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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类重生：乔总请自重》 第三百四十六章 无功不受禄 “你……” 阿罗脸上，有诧异的神情一闪而过。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蓝佑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看见阿罗的表情，蓝佑问：“怎么了，你很奇怪么？” “是很奇怪。”阿罗点头，没有隐瞒蓝佑，“ev实验室里的情况，你都知道。我还以为，实验室里不该有你这样的存在。” 人人都朝不保夕的环境之下，没有人会念着其他人。 在那种情况下，任何一点善心都是担着风险的。 阿罗还以为，实验室里的人，早就失去了为他人着想的能力，只会行尸走肉般的活着。没想到，居然还有蓝佑这样的人。 这简直就是个奇迹。 蓝佑笑笑：“没什么好奇怪的。行了，你休息吧。” 她给阿罗留了几张现金，让他自己去买些合用的吃穿，随后转头离开。 走出旅馆，时间已经不早。 蓝佑抬头看了看天，直接回了乔家。 回到家里，新来的管家正在干活。看见蓝佑回来，管家赶紧在围裙上擦擦手，带着笑容迎了上来：“夫人，欢迎回家。” 蓝佑随意点头：“帮我放一点洗澡水。” “好的。” 管家答应一声，上楼放水。 尽管其他人闻不到，可蓝佑却分明知道，她身上有一股来自贫民窟那污水横流、臭气熏天的街道的味道。 要是乔天擎闻到了这股气味，那就不好了。 她不想让乔天擎担心，也不想让他多想。 热水很快放好。 蓝佑上了楼，洗了个澡。刚吹干头发，眼睛就被一双来自背后的手蒙上了。 身后的气息熟悉而温暖。蓝佑一下子放松了警惕，整个人往后靠了靠：“乔天擎。” “嗯？”乔天擎挑眉，“你怎么知道是我？” 蓝佑听得好笑，控制不住地笑了出来。 她当然知道。 他们两个曾经做过那样亲密的事情。现在乔天擎的一切，她都无比熟悉。 乔天擎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有些不靠谱，也勾了勾唇。 两个人亲密了一会儿，蓝佑靠在乔天擎怀里，开了口：“乔天擎，我想要一张银行卡。” “银行卡？”乔天擎不无疑惑，“小佑，你要银行卡做什么？” “当然是买东西啊。”蓝佑眼神闪烁了下，表情有些不自然，“今天出门逛街，看见好多想要的东西，但钱不够。所以乔天擎，给我一点钱好不好？” “好。”乔天擎不疑有他，直接点了头，“想要多少钱？” 蓝佑有点心虚地报了个数字：“五百万。” 五百万。 这实在是一大笔钱。即使是疯狂地购买奢侈品，也是一时半会用不完的。 乔天擎有些诧异地看了蓝佑一眼，欲言又止。 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问地点了头：“行，明天我把卡给你。” 蓝佑弯了弯眼睛，抬头亲了亲乔天擎：“谢谢你。” 乔天擎失笑：“谢什么谢。我给你钱，难道不是应该的么？” 蓝佑笑而不语。 其实，她不是为了钱而感谢乔天擎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在感激他。 谢谢他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直接选择了把钱给她。 更要谢谢他，对她自始至终的宽容和信赖。 能够遇见他，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 …… 翌日一早，乔天擎直接把一张装着五百万的银行卡给了蓝佑，随后动身去了公司。 拿到银行卡，蓝佑几乎是立刻在郊外偏僻的地方选了一处别墅，全款买了下来。 那处别墅建筑面积不大，定位也做得不好。开盘几年，其他地方的房价一直上涨，只有那处别墅那里一直在不停走低。到头来，蓝佑只用了一百多万，就买下了二百多平米的别墅。 一得到别墅的产权证书，蓝佑没耽搁，第一时间带着阿罗离开酒店，前往新别墅。 阿罗全程没提出什么意见，安安静静地跟着蓝佑一起来到别墅里，安顿下来。 等蓝佑将他的东西全部放到别墅各处，阿罗才有些疑惑地问了一句：“这里是你准备给我的？” “不然呢？” 蓝佑动作生疏地整理着阿罗的衣服，语气有点焦躁。 她这辈子都生活在实验室里，其实也不擅长照顾人。 直到自己亲手开始照顾阿罗，蓝佑才明白，当年乔天擎为她做的种种事情，到底有多累人。 阿罗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我从来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人。” ……他这辈子，总共才见过多少人。 蓝佑有种翻白眼的冲动。 好不容易整理完东西，蓝佑松了口气，看向阿罗：“好了。从今天开始，你就在这里住下吧。这里很安静，你可以不用担心外头会有人来打扰你了。” “我知道。”阿罗笑了，露出一口白牙，“无功不受禄。二十五号，我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蓝佑想了想，点头：“有。” 阿罗问：“是什么事？” “从今天开始，我每天会来这里一趟，测试你的精神力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蓝佑告诉阿罗，“我希望你能做好准备。” 阿罗嗯了一声，点头：“好。其他的事情呢？” “没有了、” 阿罗笑笑，不说话了。 其实刚才，在蓝佑说出让他测试精神力的瞬间，他是有些庆幸的。 如果蓝佑真的对他一无所求，他会觉得自己无法报答她。而现在，至少他有了报答她的方法。 虽然这样的报答，在阿罗看来远远不如蓝佑对他的付出。然而，这到底也是一种报答。 在阿罗的坚持之下，当天，蓝佑就开始了对精神力的测试。 测试过程很不平静。阿罗看上去很痛苦，脸色狰狞，额头上冷汗直冒，很快就打湿了一整套衣服。在最最难以控制、几乎失去理智的时候，他几乎控制不住地想要伤害蓝佑。 好在，蓝佑的能力比阿罗还要高。阿罗最终也没能伤到她的一丝头发。 好不容易一切结束，阿罗呼地松了口气，委顿不堪地躺在床上出神。 “……二十五号。”休息半晌，阿罗有些疲惫地开口，“一开始，我还觉得这次的交易是你亏了。现在我才知道，原来是我亏了。” 第一章 失踪的妻子 暴雨中的海，翻滚出激烈的浪花，黑压压的夜空压抑沉重。 “都搜仔细一点，那丫头第一次出来，对地形不熟，应该跑不远的。” “没想到她居然一把火把实验室给烧了，不把人找回来，上头怪罪下来你们一个也别想逃脱责任！” 一束束手电筒的光划过夜空，与海对岸小岛上的冲天火光相交辉印。 待脚步声走远，一个略显单薄的身影从礁石后探出身子，确认那群人已经离开，终于沉沉的松了口气。 就在此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蓝佑？！” 她吓了一跳，猛地回过头去。 时而划过闪电的夜空下，男人一袭黑色大衣风尘仆仆，俊美的轮廓棱角分明，透印远处的点滴火光，额前发丝被雨淋湿，尤其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仿佛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感，震惊、疑惑，还有深深地担忧。 “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你……”乔天擎的声音戛然而止，一道闪电将夜空划破，照亮了女人身上随处可见的伤痕，刺目的血迹顺着雨水几乎染得满身都是。 触目惊心！ 他的眉紧紧皱起，还想说什么，原本远去的脚步声又一次靠近，似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前来搜查。 “闭嘴！不要说话！”她将男人推入礁石的阴影处，将随身携带的匕首抵上他的脖颈，压低声音警告道。 他却一脸漠然的夺过匕首扔进海里，“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你失踪了整整半个月，我还以为你已经……” 脚步声越靠越近，而他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情急之下，她豁出去般揪住男人的衣领直接吻了上去！ 在双唇接触到的瞬间，她狠心咬破了自己的嘴唇，将那一丝鲜血顺着男人的薄唇送入他的口中。 与此同时，一束手电筒的光朝二人的方向扫了过来，她赶紧利用男人高大的身影把浑身是血的自己挡住。 “什么嘛，大半夜的在沙滩上野战，现在的人可真是好兴致……” “少罗里吧嗦的，赶紧去找人！让那丫头跑了你我都得遭殃！” 或许是雨水将空气中的血腥味覆盖，那群人并没有起疑和逗留，很快便再次离去。 乔天擎盯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们是什么人？这段时间，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海浪拍打在礁石上的声音，低眸望去，才发现怀中的女人不知何时已经昏了过去。 …… 雷鸣声中，躺在床上的女人猛地睁开了双眼，惊恐的瞳仁中前一秒还倒映着浓烟火光，下一秒，便被洁白宁静的病房所占满。 整个房间随着海浪摇摇晃晃，她敏锐的察觉到这是在一艘船上。 床边的人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缓缓抬起埋在被子里的头，额前垂落的发丝下，一双深黑的眸子里透着刚睡醒的惺忪与疲惫。 “醒了？” 男人低沉的嗓音将她从失神中唤醒，她侧头盯着那张陌生的面孔打量了一会儿，才动了动苍白的唇，警惕十足，“你是谁？你想对我做什么？” 乔天擎皱眉，似是没有料到自己守了三天三夜等来的，居然是这么一句话！ “蓝佑，你是脑子被海水泡坏了吧？我去叫医生。” 说完，男人转身大步离去。 病房门再一次被打开时，走进来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穿着干净整洁的白大褂，把被子拉开给她做各项检查。 她有些茫然无措的配合着医生，注意力却不由自主的被角落里正在播放滚动新闻的电视机给吸引了过去。 “今晨，北海燃烧三天的海岛大火终于被雨浇灭，据前方发回的消息，警方在岛内实验室发现大量违规使用的药物与仪器，目前已展开调查……” “乔氏集团总裁夫人蓝佑失踪半月，知情者透露蓝佑小姐现已被找到，并在医院接受治疗，目前情况未知……” “……” “蓝佑？”她望着电视里那张长相几乎跟自己一模一样的照片，迟疑了一下，回头问医生，“我叫蓝佑？” “是的，夫人，不过……你的身体状况有点奇怪啊，过来等一下，我帮你检查一下胎儿的情况，你刚被送来回来的时候啊，浑身都是伤情况危险得很，当时只顾着把命保住，很多检查还没做呢。” 迈出去的步伐停了下来，女人略显苍白的小脸缓缓勾起一抹意味颇深的笑。 自从有记忆以来，她就被迫待在实验室里，她是实验体，是人类眼里的异类，可她不想一辈子被禁锢在牢笼里，更想弄清楚自己到底算是什么！所以她一把烧了实验室，拼了命逃出来！ 就目前情形看来，组织已经放弃了小岛上的实验室转移了阵地，这是不是也意味着，自己已经安全了？ 不过就算如此，依旧不可以掉以轻心，现在的她必须尽快有一个合理的身份，老天爷既然安排自己做了乔家的少奶奶，从今往后，何不借着“蓝佑”这个身份好好查一下实验室的秘密，只有摆脱实验者的身份她才能正大光明的活着。 “医生，检查我就不用做了，我的孩子已经没有了。” “没有了？”医生诧异的回过头，刚想问些什么，忽然被蓝佑伸手挡在了她的嘴前。 从指缝中飘散出的淡淡血腥味，顺着呼吸钻进大脑，清醒的思维仿佛一瞬间坠入一片混沌。 “不止孩子没有了，我也什么都不记得了，这就是你的诊断结果，好么？”蓝佑微笑着收回破开伤口的手，指尖在桌上敲出催眠的节奏。 从出生起，她便以“实验体”的身份存活在这世上，她的血液带有一种能短时间内影响人类思维的作用，之前遇到那个男人的时候她用了一次，只是昏迷的她不知道自己最后到底成功了没有。 受了伤后效果削弱了许多，但这一次终究还是成功了。 当医生表情呆滞的当着众人的面宣布她流产且失忆之后，她靠在床上，努力做出深受打击的样子。 “这种女人就是活该！不值得咱们可怜，天擎你可千万不要心软！”乔天擎的母亲杨椿娥大步迈出，“管她失忆不失忆呢？反正她肚里孩子也不是我们乔家的种！活着回来还不如死在外边呢！蓝佑，你赶快把这份离婚协议签了，不要再祸害我们家天擎了！” 第二章 决不离婚 还没从虚弱中缓过劲来，一张离婚协议书已经扔到了蓝佑的脸上。 她拿起协议随意扫过几眼，不由得感叹这豪门婆家真抠门，不仅一分钱赡养费没有，还要她倒贴精神损失费补偿乔家。 见她一脸冷漠，杨椿娥气急败坏道，“蓝佑你可别不知好歹，当初出轨给乔家蒙羞给天擎戴绿帽的是你，你个不要脸的女人还敢把野种带回家骗天擎帮你养！还好野种流掉了，你赶紧签协议滚出乔家，我已经有了更好的儿媳妇人选，你别赖着不肯走！” 说完，杨椿娥把自己身后年轻的女人推出来，“永琳你别担心，有妈在，我不会让这个恶毒的女人欺负你的！” 陈永琳跟蓝佑对视一眼，眼底却是遮掩不住的惊恐慌张，见了鬼一样又躲回了角落里，仿佛十分害怕她似的。 蓝佑听着这一家子的家长里短，有些头疼的揉了揉眉心，最终把视线停在了正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男人身上。 “乔天擎，我不想离婚。”她直白的开口道。 因为她刚才醒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这个男人虽然语气冷冰冰的，但他眼神中透出的担忧与关怀足以证明他是在乎“蓝佑”的。 她生来在暗无天日的实验室长大，禁锢人身自由，如今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为了避免再一次被抓回去，她需要乔家少奶奶的这个身份。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句话，就连乔天擎也意外的朝病床上看了一眼，沉默片刻，走了过去，微微扬起的下巴线条高傲冰冷，“你想要什么条件？开个数字。” 杨椿娥不满道，“天擎，这个女人做了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净身出户就可以了，咱们凭什么还要给她赡养费？” “我不是想要赡养费。”她淡然的与乔天擎对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都结婚那么久了，总还是有感情在的，如果你觉得受了伤，我以后会努力慢慢弥补你的，我不想离婚。” 一番本该感人肺腑的话，却被她用一种几乎是在念课本一样的语气说了出来，乔天擎觉得有点怪怪的。 但望着女人虚弱苍白的脸庞，充满真挚的眼神，想起三天前在海边，打捞了整整半个月的搜救队音信全无，在全世界都肯定了她已经不可能生还的时候，他发了疯般的去海边亲自寻找。 当他好不容易将她找到，她全身上下触目惊心的伤，却比伤在他的身上还要更加痛了千百倍。 那时他就发疯的想，如果她的心真的不在自己这里，那就跟她离婚，那就放她走……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平静。 “你确定你不离婚？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错过了，再想走就没机会了。” 简单的一句话，却仿佛押上了他孤注一掷的最后筹码。 只要她开口，从此以后两人分道扬镳再无交集。但如果她放掉了这最后的机会，他便再也不会轻易放手…… “我很确定，我不会离婚的。” 蓝佑毫不犹豫回答，并将手里的离婚协议递了出去。 乔天擎皱眉接过，沉默片刻，正准备伸手撕了协议。 “天擎！你不能这么心软！你忘了她是怎么对你的？”杨椿娥不满的吼道。 “……”乔天擎沉默半晌，最终将视线锁定在病床上的女人脸上，眸色比窗外凝聚的暴风雨夜还要幽深，不想就此事继续纠缠下去，“就算要离……也等到她伤好之后再说。” 撂下一句话之后，他便掉头离开，杨椿娥愤愤不平的瞪了蓝佑一眼，带着陈永琳摔门而去。 一屋子人走得一个不剩，这时，病床上的蓝佑才终于有机会起身，简单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伤，虽然危害不到生命，但估摸着也要修养一两个月才会好彻底。 她走到窗边，借着圆圆的窗口往外张望，远远还能看到海平线那一座在细雨中冒着黑烟浓雾的小岛。 心有余悸。 傍晚，躺在床上因为伤口疼痛而昏昏欲睡的蓝佑迷迷糊糊听见一阵脚步声。 “谁！”她万分警惕的回过头，本能的抓起桌上的水果刀指向来者，“陈永琳？” 陈永琳正鬼鬼祟祟往茶杯里灌着什么，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中的玻璃瓶掉在木质地板上，虽然没碎，但瓶中的液体却洒出来大半，气急败坏道，“蓝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假装失忆骗取天擎的同情，目的不就是对付我吗？” 假装失忆？ “我失不失忆跟你有什么关系？”蓝佑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逼近了几步，俯下身用刀尖刮了一点液体闻了闻，眸色渐渐冷了下来，“tx病毒？” 陈永琳脸色瞬间惨白，这种病毒可是最新发现的一种可潜伏在人体内的病毒，虽然传播率低，但致死率却是非常的高，只要不及时注射抗体，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 陈家所开设的欣疗药业最近正在针对这种病毒研究新的预防疫苗，这些可是她好不容易偷出来的，没有想到蓝佑这么轻易就识破了自己！ 索性撕破脸来，“蓝佑你这个賤人！不错，造谣你出轨的是我，给你饭里放堕胎药的也是我！你现在是不是很想杀了我？呵呵……我真后悔当初把你推下海的时候没有多捅你两刀，居然让你个賤人活着回来了！” 蓝佑面无表情的注视着她，现在她才算弄清楚了，这个女人之前表现出对自己的恐惧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她担心自己当面揭穿她所有的罪行。 “你，为什么要杀我？” “为什么？因为从小到大你都抢我的东西！夺我所爱！你不就是个贫穷潦倒家境寒酸的拜金女么？你哪一点比得上我？你凭什么可以得到天擎而我却不能？！你知不知道在你失踪之后我费了多大代价才有机会跟天擎在一起？ 你为什么还要回来！我告诉你蓝佑，只要我还活着一天，我就不会放过你的！你尽管去跟天擎告状好了，你看他会不会相信你，我死也不会放过你的！” “是么？”蓝佑略显苍白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眼中迸射出一抹令人心惊胆战的寒，“那你就去死好了。” 第三章 “奸夫” 话落，她捏住陈永琳的下颚，迫使对方把嘴张开，然后将玻璃瓶中剩余的液体通通灌了进去！ 陈永琳拼命的反抗，双手胡乱的抓着，她没想到蓝佑一个死里逃生的伤者会有这么大的力气，更没想到曾经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蓝佑”会突然如同变了个人一样。 冰冷的液体带着刺激难闻的味道顺着喉咙流下，睁大的眼睛里布满了惊恐。 “我等着你变成鬼了来找我索命。”蓝佑擦了擦被弄脏的手，优雅的躺回了床上。 “咳……咳咳咳！”陈永琳抓着自己的喉咙干呕了半天，脖子上都抓出一条条血痕，最终跌跌撞撞逃了出去。 “蓝佑……你给我……等着……” …… 乘船回到连承市之后，蓝佑因伤在医院无所事事躺了一个星期，由于担心医院会查出自己身体的异样，伤没有好完全就要求出院了。乔家的那些人倒也做的很彻底，这段时间里没有一个人来医院探望过她，而那个陈永琳也没有再出现过。 好在出院当天，乔天擎还是亲自来接她回家了。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没有来看我？”换下病号服之后，蓝佑跟着他上了车。 “我很忙，没空。” “可我们是夫妻，我隔壁床的那个女人，她老公每天都来的。” 见她一本正经的凝视着自己，乔天擎崩不住冷漠的表情，讽刺道，“蓝佑，你是真的失忆了还是在故意跟我装？就算你真的不记得了，你当初做过的那些肮脏龌龊的丑事你也别想否认！我没有让你死在海里已经是对你的仁慈，你这辈子都没资格在我面前要求什么！”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她缓缓收回目光，安静的闭上了嘴巴。 乔天擎盯着女人精致的侧脸，胸口却像赌了团淤泥一样难受。 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可这女人似乎自从经历事故失忆之后，完全变了个人一样，给人的感觉就像刚从幼儿园踏入社会的小孩子，总说一些让他觉得可笑的话，可偏偏某些时候她又冷静理智得吓人。 “你老实告诉我，这段时间你究竟去了哪里发生过什么？为什么会消失了整整半个月？还有之前沙滩上遇到的那群人，跟你又是什么关系？”其实这段时间他并不是无所事事，他一直在着手调查她这些日子的去向，只是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任何线索。 她就像突然人间蒸发，又突然冒出来了一样。 “我……”她停顿了一下，“我不记得了，医生不是跟你说过吗？我脑子受到撞击，什么都不记得了。” “呵，你不要以为自己真的失忆了，你曾经出轨的事就可以一笔勾销了！蓝佑，你欠我的还多的是，今后有的是时间让你慢慢还！”微微松开领口让呼吸顺畅一些，乔天擎踩下油门，黑色车身如同离弦之箭般窜了出去。 半小时后，两人抵达乔家位于连承市江边的别墅，富贵豪华的庄园远远望去便透着恢弘的气势。 车子刚驶入大门，一个身影便大步靠了过来，似是在门口等待已久。 “乔天擎！你到底把小佑怎么了？你这个没人性的混蛋，她是你的妻子你居然都能下得去手？！” 乔天擎刚打开车门走下，便是一股劲风贴着脸侧扫了过来。 他眸色一沉躲过了那一拳，不甘示弱反手还给了对方一拳，高高在上俯视着对方因为疼痛而弓下去的身影，不屑哼道，“黎初白，你还有脸到我家来？也好，省得我再跑一趟，我们之间的恩怨是该算算清楚了。”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我跟小佑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你就算不信我，也不要侮辱她！她为你吃了多少苦付出多少心血，你怎么能因为几句谣言就否定了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你根……根本就配不上她！”黎初白愤怒的吼了一声。 就在两个男人即将厮打在一起时，车门“砰”的被关上，女人略显单薄的身影缓缓走了出来，望着门口处针锋相对的二人，眼底闪过茫然疑惑的神色。 “小佑？”黎初白的动作骤然停顿在半空，睁大的眼睛里从震惊到欣喜，不顾一切冲到蓝佑的面前，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原来你还活着，原来你没事……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双臂传来的巨大力度仿佛要把她揉进血肉里一般，大伤刚愈的她浑身骨头都快要散架。 “小佑，你放心，这一次，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了，乔家既然容不下你，我带你离开这里！” 乔天擎站在一旁冷眼看着这一幕，薄唇勾起一抹讽刺，“你跟这奸夫还真是有情有义啊？居然当着我的面……” “谢谢你的关心。”蓝佑出声打断了乔天擎的话，顺势挣脱黎初白的怀抱，扬起一个客套疏远的笑容，“你跟我老公认识吗？我今天才出院呢，他对我很好，我们现在要回家了，对吧，老公？” 话落，她十分自然的走到乔天擎身边，挽起他的手臂。 两个男人似是都没有想到她会是这个反应，皆是一愣。 乔天擎饶有兴趣的盯着蓝佑清澈的双眸，刚才还在胸腔里焚烧的怒火此刻竟平息下来，自始至终他最在乎的，就是她心里面那个人到底是谁，甚至为此无意间做过伤害了她的事情，逼得她离婚，离家出走，还差一点葬送了性命。 只是现在，他忽然觉得这女人失忆了也未必是一件很坏事。 至少，她已经把自己一心挂念的情夫忘得一干二净。 如果换作从前的她，或许真的会跟黎初白离开也说不定…… “黎初白你听清楚了吗？她心里根本没有你，你就别在这里自取其辱了！我们夫妻之间感情好的很，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指指点点！”仿佛故意做给黎初白看一样，乔天擎将她的身影拉入怀中，暧昧亲昵的在她唇边印下一个吻。 轻柔如羽毛般的触感，却仿佛带着电流，从嘴唇一直蔓延向全身，跟之前在海滩的那个为了求生的吻完全不一样，胸口心跳不受控制的漏了一拍，她微微垂下头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的异样。 第四章 被赶出门 黎初白不可置信的望着安静待在乔天擎怀里的女人，“小佑你疯了吗？留在这个家伙身边有多危险，你已经差一点死过一次了，我怎么放心把你再一次交到他的手上？” “够了！把这家伙给我撵出去！不准他再靠近乔家半步！” 乔天擎伸手唤来门口的保镖，强行将黎初白架了出去。 “不自量力的家伙……”他搂着蓝佑进屋，本想夸奖她这一次表现得不错，却发现她脸色通红，想起她大伤初愈，下意识探了探她的额头，“怎么了？” 蓝佑扭头躲开了男人的触碰，不自然的开口，“没、没事，刚才那个人是谁？” “一个不重要的神经病而已，记着，以后不要跟这种人说话，会降智商的。”他随口答了一句，幽深锐利的目光却自始至终盯在她略显紧张的脸上。 许久，唇角勾起淡淡的弧度，高大的身影缓缓逼近了两步，将她堵在墙角，伸手捏住她精致小巧的下巴，迫使她直视着自己，然后缓缓俯下身。 “蓝佑，从今往后，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谁都别想抢走。” 她下意识想躲开，可又担心他会起疑，只能硬着头皮迎上他的动作。 与刚才蜻蜓点水般的吻不同，炙热湿润的气息，夹杂着男人身上独有的味道，丝丝缠绕在她的呼吸之间，极具侵略性的渗透身体的每个细胞神经，由浅到深，仿佛故意拨动她的心跳。 她从小到大都与冰冷的仪器和针筒打交道，接触过的人一只手都数的过来，更别提跟哪个男人有过如此亲密的举动。 当乔天擎终于恋恋不舍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时，差一点窒息的蓝佑扶着墙壁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瞪大的眼睛里是满满的慌乱，“你……” 他似乎十分满意她的反应，嘲笑道，“老夫老妻了，亲热一下害羞成这个样子，今后你要怎么替我们乔家传宗接代？” 蓝佑这时才醒悟过来，这个男人就是故意调戏自己想看自己出丑！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医生说流产之后短时间内最好不要怀孕，为了我的身体健康，这个问题以后再谈吧。” 说完，她径直迈进屋内。 乔天擎的目光停留在女人走远的背影上，眼底停留的那抹淡淡的笑意，很快被取之不尽的幽深所代替。 就算她真的已经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这一次，他也绝不会再放手了！ …… 在乔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蓝佑逐渐适应了外界的生活，不用再被下达不愿意执行的命令，不用再被冰冷的针管抽取血液，这个花花世界对她而言简直就是天堂。 除此之外，最让她头痛的是跟乔天擎的相处。 这个男人性格诡谲难以捉摸，前一秒还对她冷嘲热讽，下一秒又对她温柔得像是哄小狗狗一样……她本来就不善与人相处，感情方面的东西她也没有学过，更别提去琢磨他的心思了。