一一把这些人接住,如此缓得一缓,势必给他们策马逃去,心念一转,今回竟不出手挡接,见他只脚往地一点,身形骤起,跃上半空,竟直往虫小蝶扑去。

二人大吃一惊,水灵儿已骑在马背,当先跃行数步,已无法回身使出剑法格挡,这时见灰袍老者来势凶猛,抡桨扑到,知他这含怒的一击,必定非同小可!

虫小蝶眼见形势危急,也不遑多想,嘿嘿一笑,一踢马肚,马匹登时往前一冲,随手提起那朱公子,迎着他砸下来的桨头挡了上去。

灰袍老者这一桨势猛力足,眼见便要砸到朱公子身上,岂料他半空扭转身躯,手上只头桨顺势往外横带,堪堪在朱公子头顶三四寸的地方掠过,接着左手疾伸,直直抓向虫小蝶的肩膀,欲要他抽身撒手。

在旁的水灵儿这时已回转马头。一招“过树穿花”,长剑直朝他手腕刺去,迅疾无比!

灰袍老者手指离着虫小蝶只有寸余,倏见剑尖递至,只得翻手让开。

他仗着内力深厚,见他手掌甫翻,竟扣指疾弹向刺来的剑尖,存心要震断水灵儿的长剑。

这招“过树穿花”,莫看只见平平一招刺出,其实乃“水灵官避水剑法”中的一招杀着。虽是一式,却内含四四一十六个后着。

只见水灵儿手腕微沉,剑尖忽地翁翁直响,幻出十多道剑花,同时分点灰袍老者手掌至手肘十多处穴道。

灰袍老者乍见此招虚幻无方,知dào

厉害,若稍有怠忽,大有给她挑断筋脉之可能,即时赶忙缩手。脚尖一点地面,翻身往后飘开。

水灵儿递剑、变招。而灰袍老者出桨、接招。这一攻一退,实是瞬眼间之事,直快得让人目眩。

二人见灰袍老者这么堪堪一退。这时不走,更待何时?

他俩一夹马肚,夺路便走,岂料坐骑才一奔出。只听得对面屋脊传来大喝之声,已见青衣老者去而复返,提着只头桨飞身扑了过来。

虫小蝶见着。微微一惊,心想这人怎地这么快便折了回来。

原来青衣老者见那人在屋顶瞬间隐去,便使开轻功从后疾追。

岂料那人身形极快,几个纵落,便已在三十多丈外。

青衣老者那肯便此放qì

,提气直追,却见那人狡滑非常,忽高忽低,左窜右转。他追了一会,陡觉大不对劲。

青衣老者心想:“此人轻功极好,而适才的钱镖,劲猛势足,显然这人武功极高,实不在自己之下,因何此刻只是发足逃走,却不敢停下来和我接战?这人如此做作,想必另有深意?”

青衣老者一想及此,立时停往脚步,便知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下转身奔回,才一回到酒楼,果然看见朱公子已落入虫小蝶手中,情急之下,也不加深思,全没想及朱公子正在敌人手中,便即抡动只头桨扑下。

虫小蝶见他身在半空,来势刚猛绝伦,旋即高声笑骂道:“你要他的命不要?乖乖,狗要咬主子了!哈哈!”话落,寒爪一抬,便搁在朱公子的肩膀上,只消手腕稍稍一沉,登时可叫他身首异处。

青衣老者听见,骤然惊觉,立即一个千斤坠,身子猛地往下一沉,落在路中,横桨喝道:“小子好生无礼,快快放下朱公子。如若不然,我阴阳二老必定会要了你的狗命!”

水灵儿在旁道:“原来是朝廷中赫赫有名的阴阳二老啊!这个人又不是有宝,咱们要他作甚。要放他也可以,待咱们离开后,自会放他回来。敞若你敢轻举妄动,他能否活得性命,便很难说了。”

阴阳二老分别栏在路前路后,先行挡住他们的去路,又一时苦无良策,青衣老者戟指道:“只要你放了朱公子,咱们马上便放你们走。如何?”

水灵儿笑道:“我才不相信你呢,还是叫他好好跟着咱们划算得多。还不给我快点让开,莫非要我先劈下他一条手臂,你们才肯让路是吗?”

阴阳二老互望一眼,眼见朱公子命悬人手,若要强来,势必逼狗跳墙,倒反而不利。

二人正感踌躇难决,突然东首蹄声如雷,众人循声望去,见数十骑飞奔而来,远看之下,依稀看见鞍上的人,均是一色军服,似乎是一队官兵。

水灵儿和虫小蝶心中一栗,心想若然与官家一但缠上,想要走便更不容易了。当下二人使个眼色,虫小蝶把朱公子横放鞍前,一手执着他的脖领,猛地一提缰绳,便向前青衣老者迎面撞来。

而水灵儿紧接着左手一扬,五枚银针迳往青衣老者身上打去,接着策马跟在虫小蝶之后。

青衣老者见明晃晃的暗器扑面而来,他久闯江湖,经验殊深,事事小心谨慎,又不知这暗器是何物,只怕暗器有毒,不敢伸手迳接,当下挥桨把暗器打落,便这缓了一缓,二骑便已掠身而过。

灰袍老者在另一边见着,发足追来,水灵儿放佛料到他有这一打算,一个回身,另几枚银针又朝他打来。

待得他提桨挡开,只见二人已跑出数丈之外,俩老若是展开轻功,或许还能追得上,但想起朱公子的安危,心下多少有个顾虑。(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五章 作茧自缚 插翅难飞

便这样稍一犹豫,二骑便跑得更远了,要追已然不及!

那队官兵已奔到跟前,前面一个军官看见二老,立时勒停马匹,翻身下马,恭敬地道:“两位爵爷,听来人回报,王爷受人胁持,不知目下情形如何?”

阴阳二老空有一身高强武功,却眼睁睁的被几个娃儿在手上把人掳去,当真丢脸丢到姥姥家,见这军官如此相问,却又不能不答,便把朱公子给人掳胁而去一事,简略说了出来。

那军官听见,大为震惊,心想若王爷有什么三长两短,这罪名当真不少,便是脑袋不搬家,也休想有好日子过。

他当下朝二老一揖:“事态紧逼,咱们现在便马上追去。”话落踏镫上马,一拨马头,朝身后的官兵道:“快给我追,并通知把城门关闭,莫要让那些人逃出城去。”

众位官兵齐应一声,登时展开围捕,分成数批纵马追去。

虫小蝶和水灵儿一直往北快马加鞭,虽此刻已是戌没亥初,正是皓月当空之时,但街上的行人着实也不少,幸好京都街道宽阔,路人见着二骑在道上疾驰,早在呼嚷声里避开,纷纷让过开去。

二人一口气跑出数里,来到近郊之处,均想那两人武功再好,这时也难以追上来了,便即勒绳驻马,歇歇脚。

水灵儿嘘了一口气,才道:“方才这两个老怪物当真厉害,若不是你机警,一把便擒住这头淫猪,恐怕咱们也不易离开。”

虫小蝶却心地善良,笑道:“灵儿,这个人现在怎样处置?既然已经脱险,不如放了他吧?”

水灵儿连随反对:“怎能轻易放了他?此人刚才当众羞辱我,若不好好整治他一番。实难消我心头之气。”

虫小蝶轻轻摇首,对水灵儿的说话一笑置之,却道:“这人瞧来非一般人物,依我来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放了他吧。”

“哼!”水灵儿横他一眼,嘟嘴不屑道:“原来你并不在意我!”

便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马蹄之声,听那如雷似的蹄声,人数听来着实不少。虫小蝶听见。顿感一愕,莫非又是那两个老怪物追来了?

虫小蝶见坐骑已跑了好一段路,眼看再也跑不动了,要是勉强奔驰,势必会给这伙人追着。

他环顾四周,见左首不远处,有个颇大的树林,立时有了主意,伸手一指道:“咱们暂且到树林一避。”

水灵儿也知形势不妙。当下拨过马头,拍马朝树林跑去。

二骑一进入密林,连随翻身下马,虫小蝶和水灵儿分别用布条把马口绑住。免得马匹发出声音来。

这时听见蹄声渐近,二人探头往外张去,只见数十骑飞驰掠过,看见马上的人。却是一队官兵。虫小蝶大感奇怪,怎地今日京都到处都是官兵,难道城内有什么大事情发生?

他还没转念过来。蹄声又再响起,第二批快马接着奔驰而来。如此前前后后,一共过了三拨官兵。

盏茶时间过去,二人见再无官兵经过,方行踏镫上鞍。

水灵儿却道:“我看那些官兵行色匆匆,实是透着古怪,像在追捕甚么人似的。不会是搜捕咱们吧?”此话一出,二人互望一眼,良久说不出话来。

虫小蝶回想到刚才酒楼剧斗的情景,又想起阴阳二老的说话,似乎这个朱公子,必定是个显赫的人物,暗忖:“莫非此人是什么王亲国戚?若然不是,必是腰金拖紫的达官显宦。要不然又怎会捕快官兵齐齐出动?”他想到此处,目光不由往那朱公子望去,见他一身华冠丽服,披锦腰玉,想来倒有几分似了。

虫小蝶沉唸片刻,便朝水灵儿道:“你的说话不无道理,目前虽不知这人的身分,但他这一身气派,瞧来此人实不简单,若然他真是官家人物,这回可就麻烦大了。”

水灵儿暗道:“如此说来,这人便放他不得了,要是给他得了自由,官府势必全力缉捕咱们,到时想要离开京都,便不容易了。现在只要有这淫猪在手,他们多少也有个顾忌,直到咱们安全逃离这里,再行放他也不迟!”

水灵儿见虫小蝶还在犹豫不决,便道:“现在距离关闭城门尚有一个时辰,若要离开京都,便不能再耽搁了。”

虫小蝶沉思了一会儿道:“可是,我必须帮你的忙!更要帮我大明的忙,现在一走了之,我可是辜负了你和钟离伯伯的期望啊!”

水灵儿方要开口劝阻,虫小蝶却一摆手说道:“你不必多说什么了,我意已决!”

二人便即奔出树林,改道向南往城中方向奔去。

还没行到城中,便看到大道上灯火通明,不时有火把闪耀,真个密如繁星,火光不计其数。看见眼前的情景,二人也为之一愕。

只见每隔一个过巷,便有一行行的栏马栅叠得层层密密。数十个官兵,来回询走盘问。

虫小蝶看见这等情景,心下一凉,便知今晚如何也闯不过去,可是他仍是不死心,便道:“看这等情形,马匹是如何也冲不到过去的,咱们不如弃去马匹,慢慢窜将过去,看看是否有机会可乘。”

水灵儿颔首应允,虫小蝶不敢放下那朱公子,知dào

只要此人一日在手,纵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可倚仗他来挡架。

二人方走到不远处,便即一惊,原来正巧阴阳二老也在此处!这可真是冤家路窄啊!

虫小蝶与水灵儿对望一眼,二人都是心里有数,目下的形势,即令只胁插了翅膀,实难飞出这个京都!

水灵儿嘀咕道:“本来好端端的一顿饭,若不是遇上这伙人,又哪里会惹上这等事儿来!”不由狠狠的望了那朱公子一眼,暗骂道:“你这头淫猪如此可恶,这一口怨气,非要在你身上掏回来不可。”

便在这时,一匹快马疾奔而来,人马转眼便来到近处,见那骑者头戴黑帽,身穿绛黑色官服,肩披黑缎红里斗篷,这一身威武打扮,赫然是皇帝老子的亲军锦衣卫。(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六章 墙垣高耸,院大宅深

那锦衣卫滚鞍下马,连忙跑到阴阳二老跟前,恭敬道:“两位爵爷,全城客栈已经开始逐一搜查,但至今还没有什么发xiàn

。”

青衣老者浓眉一扬,道:“为着小王爷的安全,倘有什么发xiàn

,千万不可轻举妄动。”那锦衣卫连声称是。灰袍老者又问:“可有查出这伙人的来历?”

那绵衣卫道:“咱们已经查过,瞧来京都里并无这样的人物,这俩人想必是从外地而来。”

阴阳二老眉头紧轩,沉思半晌道:“看来他们还没离开京都,你多些派人手加紧搜查,务必要查出他们藏身之处!”那人应了一声,连忙上马去了。

虫小蝶和水灵儿虽隐身在数丈之外,凭二人现下的功力,虽达不上绝顶之列,但已然不弱,还能隐约听见他们的说话,均想道:“原来这姓朱的年纪轻轻,竟然是什么王爷,难怪城中像翻了锅似的,一夜间便乱成一团,便连锦衣卫也出动了。”

水灵儿道:“锦衣卫乃皇帝的近卫,兼管刑狱,赋予巡察缉捕权力,全不受司法机关约束,只听皇帝的意旨办事,便是朝中大臣,对那锦衣卫也要忌惮三分。但这两个阴阳的老怪物,竟连锦衣卫也对他们如此恭之敬之,实不知是何许人物?难道是余公公的爪牙?瞧着也不像公公的余作风啊?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时听那青衣老者道:“各大门派的剑法,咱们兄弟俩也见之不少,便是武当派的”清风地煞剑!“、古剑盟的”伏羲八卦剑“,咱们兄弟俩也绝不畏惧。但那个女娃儿的剑法,竟连老哥你也捉摸不透,实是大不简单。能够拥有如此厉害的剑法,这门派的名头必然不小,怎地咱们竟看不出来。这可真奇怪了!”

灰袍老者道:“还不是,幸好那些娃儿的功力只是一般,仍未臻上乘之境,今日还能与他们一战,要是换了功力稍高的人,今日一战,恐怕要当场丧命不可。”

青衣老者道:“现在王爷落在他们手中,倘有什么闪失,咱们项上的人头自然难保,相信多年建立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这点不能不着意啊。”

灰袍老者点头不语,脸上不禁也露出惧意,低下头来沉思片刻,忽尔道:“我倒有一个主意,不知老弟认为如何?”

青衣老者怔怔望主兄长,灰袍老者接着道:“现下对咱们兄弟来说,可谓是生死关头,我想……”说着他附到青衣老者耳边。在青衣老者耳旁低声絮叨起来。

遂见那青衣老者只眼倏地一亮:“老哥说的是,这个办法甚好啊!”

虫小蝶和水灵儿半个字都听不到,只得悄悄离开。

二人来到拴马之处,虫小蝶道:“现在全城正在围捕咱们。一时又无法出城,看来客店是住不得的了,该怎么办啊?”

水灵儿咯咯笑道:“看来也只有本姑娘出手了,难道你忘了我的易容之术了吗?”

“这倒是啊!”虫小蝶笑着点点头。

二人上了马匹。却不敢放马奔驰,恐防给人发觉。他们易容之后,缓马在树林走出半里路。方敢跑上大道,策马离去。

此时的二人已乔妆成为了一对中年夫妇,着一身医师打扮,在水灵儿的肩上还挎着一个像模像样的药箱。

虽然此时已无危险,但虫小蝶心里还是有一番计较。毕竟现在满城皆兵,自己手里还怀抱着沉沉昏睡的朱公子。假如再次遇到那阴阳二老,保不齐会多一番纠缠。

他正自寻思之际,忽地听得远处传来马蹄之声,似乎正在迎面奔来。

水灵儿微微一怔,看了看全身包裹周全的朱公子一眼,随即冲着虫小蝶点了点头。她虽不知来了多少人马,但还是先行躲蔽一下,四下望去,左面是一条大河,河水朝东而下,只见滔滔滚流,绝无藏身之地;右面却是乔松疏竹的小林,一条青石板路,夹在竹影翠柏之间,只是不知通往何处。

二人佯装寻路,见着过路的官差,知晓前方必定还有什么关卡,也省的麻烦,直接便往小路循去。

二人沿着石路走了不多时,打前水灵儿突然顿住了脚步。

虫小蝶大惑不解,忙问道:“灵儿,有甚么事吗?”

水灵儿道:“这条石板路显然是人工铺就,只不知通往何处。要知京都地灵人傑,寺庙可说成千上万,而这处清幽闲静,此路大有可能是通往庙宇寺院,若真如我所说,只消多给些香油,或可暂宿几日,咱们不妨沿路进去看看。”

虫小蝶虽口中不说,但心里正自大感傍徨,现听见水灵儿的这番说话,登时精神一振,嘿嘿笑道:“但愿如你所说,要不然今晚真不知如何是好。”

水灵儿拉过马头,虫小蝶将朱公子放在马上跟随其后,沿着石板路奔去。

没过多久,一座崇楼高阁突然出现眼前,只见墙垣高耸,院大宅深。二人来到近处,见大门前悬着一匾,红底金字,写着“敕造将军府”五个大字。

原来这座巍峨壮观、气势宏伟的大将军府,便是当朝景泰帝朱祁钰刚刚为立下巨大功勋的于谦将军敕造的将军府。

这时的大将军府内,早己修饰完毕,只是于谦忙于边关战乱,听说最近鏖战方酣,于谦大将军身受重伤未癒.此刻仍身处边关越州,这个大将军府只得暂时空置住。目前大将军府内,只留下由景泰帝派来的百十数名武师和几十名丫鬟,日夜守着这个偌大的庄院,以防外人闯入。

虫小蝶和水灵儿不知箇中内情,抬眼只见庄院结构雄伟,气象万千,便知府内的主人,若非王宫人家,也是豪门大族,方能拥有如此富丽堂皇的庄院。

只见水灵儿耸耸肩膀,一脸无奈道:“虫子,现在咱们怎么办,光看这门户的气派,这家主人的身分,实是大不简单,说不好还是高官贵爵的门邸呢。难不成,咱们继xù

乔装进去吗?”

虫小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头望着门匾五个大字,皱眉沉思片刻,随即道:“这里瞧着也并不像什么将军人家的宅邸。灵儿,你仔细想想看,一般将军府弟,都有兵马驻扎,这里除了几个杂役丫环外再无他人,以我瞧来,必定是什么空宅子!”(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七章 穷极伎巧 绚丽斐然

水灵儿点头同意,虫小蝶伸手往墙上一抹,道:“漆油仍是新的。你们看看门上的横匾,漆光鲜亮,似是才装嵌上去不久,倘若我没有猜错,这栋庄院若不是新建,便是刚粉饰过不久!”

水灵儿道:“我进去看一看。”

虫小蝶忙阻止她道:“让我来,你先看着这个朱公子。”话毕翻身下马,一个鱼跃便腾上墙头。

只见虫小蝶伏在墙头,往庄院内四望。这时月悬中天,在溶溶夜月下,虫小蝶仍可以清楚看见庄内的景物。

只见庄内面积极广,四下轻烟柳影,嘉木林立。左边有个数十丈见方的大池塘,岸柳成行,枝条欹斜。池塘中央,建有翠亭,当真轮奂轮美。

虫小蝶匆匆一看,见四下无人,便即跃身入内。

但见一条阔大的石路,直通往十数丈远的大楼。再看大门的右首,竟是一列大马棚,数十匹骏马拴在马桩上。虫小蝶心念电转,连忙抽起大门的巨闩,把大门缓缓拉开。

水灵儿看见大门徐徐打开,也为之一愕,随见虫小蝶探出头来,向她说道:“把马匹拉进来。”水灵儿虽觉不解,但还是牵马进来。

虫小蝶待他们进入庄门,随手把庄门闩上,道:“这座庄院佔地甚广,院内尽是花林曲池,假山奇石,到处皆可藏身,咱们先把马匹拴在马棚处,再到四周看看。”

水灵儿道:“咱们便这样把马匹放在这里,不会给人发xiàn

么?”

虫小蝶笑道:“如此大的庄院,住在这里的人相信也不会少,多了几匹马,谁也不会发觉,便是发xiàn

了又怎样,他们又找不到咱们。”

水灵儿回心一想,也觉有道理。拴好马匹。虫小蝶把小王爷提起,驮在肩膀上,指指右首的花园:“咱们从这边绕到屋后去,瞧瞧可有藏身之处。”

二人展开轻功,几个纵跃,便来到一个大花园,但见四下松桧参错,花木扶疏,假山层峦叠翠,宛如天成。

水灵儿低声轻叹道:“这里穷极伎巧。绚丽斐然,实不下那潇湘宫的几处别院,瞧来此庄的主人,也是个高风亮节的人物!”

虫小蝶沿路见着这园林美景,也不住口地赞叹。

突然远处传来几个男人的说话声,众人一惊,连忙闪身在一座假山后,张眼望去,只见四个身穿灰衣的劲装男子。缓缓从大屋里走将出来。那四人背悬纲刀,边说边笑,沿着石路向庄院大门走去。

虫小蝶见这四人的步履粗重,均是武功一般。显然只是些护庄武师人物。在他二人来说,自不把这四人放在眼内。但现在身处这环境下,决不能让他们发xiàn

,免得惊动庄内其余的人。后果如何,实是难料。

原来这四个人是明宗派来看家护院的武师,暂时留守看护庄门。四人检查大门完毕。见无异处,正待回身,忽地一人“咦”的一声,说道:“怎会多了几匹白马,是何处来的?”说着便朝马棚走去。

其余三人听见,也感奇怪,便跟了上去,只听一人道:“这可透着古怪了,庄内不曾有人骑白马,而且又多出两匹,这到底是甚么一回事?”

一人又道:“这些鞍鞯极为普通,实在奇怪之极,莫非有外人走进庄里来?”

这人如此一说,四人立时东张西望,又听一人道:“愈想愈觉大有跷蹊,不如回去找齐人手,再四处找找看。”其余三人连随点头,急步往大屋走去。

二人听见,心里隐约着急起来。水灵儿忙道:“瞧这情形,可不能不出手了。我过去把这些人点倒。”才一说完,水灵儿一手按在假山的岩石上,欲要凭着这一按之力,飞身跃出。

岂料便这样一按,她手掌方按上石山,只觉手上一沉,那石块往下陷落,随听得“隆”的一声响,继而石块徐徐弹起,回复原先样子。

这一声虽不甚响亮,但在夜深寂静中,又如何能不被人听见。

只听一人喝道:“谁在那里?”话后,四个武师从背后抽出纲刀,倏地散了开来,战战兢兢的朝二人藏身处走过来。

虫小蝶知dào

如何也躲不了,便向水灵儿使个发暗器的手势。

水灵儿自然明白他的用意,当下在地上拾了几枚石子,扣在手中。他二人分往左右两边的花丛窜了过去。

那四个武师来到跟前,突然停下脚步,一人喝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快给我站出……”这人话还没有说完,数枚石子骤然从花丛里打出。只听“噗噗”几声,四人的身子便软倒下来,眼珠仍不往乱转。

二人倏地跃出,虫小蝶道:“点了他们的睡穴。”二人同时出手,接着把这些武师抛进花丛里。

虫小蝶向水灵儿问道:“怎地突然响起声音来,适才你做过什么东西?”

水灵儿也感一片茫然,伸伸舌头道:“我刚才按了这石山一下,便响起来了。”

虫小蝶循着她所指的石头看去,却见并无特别之处,只是寻常的假山石块,不由眉头一皱,便伸手放在石块上,用力往下一按,接着“隆隆”之声又再响起。这回众人有了准bèi

,发xiàn

那声音是在他们背后发出。

二人回头看去,竟无任何异状。只见一座丈余多高,层叠精巧的大石山,孑孑而立。石山下青草茂密,夹着古藤虬枝,根株蟠结,气势异常磅礴。

虫小蝶心里奇怪,又再按了石块一下,又听响声呜然。这回他凝神细看,发觉藤蔓草丛之后,却有一个凹陷的小洞,且见洞外青草还微微幌动。

他把那王爷放在地上,探前身躯拨开草丛,埋首看去,见凹陷处只有三尺余阔,高约四尺,深有尺许。虫小蝶伸手往内里岩石推去,却丝毫不动。他灵机一触,回头向水灵儿道:“再按一次那石块。”

水灵儿纤手伸出,用力按下,只听得“隆”的一声,凹陷处的一块岩石,忽地向旁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四尺多高的黑黝黝岩洞。(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八章 地下石室 宦海风云

二人看见,均探头来看。虫小蝶站直身躯,掏出火摺子,随手幌亮,往洞里照去,却见一条石道,微微倾斜向下伸延。

见那石道十分平坦,显是人工铺砌,只是火光微弱,不能照远,洞内深处漆黑一片,让人无法看得真切。

虫小蝶道:“你们守在洞口,小心看着这个小王爷,我进去看看。”

水灵儿连忙道:“小虫子,这个秘洞古怪之极,不知内里可有瘴气毒蛇。我和你一起进去,彼此有个照应,总好过你孤身冒险。”

虫小蝶微微笑道:“你既然说洞里会有危险,我又怎会让你进去。放心吧,我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

水灵儿仍是惴惴不安,忙说道:“你千万要小心。”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倘有甚么危险,记紧要大声叫,我便立即进来。”

虫小蝶点了点头:“我会的。”心想,若真是遇到危险,我是不会叫你进来面对危险的。思念间已弯下身躯,钻入洞里去。

水灵儿紧守着洞口,她不知dào

小王爷武功如何,恐怕他会醒过来,便过去补上一指,再点了他的昏睡穴。

不觉间已过了顿饭时间,此刻的水灵儿坐立不安,她的心头七上八下,但洞里连半点动静也没有。

她愈等愈是耽心,一连几次要钻入洞去,却又忧心身边的朱公子被人发xiàn

,而无法动身。

便在此时,洞内传出轻微声响,水灵儿大喜,当先探首往洞口低声道:“小虫子,你没有事吧?”

没多久,虫小蝶已弯着身躯来到洞口,笑道:“当然没事!”

水灵儿见他脸露笑容。登时松了口气,俏脸立即绽出花朵般的笑容,柔声道:“见你久久不出来,方才担心死我了。”

虫小蝶浅浅一笑道:“不妨事!”

水灵儿按忍不住,连随问道:“洞里的环境如何?”