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只要自己不故意惹他生气，他应该会一直让自己留在乔家。 这样就足够了。 这样……她就有足够的时间去调查实验室。 周末清晨，乔天擎出差的第三天，不用再被他精神摧残的蓝佑叫上了司机，想要回北海确认一下实验室的那些人是不是真的已经离开。 去北海巡视一圈回来，已经快接近黄昏。 一路上，除了报道火灾的媒体与大量警方封锁海岛之外，蓝佑并没有看见多余的行人在附近逗留。 她不知道实验室内部如今是什么情况，不过能够肯定的是，那些家伙没有找到自己已经离开了北海，但她更清楚的是，他们没有找到自己，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毕竟，组织在自己身上耗费的心血实在是太多了，他们还想研究出更高程度的异能者，自然舍不得放走自己这个“半成品”。 为安全起见，她打算这段时间先安安分分待在乔家不要露头，乔氏集团在本市势力庞大根深蒂固，真出了什么事，自己还可以用乔家“少奶奶”的身份做挡箭牌。 别墅大门口，蓝佑熟练的拿出乔天擎给自己的钥匙开门，拧了好几次都没有反应，只好隔着大铁门让门卫大爷给自己开一下门。 “少奶奶？不好意思，老夫人吩咐过了，不准让你进门的，这不，中午的时候还特地找人来换了锁。” “不准我进门？为什么？” “这个我也不清楚啊，这是命令，我也不敢违抗……” 两人正僵持不下时，门内响起杨椿娥的声音，“发生什么了？吵吵嚷嚷的。” “夫人……”老大爷凑到她面前解释了一遍。 “我知道了，你做的对，继续守着吧。”她挥挥手，将目光转向门外的蓝佑，妆容精致的脸上没有半点好脸色，“你还回来做什么？不是都走了吗？” “这里是我的家，我还能去哪里？” “行了行了，在我面前你少来这一套！我可不像天擎那么心软，永琳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了，什么失忆根本就是你装的！你把我们一家子耍的团团转很开心是不是？不过可惜得很，天擎说过等你伤养好就跟你离婚的，你赖在我们家这么久也够赚了，赶紧滚吧！” 陈永琳？她来过乔家了？ 不过看杨椿娥的样子，那天在船上发生的事陈永琳应该是没有跟她说的。 “妈……”蓝佑微微皱眉，不知该如何解释，她可不会处理什么婆媳关系，更何况她很清楚，对方很讨厌自己。 偏偏对方是乔天擎的母亲，在乔家威望极高，自己不可能用对待陈永琳的那一套去对付她，否则今后在乔家更没有立足之地…… “够了！张妈，把她的那些东西都收拾好了一起扔出去！从今往后我们乔家没有少奶奶了！”陈椿娥不耐烦的吩咐一句，大步离开。 傍晚的街头，冷风扫过。 蓝佑孤身一人拖着行李漫无目的的游荡，偌大的城市繁华热闹，车水马龙霓虹闪烁，一切都与她从小到大生活的那个实验室不一样，让人一时间有些茫然失措。 她曾在书中看到的风景、曾幻想过的美好生活，在这一刻变得遥远不可触及起来。 唯一环绕在脑海中的是“乔天擎”这三个字，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联系到他，不过，她相信自己就算离开了他，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第五章 极品爹妈 就在她饥饿难耐准备对路边烧烤摊的老板出手的时候，一只手忽然伸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佑？真的是你！哎哟，你这段时间跑去哪了？我们听乔家的人说你失踪了……” 蓝佑警惕的回过头去，出现在视野中的是一对中年夫妻。 “你们是……？”她不确定的问道。 男人白了一眼，“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才几天不见连你爸都不认得了？这些天我们可担心你了！” 蓝佑故作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爸妈？不好意思，我刚才在想事情，没有看清楚你们。” 夫妻两对视一眼，似是有些奇怪，两人是重组家庭，孙瑜是蓝佑后妈，她向来都是只叫“阿姨”的。 不过两人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一家人在路边小餐馆里点了一些吃的，倒是蓝佑抢先一步开口道，“爸，你有钱吗？借我一点。” “你要钱做什么？”蓝北俊打量她一眼，脸色有些古怪，要知道，向来都是自己问她这个闺女要钱，她什么时候跟自己开口要过钱？ “你别管，不用太多，给个万八千的就可以，我可是你闺女，你不会连这点钱都不愿意给我吧？”她的手里只要有了钱，就可以离开这座城市，躲开组织的搜捕，剩下的日子想怎么挥霍都可以。 “小佑啊……我们家的情况你是知道的……” 一旁孙瑜拍了他一巴掌，使了个眼色，干笑道，“小佑，不是我们不愿意，是我们实在是拿不出来啊，你看你，大晚上的拖着行李，是不是被乔天擎赶出来了？” “这乔家的人也太过分了！你好歹做了他们家三年的媳妇，一点感情都不讲的吗？” 蓝佑扒了口面条，“他要跟我离婚。” “离婚？他们打算给你多少赡养费？你怎么还管爸要钱呢？直接问他们乔家要啊！” 孙瑜插嘴讽刺道，“什么赡养费，他们口口声声说是你闺女出轨在先，让她净身出户还要咱们家赔偿精神损失费呢！” “岂有此理！”蓝北俊拍桌而起，沉思片刻之后叮嘱道，“小佑，你可千万不能承认出轨，反正他们也找不着证据，在法官面前死咬他们，就算要离，也是他们乔家给我们赔偿！他们家那么有钱，只要官司打赢了，咱家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这婚离得值！听见了吗？” “哦。”蓝佑淡淡的应了一声。 她倒不是真想跟乔天擎打什么离婚官司，只不过如今自己无处可去，好不容易有地方能让自己吃饱过夜，蓝家的这夫妻两她可不能得罪了。 蓝北俊欣慰的点点头，“好，那今天就早点休息吧，一会儿吃饱了跟我们回家，我让孙阿姨给你收拾屋子，咱们明天就去找乔家要赡养费！” 他的话音刚落，略显安静的空气中忽然响起脚步声，下一秒，餐馆紧闭的大门被推开，晚风吹进来，光线幽暗的走廊里，男人高大的黑色身影缓缓迈入。 “岳父这算盘打得可真是妙，为了钱，连自己女儿的婚姻幸福都不顾了？” 微微扬起的尾音，透着极度危险的讯号，顷刻间，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几分。 看清了门口男人的模样之后，蓝北俊两腿一软便瘫倒，只能勉强挤出笑容，“天……天擎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准备饭菜接待你啊……” 乔天擎轻蔑冷漠的目光从他脸上略过，最终稳稳落在餐桌角落里正在吸面条的蓝佑身上，鼻息间响起一声冷哼，大步走到她面前将她拽了起来。 “我还没吃饱呢！”她不满的皱眉。 “你还有脸吃！你这个吃里扒外的女人！”他恼怒的将碗摔碎，拉着她的手臂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回过头，沉浸在阴影中的侧脸幽暗狠厉，“你们给我听清楚了，蓝佑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从她嫁出这个家门起她就已经跟你们没有半点关系！就算我跟她离婚，你们蓝家也别想得到一分钱！” “砰”的一声，大门被狠狠摔上，留下一屋子客人面面相觑。 走在前往停车场的路上，蓝佑只能一路小跑才能勉强跟上男人的步伐。 她下午本就在街上晃了一天，脚跟都快要磨破了，加上重伤之后身体一直很虚弱，体力跟不上，一个踉跄差一点一头栽倒。 好在乔天擎手快把她接住，可充满讽刺的话也随之而来，“少在我面前装柔弱可怜，一天到晚满脑子算计着从我这里讹赡养费，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 她打量他一眼，“你是在生气吗？因为赡养费？” “生气？你觉得你配让我为你生气吗？”乔天擎对她这一副睁大眼睛装无辜的表情简直恨得牙痒痒，每一次她做了错事之后总是这样一副表情，她明明知道，自己对她这幅模样最狠不下心来，她就是故意的！ 想到这里，他直接将她从怀里推开。 “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整个人摔倒在地，男人离去的步伐终究停了下来，她赶紧爬起来跟了上去，“对不起，如果你觉得不开心，我可以跟你道歉的。” “是么？这也是你骗取赡养费的手段之一？” 虽然依旧是冷冰冰的语气，但他的火气显然没有刚才那么大了。 她似乎找到了突破口，继续补充道，“我只是想今晚可以有个地方吃饭睡觉而已，所以敷衍了他们一句，你不喜欢我跟那家人有往来的话，我可以跟他们断绝关系。你知道的，我不想跟你离婚，既然不离婚，又哪来的赡养费一说？” 她一张精致的小脸上写满了真挚与坚定，让他恍惚看到了当初两人相恋时的影子，那时没有仇恨没有背叛，爱上一个人就全心全意信任付出，从不害怕受到伤害。 只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爱变得如此畏首畏尾、充满迟疑…… 好像……的确是他误会了她。 “……摔疼了么？”他拉过她纤细的手臂，指腹抚过她刚才被碎石蹭破的伤口，微皱的眉头竟透出几分心疼的味道。 蓝佑有些不习惯他突然的关心，想要抽回手，却被男人握得更紧，只好微微摇头，“我没事……” 第六章 惊现同类 盯着她微红的小脸打量片刻，他紧绷的表情终于浮现出一抹笑意，与她相扣着十指，步伐也放慢了许多，“走吧。” “去哪？” “不是说没吃饱么？带你去吃东西，我可不希望有闲言碎语说我乔天擎虐待老婆连饭都不给吃。” 两人乘车到了附近的一家酒店，饭桌上，乔天擎把菜单递给她让她想吃什么自己点。 第一次点餐的蓝佑有些紧张兴奋，但依旧故作镇定的开口把能点的都点了一遍，反正自己这个“老公”有的是钱，就算吃一辈子也吃不垮他的。 吃完饭之后，乔天擎领着她开了一间套房，“已经太晚了，今天就先在这里住下吧，明天我们一起回家。” “回……家？”她恍惚了一下，“家”这个字，对她来说太过陌生，在实验室她只有自己的房间编号，从来没有体会过家的温暖，更是不敢奢望能有自己的家，“可是，妈不喜欢我，我回去会惹她不高兴的。” “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她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进了房间，“好，我会努力讨好她让她喜欢我的。” 随着房门合上，也彻底将走廊的光线隔绝在外，漆黑一片的房间，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绕过她的腰身，将两人的距离拉近，紧紧的贴在一起。 空气静到几乎可以听清男人的心跳，温热的气息贴着她的脖颈拂过，莫名的将她的心跳也拨乱，不受控制的开始加快。 “佑佑……” 暗哑的嗓音响起，她咽了咽喉，不太习惯他这么亲热的称呼，“什、什么？” “答应我，永远都不要再背叛我了，好么？” 在商界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他，此刻的语气听起来竟透着一丝乞求的味道。 尽管知道那不是说给自己听的，她的心依旧微微刺痛，她不知道那个“蓝佑”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也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想要安全的活下去。 她从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迫切的想要知道他的过去，唯一能做的，只有坚定的开口: “我不会的。” 有了她肯定的答案，他那颗举棋不定犹豫不决的心终于稳定下来，深如幽夜的眸子里浮上一抹柔情，将她的身影压在床上，深深地陷了进去。 密密麻麻的吻从她的脖颈一路向下蔓延，没有放过任何一寸柔软的肌肤，所过之处如同燎原之火，娴熟的将她身体里的燥热与不安分勾动起来。 未经人世的蓝佑顿时慌了神，惶恐之余还有一丝期待的感觉让她十分陌生，可大脑依旧在运转，在阵地即将失守的时候用尽全部力量推开了男人的胸膛！ 她不可以跟他发生什么，她绝对不能让他发现自己根本不是“蓝佑”这件事！ 巨大的力度让毫无防备的乔天擎差一点从床上滚下去，回过神来，震怒的开口，“蓝佑！都这种时候了你还在想着别的男人是不是！？” 她缩在床角，抱着被子挡住胸前大片肌肤，清澈而惊慌失措的瞪着他，像极了受到惊吓的小鹿，“我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医生说过不可以乱动的！” 望着她慌张的模样，他脸上的愤怒消散了大半，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脾气发得没由来，她连过去的一切都不记得了，这样的举动也在情理之中……是自己太心急了。 轻咳一声，他将胸口的领带整理好，“今天就不跟你计较了，过来，这个给你。” 她小心翼翼瞥了一眼他递过来的东西，“这是……什么？防狼武器？” 乔天擎像看外星人一样打量着她，“你掉进海里之后真的把脑子摔坏了？这是手机！号码给你换了新的，拿着，免得下一次又失踪连人都找不到。” 蓝佑似懂非懂的接过手机拨弄了两下，这玩意儿她倒是从书上见过描述，只是在实验室里，任何娱乐或是通讯设备都是不必要的东西，是被禁止的。 她一头雾水的模样让乔天擎实在是看不下去，坐到她身旁手把手教会她使用方法，还特地将他的号码存在了首位，并且名字很不要脸的备注了“亲爱的老公”几个字。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晃醒了床上的蓝佑，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本该躺着乔天擎的位置此刻却空荡荡的，摸了一下枕头还有余温，应该刚离开不久。 她给他打了个电话得知他在楼下点了早餐等自己，便起床一路找了过去。 然而就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十分眼熟的身影抢先她一步迈入电梯，灰色短发，带铆钉的皮夹克，左手拿着一部手机。 她望着那个修长的背影，深远灰暗的记忆汹涌袭向脑海，即便此刻看不清男人的全貌，但从他身上散发出的压迫力，足以让她一颗心紧绷起来，狂跳不止！ 她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是身为实验体的她对组织高层本能的恐惧！ “放心，已经扩大搜索范围，这一次趁乱逃走的可不止她一个，又是城市地带，想要不惊动警方找起来比较麻烦……这丫头，这一次可是捅了大篓子了，居然轮到我亲自出马……” 男人在电梯里站稳了脚步，转过身来，在即将与对方灰色瞳仁对视的一瞬间，沉重如同灌了铅的双腿终于勉强能移动，她不动声色的转过身去，略显僵硬的背脊，强迫自己离开的背影不会看起来太狼狈。 蓝佑并不知道，在自己离开之后，电梯内那一束极具穿透性的目光移向了她离去的方向。 从酒店逃出之后，蓝佑丝毫不敢滞留，用乔天擎送自己的手机订了两个小时后飞往国外的机票。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手机铃声响了半天，而且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只好打开看了一眼。 “乔、乔天擎？” “你怎么回事？我等了二十分钟了你还没有下来？还不接电话，你真以为我给你好脸色你就有恃无恐了？”低沉的嗓音夹杂着明显的怒气。 这家伙生起气向来毒舌，如果放在平时，她还有心情安抚他一下，可如今自己自身难保，只能敷衍道，“我……我有点事情，你不用等我了！” 就在她准备挂了电话的时候，一阵劲风贴着她的脑后扫了过来，她下意识躲开，却忘记了自己大伤过后的身体太过虚弱，敏捷大不如从前。 随后，“砰”的一声，她整个人软绵绵的瘫倒在地，彻底失去了意识。 掉落在路边的手机，隐约还能听见男人急切的声音。 第七章 小白兔 …… “已经走了三个小时了，这还得多久才到？” “上头吩咐过了，得送到没人的地方，安全起见吧。” 不知过了多久，蓝佑被断断续续的谈话声吵醒。 她发现自己正身处一辆车的后座上，除了司机之外，还有两个身材高大的壮汉一边一个将自己牢牢的困在中间，三个人无一例外戴着口罩墨镜，而自己双手被捆在身后，动弹不得。 “哟，这丫头醒了，要不要再补一棍？”其中一个发现她睁开了眼睛。 “算啦，不用浪费力气了，两个人看着还怕她跑了不成？” 蓝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缓缓开口道，“你们是什么人？想对我做什么？” 她的问题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一句回应，大概这几个只是替人办事，上面吩咐过不能乱说话吧…… 她在乎的，是这几个人的来历，他们是被谁派来的？出于什么目的？ 难道……是组织的人？ 想到这里，她不由自主回想起在酒店遇到的那个人，一阵恶寒从脚底蔓延向每一个细胞。 从实验室开始计划出逃的那一天起，她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回到那个暗无天日冰冷恐怖的地方。 如果有的选，她宁愿死！ 黑色面包车在盘山公路上飞快的前行着，夜幕渐渐笼罩，孤零零的车灯在这荒郊野岭显得格外凄冷。 蓝佑沉默注视着司机的动作与车速，仔细环视着车内每一个细节，空气中除了汽车引擎声，安静得有些诡异。 在车身拐过一个弯道的瞬间，蓝佑借着惯性的力度猛的挣脱两个男人的控制，滚到车门边，一脚踹破了玻璃！ 玻璃碎片“哗啦”碎得满车都是，引得几个男人大喊大叫，而她却跟疯了一般靠在碎片上，任由肌肤被割破。 浓厚的血腥味飘散，又如同蛛网般迅速笼罩，带着她血液中独有的特殊成分沁入呼吸，影响思维，本就受到刺激的两个大汉此刻更是如同被激怒失去理智的野兽般扭打在一起，跟司机争夺方向盘，车内一片混乱。 就在车身撞上路边护栏侧翻的刹那，蓝佑也终于利用玻璃片割开了手腕的绳子，在车子坠入悬崖的前一秒顺利跳下了车。 片刻之后，悬崖下响起巨大的轰鸣声，蓝佑精疲力尽倒在地上，昏暗模糊的视线只看见一个人影缓缓朝自己走了过来。 山下的火光，隐约勾勒出男人的一头灰发。 …… “小佑？小佑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轻声的呼唤将蓝佑的意识叫醒，她猛的睁大眼睛从床上弹起来，撕裂了身上的伤口却浑然不知，目光所及之处是一间简陋的屋子，只有一张床和桌子，却并没有看见她想象中的那张面孔。 她明明记得自己昏迷前看见他了……难道只是自己的幻觉？ “你不要乱动啊，你身上的伤我只是简单帮你包扎了一下，有些碎片扎得太深了，得去医院做彻底的处理才行。” 一只手伸过来将她按回去躺好，她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站在自己床边的男人有几分眼熟，脱口而出，“黎初白？怎么是你？” 黎初白微微一愣，随即勾起温和的笑容，“我听说你脑部受了伤，什么都不记得了是不是？还能想起我的名字，真是不简单。” 她当然记得了！如果她记的不错，这个叫黎初白的，应该就是乔天擎口中的“奸夫”！ “小佑，你别害怕，你身上的伤没有大碍，先把药喝了，我们一会儿开车送你去市中心的医院。” 蓝佑接过他递来的药，嗅了一下，发现只是普通的止血消炎的药物。 想了想，又发觉不对劲，“你刚刚说……‘我们’？还有谁？” “还有时忆先生啊，是他发现你受伤倒在路边才联系我的，他不是你朋友么？我当时在医院值班，早知道你伤的这么严重我就直接带救护车过来了……” 他的话说到一半，床上的蓝佑猛的起身，不顾一切冲向门外。 “小佑！你的伤……” 客厅里同样是简陋的家具陈设，略显破旧的沙发上，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正半靠着，听到动静朝她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勾唇，“哦？醒了？” 望着那张看了之后连做梦都会惊醒的脸，蓝佑如同遭到雷劈一样愣在原地，“十一号……？” 其实他长得并不吓人，清秀精致的脸，像是电视剧里的美少年一般，透着几分桀骜的气质。但在那双灰色双眸中，能看到的只有死寂一片，仿佛死水般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毫无生气的木偶…… 十一号，曾跟她一样是实验室里为数众多的实验体之一，但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突然一跃成为了组织的高层，行踪神秘，一直为组织卖命。 时忆仿佛丝毫不在意她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自顾自的起身，“看起来小白兔的伤没有大碍，这我就放心了。” “小白兔？”追着蓝佑出来的黎初白发觉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诡异，忍不住开口道，“小佑，时忆先生跟你……是什么关系啊？” “没有关系。”蓝佑深深地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乔家的少奶奶，而不是他们用来做实验的小白兔，她根本用不着去怕他，“黎初白，你送我回家吧？我想回去……” 黎初白沉默注视她片刻，“好，我去把车开到门口。” 在黎初白出门之后，她也紧跟在他身后，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费力的往外走。 “怎么说也是我把你从死亡线上救回来的，对我这么冷漠，不合适吧？”时忆从后方靠近，扶住了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谢谢时先生的救命之恩，我现在只想回家，有机会再好好感谢你吧。” 她抽了抽手臂，却发现对方力气大得吓人。 他嗤笑着俯身在她耳旁开口道，“我直说了吧，组织现在四处在找你，你这只小白兔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她的背脊一僵，“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一句话都听不懂？时先生该不会认错人了吧？” “你继续留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总有一天，还是会被抓回去的……你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就不该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你别以为乔天擎能够保护你，你留在他身边，带给他的只会是灾难，而且……”他顿了顿，字字句句如同巨石敲打在她的心上，“如果他发现你根本不是他的妻子，说不定，他才是第一个想让你离开的人。” 第八章 神秘十一号 时忆最终还是放她跟黎初白走了，离开那栋破烂的老式居民楼，坐在副驾驶的蓝佑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耳膜轰隆作响，整个人几乎快要虚脱。 她本以为自己已经难逃一劫，都做好了要跟时忆拼命的打算，可最后的紧要关头，他居然放自己走了…… 她不知道他究竟打的什么目的，或许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想等自己彻底认清这个世界不属于自己之后，主动的跟他回到实验室，从此清心寡欲断绝一切不该有的妄想…… 开什么玩笑！她才不会那么蠢！ “小佑？你怎么了？伤口疼吗？”见她脸色有点不对劲，黎初白担忧出声道。 “啊，我、我没事……”她摇了摇头，“谢谢你送我回去。” “我们之间的关系，哪还用得着说谢谢……小佑，听时忆说你这次受伤是因为遇到坏人了，那些人为什么会绑架你？你是不是最近有得罪什么人？你这样身处危险当中，我会很担心的……” 提到这个话题，其实蓝佑心里也十分疑惑。 她起初以为那些绑匪是组织派出来抓自己回去的，可在遇见时忆之后她就彻底打消了这个念头。组织里有能力的人很多，如果真的已经发现了自己的身份，有无数种更加隐蔽安全的方式把自己神不知鬼不觉带回去。 时忆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却没有强行带走自己，这说明组织应该还有更长远的不为人知的计划。 可那些绑匪既然能被自己血液的能力所影响，就表明他们根本和组织挂不上关系。 如果不是组织的人，还会是谁，想要自己的命呢？ 她大概有了一点头绪了。 “小佑，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有很多话想跟你说，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当面告诉你……”黎初白看了她一眼，“当初害你跟乔天擎产生误会，你差一点丧命，我一直都很内疚，我觉得是我太懦弱没能保护好你，我把你交到他的手上，那个男人却根本没有保护你，像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我已经受够了，小佑，你不要回去了，干脆跟我离开吧？” 蓝佑没有想到他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犹豫道，“那个……你也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你突然这样说，我……” “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可以把过去的事一件一件慢慢说给你听，你留在乔家实在是太危险了，我带你离开这里，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生活，这样不好吗？” “离开这里……”她喃喃的跟着重复了一遍，心底有些动容。 如果放在之前，她是不会产生这样的念头的，但在跟时忆见面之后，这种想法便开始在她心里滋生，此刻被黎初白说出来，她自然是心动的。 只要离开这里，就能逃脱组织的魔爪，一辈子远离危险逍遥快活！ 但…… “我……不能跟你走，谢谢你的好意，对不起。” 黎初白眼底的光一点一点黯淡下去，随后自嘲的摇了摇头，“算了，其实我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答案了，就算失忆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你也依然会像从前一样选择他。” 失落的神情让她心情跟着低沉，她能感觉到这个男人是一个很好的人，刚想开口，车子突然一阵急刹，惯性的力量使得她差一点栽出去，卡在皮肉之间的碎玻璃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发生什么……” 她的话还卡在喉咙里，一侧车门突然打开，随后，一阵巨大的力量扼住她的手臂将她整个人拽出了车外！ “啊——”伤口撕裂的疼痛让她忍不住喊出声。 “你一个人乱跑些什么？！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久？”男人愤怒的声音仿佛压抑已久的火山终于爆发。 她微微一愣，定睛望向眼前的人，俊美的轮廓，熟悉的脸庞，让她眼神骤然一亮，几乎忘记了疼痛，“乔天擎？你来接我的么？” 她此时才注意到，乔天擎的车子横在公路上，地面一条深深地胎印，距离黎初白的车只有短短一米的距离。 乔天擎一身黑色大衣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瞥了一眼车子里的黎初白，眸色更冷了几分，“你消失这么久，就是跟这家伙在一起？” “不是的……” “乔先生，”黎初白从车上走出，没有理会乔天擎对自己的敌意，只是淡然解释道，“小佑受了伤，你如果真的在乎她，就尽快送她去医院治疗，没有本事保护好她，还冲她发火，算什么男人？” 乔天擎一愣，这才注意到蓝佑身上披着一件外套，而内衬的衣物几乎沾满了鲜血，几处已经凝固结痂的伤口又因为自己刚才的动作撕裂开来，溢出血迹，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弄成这样？”他的一颗心瞬间紧紧揪在一起，后悔自己刚才的粗暴。 她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个笑容，“没事，不疼。” 确实，跟她曾在实验室受过的那些苦痛比起来，这点程度的伤她根本不放在心上。 可她越是坚强的模样，落在他眼中就越是自责心疼。是他没有保护好她让她受了伤，是他对她不够好，让她即便伤痕累累也咬着牙独自承受说“不疼”…… “我们现在就去医院，别怕……” 乔天擎小心翼翼将她抱回车上，临走前朝黎初白看了一眼，最终什么都没说，黑色车身卷起路边落叶，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里。 在医院做了详细的检查跟治疗之后，由于是新伤加旧伤，蓝佑的身体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医生建议住院一段时间，可她却不愿意。 她不喜欢医院这种充满了药物针筒还有生老病死的地方，那会让她回想起过去某些不好的回忆。 她现在最担心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十一号跟组织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把自己抓回去…… “乔天擎，我们还是离婚吧。” 突然冒出来的一句话，猝不及防的乔天擎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歪歪扭扭差点一头撞上路边的电线杆。 他瞪了她一眼，“你再说一遍？” 第九章 离婚是最好的结果 “乔天擎，我们还是……唔……”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男人有力的双手揪住她的领口将她整个人都拽了过去，俯下身用嘴将她要说的那两个字堵了回去，仿佛为了表达自己的怒火，还刻意在她唇上咬了一口。 她浑身是伤力气又没他大，只能被他圈在怀里干巴巴的瞪着眼睛。 许久，他才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劈头盖脸骂道，“你不要以为我对你好了你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不住院依着你，要回家我还亲自来接你，你还学会得寸进尺了？” “可是我……”她欲言又止，最终眼神黯淡的沉默下去。 她又何尝不想留下来呢？ 从逃离那个令她惧怕的实验室之后，她遇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他，那个明明心里有柔情却总是凶巴巴的乔天擎，那个总是坏笑着调戏她的乔天擎…… 待在他身边这些日子以来，他教会了她很多东西，她很喜欢跟他待在一起，尽管她没有经历过爱情，但她以前从书上看见过，她觉得这应该算是。 但时忆留下的那句话更像是给她的警钟，她身份不简单，危险和厄运随时缠身，跟她待在一起的人必定会受到牵连，就算现在不会，迟早有一天也会，她舍不得他受到伤害。 而且…… 他也总有一天会发现，她根本不是真正的“蓝佑”，她甚至没有自己的名字。 “乔天擎，你之前不是很想跟我离婚的么？我答应你，我不要什么赡养费。” “够了！口口声声说不想离婚的是你，现在要离婚的还是你，你把我当成什么了？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一脚踢开？是不是那个黎初白又跟你说什么了？！” “没有啊。” “我告诉你蓝佑！当初我已经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不愿意走的！现在想反悔也没机会了，我是不可能放你走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她沉默片刻，“那万一，你跟我在一起以后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怔住，眉宇间的黑雾消散些许，“你就是担心这个？” “嗯。”她点点头，又补充了一句，“毕竟现在凶手都还没有抓到。” “你只需要担心你自己的安危就可以了，剩下的事轮不到你操心，我什么样的阵势没见过，你以为区区几个绑匪就能吓倒我？”他满不在乎的冷哼一声，重新发动汽车，在知道她提出离婚只是担心自己安全之后，心里怒火也消散大半。 蓝佑注视着他的侧脸，从他坚定的眼神里仿佛也找到了内心的方向。 回到乔家，蓝佑刚下车，便看到了领着佣人出门迎接的杨椿娥，身后还跟着畏首畏尾的陈永琳。 “这么这么多天才回来啊？可担心死我了……”杨椿娥带着一行人回到客厅，看了一眼他身旁的蓝佑，眼中闪过一丝不满，“怎么把她也带回来了？” 乔天擎面色如常的扶着蓝佑坐下，然后才起身环视过众人，平淡的语气却透着不容反驳的坚决，“蓝佑今后就在这里住下了，我跟她不会离婚，所以，她依然是乔家的少奶奶。” 杨椿娥虽然不喜欢蓝佑，但她知道天擎既然做了决定，自己就算再反对也于事无补。当年蓝佑嫁进乔家的时候她也是千方百计反对，最终差一点落得跟天擎断绝关系的程度，才不得不接受了蓝佑。 这一次蓝佑出轨犯了大错，就连天擎都对她死心绝望，本以为终于能把她从这个家赶出去，谁知道这小两口莫名其妙又和好了…… 杨椿娥没有表示，倒是陈永琳得知这个消息如同遭到打击一般，“天擎！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这个女人心肠歹毒手段肮脏，你千万不要被她的花言巧语蒙骗啊！” 乔天擎将目光转向她，“陈小姐，我从头到尾都没有接受过你们陈家提出的联姻请求，如果你继续在我面前诋毁我的女人，就不要怪我对你不客气。” “诋毁？”陈永琳失去理智般狂笑了几声，“天擎你可是最清楚的，这个女人当初给你戴绿帽子，还骗你帮她养她跟情夫的孩子！如果不是我，你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吧！对了，她还给我下了毒！要不是我就医及时说不定现在连命都没了！医生说我要一辈子吃药，这都是你们欠我的！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或许是回想起了过往的种种，一次次的诡计，又被一次次的打击，这个时候的陈永琳终于精神崩溃，赤红着双眼像发了狂的野兽般扑向蓝佑，掐住对方的脖子！ “你这个賤女人，我跟你拼了！” 既然得不到自己所爱，那索性鱼死网破！ “陈永琳！你疯了是不是！”乔天擎赶紧把两人拉开，将蓝佑护在怀里，心疼的抚过她惨白无血的脸色，怒从心起，“从今往后，不准再让陈家的任何人踏入我们家半步！” 屋里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个虚弱的声音却出人意料的响起，“等一下……我还要有话要跟她说。” 乔天擎诧异的望向怀里的女人，“你跟她有什么可说的？” 蓝佑微微笑了笑，起身走到陈永琳身旁，淡然的神情与对方脸上的癫狂形成强烈反差，“陈永琳，你口口声声说是我害了你，那我问你，给你下毒的那些药，是从哪里来的？” “呵，这还用说么？当然是……”陈永琳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她本想把所有的罪名都栽赃给蓝佑，但视线却不由自主注意到蓝佑脖子上散开的纱布，隐约可见细嫩上有一条条被割破的小伤口，因为自己刚才掐脖子的动作而再次裂开，渗出血迹。 丝丝缕缕的血腥味儿让她的思维坠入一片混沌，大脑怎么都不受控制，想说的话到了嘴边却变了，“是……我从我家里偷出来的……” 蓝佑微微点头，又靠近了几步，循循善诱，“你家的药，怎么会毒了你自己？” “是我……我想害死你，是我自食恶果……是我刺伤你还把你推下海……是我雇了人打算做掉你……一切都是我做的！”陈永琳脸色苍白，一步步后退，最终跌倒在地上崩溃大哭起来。 杨椿娥显然没想到这样的结果，不可置信道，“永琳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跟妈说说。” “不是的……妈，对不起，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你们放过我，不要把我抓起来……” “永琳！” 蓝佑望着角落里抱在一起两人，微微的松了口气，本就苍白的脸色近乎透明。 第十章 坦白认罪 这些话倒是在她意料之中，尤其是之前绑架自己的那伙人，在排除了对方是组织派来的人之后，她几乎就肯定了这事儿跟陈永琳脱不开关系。 她只是让陈永琳把心里话说出来而已，如果那些事陈永琳都没有做过，她当然也不可能强迫控制人家说谎。 她本以为要对付陈永琳还得费些功夫，毕竟这个女人心机深沉心狠手辣，却没想到陈永琳自乱了阵脚。对付这种精神情绪处于崩溃边缘的人，是再容易不过的。 很快，警方便从家里带走了陈永琳，关于她自己交代的那些罪行还没有确切证据，所以要定罪还得一段时间之后。 杨椿娥虽然想包庇陈永琳，但人自己都坦白认罪了，她想袒护也没办法出手，只能第一时间回到房间里联系陈家父母。 一行人离开后，乔天擎将蓝佑带回了房间休息。 房门合上的瞬间也彻底将嘈杂的空气隔绝在外，窗帘紧紧闭着，只能借着微弱的光线勉强看清他刚毅的侧脸透着一股沉重的气息。 “陈永琳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你是不是早就已经知道了？”低哑的声音有些压抑。 “是啊，我只是失忆了，我又不傻。” “那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他骤然提高了声音。 她一愣，不明白他怎么突然发起脾气来了，只好开口道，“对不起哦，我……” “你不需要道歉！你这个蠢女人！被人欺负成这样你怎么什么都不跟我说？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说罢，男人的身影猛的俯下，略显冰冷的唇印在她的嘴唇上，狠狠地撵过，带着一丝惩罚的意味，“从今往后，什么都不许瞒着我，不准对我有任何秘密，听到了没有！” “……”她的眼神微微一滞，随后叹息闭上双眼，乖巧应了一声，“嗯，我知道了。” 这一次，她注定要撒谎骗他了。 她有太多太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一辈子都要深深埋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对不起…… …… 养伤的这段日子，乔天擎把公司暂时交给别人打理，自己则亲力亲为的在家照顾伤患，从起床穿衣到合眼睡觉，甚至连吃饭都是贴心的喂到她嘴边，生怕她再受到一点伤害似的。 蓝佑觉着自己跟婴儿一样，连自理能力都没有了。 “乔天擎，其实我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自己可以的，你去歇着吧？”她试探道。 “用不着，在你彻底好完全之前，我是不会放你一个人生活的，谁知道我一转头你会不会又把自己弄的遍体鳞伤？”他的态度十分坚决。 “我又不是低能儿……”她翻了个白眼，终是没再阻止他跟着自己进了浴室。 只是洗澡这件事，旁边站了个大男人盯着你看，是个人都会觉得别扭，尽管两人的关系现在是夫妻，但要知道在实验室的时候，她做什么都是独自一人的。 “愣着干什么？赶紧洗完上床睡觉，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可害羞的，你全身上下长什么样我又不是没看过。”他勾起玩味的笑容，似乎看着她窘迫的模样就格外有成就感。 蓝佑一咬牙，硬着头皮脱了。 “今天下午，警方给我来电话了，虽然陈永琳自首，但还有很多证据不足，加上陈家拼了命的保她，要定罪估计还需要你出庭作证……”他的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 哗哗流水声伴随着白腾腾的水雾弥漫，女人玲珑的身形隐约可见，细腻的肌肤上挂着晶莹剔透的水珠，宛如一副精美的油画。 他的脚步靠近了一些，在指尖触碰到她腰间的一刹那，蓝佑敏感而警惕的躲开，瞪向他，“怎、怎么了？” “你的腰上……”他微微皱眉，神情复杂，倒不像是想对她意图不轨。 蓝佑这才镇定的低头看了一眼他刚才碰到的地方，原本如常的脸色突然苍白了几分，眼底慌乱一闪而过，故作冷静道，“那个……是我之前自己偷偷去纹的，你不会介意吧？” 在她的腰上，刻着一道六芒星一样的图案，那是属于组织的标记，图案下方的那串数字是她的代号——td-025，既是她从前的名字，也是她一生的噩梦。 说这样一个奇怪难看的图案还有一串莫名其妙的数字是自己的纹身，大部分人都会觉得奇怪，甚至无法理解。 连她自己都有些心虚，万一他不相信，自己该如何解释？ 可是乔天擎却只是思考了片刻，便点点头，“难怪以前从来没有见过，以后做这种事也要提前跟我说一声，我不会干涉你的自由，不过我不想看到你身上突然多了我不认识的印记，搞得好像我们不熟悉一样。” 闻言，蓝佑悬着的心不由放下些许，神色一转向乔天擎保证道：“我知道了，就这一次，以后不会了。” “不过……” 突然想起什么，蓝佑神色一顿，状似不经意地开口，“我当时也就是觉得一时好玩儿，既然你不喜欢，我明天去洗掉就好了。” 只要这个记号在，她的身份难保不会暴露，何况时忆已经出现，倒不如她先行一步，彻彻底底将证据消灭掉。 “算了。” 乔天擎低头，大手轻轻拂过纹身，眼底滑过一道意味不明的光芒，“都已经纹好了，那就留着吧，只不过下次做什么事之前，一定要提前告诉我。” “……嗯。” 蓝佑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多说多错，故而只点了点头，不过乔天擎的话还是让她有些紧张，眼角余光不停地瞄向对方，从而忽略了脚下。 “啊！”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踩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的香皂上面，蓝佑顿时惊呼出声。 眼看着要和地面亲密接触，却一把被乔天擎揽住腰身，之后两个人身体翻转。 女人整个儿跨坐在男人身上，洁白的肌肤娇嫩欲滴，水眸中满是惊疑未定，“你，你没有摔到哪里吧？” 两手紧紧贴在女人滑腻的肌肤上面，乔天擎眸子蓦地一深，女人身材玲珑，凹凸有致，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蓝佑。” 性感的喉结滚动两下，乔天擎嗓音沙哑得厉害。 第十一章 拒绝亲密 “啊？”趁着对方没反应过来之际，男人伸手，一把将女人拽到自己身前，紧紧贴上自己的皮肤，他大手不受控制地在女人光洁的后背上不断游走。 渐渐的，蓝佑睫毛颤动，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很快传遍全身，不自觉地嘤咛一声，她柔柔地趴在男人身上，任由乔天擎动作。 “蓝佑，。” 箭在弦上，乔天擎双臂用力，一把将女人抱起来，扔到床上，紧跟着，他身子贴上去，动情地征求对方的意见，“给我，好不好？” 等下！ 突然想到什么，蓝佑猛然清醒，她现在还是处，要是真的发生什么，那不是暴露了？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这么想着，她眼睛睁大，双手搂紧男人脖颈儿，蛊惑意味十足，停下来，我们已经发生过了，现在，你很累了，应该睡过去了。 果然。男人动作一僵，十分配合地倒在床上。 登时，蓝佑松了一口气。 然而事情却并没有那么简单，很快，乔天擎再次翻身而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再一次压上女人的身体。 怎么会这样！ 蓝佑全身肌肉绷的紧紧的，满脸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不受控制？ “蓝佑。”男人微微仰头，声音沙哑得厉害，争取女人最后的意见，“你不说话，我就当你害羞默认了。” “等下！” 蓝佑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把推开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她后退几步，将自己整个儿都埋在被子里面，“抱歉，今天还不可以。” 这种时候被推开，一时间，乔天擎也有些恼火，眸光沉沉，“为什么，你还在想着黎初白？” “不是。”蓝佑个狠狠要求，慌乱中带着几分请求，“我，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推开你，可是，可是，给我一点儿时间，好不好？” “不然的话，我们才刚熟悉没多久，就这样，我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 闻言，乔天擎深深地看了蓝佑许久，最终，他低头，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好吧，不过下一次，我不会再这么轻易放过你。” 蓝佑睫毛颤动几下，没有再说其他的。 很快，由于体质特殊的关系，不过几天时间，蓝佑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 “看起来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乔天擎将药膏放到一边，有些欣慰，“既然你的伤好了，那小佑，你考虑过出去工作嘛？” “工作？” 蓝佑有些懵，“我应该做什么呢？”普通人都要工作，她是知道的，可是她之前一直在实验室，能做什么呢？ 又或者说，乔天擎既然这么问了，他打算让她做什么？ 想到这里，蓝佑眨眨眼睛，里面飞快闪过一丝期待。 “这样吧。”果然，乔天擎已经有自己的打算，“鉴于你的伤才刚刚恢复，那么这段时间，你先在我手底下，当个小助理吧。” 助理？ “好啊。”蓝佑点头，可是助理都是要做什么工作的？ 公司。 蓝佑抱着一摞文件，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打印机，这个东西应该怎么使用？ “还没好吗。”乔天擎走过来，看到蓝佑傻站在这里，不由得有些疑惑，“怎么了，打印机出问题了？” 蓝佑乖乖摇头，脸颊有些红，“不是，是我，我不太会用这个。” “噗，”乔天擎忍俊不禁，一边教女人如何使用打印机，一边毫不留情地嘲讽道：“真是，蓝佑，你是把记忆和脑子一起弄丢了嘛？” 蓝佑抿了抿唇角，没有接话。 “算了。”乔天擎摇摇头，无奈又宠溺，“有什么不会的，记得问我。” “……” “乔天擎，什么是excel表格啊？” “乔天擎……” “乔……” 一次两次还好，可是这样的次数多了，渐渐的，乔天擎也忍不住产生了几分怀疑，只是失忆而已，会连常识性的东西都忘记地干净吗？ 对此，医生也说不出什么，显然，蓝佑的情况是极其特殊的。 “小佑，那些东西明天再弄，一起去吃饭吧。” “好啊，”蓝佑整理好桌面，跟在乔天擎身后。 餐厅。 男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蓝佑，眸光沉沉，“你还记得这里吗？” 蓝佑摇头，“不记得了，这里很特别吗？” “准确来说，是的。”乔天擎点头，“这里是我们确定关系的地方，我们就是在这里签订了协议。” “这样啊。”蓝佑点头，似是若有所思。 紧跟着，乔天擎话锋一转，突然转到蓝佑的身体状况上面，“这段时间我太忙了，忽略了你的身体状况，等周末下午，我们去一趟医院吧，看看你恢复得怎么样。” “好啊。” 蓝佑笑容一僵，随即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点头答应，随后，她挥了挥手中的文件，神色如常道：“那我先把文件送到张秘书那里。” “嗯，去吧。” 乔天擎没有再说其他的，目送蓝佑离开，他眼睛微微眯起，表颇为意味深长。 而另一边，蓝佑快步离开办公室，却并没有急着把文件给张秘书送过去，现在怎么办？抿了抿唇角，她面色难看得厉害。 要是乔天擎真的带她去做检查，那么她的情况一定会暴露！ 到那个时候…… 蓝佑闭了闭眼，乔天擎不是一个好惹的男人，要是被他发现她骗他，后果不堪设想！ 她必须得加快进程。 想到这里，蓝佑清咳一声，神色无常地朝着张秘书办公室走过去，“张秘书，这是你你之前送过去的文件，总裁已经看过了。” “这样啊，”张秘书接过来，随即将手中的另外一份递给蓝佑，笑意盈盈道：“蓝助理来的实在是太及时了，这是龙腾药业的新文件，我正打算给总裁送过去，刚好，你过来，我就不多跑一趟了。” “龙腾药业？” 蓝佑接过文件，莫名觉得这名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一样。 “对啊。”张秘书点头，见蓝佑疑惑，就顺带和她提了一嘴关于龙腾药业的事情，“前几天，龙腾的总经理时忆过来我们公司，说是有一种新型药物，想从我们这里投放出去。” 时忆！ 蓝佑捏着文件的手指一紧，心也不由自主地跟着颤动了一下，这个时忆，会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么？ 要是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么乔太太的身份，她也不能用下去了…… 第十二章 她不是她 “蓝助理，蓝助理？” 蓝佑许久没有说话，张秘书微微抬手，诧异地看了一眼对方，“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啊，没什么，”蓝佑连忙回神，低下头，她抱紧文件，转身离开，“那个什么，那张秘书，我先走啦，总裁那边还等着我。” “嗯。” 张秘书点点头，有些不明所以，“跑那么快做什么，莫名其妙。” 公司安全通道，蓝佑闭上眼睛，心脏噗通噗通跳动得格外厉害，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夹，她看着那上面，关于龙腾药业的介绍，以及时忆的个人简介，心猛地一沉。 时忆是实验室的高层，又是这个什么龙腾药业的总经理，那是不是说明，龙腾药业就是实验室手下的产业？ 想清楚之后，蓝佑深吸了一口气，恍若无事地将文件拿给乔天擎，“乔总，这是张秘书要我给你的，说是龙腾药业想要和咱们合作。” “龙腾药业么？” 乔天擎手指敲击桌面，若有所思。 “乔总，这个龙腾药业，规模很大么？” 乔天擎一愣，随即扭头看向蓝佑，微微挑眉，“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没有，”蓝佑神色如常，仿佛就是单纯很好奇，“我就是看资料里的介绍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可是一般来讲，药业不都是国企垄断行业吗？” “正常是这样没错，”乔天擎嗤笑一声，没有多想，只当蓝佑是顺便科普知识，“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比如这个龙腾药业，准确来说，它是p大一名生物学教授的个人工作室，慢慢做大，才发展起来的。” “但是由于实验室所处的位置，所以龙腾药业也算有了一席之地。” p大，教授，实验室！ 蓝佑垂眸，迅速从男人的话语中提炼关键词，也许，她可以从这几方面开始调查，“那，”她看着乔天擎，再次开口，好像真的对这个龙腾药业感兴趣极了。 “一个实验室做的这么大，甚至还抢占了本来的市场，国家就没有采取什么措施干预嘛？”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乔天擎眼神闪了闪，随后摇头，“不过，既然对方敢把公司做的这么大，那么说明实验室的事情，国家应该是知道并且支持的。” 支持的…… 霎时间，蓝佑面色一白，直勾勾地盯住乔天擎，“那你呢，你支持嘛？又或者，那个实验室是做什么的，国家也知道吗？” 如果那种实验都被国家允许，蓝佑闭了闭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何去何从的感觉。 闻言，乔天擎皱眉，面前的蓝佑，似乎对于这个公司，或者说对于那个所谓的实验室过于关注了，“你好像对龙腾很感兴趣。” 糟糕！ 蓝佑动作一顿，心知是自己刚刚过于急切，引起对方的怀疑了，“是啊，”微微一笑，她大方承认，眼睛里面满是好奇，“一个能让国家扶持的私人药业公司，它和它背后的实验室，我都很感兴趣。” 乔天擎眸光沉沉，随后蓦地笑开了，“这样也好，刚好，我打算和龙腾的时总经理见面，你和我一起，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你可以问他。” 夜晚， 晚饭过后，乔天擎却并没有急着回卧室，反而辗转去了书房。 书房里，一个男人低着头，早早等在了那里，“乔爷。” “嗯。” 乔天擎点头，神色一片漠然，“让你调查的事情，查的怎么养了？” 男人抬头，定定看了乔天擎一眼，随后沉声道：“抱歉，乔爷，我们的人并没有在相关海域打捞到和夫人相近的遗体。” 大海捞针，找不到一具尸体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乔天擎抬手，“这事不怪你，我说的那个图案呢，查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吗？”他之前派人调查过，蓝佑之前根本没有过纹身记录。 所以如果现在的人真的是蓝佑，那么这个纹身，又是什么时候出现在她的身上的呢，还有，他怎么看，都不觉得那是普通的图案而已。 提到这个，男人神色一凛，表情有些奇怪，“那个图案，我们的人的确查到了，在龙腾药业的时总经理身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图案。” 时忆？ 脑海中骤然回放出白天蓝佑的样子，乔天擎抿紧唇角，“你确定？” “是的，我确定。”男人点头，“这个纹身图案很特殊，底下的号码更像是序列号。在此之前，我们还没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乔天擎微微垂眸，长指敲打桌面，眼里掠过深思。 他了解蓝佑的经历。无论如何，蓝佑在过去的二十多年里，没有接触到时忆的机会。然而眼前这个蓝佑，又分明是跟时忆有过来往的。 那么，排除其他不可能的选项，剩下的可能就只有一个——眼前的蓝佑，并不是真正的蓝佑。 唯有如此，才能解释她对生活常识的匮乏，还有对龙腾药业非比寻常的兴趣。 可她不是蓝佑，又会是谁？ “乔爷。”男人恭敬地问乔天擎，“接下来怎么办？” 乔天擎从凝思里回神：“图案的事，你继续往下查。不论查到什么结果，都直接告诉我。” 男人颔首：“是。” “还有。”乔天擎声音骤然转冷，视线落在男人身上，“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如果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了这件事，你知道后果。” 他的眼神如有实质，压得人抬不起头来。 男人连忙答应：“我知道了。乔爷，您放心。我要是泄了一句密，这条舌头就给您割下来泡酒！” 乔天擎语气淡淡：“很好，出去吧。” 男人松了口气，赶紧离开书房。 乔天擎坐在那里，想起蓝佑那张时而天真，时而沉重的脸，微微蹙眉。 吱呀——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被推开了。 乔天擎抬眸，看见蓝佑站在门口，手上端着一杯咖啡。 