虫小蝶笑道:“一会儿你自己看吧。”

水灵儿听见,登时睁大眼睛,道:“咱们也要进去,小虫子你不是说笑吧?”

虫小蝶道:“我才不是说笑,洞里确是个藏身的好地方。但还有一个问题要解决,便是在洞内如何开关这石门。倘若便这样开启着,早晚也会给人发xiàn

。”说话间,他提着火摺子在洞口四周照射,左手不停在岩壁上摸索。

水灵儿看了一会,道:“这山洞如此隐秘,想必是不愿让人轻易发觉,洞外既有开关,洞内应该也有才对。

虫小蝶道:“我也是这样想,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找着。”说着间。他的左手已摸索到洞口的顶部,却发xiàn

有一块凸出数寸的石块,他用手按去,却无异状。再用力一按,仍是一样。

虫小蝶举起火摺子细看,见这石块如覆碗般大小,虽见这石块与岩壁的石质全无分别。但形状怪异,像是人工而成。

他愈看愈觉可疑,但任你如何用力按压。都是全无反应。他再次用手紧紧按着石面,向上用力推,见无动静,接着往左右推去,仍是没有异状,当他向下用力推拉,石门立时“隆”的一声慢慢闭上。

虫小蝶暗喜,按着石块往上一推,石门随即开启。

水灵儿看见石门倏合倏开,便知虫小蝶已找到了开关,只听虫小蝶道:“开关已经找到,咱们可以进去了。”

虫小蝶提起小王爷,把他夹在胁下,走在前面钻进岩洞去。

水灵儿幌亮火摺子,弯着身躯鱼贯进洞,虫小蝶吩咐她把石门关上。众人弯身前行,但见道路不住向下倾斜,越走越低,走了数十步,这时已能站直身躯。

再前行不久,一条石阶出现在眼前。石阶平整光滑,二人走下二十多级石阶,便见一扇铜门半掩着,一道宏亮的光线自门后透出。

只听虫小蝶道:“这铜门甚是沉重,幸好此门并未闩上,刚才我使尽气力,才能把它推开。”

虫小蝶提着那王爷,举步跨了进去。水灵儿站在门外,便觉一阵幽香扑鼻而来,不禁心下奇怪,均想此洞深入地底,不但没有霉臭瘴毒之气,倒反而香气馥馥,当真怪诞之极。

水灵儿才一进入铜门,竟不若而同“呀”的一声,尖声叫了出来。叫声又是惊喜,又是讶异。眼前所见,竟是一间极大的石室,却装饰得金碧辉煌,绚丽多彩,宛如帝家皇宫。

只见室内曲镜抱柱,白玉饰壁,并雕有龙形壁画,雕工极其精细。墙脚之处,嵌以白瓷板瓦。墙壁上有数十个烛台,烛台均以黑木制成,数十支巨烛,火光幌然,显然是康定风早前燃点着,把个石室照耀得白昼相似,光耀溢目。在强烈的烛光下,墙壁反射着晶莹的光芒。

石室的正中央处,放了一张极大的雕花云石桌,石凳石几齐备。堂顶正中处镌镂龙凤浮雕,栩栩如生,大有翱翔天空之势。

水灵儿和虫小蝶直看得眼睛放光,呆立当场,良久方回过神来。

水灵儿笑生只靥,喜道:“好一所琳宫梵宇,这里是皇宫吗?”

随即拍手笑道:“这里竟是比那潇湘宫还要雄丽堂皇。真没想到岩洞里面,竟然别有洞天。看这里建构奢华,耗资实是不少,这个庄院的主人,真不知是何许人物?”

虫小蝶将小王爷放在圆桌上,顺手在桌面上一抹,桌上尘埃佈满,显然很久没有人来过这里,转身道:“我认为这里并非此庄主人所建。你们且看看这些字……”说着往墙上指去,只见墙上雕有二十个字,却是:“人千加两点,入河尽称尊。纵横过浙水,冒杀本命人!”

水灵儿研读良久,没有琢磨出半点深意。况且这二十个字,乃假託李淳风的推背图编成的隐寓,她又如何看得明白,水灵儿遂问道:“这二十字是说甚么?尤其是前两句,我半点也不明白。”

水灵儿道:“人千两点即是余。河尽为海,称尊二字,便是南面为君的意思。再加一个入字,就是入海!而后面两句,已十分明白,没甚奥义。这余入海三字,却是一个人名,他便是大名鼎鼎的锦衣卫东厂头子余入海……”(未完待续……)

第二百零九章 挥旌呼吁 揭竿而起

水灵儿没待他说完,便接着道:“原来你是说那个妖言惑众,弄得朝廷乌烟瘴气的大太监余入海吗?小虫子,莫非这个洞窟便是那余入海的秘居?”

虫小蝶犹豫片刻,忽道:“我虽然不能肯定,凭这里的豪华建构,再加上这二十个字,相信这可能性极大。只是……”

水灵儿奇道:“只是什么?”

虫小蝶缓缓道:“只是最后一句,冒杀本命人在这一首诗里面显得颇为突兀,想必另有深意!”

正自他沉思之际,水灵儿忽道:“这里还有数行小字,你过来看看。”

由于地底潮湿,墙面上的字迹多受苔藓湿泥腐蚀,已不是那么清晰,况且,借着微弱的火光,忽明忽暗,虫小蝶费了好长时间才将其搞懂。

水灵儿早就等不耐烦,忙问道:“上面说了些什么啊?”

虫小蝶道:“前面的字迹看不清楚,只能从中间瞧来。上面写着余入海在二皇子即位之时,因其性好珍物玩意,尤喜花石。太监余入海便派朱沖至苏杭两地,採取珍异奇宝进献,后觅得黄杨三本,高有八九尺,实是罕见的珍品,明宗大喜。余入海见皇帝欢喜,遂密保另一人叫尤靦,着他在苏州设一应奉局,专为皇帝採办花石,号称为花石巷。”

“这个余入海及善擦言观色,溜须拍马,明宗任由他使用,真个财源滚滚而来,他每一领取银两,便辄数十万百万计,以作採购之用,其实大半数银两,却是落在他袋中。”

水灵儿道:“这个皇帝真是窝囊,怎会任他胡乱挥霍。还自饱中囊。”

虫小蝶笑道:“有道玩物丧志,更何况皇帝老子有的是银两。再说这个余入海,他使人在苏杭四出探查,只消探得一些士庶人家有一木一石,稍堪赏玩,便即带随官兵入内,以黄封表识,指为贡品,如值金千两之物,只付其一二。倘若偶有异言,当即鞭笞交下,往往弄至中家破产,穷家卖儿卖女,直是惨无天日。”

水灵儿听得咬牙切齿,愤愤nù

道:“这个余入海如此做作,岂不和强盗无异?”

虫小蝶颔首续道:“若不是这样,后来又怎会弄出大事来。抚远县有一地方叫沁源峒,那处山深林密。民物殷阜,专出产漆楮杉、樟楮木等名贵木材,那些富商巨贾,时常到此处购辨材料。”

“沁源峒有大地主名叫魏蓝波。身家数个漆园,而那余入海倚仗势大,往往擅取民间珍物,不名一钱。魏蓝波屡遭损失,自然对他又怨又恨,最后忍无可忍。便煽惑百姓,作起反来,誓要诛杀余入海.”

“当时百姓正恨余入海入骨,巴不得立时将他碎屍万段,现既有魏蓝波带头举事,便一呼百应,苏杭一带的百姓,陆续群集。”

“如此不到半个月,魏蓝波已集有万多人,便携众出攻清溪。两浙都监蔡玉、王坦,闻讯率兵五千前往讨伐,却被魏蓝波设计擒杀,再直捣睦州,并称有天兵相助,呼籲军民投诚。”

“余入海的老家正是睦州,当时郡县守吏闻得魏蓝波到来,早便逃得一个不留,魏蓝波轻松破陷睦州,直抵余入海老巢。魏蓝波此人煞是凶狠,一进余家大宅,四出搜捕家眷,后捉获十多人,一一绑到衙门前。

“魏蓝波高坐中堂,手执酒杯,说要饮一盃,便杀一人,若是把人一刀杀了还好,岂料此人全无人性,竟杀人不令全屍,什么脔割骨肉,剜取肺肠,熬煮膏油等,无所不为,极端惨酷,反理直气壮高声说是为民除害,足抒公愤。”

水灵儿问道:”这个魏蓝波后来如何?”

虫小蝶篾声一笑:“人之为善,莫大于天。如此毫无人性之人,自是结局悲惨,虽然他举旗义事,但每每屠城绝义,实非英雄所为。最后被余入海设计兵败,幸然有几位壮士保全其性命,但身中剧毒,一路逃脱受阻。最终改名易容,困于京都。卒于此地!”

虫小蝶说完一番说话,目光再回到四周的布置,微微一叹:“这里的金银玉器,锦木绣缎想必是这魏蓝波逃身之时,携带而来的!只是他再也无命消受了!”

水灵儿目光一移,陡见烛台上的火光,兀自微微幌动,心里不禁大奇,便扯一扯虫小蝶的衣衫,道:“小虫子,你看,这里烛光摇曳闪动,明着是受风而幌动,但这里无窗无门,不知风从何来,真教人费解。”

虫小蝶细看之下,也感奇怪,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见呼吸全无闷塞不畅之感,显然洞内空气流动,方会有这种现象。他环眼四望,除了那半开的铜门外,石室确无隙缝墙洞,委实奇怪之极,愈想愈佩服建设此洞之人。

虫小蝶奇道:“呵呵,这石室内香气缭绕,此香气又是从何而来?”

水灵儿听见,便四下寻觅,看看可有异处,随听她一指着烛台道:“我知dào

了,原来香气是由这黑黝黝的木头发出来。”

果然如水灵儿所说,虫小蝶越走近烛台,越觉香气浓烈。

水灵儿嗅了两嗅,便道:“我曾听人说,有一种名叫伽兰木,其质馨香清芬,而这香气还能驱赶虫蚁蛇鼠,瞧来这块黑木箱子,可能便是伽兰木所制,你们看,这石室年深历久,又深入地底,怎会连蛛网也不得见,不觉得奇怪么?”

虫小蝶不由啧啧称奇,点头称是:“只是这木箱子里不知有何古怪?”

虫小蝶动用内力,飞起冰爪,巨力一震,黑木箱“啪”地应声震开。往里一瞧,果然是一具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身材奇矮、身着将军服饰的尸体,他头戴军帽,左手隐隐约约还持着什么。

水灵儿撇撇嘴道:“我还当揭竿起义的会是什么绝世枭雄,最起码要身姿伟岸,没想到竟是这么一个面容奇丑的矮子!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章 富贵荣华 蝉衣麟带

虫小蝶将火折子靠近,仔细一瞧:“他的手中好像握着一叠羊皮卷。”

虫小蝶小心翼翼将其取出,借着亮光,稽首写着“此书乃我费尽心机,从神机府中盗出。此乃余入海那老贼子毕生武学精要,望得此书者,习练此功,为吾等报仇,血洗前耻!后方五扇石门内藏有金银珠宝不计其数,做以报答!”

水灵儿瞧见,连忙跑将过去,果见墙上有一方夹缝,其高阔和一般扇门大少无异,而石门的隙缝处,却与墙身紧紧贴齐。石门正中央处,雕有龙凤飞云图案,若不留心细看,教人绝难发xiàn

这是一扇石门。

接着水灵儿便即四周细看,见除了那铜门入口外,每面墙壁均有一门,而此室却呈六角形,犹如一个蜂窝般,六面墙合计,除了一面墙壁是那入口的铜门外,其余共有五扇门之多。

而水灵儿暗暗搜寻开关,弄了大半天,仍是徒劳无功。

虫小蝶道:“这个魏蓝波机关算尽,怎会没有料得别人盗取财宝的可能。其中开关秘密必定隐藏在这羊皮卷中,或许,真的只有练习此等功法之后才能得到宝物!”

水灵儿欣喜道:“那你边练习呗,顺便也能得到这样富可敌国的财宝!”

虫小蝶笑道:“我两袖空空方觉做人潇洒,何必为了一身财宝而坐立不安,担惊受怕!钱财乃身外之物,更是为祸之根。我是断然不会去取得!”

水灵儿横他一眼,不屑道:“故作大英雄!”说罢,也只微微一笑,再不做什么打算!

水灵儿见石室虽然装饰华丽,却石桌石凳均满佈尘埃,便向那王爷走去,见他兀自昏睡未醒,便微微一笑,将他身上的锦缎华服脱了下来,把桌几和条凳上的尘埃抹掉。

她嘻嘻一笑道:“桌面、条凳已经干净了。先休息吧!”话后。便把卧在桌上的王爷提了起来,放在墙角处。

水灵儿早便解去那王爷的腰带,她拿在手中,用剑割成两段。分别把他只手只脚绑住。防他醒来后逃走。

二人忙了一天。均感疲倦,虫小蝶把烛火吹熄,只留下一支烛火。水灵儿在方桌上和衣而睡,虫小蝶便只拥睡在条凳上。

石室里不见天日,当各人醒来时,也不知晓时分,更不知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只知已睡了不少时候了,这时二人精神饱满,但肚子却饿得要紧。

水灵儿站起身来,见那王爷张开眼睛,已然醒了过来,便缓步过去,蹲在他身前道:“你这头淫猪终于醒了,我问你,听说你是王爷,到底你和那皇帝老子有甚么关系?”

那王爷看见水灵儿脸容娟好清秀,笑齿瑳瑳,甚是美艳,不由心中一荡,说道:“你既然知dào

我的身分,这便更好了。姑娘你美艳如花,倒不如放了本王爷,跟在本王身边,保証你一生富贵荣华,蝉衣麟带,任你穿戴,姑娘认为如何?”

水灵儿笑道:“这也使得,只是你说自己是什么王爷,也不知是真是假,你且把名字说出来,待我考lǜ

考lǜ

,再答覆你如何?好了,你到底姓朱名甚么?快快说出来?”

小王爷道:“我说出来,你也未必会相信。姑娘若想知dào

,大可到京都里探查一下,自然知dào

本王爷的身份。”

水灵儿小嘴一翘:“你不说便算,本姑娘自有方法要你说出来,你等着看吧。”说完站起身来,再不和他说话。

这时那朱公子瞅着虫小蝶不在,只剩下了水灵儿,插话道:“你那个相好呢?”

水灵儿到不避讳,嘻嘻笑道:“他一早便起来了,他说这里无水无粮,便出去张罗了。你最好给我省点心,我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

那王爷紧紧盯着水灵儿,一对眼睛登时放着光芒,只见烛火淡淡的射在她脸颊上,真个艳如春花,丽若朝霞,说不出的漂亮可爱,不由看得痴了。

水灵儿看见他这副垂涎欲滴的模样,心中有气,骂道:“你这头淫猪,若敢再多看一眼,我便把你的眼珠挖出来!”

那王爷给她连声骂喝,立即清醒了过来,见她撑起眉瞪眼的望着自己,样子着实又媚又俏,心下暗暗讚了一声:“这个娃儿确实美得紧要,终有一日,本王爷非要搞到手嚐一嚐不可。”

虫小蝶走出石室,便见大屋前站着几个灰衣人,四下巡查张望,而庄前的大门处,也站着两人。再向花丛处望去,昨夜被点倒的三人已然不见,早便离去,明着他们身上穴道已解,无怪庄内守卫得如此森严。

但见虫小蝶悄悄向围墙窜去,眼前见有几株老松,枝叶长得郁苍浓密,亭亭如盖,一派古意盎然。再见松树列成一行,直向围墙方向伸延。

虫小蝶灵机一动,乘着庄院众人不觉,便跃身上树,藏身在树上,待得有机可乘,便使开轻功,一株接着一株,跃树而过,来到近围墙处,当下纵身一跃,翻出墙外,穿过竹林去了。

这时正值清晨,朝霞满天,云霞映着远处的循灵塔,山光辉映,别具风韵。

虫小蝶初次来到京都,对四周道路不熟,只依稀记着昨夜的方向走去,见他穿过穆王陵,走上宏安堤,绕过孤山,沿着宏安堤往北走去。

虫小蝶恐防被官兵发xiàn

,不敢展开轻功,怕让人起疑,便急步走了顿饭时间,好不容易才穿过桥,走出宏安堤,来到望湖楼。

虫小蝶环顾四周,只见天边一片彩云,朝雾重重,而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商铺也陆续营业。

突然听见马蹄声响,虫小蝶凝住剑眉,当下一个闪身,便隐在一横街内,不久便见十多骑走过,见那些骑者,均是一身红衣,肩披黑斗篷,竟是一批锦衣卫。

虫小蝶心想:“京都城一夜之间,竟来了这么多锦衣卫,看来王爷被掳一事,连皇帝老子都知dào

了。京都离着应天府不远,不用一夜马程便即抵达,只不知来了多少人,瞧来还是叠起精神,大意不得。”(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一章 运败时衰 灾星降世

待那些锦衣卫远去,虫小蝶才沿着湖滨折向东走,经过西门,已来到昨夜打斗的酒楼。却见酒楼大门紧闭,两条王纸交叉贴在大门上,只见数个捕快,手执钢刀守在门外。

虫小蝶看见,不禁大为奇怪,莫非酒楼发生了什么事?

想到这里,便停住脚步,站得远远的,斜眼看见一间粮货店的店伴,正自向外探头探脑,虫小蝶走上前去,问道:“老哥,现下却是早市正旺时间,怎地酒楼不开门了,还有几个官差守在门外,可知发生了什么事?”

那店伴抬头望了他一眼,便道:“唉!真是人有千算,不如老天爷一算!汤老闆为人一生谨慎,还是走不过这一劫!”说着不往摇头叹息。

虫小蝶轩着眉头追问:“老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叹道:“只怪老汤运败时衰,灾星降世,好端端的把祸惹上了身。听说昨儿涟王到老汤的酒楼吃饭,岂料遇上了一群叛贼,竟把涟王掳了去。唉!要知涟王是何等人物,京都城衙门得知,登时忙了手脚,恍如热锅上的蚂蚁,便把老汤和伙计十多人,一股脑儿找了去,连厨子下人也不放过,说他们与叛贼暗通,你说冤不冤。”

虫小蝶心想:“昨夜自己如此一番扰动,竟是牵连不少,瞧来还是把那个什么涟王放了,免得再累及无辜。”便即又问道:“这个涟王究是什么人?”

那人听见神情一愕,眼晴一翻。抬头望着虫小蝶道:“阁下连涟王是谁也不知dào

,兄弟敢情不是这里的人了。”

虫小蝶点头一笑,那人道:“涟王便是当今皇上的第十二子,此子甚得皇上宠遇,三年前便给封蕃至此。涟王府落在清河坊,便是当年清河郡王高士奇的旧址。”

虫小蝶虽知那个涟王决非泛泛,却没想到是个王子,难怪那些锦衣卫由应天府匆匆赶来这里了。

这时那店伴又摇头道:“看来老汤今趟给衙门一鞫,又不知要挨多少板子了。只是那些叛贼不知是甚么来路,竟连王爷都敢掳去。真个是吃了豹子胆。倘若今次涟王少了几根头毛,或是有个什么闪失,京都城的百姓可又有苦头吃了。”

虫小蝶忙问道:“老哥这话怎么说?”

那人叹道:“适才天还没亮,我便听得有人说。皇上知dào

涟王被人掳去。龙颜大怒。立时遣派大内秘探星夜赶来京都城,听说人数还真不少呢。这些锦衣卫仗着皇上的龙威,直来作威作福。且个个武功高强,用刑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可不是人人惹得起的。”

“听说落在那些锦衣卫手上,就是不死,也得去层皮。假若涟王一日没找回来,那些锦衣卫那肯便此死心,必然会把个京都城弄个翻天覆地,到时又不知有多少人受折磨了。还听说那个昭宜公主也从应天府赶来京都城,在这里掌持大局,这个魔女一到,就更令人担忧了。”

虫小蝶奇道:“昭宜公主?她很厉害的么?”

那店伴扬了扬手,又摇了摇头,叹道:“怎不厉害!说起这个昭宜公主,当真不简单。常人说什么蛇蠍美人,而她正是这种人。说起这个照宜公主,我虽然没见过她,但听得人说,她才是个十八九岁的人儿,样貌说得美若天仙,但那副心肠,当真比砒霜还要毒上几倍。据说他曾是星辰剑顾雁枫的独女,后被明王选为义女,为的是将来作为涟王的夫人!”

“顾雁枫?顾欣莹?莹儿?”虫小蝶恍然失措,急问道:“顾雁枫乃是江湖侠士,与朝廷官爵扯不上半点关系,他的女儿怎么会被选为昭仪公主?”

那人嬉笑道:“还不是因为这个天性放荡的小王爷看上的?据说顾雁枫为了寻找古剑盟盟主——钟离折戟四处发难,惹怒了一干江湖门派,这些江湖门派伙同潇湘宫设计陷害顾雁枫,甚至还拉拢小王爷施压,顾欣枫最终入狱,而后来其独女顾欣莹独闯永乐宫,意图行刺小王爷亦被捕。小王爷垂涎其美色,特意上见明王免除了顾家的罪罚,明宗还特意赐婚顾欣莹,并将其封为‘昭仪公主’!”

虫小蝶疑惑道:“这个昭仪公主真的那么厉害吗?”

那人轩眉道:“这个昭仪公主可是十足的泼辣性子,那个小王爷时常挖空了性子、掏空心思,安宠她,更使得这位宫主愈来愈任性刁蛮,不知收敛!”

虫小蝶忽地想到当年任性泼辣的顾欣莹,也听得不住点头,那人又道:“便在去年,昭宜公主带同十几个随从,到京都武夷湖泛舟游湖,船至小蓬莱,昭宜公主便与众人上岛玩。小蓬莱是西湖以南的一个小岛,岛上田字形的又分佈着四个湖泊,当真湖中有岛,岛中有湖,景物实在美不胜收。”

虫小蝶道:“小可来京都不久,还不曾仔细游玩,听老哥这般说,如此美景的地方,实是不能错过。”

那人叹道:“本来确是值得一游的,但现在却不能去了。”

虫小蝶大感奇怪:“哦!为什么?”

那人道:“还不是那个昭宜公主,当日她上得小蓬莱,果然见风景美绝,便讚不绝口,那日公主游湖完毕,回到涟王府,便对涟王说,要把小蓬莱作为已有,要在岛上建一所大别院,待她闲时来杭州作居所。涟王听见,吃了一惊,便说岛上酒楼商铺不少,也有几十户人家,这是万万做不得的。岂料那昭宜公主不听,跑到皇帝面前诉说,说天下已是父皇的了,难道一个小岛也不能给她。皇帝被她缠得紧要,便答yīng

了她。

“不出数日,地方衙门得到皇上谕旨,当日便遣官差到岛上来颁行圣旨,岛上居民自然起哄,强力反抗。昭宜公主一怒之下,便派官兵到岛上去,不论大细,要把岛上居民全赶离小蓬莱,言道若有不从者,便即找进大牢去。岛上有一门姓伏的人家,主人和三个儿子,都是练有一身好武功的,便和官兵动起手来,果然给他把官兵打得鸡飞狗走。昭宜公主得讯,不知从哪儿找了几个武林高手,把姓伏的一家十五口全都杀了,接着起了一把火,将岛上的民屋烧了个乾乾净净,你道这是个什么的世界!”(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物辐辏 形胜繁华

虫小蝶问:“那个昭宜公主便占了小蓬莱了,是吗?”

那人点头道:“现在岛上建了一所大屋子,除了有官兵守卫外,还有不少武林人物在岛上,从始便不尽人踏上小蓬莱半步了。”

虫小蝶听完这番说话,不由眉头颇蹙,心想几年不见,顾欣莹竟是变得这般刁蛮,为着一己之欲,竟是杀人放火,狠毒如斯。

虫小蝶告辞了店伴,望望没有官兵,便转出横街去了。

虫小蝶快步转出大街,肚子突然“咕咕”大作,竟响了起来,他实在饿极了,随又想起石室中水灵儿粒米没下肚,便即四下张望,打算先行购买了粮食,回到石室再与她商量涟王之事。

京都城是大明重城,不但风景冠绝天下,更是形胜繁华之地,人物辐辏。

虫小蝶遥远望见一间小店,门外挑着一个酒招子,似是酒店的模样。他来到店前,果然是一间小小的饭店。

只见店子虽小,倒也十分洁净,店里面饭馒头,一一齐备。

虫小蝶见了大喜,走进店内,坐在近店门的座头处,打算自己先行吃完,再买回去不迟,便叫了一斤酒,一碗牛肉面.小二送上酒面,虫小蝶连忙举筷,果然面精酿佳,入口确也鲜美。

正当虫小蝶埋头吃喝之际,忽闻几声怒喝自街角响起,只听得一人喊道:“公主莫要这般,快快。赶紧跟上……”话声甫落,便见一个黄衣少女掠过店前,在她身后见有十多个捕快衔尾追去。口里仍不住大呼小叫。

虫小蝶正感诧异,倏见那女子又再奔回,手上一条青色软索,宛如灵蛇般卷向一个捕快,一柄钢刀旋即被软索卷住。只见少女右手一抖,软索连着那柄钢刀,直往身后的一个老者挥去。

见那老者一身锦服。银须飘飘,手上握着一柄判官笔。老者眼见软索夹着钢刀飞到,判官笔一幌一拨。便轻轻把钢刀架了开去,接着身子横移,猱身抢到白衣少女身前,身手之快。实是少见。随见判官笔直点向少女的手腕,口中做声道:“公主莫要胡闹了,我们万万担待不起啊!”

黄衣少女见判官笔点至,倏地跃起,往后翻出丈许,避过了手腕一笔。她甫一着地,十多个黑衣护卫立时把她围在垓心,见那少女美目一转。高声笑道:“狗奴才,本公主担心王爷所以才亲自出府找寻。你莫要拦着我!”