咖啡微苦却香浓的气味，在书房里弥漫开来。 乔天擎看着蓝佑，视线深不见底。 “嗨。”视线相撞，蓝佑抿了抿唇，举起手上的杯子，“我来给你送咖啡。你工作忙，一定需要提神吧。” 乔天擎看了她一眼，移开视线：“放在那里就行。” “好。” 蓝佑走进来，把骨瓷杯子放在乔天擎手边的位置。 第十三章 她的变化 送完咖啡，她并不急着走，而是站在原地没动。 有些事，还是得在今天说个明白才行。 乔天擎拿了一本书看。看了几分钟，却发现蓝佑还没走：“怎么，你还有事吗？” “呃……是的。”蓝佑踌躇片刻，问乔天擎，“我想问你，周末去医院的事情，可不可以取消掉？” 乔天擎扬眉：“为什么要取消？” “我还不熟悉公司的事情。”蓝佑抛出事先编好的借口，“我想在公司多待一阵子，加些班。等到一切事务都熟了，再去医院检查。” 乔天擎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蓝佑神色如常，背后却冒了一层冷汗。 乔天擎的表情只是淡淡的，说话也是和风细雨。可他身上散发出的压力，却比她见过的任何人都要大。就连看见十一号，都没让她这么紧张过。 好在，乔天擎最终还是答应了：“既然你想晚点去，那就晚点去吧。” “好。”蓝佑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那我先回去休息了。” 乔天擎“嗯”了一声：“去吧。” 蓝佑迅速走出书房。 房门关上，隔绝了乔天擎的视线。 乔天擎收起探究的神色，眼里流露出一抹深思。 蓝佑的举动，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只是，他仍然不知道，面前的“蓝佑”到底是谁。 一个人越是惊慌失措，流露出破绽的可能性就越大。 或许，他是时候让蓝佑跟时忆见一面了。 …… 夜色深沉。 蓝佑躺在卧室的床上，看着窗外辗转反侧，怎么也睡不着。 石英钟敲过十二下，房门被人从外打开。修长的身影走进卧室，并没有刻意遮掩动静。 是乔天擎回来了。 蓝佑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面对他，赶紧闭上眼睛装睡。 乔天擎换了睡袍，在她身边坐下。 察觉到身边的床垫微微凹陷，蓝佑眼睛闭得更紧。 乔天擎正要躺下，无意间看见蓝佑的脸。 墨黑色的头发盖在她脸上，衬得她的脸像一朵素白的花朵。 乔天擎的动作顿了顿，伸手抚上蓝佑的胸口。 蓝佑差点一个激灵，强自忍住。 乔天擎的手停顿了片刻，随即移开，淡淡问她：“装睡，是么？” 虽然句式是疑问，可他分明是肯定的。 蓝佑皱眉，睁开眼睛问他：“你是怎么发现的？” 乔天擎扯了扯唇角：“睡着的人，心跳会那么快么？” 蓝佑默然。 是了，她倒是忘了这个。 真是百密一疏啊。 乔天擎问：“小佑，为什么要装睡？” “没，我不是故意的。”蓝佑摇头，如实回答，“只是觉得有点尴尬而已。” 尴尬？ 原来面对他的时候，她会觉得尴尬么？ 乔天擎淡淡嗯了一声，从背后抱住蓝佑：“好了，睡吧。” 身体接触的瞬间，蓝佑有一瞬间的不自然。 她有二十多年，没被人如此温存地抱在怀里过。现在骤然被人这样对待，她觉得不习惯。 乔天擎倒是没什么不习惯的迹象，很快睡着了。 蓝佑本来以为自己会失眠。然而，背后的温暖实在太过怡人。不知不觉，她就睡了过去。 翌日，天晴。 蓝佑起床，穿好衣服准备跟乔天擎一起出门。 到了公司，乔天擎仿佛忽然想起什么，告诉她：“对了。你稍稍准备一下，一会，我们要跟龙腾集团的时忆会面。” 蓝佑忍不住问：“为什么要跟他见面？”顿了顿，怕乔天擎觉得她语气太生硬，又说，“你之前没告诉过我啊。” “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乔天擎平静指出，“我说过，我打算跟龙腾的总经理见一面。” 蓝佑顿时沉默了。 她也是没想到，这场见面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乔天擎微笑：“怎么，小佑，你不想见到他吗？” “也不是。”蓝佑说了谎，“我跟那个时总素昧平生，怎么会不想见到他。我只是很少看见这样的人，有点紧张而已。” 乔天擎微微颔首：“喔，原来如此。”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蓝佑总是觉得，他话里有话。 乔天擎牵起蓝佑的手：“走吧，上班了。” “好。” 蓝佑点点头，跟着乔天擎一起进了公司。 只是，乔天擎分明感觉到，她的手心有些湿黏。 这天，乔天擎给她安排了一堆事情做。 蓝佑头一次接触到这些东西，忙得脚不沾地。 虽说她是实验体，智能优于普通人，但在面对这些冗杂琐碎、需要的经验多于智力的事务时，并没有什么优势。尤其是很多生活常识，她并不具备。 实在不得已，蓝佑几次请教了乔天擎。即便如此，到了最后，许多事情还是没处理好。 看着自己的工作成果，蓝佑自己都觉得，实在是惨不忍睹了些。 她叹了口气，问乔天擎：“这些东西，你急着要吗？” 乔天擎语气淡淡：“不急。” “那就好。”蓝佑点头。 到底是有点心虚。蓝佑抿了抿唇，又说：“我会仔细帮你整理好的。” “无碍。” 乔天擎回了一句，低头继续看文件。 实际上，他安排给蓝佑的事情，都是无关紧要的。他甚至用不着蓝佑在这里待着，只是想看着她，看看她还有什么小把戏罢了。 一时间，两个人都不说话。 许久，蓝佑终于整理好了文件。 她松了口气，把文件拿到乔天擎面前：“乔天擎，我做好了。” 乔天擎嗯了一声，视线随意在她脸上转过。 看清蓝佑的表情，乔天擎呼吸为之一顿。 蓝佑微微抿唇，唇角往上抬起，显然是在笑。 她为什么要笑？ 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她也不是不好。但蓝佑的表情总是偏向于镇定淡漠，很少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欢悦表情。 “蓝佑。” 乔天擎忍不住叫她。 “嗯？”蓝佑看向他，“怎么了？” 乔天擎问她：“你很开心么？” “开心？” 蓝佑摸了摸自己的嘴角，这才察觉到，原来她笑了。 她有点恍惚。 在实验室的时候，她几乎没笑过。那时的生活完全是折磨，她一度以为，自己是不会笑的。 原来她也会笑。原来她在做完该做的事情之后，也会有成就感。 只要这件事，不是实验室的人逼着她做的。 第十四章 又见十一号 乔天擎看着蓝佑，眸光渐渐复杂。 “蓝佑……” 他刚刚开口，忽然有人敲门。 乔天擎的话头被打断，有些不悦地沉声：“进来。” 房门打开，秘书站在门口，语气恭敬：“乔总，龙腾集团的总经理来了，现在正在休息室等您。” “……” 蓝佑手一抖。 不少资料一下子从她手里散落，摔在地上，变得凌乱。 看见蓝佑的模样，乔天擎忽然对自己的计划产生了些许不忍。 但是，该问的问题还是要问。 乔天擎甩甩头，把不该生出的怜悯甩出脑海：“让他进来说话。” “好的，乔总。” 秘书答应一声，离开办公室。临走，还不忘随手把门带上。 乔天擎看向蓝佑：“你在害怕？” “没有。”蓝佑低头捡材料，“只是有些意外而已。” 没错，她不会害怕时忆。她只是不想被实验室的人抓回去，仅此而已。 乔天擎问：“你认识时忆吗？” “不认识啊。”蓝佑笑笑，神色如常，“这个问题，你似乎已经问过我了呢。” “喔，原来不认识。” 乔天擎眼神讳莫如深，淡淡重复了一句。 蓝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索性就没管，低头继续收拾东西。 同时，她也在心底下了决心。 好不容易得来的自由，她绝不会拱手让给他人。她一定要离开实验室，自由地度过余生的每一天。 为了这个目标，不管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 很快，时忆被女秘书带着，进了会议室。 乔天擎站起来，主动伸手与他交握：“时总，好久不见。” “乔总。”时忆微微一笑，露出一颗小虎牙，“确实好久不见了。这些天，我跟不少人合作过。不过，他们都没有乔总你爽快。” 乔天擎势力很大。为了跟他打好关系，有利于未来龙腾的发展，时忆刻意多说了几句。 乔天擎笑笑：“时总客气了。” 蓝佑站在旁边看他，隐约觉得恍惚。 谁能想到，外表如此清秀可爱的大男孩，暗地里居然会是那样的性格，又跟一个神秘阴暗的组织有所牵连。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大概就是这样了。 乔天擎不着痕迹地瞥了蓝佑一眼，看见她在发呆。 果然。时忆一出现，蓝佑的反应就不同了。 “小佑。”乔天擎清了清嗓子，叫她，“去给时总倒杯水。” “啊？好，我知道了。” 蓝佑回过神，赶紧去倒水。 看见她和乔天擎的相处模式，时忆微微挑眉：“这位是您的？” “这是我的助理。”乔天擎顿了顿，又鬼使神差地强调了一句，“也是我的妻子。” 时忆作恍然状：“原来是您的妻子。怪不得她长得这么漂亮，气质又如此出众。” 在上流社会，女人大多时间被视作一个摆件、一件死物，是可以给男人增光添彩的存在。像蓝佑这样出身不高、凭着美貌或其他原因嫁入豪门的女人，尤其逃不过这个规律。 按理说，乔天擎听见这样的夸奖，应该开心才是。然而，他却莫名有些不悦：“时总过奖了。” “没有过奖。”时忆微笑，“不过……我觉得，乔太太似乎很面善呢。” 旁边，蓝佑正在倒水。 听见时忆的话，她的手微微一颤。 几颗滚热的水珠飞出热水壶，在她手上烙下一点鲜红的印记。 这点疼痛，比起在实验室里遭受的一切，根本就不算什么。 蓝佑没把这点小伤放在心上，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端着茶杯走到时忆身边：“时总，请喝茶。” “谢谢。”时忆端起茶杯，认真地问蓝佑，“乔太太，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蓝佑垂眸，大脑迅速转动，想着该如何回答。 不得不说，时忆的演技是真的好。若是被不知内情的外人看见，恐怕真要以为，他们先前并不认识，或者仅仅是有过几次擦肩而过而已。 蓝佑的社会经历并不丰富。她思考了很久，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回答，只能干巴巴地说：“时总说笑了。” “我没有说笑。”时忆似乎跟她杠上了，“乔太太，你要不要再想想？我觉得，咱们肯定是见过的。” “我……” 蓝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她觉得唇瓣有些干涩，忍不住舔了舔嘴唇，却是越舔越干。 她根本就拿不准时忆的想法，只能被他牵着鼻子走。更可怕的是，她也不知道时忆有什么目的。 蓝佑有些慌乱。 乔天擎冷眼看着她的反应，忽然觉得心里不舒服。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提醒时忆：“时总，时间宝贵，该谈正事了。” “啊，抱歉。”时忆赶紧道歉，“我这人就这个毛病，一不小心就说太多了。” 乔天擎笑笑：“可以理解。小佑，去拿资料给我。” 蓝佑讷讷答应。 她对乔天擎的办公室不熟，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份资料。 趁她拿资料的功夫，时忆似乎又回忆了片刻，然后不无遗憾地摇头：“我确实没想起乔太太到底是谁。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蓝佑低头，悄悄松了口气。 时忆又冲蓝佑笑了笑，露出那颗小虎牙：“乔太太，你别紧张。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呢。” 蓝佑：“……” 鬼才要跟他开玩笑！ “不过，乔太太。”时忆想了想，又说，“我有一句话是真的。我是真的觉得，你看上去有点眼熟。” 蓝佑面无表情地敷衍了一句：“茫茫人海，谁不是两个眼睛一张嘴。时总觉得我面熟，是正常的。” “也是。” 时忆也没再在这个话题上纠结，开始跟乔天擎谈生意。 两人都是国际公司的总裁，交流的话题也涉及专业。 蓝佑听不懂，在旁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思维情不自禁地飘到时忆身上。 她还在组织里的时候，就听说过十一号是个很“特别”的人。那个时候，她不知道“特殊”的含义到底是什么。现在，她总算是清楚了——这人就是个神经病。 她完全不知道十一号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在十一号眼里，他和她之间的相处就像猫儿戏弄老鼠吧。 这样一想，蓝佑微微蹙眉，忍不住偷偷看向时忆。 不可否认的是，她怕了。 第十五章 威胁 殊不知，她表情的微小变化，还有她看向时忆的目光，通通都落在了另一个人眼里。 乔天擎瞥了蓝佑一眼。发现蓝佑在看时忆，脸色顿时就是一沉，心里不太舒服。 “时总。”乔天擎顿了顿，“明人不说暗话，我就直接提出这次合作的要求了。” 时忆颔首：“您说。” “我希望。”乔天擎语气严肃，“这一次，龙腾可以给乔氏让利五个百分点。” “……” 时忆脸上的笑容，忽然就挂不住了。 他花了半天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不可能的。” 五个点，这也太夸张了。即使是龙腾药业这样的大型企业，也难以承受。 “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不可能这三个字。”乔天擎说得从容，却也不容置疑，“时总，我希望您再考虑一下。” “真的不可能。”时忆深吸了一口气，“乔总，龙腾也是需要资金的。制药的利润虽然高，但我们用在新药开发、人力运营之类上的钱也不少。” 乔天擎微微挑眉：“你们给出的数据，我已经测算过了。如果龙腾让利给乔氏五个点，这笔交易，你们还有得赚。但如果你们不想再跟乔氏合作，这笔钱，恐怕就落不到你们头上了。” 时忆皱眉：“乔总，您这是在威胁我吗？” “怎么会。”乔天擎淡淡否认，“我只是在提醒你一个事实罢了。” 时忆皱着眉头权衡再三，最终还是做出了让步：“乔总的意思，我知道了。但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主的，我需要回去问问董事长，再做决定。” 乔天擎淡淡颔首：“应该的。” 时忆吁了口气，起身离开。 看着神秘莫测的十一号在乔天擎面前吃了瘪，蓝佑有点高兴。 张秘书跟着时忆一起离开，负责送他出门。 外人都离开之后，乔天擎看向蓝佑，语气淡漠：“小佑，过来。” 蓝佑乖顺地走过去。 乔天擎忽然伸手，拉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蓝佑一惊，下意识地想要反抗，又硬生生地忍住。 乔天擎漫不经心地抚摸着蓝佑腰肢上纹身的位置：“小佑，时忆刚才说的，到底是不是真话？” 蓝佑没明白：“他刚才说了什么？” “关于你和他曾经认识的那些事。”乔天擎别有深意地看她，“小佑，你认不认识他？记得他名字的那种。” 蓝佑眼神闪烁了下，矢口否认了：“当然不是真的。” 乔天擎挑眉，没说信也没说不信。 蓝佑看着他，心跳如擂鼓。 或许是因为见了时忆的后遗症，她现在慌得要命。 好在乔天擎也没接着往下问，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她离开。 他倒是没问题了，蓝佑却还有问题。 “乔天擎。”蓝佑咬了咬唇，沉吟再三，最后还是叫了他，“你和时忆，过去认识？” 听他们的对话，实在不像是第一次见面。 乔天擎抬眸，肯定了她的想法：“嗯，认识。” 果然如此。 蓝佑问：“怎么认识的？” “公司业务往来而已。”乔天擎不在意地笑了笑，“乔氏跟龙腾的业务范围，有一部分是重叠的。” 蓝佑又问：“你跟他很熟么？” “算不得熟。”乔天擎耸肩，“离了谈判桌，就是点头之交而已。——小佑，你似乎对这个时忆很感兴趣。” 蓝佑假笑了下：“是有点。他之前说认识我，说得言之凿凿，我还以为真有这么回事呢。” “原来如此。” 乔天擎不置可否地颔首，继续处理文件。 还好，他没有多问。 蓝佑松了口气，转念想到时忆，有些出神。 那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其实很多时候，已经确认过的危险即使危险，倒也并不可怕。更可怕的，是一片黑暗的未知。 现在她在明，时忆在暗。有些事情，还是应该更小心才是。 许久，乔天擎手头的文件终于处理完毕。 “小佑。”乔天擎叫蓝佑，“过来。” 蓝佑抬头：“怎么了？” “帮我把这些文件装订一下。” 乔天擎伸手，把一叠文件递给蓝佑。 现在的蓝佑，倒是已经能胜任装订文件这样简单的工作了。 “好。” 蓝佑点点头，往订书机那边走过去。 谁知她刚一转身，乔天擎忽然蹙眉，叫住了她：“你等等。” 蓝佑有些疑惑地转过身：“怎么了？” “手。”乔天擎伸手，“给我看看。” 到底是怎么了？ 尽管不明白，蓝佑还是乖乖把手伸了过去。 乔天擎握住她的手，视线落在手腕的红痕上：“这是什么？” 蓝佑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顿时了然：“刚才不小心弄的。” 乔天擎英挺的眉头拧紧：“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怎么啊。”蓝佑觉得他这副严肃的姿态很奇怪，老老实实地回答，“倒水的时候，不小心烫伤了……” “烫伤了为什么不说！” 乔天擎狠狠瞪了蓝佑一眼，起身去找药膏。 蓝佑看着他的背影，愕然。 这点小伤，根本就没被她放在眼里。以前在实验室里的时候，也从来无人会关心她受伤的事。 原来……这个世界上，还是会有人关心她，在乎她的？ 不，不对。 恐怕乔天擎关心的人是原装的蓝佑，根本就不是她。 蓝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在她出神的功夫，乔天擎已经拿着烫伤药膏回来。他握起蓝佑的手，仔细给她上药，一边上药一边教训她：“以后受了伤，第一时间就要告诉我。明白了没？” 蓝佑很乖巧地答应：“明白了。” “别不当回事。”乔天擎看出蓝佑并不在乎这件事，教训她，“受伤不是小事。” 蓝佑又乖乖地点头，眼神还是漫不经心的样子。 虚心接受，坚决不改。 这话说的，大概就是现在的蓝佑了吧。 乔天擎长长地叹了口气：“上一次你也是受了伤又不告诉我，最后伤口还崩开了。真不知道你的神经到底是什么做的，遇见这种事居然也能冷静。” 蓝佑低头，小小声地说：“我不是故意的。” 她现在的模样有点委屈，有点可怜。 被她这么一说，乔天擎忽然就无法再教训她了，只能咳嗽一声，总结：“总之，以后受伤要告诉我。” 说话间，乔天擎也帮蓝佑上好了药，顺手把烫伤药膏塞进蓝佑手里：“六个小时涂一次，不会留疤。” 蓝佑接过药膏，捏在手心里。 照顾完蓝佑，乔天擎又回头去工作。 第十六章 助理 乔天擎工作的时候，是全然沉浸其中的，无比认真。蓝佑看着他俊美得如同塑像的侧颜，有点出神。 乔天擎啊…… 可以肯定的是，她从没见过这么好的人。不管他是用什么理由在爱护她，她都很领情。 但领情是一回事，接不接受，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说别的，就凭乔氏集团和龙腾药业这一层深度合作的关系，她就无法全然信任乔天擎。 算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她就应该坚持先前的计划，快点离开这个地方，才能享受接下来的自由人生。 确立了这个目标，蓝佑反而淡定了不少。接下来的时间里，她也没再去想什么，只是接着做乔天擎交待的事情。 时间一晃，很快到了晚上下班的时候。 蓝佑跟着乔天擎一起回了乔家大宅，一夜无话。 次日一早，乔天擎又给蓝佑上了一回药，才带着她前去上班。 昨天见过时忆之后，蓝佑没睡好，精神难免有点萎靡。一进公司，她就直接趴在桌子上，乱没形象地睡了过去。 乔天擎看了一会文件，一抬头，就看见蓝佑的睡颜。 和她清醒时的心事重重不同，睡着之后的蓝佑，神情天真无邪得像个孩子。 到底是经历过什么样的人生，才能让一个人变成这样的矛盾结合体。 乔天擎叹了口气，按下一处不起眼的按钮。 墙上的蜂鸣器“滴”了一声，一扇门缓慢打开。 门后是一间休息室。和乔天擎的办公室一样，这间休息室也是黑白灰的色调。简洁到极致，却也冷到极致。 蓝佑被蜂鸣器的警报声惊动，迷迷糊糊地抬头：“怎么了？” 声音迷糊得可爱，像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 “没事。”乔天擎没忍住，揉了揉蓝佑的脑袋，“你接着睡。” 蓝佑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乔天擎把蓝佑抱进休息室，放在床上，又为她盖上一条薄毯。 蓝佑在枕头上蹭了蹭，又睡了过去。 看着她的模样，乔天擎心一软。 也不知道蓝佑梦见了什么，轻轻吧嗒了一下嘴。 她的嘴唇很漂亮，颜色是鲜嫩的水红，形状更是饱满如石榴花瓣。 乔天擎看着蓝佑，心跳蓦地漏了两拍。他鬼使神差地低头，嘴唇就要渐渐接近她的…… “总裁。” 眼看着乔天擎就要吻上蓝佑，门外忽然响起张秘书的声音。 乔天擎瞬间惊醒，有些狼狈地起身：“有事么？” “十点钟您有一场会议。”张秘书问他，“会议马上就要准备好了，您现在要去参加吗？” 当然是要参加的。 乔天擎理了理领带，打开办公室的门：“走吧。” “您这边请。” 张秘书转身，带着乔天擎往会议室走去。临走，还不忘顺手把门关上。 办公室的门咔嚓一声关闭，隔绝了乔天擎的视线。 休息室里，蓝佑侧耳听着门外的动静。 等到乔天擎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她迅速坐起身来，目光带着探究，在休息室里的物品上一一滑过。 在今天之前，她还从来都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房间存在。 关于实验室的线索，会不会藏在这里？ 她得找找看。 蓝佑从床上跳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对这个房间进行地毯式调查。 令她泄气的是，最终，她还是什么都没能找到。 乔天擎是个很严谨的人。这份严谨，也就注定了他不可能把关于实验室的证据放在什么会被人随手翻道的地方。 想到这一点，蓝佑顿时泄了气。 她在这里像个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晃，根本没用。 蓝佑长叹一声，神情怏怏。 她在办公室里呆呆地站了半天，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房门忽然被人急促地拍响。 有人来了！ 蓝佑迅速过去开门，暗自庆幸她刚才没把乔天擎的办公室弄乱。 门口站着个陌生的男人。 蓝佑问：“你是谁？” “你是总裁的助理，对吧？”男人没有回答蓝佑的问题，而是粗鲁地伸手抓住她，“快跟我走。总裁现在在开会，需要你帮忙！” “你等等……” 蓝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男人拖走，一路进了电梯。 蓝佑忍不住攥起了拳头。 在实验室里待久了，她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有人随便触碰她的身体。刚刚的一瞬间，她是真的有把这男人过肩摔一下的冲动。 她问：“这是要去哪儿？” 男人没直接回答她，只是说：“你到了就知道了。” 下了电梯，男人带着蓝佑一路前行。 好吧，到了就知道了。 蓝佑抿唇，多了个心眼。 她没再问什么，跟着男人往前走。只是在去的路上，她多了个心眼，一路都在默默观察自己所处的环境。 如果这个人是实验室的人，那么，至少她不会坐以待毙，可以通过观察好的路径，以最高的效率逃生。 男人把蓝佑带到一扇门前，终于停下来喘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沁出的汗水。 隔着门板，蓝佑隐约听见里边有人说话。她问：“这是哪？” “会议室。”男人打开房门，推了蓝佑一把，“你进去吧，总裁在里头。” 大概是男人没控制好力气的缘故，蓝佑踉跄了半步，几乎是摔进了，还不小心带倒了一小片桌上的摆设。 砰的一声，摆设落在地上。 正在说话的人被打断了，停下来不满地看向她。而乔天擎的视线，也被吸引了过去。看见是蓝佑，不由微怔。 她来干什么？ 乔天擎皱眉，眸底泛起不悦：“过来。” 蓝佑乖乖地走过去。 乔天擎伸手握住蓝佑的手，淡淡看向刚刚在做报告的高管，姿态睥睨宛若帝王：“继续说。” “好的，乔总。” 能在乔氏混到高管位置的人，都是人精。看了这样的情况，哪还有不知道乔天擎和蓝佑关系密切的。做报告的高管顿时不敢再有什么不满，继续做报告。 他的报告很乏味，有不少内容都是基于预测和判断，而非事实。 乔天擎拉过蓝佑的手，把玩她细长的手指。 蓝佑下意识往后一缩，迎来乔天擎暗含警告的眼神，就不再动了。 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这里还是大庭广众之下，她要是乱动，乔天擎肯定会生气的。 乔天擎低头，指尖在蓝佑的指腹上一根根划过。 蓝佑一阵痒一阵麻，花了不少意志力，才没咯咯地笑出来。 第十七章 霸道乔总 会议室里放着ppt，灯光昏暗，也没什么人注意到乔天擎的小动作。就连演讲的高管也没察觉，还在那里慷慨激昂、激情四射着。 “……基于这一点，我们可以乐观地认为。”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高管的演讲终于结束，“这个项目，前景可期。谢谢大家。” 会议桌边坐着的其他人，纷纷给面子地开始鼓掌。 高管自觉演讲十分成功，满面笑容地坐下。 蓝佑趁机将手抽出来，也跟着一起鼓掌。 乔天擎微微蹙眉，不动声色地瞥了她一眼。 蓝佑权当没看见，撇过头去装聋作哑。 这女人是属乌龟的么，这么会往壳子里缩？ 乔天擎顿了顿，转过头去看门口：“开灯。” “知道了，乔总。” 有人答应了一声，把灯打开。 灯光有点亮。蓝佑的眼睛不习惯这光线，下意识地抬手去遮挡。 “乔总。”演讲的高管欣喜地看着乔天擎，“您对我的报告书，还满意吗？” “满意？” 乔天擎轻嗤一声。 高管脸上的欣喜少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紧张：“乔总？” “薛延，你是不是在总监的位置上坐久了，连报告书怎么写都忘了？”乔天擎长指敲了敲桌面，冷声说，“我希望看见的报告书是脚踏实地的调查，而不是一份充满臆测的想象。如果我要看的东西就是这个，我大可以花一百多块去买电影票。你的想象力，难道比得上电影编剧么？” 蓝佑心想，这嘴可真够毒的。 高管被他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低下头去，讷讷地不说话。 “三天之内，重新来我办公室做报告。”乔天擎冷冷地看他一眼，“如果到时候，你交上来的东西还不能让我满意，你就回到基层去重新训练。” 高管赶紧点头：“是是，我知道了。” “坐下。”乔天擎看向另一个身穿ol套装的女人，“下一个到你了。” 女人一激灵，赶紧站起来做汇报。 这些人面对乔天擎的时候，都是一副畏惧至极的样子。不过，这些人好歹还能主动离开。而她是不能离开的…… 蓝佑咬了咬唇，忽然有些忧心。 和乔天擎相处了这段时日，她看得出来，他骨子里其实是个高傲又冷漠的人，对一切事物的要求都极高。 当这样的人知道，她不是蓝佑，只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外来人，他会对她有什么想法？ 如果她真的暴露了，后果恐怕难以估计吧。 蓝佑微微低头，抿紧了嘴唇。 这个女人的汇报，比刚才的企划重要不少。乔天擎专心听着女人的汇报，也没发现蓝佑有什么不对。 等女人把话说完，乔天擎微微颔首，难得赞赏了一句：“报告不错。” “谢谢乔总夸奖。” 女人含蓄地笑笑，坐下了。 “不必谢。”乔天擎沉声，“我夸你，是因为你值得我的夸奖。如果你的工作不到位，我也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一点，你们都要记得。” 高管们齐刷刷地点头：“我们记得了。” “很好。”