那老者踏上前来,抚须笑道:“公主,你还是跟老奴回去吧,你可是千金之躯,莫要遇了什么麻烦!现今京都不甚太平。勉不了有什么鸡鸣狗盗之徒肆意滋事!如若公主硬闯,可莫怪老奴无礼了。”

黄衣少女方好站在店前不远,虫小蝶抬眼望去,见她容貌典雅清秀,如同娇花映水,绝艳惊人。长长的秀发束了一条银丝带,随风飘幌,在霞光雾色中,直如仙子般动人可爱。他的心底不由一惊,欢喜道:“莹儿?”

那少女柳眉一聚,循着声音观望过来,见呼喊的是一个医师打扮,身材健硕的少年,由于化妆的缘故,竟是没有将他认出来,疑惑道:“你是?”

虫小蝶喜道:“我是小虫子啊?月牙古洞……”

顾欣莹美目灿然一亮,彷如明灯映水,清澈鲜亮,也惊喜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啊?还有,你怎么……”

二人正自相谈欢笑,一旁的判官笔老者前移一步,虎喝道:“哪来的毛头小子,速速滚到一边!”

老者的话说的分外不客气,两眼中闪烁着严厉、不可一世的神色,这让虫小蝶感到极不舒服,随即狠狠地回头瞪了老者一眼。

顾欣莹嗔道:“我还没见过如此无理的狗奴才,既然你这样说,也只得由你,但我决不会跟你们走,有本事便使出来好了。”说着银索忽地飞出,索端的一颗圆珠,直向老者前额点去。老者忙挪身避开。

老者和顾欣莹斗得正紧,只见笔来索往,而那些护卫却站成一圈,个个手执钢刀,怔怔望着二人相斗,全然插不上手。

突然见顾欣莹身形一幌,竟抢进护卫群中,软索横打直点,十几个护卫立时喊声连连,不消片刻,竟全软倒在地。虫小蝶不禁暗叹道:“莹儿的软索功夫又见精进,可不是几年前那样的三脚猫功夫了!”

老者原先见她向护卫动手,本想上前拦截,无奈顾欣莹身形奇快,幌眼间便由东至西,一时摸索不准,便这样稍一犹豫,十几个护卫已给她全部点倒。

这时顾欣莹当中一立,一条软索垂在地面,犹如一条青蛇躺在路上,却听她道:“怎么样,还想要逼我么?”

老者即时怒目圆睁,冷哼一声:“你这样说,是说老夫无法奈何你了,留神看着吧。既然这样,老奴不客气了!”话落身形疾趋向前,倏地笔影漫天,幻出点点笔光,判官笔上下打点,直幌向她腰眼。

顾欣莹见他这下身形手法,却与刚才大异不同,不但势速劲猛,且虚幻无方,令人难以捉摸,方知晓这老者的武功确远胜于己。

她一时看不清招式来势,不敢硬接,匆匆飘身让开,软索倏地一分为二,索端两颗圆珠,朝左右两边点向他面门。

那老者确也了得,斜步踏出避开来击,身子竟不退反趋,左手变成虎爪,疾抓向顾欣莹的胸膛。

顾欣莹见他出手无礼,登时脸上一红,娇喝一声,只得往后急退,老者脚步不停,踏步又进,判官笔闪电般直点向她胸下“幽门、盲俞”两穴。

见那老者连连进攻,少女立时被逼得不住后退,骤觉脚下一空,原来她左脚刚好踏着路面陷处。

顾欣莹心下一惊,右足立即运劲,身躯顿时跃上半空。岂料那老者如影随形,身子同时跃起,笔尖始终疾追而至,眼见判官笔已点到她脚底“涌泉穴”。涌泉穴乃人身大穴,一经点中,随时有生命之危,实是危险之极。(未完待续……)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朗目疏眉 梨颊微涡

虫小蝶见那老者出手又狠又准,远远看见那少女危殆万分,已知相救不及,随手找起桌上一对竹筷,便往那老者后心掷出。

孰料,那对竹筷才一掷出,便见老者挪身挥笔,“噹噹”几声,判官笔已挡开从旁射来的数枚钱镖。

那老者身躯便这样一移,两根竹筷便打了个空,“噗噗”两声,竹筷已插在对面屋的木板上,兀自颤动不已。

白衣少女在半空一个筋斗,稳稳落下地来。

老者如锥似的目光往左首望去,大声喝道:“那里来的小贼,暗地偷袭,算那门子英雄!”话间目光再度一移,直望到店来,两只老眼不住在虫小蝶身上转。

虫小蝶也是一愕,没想到还有旁人和自己同时出手,便循着那老者先前的目光望去,即见远处灰影幌动,一个人从屋顶远遁而走。

他凝神望去,心里不由一惊,此时突地想起昨日情形,在危急时刻,也是几枚钱镖飞来,救了他和水灵儿,却不知这位高人是谁。

那老者面上一层死灰般得难看,心里做着计较:原来周围还伏着高手,如今以现在的情形来看,自己身处下风,也只得先放下这张老脸面了。

虫小蝶看他眼中异色变幻,已料想到他心中想法。含笑道:“莹儿,你现在赶紧走,这里没你的事了!”

少女微微一笑,缓缓走近前来,朝虫小蝶行了一礼,道:“好啊!”只脚却丝毫没有移动,全无半点离开之意。

只见顾欣莹依然脸带笑容,徐徐说道:“咋俩今日联手教xùn

下这只不听话的老狗怎么样?”虫小蝶身处险境,不出手却也不是,只得瞟了一眼一脸得yì

的顾欣莹,机敏地说道:“对了。我‘师父’就在旁边,说来是‘三人联手’!哈哈。他老人家最是嫉恶如仇,这个昏眼的老头,必定不是他的敌手!师傅或许会将他碎尸万段的!”

“铁笔判官”听得脸上肌肉不住颤动,冷汗淋浪直渗。他自知不论武功内力,实非那高人敌手,而现下对方还有两个帮手,正是逃又逃不掉,斗又斗不过,这可如何是好?

“怎么样?老头子。给个说法?”虫小蝶笑道。

“铁笔判官”当下沉喝一声,便抢身直上,手中判官笔忽上忽下,疾往虫小蝶面门胸口点去。

虫小蝶嘴角含笑,叫了声“好”,倏地挪身出爪,冰屑四溅,铁笔判官突觉劲风扑面,急忙闪避。顿觉左腕已被他的冰爪紧紧箍住,只感一股大力坲至,身不由主的倒飞了出去。

幸好他武功不弱,半空一个屈身。头上脚下,只脚已然落在地上。但身子给这冲力一带,仍是连退数步,方能够站稳。

顾欣莹瞅见。已看出虫小蝶的武功高出这老头甚多,。抚掌笑道:“许久不见,你这个小虫子倒也这么厉害了啊!”

铁笔判官一招间便给他逼开。心下更是一惊。这时虫小蝶又再扑至,出爪直抓向铁笔判官的胸口。铁笔判官不敢硬接,连忙向左跃开,右手判官笔先封着来爪,左掌往虫小蝶后心扫去。

虫小蝶右爪回撩,勾住他手腕,左爪扒开眼前判官笔,随即疾抓他心口。

铁笔判官左手腕被制,无从闪避,虫小蝶只爪一翻一托,铁笔判官犹如纸鹞般,直往一堵石墙飞去。这一掷势道奇重,撞在墙上,非受重伤不可。

眼见铁笔判官的身躯将要撞到墙上,倏地一个人影横掠而至,伸手在他腰间一搭,以把他庞大的身躯托住,冲力也自然卸去。

旁人定睛一看,虫小蝶猛然一惊,这人竟然是阴阳二老!

便在这时,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突然响起:“孤阴子的身手果然不错,你何时也教一教我这招手法?”却是顾欣莹翘首相笑。

孤阴子正是那个白袍老者,他将铁笔判官放开,笑道:“公主要学,老夫自当倾囊相授!”

正在这时,四五个面容姣好的女仆走上前来,为顾欣莹披上了一袭名贵貂裘。这件貂裘通体银白,全无杂毛,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而在这些少女身旁,高高矮矮的一排站着八个人,看他们身上的装束,均是些武林人物。而在他们身后,还有十几个锦衣卫,个个钢刀出鞘,凝神静立。

“昭仪公主受惊了!孤阳子护驾来迟!”青衣老者俯首一礼。

自顾欣莹和铁笔判官争吵拚斗开始,街上已站满看热闹的人,而当他们听到此人便是昭仪公主,俱是吃了一惊。

眼前这位女子朗目疏眉,梨颊微涡,确实是个风流婉转的美人,瞧她一脸天真烂漫,任何人绝技不相信她会是个狠毒的角色。

正在这时,那个白袍老者冷笑一声,踱步虫小蝶左近,悠悠说道:“阁下是聪明之人,只是你方才的身法,功夫出卖了你,你不想说说你的真实身法吗?这身医师的破皮囊是糊弄不过老夫的!”

顾欣莹疑惑道:“孤阴子,你说什么胡话呢?”

孤阳子嘿嘿一笑,道:“公主认识这小子?”

顾欣莹美眸一灿,急声说道:“认识啊!你说他易容之事,我却知dào

是真的,难道这也冒犯到您了吗?”

“呵呵,公主戏言!老夫不敢!”孤阳子俯身又是一礼,道:“正是这小子掳走了小王子!老夫敢以项上人头担保!”说着他的眼神变得如秃鹫一般犀利起来。

虫小蝶被他的眼神瞅得背脊发毛,心底竟是微微一寒!

顾欣莹一听,登时柳眉一聚,娇声喝道:“原来你便是捉了王兄的人。好呀,你今日若不把人交出来,我要你一个死无全屍!”说着她假装愠怒地一挥纤手,然后朝着虫小蝶一个眼色。

而虫小蝶却顾不得什么了,呵呵大笑道:“老牛鼻子你也太小觑我了,你们这些官家狗,我还不曾放在眼内,便是那个朱公子什么的,我更不能放过他。有本事咱们手下见真章。”(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四章 数招迭交 猱身抢攻

阴阳二老身旁的几个人立时分开,团团把他围祝。而那些锦衣卫却踏上前来,护在昭宜公主身前。

孤阴子如隼般得眼神四周一扫,抱拳笑道:“大玄上人禅功深湛,气运乾坤,小辈们实在佩服不已。还望上人现身出来,不吝赐教!”这句话本来客套十足,但自他口中说出,载着装腔作势的语调让人忍俊不禁。

虫小蝶听得“大玄上人”这四个字,兀地一惊。眼前倏地闪过一个气韵高古、面色慈和的老僧的影像,这影像极其怪异却又极其清晰。他不由眉头锁起,暗道:“怪了,为何会有这样真的怪影,难道我见过这老和尚?难道正是他帮了我?”

良久过后,那个大玄上人并未现身,接着孤阳子冷哼一声:“大玄上人闲云野鹤,何必管这些世俗之事!更何况,这小子欺妄朝廷,掳走小王爷,其罪可诛!”便是这样,他依旧估计着什么似地,瞅瞅四周,然后向着孤阴子打了个眼色。

阴阳二老同时举起大桨,便要砸将过来。正在这时,忽听得远处响起一道笑声:“京都好精致,好山好水,好酒好肉,却在此打打杀杀!”笑声柔和,便似老友对坐般得柔和随意。笑声初起时还不见人影,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一道高瘦的人影已陡然立在阴阳二老身前,阴阳二老连连惊觉后退,心里不由惊叹:“这神速简直就在眨眼之间!”

便在这时,众人看方见一个黑影举起硕大一个酒瓮,直往口中灌去!

阴阳二老同时“咦”了一声,一起出手,四只手掌奇快如电地抓向那人双臂。那黑影呵呵低笑,阴阳二老陡觉指下一滑,恍似抓向水中的月亮,触手空空。无从着力。一愣之间,那人又已高举酒瓮,悠然长吸了一口,赞道:“好酒啊,好酒!”根本不顾及身旁已经羞愧地,面如土色的阴阳二老。

“哈哈,原来是大师!”虫小蝶这才瞧清了这人正是先前在捉月台下,渔船中,和高士奇大人一同接见自己的禅祖——大玄上人!他心下又喜又奇,忙问道:“大师。您行踪飘忽,来去无踪,自上次分别也有半年之久。不知这次又是为何来到了此地?”

“为何?走,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我说给你听!”大慧眉梢一弯,呵呵大笑起来。

孤阴子厉声喝道:“叛逆贼子!插翼难飞!还敢和我说条件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休想!”

虫小蝶看到大玄上人在旁,心间更是多了不少底气,笑道:“好吧,你既然这样说。莫怪我无礼。我先与你说明,咱们江湖中人,从不卖官家的帐,只消我有一发之损。那个王爷若能四肢齐全,完好无伤,便算是你们运气好,仔细想清楚吧。”

孤阴子听得心中一寒。不禁脱口而出:“你……你……”这个你字,她一连叫了两声,已气得再说不下去。

孤阳子大声道:“二弟。不要听他的鬼话,咱们先把这廝擒下,我就不相信他敢对王爷怎样。”说着右手的只头桨在地上一捅,地面登时石屑纷飞,陷了一个老大的窟窿,接着大步踏上前来。

孤阴子心想不错,今日难得找到这个叛贼,焉能就此放过良机,但他对虫小蝶的说话,多少也存着顾忌,心知江湖中人直来凶狠手辣,且说一便一,要真的伤害了小王爷,绝非恫吓之言,便即道:“大伙儿先把他擒住,决不可伤害那个小子,留着拷问。”

那几个锦衣卫听见,倏地摆开架式,抡动手上的兵刃朝二人攻去。

虫小蝶呵呵一笑,抽出冰爪,外围立kè

寒意浓浓,身形一闪,便已抢到孤阴子身前。孤阴子长声猛喝,跃上半空,只头桨往他头顶砸去。

这时虫小蝶左右同时有人袭到,他眼顾八方,寒刃锋利,横劈出去,方架开来人的兵刃,猛觉头上风声嗤嗤急响,当下侧身闪开,冰爪一翻,直往孤阴子腰间挥去。

纵是孤阴子凶悍手辣,但前时已曾和虫小蝶交过手,知他功力深厚,根基不弱,当日若非多人联手,确难困得了他。

此刻见他身形疾趋,奇势快绝,幌眼间便欺到身旁来,冰爪销至,势度奇猛无比。孤阴子知dào

厉害,连忙收桨横挡,只听铮铮两声,孤阴子持桨的手腕,竟给他震开几寸。

孤阴子更是大惊,光是这一爪,便知虫小蝶的功力实不在不弱,当下把只头桨舞得风车似的,立时虎虎生风,脚下一滑,再猱身攻上。

虫小蝶的这一爪,乃是七八成功力所聚,没想到孤阴子竟轻易挡开,心下也微微一惊,无怪当日伤在他兄弟二人手上,单是这一个人,便已不易对付了。

便在他二人接战之际,大慧上人和孤阳子、一帮护卫已对上了手。

顾欣莹看着场中的一流人大打出手,急着直跺莲足,时而娇声呵斥,时而伸手阻拦,然而阴阳二老正值气头上,哪管得了什么?

只见一个高个子手持软鞭,呼的一声,迳向大慧上人砸去。旁边另外两人,亦已同时攻到。二人手上均使一对短斧,横砸直劈,灵动矫捷。看这两人若非兄弟,便是同师学艺,攻守身形,可说如出一辙。

大慧上人虽是三面受袭,数招迭交,但身处其中,举手投足间觐见洒脱,身摆盈动,举重若轻。只见他左拂右闪,挡架多而进攻少,看似险象横生,实则灵动迅捷。

顾欣莹娇蛮惯了,看到一帮手下不听自己的吩咐,哇哇急叫起来,索性右手一抖,蓦地里青光闪动,一条软索挥舞开来,方好把身前身后两个大汉逼开。

在她身前的汉子,手上执着一根齐眉铁棍,挥动起来,风声呼呼,劲力相当凌厉。而她身后的汉子,却是个矮子,一柄厚背刀砍得飕飕直响,沉厚力足,确是个硬手。这两个人正自要偷袭虫小蝶的后脊,没想到公主向他们动了手,无奈也值得避开。(未完待续……)

二百一十五章 青鸾紫凤 比翼齐飞

“公主,你要做什么?难不成你想勾结乱党贼子吗?”阴阳二老虎喝一声。

顾欣莹眉头一皱,计上心头。连忙抡起蛇鞭逼开一人,身子忽地倒纵,栖身到虫小蝶身旁,直直向虫小蝶门面袭来,虫小蝶一愕,身形微微滞,抬起冰爪格挡开头,只见顾欣莹冲他一个眨眼,然后身躯一旋,又一鞭劈打开来。鞭尾的圆珠硕大,直直奔着虫小蝶的鼻梁砸了过来,虫小蝶心下一凛,顿然明白了她的用意。

只见虫小蝶伸手一擒,挽住了顾欣莹的鞭尾,再顺势一拉,顾欣莹便向着他的怀中滚了过来。他挽住了顾欣莹的玉臂。顾欣莹只觉一股大力在臂上一挑,整个人便又借势跃起,扭头一瞧,自己的娇首已紧紧偎在他的胸口。

忽听得呼啦一声,数张大网铺天盖地般当头罩下。“东厂的手段好不歹毒!”虫小蝶心念电闪,惊怒交集之下,急吸了一口真气,将自身劲力提到十成,左臂揽住顾欣莹的纤腰,使招“腾云飞雾”,两人双龙出海般地又再窜起,自当头罩来的大网底下硬生生窜了出去。

疾转之中,虫小蝶猛地倾身,不由咦了一声。原来劲风鼓荡之下,顾欣莹面上的头纱忽然破开,纱后的这张脸似乎变得更加嫩如凝脂,樱唇红破,明眸溢彩,竟是容色绝艳,跟钟碎雨的清丽如仙相比,却另有一股热艳灼人的妩媚。

当此之时,顾欣莹也在看他。这是怎样的一张俊逸不凡的脸孔。挺秀的眉,高傲的鼻,而那双深湛如海的漆黑双眸更让她芳心发颤。饶是虫小蝶刚被钟碎雨伤得万念俱灰。心如铁石,乍然这样近、这样真地撞见这凝视自己的脉脉秋波,一颗心也不禁怦然微颤。

如雨似的刀剑呼啸着擦身而过,两人一青一黄的两道身影却紧贴一处,绕柱飞转,犹如青鸾紫凤,比翼齐飞。那情形万分惊险,却又万分绮丽。

绕着人群转了一圈,两个人的身形已然落地。虫小蝶立时放开了揽在她纤腰上的手臂。却见顾欣莹在帽上轻纱重又垂下的一瞬,仍旧向他投来惊鸿一瞥。

“你们要干什么,公主现在就在我手里!小心在伤了公主!”虫小蝶冲着人群一声咆哮。

他说着忙抡爪逼开一人,身子忽地一挺。跃到大慧上人身旁。一刀挡过劈近来短斧,叫道:“咱们先拚在一起再和他们斗。”

大慧上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叠起精神,笑道:“我便使出钟离故友的一招绝学”,说罢飕飕两指,一剑指刺向身前一位高个子,一剑指刺向手执只斧之人,两人见剑指势道凌厉。只得倒退两步。便这样一退,大慧上人便与与虫小蝶一剑指一冰爪。连出杀着,二人合在一处。

二人这时再无后顾之忧,且能互救互助,攻击力骤然加强了不少。

众人闻声立kè

停下了拼斗,将二人紧紧围成了一个圈。“万万不可伤害公主!”孤阳子慌忙走上前来:“有话好好说!”

孤阴子却也看出这种形势,暗骂这昭仪公主的狡诈,心想:“你既然想出此计,难道我便没有破你之策?”

虫小蝶与大慧上人本来正处上风,岂料孤阴子竟身形一跃,退出了战圈,虫小蝶正大惑不解,而另一人已立即补上,看样子剑拔弩张,蠢蠢欲动。

遂见孤阴子在圈外来回游走,找取着时机。

孤阳子好心劝道:“所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你小子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不如现在乖乖束手就擒,我阴阳二老留你个全尸,我二人说到做到,否则,让小子命见归西!”

虫小蝶嘿嘿笑道:“好一个全尸,好大的口气,看样子,你们连小王爷和公主的姓名都不放在眼里,算来,你们也不是什么良种!”

顾欣莹也配合叫喊道:“你们可不能乱来啊!”那一番手足无措的表情演饰,甚至还有眼泪夺眶而出,更让人心生怜惜。

而一旁的孤阴子却悄悄第欺到了虫小蝶身前,一根只头桨迳往他后脑砸去。原先和虫小蝶接战的汉子,立时给虫小蝶从中挤了进来,只得挪身让开。

虫小蝶只觉得颈项一阵凉风,心知不妙,右手运起寒爪侧身一拍,身躯全然向外旋去,而孤阴子得桨不停,劲风不熄,依旧照着劲力向顾欣莹拍去,虫小蝶万万没有想到,孤阴子回来这一招,不惜伤害顾欣莹。

大慧上人眉头一皱,顺势一扯,慌忙把顾欣莹拉了过来,虫小蝶顿时吸了口冷气。

虫小蝶侧过头去,问顾欣莹:“莹儿,你没事吧?”

谁知,就在这神不知,鬼不觉的当口,孤阳子大声一喝“呔,小子,看掌!”

顾欣莹乍听虫小蝶这么叫她的名字,立时呆了一呆,神情如着了魔似的,伸手忽地一缓,刚好这时一道黑影一掌拍到,当她发xiàn

来掌,已然太迟,这一掌竟着着实实打在她了胸膛!

顾欣莹闷哼一声,一口血箭自嘴里喷出,人也往后软倒下去。

虫小蝶万没想到孤阳子会这时出手,更没想到他丝毫不顾及顾欣莹的安危,刚才虽然自己旋身避开,但却让顾欣莹挨了一掌。见她身中一掌,心里一慌,登时左掌横劈,把那股劲力扫了出去,然后右手一抄,便已围上她纤细的腰肢,口里直喊:“莹儿,你怎样了……”

顾欣莹只觉胸口火热,剧痛难当,神智已半昏半沉,耳里只听得虫小蝶不住叫着她,鼻里却闻着一股强烈的男人气息,突然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虫小蝶大急,他右手把顾欣莹拥紧在怀,左手挥挡来招,高声叫着:“大慧上人,你护着各人,咱们合力冲出去。”

大慧上人看见昭仪公主突然受伤,虽然心存疑惑,但依旧打起精神立时与虫小蝶合力逼开敌人。

大慧上人不想多杀伤官差,免得与朝廷作对,也不下杀手。饶是这样,那些锦衣卫已给她弄得手忙脚乱,何谓挡者披靡。大慧上人这时如入羊群,当真手到擒来,找着一人,便顺手掷出,十多个锦衣卫被他这样一闯,立时乱作一团。不消片刻,个个已抱头撑腰,叫苦不迭。(未完待续……)

二百一十六章 打蛇不死 遗祸无穷

虫小蝶使开异蝶神功,如穿花蝴蝶般,在敌人丛中左穿右插,寒冰之爪连连打出。

阴阳二老看见势头不对,即命所有锦衣卫上前帮手退敌,虫小蝶也不待锦衣卫冲近,长喝一声,抢身便进。大慧上人更是行动举重若轻,十来个汉子愣是那他没有办法。

而身近的孤阴子已受的重伤,被大慧上人一记剑指拂中,仿似电击般得灼痛。孤阳子以一敌二更是捉襟见肘,不多时攻势疲软,守防吃力,眼看已经力不从心。

身旁的大内锦衣卫武功虽高,却也抵挡不住虫小蝶、大慧上人。况且公主被俘,投鼠忌器,也只能被压着打,几乎无从着力。

其中几个功力较弱者,已被虫小蝶的利爪扫中,鲜血四溅,再无战斗能力,余下数人看见虫小蝶慢慢逼近,身子不住后退,均知己方武功不及,一时不敢莽动。

虫小蝶担心顾欣莹的伤势,纵身跃到自己的马匹,正要把她放在马上,忽听大慧上人在旁道:“你不能把她带走,她是宫内的人,在宫内反而安全!”虫小蝶点了点头,随即挥起顾欣莹的蛇鞭一指,“都不要追我过来,否则要你们好kàn

。公主我会立马交给你们!”

身旁唯唯诺诺的几个残兵败将早已无奈之际,听到虫小蝶这么一说,反而松了口气,不住地点头。

恰巧不远处有一辆马车,却正是昭仪公主的贴身丫鬟寻主而来,方才那两个给顾欣莹披上披风的小丫头正躲在里面吓得大气不敢出。

虫小蝶横抱着顾欣莹,小心翼翼地朝车走来。小丫鬟倒也聪明乖巧,看见虫小蝶抱着昭仪公主过来,连忙掀起马车垂帘,二人合力把方妍放在坐位上。虫小蝶看见顾欣莹伤势极重,心想若不找个地方马上施救。必定大有生命之危。随即说道:“赶紧把你们的主子抬回府内,寻医师医治下。”两个小丫头怯生生地点点头。

大慧上人眉眼一弯,却道:“这点伤不妨事的,走吧,我还有事正要找你商议!”

虫小蝶想到此时的水灵儿正在石室,粒米未进。

他一念及此,随即想起那个石室来,心忖“那石室的位置隐秘非常,确适合暂且一避”,随即向着大慧上人说道:“大慧上人。虫某有个极秘密的地方,可暂且到那里避一避,免得和官府硬拚硬碰,不知您意下如何?”