乔天擎终于满意，“今天的会议就到这里。散会。” 高管们如蒙大赦，赶紧离开。 无关人等全部离开之后，乔天擎看向蓝佑：“怎么会来这里？” “我也不知道。”蓝佑微微低头，“我在你办公室里待着，就被另一个人带到这里来了。” 乔天擎皱眉：“他有没有告诉你，让你来这里干什么？” “说了。”蓝佑如实回答，“他说你在开会，让我过来一趟。” 乔天擎明白过来，嗤笑：“自作主张。” 什么自作主张？ 蓝佑不明白乔天擎的意思，却也没多问。 他和她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他是高高在上的总裁大人，她却是见不得光的实验体，随时有失去自由的可能。不管出于什么角度考虑，还是不要太过接近的好。 乔天擎低头发了一条短信出去，随后收起手机：“走吧，回办公室。” “哦。” 蓝佑答应一声，乖乖跟在乔天擎身后。 乔天擎进了电梯，从光滑如镜的铁制轿厢处看了蓝佑一眼，脸色稍缓。 如果她能一直保持这样的乖巧，倒也不错。 进了办公室，乔天擎拿了几个部门的季度报告，一一开始验看。 蓝佑一个人无所事事，坐在旁边发愣。 乔天擎在工作间隙抬头，看见蓝佑发呆的模样，不由失笑：“你很无聊吗？” “啊？”蓝佑回过神，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也不是。” 不无聊，为什么要发呆？ 乔天擎英挺的眉毛微微一挑，却也不拆穿蓝佑，而是从桌面上拿了自己平时收发邮件的平板电脑给她，让她打发时间。 “谢谢。” 蓝佑接过平板电脑，道了谢。 “不必谢。” 乔天擎淡淡说了一句，继续工作。 蓝佑低头看了平板一眼，表情有些复杂。 说句平心话，乔天擎确实是个不错的人。 可惜了。 蓝佑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打开平板电脑。 她先前几乎没接触过这样的东西。在乔天擎把她捡回来之后，她才待在他身边，掌握了一些普通人都会的事情。只是她所谓的掌握，跟一直在外界正常生活的人比起来，还是不够。现在，她也只能在平板电脑上随便看看，打发时间罢了。 蓝佑打开一个新闻应用，打算看看新闻。 这天的新闻，大多乏善可陈。不是明星出轨，就是外国富商政要又跟谁谈了恋爱。只有一条看上去不起眼的花边新闻，引起了蓝佑的注意。 这条新闻，说的主要是有关某个海岛的闹鬼传闻。传闻说得绘声绘色，有模有样。然而真正吸引蓝佑的，却是这条新闻发生的地点。 北海，海岛。 这新闻上说的，该不会就是她曾经待过的实验室吧？ 实验室一直保持着低调，就是怕他们的人体实验被人发现。现在，这份低调怕是要保持不住了呢。 看来她那把火烧得很好。至少那些暗无天日的行为，有机会暴露在阳光底下了。 蓝佑唇角一勾，笑得快意。 她看新闻看得入神，没注意到乔天擎已经来到了身后。 “在看什么？” 温热的呼吸喷在颈子里。乔天擎微微弯腰，问她。 蓝佑一惊，下意识地回头，恰好跟乔天擎深不见底的视线对上。 第十八章 她不爱吃火锅 四目相对，乔天擎微微勾唇。 他的笑容落在蓝佑眼里，让她有点心慌。 “没……没什么。”蓝佑咳嗽一声，转过头去，“只是在看新闻而已。” 乔天擎问：“什么新闻？” “是这一条。” 蓝佑把平板递了过去。 乔天擎拿过平板，上下翻动一下，没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解地问：“海岛闹鬼，这有什么好笑的？” “是没什么好笑的。”蓝佑随便找了个理由，“我是想起了一个应景的笑话。” 乔天擎追问：“什么笑话？” “我……” 蓝佑终于语塞。 她哪知道什么应景的笑话。 看着她的模样，乔天擎有些好笑，伸手揉了揉蓝佑的脑袋。 蓝佑想躲开又不敢，木着一张脸被揉。 看着蓝佑纠结的小表情，乔天擎心情莫名好了不少。他微微弯唇，问蓝佑：“晚上想吃什么？” 蓝佑面无表情：“什么都好。”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乔天擎微微眯起眼睛，在她耳边吐息，“换一个。” 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喷薄，让蓝佑的脸瞬间红了，随便编造出了一个答案：“火锅。” 乔天擎挑眉：“你想吃火锅？” 蓝佑点头：“嗯。” 乔天擎微微眯起眼睛，视线带着探究，落在她身上。 蓝佑被他看得心里莫名发虚，硬撑着装冷静。 “好。”乔天擎最终答应，“那就吃火锅。” 蓝佑松了口气。 晚上，乔天擎果然带着蓝佑去吃火锅。 这座城市里，有不少好餐厅。乔天擎临下班，认真挑选了一家火锅店，带着蓝佑去吃。 为了照顾蓝佑的口味，乔天擎特意点了鸳鸯锅。 红汤和白汤热气腾腾，渐渐在火锅两侧沸腾开来。 蓝佑看着锅子，有些失神。 她也不知道，当乔天擎问她想吃什么的时候，她为什么要那样回答。其实她也没怎么吃过火锅。记忆里上次接触到这种东西，还是在十几年之前。 看汤底开了，乔天擎夹了几片肉。等肉涮熟，他将肉片夹给了蓝佑。 肉片带着刺激的辣味，落在她碗里。 蓝佑抬头，有些意外。 “吃饭。”乔天擎轻描淡写地收回筷子，“别看我。” 蓝佑“哦”了一声，低头吃饭。 为了保证他们这些试验品的体质，实验室平时，是不允许他们吃这种刺激性食物的。 麻辣味的肉片一入口，蓝佑就被辣出了泪水，几乎呛咳出声。 乔天擎拿了张餐巾纸给她：“擦擦。” “好。”蓝佑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脸憋得通红，“谢谢。” 乔天擎皱眉：“你自己都不舒服，还要谢我？”他真想打开这女人的脑子，看看里头都装了什么。 蓝佑咳嗽了声：“我只是觉得应该这样说而已。” “你——” 乔天擎刚想说什么，一旁蓦然有男人惊讶的声音出现：“小佑？” 声音赫然是黎初白的。 蓝佑没想到会听见他的声音，愣了片刻才抬起头。 “小佑，你没事吧。”黎初白关心地问。 蓝佑摇摇头：“没事。” 吃个火锅而已，她能有什么事？ 得到这个答案，黎初白放了心，又转过头去指责乔天擎：“乔天擎，你太过分了。” 乔天擎淡漠地瞥了他一眼，端起茶杯啜饮。姿态优雅清淡，仿佛根本就没把黎初白的话听进耳朵里。 看见他这副模样，黎初白更是火冒三丈：“乔天擎，你！” “呵。” 乔天擎冷笑一声。 黎初白几乎气炸了肺。 眼看着冲突就要升级，蓝佑赶紧打断他们：“黎初白，你在说什么？” “小佑，你还要委屈自己到什么时候？”黎初白看向蓝佑，痛心疾首，“你根本就不喜欢吃火锅。今天来这里，一定是乔天擎逼你的，是不是？” “……” 蓝佑一僵。 对先前那位蓝佑的喜好，她只是了解了一个大概，还没能全盘掌握，以至于现在闹出了这样的事情。 这个场，她该怎么圆？ 蓝佑还在思考对策，另一边，乔天擎已经冷声开口：“黎初白，你说够了没？” “不够。”黎初白捏紧了拳头，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乔天擎，只要你还对小佑不依不饶，我就不会说够。” 乔天擎不怒反笑：“如果我告诉你，今天的火锅，是她自己选的呢？” “什么？”黎初白有一瞬间的错愕，“小佑，他说的是真的吗？” 蓝佑点头。 黎初白更惊讶了：“不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乔天擎打断他，“每个人都是会变的。你以为，你自己有多了解蓝佑？你心里的那个人，早就已经变了。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还一厢情愿地停留在过去而已。” “不可能！你说谎！”黎初白脸色白了白，接近哀求地看着蓝佑，“小佑，你告诉我，啊？” 对上黎初白的视线，蓝佑忍不住摇头。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蓝佑，也是真的为了蓝佑好。 只是，真正的蓝佑已经死了。现在的她，只是个西贝货而已。 她不想再耽误黎初白的时间了。所以有些话，还是尽早说开的好。 “抱歉，黎初白。”蓝佑垂眸，“火锅，是我自己选的。回到乔天擎身边，也是我自己选的。我走的路，一直都是自己选的。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为” “怎么会这样……” 黎初白大受打击，转身摇摇晃晃地离开火锅店。 他们争执的声音并不大。黎初白离开的时候，也并没有多少人注意。 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模样，蓝佑心下有些不忍，问：“乔天擎，我能不能跟过去看看？” 乔天擎凉飕飕地回答：“你可以去试试。” 蓝佑：“……” 好吧。虽然她没什么社会经验，但她也明白，乔天擎实际上是在说，不行。 蓝佑很识趣地没有跟上去，闷头吃饭。 看她识相，乔天擎脸色好了不少，还时不时地帮蓝佑夹几箸菜。 而蓝佑的口味，和上一个“蓝佑”，也确实是很不一样。她在火锅店吃得大快朵颐，直到吃得撑了，才恋恋不舍地停下。 乔天擎问她：“吃饱了？” “嗯。”蓝佑点点头，笑了，“谢谢。” 乔天擎没回答，盯着她看。 蓝佑现在的笑容很美，和她以前礼貌性的微笑，还有刚才看见新闻的冷笑都不一样。 被乔天擎看着，蓝佑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吗？” “没有。”乔天擎否认了，“你笑起来很好看，应该多笑笑的。” 蓝佑脸一红。 乔天擎自知说得太多，叫来服务生结了账。 结账之后，他站起来：“小佑，走吧。” 蓝佑跟着乔天擎，一起回到乔家。 第十九章 维护 这天晚上，蓝佑失眠了。 她躺在床上，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海岛实验室已经被她一把火烧成了白地。现在更是有新闻宣称，那座岛上闹鬼。 这个国家，最多的就是人，闲人。虽然那条闹鬼的新闻不太起眼，但蓝佑敢肯定，一定会有不少人对那座海岛产生兴趣，甚至是想要登上去看一看。 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实验室会处于舆论的风口浪尖上。如此一来，实验室的人想必也会焦头烂额。他们对她的追索，力度应该会轻一些了。 只是…… 蓝佑翻了个身，不期然地想起另一张脸。 时忆的脸。 而时忆的声音，也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你这只小白兔，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回去？” 不，她不会回去的。就是死，她也不回去。 蓝佑咬紧了嘴唇，身体微微颤抖，牙齿发出咯咯的声音。 乔天擎睡觉素来很轻。听见身边女人的动静，他瞬间醒过来，声音冷静得不像睡着过：“怎么了？” “没什么。”蓝佑连声音也在发抖，“只是有点冷。” “冷？” 乔天擎看了看床边。 纯宫廷风的大床旁边，中央空调的面板上，显示室温有二十五度。 二十五度的气温，怎么会冷？ 乔天擎有些疑惑，伸手去摸了摸蓝佑的手，触手果然冰凉一片。 这女人的身体，到底是有多孱弱。 “过来。” 乔天擎叹了口气，把蓝佑抱进怀里。 身后贴着男人结实的肌肉，蓝佑在黑暗里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挣扎。 “别动。”乔天擎察觉到她的意图，修长的胳膊和腿压制住她，“明天还要上班，睡觉。” 话音刚落，他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 蓝佑躺在床上，一颗心砰砰跳。 乔天擎倒是睡着了。这一夜，她却再没睡着过。 …… 转眼几天过去。这几天，蓝佑一直在担心时忆会来找她，甚至把她带走。然而，时忆却一直没有来过。不止是他，就连整个龙腾药业，也失去了和乔氏的联系。 这样的安静，更让人不安。 几天之后，蓝佑到底是忍不住了，问乔天擎：“这段时间，龙腾药业怎么没联系我们？” 乔天擎倒是不以为意：“大概是在思考我提出的条件。” 蓝佑知道，乔天擎说的条件，大概是上次他跟时忆说的，那五个点的让利。 但这件事情真有那么简单吗？以龙腾集团的实力，真的会在意这五个百分点的利润，在意到这个程度吗？ 蓝佑也很想相信乔天擎的说法。然而理智却告诉她，并非如此。 她怔怔地看着窗外的夜色，整个人都出了神。 …… 龙腾集团，总裁办公室。 时间已至深夜。本该是万籁俱寂、所有人都休息的时候，时忆仍然穿着一身纯黑色的西装。衬衫扣子一路扣到下巴下方，一丝不苟，形象禁欲。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人。她长得年轻漂亮，无关却有种说不出的古怪劲儿，总让人觉得不自然，像个塑胶假人。 “十一号。”女人开口，“实验体td-025有下落了吗？” td-025，正是蓝佑的代号。 时忆没有看她，语气很淡：“还没。” “为什么没有？”女人对他的回答很不满，“教授已经说过了，让你仔仔细细、掘地三尺，务必要找出二十五号来。你为什么没能做到他的要求？是不是对教授不忠心？” “九号，你少扣帽子给我。”时忆蹙眉，语气里带了厌恶，“我没有父母，教授等于我的父母。我怎么会对他不忠？何况找出二十五号是目的，不是手段。我只能保证忠心做事，不能保证结果。” 九号咄咄逼人：“你敢把这套歪理邪说，拿到教授面前去讲吗？” “我有什么不敢。”时忆冷声，“倒是你，九号。教授当初是让我们两个一起来找二十五号，现在二十五号游荡在外，是我们两个共同的过失。你想把责任全都推给我，那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死，也会带着你一起下地狱。” “你！” 见不得光的想法被戳破，九号脸色剧变。 “你可以滚了。” 时忆不愿再跟九号多说，直接转过身去。 九号羞恼交加，一张漂亮的脸蛋都涨成了红色。 良久良久，她到底是没敢再去触怒时忆，语气软了下来：“十一号，你别激动。我也是怕完不成教授的任务，才会一时情急的。” 一时情急？ 呵，这个理由拿去骗鬼，鬼都不信、 时忆扯了扯嘴角，却也没说什么。 在九号看不见的角度，他伸手到裤袋里，私心想看看九号还有什么把戏。 “十一号。”九号一步步走过来，渐渐拉近和他的距离，“我其实，很害怕。” 时忆挑眉：“哦？你在害怕什么？” “我怕教授。”九号梨花带雨地低头，“虽然教授对我们很好，但我还是会害怕。” 时忆眼里含了厌恶，不动声色地诱导她：“继续说。” “教授他太强了，一言就可以决定我们的生死。”九号咬了咬唇，“二十五号被抓回去之后，一定会死的。” 时忆嗯了一声。 对九号这句话，他倒是同意的。 他素来忠于教授。不想让蓝佑死，是他现在还没把蓝佑强行带回去的唯一原因。 “我真的很怕。”九号可怜兮兮地攀住时忆的颈子，“十一号，帮帮我。” 就在她的手臂即将攀上时忆的瞬间，时忆忽然推开她：“够了。” “十一号？” 九号被推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 时忆从西裤口袋里拿出一只手机，在九号面前晃了晃：“你可以滚了。” 那只手机的界面，赫然停留在录音上头。 九号一愣，表情变得狰狞：“你阴我？” “我没有阴你。”时忆冷笑，“九号，是你太蠢了。” 难怪她资历比他老，却只能屈居于他之下，还不怎么被教授喜欢。 不忠心的人，向来是不招人喜欢的。如果这个人在不忠心的同时，又有了掩藏不住的小心思，那就是双料的令人厌恶。 而九号，就是这样的人。 九号趴在地上，脸色变了好几次。 她最终一咬牙，从地上跳起来，大喊：“把录音给我！” 时忆早有准备，后退一步。 九号重心不稳，再次倒在地上。咔嚓一声，她的脚踝以一个不自然的角度往旁边弯折。九号痛得变了脸色，抱着小腿哀嚎出声。 “蠢货。”时忆对她却没什么同情，“滚出去，别脏了我的地。” 第二十章 复习那个吻 九号知道自己再无法跟时忆抗衡，只好含恨离开。 赶走九号，时忆扯松胸口的领带，眉目间多了几分不羁。 他开了一瓶红酒，端着酒杯走到落地窗前头，眺望远处的夜景。 蓝佑。 这是二十五号逃出实验室之后，新得到的名字。 这样也好。二十五号这个代号，让她听起来像个机器。蓝佑这个名字，倒是让她显得更像一个人。 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 只有这样，蓝佑在受到伤害的时候才会痛吧？ 他真想看看，那个顽强的女人受伤之后，会是什么表情。这也是他把她留在外头，而不是抓回实验室去，唯一的理由了。 时忆眼里泛起一抹嗜血，将一杯酒一饮而尽。 …… 对时忆的想法，蓝佑一无所知。她只是反复思考着眼下的局面，直到天亮。 六点钟，生物钟强大的乔天擎准时起床。他一睁开眼睛，就看见旁边蓝佑萎靡不振的模样。 乔天擎不由皱眉：“又是一夜没睡？” “嗯。” 蓝佑打了个哈欠，承认了。 “这次又是为什么？”乔天擎几乎被她的爽快气笑了，“有心事，是么？” “不是。”蓝佑生怕惹乔天擎生气，察言观色地回答，“失眠而已。” 失眠，还而已？ 乔天擎不信：“有无缘无故失眠的么？” “怎么没有。”蓝佑怕他再追问下来自己没法回答，狗腿地笑，“我就是啊。” 看着她的模样，乔天擎忽然想笑。 身居高位，加上富可敌国，他见惯了别人讨好卖乖的卑微模样。但那些人里没有一个是蓝佑这样直接的，连理由都不想编。 乔天擎捏了捏蓝佑的鼻尖：“行了，把心放回肚子里。我不多问。” 得到乔天擎的允诺，蓝佑顿时放松了不少，长长地舒了口气。 蓝佑呼气的时候，嘴唇是微微嘟起来的。她的唇瓣长得如花瓣美丽，做出这个表情的时候，有种天真的诱惑。 乔天擎喉咙一阵干涩，忍不住定定地看着她的唇瓣出神。 他的眼神透着危险。 想起前阵子在床上的经历，蓝佑有些不自在，往后挪了挪：“呃，怎么这么看着我？” “别动。” 乔天擎声线低沉。 蓝佑听得一恍惚，真的没乱动。 乔天擎托着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下去。 嘴唇接触，蓝佑骤然瞪大了眼睛。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乔天擎另一只手托在后脑上，进退不得。 许久许久，这个亲吻终于结束。 乔天擎拇指抹过蓝佑的唇：“喜欢吗？” 蓝佑红了脸，觉得说喜欢也不行，说不喜欢也不行，为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蓝佑害羞了。 乔天擎看着她，心底清楚地划过几个大字。 他还以为她永远都会那么冷静，像个机器人一样，不会有现在这么生动有趣的时候来着。现在看来，他倒是捡到宝了。 乔天擎抱着蓝佑，忽然笑出了声。 蓝佑不由气恼：“你还笑！” “行。”乔天擎倒是从善如流，笑着摸了摸蓝佑的脑袋，把她抱在胸前，“我不笑了就是。” 话虽如此，蓝佑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得到，他的胸膛在震动。 算了算了，管他干什么。 蓝佑几乎把白眼翻到了后脑勺，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被乔天擎的举动左右。 可惜，乔天擎似乎还是没打算放过她：“蓝佑，你还没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什么问题？” 蓝佑下意识地反问了一句，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刚刚那个吻。 他到底是有什么恶趣味，为什么非得问出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可？ 蓝佑有点窘，赌气回答：“我忘了。” “忘了？”乔天擎挑眉，“记性这么差？” 蓝佑没理他，装听不见。 她不说话，乔天擎也不生气，手指抬起她的下颚：“看来，有必要让你复习一下。” “复习什么？”蓝佑愕然，“你……唔。” 一句话没说完，乔天擎再次吻住了她。 这一次，他的亲吻格外深入，几次擦着她的上颚过去，让她酥痒得不行。 等乔天擎终于肯大发慈悲地松开她，蓝佑已经在他手里化成了一滩水，眼神恍惚。 好奇怪。这样的感觉真的好奇怪，她之前从来都没有过…… 看着蓝佑，乔天擎下腹一紧。 蓝佑绝对不知道，她现在的模样到底有多撩人。若非顾忌着她的身份，他早就把她压在这里，狠狠索取几回了。 乔天擎努力把绮念排出脑海，问蓝佑：“刚才那个吻，喜欢吗？” 他怎么还问？ 蓝佑气结。她怕他一言不合就再来亲她，索性掷地有声地回答：“不喜欢！“ “是吗？”乔天擎微微眯眸，“看来是我不够努力。” 蓝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危险，连忙摇头：“不不，你已经很努力了。是我不识货……嗯……” 乔天擎再次吻住她。 好吧。反正不管她说什么，他都要亲。那她索性就什么都不说，让他亲个够好了。 蓝佑彻底没了反抗的意志，任乔天擎予取予求。 良久良久，一吻终于结束。 乔天擎放开蓝佑，擦掉她唇上湿亮的水痕。 “我、我先起床了。” 一得自由，蓝佑立刻火烧火燎地跳了起来，往外跑去。 看来，她是真的不习惯跟他亲近。 乔天擎眸底一片讳莫如深，视线落在蓝佑的背影上，直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 他向来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人。有些事情做就做了，做出之后，也不会后悔。 他现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蓝佑的身份。 她，到底是谁？ …… 两人缠绵许久，先后下楼吃了早餐。早餐过后，乔天擎照常带着蓝佑去上班。 刚一来到办公室前头，蓝佑就看见，有个全身被黑衣包裹的人站在乔天擎的办公室门口，一动不动像座雕像。 蓝佑没想到会有人，被吓了一跳。 “乔爷。” 男人看了蓝佑一眼，恭恭敬敬冲乔天擎鞠躬。 乔天擎看见他，有些诧异地挑眉：“回来了？我很久没见过你了。” “是。”男人微微弯腰，“乔爷的托付，我完成得晚。好在，幸不辱命。” “进来吧。” “好的，乔爷。” 男人答应一声，跟着乔天擎进了办公室。 第二十一章 车祸 乔天擎坐进宽大的真皮沙发里，神态淡漠矜贵，像一个尊贵的帝王：“我让你去寻找的事，你找得如何了。” “尸体，已经找到了。”男人顿了顿，看了蓝佑一眼，语气小心翼翼的，“虽然时间过了很久，她的尸体被鱼类啄食得残破不堪，很多特征都磨灭了……但从某些细节上看，能够确定，确实是那个人没错。” 蓝佑听得云里雾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乔天擎冷冷地问：“怎么确定？” “按您提供的咨询，八岁的时候，目标被父母推落过台阶。”男人回答，“我这次找到的女尸，身上也有那样的伤。” 女尸，被推落楼梯。 这么说，他要找的人，有一对并不爱她的父母？ 等等。她确实知道，有个女人的父母是完全不爱她的。那个人，就是……蓝佑自己？难道说，乔天擎是在派人去找蓝佑真身的尸体？ 蓝佑被自己的想象吓了一跳，不安地看向乔天擎。 乔天擎会意，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很好。这件事先不要告知其他人，继续去调查。记住，务必要确认尸体的身份，必要时可以采取非常规手段。知道了吗？” 男人点头：“您放心，我明白。” “很好。”乔天擎终于满意，“出去吧。找时间，我会去看看那具尸体。” 男人鞠了一躬，离开了。 他一走，蓝佑立刻忍不住了，问乔天擎：“他是谁？” “你可以当他是个私家侦探。”乔天擎淡淡回答，“他手下有个侦探小队，在业界很有名气。听说，没有他找不到的事情。” 蓝佑问：“你雇了他？” “当然。”乔天擎失笑，“他可不会自己跑到我身边来，为我效劳。” 乔天擎性子冷，很少说笑话。 然而现在，蓝佑根本就不想听见他的笑话。 她原本想要独自一人调查出乔天擎雇佣他们的目的，但又觉得无计可施。迟疑良久，最终还是直接问乔天擎：“你让他来帮你，到底是有什么事要做吗？” 乔天擎没有回答她：“你该去工作了。” “可是……” 蓝佑还想抗议。 乔天擎没再理会她，径自开始办公。 他完全就是在拒绝解释。 蓝佑心里清楚得很，却也拿乔天擎没办法。无奈之下，只能沉默不语，心底却煎熬得要命。 这天，乔天擎安排给她的任务，是录入一张报表。 蓝佑新建了一张excel表格，把数据一一输入进去。 她逼着自己静下心来做事，却完全无法冷静下来。刚刚私家侦探的事，还一直在她脑子里徘徊不去，让她脑子里警铃大作。 临近中午，乔天擎出门去开会。临走，不忘嘱咐蓝佑：“乖乖呆在办公室里。这一次，不管谁来敲门都不要开。明白吗？” 蓝佑乖乖点头：“你放心。” 乔天擎满意离开。 他一走，蓝佑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到处去找藏在办公室里的秘密文件。 尽管昨天已经翻过一遍，但她还是不死心。 可惜，命运最终也没有向蓝佑露出一个微笑。蓝佑翻了半天，始终都是一无所获。 她正在泄气，忽然，手机响了。 蓝佑有点不耐烦，却也不好明说。她连来电消息都没看，直接接起了手机：“喂，你好。请问您是？” “小佑，是我。”电话里的声音，居然是蓝母孙瑜，“你，你能不能回来？你爸爸快不行了！” 什么情况？蓝北俊怎么忽然就要死了？ 蓝佑觉得不明所以：“慢慢说。” 孙瑜却怎么也冷静不下来，在电话那边胡言乱语，语速飞快。 蓝佑被她吵得头疼，忍无可忍地吼出了声：“我让你慢慢说！” 孙瑜被吓住了。 蓝佑有些烦躁，揉了揉太阳穴：“现在可以好好说话了吗？” “我……我知道了。”孙瑜大概也没想到，一向听话又温柔的女儿会这样说话。她被吓住了，有点委屈地抽噎一下，“事情是这样的。你爸爸刚才开车出去，却在路上遇见了车祸。现在车祸现场还在被一群医护人员包围起来，我根本就不知道那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车祸？ 看来是个意外。 蓝佑问：“车祸严不严重？” 问出这句话之后，她又觉得自己的疑问有点多余。 车祸若不严重，又怎么会死人。 只是，孙瑜的回答出乎了蓝佑的意料：“我，我也觉得很奇怪。这次车祸明明不严重，你爸开车这么多年，也不是没遇见过情况更厉害的……可偏偏就是这次，他被人从车里抬出来的时候，就是命悬一线了！” 说着说着，孙瑜又有了哭腔。 蓝佑刚想让孙瑜等会再哭，忽然听见电话对面传来杀猪般的叫喊：“啊啊啊！” 是蓝北俊的声音。 这声音中气十足，怎么也不像是个要死的人。 “北俊！老公啊！”孙瑜大嚎一声，“你怎么样了？” 手机大概是被她丢开了。呼呼的风声从听筒里倒灌进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蓝北俊茫然的声音。 “我不知道……我没受伤啊，我觉得，我是被他们打晕了……嘶！” “老公，你真的受伤了。”孙瑜的声音，“你看，这胳膊上好长一道呢！” 蓝北俊诧异：“真的哎。可我看着这伤口，怎么总觉得，它像是锐器划出来的？而且，他们好像还帮我止血来着。你看这些药棉……咦，药棉呢？” 沾染着蓝北俊血迹的药棉，被人拿走了。 接下来孙瑜和蓝北俊的对话，蓝佑没有再听。 她默默挂断手机放在一边，心乱得厉害。 蓝北俊受伤了。 有人故意撞了蓝北俊的车，打晕了他，又让他受了伤。 她在实验室里待了许多年，对某些手段也是耳濡目染。一定是有人需要蓝北俊的血，才会安排出这样的事情来。而且，能安排出这样事情的人，势力一定不小，或者说，一定有自己的渠道。 能做出这样的事，并且有动机的人，蓝佑暂且只想到两个。 乔天擎，还有先前那个私家侦探。 他们需要蓝北俊鲜血的理由，也是不言而喻——他们要确定那具女尸的身份。 蓝佑咬住嘴唇，心乱得厉害。 她本来不想走的。可是，看来这一次，她是真的要走了。 吱呀。 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推开。 乔天擎站在门口，一眼看见蓝佑心烦意乱的模样。 第二十二章 尘埃落定 他目光微微深了深，不动声色地走过来，问蓝佑：“怎么了，心烦么？” “是有点。”蓝佑点点头，“我爸爸刚才遇见车祸了。” 乔天擎有些诧异：“车祸？” 蓝佑认真看了他一眼，发现乔天擎的惊讶不似作伪。 如此说来，让蓝北俊受伤的人，大概就是那个私家侦探了。 蓝佑嗯了一声：“是的。我妈刚才打电话给我，说我爸遇见了车祸，身体快不行了。” “我去问问。” 