大慧上人看见虫小蝶低头沉思,便晓得他的忧虑何在,便道:“今趟咱们与锦衣卫缠上了,打后为了免麻烦,我也认为先避一避较好,若给官府知dào

咱们在杭州的落脚处。真个后患无穷。”

二人打出重围,便往西奔去。不多时,来到一个竹林,虫小蝶领着大慧上人。一抽身,便跑进通往府庄的岔道,拐过一个弯,停了下来。

只见庄门紧紧闭上。晨光把门上的铜钉映得精耀灿烂。

二人展开轻功,跃身上了墙头,探头一看。便见三个武师在院中四下巡视。

但见大慧上人右手一扬,三枚薄若纸片的钱镖齐齐射出,三个武师只觉发鬓一痒,轻若蚊刺,见三人抬手搔了两下,便若无其事般继xù

边说边行。

虫小蝶在旁瞧得清楚,心中佩服不已,没想到大慧上人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暗道:‘这几枚钱镖如此轻薄,真个风也吹得动,遑论飞射打物,便是把钱镖掷出数尺,也难准确中物。然而她这一手三发,足有数丈之遥,且奇准无比,若非内力外功俱臻上乘,决计无法做到。’

没过多久,三个武师分别靠坐在一株大树下,神情萎顿,眼皮低垂,再过一会儿,便已昏睡过去。

大慧上人向虫小蝶道:‘不知庄内可有其他人?’

虫小蝶道:‘护庄武师倒有十数人,但庄内住了多少人,便不得而知了。’

大慧上人奇道:‘难道你没有进过屋里去?’虫小蝶摇了摇头,说道:‘我还没有进过此屋,瞧来这庄院占地极广,光是护庄已有十多人,屋里所住的人应该不会少。’

大慧上人嘿嘿一笑,沉吟片刻,说道:‘依虫兄弟所说,那个秘密地方并非在屋内了?’

虫小蝶伸手向前一指,说道:‘那个密室入口便在假石山之后,瞧来这三人已经昏睡不醒,咱们现在便去。’

二人跃入院中,虫小蝶在前引路,几个纵落,便来到石山前,说道:‘便是这里了,请稍待一会。’

只见虫小蝶伸手在假山上一按,‘隆隆’声响过,虫小蝶回身走到假山前,拨开草丛,果见一个黑黝黝的山洞。

大慧上人看见,登时雀跃起来,笑道:‘好一个秘密所在,你可是怎样发xiàn

的?’

虫小蝶微微一笑:‘昨夜我和朋友给官差追赶,慌不择路,便走进这座庄院来躲避,无意间给我发xiàn

这里。说来话长,待一会儿,我再慢慢向各位解说。’

大慧上人道:‘听你如此说,虫兄弟还有朋友在里面了?’虫小蝶点头称是,大慧上人道:‘既是这样,咱们便正好进去了。”

虫小蝶取出火折子幌亮,首先步入洞内,大慧上人跟后,鱼贯入洞。

虫小蝶关上石门,才跑上前来引路。当大慧上人走入石室,看见眼前这个富丽堂皇的石室,不禁哑然瞠目。

大慧上人一阵错愕,瞪大一对虎目,绕着石室四处观看,伸手抚着墙壁上的雕花龙纹,口里称赞不绝。大慧上人颇感诧异,确没想到假山之下竟藏有这样一个大石室。

“这位大师是?”水灵儿忙走上前来,追问道。

大慧上人细看眼前这个少女,竟是长得粉光脂艳,美若春花,不由又想,原来这臭小子也是个风流种子,身边竟携带着这么漂亮女子,瞧来这女子眉眼之间竞见不凡,其身份也足以特殊了。

大慧上人身躯一弯,抚掌施礼道:“施主,老衲有礼了!”

水灵愤愤地瞪了虫小蝶一眼,依样还礼,道:“大师有礼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七章 风云诡谲 山雨欲来

虫小蝶干笑一声,道:“这位可是‘慧绝天下’的大慧上人。”

水灵儿先是一惊,随后俏目一翻,佯笑道:“大师自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人物,为何会出现在京都,难不成你是为了……”

水灵儿说话欲言又止,语气又颇为生硬,大慧上人何等聪慧,隐隐约约觉出些什么,随即洒然笑道:“姑娘不必误会,京都风云诡谲,一派黑云压城之势,我此番前来也是助我大明一臂之力!”

“哼!”水灵儿瞥了一眼虫小蝶,愤然道:“你怎会和小虫子走在一起?难不成你一路跟踪我们?你说是也不是?”

水灵儿说话泼辣蛮狠,伶牙俐齿,纵然大慧上人一派谦和,她也寸步不让。

虫小蝶听见,连忙喝住水灵儿:“灵儿不可无礼。若不是大师几番相救,你我只怕早已沦入他人之手!”话落便走到那小王爷跟前,弯下身躯,出指点了他的睡穴。

大慧上人看见,心下倍感奇怪,疑惑道:“这位莫不是……?”

虽然水灵儿一直对大慧上人心存芥蒂,而虫小蝶却是不拘小节,当即点点头,回答:“这人便是当今皇上的十二子涟王。”

水灵儿听了,怔怔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转过头来,走到虫小蝶身旁,低声问道:“你查出他的身分了么?”

虫小蝶点点头,随即向大慧上人抱拳道:“今日若非遇着禅师出手相助,恐怕虫某非落在那阴阳二老的手上不可。”

大慧上人一摆手,道:“嗌,不妨事!只是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水灵儿小嘴一努,道:“还能怎么办?”

大慧上人神色自若道:“那个湘王原是老皇帝的十二子,名叫朱杨,听说是宁妃所生。直来甚得老皇帝钟爱。今朱杨突然失踪,皇帝老子必定大发雷霆。瞧来京都衙门所受的压力,确实也不少。”

虫小蝶接着道:“是啊,这些锦衣卫素来都是横行惯的,今日为着朱杨失踪一事,已不知有多少人给公差找去了,为着京都百姓再不受滋扰,依我看来,还是要把朱杨给放了。”

水灵儿立时道:“这个万万使不得,若现在放了他,朱杨势必怀恨在心。到时,他领兵前来寻隙,那可如何是好。有道是民不与官争,况且他们人多,实不容易应付,看来非要想个万全之策,方可放他回去。”

虫小蝶道:“灵儿你大可放心,咱们当初擒他之时,已知他是个懂武之人。为防他会自行冲开穴道逃走,所以一早便点了他的昏穴,直到那秘洞时,他也不曾苏醒过。咱们便是放了他,他也未必懂得寻到这里来。”

大慧上人道:“这个王爷放还是不放,倒不是一个重yào

问题,问题是在于涟王府近日的行径。贫僧我前来京都。原是追踪一个江湖奸贼,岂料那廝原来躲在涟王府中,后来我探查得知。近这半年来,涟王府内收揽了不少江湖好手,似乎暗中在进行着什么阴谋,我看内中必定有什么古怪,而且我更怀疑,朝廷中多位名臣虎将在这半年内接连惨遭不明匪徒灭门之事,大有可能与涟王府有关。”

虫小蝶神色一凛,“啪”地一拍石桌,暗叫一声:“不好!高士奇大人可能有危险!”

大慧上人点点头,道:“说来我小去赢山拜访南宫老头子,也有些时日了。与高大人分别应该也有一月之久。朝廷多有变故,自从那次分别之时,高大人说朝廷召归,英皇传见,不得不去,我便觉察其中有些古怪!”

水灵儿道:“涟王的意图是什么,他的门客有多少,我并不清楚,只是,那阴阳二老先前既是崆峒派的左右门主,现今又与官家走在一处,如此看来,大师所说的话,实不无道理。”

又听大慧上人接着道:“小子,不知你可有发xiàn

,今日站在昭宜公主身旁的人,大半是当今武林成名的人物。那个手持齐眉棍的人,便是铁木教的副教主毛飞;持软鞭的一个,是黄风谷天河门的高手孙度,人称”天府一鞭“;再说那两个使只斧的人,却是一对兄弟,老大叫呼延恒,老弟叫呼延昌,是只斧门门主的儿子。”

“这些人全都是黑道中好手,其武功造诣也自不弱,在黑道上亦颇具声名,却没想到,这伙人竟一股脑儿给官家全收买了,我愈想愈觉得此事极不简单。既然朱杨现已落在咱们手中,想要了解其中原因,大可在他身上埋手,要是与朝廷或高大人无害,再行放他也不迟。”

虫小蝶道:“可是若不把他放了,京都市民便会倍受蹂躏摧残,虫某今早曾听见一事,官府不但捉了当日酒楼的老闆,还在街上胡乱擒拿年轻女子,诬害她们是叛贼,若再这样继xù

下去,京都城内将会永无宁日,打后实是不堪设想。”虫小蝶想到汤老闆被官府捕去,心里不禁为他的安危担心起来。

这时听水灵儿道:“我倒有一个办法在此,且可两全其美,不但可以禁锢住朱杨,而且又可以禁压着官府,让他们不敢肆意妄为,到处任意锁人。再说是否放朱杨,大家可容后再作决定,到时咱们大可在他身上软硬兼施,或许能从他口中探得一些端倪。”

大慧上人和虫小蝶听后,连忙追问是什么法子,水灵儿便把方法说了出来,各人齐齐点头叫好。

不多时在偏厅内,大慧上人早已居中坐在大石椅上,水灵儿坐他右旁。遂见虫小蝶把朱杨带进厅来,放在二人跟前。

虫小蝶站起身走到朱杨身前,伸指解开他身上的昏穴,并顺手点了他右胸上六寸的“同荣穴”,使他手脚垂软无力,暂时失去反抗能力。

只见朱杨悠悠醒转,缓缓张开眼睛,看见眼前三人,只觉有点儿脸熟,略一思索,便想起其中那二人曾在酒楼见过面,心里不由一怔,连声问道:“你们是谁?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八章 锦衣玉食 倨傲鲜腆

虫小蝶等人却没有开声回答他,只把六只眼睛盯在他身上。朱杨见三人默然不应,状甚无礼,不禁怒从心起。

朱杨欲要站起身来,方发觉自己浑身乏力,一交再度敦坐在地。朱杨心中更是怒不可遏。他身为王爷,自出娘胎便已锦衣玉食,倨傲鲜腆惯的,那曾受过这等窝囊气。再见三人居高就坐,自己却倒坐在地,无疑是屈于人下,这一口气,他又如何忍得。

朱杨心头怒极,终于勉力站起身来,打量着三人,正要开口漫骂,旋即眼前一亮,精神登时大增,一股怒气,立时消却了一半。他眼前所见,竟然是个天仙似的美女。

朱杨方才因气昏了头,还没有看清身前三人,现细看之下,第一眼便落在水灵儿身上,只见她风华绝代,貌若天姬,甚至比初见之时还俏丽了几分。心想这个女子果然芳卿可人,真个秀色可餐,总得找个机会弄上手来方可,好让你嚐嚐本王爷的厉害。

接着他把目光望向大慧上人,只见大慧上人板着老脸,眼帘低垂,瞧也不瞧自己一眼,摆出一副不怒自威的模样。再看左首的虫小蝶,见他年纪甚轻,却也长得相当俊朗魁伟。

朱杨见着三人似笑非笑,一副大刺刺的模样,立时瞪大眼睛,高声喝问道:“我在问你们说话,没有听见吗?”

大慧上人老脸一抬,一对如锥似的目光,直盯在他脸上转,沉声道:“你在鬼叫甚么?这里不是你的涟王府,不要在我老头子面前作威作福,要不然,你是自找苦头来受。”

朱杨听见这番说话,心中又是愤nù

。又感愕然,心想这些人既已知dào

自己的身分,仍敢如此无礼,究竟恃着什么?当下道:“你们这些叛贼,竟敢掳劫王爷,便是公然与朝廷作对,罪当诛九族,你们可知dào

么?”

水灵儿笑道:“你不要和我来这一套,咱们若然怕你,便不会把你捉来这里。我现在要杀你,可谓易如翻掌。还有,你也不要妄想会有人救你,便是你府中这两个老怪物敢来,咱们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

朱杨听后嘴角含笑,神情倨傲之极,他素知阴阳二老的厉害,在江湖上,实没几人是他们的对手。心想就凭你们这些人,也敢口出狂言,当真不知死字是如何写。当下冷哼一声,说道:“看来也未必。”

虫小蝶微微一笑道:“你这人简直是井底之蛙。这二人虽是崆峒派的左右门主,若论武功,自然不弱,但也说不上是天下无dí

。”

朱杨又是一惊。这人又怎会知dào

这么多?这个秘密,除了我父皇和咱们兄妹外,再没有人知dào

。这可奇怪了?

虫小蝶见他脸色数变,当下笑道:“锦衣卫行事虽然隐秘,但要瞒得世人的眼睛,恐怕也不容易。要知dào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顿了一顿,又道:“瞧来王爷也该饿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大家再好好详谈吧。”

虫小蝶说话方完,随见他右爪一转一翻,使起虚空撮物这上乘功夫来,只见搁在石几上的两杯清茶,忽地平平飞了过来。虫小蝶脸现微笑,只手各接一杯在手。

朱杨那曾见过这等罕有罕闻的功夫,登时看得只眼发獃,良久说不出声来。

虫小蝶站起身躯,把一杯茶递向他面前,道:“王爷,先喝杯茶解解渴吧。”他显了这一手,用意自是给他一个下马威,好杀一杀他的傲气。

朱杨颤着手接过,发xiàn

杯内仍盛满着清茶,竟然一滴也没有淌出来,光凭这一点,便知晓虫小蝶武功之高,实是大不简单。

虫小蝶见朱杨只是握着茶杯,久久不敢喝下肚去,笑道:“王爷太不赏面子了,怎地不喝呀?莫非担心这杯茶有毒。”说着仰头“咕”的一声,把手中清茶喝尽,道:“王爷大可放心,我要是害你,还虽要下毒么?”

朱杨一想不错,且大半天滴水不曾下肚,确实口渴极了,更不想在人前示弱,当下二话不说,便一口喝了。

这时水灵儿娇躯一番,“呼呼”一声,手持石几上的托盘,缓步走到朱杨跟前,托盘之上,盛满香喷喷的饭菜,香气直扑进朱杨的鼻孔。

水灵儿把盘上的酒菜放在他眼前,却有三菜一汤,还有一壶女儿红,端的是肴精酒香,教人垂涎。饿了大半天的朱柏,骤闻这酒肉饭香,这下诱惑当真不少,肚子不由自主响了起上来。

水灵儿微微一笑,站起身道:“王爷请先用饭,用完饭再谈。请……”

朱杨望了三人一眼,便即坐下。虫小蝶和大慧上人也坐了下来,水灵儿为各人斟上了酒:“王爷请慢用。”

虫小蝶等人并没有动筷,只是陪坐饮酒。朱杨也不客气,连话也不说,自顾自大嚼起来,一面吃饭,一面把那对淫眼不时地往水灵儿身上转。

朱杨饮饱食醉,放下碗筷,见三人默默无语,遂道:“好了,现在你们还要怎地?只要你等放本王爷回去,本王便不再追究,如何?”

大慧上人道:“王爷大概嫌敝舍矮墙浅室,不愿意多留了?既然这样,只消王爷肯应承老僧一件事,一经办妥,当即备办车马送王爷回府。”

朱杨鼻哼一声,也不答理,一千来个不理不睬。

大慧上人看得眉头倒竖,沉声道:“你既然不想听老僧的说话,只好由得你,便请王爷在这里住上十年八载,到时再说好了。”说着三人便欲站起身来。

朱杨听得十年八载这四个字,如何不惊,便即道:“你想我怎样?”

大慧上人望了他一眼,道:“你现在肯听我的话了,是么?”

朱杨道:“有甚么事说出来好了。”

虫小蝶笑道:“对王爷来说,此事只是举手之劳。咱们只要王爷修书一封,让我派人送给昭宜公主,道明你现在平安无事,不日即回。而最重yào

的,叫她不要再在京都城四处搜捕扰民,还要把这两日被拘禁的人释fàng

。只要你能办妥这件事,咱们马上送你回府。”(未完待续……)

第二百一十九章 车马填门 貂蝉满座

十七皇子朱杨道:“若然我不依从呢?”

虫小蝶笑道:“这还不简单,这位圣僧刚才不是说了么。”

朱杨低头沉吟,心想:“今日既落在这些人之手,再多说也是枉然,还是先依从他们,待得脱身后,再找这些人算帐不迟。”当下道:“好!我答yīng

你们便是,快取笔墨纸砚来。”

水灵儿早已事先准bèi

停当,把纸墨放在桌上,朱杨援笔立就,交还给虫小蝶,道:“本王爷已经依照你们的话做了,现在可让我回去了吧。”

大慧上人点头道:“放自然是要放,只要衙门遵照执行,咱们自会放你回去。”

朱杨怒道:“这样说,你们还要本王在此待到何时?”

水灵儿嬉笑道:“那便要看你的好妹子昭仪公主了。”话讫,只见水灵儿手指一弹,一枚小小的鸡骨直射而出,朱杨哼也没哼一声,昏穴已被点中,立时昏了过去。

三人回到后厅,虫小蝶取出朱杨的信件,向众人说道:“这封信必须尽快送出,早得一时得一时,免得夜长梦多。”水灵儿和大慧上人听后,齐声称是。

虫小蝶续道:“既然你们都同意,我现在马上便送去。”转向水灵儿问道:“灵儿,你可知dào

涟王府的位置?”

水灵儿道:“据知涟王府是在清河坊,但正确位置,我便不清楚了。”

大慧上人笑道:“这封信便交给和尚我好了。”

水灵儿拍手道:“是呀,大慧上人既然知dào

最近涟王府的动向,自然便知dào

涟王府的所在。”

大慧上人道:“我才不会冒这个大险,要知今时不同往日,此刻正是非常时期,涟王府内势必高手如云,便是我练得铜皮铁骨,相信也难敌众多高手。我自不会去讨苦吃。”

虫小蝶点头道:“没错,倘若一个不小心,失手被擒,这便麻烦了。”

水灵儿皱眉道:“依你这样说,难道这封信咱们不送了?”

大慧上人道:“信当然要送,而且还要立即送。我来先问你,现在京都城内,满街满巷都是什么?”

水灵儿笑道:“你真是的,这个还用说,当然是官差啦。咦……我现在明白了……”

大慧上人呵呵笑道:“姑娘倒也聪明。现在你终于想出来了。只要擒得一个官差,或是擒得一个锦衣卫,先行把他拳打脚踢一顿,再叫他把信带回去,保証不用半个时辰,这封信便交到涟王府中。”

水灵儿一阵拍手,笑着说道:“这个好玩得紧呀,上人你横竖要擒拿官差,便得多擒几个。然后再揍他们一个狠劲,给咱们消一消这口气。”

大慧上人笑道:“既然姑娘交落,和尚我哪敢不遵。”

虫小蝶听见,也不禁一阵莞尔。

然而。在他们人心中,均是存zài

着一件事,俱知只要朱杨这人一日尚在他们身边,事情便无法了断。这一点道理,众人全都心中清楚。

现在既然已经和官府缠上了,若不同心合力应付来敌。增强自己的实力,要是给官兵找上门来,他们必定人多势众,好手尽出,这一仗实是凶险之极,到时是福是祸,实在是难料。这个隐蔽之处,看来也只好暂且避一避了。

其实这个庄子,名叫廷益庄。廷益庄佔地宽广,对正庄门的正厅大楼,称为廷霄阁,皆因此楼乃是庄内最高最大的主楼,因而得此名。走出廷霄阁,却是一个偌大的花园,穿过花园,便是一组四合院大楼,分佈东南西北四方。东为廷波阁,南为廷云阁,西为廷风阁,北为廷虚阁。

而每一座楼阁,再分成四隅,房间四面相对,中为亭台水榭的庭院。只见廊腰缦回,飞桥连房,当真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工程浩大壮丽。

所以说,这个庄子的主人必定是身份不凡,但他又会是谁呢?

话分两头,一切安排停当后,大慧上人便单枪匹马送信去了。

“市声到海迷红雾,花气涨天成彩云。一代繁华如昨日,禦街灯火月纷纷。”这是元代诗人萨都刺的诗句,诗中之意,满道京都清河坊的意境。

大慧上人离开廷益庄,走过砂堤,拐过紫皇山,没多久便来到清波门,转入清河坊。眼前只见一片荣耀繁华,人来客往;茶楼酒肆,处处皆是,当真是车马填门,貂蝉满座,好不热闹。

清河坊自隋朝开皇年间建国至今,直来便是京都城的中心,乃商贾云集之地,惟今天这车马喧喧的清河坊,却与往日大有不同,这时只见满街满巷,到处均是捕快官兵,个个钢刀出鞘,守卫森严。

大慧上人看见这等光景,当下眉头一扬,嘴角一笑,闪身隐在横巷里。大慧上人心想:“你们这些窝囊废,难道这样便能拦得我?”心念一落,便即纵上屋顶,展开轻功,便往涟王府方向而去。

距离涟王府尚有数十丈,大慧上人停下脚步,他知现在涟王府里必定高手群集,为免惹上无谓的抖缠,当下不敢太过接近。

大慧上人隐身屋脊处,张目四望,一心寻找可有落单的官兵,好把朱杨的书函送出。忽地自西首传来辚辚的响声,一辆马车正冲将过来,只见那车夫不住抖动马鞭,口中虎喝:“快给爷让开,让开!”

十多个官兵看见,连忙抢上前去,大声喝道:“兀那兔崽子,胆敢在此乱冲乱撞,还不快快给我滚下来。”接着两个官兵奔到马前,同时出手拉着马口的笼头,随听人喊马嘶,乱作一团。

马夫给官兵揪了下来,随见一个官兵抬起钵子大的拳头,正要给他一个下马威。一个清脆的女子声音,倏地自马车里响起:“住手。”

但见车帷掀起,一个白衣少女跳下车来,细看这个少女,竟长的冷面寒霜,气质高贵,见她玉手一翻,一块金光闪然的金牌,已然握在手中,轩眉斥道:“这是涟王府的金牌子,你们可看清楚了没有?”(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章 方厦圆亭 飞楼插空

那十多个官兵看见,连忙退后数步,旋即哈腰抱拳。一个领头模样的兵头躬身道:“下官不知公主亲自携随从到访,多有冒渎。”接着把手一挥,十多个官兵全都退下一旁。那个人却正是昭仪公主——顾欣莹。

顾欣莹鼻哼一声,紧接着竟是剧烈的一阵咳嗽。想必也是那一记铁掌之后,伤势还未痊愈。不过顾欣莹也是打小的练家子,身子骨并不像一般女子那么娇弱,一天一夜的静养已好了许多。

然后,她愤愤地环视一圈,便一声不响便跳上马车,马嘶声起,往前疾驶去了。

大慧上人伏在屋脊,把一切全瞧在眼里,当那少女跳下车时,不禁大吃一惊,心里暗叫:“她……她不正是受了伤的昭仪公主吗,怎地这么快便痊癒了,这倒奇怪了,看来这个女子也不简单啊!”他不禁埋头沉思几分。

不觉间便过了半个多时辰,终于给大慧上人逮到了机会,只见几个锦衣卫缓缓巡至一条小巷,大慧上人见机不可失,衔尾跟去,待得时机成熟,旋即扑将前去,胡乱地把他们揍了一顿,算是向水灵儿有个交代,便从怀里掏出书信,叫他们立即送至涟王府,方行悄悄离去。

顾欣莹的马车来至涟王府内门,姗姗步下车来,见一扇朱色兽头大门,现正牢牢紧闭着,门前两旁,立有一对大石狮。顾欣莹缓步走到大门前,几个守门官兵连忙躬身行礼。让了开去,接着大门启开,一名官兵领着顾欣莹步进涟王府内。

王府内佔地甚广,一连五进,方厦圆亭,飞楼插空,建构异常宏伟。屋前一个偌大的广场。早已站满不少江湖武人,各人见顾欣莹走进府来,个个不由眼睛一亮,场中立时鸦雀无声,无不投以惊羡的目光。

原来十七皇子朱杨素来好武,在他的京都地面上新建的府邸中,便养有不少武林食客。

先前的那两位阴阳二老,职务上原是朱杨的贴身护卫,闲时却充当他的武术导师。而在这两年间,顾欣莹也常在涟王府走动。江湖武夫也见之不少,耳濡目染下,在言行之间,不免积习了一些江湖之气,举手投足间更见霸道蛮狠。

十多个王府丫鬟、王府太监,分站大厅两旁。一见顾欣莹进来,纷纷躬身行礼。

紧接着阴阳二老携笑而来,见面先是寒暄几句,装模作样地询问着顾欣莹的伤势。实则内心对她早已嗤之以鼻。

三人依宾主坐下,阴阳二老分列下手,丫鬟连随捧上香茗,顾欣莹更是吩咐下人备酒备菜。阴阳二老不知这丫头葫芦里买的什么药。互相对视一眼,且走一步看一步。

这时数个丫鬟捧着酒菜,鱼贯进入大厅。没过多久,大厅正中的镶金楠木雕花八仙桌上。佳肴美酒,已然放满了一桌,顾欣莹连连招呼他二人入座。

这里不愧是公府侯门。束带顶冠之家,虽是三人入席,酒菜却异常丰富名贵。

明朝官宦人家的摆桌讲究饭菜八盏,实则十六味,全是帝皇家的膳食规格,莫说一般人家,便是嫔妃才人,这等皇家菜式,也未必全能吃上。

而这美酒,亦是有三大瓶之多,扬州琼花露、秀州清茗空、常州金斗泉,无一不是千金难求的珍品佳酿。

每一道菜,皆放有一块试毒的小银牌,只要菜中有毒,银牌将会变色,菜肴有毒无毒,一看便知,这些都是皇帝用膳的传统。却没想到,连涟王府内,也会用上这一套。由此可想而知,涟王在京都城的地位,确可算是地方皇帝了。

顾欣莹道:“这是由皇城御膳房调来的尚膳承作,二位尝尝如何!”

二人齐声谢过,方各自动筷。顾欣莹只是略动一动,放回筷子,在旁喝酒相陪。

酒兴正浓之时,只听顾欣莹道:“今回小王爷骤然给人掳去,父皇闻讯便即大发雷霆,已把京都府尹拿下收押,归入大牢,现调派皇司二百锦衣卫好手星夜赶来,务要把王爷从叛贼手中救出。更重yào

的是父皇要求我任命一位统领全局的总司,一切交由总司负责。

倘若今次王爷有甚闪失,到时不但总司人头不保,恐怕连他手下的一干门生徒子亦不能委罪。而我这一番说话,决非危言耸听,希望你们能够明白。”

阴阳二老自是明白不过,即见孤阳子道:“公主所说的事,咱们兄弟二人纵是再蠢笨,也清楚其中利害。但公主请放心,我早已发出门中急令,从各地调回百多名好手来京都,相信不出一日,将会陆续抵达这里。”

“呵呵”顾欣莹嬉笑一声,话锋一转,面色杀气具凝道:“这位总司我已经想好人选了,父皇也同意了我的人选,便是你们二人!”

“什么?”孤阴子面色一寒,心中惊魂普定,他抬起一指,口中断断续续地道:“你,,,你!”

顾欣莹看着他衣服面如土色的样子,娇笑道:“父皇给你的重任,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更何况,我为了敦促二位能够早日寻到小王爷,我还亲自上表要求给二位立下限期,三日!三日一到,提头来见!够对二位好了吧!二位可不要辜负了父皇的恩典和期望啊!呵呵!”

顾欣莹的脸上春桃如醉,笑的愈发明艳,但在阴阳二老看来,眼前这位女子的毒辣阴狠委实让人心惧!她愈是这么无所谓得娇笑,愈是让人觉得这女子如蛇蝎一般!前面一刻还言笑晏晏,推杯换盏,下一刻却笑里藏刀,图穷匕见!

孤阴子怒火中烧,正要拍案而起,身旁的孤阳子却一把按住了正要发作的兄弟。二人心底均是雪亮,知dào

顾欣莹是携私报复,但身处屋檐,俯颈是先。再加上孤阳子不肯在顾欣莹面前示弱,遂道:“三日便三日!”

顾欣莹听见,心头一阵得yì

:跟我斗,我非把你攥死在我手里!这时一个锦衣卫匆匆走进厅来,只见他鼻青脸肿,一脸烂额焦头的模样,顾欣莹见着,登时俏脸一沉,喝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一章 单手支腮 茕茕孑立

那锦衣卫聂声道:“禀告公主,王爷……王爷的书信。”

此话一出,众人霍地一怔,顾欣莹连忙站起身来,一名侍从赶紧上前从锦衣卫手中接过书信,只手捧交顾欣莹。

顾欣莹取出信笺,平展一看,眉头登时蹙得老紧,看罢便递与孤阳子,说道:“你认为如何?”

孤阳子看了一遍,沉吟半晌道:“以公主看来,这确是王爷的笔迹吗?”

顾欣莹点了点:“确是小王爷的字迹。”话落,便回头转向那锦衣卫,问道:“这封信是如何得来的?”

那锦衣卫便如实说道:“卑职与几名兄弟在清河坊巡查,突然给一个大头和尚当路拦住,不问来由便拳加脚踢,那和尚武功极高,咱们给他揍了一顿,便掏出一封信来,他说是王爷给公主的信,咱们听后,便飞赶回来。”

顾欣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们到外面各自领取赏银十两。”锦衣卫谢过后便退了出去。

孤阳子故yì

谦恭道:“既然这是王爷的亲笔书信,为求王爷安全无恙,加上敌暗我明,着实不宜冒险,以现在的形势,依我来看只得照办好了,不知公主认为如何?”

顾欣莹满yì

地笑笑,沉思片刻,点头道:“好吧,希望这些人言而有信,真个把王爷放回来,若不然,本公主非要给他们好好kàn

不可!”

孤阳子道:“公主,有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老夫早已想好一个法子,保証能把这伙人一网打尽。”

顾欣莹凝神望向他:“哦!这是什么方法?”

阴阳二老同时微微一笑,只听孤阳子幽幽地道:“且听我慢慢道来。”……

涟王府内以北,有着一个大庭园,名唤作怡欣园。正是朱杨为顾欣莹建造的庄园。

时值秋尽冬至,黄叶遍地,山石溪水都被染上一层枯黄。清溪上漂浮着片片枯叶,在园中曲折萦回、潺潺流淌,穿过玲珑的石山,绕过古朴的草亭,在白石小桥下汇成一潭清池。

池水清澈如镜,映出园后的一座高楼。此楼名为缘杨轩,楼高两层,庄严富丽。乃是招待府中贵宾而设的客轩。

在缘杨轩的一间厢房内,此刻正灯烛高烧,把个厢房照得宛如白昼,这间精緻豪华的厢房,佈置全是江南风格。

房间尽处,立有三扇屏风,绘着喜鹊闹梅的名画;靠墙之处,有着一对紫檀木太师椅,椅背嵌有云壑飞泉的大理石。两椅中央,立有一张古色古香的茶几;而在另一边墙壁,却横挂着一幅长卷的“故乡山水图”,画的是杭州西湖全景。

拐过房间的屏风。即见一张宽敞得惊人的紫檀木巨榻,榻前锦鏽帘帷,金丝被褥,当真璀璨闪耀。精緻典雅。原来这间瑰丽的房间,却是昭宜公主顾欣莹的内寝香阁。

顾欣莹正在单手支腮,呆呆坐在香榻前。见她秀眉轻蹙,正自想着虫小蝶的事情想得入神。她知dào

当前情况危急,朝廷大肆搜捕虫小蝶,如今的京都如铁通一般牢固,逃出去根本不可能!如果继xù

藏在京都,更是危险之极。现在的朝廷官员恨不得掘地三尺,挖也要把虫小蝶和小王爷给挖出来。

他的情况如何呢,顾欣莹全不知晓。她愈是多想,心头愈发焦虑不安。

她和虫小蝶已有十来年不见,而虫小蝶的脸孔,却在她脑间早已留下了极为清晰的影像,这种感觉,至今可说无日或无忘。当年虫小蝶为了救她差点被古蛇长老一掌劈死,万幸的是他居然还好端端地活着,就在昨日,自己亲眼见到了他!她的心里是激动,是担心,末了还要不依不饶地骂上一句:“臭小子,你知dào

我多么记挂你吗?”说着脸一红,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正当她想得入神之际,忽地房门声响,顾欣莹打开房门,门外站着一个涟王府的武官,只听那武官道:“公主,两位爵爷怕是要动手了!方才已着令二十位皇司高手动身出发。”

顾欣莹忙问道:“这么快便打探出了劫匪的藏身之处?”

那武官道:“这个在下不知!只是小人听到他们可能要在今晚下手!”顾欣莹入内取出长鞭,对他道:“如果还有什么动向记得要及时禀报给我,你先去吧。”

“小人遵命!”那位武官几个俯身跃飞,已悄悄离开。

话分两头,廷益庄底下的石室内,此时正坐着三人。

虫小蝶刚听完大慧上人的说话,知dào

顾欣莹已无大碍,心里不由一喜。

水灵儿朝虫小蝶撇嘴道:“这有什么可喜的,既然她身为公主,公主都动身了,想必皇司的大内高手不日便会到达,这些大内高手各个身怀绝技,咱们这个藏身之处怕也不是绝对不能找到的地方!他们的嗅觉可是及其敏锐的!这个地方早晚会给他们发xiàn

,为求久安,咱们必须想个妥善之法才行。”

大慧上人道:“灵儿姑娘说得没错,咱们已经和官家起隙,想要在京都操办大事,届时势必跌脚绊手,受其官府诸多牵制,但若要两全其美,只怕极不易办。一时之间,我确实也想不出好法子来。”

大慧上人接着道:“我虽不清楚他们的打算,但皇司的人马,本来就不是甚么好东西,和东厂阉党一丘之貉。光瞧他们帮着东厂祸害朝纲,明里为百姓父母,朝廷斧刃,但每次却都是他们出面执命抓捕朝廷忠臣良将,以诬名查办,其居心便可想而之。现既知dào

他们要前来京都,内里必定有什么人暗中操控,如果能暗中诱出皇司首领,便能把高士奇大人失踪一事弄个澈底弄清楚!这便是一举两得了!”

水灵儿道:“大慧上人您是说,皇司已经完全沦为了东厂的奴仆?”

大慧上人点头道:“大有这个可能,皇司近年的所作所为,大家有目共睹,而他们所对付的人,大多是朝廷有能力的大员,这个不是很明显的么。”(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二章 西冥灵兽 五行之门

虫小蝶沉吟半晌,抬头道:“所谓举大事者,万事维艰,我们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三人接着谈了一会,便各自休息去了。

次日一早,水灵儿便早早将虫小蝶和大慧上人叫醒,虫小蝶便即问道:“灵儿,这么早干嘛?”

水灵儿点头道:“你可记得外厅石室内的五扇奇怪的石壁吗?”

虫小蝶道:“记得。怎样,有问题么?”

水灵儿道:“不是,当日咱们在石室内只顾着逃命盘算,还没有真zhèng

看清楚,我想和你们再去细细看一次。”

虫小蝶颔首道:“这样也好,这石室如此隐秘,内里想必另有玄虚。”

水灵儿道:“我也认为这样。”

大慧上人在前,先把蜡烛燃点上,立时满室通明。

水灵儿虽是第二次观察这石壁,但见着墙上栩栩如生的浮雕,闻着满鼻的芬香,依然是兴动不已,喜道:“这里的雕花真的十分完美!来,你们过来,快看这个我新发xiàn

的图案!”

虫小蝶往前一看,立时惊得愕然慌神,忙道:“这……这个蝴蝶花纹莫不是蝶门宗?我当初怎么没有发xiàn

?和我的竟是一模一样!”说罢捋起袖子,露出他肩膀上的“冰蝶”斑纹!虽说后来,这个花纹经过纹身师的刻意修改,但是仍然清晰可见!

大慧上人和水灵儿看得诧然失色,二人表情中更是多了一种琢磨不透的深意。良久之后,大慧上人才倒吸了一口冷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沉思起来。

水灵儿也忽然笑靥明艳起来,打趣笑道:“你莫不也是‘蝶门宗’的人?”

虫小蝶道:“以前算是,但今后却再也不是了!不过这里,怎么会出现蝶门宗的蝴蝶斑纹?”

水灵儿看到虫小蝶的刻意回避。顿时意味索然,黯然道:“哼,小气,你的秘密不远告sù

我!”

虫小蝶望着沉思的大慧上人,疑惑道:“大师,这地方如此隐秘,莫非是蝶门宗以前的避难之所?”

大慧上人摇头道:“我相信不是,倘若是用作隐匿之所,又何须建做得如此堂皇华丽。况且这里的摆设,无床无榻。只有石桌石凳,俨然是一个客厅,看这里的佈置,确不似作匿藏之用。虽然这石室尚算宽敞,毕竟只能容纳二三百人,而那花百漾是群贼之首,手下有过万之众,要这地方又有何用?”

虫小蝶不禁点了点头。

这时水灵儿死死地盯着墙上的石门,然后使劲伸手推去。见全无动静。虫小蝶笑道:“我来试试!”说罢,深吸一口气,把手按在石门上,只觉触手冰凉。他使劲一推,仍是丝毫不动。

纵然他劲贯只臂,猛地大喝一声,冰掌用力推出。石门依然巍然屹立,矗立如故。

大慧上人轩着眉头道:“这五扇石墙明显有门缝,显然是石门。但却无门钹,究竟开关在哪里?”

众人四处推摸,始终看不出半点端倪,思索良久,忽听见虫小蝶“咦”的一声:“是了,问题或许在这里。”

大慧上人连随问道:“你看到什么?是否看到开关所在?”

虫小蝶摇头道:“开关在哪里,我现在还不知dào

,但我相信必定与此有关。”

水灵儿一把扯着他,满脸兴奋:“到底是什么?快说给我听,快说。”

这时二人的目光全落在他的脸上,只听虫小蝶道:“你们留心细看,这五扇石门上的雕纹均各有不同。大师,你认出是什么了吗?”

大慧上人皱着眉头道:“这是龙,这是凤,这是虎,这又是龙,但这是什么东西?龟不像龟,蛇不像蛇,尾巴又这么长,这究竟是什么怪物?”

虫小蝶笑道:“这不是怪物,牠是龟和蛇的混合体,是灵兽之一,在五行里,称之为”玄武“,也有人叫作”黑武士“,是龟与蛇结合受精的龟蛇。”

水灵儿却仍是丈二金刚,半点摸不着头脑,问道:“蛇会和龟会,,,那个吗?我自小在山里长大,蛇和龟也见了不少,却没见过这东西。”

虫小蝶哈哈笑道:“古时的玄武只是龟,其本意是玄冥。玄是黑色的意思、冥是代表阴。而龟的背是黑色,因龟卜是请龟到阴间去询问祖先,以卜卦来显示世人。但龟多生活在海边,因此玄武便成了水神,而龟又长寿,所以便认为是不死的象徵。还有,冥间是位于北方,故玄冥便成了北方之神。”

董依依轩眉道:“罗开哥你说来说去,便只是说龟,那蛇呢?”

虫小蝶续道:“蛇有很强的生命力,而每到冬季,蛇都会冬眠和蜕皮,便被认为有再生的能力,成为生死和轮回的象徵。可是自从众灵之首”龙“出现后,蛇的身分象徵,便开始下降,被挤入玄武之中,与龟凑成一灵了。”

虫小蝶指着铜门右边的石门道:“这雕纹所刻的是”青龙“,五方属木显于东方;这是”朱雀“,五方属火显于南方;这是”白虎“,五方属金显于西方;这是”玄武“,五方属水显于北方;这是”黄龙“,五方属土显于中央。这五扇石门的雕纹,显然是按五行雕嵌而成,其开关所在,必定是与五行有关。”

大慧上人盘手在胸,凝视着石门上的图案,点了点头道:“你们可有留意这些横线,便是围在灵兽四周的花纹?”

虫、水二人凝神望去,却发xiàn

灵兽的周围,均刻有一条条的横纹,有长有短。虫小蝶紧蹙剑眉,旋即恍然道:“这些条纹虽不明显,却似乎是……是”八卦“的横线。”

虫小蝶指着三条平排的横线道:“没错,是八卦的条纹,这是”乾“。”接着指向三条中断的横线:“这是”坤“,这是震、坎、艮、巽、离、点。而这些八卦横线,皆雕在八个方位上。”乾“的花纹在最下处,正好是南方,”坤“的花纹在正中顶端,正好是北方,明着这些横线是以八卦方位排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三章 云石铺砌 精美绝伦

这时三人全围在玄武石门前,虫小蝶伸出左手,往玄武主守北方的八卦图纹按去,图纹果然陷入少许,不由喜道:“灵儿你看,开关真的在这里。”

然而,见石门仍是动也不动,虫小蝶用力推动石门,随见石门微微一幌。他再使劲推去,石门依然如故。

大慧上人在旁见着,知dào

这确是石门开关的所在,遂道:“让我来试一试。”

虫小蝶挪开身躯。只见大慧上人沉身立马,深深吸了一口气,内力盈贯只臂,按着门边运劲推去,只见石门强烈颤动,但仍是无法打开。

大慧上人只得放qì

,眼睛只盯着门上的浮雕图纹,但始终全无头绪。而当他把目光移向堂中央,发觉石桌下共有八张石凳,正自平均地嵌在地板上。

他默默看着,口里却自言自语道:“这是”坎“位,这是”艮“位,似乎这八张石凳,也是按照八卦方位排列,问题会否出在这里?”

他想着想着,脚步缓缓朝石桌走了过去,蹲下身躯,轻抚着石凳的表面。

水灵儿看见俱感奇怪,跟着走了过来,好奇地问道:“大师,你发xiàn

了什么?”

大慧上人道:“开关的关键,或许便在这里。”说着间,只手握着凳面边沿,往左右移动,果见凳面竟然转动,各人不禁“咦”的一声。大慧上人回头望向石门,低声说道:“玄武属北,这石门面向的方位是……?”

虫小蝶从旁道:“铜门在左首,这石门应该是东北方。”

大慧上人叫道:“没错,是”震“位。”便走到与石门成一直线的石凳前,道:“这张石凳应该是”震“位了。”便弯下身躯,把石凳往左转动,旋即抬首往石门望去,却全无动静。石门依然紧闭。

虫小蝶沉吟片刻,走到石门前,再次按下玄武主守的“坤”位图纹,一按之下,石门登时轧轧响起,缓缓呈十字形从中央转动,终于把石门打开了。

众人看见俱是大喜,水灵儿更高兴得跳起来,开颜笑道:“开了,门终于开了。你们好厉害哦,这样也给你们想得出来。”

大慧上人道:“原来石门的开关,便在这八张石凳上,这里的设计,当真精巧得紧。”

只见石门里面漆黑一片,虫小蝶掏出火摺子幌亮,说道:“咱们进去看看吧。”

三人齐齐点头,鱼贯走了进去。

甫踏进石门,虫小蝶顺手燃起墙上的蜡烛。眼前竟是一间正方形的大石室,除入口的石门外,三面墙壁,均有一扇石门。而门上的雕纹,却非厅上的灵兽雕像,只是一般的龙凤跃鲤图案。

这间石室的佈置,除了石桌石凳外。还多设了一张宽敞的大石床,一切家居物件,全都放置在石室的正中央。瞧这里格局罢设。俨然是一个寝室。

水灵儿略带失望地道:“瞧来这是卧室了,但石床上光溜溜的,无褥无被,总觉得有点儿怪怪的感觉。”

大慧上人说道:“这幽洞石室,不但建构精美奇巧,且极具心思,有厅有房,就像一个地下宫殿似的。”

他移步走到左首的石门,只消一推,石门便徐徐开了一线门缝,接着笑道:“这里的石门原来没有开关,随手一推便开。”

众人看见,都纷纷聚了过来。大慧上人稍一使力,石门已呈十字型给推开,但此门一开,大慧上人便即“咦”的一声,旋即踏步走了进去,各人同时衔尾而入。

但见内里只有两丈见方,竟然是个厨房,室内炉灶炉坑俱齐,灶顶之上,还有一个半尺大的圆孔,洞孔里漆黑一片,看不见尽头,敢情是个排气之处,是用作疏通灶烟之用。

而在炉灶旁,却有一个小水池,池水由一个小石孔涌出,徐徐流入池中,继而由另一个小孔排去,源源不绝,全无外溢之象,犹如一个流动的小水井。而地板却略带倾斜,尽处有一去水的石孔,设计相当周到。

各人见着,无不啧啧称奇,大慧上人道:“这里虽有炉灶,却没有煮食用具,又如此地整洁,似乎这里还没人使用过。”虫小蝶点头称是。

便在这时,外间传来水灵儿的声音:“好漂亮的浴室哦!”

虫小蝶回过头去,却发觉水灵儿已然不在,二人循声走去,见右首的石门已被推开,并传来“沙沙”的水声。

原来内里是一个浴室,只见一个偌大的浴池靠墙而建,深入地下足有三尺,池边与墙壁,均是雪白云石铺砌,光亮耀眼。墙壁之上,嵌有一个石雕龙头,雕工异常精緻,一条水柱,自龙口喷出,落在水池中。

虫小蝶笑道:“这个浴池虽不及潇湘宫的月影池,却也不比普通官宦人家的浴池差多少。”

水灵儿侧着头道:“这里深入地底,不知水从何处而来?”

大慧上人道:“京都地区,湖泊水道极多,引水成池也不如何艰难。”

水灵儿点了点头,又道:“小虫子刚才说得对,这里实是一个地下皇宫,太美了。咱们快去看看另一个房间。”

虫小蝶点头道:“我正有此打算,只不知这里有多少个石室,在这之前,咱们必须留下记号,免得迷路。”

水灵儿听见,连随抽出随身短剑,说道:“小虫子,咱们便在每个房间的墙脚划下记认如何?”

小虫子点头道:“好!就以数字做记号吧,这样便知dào

有多少个石室了。”虫小蝶应了,接着又道:“为了防止迷路,咱们必须聚在一起,千万不可分开。”

三人回到那厅子,便即分头行事,把余下“朱雀”、“青龙”、“白虎”三扇石门都开了,却发觉内里的佈置格局,竟与刚才的石室全无异处,同样是寝间的佈置。

水灵儿在每个石室的墙角下,均顺序划上数字,好作记认。

厅上五扇石门,现只剩余“黄龙”石门未开。

当那石门一开,竟与先前四门完全不同。门后只见一条甬路往前伸延,甬路阔约六七尺,两旁墙壁,同样云石围墙,地铺花纹地砖,两旁均设有蠋台。(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四章 伏鼎幽兽 判若鸿泥

三人走进甬道,拐了一个弯,竟然又见一堵“黄龙”石门挡在前头。

虫小蝶看见,不由纳闷起来,心想:“除了这石门外,这条通道光滑如镜,两边墙壁,全无雕纹,不知这门的开关又在哪里?”

水灵儿和大慧上人也同一心思,不禁四下张望。随听水灵儿眼珠一转,道:“且按一按门上的八卦方位,看看如何。”

虫小蝶依然照做,伸手一按,果听轰隆声响,黄龙石门便即徐徐打开。

各人立时大喜,虫小蝶道:“原来开启此门,再无须先转动石凳。”

当众人步进石门,却不约而同“啊”地暗叫一声,内里竟然又是一个大石室,与先前的大厅全无异处,同样呈六角形,只是那扇铜门却紧紧掩闭着。

虫小蝶低头沉思,心想:“这里四通八达,室室相连,而这扇铜门,不知是通往何处?”

一念及此,便走到铜门之前,把门往外推出,回身朝二人道:“我先上去看一看。”话落幌亮火摺子,沿石阶徐步而上,来到尽处,见一堵大岩石挡在当前。

只见虫小蝶把火摺子提起,给他找着那开关的石头。然后他按着石头往上推,“隆隆”之声接着响起,岩石缓缓向旁移开,洞外遍布长长的杂草,一道强烈的阳光,透过草丛直射了进来。

虫小蝶拨开草丛,跨步而出,发觉自己周身全是假山假石,他穿过假山群,外面却是一个大花园。他环目四周,心下不由一喜。

原来这个花园,竟是庄内四合院中央的庭院,只见东南西北各为四个别致阁楼,此处距东面阁楼。只有四五丈之遥。再看石室的出入口,同样是设在一假山内,而这一座假山,比之先前的假山还要大上好几倍,层层叠叠,怪石嶙峋。假山之前,还有一条人工小溪。

虫小蝶看了一会,便钻回石洞,当他回到石室时,听得水灵儿的声音自一个寝室传出。正在大叫大嚷。虫小蝶心里一惊,生怕有什么事发生,连忙发足抢了进去。

大慧上人一见虫小蝶进来,连忙迎上前去,笑道:“虫老弟,你看这是什么?”

话后把手上的东西递给他。

虫小蝶伸手接过,见是一本书册,书面已相当陈旧,必是历有年所之物。当他揭开第一页,“异蝶神功半阙”六个大字,倏地跃入他眼帘。

便在这时,水灵儿的声音又再度响起:“必定是小虫子回来了。”话毕。只见水灵儿从内里冲了出来,一见着虫小蝶,便即急急忙忙,上前扯着他的衣衫。叫道:“小虫子,快跟我来,看看里面的是什么。”

虫小蝶给二人弄得一头雾水。望望大慧上人,见他只是微微含笑,全无任何表示,虫小蝶只得任由水灵儿将他拉了进去。

当虫小蝶才一走进内,登时眼睛大睁,原来这贮藏间内,竟放着十多个铁箱子,铁箱的盖子早被揭开,箱内金光灿然,五彩晶莹。虫小蝶踏上前去,见箱内全是金银饰物,古玩字画,满满载了十多箱。

在金银珠宝的旁边,立着一蹲铁铸怪兽,模样凶恶,还有一对紫红色的大翅膀,看样子应该是一只蝴蝶的样子。但是这只蝴蝶比起在倚脆峰山洞之中见着的那只蝴蝶图腾的风格却是判若鸿泥。原先山洞之中的那只蝴蝶外表温和,模样可爱。而眼前的这只铁铸蝴蝶,不仅个头硕大。爪牙锋利,两只幽幽的瞳孔像似灌注了魔力一般,让人看着渗人!

两只蝴蝶有一处惊人的区别,那就是越是靠近这只铁铸蝴蝶,越会感到炙热难当;而山洞里面的那只蝴蝶图腾,越是靠近越是让人觉得冰冷异常!

虫小蝶立时看獃了眼,指着这一大块头铁物,喃喃道:“这……这是……”原来他忽然想起昆山师傅说的话:“异蝶术因精气游走穴位不同,凝神练气方法不同,分作两派:一种至阴,一种至阳。这恐怕……

虫小蝶眉头一皱,侧步移到了铁像之后,一眼看到了铁像后的字迹,不禁点头道:“原来如此。”

“什么啊?”水灵儿绕过来,盯着那几个字,读出声来“扛举伏鼎降幽兽”,转头道:“这是什么意思啊?”

虫小蝶笑笑:“这又是一处蝶门宗的秘地!也是异蝶神功的存放之所,依这样子看来,应该还有两处!”

水灵儿眨眨眼,不怀好意地问道:“依你的话,你应该去过其中几处?”

虫小蝶点点头,

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

在他愣神之间,水灵儿扯了扯他的衣袖,靠贴着他道:“我刚才一推开这扇门,便发xiàn

这十几个铁箱,打开一看,直吓了我一跳。适才听大慧上人说,这些珠宝珍品,极可能是那个花百漾囤积的财宝,我想是假不了!”