乔天擎皱眉，打电话给蓝北俊。 蓝佑站在旁边，打量着他。 乔天擎的姿态很认真，仿佛很关心蓝北俊的安危。 也是。虽然他跟蓝家人吵过一架，但乔天擎对蓝佑的感情，应该也是真的。他在乎蓝北俊的生死，也是无可厚非。 蓝佑抿了抿唇，心里有一丝不适浮现。 她直接忽略了这一点异样的情绪，继续站在旁边思考对策。 电话很快接通。 乔天擎沉声问：“蓝北俊，是吗？” “啊？是我。”蓝北俊不意能接到乔天擎的电话，愣了几秒才期期艾艾地叫，“姑……姑爷？” 对这个称呼，乔天擎有下意识的反感。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乔天擎微微蹙眉，有意忽略了这个称呼：“我听蓝佑说，你们遇见车祸了？” “啊？是是。”蓝北俊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车祸情况不严重，只是一点擦伤而已。比起这个，姑爷，你费心了。” 语带讨好。 乔天擎几乎想要讽笑出声。 上次蓝北俊让蓝佑攀咬乔家，让乔家掏赡养费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前倨后恭，不过如此。 “我不是在担心你。”乔天擎也没给蓝北俊面子，很直白地开口，“我是不想让你们连累蓝佑。” “这……”蓝北俊顿时讪讪，绞尽脑汁给自己找面子，“您担心小佑，也就是担心我们了。我们跟她是一家人嘛，呵呵。” 乔天擎没理会他，眸光转向蓝佑：“要不要跟你家里人说几句？” 蓝佑连忙摇头。 蓝北俊就算人品再不好，也是蓝佑的生父，对她知根知底。她现在已经随时处于被乔天擎认出身份的边缘，而一旦那种情况发生，她也并不知道，自己面临的会是什么。 乔天擎，大概也不会放过她吧。 思考许久，蓝佑微微抿唇：“不必了。” “嗯。” 乔天擎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他淡淡应了一声，挂断电话，有些探究地看着蓝佑。 蓝佑没敢面对他的视线，走到落地窗边，装作看窗外的风景。 身后有脚步声缓缓接近。乔天擎走过来，问蓝佑：“在想什么？” “没什么。”蓝佑没看他，“我只是在想，我爸到底遇见了什么事。” 在乔天擎看不见的角度，她攥紧了拳头，掌心潮湿一片。 乔天擎挑眉：“孙瑜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 “我妈？”蓝佑摇摇头，“当时情况紧急，她的反应，恐怕做不得准。” 乔天擎“唔”了一声，不再说话。 蓝佑还以为这场危机终于过去了。没想到乔天擎顿了顿，又问：“你是什么时候改口的？” “啊？” 蓝佑一愣。 “我是说，你对孙瑜的称呼。”乔天擎审视着她，“过去，你从来不肯叫孙瑜‘妈’。从我认识你开始，你就叫她阿姨。” 阿姨？ 这么说，孙瑜并不是蓝佑的生身母亲！ 蓝佑蓦然想起，上次见到蓝北俊的时候，他曾经说过“让孙阿姨给你收拾屋子”之类的话。她当时就该发现情况不对的，只是乔天擎随后出现，让她无暇顾及这些，久而久之也就忘了。没想到被她忽略的这一点，居然如此重要！ 想到这里，蓝佑顿时出了一身冷汗。但在乔天擎的眼神底下，她也不敢露出什么破绽，只能虚伪地笑笑：“我只是觉得，一直拖着不肯改称呼，也不是一回事。” “哦，是吗？” 乔天擎反问了一句。 蓝佑怕说多错多，点了点头就不再开口。 乔天擎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到办公桌边。 看来这一关，算是过去了。 蓝佑松了口气，再次下了早点离开这里的决心。 夜长梦多，她还是不要待在这里的好。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蓝佑一直逼着自己沉下心来做事。 乔天擎处理了一会公务，不动声色地看了蓝佑一眼。看见她还在那里做着事，凌厉飞扬的眉梢微微一挑。 他还以为，接到蓝佑父母的电话，这个女人多少会露出一点破绽。没想到她居然如此冷静，冷静得让他惊讶。 有趣。他确实是捡到了一个有趣的人。 叮铃铃—— 电话铃声响了。 乔天擎瞟了来电号码一眼，继续低头看文件，吩咐蓝佑：“接电话。” “哦。” 蓝佑答应一声，接起电话。 “乔爷。”电话里男声沙哑，“您吩咐的事情，我们已经准备好了。尸体现在就在殡仪馆等着，您随时可以来认尸。” 认尸…… 蓝佑脑子里轰的一声，炸了。 乔天擎要去看蓝佑的尸体？为什么，他已经开始怀疑她了吗？ 即使外表装得再冷淡平静，到了这个时候，蓝佑也忍不住流了一后背的冷汗：“我把电话转交给乔天擎，你稍等。” 她现在已经没有应付这个男人的力气，需要安静一会，好好想想对策才行。 对方答应了：“好。” 蓝佑把电话递给乔天擎：“你的电话。” “你没看见我有事吗？”乔天擎却没有要接过电话的意思，“蓝佑，这个电话，你来处理。” 她处理？她要怎么处理？ 蓝佑只能苦笑，硬着头皮继续接电话：“你好，乔爷没对这件事说什么。” 对方有点不安：“那，认尸的事？” “先搁着吧。”蓝佑巴不得乔天擎不去认尸，“如果接下来他有时间的话，就会去的。” 对方想了想，答应了：“那也好。” 蓝佑松了口气，挂断电话。一回头，发现乔天擎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一瞬间，蓝佑更紧张了。 她装出淡定的样子，走到旁边坐下：“看我做什么？” “不做什么。”乔天擎顿了顿，若有所思，“我只是觉得，你很有趣。” 蓝佑问：“哪里有趣？” “哪里都有趣，有趣得很。”乔天擎微微一笑，“好了，不说这些。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就去殡仪馆认尸吧。” 第二十三章 害怕么 他居然还真要去？ 蓝佑有点傻眼：“不能不去吗？” “为什么不去？”乔天擎反问，“有些事情，还是要有个结局才好。”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需要一个结局。”蓝佑绞尽脑汁地劝他，“一些事情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没必要非要计较。” 乔天擎忽然叫她：“蓝佑。” 蓝佑疑惑：“怎么了？” 乔天擎没说话，起身往她这边走。 他身上的气势太过慑人。蓝佑下意识想要逃开，又硬生生地忍住。 乔天擎身高腿长，几步就到了蓝佑面前，眯着眼睛看她：“你不想让我去，是不是在害怕什么？” “别乱猜。”蓝佑心一跳，矢口否认，“我能害怕什么？” 乔天擎眯起眼睛，微笑：“那可说不定。比如……” 他的声音微微拖长。 蓝佑的心，也随着他的声音被一点点拉紧，再拉紧。 就在她即将忍无可忍的前一秒，乔天擎终于开口：“比如，你害怕尸体？” 合着乔天擎想说的，就是这个？ 蓝佑瞬间觉得轻松了不少，顺水推舟地承认下来：“我是有点害怕。” 她现在的身份，只是个普通女人而已。就算怕尸体，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那也好。”乔天擎颔首，“你的确不适合看见这种东西。还是我去吧。” 他要自己去？开什么玩笑，这还不如让她跟着一起呢！起码遇见什么事，她还来得及反应！ 蓝佑皱眉：“就不能不去吗？” “不能。”乔天擎微微抿唇，“因为这件事，对我来说很重要。” 毕竟，死在海里的那个人，曾经是他的女人。 虽然他们从没发生过夫妻之实，甚至连感情也是寥寥，但他对她的死，也有理由去照顾一二。 蓝佑看拦不住他，只能点头：“那好。”顿了顿，又说，“我陪你一起去。” 乔天擎微怔，随后嗯了一声，算是答应。 他回头处理完一些琐事，之后便带着蓝佑去了殡仪馆。 殡仪馆的客人，几乎都是死者的亲戚朋友。这些人一个个表情哀伤，无端让整间殡仪馆的气氛都变得沉重压抑。 蓝佑跟着乔天擎走进殡仪馆。刚一进去，就觉得喘不过气。 一具棺材从她面前被推过去，棺材盖子半开。死者苍白的脸，从敞开的缝隙里露出来。 蓝佑看见死者的脸，惊了一下，迅速转过头去。 她不是害怕死人。她只是忍不住想到，如果自己被实验室抓回去，会是个什么下场。恐怕到时候，死亡都是轻的。 乔天擎看见蓝佑的模样，还以为她只是单纯的害怕，握了握她的手以示安慰。 蓝佑心动了动。正要说话，私家侦探已经找了过来。 看见乔天擎，他连忙深鞠一躬：“乔爷。” “嗯。”乔天擎蹙眉，姿态高贵而又疏离，“让你们找的人呢？” “她就在另一间停尸房里。”私家侦探指向一个方向，“乔爷，请您跟我来。” 乔天擎颔首：“好。” 私家侦探在前头带路，一路走进殡仪馆深处。 大概是为了保存尸体，越往里走，这里就越冷。 蓝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忍不住抬手搓了搓胳膊。 下一秒，一件挺括厚实的西装压下来，盖在她肩膀上。 “乔天擎？” 蓝佑错愕地抬头。 “你不是冷了么？”乔天擎没看她，自己身上只剩一件白衬衫，“穿好，别感冒。” 蓝佑默然。 她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忍住。 转眼，几个人到了停尸房外。 “人就在里头。”私家侦探顿住脚步，提醒乔天擎，“乔爷，您要小心一些。现在，这位小姐可能……不太好看了。” 乔天擎嗯了一声，推门进去。 蓝佑跟着一起进去。一进门，她就捂住了嘴。 她总算知道，私家侦探嘴里的“不好看”，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女人的尸体摆在停尸床上，身上空空荡荡，只挂着一些碎布。她的肌肉几乎腐烂殆尽，皮肤之间有藻类和贝壳附着，不像样子。空气里弥漫着类似海水的腥臭气息，让蓝佑反射性地想吐。 乔天擎看了那具尸体一眼，皱紧了眉头。 私家侦探连忙说：“乔爷，您要是不想看尸体，我们可以派出最专业的人来帮您处理。” “不必。” 乔天擎深呼吸了下，缓步上前。 私家侦探怕他要接触尸体，连忙递给他一副胶皮手套。 乔天擎戴上手套，将蓝佑膝盖上的一片碎布拨开。 一处小而深的疤痕，在他眼前展露出来。 是她，没有错。 乔天擎闭上眼睛，心底忽然不适。 和原来的蓝佑结婚多年，先前对她的情分，几乎被一点一滴的日常生活给磨没了。他甚至可以放那个蓝佑一条生路，而不是抓着她不妨。 直到这时，乔天擎才想起，他对那个蓝佑也是有过喜欢的。 只是再多的喜欢，在日复一日的冷脸相对之前，也变成了淡漠。 蓝佑看着乔天擎的侧脸，心底的担忧一点一滴在扩大。 “我们走吧。” 许久，乔天擎摘下手套，牵起蓝佑的手转身离开。 蓝佑哦了一声，有点不安地问：“不再看看了吗？” “看？看什么？”乔天擎心情不好，语气也很冷，“没什么好看的。” 蓝佑没再问什么，跟着乔天擎离开殡仪馆。 虽然乔天擎没说什么，但她总觉得，这件事还没完。 一路回到公司，蓝佑心里一直忐忑。想问乔天擎几句，却死活也想不出该怎么开口。 难道她要说“喂，你看没看出我其实不是你妻子，你妻子已经死了”吗？ 不可能的。 这份忐忑，一直持续到傍晚。 下班铃响，乔天擎带着蓝佑回家。到了家门口，却发现杨椿娥站在那里，一脸气愤，似在等人。 她怎么又来了？ 看见杨椿娥，蓝佑一阵心烦，隐约对接下来的麻烦有了预感。 而乔天擎，也跟她有了差不多的想法。 “你在这里等着。”乔天擎拍了拍蓝佑的胳膊，“我下去找她。” 他下了车，走到杨椿娥面前：“妈。” “天擎。”杨椿娥抓住乔天擎的手，“你去哪儿了？” 乔天擎不着痕迹地抽出手来：“我去上班了。妈，你今天怎么想起来我家了？” “还不是因为那个蓝佑！”杨椿娥气愤难当，“我这几天回去，想到永琳的事，总是觉得不对。天擎你说，永琳平时是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她怎么会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呢？我觉得不对劲！肯定是蓝佑从中捣鬼！” 这些话里的偏见，未免也太重了。 第二十四章 奇怪的气味 乔天擎无奈：“妈。俗话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就算是再亲近的人，也会有不认识的一面。何况，你跟陈永琳好像还没有熟悉到那个地步。” “这……”杨椿娥语塞片刻，索性开始蛮不讲理，“我不管！这件事肯定有鬼，蓝佑呢？你让她出来跟我对质！” 乔天擎蹙眉：“你想问蓝佑什么？” 杨椿娥大声回答：“我要问她，是怎么对付永琳的！为什么永琳上次像中了邪一样，完全变了个人？” 声音远远传开，传进蓝佑耳里。 蓝佑低眸，眼里掠过凉意。 杨椿娥虽然不聪明，但女人的第六感总是准得可怕。她居然能猜出自己在陈永琳身上做了什么，也算是很接近事实了。 她不能就这样看着杨椿娥说下去。以乔天擎的聪明，再听几句，他不一定会猜出什么来。 蓝佑一咬牙，下了车。 看见他下车，乔天擎不由恼怒：“你来干什么？回去！” 杨椿娥一愣，大喊出声：“好哇！天擎，你这是在帮她躲着我？！你居然帮着外人来对付我了！” 乔天擎头疼：“妈，我不是这个意思。” “妈。”蓝佑淡淡开口，“您冷静点。” “你叫我什么？”杨椿娥听得再次暴怒，不顾形象地吼，“蓝佑，你有什么资格叫我妈！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别想回我乔家的家门！” 蓝佑被她吼得后退一步，揉了揉耳朵。 杨椿娥的声音是真大，也是真刺耳。 见状，乔天擎上前一步，半边身体挡在蓝佑身前，作出一个防御的姿态。 看着乔天擎的模样，杨椿娥越发愤怒：“天擎，你是真的要护她护到底了？” “妈，您这话说错了。”乔天擎还没来得及回答，蓝佑笑了笑，抢先开口，“我跟天擎是夫妻。夫妻本是一体，他护着我也没什么不对啊。” “你——” 杨椿娥一愣，脸色精彩纷呈。 “何况。”蓝佑上前，挽起乔天擎的手，“我跟天擎还没有离婚，用妈来称呼您一句，也很对啊。至于陈永琳，她才是没资格这么叫您的人吧？” 杨椿娥气得说不出话，胸膛起起伏伏，喘着粗气。 现在的她，完全无法沟通。 “妈，我们先进去了。”乔天擎皱眉，“你什么时候冷静下来，再过来找我谈吧。” 话音未落，他直接挽着蓝佑离开。 “你走啊！”杨椿娥在他们背后气急败坏地叫，“你走了，就永远都别叫我这声妈！” 乔天擎步伐顿了顿。 然而过了片刻，他又若无其事地带着蓝佑进了院子。 留下杨椿娥一个人站在那里，气炸了肺却又无可奈何。 他是真的在护着她。 走在乔天擎身边，蓝佑忍不住抬头，悄悄看他。 从小到大，她一直都是孤身一人。从没有人肯护着她，为她遮风挡雨。乔天擎这样的人，她也只在梦里见过而已。 放着这么好的男人，之前那位蓝佑居然还要离开，也不知她是怎么想的。还是说这世界就是这样，被偏爱的永远有恃无恐？ 蓝佑正在走神，冷不防听见身边的乔天擎一声冷哼：“蓝佑，你胆子不小。” “嗯？”蓝佑微怔，抬起头，对上乔天擎冰凉的视线，“我说错什么了？” 乔天擎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蓝佑被他弄得一头雾水， 门外，杨椿娥站在那里生了半天闷气，走了。 她本来想要找个地方坐坐，但真正找了一家咖啡厅坐下来之后，她却是越坐越生气，脑子里始终盘旋着蓝佑刚刚说过的话。 “我们还没离婚呢。” “陈永琳没资格叫您这声妈……” 每一句看似不经意，却都能恰好捅到她的肺管子上，让她暴跳如雷。 不行，她不能忍！她一定要问个清楚，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杨椿娥砰地站起来，直接去看守所找陈永琳。 看守所里，陈永琳默默缩在墙边哭泣。 她外貌柔弱，做派又是娇花一样的大小姐，很是被其他人看不惯。 这种看不惯，在陈永琳习惯性地陷害了同监室的一个女犯之后，终于达到了顶峰。 不少人开始找茬，三不五时地打陈永琳几下。等看守闻讯过来，她们又装出一副不小心的样子。看守也不想生事，往往呵斥两句就完事了。 如此一来，陈永琳倒是饱尝了自己曾经的手段。现在，她也是刚被人“教训”过一顿，哭得停不下来。 有人粗暴地呵斥她：“哭什么哭！” 陈永琳吓得不敢再哭，默默地咬着拳头啜泣，眼泪往肚子里流。 她从来是天之骄女，是万人瞩目的公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蓝佑，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女人。 陈永琳攥紧了拳头，浑身发抖。 只要有一点机会，她就要带着蓝佑下地狱！ 咔嚓咔嚓。 门外，响起钥匙开门的声音。 “陈永琳，陈永琳在不在。”有警察叫她，“出来，有人来探视你了！” 有人来了！是谁？是乔天擎吗？ 陈永琳精神一震，连忙起来，跟着女警察走出了房间，怯生生地开口：“那个……我想知道，来看我的人是谁啊？” 女警是知道，她是监室里闹出过什么事的。她对陈永琳的脸色也不太好：“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有什么好问的？” 陈永琳只能不说话了。 一路走到会见室，女警开门，示意陈永琳进去。 陈永琳走过去，看见杨椿娥，眼睛顿时一亮。 “妈。”她扑到杨椿娥腿边，抱着她的大腿开始哭嚎，“救我！里边不是人待的地方啊！” “好好，永琳不哭。”杨椿娥心疼坏了，摸了摸陈永琳的头发，“永琳啊，你一进局子，妈就觉得有哪里不对。你现在告诉妈，你那天说过的话，是不是蓝佑逼着你说的？” 陈永琳委屈地点头：“是。” “我就知道！”杨椿娥气不打一处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家永琳这么乖巧，怎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果然是她！” “妈，我真的好怕。”陈永琳哽咽，“我每天在这里，都感觉像是群狼环伺，没有一天能安心的。” 杨椿娥连连叹气：“造孽，真是造孽！永琳你放心，妈一定会接你出来！” 陈永琳点头：“那我等着妈。” 杨椿娥答应下来。 她又安慰了陈永琳一会，蓦地想起什么：“对了，永琳。你告诉妈，那个蓝佑到底是怎么逼迫你的？” “我、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陈永琳目光闪了闪，怯怯地低下头去，“当时，我闻到一股很奇怪的味道。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二十五章 她的小喜好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杨椿娥满意。她追问陈永琳：“你记不记得，具体是什么味道？” “呃……” 陈永琳词穷，只能低头去冥思苦想。 谁知想着想着，她还真想出了一点东西。 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杨椿娥急不可耐地问：“怎么样了，想起来没有？” “妈，我好像是想起来了。”陈永琳有些犹疑地回答，“那股味道，好像是血腥味。” 杨椿娥一怔：“血腥味？” 她还以为，是某种麻醉类或是致幻药物的味道。 “是。”陈永琳越想越觉得真切，用力点头，“就是血腥味。” 也就是说，是一股血腥味，让陈永琳变得口无遮拦的？ 怎么可能？ 即使杨椿娥再相信陈永琳，听她这样说，还是忍不住起了疑心。 “永琳啊。”杨椿娥想了想，语重心长道，“你一时迷了心窍，妈也不怪你。可你千万不能跟妈说谎，明白吗？” 陈永琳委屈得红了眼眶：“妈，我没说谎！当时蓝佑一靠近我，我就闻到了一股子血腥味。那股味道之后，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她说得言之凿凿，恨不得指天发誓。 杨椿娥看着陈永琳的脸，一时间也迷惑了。 “好。”最终，杨椿娥选择相信陈永琳，“既然你这么说了，妈就信你一回。” 陈永琳感动得不行：“妈……” “可是永琳，你记住。”杨椿娥终是不能完全放心，语气凝重地提醒她，“你只有这一次机会。如果你对我说了谎，那么下一次，我就没办法再信任你了。明白吗？” 陈永琳一凛：“妈，你放心，我明白。” 其实即使杨椿娥不说，她也不会去惹杨椿娥不高兴。毕竟陈永琳心里清楚，乔天擎根本就不喜欢她。要顺利嫁进乔家，靠的还得是杨椿娥。 杨椿娥对她的态度很满意。又安慰了陈永琳几句，就拎着包离开了。临走，还不忘拜托局子里的工作人员，给陈永琳换个好位置。 乔家家大业大势力大，这样的举手之劳，工作人员也乐于满足。 于是这天，陈永琳被换到了一个单人牢房。她也在进了看守所之后，睡了第一个好觉。 …… 乔家。 这天晚上，蓝佑总是疑神疑鬼的，时不时抬头看乔天擎一眼。 她不能确定，乔天擎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且，她也不能去冒这个险。万一他对她产生了什么怀疑，以他的实力，她很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转眼到了吃饭的时候，蓝佑视线绕过杯子，悄悄打量着乔天擎的脸色。没想到乔天擎也在看她，一瞬间，他们的眼神居然在空中对上了。 蓝佑微微一惊，低头扒饭，动作像个被吓着的小动物。 他有这么吓人？ 乔天擎质疑地抬了抬眉毛，为蓝佑夹了一箸菜。 一快鱼肉落进碗里。蓝佑诧异地抬头，看见乔天擎轻描淡写地转过脸去继续吃饭。 蓝佑忍不住问：“这是？” 乔天擎反问：“你不是很喜欢吃鱼么？” 蓝佑无言。 她觉得感动，但心里的警戒，也多了几分。 她确实喜欢吃鱼。但她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有发现。谁知乔天擎在不知不觉中，已然洞察了她的小小细节。 她真的不能再留下了。 留在这样聪明又观察入微的男人身边，对她来说是个隐患。 拿定了主意，蓝佑冲乔天擎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谢谢。” 乔天擎看得一怔。 自从这个“蓝佑”回来，她就几乎没有笑过，每天都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没想到她笑起来这么好看，像花瓣上的露珠。 “嗯。” 乔天擎脸色微微一红，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一顿饭很快吃完。 晚上，乔天擎带着蓝佑上了楼。 走到二楼楼梯口处，蓝佑按惯例要往卧室的方向去。而乔天擎也和往常一样，要先去书房一阵。 乔天擎走出几步，忽然叫住她：“蓝佑。” 蓝佑眼皮一跳，回过头：“怎么了？” 乔天擎走到她面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问：“你没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吗？” 他的眼神很沉静，却也冰凉，仿佛能看进人心里最隐秘的位置。 蓝佑心微微一跳，别过头去：“没有啊。怎么了？” “看着我。” 乔天擎伸手扳过蓝佑的脑袋，逼着她直视自己。 蓝佑迫不得已，只能跟他对视。她的手缓缓捏紧，又一点点松开。 乔天擎的眼睛很漂亮，是她见过的人里最好看的。可这双眼睛，也是最让她觉得危险的。 蓝佑的心砰地一跳，嘴硬地回答：“真的没有。” 乔天擎探究地看了她许久，终于松开了她：“哦，是么。” 看乔天擎没再追问下去，蓝佑松了口气：“那我就先回房间了。” “好。” 乔天擎微微颔首，算是答应。 蓝佑松了口气，回了卧室。 走进卧室，她的腿倏然一软，几乎是拖着两条腿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凉风从落地窗外吹来。蓝佑这才惊觉，她已经出了一后背的汗。 乔天擎是不吃她异能的。如果刚才乔天擎真要动手，她没有任何机会破局。所以择日不如撞日，她必须快点离开这里。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她该怎么逃走？ 这些问题，一个个充斥着蓝佑的脑海。 她想了很久，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书房。 乔天擎坐下来，刚处理了片刻公事，就有人敲响了门。 私家侦探沙哑的声音随之响起：“乔爷，您有时间吗？” “嗯。”乔天擎沉声，“进来。” 房门打开，私家侦探走进来，把一份报告放到他桌上：“这是蓝北俊和打捞上来尸体的dna检测报告。” 乔天擎打开报告，直接翻到结论页。 报告上，那具无名尸体和蓝北俊的dna相似度达到9999%，可以确定存在血缘关系，是父女。 乔天擎捏着那份报告，久久无言。 “乔爷。”私家侦探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抵挡过自己的好奇心，悄声开口，“我冒昧，说一句不该说的。您既然已经明确了那位的身份，为什么还要留着她？” 第二十六章 早安吻 乔天擎霍然抬头，视线在私家侦探身上定格，眼神狠戾。 私家侦探一惊，自知说错了话，连忙告饶：“乔爷，是我不会说话，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既然知道不该问，那就闭嘴。”乔天擎定定地看了他许久，低下头来，“还有，出了这个门，你就把这件事彻底忘掉。我要是听见外边有什么不该出现的传闻出现了，小心我扒了你一层皮。” 私家侦探赶紧答应：“是，乔爷放心。” “嗯。”乔天擎冷声，“出去。” 私家侦探迅速离开。 乔天擎在书房里坐了一会，越坐越是心烦意乱。 该死。蓝佑为什么一直不肯坦白自己的身份？ 他明明没有对这个“蓝佑”展现出任何敌意。如果他存心想对她不利，早在她不知道许多常识的时候，他就可以把她关押起来！ 乔天擎越想越烦躁，霍然起身，准备去卧室逼问蓝佑一番。 进了卧室，乔天擎瞬间怔住。 蓝佑侧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了。 她的睡颜像个天使，让乔天擎的怒气瞬间消弭于无形。 乔天擎定定地看了她半天，最终叹了口气。 这女人的脑子到底是什么做的？睡着之前，居然连被子都不知道盖。 乔天擎上前，小心翼翼地把蓝佑抱起来放到床上，又帮她盖好被子。 “嗯……” 蓝佑在睡梦中若有所觉，不适地蠕动了下。 “好了。”乔天擎轻轻拍了拍她的身体，以示安抚，“睡吧。” 蓝佑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乔天擎无奈，起身去洗手间洗漱。 等蓝佑一觉睡醒，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一早。 天气微凉，格外让人惬意。蓝佑想要伸个懒腰，忽然发现腰间有一双胳膊，正在抱着她。 这是乔天擎的胳膊。 蓝佑全身一僵。 身前女人微小的动作，吵醒了乔天擎。 他缓缓睁开眼睛，靠近蓝佑，声音沙哑：“早安。” “早……早安。” 蓝佑有些僵硬地点头。 乔天擎听出她声音里的不适应，微微勾了勾唇，唇瓣落在蓝佑侧脸上。 蓝佑愣了几秒，捂着脸上被他吻过的位置，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小佑。”乔天擎炙热的呼吸扑在她耳侧，让蓝佑无法控制地脸红起来，“我吻了你，你不应该做点什么吗？” 她该做什么？天知道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大叫有流氓！ 蓝佑往前挪了挪，想要离乔天擎远一点。 乔天擎看穿她的意图，直接攥着她的胳膊，逼着她转过身来。 不得不跟乔天擎面对面，蓝佑整个人更僵硬。虽说平时聪明得要命，现在却像只被野兽盯上的无辜小兔。 乔天擎心情莫名的好，微微一笑，低头在她嘴边亲了一口。 蓝佑顿时懵了：“你！” “第一个吻，是早安吻。”乔天擎慢条斯理地开口，“刚才的吻，是我怕你没反应过来，特地又重复了一遍。” 这么说，她还该感谢他了？ 蓝佑有一肚子的槽要吐，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闷了半天，掀起被子就要起床：“我起来了。” “先别走。”乔天擎按住蓝佑。 蓝佑有些不适，小小挣扎了下：“你还要做什么？” “你说呢？”乔天擎挑眉，“我吻了你一次，你不觉得自己应该回我一次，才算公平吗？” …… 去他的公平！ 蓝佑磨了磨牙，被迫抬头，在乔天擎脸上吻了吻。 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向来很识时务。 