虫小蝶垂首望着眼前之物,只见箱内放满宝林珠树,黄金白璧,光艳夺目。大慧上人这时来到他身旁,道:“这些宝物虽是价值连城,但在学武之人来说,万万及不上你手上这部秘笈。”

此话一出,虫小蝶连忙抬起头来,道:“这部书?”大慧上人点了点头。

大慧上人道:“嗯,的却如此!这”异蝶神功半阙“若是真本,论其价值,实不下这些财宝。近这几十年间,为了争夺这部秘笈,不知有多少武林人士为此丧命。”

虫小蝶看着手上的秘笈,问道:“里面所载的武功应该早已被花百漾看过了吧?”

大慧上人徐徐道:“咱们到外面坐下再说。”

三人围着石桌坐下,只听大慧上人道:“关于这秘笈之事,其实我也是所知有限,是真是假,我也不敢说实。”接着转向虫小蝶,笑道:“或许你比我还要清楚呢。”

水灵儿一愣,猛地一锤虫小蝶,道:“还不快快说来!”

虫小蝶摇头道:“我也所知甚少。只不过到现在为止,略微有些揣测罢了!我怀疑蝶门宗花百漾正在秘密谋划着什么。江湖上近期的一些事情,所出并非偶然!”(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五章 宜兴风发 光明磊落

大慧上人点点头道:“虽说道同法不同,确是一言以蔽之!以我看来,你二人功法一路,你的武功要逊花百漾于百倍不止!”

水灵儿忽闪着两撇睫毛,越听越糊涂,不解道:“难不成大师和花百漾已交过手了?我觉得小虫子也不至于那么差!”

“我并没有和他交过手!只是我已记下了这部秘籍,方才仔细回味,顿时有所领悟!”大慧上人沉眉道。

“记下这部秘籍?”虫小蝶心中一怔,暗自道:“大慧上人何等聪慧,不愧为禅师圣祖。方才只略略翻阅,便将整部秘籍记了下来!”

“大师,可有什么发xiàn

?”

大慧上人道:“近些年来我一直留意花百漾的动静,以我的阅历和眼下这部秘籍来看,花百漾的武功还在每日激涨!这个缘由便是来自这部秘籍——太特殊了!”

水灵儿猛地一扯大慧上人的衣袖,焦急道:“你就别卖关子了,到底为什么啊?”

大慧上人哈哈一笑,道:“这半阙异蝶神功,是行以经脉逆行之理。乃是专吸取别人内力,继而化为己用的一门武功。与小虫子自身异蝶神功相较,武功提升更为容易,往往勤学苦练一年还不抵花百漾一日之内吸取两名高手的内力之效!再加上花百漾已有几十年的苦练修行,孰高孰低,一眼便知!”

虫小蝶轩眉道:“世上竟然有这种武功,将别人的内力化为己用,岂非不劳而获,这等霸道下流的手段,算是那门子武功!”

大慧上人舒眉道:“也不竟然!这门武功虽然霸道,但回心细想,只要用得正当,不用以害人。也算不上什么。但若然落在奸邪之手,事情可不同了。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虫小蝶疑惑道。

“书中提到了什么‘引子’之类的东西,大意是,练习这门武功还需yào

什么引子?我有点摸不着头脑。还有,这秘籍功法以经脉逆行为代价,日积月累必不是什么好事情,轻者可能加速衰老,重者会伤及腑脏,甚至危及性命,代价也不小啊!”

“引子……”虫小蝶呢喃一声。不经意间回头向自己的臂膀处望了望,然后叹了口气。

大慧上人眉头一皱,“虫老弟,想到什么了吗?”

虫小蝶诺诺道:“嗯,,,没,,。没什么。”然后急转过头,毕竟这白玉观音不是什么祥物,一经走漏消息那可是众矢之的!虫小蝶咬咬牙,最终还是藏下了这个秘密。

水灵儿偏转过头来疑惑道:“还有一个问题。究竟是谁把这些秘籍散落中原?会是花百漾?或是蝶门宗的先辈?”

“这本秘笈要是果真如此珍贵,他们又怎会随随便便的丢在铁箱里,难道他们不知dào

这是至关重yào

的武学秘笈吗?”

大慧上人微微一笑道:“他们当然知dào

!这只是一个拓本,真迹只怕早已被花百漾带走了!这些秘籍散落四处。应该关乎于几十年前的一桩武林血案!”

“什么武林血案?”虫小蝶惊愕道。

“这件事现在还不能说,只能去应证,虫老弟还是耐心等待把!最后。我会和盘托出!”说完大慧上人一脸笑容洋溢,只留下虫小蝶呆立半晌。

水灵儿也撇撇嘴,心理一阵嘀咕。

三人走出堆满财宝的密室,虫小蝶开口道:“里的财宝,咱们应该如何处理?”

水灵儿揜口笑道:“这些财宝当然是你的,这个还用说。”说吧,灿灿一笑。

虫小蝶赶紧摇头道:“这个怎能够,这些都是不义之财,咱们又怎可能要。咱们是坚决不能要的!”

水灵儿道:“没想到小虫子你是个如此迂腐拘泥之人!我想先问你,你想怎样处置这些财物呢?”

虫小蝶一时难以回答,心想这么多财宝确难处置,要是交给官府,似乎又觉不妥,但这一些财宝,敢情是花百漾抢来的民脂民膏,若据为己有,自己与他又有何异?实在是没有一点点头绪!

他想到这里不屑道:“黄金沙里葬英雄,我才不会在意!”

水灵儿气的一跺脚,气呼呼地骂道:“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哼,那你还是先看看这秘笈吧,或许真有那么厉害呢。”

虫小蝶笑道:“这等吸人内功的武功,不学也罢。”说着便把神功秘笈放在石桌上,道:“你们有谁想看,便去去看好了。”

水灵儿听见虫小蝶这番说话,方发觉虫小蝶虽有点迂腐,却不失光明磊落,知dào

再劝他也是没用,便道:“既然你这样说,这本秘笈便交由我先行保管了,若留在此处,万一被歹人发xiàn

,据为己有,后果不堪设想。你是否练比武功,日后再说不迟!”

水灵儿道:“小虫子,我还没有问你,究竟那铜门是通到哪里去?”

虫小蝶给她一提,方记起这件事来,便把刚才所见的说了出来,又道:“这里不知还有多少个出口?”

水灵儿跳起来道:“这石室咱们还没看完呢,现在再去看看好么?”

三人同时站起身来,再继xù

未完成的事,终于把整个地下石室全走了一遍。

最后凭着水灵儿的记号,已把地下石室的数目计算了出来。原来这里共有八个厅子,三十二个房间,大小设计完全相同。

每个厅子,均有通道相连,而每一扇铜门,分别通往外间不同的地方,除了最先发xiàn

的两处外,其中一处,是通往大庄院的后花园,便在玉泉之旁。其余五个出入口,均在大庄院外。一处是庄外的竹林;一处位于庄外以东的“曲院风荷”小亭。一处位于庄南的“兰花茶园”亭。余下两处,距离大庄院较远,一处是里许外的北里湖边,而最后一个出入口,也是最远的一个,竟落在大庄院以西二里处,却是一个林木葱茏的小树林。如此浩大的工程,四通八达的地下网络,委实令人咋舌。(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六章 朱颜向晚 俯首问花

便在这时,突然庄园外隐隐传来刀剑碰击之声。

虫小蝶循声望去,却看不见甚么,打斗之声愈来愈响亮,原本靠近庄内的几个武师也已听见,连忙从背上抽出钢刀,疾往庄门奔去。

水灵儿道:“庄外似乎有人正在打架,是搜捕咱们吗?”

虫小蝶点头应允道:“该来的总会来的!”说罢,便要抽身奔去。大慧上人赶忙拦住他,道:“虫老弟,来人不知是什么人,千万要小心,暂时不要出庄去,或许外面已早有埋伏。”

虫小蝶也觉他说得对,随即俯下身来。接着十多个武师也相继从内宅奔了出来,脚步稳健有力,明显是内家高手,只听领头那人嚷道:“你们分散在庄门附近守着,万不可轻举妄动!”众人领命去了。

忽地庄外响起一声娇喝:“你们不要倚着人多,本郡主便会害pà

。”

这时,一把粗嗄的男人话声道:“方郡主不要躲避了,阴阳二主早便知晓你藏身这里,看你还是跟咱们回去吧。”

那女子娇笑道:“你们小王爷四处拈花惹草,现今闯下大祸,下落不明。也算是恶有恶报,你们如今却不分青红皂白,要锁我回去,真是不辨是非,痴心妄想!”

那男人接话道:“谁人不知,事发一月前,方郡主曾和小王爷闹过不和,依我看来,这件事八层与你有关!”

“放屁!你这满嘴放炮的狗奴才!如今已过五日,你们刑御房却还未捉拿到凶手。眼看龙颜大怒,性命不保。便索性狗急跳墙,四处乱抓起人来!实话和你们说吧,你们那个小王爷不是本郡主抓的,本郡主敢以性命担保!”

“哼!”那男人哈哈一笑:“方郡主,我现在还叫你一声方郡主,是在给你脸面。你虽然离开了瀚兰王府。但是圣上已将你父亲收押入狱,你这好闺女还不知dào

把?”

“什么?你们这群无赖,我现在就杀了你们!”

虫小蝶一听这句说话,登时面色一变,心想来人必定是因为自己才受了牵连。当下向水灵儿道:“灵儿,麻烦你看好那个朱王爷。大师,咱们出去看看。”话讫,扯下一块衣襟,蒙住脸面,脚下立时发力。飞也似的向庄门而去。

大慧上人看见他的神色,便知事情有异,也不迟疑,连即随抽身跟了上去。

正当虫小蝶赶到庄院的围墙下,忽见一个身影自墙头跃下,虫小蝶猛然一惊,打住身形,定眼望去,见来人却是一个紫衣女子。

那女子忽听身后风声呼呼。心里一颤,正要回过头来,突然围墙上一声猛喝,随听嗤嗤声响。数柄飞刀直往紫衣女子射去。

虫小蝶大吃一惊,也不遑多想,飞身抢去,这一下去势犹如追星赶月。疾速无比,他竟然后发先至,拦腰抱着紫衣女子着地一滚。听得噗噗噗几声,数柄飞刀全钉在刚才那女子所站之处。

虫小蝶回头一望,也不禁大骇,见这些飞刀竟能直透地面。要知那处地面是以青石铺就,坚硬无比,若非内力有相当造诣之人,决难以飞刀贯穿石块。

虫小蝶放开紫衣女子。此刻大慧上人业已赶到,翻身跃起,抬头一望,见墙头之上站着一个黑衣人,此人蒙头盖面,襟上一头金狮清楚可见,当下说道:“阁下既是刑御房之人,怎地对朝廷郡主如此不敬?”

那人冷笑一声:“你这秃驴是谁,咱们刑御房的事,旁人莫要多管。”

虫小蝶看他言语粗撞,也再不客气,朗声道:“这件事,摆明是你等姿势寻衅,本小爷看不惯,自然要管,你回去给我带个口讯给你们领事,要是你们再敢踏入此庄一步,莫怪我心狠手辣,把那人一刀劈了。”说罢,一把扯下面巾。

虫小蝶所说的那人,虽无言明,自是说涟王朱杨了,墙头那人又怎会听不明,登时呆了一呆,遂道:“原来,你便是……好,万事好商量,我便带话回去是了,倘若你敢动他一条头毛,咱们刑御房要你们全庄上下鸡犬不留……”

那人说话刚完,倏见人影一闪,骤听那人“啊”的一声,人已直跌下来,接着见大慧上人已站在那人身旁,其动作之快,当真如同鬼魅。

众人见那黑衣人僵卧在地,明着是给大慧上人点了穴道。

但听大慧上人道:“好大口气的小子,刚才你这句说话,应该换转来说,若然尔等敢再来这里放肆,以后京都城内再没有什么涟王,死王便有一个,听见么?”即见大慧上人一手把他提起,“呼”的一声,竟把那黑衣人抛出围墙,这等功夫手力,当真骇人听闻。

这时,紫衣女子心头大石瞬间落下,方才惊险之际。她自己心内早已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现在神兵天将,让她生生从鬼门关走了回来,一时之间,冷汗具下,身躯发颤,死死盯着虫小蝶良久,突然往他怀里一扑,哇地痛哭起来……

这时日色向晚,天边丹霞似锦,把院中映得一遍徘红。

虫小蝶的衣襟已被她的泪水打湿了一大片。虫小蝶有些惶恐、不知所措地垂眼望向怀里的紫衣女子,只见她满噙着泪水,咪着眼望向天上的云霞,柳眉轻蹙,在霞光的映照下,更觉她娇艳无伦,楚楚可怜。

旁晚的寒风,一阵阵的吹了过来,把她柔长的青丝,吹得不住往后飘扬。虫小蝶见紫衣女子衣衫单薄,微显颤抖,便低声道:“你,你冷么?”

那女子默不作声,只是地地地抽泣着。

虫小蝶除下外衣长袍,道:“给你披在身上吧。”说罢将外衣解下,给她披上。

那女子心里一甜,抬头望了他一眼,然后迅速红着脸低下了头。外衣在身,她立时发觉一阵温暖,还夹着虫小蝶身上的气息,心中又是一荡,甜丝丝的,忍不住低下头暖暖一笑。

经这一阵骚动,庄园上下人众,全都知晓庄外发生了事情。(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七章 五进连廊 气象万千

一群杂役、武士,业已陆续赶至,但众人来到之时,事情已经了结,庄外已阒然无声,刑御房的人早便远去。

这时除了紫衣女子和门卫武士等几个人外,其余众人,均不知这眼前二人,只是看见他们的郡主死死挽住虫小蝶的手臂不肯撒开,眼中俱感诧异惊讶。

虫小蝶开口道:“郡主……”方要开口,方郡主以中指抵在他的唇间,道:“还请少侠和方丈来移步客厅说话!”

凌云庄占地极广,五进连廊,气象万千。

众人来到前厅,却见厅堂精致典雅,丹楹琐窗,朱梁画栋,左首墙壁悬有一词,乃宋时京镗的定风波次韵:‘休卧元龙百尺楼。眼高照破古今愁。若不擎天为八柱,且学鸱夷,归泛五湖舟。万里西南天一角,骑气乘风,也作等闲游。莫道玉关人老矣,壮志淩云,依旧不惊秋。’靠西的墙上,同时悬挂着一幅工笔画,淡淡的色彩,描绘着淊淊湘水;两位仙袂从风、绣带飞扬的女子,正自眺望远方,下款提著「女英图’三个字。厅堂左右两侧,每边共列有十张旃檀椅,正中放着一张极大八仙桌。

厅堂入口处,均站着十数名武师,而几个由内庄调派而来的婢女,正垂手站在武师之前,连方郡主的贴身丫鬟小云,亦站在其中。小云和几个婢女一见自家主人和众客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请安。方郡主一看见小云,马上向她道:‘小云,快快安排几间厢房。’

虫小蝶心想,既然如今方郡主如此对我,况且我们现在又正是同舟共济之时,我也不该向他欺瞒什么,况且灵儿和小王爷藏在那秘室,也不是个长远之计。便道:“郡主,我心有一事,还望您能见谅。”

方郡主道:‘公子不用客气,什么原谅不原谅的,说出来好了。’

虫小蝶便将客栈中如何擒拿小王爷以及后来如何发xiàn

秘洞,然后藏身其中,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方郡主点点头道:“这个小王爷臭名在外,游手好闲,专行欺男霸女之事。早该找个机会惩处他下了,你们也算替京都百姓出了一口恶气!只是……”

大慧上人疑惑道:“只是什么?”

“那个秘洞石室你们进去过了?发xiàn

了什么吗?我只是听说这个庄园原本是反贼魏蓝波的宅院,后来皇上念在我父亲剿匪有功,便把宅子赏赐给了父亲,你们看到的新漆、蓝砖便是刚刚修葺的!”

“我们的却发xiàn

了魏蓝波的一些遗物,不过事情远非那么简单。其中可能涉及到了厂公余公公和蝶门宗。”虫小蝶沉眉说道。

“哦?此话怎讲?”

虫小蝶撇过头来瞅了瞅大慧上人,大慧上人冲他点点头:“但说无妨!”

“当年反贼魏蓝波可能被余公公逼得走投无路,求助过蝶门宗。这个魏蓝波不惜破釜沉舟将毕生所有钱财倾囊相赠。”

“你是说,蝶门宗帮zhù

了他?”

“反贼魏蓝波曾为朝廷赌石一案揭竿而起。轰动一时。无奈明朝脉寿未尽,将其歼灭。不过我们在密室中发xiàn

了蝶门宗的至尊秘籍,我想应该是蝶门宗花宗主赠给魏蓝波的,而且魏蓝波尸体死状安详。若是没有蝶门宗相助,恐怕早已被无所不能的西厂掳走了!”

“原来是这样!原来园内藏有密室的传闻竟然是真的!那么那个小王爷朱杨呢?”

“我的一个朋友正看守着他呢,现在就在那密室之中!”

“那么赶紧请她出来啊?”……

半晌之后,水灵儿被虫小蝶引入内厅。她放下昏睡中的王爷。方郡主赶忙叫两名武师过来,吩咐二人先把他锁在房间去,好好在外守备。

虫小蝶转向方郡主道:“现在为诸位介shào

下。这位便是我的好友水灵儿,灵儿,这便是方郡主!”

众人眼瞧着这个美貌少女,竟然可以与阴阳二老拼力死战,其实力不可小觑。而且又是长得粉光脂艳,美若春花。

接着方郡主也自我介shào

,水灵儿听见她便是方郡主,不禁大喜,上前执着方郡主的手,笑道:‘原来你便是方姐姐,你真的很美啊!怪不得小虫子把你夸上天了!’方郡主见着这个娇俏少女,心生欢喜,也立时春梅绽雪地笑起来。

而方郡主看着这眼前少女说不出的美艳可爱,对之甚有好感,也向她微笑示谢,柔声道:‘妹妹也很美哩!来先坐下吧!”

方郡主肃客就坐,让大慧上人坐了首位,自己下首相陪,便即吩咐婢女们准bèi

酒席,并另多加一份素菜。

大慧上人连忙笑道:‘呵呵……!这可让方郡主为和尚我费心了!”

众人在宴席上时而谈笑晏晏,时而蹙眉凝思,为以后作着打算。今后如何搭救方将军,如何能处理朱杨,这才是一等一的大事!

众人一番谈商,便已是傍晚。还是一脸愁云的虫小蝶迈步出屋,看着周遭黑黢黢的山景,倏然叹出一口气。

他抬首四望,见楼房重檐彤饰,碧瓦朱甍,处处花林曲池,巍若仙居。他心里暗想,自古帝王将相费尽多少心思,要把自己的宅院修饰得如此瑰奇绮丽。但是,殊不知,一遭风云诡变,所有的身外之物便会付之东流。

想想那个魏蓝波,还有当年的朱元璋。唉,到头来还不是一堆白骨!

当他回到大厅,却听见众人正谈及那王爷之事。

方郡主见虫小蝶进来,便让他坐在自己身旁。虫小蝶坐下,方郡主便即问道:“如今事已至此,你可曾想到了什么脱身之计?”

虫小蝶无奈地摇了摇头。

方郡主接着道:“那个涟王朱杨原本是老皇帝的十二子,听说是宁妃所生。而那个昭宜公主,名叫顾欣莹。这一对男女,直来甚得老皇帝钟爱。现今朱杨突然失踪,皇帝老子必定大发雷霆,瞧来杭州衙门所受的压力,确实也不少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八章 虎穴龙潭 佳偶天成

虫小蝶道:“这些官兵素来都是横行惯的,今日为着朱杨失踪一事,已不知有多少人给公差找去了,为着杭州百姓再不受滋扰,依我看还是把朱杨放了好。”

水灵儿立时道:“这个万万使不得,若现在放了他,朱杨势必怀恨在心,领兵到庄里来寻隙。有道是民不与官争,况且他们人多,实不容易应付,看来非要想个万全之策,方可放他回去。”

虫小蝶道:“现下可做的事情便是走一步算一步了!至少我们还有小王爷,他们投鼠忌器,暂时奈何不了我们,到是我们要救回方郡主的父亲方将军是眼下大事!”

现在既然已经和官府缠上了,若不同心合力应付来敌,增强庄上的实力,要是给官兵找上门来,他们必定人多势众,好手尽出,这一仗实是凶险之极,到时是福是祸,实在是难料。

盖因如此,当方郡主招呼来父亲旧部留下来时,个个无不颔首答yīng

。毕竟这是休戚相关,脣亡齿寒的大事,自是无一人肯离开庄园。

庄园内,每一座楼阁,再分成四隅,房间四面相对,中为亭台水榭的庭院。只见廊腰缦回,飞桥连房,当真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工程浩大壮丽。

在方郡主的安排下,虫小蝶、水灵儿、大慧上人三人,则入住北阁;方郡主、众武士,以及方将军旧部,住在旁边不远的东阁。而那些杂役丫鬟等人众,大部分住在西阁上层和下层的偏房。

一切安排停当,众人先行各自回房休息。

虫小蝶在方郡主的陪同下,来到自己的房间,在二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十六七岁,名叫彩儿的丫鬟。

这个彩儿,却是方郡主精挑筛选而来的。彩儿样子不但俏丽可爱。且敏慧心巧,在庄内,素得方郡主喜爱。

三人来到一个偌大的庑厢,见庑厢一分为二,前为厅子,后为寝室,寝室之旁还有一个便间。

只见房间佈置极是豪华,文石甃地,上铺波斯地毡,白玉饰壁。琐窗朱帘;踏进内寝房间,靠墙处放了一张异常宽敞的紫檀床榻,床上裀褥咸备,挂有锦鏽帘帷,而寝室左右,几椅家具无不齐备,墙上悬有名画诗句,委实富丽斐然。

方郡主笑问道:“虫少侠,这房间觉得还好么?要是不满yì

。我再找另一间。”

虫小蝶忙摇头道:“实在太富丽堂皇了,又怎会不满yì

。说句实话,我自小出身贫寒,住在这样豪华的房间。确实有点不大习惯。”

方郡主道:“虫少侠莫要客气。今日的事情全劳烦你了,你若不嫌弃,便叫我嫄妹吧。”说完,方嫄怯生生地低下了头。

虫小蝶略微有些尴尬。女孩家的心思他却也猜到几分,方推脱道:“万万不可,郡主千金之身。我只是一个无名小辈。万不可啊!”

方郡主急的一跺莲足,恼道:“不叫便罢了,哼!”说罢,扭头便走,才出几步,忽又驻步,头却不回地、语气温柔地说道:“好了,我也该回去了,你今早经过这一番扰攘,耗力着实不少,还是休息一会吧。”接着向彩儿道:“你可要好好服侍虫少侠,知dào

吗?”彩儿连声应是。

次日早上,虫小蝶、方嫄、水灵儿等三人,悄悄离开了庄园,从北里湖的洞口走出来,庄内的一切,全权便交由大慧上人暂时打理。

原来今晨一大清早,方嫄方郡主便约了虫小蝶和水灵儿二人,要前往京都白杨坊见一个人。

三人沿途走来,已经再没看见大批官兵当街搜捕,而那些锦衣卫,更是一个不见,明着应该是小王爷朱杨的那封书信起了作用,现在京都衙门,似乎全都针对着大庄园。

当他们来到白杨坊,二人才知dào

这里与杭州别处不同,白杨坊的商铺,没有什么酒楼食肆,坊内只有一些银号、珠宝店、古玩字画店等,全都是高档行业。

虫小蝶心里奇怪,便问道:“方郡主,你到底带咱们去见什么人?”

方嫄微微笑道:“你急个什么?一会儿你自会知晓,总之这个人将来对咱们十分重yào

。”

虫小蝶与水灵儿互望一眼,便不再追问。

众人来到一间银号门外,方嫄道:“是这里了,咱们进去吧。”二人抬眼望去,见门外的金漆招牌,写着“大兴银号”四个大字。

方嫄领着二人才跨进门槛,即见两个店伴跑上前来,齐齐躬身道:“大老闆。”

方嫄点了点头:“替我通报田总管一声,叫他到内厅来。”话落与二人迳往后堂走去。

二人此刻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间“大兴银号”,却是方家暗中经营的钱庄。

来到内厅,三人甫坐下,便见一个仆人端上香茗。方嫄朝虫小蝶道:“田总管的全名叫田玉,原是先父的下属,自先父去世后,方家的生意产业,全赖田总管悉心戮力打理,方会有今日如此兴旺。”

这时一个老者走进厅来,只见那人年约六十,鹤发童颜,一脸慈祥,身穿一件宝篮色锦缎长袍。

虫小蝶和水灵儿看见这人的气派,便知是方嫄所说的田玉了。

田玉一见方嫄,便即上前道:“不知大小姐到来,老夫有失远迎。”

三人连忙站起行礼,方嫄柔情地抽着虫小蝶道:“田叔叔你好,我来为田叔叔介shào

,这位便是侄女昨日修书中提过的虫小蝶,便是救了我方家的大恩人,而这位是他的好友水灵儿。”

田玉与二人施礼,随即肃坐,笑道:“虫公子仪表堂堂,英姿勃勃。常人说得好,正是”良缘由夙缔,佳偶自天成。“,二小姐能得如此佳偶,实是天大之喜。”

“啊?”虫小蝶猛地一惊,急弹坐起来,忙道:“田总管误会了!”倒是方嫄一言不发,抿嘴颔首,杏脸藏羞。

水灵儿一撇嘴,眼睛狠狠地瞪着虫小蝶,讥讽道:“呦呦,小虫子,哦,不,我应该称你是方家的乘龙快婿吧?”(未完待续……)

第二百二十九章 粥粥无能 协心同谋

田玉颔首捋须,望着不置可否的虫小蝶不住点头赞好。方嫄笑道:“田叔叔,今日咱们到来,实有一事想与田叔叔请教。”

田玉道:“郡主有什么吩咐,请示下便是了,说甚么请教来着。”

方嫄微微一笑:“有一件事至今我还没和田叔叔说,其实有关于庄园密道。”于是便把虫小蝶如何发xiàn

密道并找到秘籍一事等对田玉说了。

田玉听后,叹息道:“原来是这样,今日大小姐来找老夫,想必是和虫公子有关的了?”