温软的唇落在脸上，带着一点少女的香气。乔天擎眸底渐渐变深：“不是这里。你要是学不会，我也不介意教你。” “什么不是这里？唔……” 蓝佑还没明白过来，就被乔天擎吻住了唇。 她倏然瞪大眼睛。 这个吻很深入。乔天擎吻得投入，许久才肯放开她：“小佑，我想要你。” 蓝佑还没从刚刚的震惊里回过神来，就陷入了更深的愕然。 她瞪着乔天擎，语不成句：“你……你别……” “为什么？”乔天擎挑眉，意有所指，“小佑，我们是夫妻。有些责任，是你该负的。” “我知道。”蓝佑闭上眼，“我只是，还没准备好。” 乔天擎深深地看着她。 即使闭着眼睛，蓝佑也能察觉到他深邃的目光。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乔天擎终于放开了她：“好吧，我不为难你。” 蓝佑松了口气。 乔天擎起身，下床。 他走后，蓝佑想要爬起来，却发现自己腿软了。 想起刚刚乔天擎的表现，她用力咬住了嘴唇。 长期在实验室里接受训练和实验，导致她的五感比常人敏锐不少。譬如她就能察觉到，一个男人是不是真正动情。 上一次乔天擎说想要她，是真正动了情的。然而这一次，他却冷静得要命，一点情难自已的意思都没有，有的只是猫儿戏鼠一样的戏谑。 他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会这样对她吧。 蓝佑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一定，一定要快点离开。 蓝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起床披上浴袍，然后下楼。 楼下餐厅里，佣人已经为他们准备好了早餐。 乔天擎正在吃饭。看见蓝佑，他微微勾了勾唇：“小佑，过来坐。” “哦。” 蓝佑应了一声，坐到他对面的位置。 乔天擎拿了一片煎过的面包，抹上黄油推给她：“来，吃东西。” 蓝佑拿过面包放入口中，没怎么嚼就吞了下去。 乔家的饭菜都出自五星级大厨的手，精致又美味。但蓝佑根本就感觉不到这些东西的美味，全副心思都被出逃的事情占据。 乔天擎看着她，微微眯起眼睛。 心虚了，是吗？ 很好。心虚的人，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 即使她再怎么有趣，他也不希望在身边放着个不定时炸弹。他并不介意她以蓝佑的身份待在这里，但还是知根知底的好。 “少爷。”饭吃到一半，有佣人走过来，悄声叫了乔天擎一声，“夫人还没回来。” 声音不大，蓝佑却听见了。 她微微抬头，看向乔天擎。 乔天擎切黄油的动作顿了顿：“一直都没回来？” 第二十七章 一枚玉镯 “是。”佣人叹气，“电话也打不通。家里已经派出一些人去找了，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 乔天擎蹙眉：“我知道了。继续让人找下去、” “不用了！”乔天擎话音未落，杨椿娥骄矜的声音蓦然在门口响起，“我已经回来了！” 乔天擎和蓝佑齐刷刷地看向门口。 杨椿娥站在那里，趾高气昂地瞪着蓝佑。 她今天看上去很是容光焕发，心情也不错的样子。 和她相比，那个找了她一夜的佣人不止挂了两个黑眼圈，脸色更是黯淡难看。 看来，她把别人折腾得不行，自己倒是蛮开心的。 蓝佑微微勾唇，低下头去吃饭。 杨椿娥看见蓝佑笑，顿时就不高兴了：“你笑什么？” “没什么。”蓝佑摸了摸脸，“妈，我笑了吗？” 杨椿娥不悦：“你少在这里” 蓝佑微微一笑，低头吃饭不说话。 “好了，妈。”乔天擎皱眉，“少说几句。” 杨椿娥嘴角的肌肉痉挛了下。 蓝佑还以为她要生气。没想到杨椿娥居然真的忍着气坐下了，还冷哼了声：“哼，我不跟她一般见识。” 这话说得，让不明就里的人听了，恐怕还要以为是她先惹了杨椿娥。 蓝佑不由失笑：“妈，我做了什么，需要你跟我一般见识吗？” “你！” 杨椿娥再次恼怒。 “行了。”乔天擎只觉得头疼，放下餐刀沉声吩咐，“都别说了。妈，我一会还要去公司。你也安静一点。” 蓝佑依言吃饭。 “不说就不说。” 杨椿娥负气冷哼一声，也闭嘴吃起了饭。 低头涂抹果酱的时候，杨椿娥微微眯了眯眼，眼神变得阴冷。 蓝佑这女人，果然是个祸害。过去，乔天擎可从没对她这么说过话。他现在这个态度，不用问，都是蓝佑这个女人害的！ 她不能再让蓝佑留在乔天擎身边了。 一餐饭就这样安安静静地过去。 吃过早餐，乔天擎带着蓝佑前往公司。 临走，杨椿娥叫住她们：“天擎，还有蓝佑，你们等等。” 自从前阵子原身落海的事开始，杨椿娥几乎就没对她这么好声好气地说过话。 蓝佑诧异地回头：“妈？” 乔天擎也是眉头一扬。 杨椿娥笑着，把一个小小的玉镯放进蓝佑手里：“这时妈给你的。” 蓝佑微微皱眉：“妈，这是？” “昨天妈一夜没回来，就是为了买这玉镯。”杨椿娥擦了擦眼眶，擦掉并不存在的眼泪，“蓝佑啊，妈知道前阵子有些话是妈说重了。你别在意，这是妈的一片心意，你收着。” 蓝佑微微抿唇，直觉杨椿娥不怀好意。 她正在左右为难，乔天擎却淡淡开口：“小佑，既然这东西是妈给你的，那你就拿着好了。” “哦，那好。”蓝佑看推拒不得，点了点头，把玉镯戴上，“谢谢妈。” 杨椿娥顿时松了口气，眼里闪过一抹精光：“好，你们去上班吧，妈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 乔天擎微微颔首，带着蓝佑离开。 杨椿娥目送着他们出了家门，满意地嗤笑一声，回了别墅。 进入别墅，她想了想，打电话给相识的警方人员。 “您好，乔太太。”警察知道她的身份，语气也很客气，“您有事吗？” “是有点事。”杨椿娥答应一声，隐晦地问，“我昨天让你们查的事情……” 提到这件事，警察瞬间精神一震，告诉她：“您昨天让我们查的那个人，的确有点古怪。” 杨椿娥顿时提起了一颗心：“具体一点呢，是哪里古怪？” “是这样的。”警察沉吟片刻，告诉她，“我们在一些档案上，发现了您儿媳的照片。但是，按理说，您儿媳的照片不可能出现在那种地方。实际上，我也觉得这件事太荒唐无稽了……您还要继续听吗？” 杨椿娥瞪大了眼睛，语气急切：“当然要！你继续说！” 警察依言继续往下说：“好。是这样的……” 他越说，杨椿娥心里就越是惊涛骇浪。 她握紧了手机，整个人都是震惊的。 许久，警察终于说完，问她：“乔太太，您对这件事打算怎么处理？” “处理？呵。”杨椿娥冷笑一声，“这件事当然不能这么完了。我们就这样做……” 杨椿娥声音渐低。 警察听完，对她的决定很是诧异：“乔太太，您真的要这样做吗？” “当然。”杨椿娥毫不迟疑地点头，“就这样吧。” “那好。” 警察想了想，答应了。 杨椿娥挂断电话，眼里有阴毒的光在闪烁。 蓝佑，蓝佑。 她终于，还是抓到蓝佑的小尾巴了！ …… 经过这个插曲，他们出门的时候有些晚了。等他们到了公司大楼，已经有不少人开始忙碌穿梭。 看见乔天擎，员工们纷纷停下脚步，恭敬鞠躬。 “总裁。” “总裁好。” “乔总，见到您很荣幸……” 员工们一个比一个姿态恭敬。 蓝佑站在乔天擎身边，恍惚也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乔天擎随意点了点头，带着蓝佑进了电梯。 进了电梯，蓝佑低头看着腕上的玉镯，情不自禁地想起杨椿娥刚才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她在实验室里的时候，见过许多次。那是没有一丝善意的恶毒眼神，她再熟悉不过。 她好像也没对杨椿娥做过什么。真想不通，杨椿娥对她的意见为什么那么大。 想到这里，蓝佑不禁叹了口气。 “在想什么？” 乔天擎清冷好听的声音从旁传来。 “没什么。”蓝佑抬头，“只是在想妈。” 乔天擎挑眉：“哪个妈？” “呃……”蓝佑想起自己对孙瑜称呼错误的事，觉得不太自在，“当然是你妈。” 乔天擎勾唇：“想她做什么。” 蓝佑张了张嘴，想说她觉得杨椿娥送礼是不怀好意，却又怕乔天擎不信。 最终，她也只是叹了口气：“没什么。” 说话间，电梯到了顶楼。 叮的一声，轿厢门往两边拉开。 乔天擎牵着蓝佑的手下了电梯。 第二十八章 被人撞破 从电梯门口到办公室门口，就这几步路的距离，蓝佑又被动接受了不少人的注目礼。 乔天擎一直牵着她的手，全程没有放开。这也使得那些人看着蓝佑的眼神更加恭敬，也带了更多的探究。 对上这些人的视线，蓝佑往后缩了缩，想要松开乔天擎。 乔天擎察觉到蓝佑的退缩，执意抓紧了她，不让她动。蓝佑不敢再动，只能被他握了一路的手。 进了办公室，蓝佑忍不住问乔天擎：“为什么要跟我走在一起？” 乔天擎看了她一眼，似乎觉得她的问题很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能这样？” “因为……”蓝佑有些语塞，“这里毕竟是公司啊。跟你站在一起，会让外人把我跟你联系起来，好像不太合适吧。” 其实，是她不想被太多人记住。 现在被越多的人记住，她过两天出逃的时候，就越困难。所以，她不愿意做出任何高调的事。 “有什么不合适的？”乔天擎反问，“我和你不是夫妻吗？” 夫妻？ 他真是这么想的？ 蓝佑诧异了几秒，眼神奇异。 乔天擎微微眯眸，脱下外套搭在衣架上，随即走向蓝佑：“怎么，你想离婚不成？” 他身上的气场太过强大。蓝佑本来就一直策划着逃走，对上乔天擎的眼神，难免觉得心虚。她随便找了个理由：“当然没有。我只是觉得，他们问好的对象是你，不是我。跟在你身边狐假虎威……好像有点，呃，不太好。” 乔天擎心情很好地勾唇：“没什么不好的。” 蓝佑“哦”了一声，闷闷坐到旁边。 乔天擎却还是不肯放过她，一路走到蓝佑身边：“狐假虎威？这个词，有意思。” 她不就是随便找了个理由么，哪里有意思了？ 蓝佑完全不懂乔天擎的脑回路，却也知道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她也越来越危险。 “呃。”蓝佑咳嗽了声，正要扯开话题，“那个……” 乔天擎挑眉，缓缓靠近她：“嗯？” 蓝佑被他看得一阵懵，瞪大了眼睛，不知该说什么。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就算知道，被他这么一逼，她也忘了好不好！ 眼看着两人就要吻上彼此，忽然吱呀一声，办公室的门开了。 “乔总。”秘书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模样很急，“打扰了！今天早上有个晨会，请您前往参加……” 在乔天擎不悦的逼视之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蓝佑却松了口气，有种得救的感觉。 乔天擎定定地看了秘书半天，冷声问：“进来之前要敲门，我没教过你吗？” 被打扰了好事的男人，怨气都是无比强大的。何况这件事的确是秘书一时情急，把礼仪给忘了。 秘书尴尬得不行，只能连连鞠躬：“抱歉，乔总！是我出了问题，请您见谅！” 乔天擎冷哼一声，刚才再嘲讽几句，蓝佑却忽然推了推他。 乔天擎微怔：“怎么？” “没什么。”蓝佑小声说，“能不能别为难他？我觉得，他也怪不容易的。” 不容易？ 乔天擎挑眉，一语道破：“你到底是同情他，还是感激他？” 被人戳破了心思，蓝佑有点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都差不多，别刨根究底嘛。” 看着她难得的窘迫模样，乔天擎眯了眯眼，伸手在蓝佑圆润的鼻尖弹了一下。 蓝佑吃痛，下意识地捂住鼻子。 “等我回来。” 乔天擎交待了一句，随后站了起来，整理一下领带就要离开。 蓝佑乖乖点头：“好，我等你回来。” 乔天擎对她的答案很满意，大步走出办公室。 送走乔天擎，蓝佑松了口气，眼神变得晦涩。 其实，乔天擎刚才的猜测，只对了一半。 她的确很感谢那个秘书。只是，她感谢秘书不是，因为乔天擎想的原因，而是因为秘书给她逃跑提供了机会。 没错，她现在就要逃跑。 多一分一秒，她也不想继续在乔氏待下去了。 蓝佑环顾四周，本来想拿点硬通货或者现钞随身。然而她翻遍了乔天擎的办公室，只找到些许连号的钞票而已。 这些钱绝不能花。它们实在是太容易被追查，一旦花了，就会给她惹上麻烦。 算了，她索性什么都不拿。 蓝佑一狠心，直接离开。 她仔细观察过乔氏的监控，知道在这座大楼里，只有一处后门是绝对安全，不会被人看见的。 主要从那里离开，她就自由了。 而乔天擎…… 虽然她确实对不起他，但也只能如此了。 等有机会，她会报答他的。 蓝佑安慰了自己几句，连一件行李都没带，就这样走了。 走到门口，她发现一个中年女人站在那里，似乎是在等人。 蓝佑不想被人发现踪迹，低着头，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句：“借过。” “借过？可笑。”女人发出一声尖利的冷笑，“蓝佑，你想逃跑？没那么容易。” 是杨椿娥的声音。 蓝佑眼皮一跳，抬起头来。 杨椿娥站在她对面的位置，正得意地盯着她。 看见这样的情景，就是傻子也该明白了。 蓝佑沉声问：“你在等我？” “不错。”杨椿娥冷笑，“我早就知道，你会按捺不住逃走。现在，你果然跑了。” 蓝佑不着痕迹地后退：“妈，你误会了。我不是要跑，只是想出去走走。” “哦，出去走走？”杨椿娥根本不信，“只是出去走走，用得着专门找个监控失灵的门离开吗？” “凑巧而已。”蓝佑皱眉，“这里人少，我不想惊动太多人。” 她怕惹出麻烦，索性就用上了异能。 蓝佑的声音，仿佛带着让人相信的魔力。 杨椿娥听得恍惚片刻，几乎就要信了。然而回过神，她却对蓝佑多了几分警惕：“永琳说的没错。你这个贱人，果然有几分邪门本事！” 陈永琳？ 蓝佑蹙眉：“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你去见过陈永琳了？” “当然！”杨椿娥不由得意，“我若是没见过她，又怎么会知道你的本事！” 第二十九章 逃离失败 蓝佑抿唇，微微低头，不语。 在杨椿娥看不见的角度，她眼里多了几分冷意。 看来，她的一些情况已经暴露了。这也就是说，她更该逃走了！ 杨椿娥看蓝佑不说话，还以为她是心虚了，得意地上前：“跟我走！我要带你去见警察！” 蓝佑忽然冲她一笑：“妈。” 她的笑是绝美的，却又透着一股子诡异。 杨椿娥一愣，还没来得及反应，鼻端已经闻到了浓厚的血腥味。 蓝佑忍痛划破掌心，直接把整只手往杨椿娥嘴上捂！ “唔——” 意识到发生什么，杨椿娥瞪圆了眼睛，想要挣扎。无奈她刚一挣扎，意识就已经昏沉下去，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 好了，成功了。 看见杨椿娥眼底少了活气，蓝佑松了口气，随意擦掉手上残留的血迹：“你是谁？” “杨椿娥。”杨椿娥呆呆地回答，“乔氏集团，乔天擎的母亲。” 她还真是有够在意这个身份。 蓝佑又问：“你来这里，是要做什么？” “找到蓝佑。”杨椿娥又回答，“然后，把她抓起来。” 蓝佑问：“为什么要抓她？” “因为，她跟ev实验室有关联。”杨椿娥眸光呆滞，吐出的词却让蓝佑惊心，“我怀疑她在这里待着，要对我儿子不利。” ev实验室？！ 蓝佑眼皮一跳，骤然握住杨椿娥的肩膀，厉声问：“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我在警方有人。”杨椿娥回答，“我问了他们。” 蓝佑放开杨椿娥的肩膀，脸色阴沉得可怕。 谁能想到，一个愚钝又刻薄的女人，居然会发现掩盖得如此深的秘密。 幸好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了。要不然，继续待在这里，她确实有可能被抓回实验室！ “你已经睡着了。”蓝佑开始给杨椿娥施加心理暗示，“你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你没有来找过蓝佑，也不知道ev实验室的事情。一切都是一场梦，你明白吗？” 杨椿娥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咕咚一声栽倒在地，晕了过去。 看着杨椿娥，蓝佑吁了口气。 她不能再坐以待毙了。 蓝佑拉开门，就要快步逃离这里。谁知刚一出门，一排黑洞洞的枪口就指向了她。 不少警察守在门口，似乎就是在等她出来。 这些人为什么要来找她？ 蓝佑一惊，双眼布满警惕：“你们要干什么？” “轮不到你提问！”身穿黑衣的高大男人从一群警察中走出，神色冷厉，“你叫蓝佑，是吗？” 蓝佑戒备地点头：“是又怎么？” “很好，找的就是你蓝佑。”高大警察冷笑一声，一挥手，“带走！” 几个警察如狼似虎地上来，给蓝佑戴了背铐，把她押进警车里。 蓝佑上了车，眉头皱得死紧。 事情到了这一步，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些警察都是杨椿娥的后手，她的运气也太不好了！ 蓝佑想了想这件事的始末，忽然想笑。 “不许笑！”高大警察严令，“到了现在，你居然还笑得出来？给我保持严肃！” “抱歉，习惯了而已。”蓝佑耸耸肩，收起笑意看他，“我只是觉得，杨女士真看得起我。” 高大警察冷哼：“面对你这么个危险人物，她就算再警惕也不过分。” “哦？”蓝佑收起笑容，“你为什么说我是危险人物？证据呢？” 高大警察不屑：“证据？杨女士已经问过陈永琳了，我们也给她做了笔录。陈永琳的话，就是证据。” 蓝佑忍不住又笑了：“所以，陈永琳说了什么？她说她闻到一股血腥味，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主动招认了许多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情出来？” 被她这么一说，周围的警察们一个没忍住，纷纷哄笑起来。 “怎么可能。” “这说法也太可笑了！” “小姑娘啊，你别负隅顽抗了。就算你真要抵赖，也别编出这么个故事吧？” 一片哄笑声里，只有高大警察一窘。 听着身边同事的笑声越来越烈，他终于恼羞成怒，扭过头去呵斥他们：“不许笑，听见没有！” 他的地位显然很高。被他一吼，所有人都噤声了。 蓝佑心情很好，笑眯眯地问：“你为什么这么激动？该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周围的人纷纷恍然，也向高大警察投去奇特的眼神。 蓝佑说得没错啊。没踩中你的尾巴，你跳什么？ 一片诡异的眼神里，高个警察的脸色越发冷冽。 “牙尖嘴利。”他冷笑，“先把这女人带回局子里，拘上四十八小时再说。” 四十八小时， 蓝佑轻轻冷哼了声，转过头去。 这件事太过诡异离奇。以她对社会的了解，即使上了法庭，加上陈永琳的证人证言，他们也不会赢的。毕竟司法是讲道理的地方，不是讲鬼故事的地方。 鬼故事…… 她经历的一切，何尝不是一场噩梦。如果有选择，其实她也不愿意变成现在这样。 蓝佑忽然觉得惆怅。她看向车窗外头，不说话了。 …… 乔氏。 许久许久，杨椿娥哼哼唧唧地醒过来，感觉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痛。 想起她失去意识之前，蓝佑的模样，杨椿娥一下子扭曲了脸庞。 “蓝佑！”杨椿娥咬牙切齿，“我就知道，永琳不会骗我。她身上果然有不对！” 她忍着头疼，打电话给相识的警官。 高个警察在另一边接了电话，声音很沉：“喂，你好。” “沈佳明啊，是我。”杨椿娥和颜悦色地叫了一句，“你杨阿姨。” 高个警察，也就是沈佳明答应了一声：“杨阿姨好。” “哎，好好。”杨椿娥问，“让你们办的事情，你们都办了吗？” 沈佳明沉吟片刻：“办了。但杨阿姨，这件事恐怕不太好办。” 杨椿娥愕然：“为什么不好办？佳明，你不是藏私了吧？” 在她的印象里，这件事应该很轻松才对！ 陈永琳是人证，她也是人证。两个人证摆在这里，还怕扳不到一个没有家世、没有背景的蓝佑？ 第三十章 可以为她去火 被人这样怀疑，即使脾气再好的人也会不痛快。何况，沈佳明本来就不是什么脾气好的人。 一听杨椿娥这样说，沈佳明顿时冷了语气：“阿姨，我没有骗你的必要。我们两家的交情摆在这里，我也不会骗你。” 沈家和乔家在二十年前，的确有交情。这回杨椿娥找上沈佳明，用的也是这份交情。 “是阿姨说错了。”杨椿娥一愣，赔笑，“佳明，这件事关系到我儿子，阿姨不能不在意。你别介意。” 沈佳明自知势力不如杨椿娥。看杨椿娥服了软，他也就就坡下驴：“没事的。” “那。”杨椿娥想了想，试探着问，“蓝佑那边，你们打算怎么调查？” 沈佳明告诉她：“我们最多只能拘留她四十八小时。” “怎么会这样？”杨椿娥一愣，“只关四十八个小时，有什么用！” 沈佳明耐着性子：“阿姨，国家在这方面有规定，我们也不能太为难她。” “可是……” 杨椿娥还是不高兴。 “要想继续关押蓝佑，除非这件事变得严重。”沈佳明语气转为阴冷，“如果她和一件重大事故，或者重大安全隐患扯上关系，那这件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杨椿娥瞬间明白：“你是让我栽赃陷害她？” “我可没有这么说。”沈佳明矢口否认，“阿姨，我这边还有事，先去忙了。” “好好，你去吧。” 杨椿娥满口答应。 放下电话，她眯起眼睛，眼神变得阴毒刻骨。 不就是陷害蓝佑吗？为了乔天擎，也为了她真正喜欢的陈永琳能嫁进乔家，她干了！ …… 乔氏顶楼，总裁办公室。 杨椿娥一路趾高气扬地来到顶楼，没人敢拦。 所有人都知道杨椿娥的身份，对她也是格外恭敬。 杨椿娥最享受的，就是这种母凭子贵的感觉。她心里高兴，走得更加神采奕奕。 到了顶楼，杨椿娥推开总裁办公室的门。 “谁？”乔天擎听见房门的声音，不悦抬头，“我没有告诉过你们，要先敲门再进来吗……妈？” 看见杨椿娥，乔天擎瞬间皱眉。 最近每次杨椿娥出现，都没什么好事情发生。导致他现在，一看见这个母亲就觉得头疼。 “哎。”杨椿娥笑着答应一声，坐到他对面，“你在做什么呢？” 乔天擎淡淡回答：“没什么。妈，你来这里是有事吗？” 杨椿娥眼神闪烁了下：“嗯，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来看看你。” 乔天擎嘴唇动了动，更加不悦。 他的工作时间，在他眼里是无比珍贵的。杨椿娥这样做，让他很不痛快。 杨椿娥也知道，乔天擎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看见他脸色不对，她赶紧表态：“你先继续工作，妈随便看看。” “好。” 乔天擎答应一声，低头处理文件。 杨椿娥在办公室里上下左右到处看了看，视线在一个平板电脑上定格。 那只平板电脑，是漂亮的玫瑰金色。 上次她来的时候，还没看见过这个东西。 “天擎啊。”杨椿娥想了想，和颜悦色地叫了一声，“这个平板，是什么时候添的？” 看见那只平板，乔天擎眼里闪过一抹不自在，沉声回答：“最近。” “是吗？”杨椿娥看了看，“这颜色不像是你的东西。” 乔天擎低头办公，掩饰掉眼底的不自在：“是我买给蓝佑的。” 果然是那个扫把星的东西。 杨椿娥眼神一冷。 她就知道，她让蓝佑进了局子、跟乔天擎分开，是正确英明的选择！ 杨椿娥坐下，打开平板电脑，开始到处翻看。 “妈。”乔天擎看得皱眉，“你别动别人的东西。” 杨椿娥不讲理地冷哼：“什么别人的东西？这是你买给蓝佑的，也就是你的东西！我看我儿子的东西，天经地义！” 乔天擎懒得跟她一般见识，低头处理文件。 杨椿娥翻了半天电脑，却翻不出什么端倪。 气急败坏之下，她直接丢开电脑：“不看了，什么玩意。” 说着，她拎包就要走人。 乔天擎叫住她：“妈。” 杨椿娥回头：“天擎，怎么了？” “最近，天气热了。”乔天擎语气淡淡，“妈要是脾气太暴躁，可以让人煮点糖水给你，好去去火。” 杨椿娥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乔天擎是嫌她火气大了。 可她就算火气大，还不是为了他好！ 杨椿娥心下怫然，冷哼一声，走了。 乔天擎揉了揉太阳穴，只觉得头疼。 他也是不明白，蓝佑跟杨椿娥为什么会这样不对盘。 对了，蓝佑？ 乔天擎看了平板电脑一眼，目露疑惑。 她到底是去做什么了，怎么还不回来？ …… 龙腾药业，总裁办公室。 时忆仍然是衣冠楚楚，西装革履地坐在那里，见人三分笑的温文样子。 一位机床制造业的董事长跟他聊完，夸奖时忆：“时总真是年轻人之中的翘楚，温文尔雅。” “哪里。”时忆谦虚地笑，“不过是承蒙各位朋友不嫌弃罢了。” 看他为人谦虚，董事长对他的好感更高：“时总客气了。就冲着您的人品，咱们这次的单子，也是签定了。” 时忆笑笑：“那就多谢您了。” “不客气。”董事长起身，“既然事情已经定下了，我就先走了。改天有缘和时总再见，我请你吃饭。” 时忆跟着起身：“我送您。” 董事长再三推让，时忆还是把他送了出去。 九号装作秘书，在他身边端茶倒水。看见时忆装出的温文模样，她气得几乎连眼珠子都掉了出来。 什么温文尔雅，什么翘楚，都是装出来的好不好！ 偏偏这群人还就吃时忆这一套，简直一个个都瞎了眼！ 时忆回来，一眼看见九号乌眼鸡一样愤愤不平的表情，不由嗤笑：“怎么，看傻了？” “没有。” 九号眼神一闪，掩饰地低头。 “最好没有。”时忆冷笑，完全没了刚才的温雅模样，“我知道，你对我心里不服。但在你能真正与我匹敌之前，你最好收起你的不服！否则，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第三十一章 他们被发现了 时忆身上杀气弥漫。 九号一凛，连忙保证：“你放心，我不会的。” “最好不会。”时忆冷哼一声，“这边的情况，你有没有告诉教授？” 九号连忙回答：“都已经报上去了。” 时忆问：“教授怎么说？” 九号蹙眉：“说起这件事，我觉得有点奇怪。这件事我是前天晚上跟教授说的，按理说，教授早就应该回答了。可直到今天，教授也没给我一个回复。“ 时忆微觉诧异。 这样的情况，确实不正常。 ev人体实验室里，最受重视的实验体，应该就是他。教授向来也极是看重他给出的情报，不会无缘无故地放置在一边不理。 所以，莫非实验室那边，出事了？ 时忆蹙眉，吩咐九号：“打电话给教授，立刻。” “为什么是我？”九号有些不情愿，“教授的性子，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打扰了他，他一定会不高兴的。” 时忆冷笑，口吻冷冽：“看不出，你还有跟我讨价还价的资格了。” 九号连忙摇头：“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现在就打电话，现在就打。” 说着，她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看她从了命，时忆总算满意。 他缓步走到窗边，看着窗外云卷云舒，眉心微蹙。 九号偷偷看着他的背影，眼里闪过恨意。 明明他们两个都是一样的人，现在，她却被十一号踩在脚下。 她花了那么多精力，甚至不惜出卖自己的身体，才得来如今的位置。十一号却是轻轻松松地上了位，让她怎么能服气？ 有朝一日，她一定要反过来压制住十一号，让她死无全尸！ 电话打了半晌，始终没通。 九号在心底幻想了片刻时忆的凄惨下场，按下挂断键：“教授没接电话。” 时忆眉头皱得更紧：“我知道了。” 无缘无故不接电话，肯定是出事了。 只是，到底是什么事？ 叮咚—— 九号刚要收起手机，冷不防手机忽然响了。 她有些诧异，拿起手机，发现是一条新闻推送。 “传南方某岛上有人体实验秘密基地，我特勤队员已前往核实”。 秘密基地？莫非，这条新闻说的是…… 九号大吃一惊，双手微微发抖。 时忆看见她这副没出息的模样，有些不耐：“你又怎么了？” “你，你自己看。” 九号哆嗦着，把手机拿给时忆。 时忆接过手机。看见上边的新闻，不由拧眉。 事情变得越来越复杂了。看来教授也是深陷其中，才难以和他们取得联系。 “九号，你现在就去。”时忆当机立断，“采取一切必要手段，跟教授取得联系。知道吗？” 九号脸色凝重：“我知道了！” 他们如今的尊贵地位，都是实验室给的。现在，她和十一号的身份已经从实验体，变成了实验室的受益者。所以，他们是最不希望实验室出事的人，没有之一！ 等九号离开之后，时忆打开一台隐蔽处的保险箱，从中取出一台电脑。 他将电脑连上公司内部的总裁专用网络，用密文给教授发了一封邮件。 做完这些，时忆微微松了口气，眼前却不期然地浮起另一张娇美清冷的面庞。 二十五号…… 时忆挑了挑眉，兴味盎然。 局势如此复杂，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或许待在势力庞大的乔家，对现在的她来说，是最好的选择。 