方嫄点了点头,徐徐道:“嗯!田叔叔经营我方家产业已数十年载,如何利用密道及密道之中的财宝,以及今后虫少侠如何立足江湖还得叨扰您一声了!我知田叔叔你对江湖之事颇有慧眼,不但是个中能手,且在江湖上见多识广,阅历丰富,黑白两道甚是吃得开,所以特来请教。”

田玉呵呵笑道:“大小姐又来和老夫闹玩笑了!不错,做生意方面,老夫在商场打滚数十年,还算过得去。但说到江湖上的事,所知的也实在不多,见多识广这四个字,老夫万万受不下。”

虫小蝶在旁听见,已知方嫄今日与自己前来的原因,当下朝田玉道:“田总管,我自得

初入江湖以来,惹下不少大祸,皆是因为自己轻狂草率,无人点拨。细细想想,也算是自己天生庸碌,粥粥无能,恐有力不从心,若田总管不弃小蝶我乃樗栎庸材,倘能指点一二,虫某我委实感激不尽。”说毕,虫小蝶和水灵儿站起身来,朝他躬身一揖。

田玉连忙伸手扶起二人。说道:“两位千万不可这样,这样叫老夫如何克当,还请二位先坐下说话。”

虫小蝶坐回椅上,只听田玉缓缓道:“方家的事,便是老夫的事,便是拚了我这条老命,老夫自当尽lì

而为。虫公子放心,总言而之,只要老夫做得来的事,必定义不容辞。”

田玉接着道:“听说大庄园被官兵重重包围。老夫听见后,也为之一惊。涟王被掳,庄园被围,莫非这件事确与你们有关?“

虫小蝶点头承认,便把涟王朱杨之事,从头至尾陈述一遍。

田玉听后,不由眉头深锁,徐道:“没想到你们这么快便和官家有隙,这可难办了。你们若要在京都立脚。唯今之计,便是要先将这件事摆平,再不能和官家正面冲突,免得他们有任何藉口。出兵镇压,若这事搞不好,到时兵临城下,便麻烦多了。”

水灵儿道:“现在涟王仍在咱们手中。只要不把他放回,好让官府有所顾忌,不敢随便妄动。这样行得通么?”

田玉道:“表面上来看,这确是一个好方法,其实这样做作,长远来说,并非一件好事,只会多加上一个叛贼的罪名盖在头上。大家不妨想想,官府能与叛贼共处一城么?”

田玉笑道:“你们经过涟王这件事,难道他们还会放过你吗?有道是强者为王,只要你比他们强,便是把朝廷设立的专门欺压百姓的东厂灭了,这又如何,相信连皇帝老子也没有办法。”

虫小蝶道:“便是咱们灭了东厂,明皇也会另创甚么西厂、北厂,再以他来对付武林人士,这岂非无穷无尽,弄致武林永无宁日?”

田玉摇头道:“我看不见得,倘若你真的把东厂、西厂瓦解冰泮,风飞雹散,门中高手自是死伤惨重,再无反扑之力,到时他们想再召集高手,可就不容易了,难道世间的武林高手真的这么多,任意随他召唤不成。”

“朝廷为什么会惧怕‘蝶门宗’,还不是因为蝶门宗曾经把东厂一十三位至尊高手都斩首了吗?现在朝廷和蝶门宗你来我往,互不干扰,若提起蝶门宗,朝廷也会忌惮三分!”

水灵儿点头称是:“田总管说得对,只要能把东西两厂给压制住,让他们不敢出头,明皇便是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与天下武林在争,所谓敌暗我明,朝廷迟早要吃亏!但还有一个问题,皇帝老子暗的不行,或许会摆明车马,下旨出兵讨伐,到时又如何是好?”

田玉道:“谅明皇也不敢这样做,要是可以这样,他又何须创辨东厂。要知dào

东厂创立之初,便是在武林之中招募好手。其原因便是明皇明白一个道理“与其相争,倒不如以其为刀,借刀杀人!让武林人去杀武林人,省的耗费他朱家人力!数十年来,朝廷灭不了的帮派便会重金将其招纳,为他所用!”

“明太祖朱元璋在做皇帝之前,也曾在江湖上打滚,自是相当清楚江湖的力量,倘若他明目张胆,采取强行压制,势必令武林不满,有道:人急造反,狗急跳墙。到时各门派一旦联手与他对抗,老朱家这一张龙椅,他还能坐得长久么。便因为如此,所以他宁可威逼利诱,暗地里结集武林高手,以武制武,这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莫非要我们集结武林帮派?招兵买马?”水灵儿疑惑道。

田玉朝虫小蝶道:“若要打响万儿,成为一方之霸,密道之中留下来的十万两黄金,用来招集贤俊,协心同谋,这个数目还勉强可以的。但有云:”坐食山崩“,要是没有收入来源,早晚会被吸得一乾二净。若把部分资金抽调来营商,以这个数目来看,必定诸事拮据,只会两头不叫好,实是一个问题。”

方嫄道:“常言道:”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关于资金的问题,大可以不用担心,便从方家再添加十万两黄金好了,若然数目还不足够,便是再多加一倍,相信也不成问题。况且这些银两,主要是用在生意上,却不是泼钱入海,有去无回的。”

田玉道:“有二十万两黄金,已经足够了。我马上详细草拟一份计划,过得几天,大家再坐下来商议。”

众人听后,自无异意,均颔首赞同。无不佩服老人家的满腹韬略。(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章 人如紫玉 态柔容冶

“空蒙山色连湖色。柔橹划来一寸娇。船上渔夫新识我。水云深处正相招。”

京都不乏醉人之景。涟王府邸所处之地也颇有几分别致清雅。

是乃黑水湖三岛中最大的一个岛,岛上有四湖,呈田字型分布岛的中央,每到月圆时分,云影、月影交相辉映,宛如仙山琼岛,美不胜收。

岛的南端,有一“惊鸿亭”,距此亭不远,沿着湖边新建了十多间精舍,取名为“惊鸿别庄”。

此处的屋舍,均以珍石盖砌而成,巍若仙居。其房屋大小各有不同,不是回廊相连,便是虹桥相接,均错落在花林曲池之间,当真是“文杏为梁柱,木兰为棼橑。”,大有身处蓬岛瑶台之感,极其入画。

原来这座惊鸿别庄,便是昭宜公主顾欣莹霸岛后新建的庄院。

这时庄里的一所房屋,正是烛火光明,屋内正中的太师上,顾欣莹正高坐其中,她的两旁,站着两位身姿魁梧的锦衣卫。而两旁的花梨木椅上,左首坐着阴阳二老孤阴子、孤阳子两人。右首却坐着一男一女。

看那一男一女,只见男的年约四十,长得四方脸膛,鼻如悬胆,颐下美须漆黑乌亮,一副气宇轩昂的模样。而那个女的,只有三十六七年纪,眉如柳叶,眼如秋水,长得其人如玉,态柔容冶。

但听得顾欣莹微微笑道:“两位的易容术,当真是鬼斧神工,世上无出其右,本事,本事……”

那男的道:“公主太过奖了,这等雕虫小技,实是不足一哂。如若比起我们小师妹水灵儿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

孤阴子捋须笑道:“久仰二位金灵官。土灵官,不但武功造诣不弱,而最厉害的,便是那拿手的各种忍术,师出”千面只忍“的名堂,当真不是胡乱盖的。”

原来这二人,却是幽冥鬼府,凌渊王手下五灵官中的二位,男的是金灵官金克,女的是土灵官叫嫣尘儿。二人自小便被幽冥鬼府大护法屠绝先生收下为徒。若论武功,因二人年纪尚轻,虽在武林之中不算翘楚,然而在蛊毒之术,易容讳术,隐遁之术方面,却深得屠绝先生的真传,便自起了一个名号,称为“金土双绝”。

顾欣莹道:“妙极。妙极!方才两位不但把”孤阳子、孤阴子“扮得一般无异,最难得的是,连声音谈吐、举止仪态都如此神似,便是他们的体近之人。恐怕也难以辨认!!”

孤阳子笑道:“

哈哈,这对师弟师妹,还有一门神艺,保证让公主看后。更会连声喊绝,公主想看一看么?”

顾欣莹道:“哦!是什么,快给我看看。”

只见金克、嫣尘儿二人微微一笑。接着同时站起身来,只听金克道:“公主有命,我二人只好献丑了。”话落,倏见二人把衣袖在脸前一扬,只在眨目之间,二人的脸容竟完全改变了,再不是刚才各自的脸相,而变成一对年约二十,男的俊逸英朗,女的美若天仙的少男少女。

这一门“变脸”法儿,却是咱们中国历久弥新的一门秘技,而现今流行于四川的“变脸”戏,同样能在回身挥手间,瞬间改变了面孔,誉为世界有名的一种国技,其技巧便是由此变化而来。

堂上的顾欣莹和两位锦衣卫,直看得张口结舌,良久说不出话来。彼此默然片刻,方见顾欣莹拍起手来,高声赞道:“太奇妙了,这不是变做了虫小蝶吗?那个身边的女子是谁啊?这究竟是什么手法,怎地会如此神奇?”

金克略施一礼,笑道:“这位女子便是水灵儿,正是这丫头和那贼小子虫小蝶把王爷绑架了!”

“水灵儿?”顾欣莹疑惑道。

“嗯,不错,那也正是我的小师妹!五灵官之一的水灵官,水灵儿!”金克沉声道。

“这……”

“公主莫要惊讶,此番前来,我也正是奉我主凌渊王之命来捉拿那个叛逆之徒,顺便帮公主擒住虫小蝶!救回王爷!”

顾欣莹点头道:“那也不错!劳烦凌渊王了!”

金克笑道:“哎,公主哪里的话,我幽冥鬼府素来与朝廷交好,厂公余公公都是我主的好友!没什么可说的!”

顾欣莹笑道:“如此甚好!依我看来,令师屠绝先生当真是个武林奇人了。”

嫣尘儿道:“今趟有我师兄妹出马,以”虫小蝶和水灵儿“的身分混入庄园,保证能把虫小蝶等人一网擒来,公主大可静待佳音!”

顾欣莹点头道:“很好,咱们便依法行事,待皇兄安全回来,本公主自有重赏。”接着顾欣莹诡异一笑,又道:“关于”水灵官“这女子,听说武功还不错,既落在咱们手中,便得想个法儿把他也说服过来,好为己用,不知两位意下如何?”

孤阳子道:“这事不妨容后再说,只是那个鬼精的虫小蝶,还道咱们不知他暗里卖奸,想摆咱们一道,他也实在小觑咱们了。今趟若落到我手里,我定要他嚐一嚐惹恼大爷的下场,还有帮他的那个方郡主,也不能便此放过,好叫他们几人知dào

下咱们的厉害。”

顾欣莹心理还念着虫小蝶,随即轩眉道:“现在咱们正是用人之际,若非万不得已,仍是留下来好。还有一点你不可不知,皇兄自见过方郡主后,便魂不守舍,早便对她大有好感,终日念念不忘,倘若你杀了她,恐怕会令皇兄不满,这点真个要考lǜ

一下!”

孤阳子冷笑一声道:“咱们早便知晓王爷的心思,所以才没有对她怎样。公主放心好了,我自有方法叫他们几人屈服。”

顾欣莹无奈地摇了摇头,只得叹口气道:“这便好罢,一切便交由两老去辨吧。”随即取出一封书函,交给身旁的锦衣卫,道:“你给我把这封书函送去方家庄园,务须酉时送到,不得有误。”

那锦衣卫接过,便即告退办事去了。(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一章 花着鱼身 鱼尾嘬花

方家庄园凌霄阁的大厅上,此刻正坐满了人,个个均神情肃穆,拈鬚搓手。尤其方嫄,脸容更是愁苦交加,显得失魂落魄。

早上,大慧上人和虫小蝶折返方家庄园,并带回方将军极其夫人确实失手被擒在涟王府,正饱受凌辱的消息,庄内气氛登时变得槁木死灰。

只见虫小蝶沉着脸道:“确没想到涟王府的行动这么毒辣,竟然丝毫不上报明皇,就去抓捕朝廷一品命官!唯今之计,我只好夜闯涟王府,把方将军夫妇救回来。”

方嫄听见,心里感激万分,听她连随道:“不,由我去好了,这一切都是我不孝,那个涟王对我死缠烂打,若不是我认识涟王,爹娘又怎会落入他们的手中。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他!”

水灵儿道:“姊姊,这又怎能怪你。涟王府高手如云,上次你险些被捕,今趟我们如何也不肯让你再冒险了。要去,也是妹妹我去!”

虫小蝶道:“谁都不能去,平白地去送死,这是绝不可能的事。”

大慧上人摇头道:“你们鹵莽行事,只会让咱们更担心,这件事决不能粗之过急,须得详细筹划不可。”

便在这时,一个武师拿着一封信走进来,向方嫄躬身道:“庄主,公主派人送来了一封书函。”

厅上众人听见,不由面面相向,方嫄看罢,立马递给了虫小蝶。虫小蝶连忙接了过来,展信一看,登时仰头苦思。大慧上人连随问道:“到底什么事?”

虫小蝶道:“她约我今晚亥时去见她,说是商谈”方将军夫妇“两位前辈之事。”话后把信递给众人。

大慧上人扬眉道:“这还用说,敢情便是一个陷井。虫少侠,让老和尚陪你去,我倒要看看他们想怎样。”

虫小蝶摇头道:“她要我单独一人去,不得有第二人同往。为着两位前辈的安全,咱们决计不能冒这个险。而且这里早便给官家盯上,恐防是调虎离山之计,上人还是留在庄内,防他有诈。”

水灵儿显得一脸忧色,说道:“他们人多势众,你怎能单身一人应约,这太危险了!”

方嫄同声附和,却被虫小蝶截住道:“你们放心好了,他们未必会有恶意。便是要动手,我也不怕他们。”

水灵儿道:“但那两个老怪物,功夫确实了得,极不是容易对付呀。”

虫小蝶道:“上次我一时大意,更不知晓阴阳神掌的玄机,才会着了他们道儿,但今次他们想要伤我,恐怕也不容易!”

方嫄问虫小蝶道:“她约你在湘王府见面么?”

虫小蝶摇头道:“信上写着,今晚亥时。约我在”深港观花“的乌堤渡头,到时自会有人接见。”

方嫄道:“听说那个刁蛮公主霸占了小瀛州,还在岛上新建了一个庄院,看来她是约你到那里了。”虫小蝶的眼前顿时浮现出顾欣莹绰约袅袅的身姿。一颦一笑都那么可爱,而如今她却成了公主,身份自是不同了,不知dào

今次她还会不会帮我?

方嫄接着道:“那公主霸占小瀛州一事。我也曾听人说过。还听闻岛上有官兵把守,一般人不得踏入小瀛州半步,是否如此。我便不得而知。”

水灵儿点头道:“这点我相信不会假,若真是如此,咱们要上那岛去,又多一层阻障了。”他一面说一面望向虫小蝶。

虫小蝶看见她的目光,已知dào

她的心思,便道:“这些官兵,我还不放在眼内!但是,灵儿,你就别去了,那里危险,我一个人可以!”

水灵儿笑道:“瞧来你再无选择了,小瀛州之外必须有人在外接应,我去是最合适了。这里全权交给大慧上人就可以了!但你必须要多加小心,倘若三个时辰还不见你回来,我便通知大家攻进去。”方嫄与堂上等人,均齐声说好。

虫小蝶听见,心中感动,便道:“我自会小心应付的,大家不用再为我担心,更不可贸然上岛去。倘若给她发xiàn

了,致两位前辈有甚么不测,到时如何是好。”

大慧上人忙道:“小虫子,总之你要小心行事。”

深港观花位于乌堤南端以西,北为岩湖,南为贝湖。

明朝初期,不少文人雅士曾在此结庐,称为离骚园。园中花木扶疏,引水为池,池中堆土成岛,并养有五色锦鱼。

虫小蝶亥时未到,便已抵达这里。他极目远眺,只见湖波荡漾,一弦月牙,正倒映在湖面之上。他四下环视,却不见半个人影,心想:“刻下离相约时间尚早,既然还没有人前来,不妨到四处走走看。”

抬眼望去,一条曲桥横驾在虫小蝶眼前。他缓步走了过去,倚着桥栏俯看,见池中数千尾金鳞红鱼群结往来,不住泼刺戏水,极为壮观。忽地一阵微风拂过,耳畔立时沙沙作响,池岸枯叶落英缤纷,飘浮于水面,好一幅“花着鱼身鱼嘬花”,顿教虫小蝶起了一份羨鱼之情。

便在这时,隐隐闻得划水之声,虫小蝶回头望去,见湖中一艘只头快艇,正朝此处而来,心想他们终于来了。那快艇距离足有二三十丈远,但来势极快,不消半炷香时间,便已来到渡头。

虫小蝶看见艇上站着两个人,这两人均年约二十七八,腰间同样插着一对短斧,虫小蝶旋即记了起来,当日在京都城中街头拚斗,这二人也在其中。

原来这二人正是朱杨的贴身护卫马氏兄弟,只见其中一人名叫马恒叉腰站在船头,朗声问道:“岸上的朋友,可是客居方家庄园的虫小蝶?”

虫小蝶拱手道:“在下正是,阁下便是昭宜公主的人吧?”

马恒拱手还礼:“没错,公主正在四湖别庄等候尊驾,请罗庄主上船。”

虫小蝶喊了声有劳,脚尖微点,人已飘身而起,宛如适才的枯叶似的,轻轻落在船上。只觉船不幌,艇不摇,虫小蝶只脚犹如钉子般,紧钉在船板上。马家兄弟见了他这一手轻功,不由心中一栗,暗赞不已。(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二章 滴粉搓酥 巫山洛水

虫小蝶又朝二人一揖:“敢问两位如何称呼?”

马恒道:“本人姓马,单名一个恒字,这是我的老弟,名叫马昌。”

虫小蝶与二人叙过礼,倏觉船头一摆,便转头朝小瀛州而去。

船行盏茶时间,小瀛州的乌堤渡头已清楚在望。远远望见,只见岛上站满了人,全都手执灯笼,宛如一条长长的火龙。不消片刻,船已抵达。三人同时上岸。虫小蝶才一站定,见马家兄弟已提起两个灯笼,躬身道:“让马某为尊驾带路,虫少侠请。”

虫小蝶还了一礼,便随在二人身后,缓步迳向前面群舍走去。

但见沿路两旁,数十个身穿灰衣的汉子,个个手持钢刀,在四周往来巡逻。

马家兄弟领着虫小蝶,穿过一条碎石幽径,来到一个大庭院。只见庭院清幽古雅,四下洞奇石秀,左首有一大池塘,池畔建有小亭,绕着小亭,植有数十株古梅,透露着山野风情。加上西湖波光山影,委实引人遐想绵连。

过不多时,三人来到一精舍之前,马恒道:“虫少侠请进。”

虫小蝶点头进屋,马恒肃坐,道:“有烦虫少侠在此稍候,马某去通知公主。”接着兄弟二人走出屋舍,只剩虫小蝶单独一人。

屋内一时静谧无声,虫小蝶四处一张,只见烛影摇红,帘幕瑞烟浮动。此室虽不算大,陈设却异常讲究。

不久一个丫鬟进来送上香茗,虫小蝶谢过,心里不禁暗自想道:“我今趟孤身独闯龙潭,还道必有一番恶斗,没想此刻竟会如此平静,且对自己执礼甚谨,当真透着古怪。”

这时隐然传来环佩声响。接着门儿“呀”的开了,一个衣香鬓影的少女,徐徐步了进来。虫小蝶一眼便认了出来,这不是昭宜公主顾欣莹,还会是谁。

虫小蝶连忙站起身来,方要挪步亲近,突然顾欣莹眼色一转,眼光中更似乎多了几分凌厉、毒辣,虫小蝶一时错愕,双眉一簇。脸上换做几分客气忙拱手道:“在下特应约前来贵庄,想必公主已经有了一番打算了把?”他开门见山,更不和她多说客套话。只是内心里还有些疑惑:这个女子是顾欣莹吗?

但见顾欣莹瞧虫小蝶微微一笑,脆声道:“小虫子,你果然英雄胆色过人,请坐。”

话后坐在虫小蝶对面的椅上。

顾欣莹贵为公主,是个何等高贵的人物,此时身边竟然无人相伴,胆敢只身单独会面。虫小蝶看见,心中不由大感奇怪,暗忖:“她竟敢单身会我,莫非内里另有什么机关。或是此屋四周早便埋下高手,所以她才有恃无恐?对了,她一定不是顾欣莹!”

他默不作声,暗中不由地朝着“顾欣莹”打量过去。

直到这时。虫小蝶借着微亮的烛光才看清楚久久不见的伊人容貌,只见眼前这个公主,年龄只有十八九岁年纪。身形娇小玲珑,眉目如画,朱唇皓齿,一身皮肤细白晶莹。细看之下,虽见她滴粉搓酥,实是个巫山洛水之俦,实有一身贵族之气。与小时候相比,顾欣莹倒是多了几分稳重,以及难以言喻的气质。

而虫小蝶眼前这个“冒牌公主”实jì

上就是土灵官嫣尘儿,以易容之术化作了顾欣莹的样貌。

嫣尘儿闪着她那翦水的双瞳,细细打量着虫小蝶,见他剑眉朗目,如冠玉耳,神姿高彻,愈看愈觉他貌赛何郎,再加上一直被虫小蝶那么死死地盯着,不由地芳心一颤。

虫小蝶道:“公主约虫某至此,信中提及”方将军“两位前辈,不知其意何在?”

嫣尘儿微笑道:“我也不称呼你甚么少侠了,便叫你虫公子吧。行吗?”虫小蝶说了声随便,嫣尘儿又道:“虫公子是聪明人,你又怎会不明我意思,岂不是明之故问。我请”方将军“两夫妇来此,其用意当然是为了我皇兄啊!”

虫小蝶轩眉道:“你是想以两位前辈交换涟王?”

嫣尘儿道:“你认为这样可行吗?”

虫小蝶缓缓道:“方将军夫妇,素来深受京都百姓钦仰爱戴,但虫某与二人却不曾见过面,目下要我交换两个不相干的人物,这似乎是有点说不通吧。”

嫣尘儿道:“是么?既然虫公子这样说,我只得另找一个配得上交换的人了,再说关于这两夫妇的生死,相信虫公子也不会在意了。”

虫小蝶心想:“你是和我较量心计来着了,恐怕没这么容易。”便即缓缓道:“两位大侠的生死,自与虫某无关,公主想怎样做,在下也无权过问。只是……

只是虫某见着两位前辈身处危险,而又不加以援手,倘传到外间去,多少也会引人非议,恐怕虫某多少也该做点事情,好向武林人士交代,公主认为我说得对么?“

虫小蝶侧头想了想,徐缓道:“例如……以王爷的一只左脚,或是王爷的一只右手,这样勉强也可行的了,虽然以一手一足来换两条人命,仍是不足向各方朋友交代,但总算罗某确为二人出了一点力,也不致留下千古骂名。”

嫣尘儿冷笑道:“虫公子你倒懂得说话,本公主委实佩服,佩服。可是我不相信你敢这样做。瞧来咱们是无法再说下去了,明儿我会把”方将军“夫妇二人,派人送回贵庄,但到时是生是死,本公主便不能作担保了。虫少侠,今晚便到此为止,我着人送你回去。”

虫小蝶虽知她存心恫吓,摆出一副莫不相干的模样。但回心细想,只要自己一离开这里,方将军夫妇便再难救出来了!一念及此,只好道:“你真的不在意小王爷的安危吗?”

嫣尘儿嫣然一笑,指尖拨了拨鬓角,柔声道:“本公主自然担心,谁叫皇兄落在虫公子手中,这个我也没有辨法。”

虫小蝶今次来这里,本就早下定决心,务要把方将军夫妇救出虎穴,现见“顾欣莹”这般好整以暇的模样,不免有点惶急起来。虽知她心存诈唬,大可与她歪缠下去,但如此一弄,也不知要弄到何时方休,当下说道:“好了,咱们再也不用拐什么弯儿,你想怎样,便说得明明白白。”

嫣尘儿笑道:“我早便看出虫公子是性情中人,决计不会为着一己之念,贸然做出有违良心之事。可是现在你肯应承交换,本公主却又不想了,除非……”

虫小蝶暗把她骂个祖宗十八代,心想:“这人是谁啊?!当真欺人太甚,我退一步,你竟逼近一丈。我倒要看看你又想使什么手段。”遂向嫣尘儿问道:“除非怎样?”

只见嫣尘儿站起身来,缓缓道:“你想知dào

,便跟我来。”

虫小蝶无奈,只好站起身来,跟在嫣尘儿身后。

嫣尘儿领着虫小蝶走进内堂,拐过一个弯,进入了一个房间。虫小蝶张眼望去,见这房间七宝门囱,内有宝床,床前挂有锦幔珠帘,俨然是一间寝室。(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三章 晶莹白腻 丰腴挺秀

虫小蝶张眼望去,见这房间七宝门囱,内有宝床,床前挂有锦幔珠帘,俨然是一间女子香阁。

虫小蝶看见,心中七上八落,心想:“她叫自己进来这里作甚,难不成要行那男女之事…………”

想到这里,蓦地一惊。但回心细想,认定决无这个可能,必是自己想歪了。

正当虫小蝶仍没退念,嫣尘儿忽地回过身来,他猛然一惊,当即打住脚步,饶是这样,二人的身体,还是胸对胸的轻触了一下。

嫣尘儿伸出右手,缓缓把掌心贴上他胸前,抬高螓首,望着他俊脸道:“虫公子,那二人对你真是这么重yào

么?”

虫小蝶本想退后挪开身躯,随见她这下大胆的举动,且又柔声腻语的问自己,心中惶惶失措,眼神怪异游荡、悠悠地竟是迷离起来。心中念头浮闪不定,竟然不由自己地又向前贴近几分,说道:“真是没想到,看你娇艳欲滴,样子如斯可爱甜美。”

嫣尘儿媚眼如丝,轻轻一笑:“看来虫公子如此紧张二人,都是为了他们的那个女儿方嫄吧,我说得可对吗?”虫小蝶登时哑然失语,心忖她这一句说话,是否真的说中了?只听嫣尘儿又道:“想不到虫公子不但具有真性情,还是一个风流种子呢。“

虫小蝶愈来愈觉得体力不支,全身开始酥酥麻麻起来,心理暗村:“怎么回事?我怎么控zhì

不住我自己了呢?

嫣尘儿痴痴一笑,遂道:“此乃人之常情,世间哪有不吃腥的猫儿,尤其遇着漂亮的女人,便如我这般,又有哪个男人会抵挡得住。你说我说的对吗?”

虫小蝶脸色潮红,额头上慢慢地爬上了密密的汗珠,竟是点头回应道:”是的。公主天仙般的人物!“

嫣尘儿听着。改用只手环抱他雄腰,把个玲珑有緻的娇躯,全靠贴住虫小蝶,轻声道:“你这张嘴儿真甜,直是腻死人不偿命啊。”

虫小蝶已经接近完全迷醉,痴声应道:“莹儿,莹儿,我想死你了。”接着伸手把嫣尘儿拥入怀里,嫣尘儿藉势身子一软,投入他怀中。柔若无骨。

嫣尘儿咯咯轻笑:“怎么一个想法啊?”

虫小蝶不住地道:“莹儿,莹儿……”

嫣尘儿一撇嘴,柳眉一扬:“莹儿?哼!任你是何方神圣也休得逃得过我的合欢散和迷情钉,姑奶奶我叫做嫣尘儿,你就把我当作你的莹儿把,哈哈……”说着间,虫小蝶已然搭肩环腰,将嫣尘儿整个托举,缓缓向床榻走去。

二人来到榻边坐下。四目相对,虫小蝶抬起手来,用食指把她下颚微微托起,只见嫣尘儿皓齿明眸。脸嫩如粉,一对美目,已然浸润含春,目窕心与。

一时之间。虫小蝶也被她的美貌所迷,迷醉道:“公主倾城之貌,若非亲眼所见。实不相信世上会有如此丽人!”当下脑袋一抵,亲吻她的樱唇,立时一阵甜香传入他口鼻中。

嫣尘儿见他有所行动,便即闭上美目,凑首相迎。虫小蝶把舌头轻轻一顶,嫣尘儿双唇绽开,两根舌头,热情地缠绕起来。

虫小蝶左手固定她脑袋,一面亲吻,一面将右手滑向她胸前,隔着衣衫,按上她一边高耸,五指轻微一紧,触手之处,果真丰满挺弹,感觉奇佳,确实受用非常,一对妙品,丰腴挺秀……

随着指尖下滑,将她衣带松开,再把她的前襟略一扯开,嫣尘儿颈下一片肌肤,立时露了出来,只见肉肌晶莹白腻,如脂似雪,委实诱人之极……

嫣尘儿伏身而起,以一指抵在虫小蝶唇间,然后渐渐向后退去。轻纱幔帐,紫尘迷醉,嫣尘儿婷婷立在眼前,然后将全身衣物一层层褪去。

只见她一身雪肤,犹如春筍褪壳,嫩白莹莹,一对浑圆饱挺的玉峰,傲然朝天。再看峰顶两点蓓蕾,鲜艳粉嫩,早已勃然而立。目光下移,见她腰肢奇细,浑身似玉散发着珠宝般的光泽!……

是夜,水灵儿偷偷踏上乌堤,已是丑时,一轮明月,犹如银盘般高悬碧空,映得四下明净。

水灵儿往里才走得几步,便发觉四周有异,知晓附近隐藏着不少人。他心下奇怪,却又不知这些人是些什么来路,当下不动声色,只作没事般继xù

前行。

当她走出七八丈,仍不见那些人有何动静,心里疑团更甚。她暗暗细听,以她目前的功力,便是苍蝇在他身后飞过,他也能察觉,若是有人在后头跟踪,又怎能逃得过她。

水灵儿见无人跟来,心里稍觉一安,唯脑里却想着:「这些人究是甚么人,适才听见的呼吸声,人数着实不少,该有数十人之众,他们隐藏在那里,不知是为何事而来,莫非是官家或锦衣卫的人?瞧来是假不了,或许他们是受昭宜公主之命,埋伏在此,以作截住虫小蝶逃跑的回路!

他行了十多步,忽地停下脚步,轩眉一想:「不对,要是这样,因何我进来之时,却没有发xiàn

他们,明着这些人是后来才到!

但这些人似乎又不像皇家的人,倘若是他们,又怎会不出来将我抓住。既然如此,这夥人必定另有所图,方会如此夜仍聚在一起,瞧来还是回去看个究竟,方可放心。」

水灵儿不敢沿大路行走,当下展开轻功,穿过花港观鱼后面的树林,不消片刻,已慢慢接近那夥人。

待他远远看见乌堤的屋舍,水灵儿立即屏息静气,放轻步子缓缓移近,旋即听见一个男人低微的说话声:「伏姑娘,时间也不早了,因何还不见铁帮主他们?」

那个姓伏的女子低声道:「时间尚早,还有两刻钟才到寅时,耐心等一会吧。」

水灵儿听见这两句话,便知这些人决非官府或锦衣卫的人,而这些人聚在这里,似乎是在进行某种事情。虫小蝶心想:「既然自己已经来了,不妨看看这夥人想作什么图谋。」便悄悄跃身到一株大树上。(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四章 众矢之的 大快朵颐

水灵儿隐身在树上,居高临下往下面望去,心里不由一惊。只见树林四周,人影移动,隐隐约约有数十多人。水灵儿仔细凝望,见这些人个个手持兵刃,劲装束结,全身一色深篮色轻装,瞧来这些人均是某个帮派的人物。

距离水灵儿隐身的大树丈许处,却蹲跪着两个人,一个是身穿黑衣的女子,而在她身旁,却是一个身壮体横的男人,只是二人均背向着他,让水灵儿无法看见他们的样貌。

这时听那女子道:“胡门主,刚才那个年轻女子,我总觉得他有点可疑。现在都这么夜了,此人竟奔往小瀛州而去,你不觉得奇怪么?再看她胆敢一人独闯京都重地,但胡门主你却说,这年轻女子并非那公主的一伙,难道胡门主你认识她么?”

水灵儿听见,便晓得她是说自己。只听那胡门主道:“这年轻女子前时我曾经见过一次,当时她正与小王爷的人在街头拚斗,光凭这一点,就足可证明。到底这年轻女子是谁,便不得而知了。但莫看他年纪尚轻,武功着实不赖,当日见她几个回合,便把那些官家走卒打得落花流水,身手之俊,难以言尽,当真是少年出英雄。”

姓伏的女子道:“此人既然和官府有隙,又怎会到小瀛州去?”

胡门主摇头道:“这一点我便不知了。但有一个可能,当日我在旁听见,那个公主曾说起王爷的事,瞧来这年轻女子大有可能与王爷失踪一事有关联,但内情是否这样,实无法肯定了。”

那女子道:“听你这样说,那人也算是咱们一路了。”

胡门主点了点头:“相信是罢,就算不是一路,起码不会是敌人。”

水灵儿心想:“原来这些人都是那个荒淫王爷的对头。他们今晚大批人聚在这里,莫非是想对付昭仪公主?”

只听那姓伏的女子又道:“今趟能得胡门主、天水帮和南山教等挺身而出,仗义帮忙,为先父和我三个亡兄报仇,小女子伏挽霜实是感激不尽。”

胡门主连随道:“其实咱们都是同道中人,伏姑娘就不用再多礼了。唉……”但听胡门主长叹一声,又道:“胡某几经艰苦,才能创立铁刀会,没想到这十多年的心血,今日竟一朝尽丧。落得家破人亡这下场,这还不是拜昭仪公主和小王爷所赐!今晚便是姑娘不邀请在下参与,胡某早晚也会举众出击,和他们作个了断。便是不敌,也要周旋到底,有死而已。”

他这一番话侃侃道来,不亢不卑,水灵儿在树上听见,也不禁暗暗叫好。而听到这里。水灵儿亦终于明白过来,寻思:“原来他们早与涟王有仇,今晚便是为报仇而来,看来这个小王爷的仇家确也不少!」

再说这个伏挽霜。原来就是曾居小瀛州姓伏的家人,当时小王爷和昭仪公主霸占小瀛州,伏挽霜的父亲和三个兄长不服,遂动手抗拒。打伤不少官差捕快,小王爷得知后,雷霆大发。便派遣几个武林高手,不但把伏家上下一十五口全杀了,还把岛上房屋烧成白地。

那时伏挽霜刚好不在岛上,给她逃过杀身之劫。伏挽霜和三个兄长一样,自小便随父亲习拳练武,虽说不上武艺高强,但寻常四五个武夫,确也不是她对手。

这一件往事,虫小蝶曾在京都城的店伴口中听过,但水灵儿却半点不知。

又听伏挽霜问道:“锦衣卫和昭宜公主身边的高手,当真不是在岛上么?”

胡门主道:“应该不会错,据在下探子回报,锦衣卫的人自这两天来,全都埋伏在方家庄园外,把个庄院围得水洩不通,连小瀛州上的高手,亦有半数给抽掉了过去。若不是这样,咱们又岂敢贸然动手突击小瀛州。”

伏挽霜道:“这倒奇怪了,锦衣卫门下个个武功高强,素来行事狠辣,他们因何不攻进庄里去,却围在庄外呢?”

胡门主摇头道:“他们这样做,自然有他们的道理。依我来看,那个小王爷大有可能就在方家庄园内,他们才会如此投鼠忌器。”

伏挽霜道:“听胡门主你这样说,方家庄也是昭宜公主的对头了。咦!是了,刚才那个年轻女子……会否便是……是方家庄的人?」

胡门主道:“那女子究竟是谁,到现在我还没有查出来,但我想十之八九便是应该是方家的人!”

水灵儿听到这里,陡觉身后隐隐传来轻微异声,当即回头望去,却见一个头顶光秃,身穿夜行黑衣的人窜近前来,细看之下,此人竟是大慧上人。

大慧上人朝他笑了一笑,双脚一点,便飘身跃到树上,来到水灵儿身侧。水灵儿大感错愕,低声问道:“你怎会到这里来?”

只听大慧上人道:“那阴阳二老做事心地歹恶,谁也料不出他们会施甚么诡计,我忧心你单身接应,怕中了他们的圈套,我们便赶来照看着些儿,免得你和虫少侠一同堕入他们的圈套。”

水灵儿轩眉问道:“你们?还有谁来了这里?”

只见大慧上人下巴一扬,示意他往后看去。水灵儿回首一望,却见方嫄和田玉等主仆几人,正隐伏在两三丈外的树丛。水灵儿看见,心里大是感激。

大慧上人又道:“方姑娘说,她不想看着大家为他拼命而自己高枕无忧,说什么也要和大家同生共死,一起抵抗涟王府!”

水灵儿问道:“你们来了多久?”

大慧上人微笑道:“只比你来晚几步而已。方才我看见你无恙归来,心里虽感安心,但眼前这夥人来历不明,且人数众多,生怕这些人会对你不利,咱们便不敢立即离开,先隐在一旁,看看这夥人可有甚么异动。岂料没过多久,见你又再踅回来,隐在树上,我只好上来与你会合了。”

水灵儿低声道:“大慧上人你在江湖阅历多年,不知可听过铁刀门会没有?”

大慧上人点了点头,道:“这是长江京口的门派,铁刀会在海陵、京口一带,也颇具威名。门主姓胡名鹏飞,手上一把砍金断玉的铁刃刀,纵横变化,使得奇幻无方,大是不弱。听说胡鹏飞为人极之端正,素无恶行,算是一个明公正道,言行相顾的人。但不知为何,在三四个月前,江湖传出铁刀会在一夜之间,竟给锦衣卫挑了,听闻胡鹏飞力战负伤逃走,门中死伤惨重。”(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五章 豪气干云 寒风怆凉

水灵儿凝神细听,柳眉聚作一团。

大慧上人问道:“灵儿姑娘因何会问起铁刀会的事?”

水灵儿道:“下面这夥篮衣人,瞧来便是铁刀会的人,而在那个女子身旁的男人,大有可能便是那个门主胡鹏飞。”

大慧上人听后也略感奇怪,说道:“我来得虽早,却听不见他们的说话,原来这些人是铁刀会门众。但铁刀会的人来这里作甚么?莫非他们想……”

水灵儿徐徐颔首:“我刚才听见他们的对话,原来铁刀会今晚会同另外两派,听说是什么天水帮和南山教,打算夜袭小瀛州,看来是为报仇而来。”

“哦!”大慧上人微微惊讶,说道:“天水帮、南山教?据知这两家人的帮主门主,前时也给锦衣卫杀了。今趟他们虽然三家联手,但依我来看,还不是锦衣卫的敌手,瞧来他们这般做作,只有枉送性命罢了!”

大慧上人说话甫落,便见湖面上隐隐出现十多艘帆船,正向乌堤渡头迎面而来。只见船只来势快迅,眼看越来越近,在这月色澄丽,秋风瑟瑟的晚上,隐约看见船上均站满了人。

便在这时,胡鹏飞的话声传将过来:“伏姑娘,李帮主他们到了。”

大慧上人听见,便向水灵儿道:“胡鹏飞所说的李帮主,大有可能是说天水帮的副帮主李申。相信他们自帮主遇害后,天水帮便由李申接管了。”

水灵儿怔怔望着湖面这十数艘帆船,她视力素来极佳,且借着月色观望过去,见船头之上,俱插着一面方旗,上面画着一条似蛇似龙之物,形若螭形蟠屈之状。口里含着一枚火球,活灵活现,栩栩然一条活龙般。水灵儿低声道:“瞧来这天水帮,是个靠水讨活的帮派。”

大慧上人道:“没错,天水帮直来盘踞太湖,但近十年来,势力日益扩展,帮中已聚有数千之众,而两摊一带的水运,大多落入他们手中。在岭南水路讨饭的帮派中。天水帮已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帮派!”

便在这时,十数艘船已接近渡头。水灵儿二人望去,见船上人影绰绰,有坐有站,每艘船均有二三十人,人数确实不少。

方嫄和田玉主仆等人,已悄悄挪近树下,大慧上人朝他们打了个手势,着他们不可鹵莽行事。林中一株株都是参天古树。见方嫄等六人散布开来,纷纷躲在树后以作掩蔽。

帆船已经泊岸,船队中行首的一只大船,一个灰衣大汉踏步走上渡头。在他身后,还跟着三个人。胡鹏飞和伏挽霜看见这名大汉,便认出这人是李申。

胡鹏飞首先站起,先向四下隐伏的门众打了个暗号。接着两三个起落,便已走出了树林,向李申迎将过去。

伏挽霜和其余数十个篮衣人。亦同时站起,随后跟出。霎时之间,乌堤的渡头已站满了人。

当胡鹏飞快要来到李申跟前,却见李申的神情大为有异,他心中骇然,微微一凛,暗自忖道:“李申与我素来感情极好,且为人豪气干云,最重友情,现下我俩彼此见面,他怎地会一声不响,只是垂手静立,全无昔日的豪情气概,莫非内里有什么事发生?”

胡鹏飞一念及此,心下设疑,也知事有跷蹊,当下四面张望,却看不见有何异状。他连随定住脚步,开声问道:“李帮主,你我不见数日,怎地这么生分了。”

李申自踏上渡头,目光便不曾离开过胡鹏飞,此刻听他这样一问,一对眼珠登时不往乱转,朝他猛打着眼色。

胡鹏飞看见他的举动,马上明白过来,再也不作多想,连随手腕一翻,抽出一柄明晃晃的大刀,在月色照射下,只见刀刃之上,隐隐然闪着一抹红光,闪烁不定,教人一看便知,实是一柄罕有的宝刀。

伏挽霜也觉形势不对,再见胡鹏飞抽出兵刃,当下也不敢怠慢,长剑出鞘,立在胡鹏飞身旁。

水灵儿二人看见这等情景,心里也不禁犯疑,便与大慧上人相视一眼,见彼此脸上,均有错愕之色。

只听大慧上人道:“我见那个李申上身呆滞,似乎是给人制了穴道。”

水灵儿点头称是,道:“瞧来快有事情要发生,咱们暂且看看再作计较。”

与此同时,一个苍老的声音倏忽响起:“今日乌堤渡头可真热闹啊!”话声方落,即见数条黑影自船上跃出,大步踏上渡头,一字形的排开。

胡鹏飞等人看见,齐声惊呼:“锦衣卫……”

只见两个蒙脸黑衣人踏前一步,二人手上各执一根双头铁桨,听见其中一人道:“胡门主,咱们又见面了。这几个月来,相信胡门主已想得透澈了吧,只要阁下肯加入咱们涟王府,打后万事好商量,不知胡门主意下如何呢?”

水灵儿在树上一看见这两个人,更无须看他们的脸孔,光凭话声,便认出是阴阳二老,心想:“这二人武功高强,不知这个胡门主能否抵挡得住?”

随听胡鹏飞呵呵笑道:“你们锦衣卫倒也本事,竟然棋高一着,胡某实在佩服得无话可说。可是,铁刀会虽说不上什么大门派,但要咱们狼狈为奸,沦为朝廷鹰犬,这等事胡某万万不敢做。”

孤阴子突然大笑起来:“好!好!说得很好,这样说来,胡门主是宁死不屈了?”

胡鹏飞道:“胡某头可断,血可流,但要咱们面缚舆榇,投降归附,你们也太小觑我了。闲话小讲,你们尽管放马过来好了。”

此话一出,铁刀会旗下的篮衣人,立时扇一般散开,个个横刀立马,摆着接战的架式。

阴阳二老气定神闲,似乎全不把他们放在眼内,听孤阳子冷哼一声:“嘿嘿,就凭你们这数十人之力,便想和咱们锦衣卫作对,直是不自量力。”陡见他右手一扬,十多个黑衣人从船上跃出。而站在李申身后的三人,已把李申押回船中。

胡鹏飞和伏挽霜看见眼前的局势,便知今日必有一番恶战,但大敌当前,彼此心中早便豁了出去,以目前环境来看,只得一死以搏,再无他想了。

水灵儿眼见情势已剑拔弩张,厮杀一触即发,对大慧上人道:“今日锦衣卫高手云集,眼看目下形势,铁刀会恐怕非他们敌手,到时逼不得已,我只好出手帮他们一把。”

大慧上人道:“铁刀会虽和我素无交往,但如何说,也是一个光明正大的门派,为着武林安危,便是你不出声,大慧我也不能袖手不管。”

水灵儿道:“这样便好,咱们下去与方郡主商议一下,听听她有何意见。”

大慧上人颔首答yīng

,双双跃下树来。水灵儿等人见对方人多,当下谋划对策,如何应敌,如何趋退,先行筹议妥当。众人商定,方动身向前缓缓移近。

但听四下里寒风呼啸,隐隐传来海水拍打堤岸之声,于凶险的情势中,更增一番怆凉之意。(未完待续……)

第二百三十六章 力二蹙势穷 险象环生

这时听孤阴子道:“胡门主,我再给你最后机会,只要你肯归顺于我,为我本府出力,荣华富贵,绝对短不了你。要是你仍固执不听,只有枉送这数十条性命,你好好想清楚吧。”

铁刀会自遭受血燕门袭击后,如今便只剩下这数十人,而在这些人中,不知有多少同门友好,当日便在一夜之间,命丧锦衣卫手中,个个对锦衣卫的恶行,无不恨之入骨,现听见孤阴子的说话,登时齐声嚷叫:“胡门主,咱们便是一死,也要和他们拚到底。”,“没错,咱们绝不投降。”,“便是同赴黄泉,也要和他们斗上一斗。”登时喊骂之声,此起彼落。

胡鹏飞见门中子弟拚死之心已决,也点头赞许,遂道:“阁下已听见了吧,他们的答覆,便是胡某的答覆,你也不用多费唇舌了。”

孤阳子冷冷道:“好,既然这样,便受死吧。”话声方歇,人已飞身而上,双头桨迳往胡鹏飞砸去。孤阳子兵刃才一使展,其弟孤阴子右手一挥,十数个锦衣卫杀手同时攻上,登时刀来剑往,杀声震天。

只见孤阳子一根双头桨,舞得虎虎生风,招数委实诡异多变。然胡鹏飞的血刃刀,也大是不弱,砸劈斩挑,招招凌厉狠辣,攻守自如,看来大可与孤阳子一拚。

战斗数合,即见有数名铁刀会弟子不敌,已然死伤在地,而余下铁刀会弟子,均是以数人联手对付一人,饶是如此,大多还是占不了上风。

再说伏挽霜,只见她左手剑诀斜引,右手三尺青锋,使得嗤嗤声响。正与一名锦衣卫杀手斗得难解难分。

水灵儿这时才看清楚伏挽霜的容貌,见她年约二十岁之间,样子长得清秀可人,却另有一番秀异风姿。此刻见她剑光闪闪,青光荡漾,剑气瀰漫,招式极为精妙。再看与她接战的人,手上一柄厚背刀,同样使得出神入化,功夫甚是了得。二人刀光剑影。你来我往,堪堪斗了个旗鼓相当。

这时,胡鹏飞与孤阳子的相斗,骤然起了极大的变化。

两人不觉间已拆了数十招,时间一久,二人内力高低,强弱立判。见胡鹏飞终究逊了一筹,刀招也渐觉涩滞,且屡遇险招。

大慧上人看见。知道胡鹏飞不出十招之内,便要败阵下来。又见铁刀会已有多人死伤,心知自己若再不出手,死伤将会更加严重。当下向众人道:“是咱们出手的时侯了,记紧依计行事。”话毕,大慧上人首先冲出树林。

孤阳子此刻越战越勇,手中双头桨不断增加力量。存心要把胡鹏飞毙于桨下。

胡鹏飞见来桨愈趋猛恶,更是力感难支,只得竭尽全力。孤注一掷奋力招架。正当他力蹙势穷,险象环生之际,忽见一条人影欺近孤阳子身旁,来势疾若速雷。胡鹏飞还没看清楚来人,便见孤阳子猛地往后疾退数步,跌翻出去。与此同时,一个高大的身影,已然挡在他身前。

原来大慧上人故技重施,与当日在京都街头如出一辙,一上来便即使出混沦掌,当胸朝孤阳子击去。

孤阳子正斗得兴起,本已大占上风,正沾沾自喜,突觉一股强劲的掌风斜刺里击到,事前全没半点朕兆,孤阳子心下一惊,连忙左手翻出,打算硬碰硬接住击来的一掌,不料来掌一个兜转,改击向他的肩膀。

变异俄顷,孤阳子这一惊非同小可,他左掌已出,一时回掌不及,还好他变应迅速,身躯陡地往旁一挪,欲要避过来掌。但始终迟了半步,只觉来劲

奇猛且疾,肩上已被拍上一掌,只听孤阳子一声闷哼,往后摔出。

在旁的孤阴子看见,趋身直上,正要发掌击向来人,孰料目光一到,方发觉此人竟是大慧上人,登时止步收掌,戟指骂道:“好呀,原来又是你这个臭和尚!”

大慧上人颔首笑道:“阿弥托福!没错,正是区区。”

而水灵儿与方嫄等人,已然同时抢入战阵。只见他们几人联成阵势,数柄长剑,互攻互守,幻出层层剑网,早便把四五个锦衣卫杀手逼开。再加上伏挽霜和铁刀会数名好手,双方形势,立时扳转过来。

孤阳子受了这一掌,只感胸口气血翻涌,身子连幌几下,终于一下坐倒在地,抬眼一望,看见孤阳子卓立当前,登时剧愤难当,正想站起上前与他搏杀,倏觉一口气提不上来,险些昏晕过去。

大慧上人目光不敢离开阴阳二老,侧着头朝胡鹏飞道:“胡门主,请阁下先行照顾贵门子弟,这二人便交由在下对付是了。”

胡鹏飞这时却已认出了这位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慧上人,便是当日在街上见过的那位僧人,当下拱手道:“多谢上人出手相助,胡某人先在此谢过了。”

大慧上人向他说声不用多礼,便即朗声道:“你们锦衣卫听着,欲要王爷安然无恙,乘早给我停手,免得到时后悔莫及。”

他这句说话,事先早已商定,若此恫吓之言收效,便可避免一场厮杀,这自然最好。倘若不成,只得真刀实枪和他们拚一回。

果然此话一出,登时立杆见影。锦衣卫众杀手俱是一呆,陆续跳出战圈,怔怔的望着大慧上人。

孤阳子早已气得须眉倒竖,喝道:“臭和尚,你不用开言恫吓,老夫可不受你这一套。”

大慧上人踏步上前,笑呵呵道:“不受也得受,一来王爷在咱们手中,二来看目下形势,你们也未必斗得赢咱们,你不信便过来和我单对单打过……”只见他说话尚没有完,人已往左首扑去,这一下疾扑,当真快如闪电,众人看见,无不大感奇怪。

但见大慧上人瞬眼之间,便抢到站在左面的锦衣卫杀手群中,数个杀手见他倏然窜到,齐齐抡动兵刃朝大慧上人砸去。随听得铿铿锵锵数声,大慧上人已把数人兵刃架开,左手提着一人退了出来,当真如入无人之境。

接着见大慧上人手臂一动,把那人往地上一掷。只听“乒”地一声重响,那人痛苦地嚎叫开来,全身肋骨依然断了!紧接着一口赤血喷将出来,众人顿时鸦雀无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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