对他而言，二十五号是稀有的玩具。在他失去兴致之前，这玩具可不能坏了。 …… 时忆不知道的是，此时，蓝佑已经被关进了警局。 雪白的大灯冲着她的眼睛直照，蓝佑微微撇过头去，对这种光线很是不适应。 有警察坐在她对面，冷着声音问她：“姓名？” 蓝佑眯起眼睛：“你们不是知道吗？” “嫌疑人，不要说无关的话！”警察严厉地警告她，“我们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蓝佑哦了一声：“知道了。” 警察又问：“姓名？” “蓝佑。” “性别？” “……女。” “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抓你来吗？” “我不知道。”蓝佑耸肩，“或许抓我来的那个警察知道。你们去问问他，岂不是更加干脆？” “嫌疑人，不要负隅顽抗！”对方语气更加冷厉，“不要在我们面前耍小聪明。你的这点伎俩，无法影响我们！” 蓝佑诧异：“那你们为什么还要问我刚才的问题？” “……” 门外。 沈佳明听着房间里蓝佑和警察的对答，眉头紧皱。 “警长。”他面前的另一个警察也是脸色严肃，“看起来，嫌疑人是个很狡猾的人。” 沈佳明声音阴冷地开口：“就算她再狡猾，也逃不过咱们的手掌心。” 另一个警察却显然不这么想：“也不一定吧。她也可能是什么都不知道。” 沈佳明冷冷地看向他。 说话的警察被噎了噎，瞬间不敢再说什么。 “她有罪。”沈佳明冷声，“她一定有罪，你们明白了没有？” 这是对杨椿娥的信任，也是他自我催眠的方法。 如果相信蓝佑无罪，审讯还要怎么继续下去？ 警察迫于无奈，只能点头：“是，我知道了。” 沈佳明嗯了一声：“出去吧。” 审讯室里，审讯又继续了几个钟头。 自始至终，蓝佑始终没说出什么有用的信息。 负责审问她的警察盘问许久，最终无奈，只能退出审讯室。 蓝佑被人从审讯室里押出来，带到一间黑暗的小房间里。 有人推她进去，又在外头给房间上了锁。 锁链稀里哗啦的声音响起。有人在外头厉声说：“你先在里头想想，想清楚再出来。” 蓝佑连回答一声都懒。她默默在地上摸索一番，躺下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周围似乎还包着消音材料，让整个房间越发寂静。 寂静，往往是最让人恐惧的。当一个普通人同时面对寂静和黑暗，他的意志力很快就会崩溃。接下来不管让他说什么，恐怕，他都会从实招来。 然而，蓝佑不是普通人。 第三十二章 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蓝佑微微叹了口气，想起在实验室里的日子。 从她有记忆开始，她在骨子里就是叛逆的。小时候，实验室的人常被她惹得恼怒，以要她听话的理由，对她百般折磨。而关禁闭，就是他们的折磨方式之一。直到她学得聪明，表面上对那些人唯命是从，这样的折磨才渐渐终止。 从小到大，她不知捱过了多少次寂静的日子。在那样的日子里，她都没有放弃过。现在的局面，对她来说更是轻松。 只是，也不知道这种局面还要维持多久。 还有乔天擎。他发现她被警察抓走了吗？他发现杨椿娥的计谋了吗？ 蓝佑想着外头，渐渐出了神。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杨椿娥正在门外。 陈永琳被警察带出监室。有人拿了钥匙，除去她手上的手铐脚镣。 “陈永琳，你自由了。”警察一脸严肃地告诉她，“以后要遵纪守法，知道吗？” 陈永琳连连点头：“您放心，我知道了。” “永琳，快过来。”杨椿娥慈爱地揽住陈永琳，“快跟妈回家，拿柚子叶洗澡去去晦气。” 陈永琳眼睛一酸，抽了抽鼻子：“哎，妈。” 自由的滋味，让陈永琳激动得落泪。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享受过别人对她的疼爱了。重新成为别人眼里的重心，这样的感觉真好。 杨椿娥不知道陈永琳的想法，还以为她是被自己感动了，越发的沾沾自喜：“永琳，咱们走。” 陈永琳点点头，跟着杨椿娥一起离开。 杨椿娥对陈永琳向来满意。这次陈永琳出狱，她也精心为陈永琳准备了不少小东西。陈永琳一下车，杨椿娥就吩咐乔家的下人为她搬来一个火盆，让陈永琳跨火盆去去晦气，又让人为她准备了柚子叶水。 陈永琳泡在有着清爽香气的浴缸里，舒舒服服地叹了口气。 这才是做人的滋味。前阵子她过的日子，完全就不是人过的！ 而她会过上这样的日子，都是拜蓝佑所赐！ 她不会放过蓝佑，一定！ 陈永琳眼底闪过阴毒。她洗完澡，从浴缸里走出来，换了杨椿娥一早准备好的衣服，来到杨椿娥身边。 “永琳，快过来让妈看看。”杨椿娥慈爱地招手，拉着陈永琳坐到自己身边，“瞧瞧，你可是受委屈了。在警察局这段时间，你都瘦了。” 陈永琳擦了擦眼泪：“我受的委屈，都不算什么。想到蓝佑在天擎哥哥身边欺骗他的事，我才觉得心急如焚。” “呵呵，蓝佑那个女人。”说到蓝佑，杨椿娥恨得咬牙切齿，“她根本就配不上天擎。要不是天擎护着她，我早就废了她！不过永琳，你可以放心了。我现在已经把蓝佑送进了警局，她永远也没有机会出来了！” 陈永琳一惊：“妈，你说真的？” “当然是真的。”杨椿娥冷笑，“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着，她就把自己查到的有关蓝佑的事，都跟陈永琳说了一遍。 杨椿娥一直信任陈永琳，自然对她毫无藏私。 陈永琳听得一愣一愣的。 她是怎么也没想到，蓝佑居然还有这样的背景。 等杨椿娥说完，陈永琳犹豫着问：“可是，妈。就这一点证据，似乎也不足以把蓝佑一直关在监狱里吧？” “怎么不够。”杨椿娥阴毒冷笑，“只要咱们再找点证据给她，不就够了？” 陈永琳转念想想，笑了：“也是。” 两人相对轻笑，笑容阴鸷无比。 过了片刻，杨椿娥优雅地站起身来：“好了，永琳。天擎快下班了，咱们得去接他回来。” 想起乔天擎，陈永琳脸红心跳：“妈，我好久没见过天擎了。” “妈知道你受委屈了。”杨椿娥拍了拍陈永琳的肩膀，“不过没关系，你很快就会取代蓝佑，一直待在天气身边了。” 陈永琳听得开心，忍不住笑出了声。 蓝佑！ 现在你已经是阶下囚，我倒要看看，你还怎么跟我争！ …… 从乔家出来，陈永琳和杨椿娥一起来到乔氏。 等她们到了乔天擎的办公室前头，时间已经是五点钟，下班铃声刚好敲响。 杨椿娥推了推陈永琳：“永琳，你快进去。” “妈。”陈永琳低头磨蹭着脚尖，“我有点紧张。” “你呀，紧张什么。” 杨椿娥笑了笑，把陈永琳推进房间。 办公室里，乔天擎正在等待蓝佑。 他等了蓝佑一天，没想到，她始终都没有回来。 等到下班时间，终于有人进了办公室。乔天擎还以为是蓝佑，不悦地抬头：“你去哪儿了……陈永琳？怎么是你？” 看清来人，乔天擎不由皱眉。 看清他的表情，陈永琳心底一凉。她勉强笑了笑：“天擎，你看见我不开心吗？” “没有。”乔天擎淡淡回答一句，错开眼神，他对陈永琳是否在这里根本就不介意，“妈，你看见蓝佑没有？” 杨椿娥眼神微闪：“问她干什么？天擎，咱们回家吧。” 乔天擎皱眉，隐约觉得不对：“蓝佑呢？” “天擎……” 杨椿娥有些为难。 陈永琳连忙替杨椿娥解释：“天擎，这件事你不能怪妈。实在是蓝佑做得太过分，妈才会动手的！” 杨椿娥想阻止陈永琳，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硬着头皮点头：“对。” 乔天擎诧异起身：“动手？你们对蓝佑做了什么？” “跟永琳没关系，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决定。”杨椿娥索性把事情都说了出来，“蓝佑这个人身份不简单。我怀疑她接近你，是另有目的的！” 蓝佑身份不简单的事，他早就知道了！ 乔天擎忍着怒气开口：“妈，你到底做了什么？” “妈不会告诉你的。”杨椿娥一狠心，“你要是敢去找蓝佑，就是不要我这个妈。永琳，咱们走！” 撂下狠话，杨椿娥直接走人。 陈永琳一步三回头地看着乔天擎，恋恋不舍地离开。 留下乔天擎下颚紧绷地站在原地。 砰！ 良久，他忽然挥出一拳，狠狠打在桌面上。 第三十三章 受审 警察局里。 沈佳明留在警局，加了个班。处理完一切公事，他正要回家，忽然有同事告诉他，局长有要事找他。 听见同事的话，沈佳明顿时为之一振。 这些年，由于他工作努力，越来越受局长重视。局长也时常拿一些其他人无法做到的事情，去交给他处理。长此以往，他必然会一步登天。 沈佳明越想越高兴。来到局长办公室，他敬了个礼，恭恭敬敬地问：“局长，您找我？” “嗯。”局长沉着脸，把一张报纸推给他，“看看吧。” 沈佳明拿过报纸，越看越心惊。 这张报纸上，赫然报道了ev人体实验室的事情。 这座实验室的目的和手段，都太过骇人听闻。新闻一经爆出，就惹来了无数人的非议。到了现在，甚至有不少国外的记者对这个报道蠢蠢欲动，想要跟进。 如果这个新闻被国外报道，到时候，必将导致整个国家的口碑在世界范围内下滑！ 这是了不得的负面事件！ 沈佳明看完，震惊地放下报纸。 局长问他：“东西，都看完了吗？” “看完了。”沈佳明点头，脸上的震撼还没消去，“可是，局长。级别这么高的事情，您就算拿给我，我也……” 警察局长摆了摆手：“有句话叫，赶早不如赶巧。小沈，我听说你新拘捕来了一名嫌疑人，是吗？” 沈佳明点头：“是的。” “我听说，她跟ev实验室里的一张照片很像，是吗？” “是。”沈佳明忍不住问，“但您是怎么知道的？” 警察局长高深莫测地冷笑了下：“别忘了，我才是这里的头儿。这里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我的眼睛的？” 沈佳明顿时了然：“那您的意思是？” “她很可能跟这件事有关系。”警察局长沉声，“尽快把她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点。我们需要对她进行突击审查！” “是！” 沈佳明立刻点头。 于是，蓝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人从禁闭室里拉出来，带上一辆里外漆黑的面包车。 还没在禁闭室里待多久，就被转移了地点。蓝佑心生警觉，趁着上车的功夫问旁边的警察：“你们要带我去哪里？” “上车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问题。” 警察粗着嗓子回答了她一句，强行把蓝佑推上车。 蓝佑只能上了车。 车子在黑夜里，一路往前驶去。 蓝佑默默记着路径，心中隐隐担忧。 到了这个地步，她能依赖的人，似乎只剩下乔天擎一个。可是，乔天擎会救她吗？ 他现在应该已经知道，她并不是蓝佑了。何况，送她进来的人还是杨椿娥。 一个不明来路的人和自己的母亲，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蓝佑越想，心里越是无望。 到了目的地，她被警察带下车。 蓝佑抬头看了一眼，发现她居然来到了一处没有标牌的、水泥浇筑的建筑前头。 这座建筑，神似监狱。 蓝佑回头问另一个警察：“我犯了什么罪，你们这就给我定罪了吗？” “别多嘴。”警察阴沉着脸，“进去！” 蓝佑来不及反抗，被人推进这栋监狱一般的建筑里。 一进来，她就被安排进了一间监室。 蓝佑进入监室，发现里边已经另有一个人了。 那个人听见人声，也抬起头。看见蓝佑，她的表情瞬间变得惊恐万状！ 监控室。 沈佳明站在监控室里，看着蓝佑所在的监室，神情冷凝。 他敢肯定，蓝佑和另一个女人一定认识。而且，那个女人也显然知道一些关于蓝佑的机密。 另一个警察问他：“队长，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先把她和另一个犯人放在一起，放上一宿再说。”沈佳明沉着脸，“等他们露出更多破绽，我们再分头击破。” 警察们纷纷点头答应。 另一边，监室里。 女人看见蓝佑，震惊得尖叫：“二十……” 蓝佑低喝：“不想死就闭嘴！” 女人回过神，勉强冷静下来。 蓝佑四处打量一下监室，坐到女人身边。 女人压低声音问她：“你怎么也被抓进来了？” “我说过了，闭嘴。” 蓝佑语气冷漠，隐含杀意。 女人顿时不敢再说什么，沉默地待着。 她看得出来，蓝佑跟ev实验室里那个言听计从的女人，已经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完全就是变了一个人。 蓝佑抓起女人的手，借着衣服的遮挡，在女人的手心里写：“这里有监控器。不要说话，会被人发现。” 女人一惊，微微哆嗦了下，写：“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在ev实验室里活了半辈子，好不容易才借着蓝佑火烧实验室的光逃出来。才逍遥了没几天，就被人莫名其妙地抓进了监狱。 想起这一切，女人也是委屈得不行。 “不知道。”蓝佑顿了顿，若有所思，“不过我想，可能是实验室的事情暴露了。” 女人不解：“暴露了？” “对。”蓝佑写，“入狱之前，我看见了一条报道，说实验室所处的海岛上在闹鬼。如果有人听信了这条传言，又偶然发现了实验室的秘密，要查清这件事也不困难。” 女人脸色变得难看：“所以，他们为了掩盖这桩丑闻，要除掉我们？” 到底是在实验室里待过的，受过精英教育的实验体。虽然不算聪明，但也不太笨。 蓝佑欣赏地看了女人一眼：“未必是要除掉我们。总之，我们继续观望吧。” 女人有些不甘，却也拿不出什么其他法子来。 她想了想，最终在蓝佑掌心写了一个字。 “好”。 两人悄无声息地交流了一番，全程都没被人发现。 沈佳明在监控室里站了半天，却怎么也没等到自己想要的消息。他渐渐没了耐心，恼怒起来：“她们怎么还不说话？” 他旁边的警察问：“队长，要不要提审她们？” “先不要。”沈佳明勉强压下怒气，“免得打草惊蛇。” 警察点点头：“好。” 然而等到第二天，蓝佑和女人还是毫无交流。 第三十四章 你要给我一个解释 这一下，由不得沈佳明不急。 局长明确告诉过他，上头对这个案子看得很重。何况蓝佑背后还站着乔天擎，他根本就无法与之匹敌。万一乔天擎设法找到这里，到时候，他们绝对没有办法再扣留蓝佑。 他们不能再等了。 沈佳明下了决心，吩咐旁边的警察：“把那个女犯从监狱里带出来，单独关到一个隔间里。” 警察问：“哪一个？” 沈佳明没好气地回答：“当然是反应比较情绪化的那一个。” 蓝佑昨天在警局里的表现，他们全都看到了。对付这样的女人，别说关到单间，就算是把她关进什么看守更严密的地方，也未必有用。 警察恍然，走进监室带出另一个女人。 女人心情紧张得要命，直到天亮才睡了一会。谁知刚睡下没多久，她又被人拽了出去。心情崩溃之下，就开始大喊大叫：“救命！救命啊，你们要干什么！” “闭嘴！” 警察训斥她。 女人拽着监室的栏杆不走，哭得稀里哗啦。 看着她的模样，沈佳明微微沉了眼神。 这个女人，果然和蓝佑的定力没法比。 或许，她可以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没等沈佳明开心多久，蓝佑忽然给女人递了一个眼神，微微摇头。 女人一愣。 “你要相信他们。”蓝佑声音柔和，一字字仿佛能够蛊惑人心，“他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只要咱们什么坏事都没做，就不用害怕。” 女人恍惚片刻，忽然就宁定下来，乖乖跟着警察走了。 沈佳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狠狠瞪着蓝佑。 蓝佑冲他笑了笑，坐回监室冰凉的地面上。 “哼！” 僵持许久，沈佳明冷哼一声，转身回了监控室。 看着他迅速走开的身影，蓝佑松了口气。 刚才她冒险在几个警察面前使用了异能，已经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现在，她也只能希望那个女人的嘴巴严实一点，能再掩藏个一时半刻。 蓝佑不经意低头，目光落在手腕的玉镯上。 监室里光线昏暗。蓝佑忽然注意到，这玉镯是不透光的，仿佛里头藏着什么。 到底是什么？ 蓝佑疑惑，想要摘下玉镯。转念想想，碍于处境，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 乔家。 委托私家侦探寻找蓝佑之后，乔天擎疲惫地回了家。 别墅里灯火通明，隐隐有人影穿梭其间，是杨椿娥和陈永琳。 呵。 蓝佑没了，她们就这么开心？ 乔天擎讽刺地勾了勾唇，推门进去。 “天擎，你总算是回来了。”杨椿娥看见乔天擎，眼睛一亮，扭头冲陈永琳炫耀，“永琳，你看我说过什么来着。天擎是个好孩子，他才做不出为了女人不要妈妈的事呢！” 陈永琳听她这么说，也是开心。 “天擎……” 她娇怯怯地抬起头，刚想说几句什么。不经意间看见乔天擎的脸色，瞬间一个哆嗦。 乔天擎冷冷地看着她们，脸色如冰川最底、万年不化的坚冰。陈永琳甚至毫不怀疑，如果她敢再啰嗦几句，乔天擎一定会杀了她！ “永琳啊，你这是怎么了？”看陈永琳脸色不对，杨椿娥后知后觉地转向乔天擎。看见乔天擎的脸色，她也是一愣，脾气很快上来了，“天擎，你这是在跟我发脾气吗？” “妈难道看不出来吗？” 乔天擎淡淡地反问了一句。 “你！”杨椿娥一阵愤怒，“你为什么摆出这副脸色给我看？” 明知故问。 乔天擎冷笑了声，在沙发上坐下。 杨椿娥瞪着他：“你是不是在为了那个蓝佑，跟我闹别扭？我实话告诉你，她去了哪儿，我根本就不知道。说不定，那个女人就是跟外头的奸夫跑了！你清醒一点，别再被她给骗了！” 杨椿娥越说越激动，乔天擎的眼神却也越来越凉。 等杨椿娥一口气把话说完，乔天擎已经控制不住地冷笑起来：“我还什么都没说，妈就猜中了我的心思。更难得的是，妈居然知道蓝佑是跑了，而且还有可能是跟什么人跑了。妈，我跟你相处这么多年，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还能未卜先知？” 他话里的讽刺意味，是个人就能听出来。 “这……” 杨椿娥窒了窒，脸色尴尬。 陈永琳过来替她解围：“天擎，妈也是猜的，不过是猜中了而已。你何必这么激动呢？” 乔天擎冷眼看她：“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陈永琳一愣，眼里很快聚集起委屈的雾气：“天擎，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 “抱歉，这是我乔家的家事。”乔天擎语气不改，冷淡地点头，“我还有话要和我妈说。陈小姐，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他居然赶她走！ 她从小到大，除了在蓝佑身上，还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屈辱！ 陈永琳脸上挂不住。她狠狠一跺脚，哭着跑走了。 “天擎，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永琳。”杨椿娥指责他，“你要是能把你对待蓝佑的耐心分给永琳一半，永琳就不会对你这么失望了！” “失望，是因为本来有希望。”乔天擎慢条斯理道，“而陈永琳对我的希望，妈，难道不是你给的吗？” 他的每字每句，都极有道理。 杨椿娥无话可说。她站在原地窘了一会，气呼呼地说：“我不跟你一般见识，我上楼了。” 说着，就要转身离开。 乔天擎叫住她：“妈，等等。” 杨椿娥不情愿地回头：“又怎么了？” “我为什么叫您，您应该心里清楚。”乔天擎沉声，“蓝佑失踪了。我调过公司的监控，发现她在消失之前，去了一趟公司的监控死角。而公司外侧的监控显示，你在蓝佑消失的不久之前，也去了相同的地方。我希望，你能给我一个解释。” 杨椿娥眼皮一跳，脱口而出：“你居然发现了？” 果然如此。 乔天擎冷冷地看着她：“妈，你到底是说出来了。” 杨椿娥自知失言，狼狈地转过头去。 第三十五章 他的逆鳞是蓝佑 乔天擎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她：“妈，我从来都是尊重你的，但这不代表你可以随意处置我的妻子。如果你再不把蓝佑的下落告诉我，我恐怕会做出很多你不愿意看到的事。” 杨椿娥不服气，怒道：“为了一个女人，你居然威胁我？那个蓝佑身上，处处都藏着古怪！谁知道她是不是要害你？” “她害不害我，是我和她的事。”乔天擎蹙眉，“但你告不告诉我她的下落，就是我和你之间的事情了。” 杨椿娥语塞。 乔天擎深深看着她：“妈，别让我失望。” 在他的眼神底下，杨椿娥汗流浃背。 她忽然发现，她能主宰乔天擎的事，是因为他根本就对那些事情毫不在意。而乔天擎真正在意的事情，则是他的逆鳞。任何人去碰触，都会惹得他不悦。哪怕是她，也不例外。 这样一想，她先前的想法，简直就是愚蠢。 杨椿娥张了张嘴，终于气馁：“算了，我告诉你她去哪儿了。” 乔天擎问她：“去了哪里？” 杨椿娥摇头：“我也不知道。”看乔天擎脸色有变，她赶紧解释，“妈没有要敷衍你的意思。天擎，妈是把她交给了警方。” 乔天擎质疑：“蓝佑也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我们确实没有翔实的证据。”杨椿娥说，“可是，永琳告诉过我，蓝佑身上有古怪。永琳还说，是蓝佑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才让她招认了许多自己也没做过的坏事出来。” 乔天擎冷笑：“然后，你就信了？” “我当时真的信了。”杨椿娥有点心虚，讷讷道，“我认识永琳那么多年，知道她是个好孩子。我觉得，她是不会说谎的。” 乔天擎听得太阳穴生疼。他抬手揉了揉头痛的位置，扬声吩咐管家：“准备风衣，我要出门。” 杨椿娥连忙问他：“你这是要去哪儿？” “去警察局。”乔天擎冷声，“把人接回来！” 杨椿娥拦不住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乔天擎离开。 …… 监狱内部。 同个监室的另一个实验体走后，蓝佑又被提审了两次。 那些人似乎改变了对她的审问策略。先前那个严肃得可怕的警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和风细雨的警察。 “蓝小姐，你要知道。”警察看了看她的资料，姿态很和蔼，“这件事很严重，甚至可以说，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形象。无论如何，我希望你分清主次。” 蓝佑装傻：“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警察拿了一份报纸给她看。 蓝佑接过报纸，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实验室被烧毁了，所有实验器材都曝了光。光是器材，就足以引发不少疑问和关注。只是实验室已经人去楼空，没有人知道，实验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可惜了。 看来，她还没能彻底摧毁他们。 蓝佑微微抿唇。在警察看不见的角度，她眼里闪过一抹冷光。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曾经伤害侮辱过她的人全都毁灭。唯有这样，她才能彻底自由。 “蓝小姐，我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警察循循善诱，“我们想要知道，实验室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蓝佑抬起头：“知道了以后呢，你们想做什么？” “这。”警察一愣，“当然是照章办事。” 蓝佑继续问：“那么，如果这件事很难办呢？” 警察没说话。 蓝佑心底一阵警惕，不说话了。 警察还以为自己看见了曙光：“蓝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没有。”蓝佑摇头，笑了，“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也不必当真。” 警察顿时懵了。 他阅人无数，提审过不少凶犯。他完全敢肯定，刚才蓝佑问他的时候，是认真的。 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蓝小姐。”警察没了耐心，开始威逼利诱，“这个实验室已经引起了巨大的轰动。所有人都知道，它里面的实验见不得光！我希望你配合我们调查，这是你身为国民，应该做到的基本！如果你真的参与了，你现在告诉我们，还能将功赎罪。可如果这些事情是我们查出来的，你就没有机会了！” 蓝佑笑脸盈盈地看着他：“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呀。” 又在装傻！ 警察气恼地冷笑：“很好，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们现在就把她带回去！” 两个法警从外走进来，把蓝佑带往监室。 回去的路上，蓝佑发现，自己要去的不是来时的那一间。 她微微皱眉，问：“你们要带我去哪？” “闭嘴。”法警呵斥她，“你没有提问的资格。” 好吧。 蓝佑默默闭嘴，被法警带往走廊另一侧。 法警带她走到一扇门前，掏出钥匙开门。 蓝佑看了监室一眼，发现里头似乎关着其他人。 法警打开门，把蓝佑推了进去。 蓝佑一个踉跄，站立不稳地坐倒在地。 “什么时候你想清楚了，什么时候再来找我们。”法警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希望你能快点想通。” 蓝佑没回答，扭头看向旁边。 监室一半被窗外的阳光照进来，另一半则隐藏在黑暗里。 蓝佑坐在有阳光的这半边，隐约看见黑暗之中，有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睛。 她的心微微沉了沉。 法警们很快离开。 黑暗之中，有男人嘿嘿笑了两声：“没想到，他们居然安排了一个水灵的姑娘给我当狱友。这波不亏。” 蓝佑隐约觉得这人的声音很熟悉，一时间，却也想不起到底是在哪里听过。 男人站起身来，走进阳光。 蓝佑这才看清他的长相。 他文了个大花臂，身上穿着紧身背心，流里流气，一看就是小混混的模样。眼睛小如黑豆，五官崎岖，眼里泛着阴狠的光。 虽然模样不同，蓝佑却想起了他的另一重身份。 这是个不受重视的实验体。他脑子愚笨，接受教育的时候，学得也是磕磕巴巴。实验室的人对他很是失望，安排他去做了实验室里最低贱的工作。 没想到离开实验室之后，他居然成了个混混。 第三十六章 第三个成员 蓝佑有些好笑，压低声音问他：“你还认得我吗？” “什么认不认得的，少跟我套近乎。”小混混舔了舔嘴唇，脸上有着淫邪的神色，“不过，只要你从了我，我们从今往后不就认识了么？” 说着，他就往蓝佑身上扑过来。 蓝佑起身，敏捷地闪到旁边。 小混混扑了个空，眼里闪过狠戾：“你还敢躲？” “我为什么不敢躲？”蓝佑笑了，“倒是你，胆子大了不少啊。” “找死！” 小混混彻底被激怒了，龇牙咧嘴冲蓝佑扑了过去。 蓝佑再次躲过，眼里泛起冷光。 看来，不好好收拾他一顿，是没办法跟他交流了。 蓝佑叹了口气，转了转手腕：“是你逼我的。” 小混混愣了下，哈哈大笑：“你这是想干什么？对我动手吗？就凭你？” “能不能行，试试不就知道了。” 蓝佑耸了耸肩，忽然一拳打向小混混。 …… 监狱，资料室。 先前负责审讯的警察坐在电脑前头，十指如飞地查着资料。 良久，他的动作总算停下，脸色却是变幻莫测。 沈佳明问他：“查得怎么样了？” “结果很不好。”警察叹气，“这个女人的履历，很干净很干净。” 沈佳明皱眉：“很干净？” “是。”警察没有任何隐瞒，很坦率地回答，“她的一切背景，都是属于乔太太的。从小上学，一直到了大学都是乖乖女。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她和那个实验室有关系。” 沈佳明执着道：“但她一定和ev实验室有关系。” “佳明，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这么想？”警察无奈，问他，“就因为你认识那个阿姨的说法？” 沈佳明抿唇，不语。 警察又问：“万一她说的不是真的呢？万一她只是想挟私报复，结果误打误撞，碰巧碰见了这个局面的呢？” 沈佳明微微低头，继续查资料。 看他不肯说话，警察也只能摇摇头，不再去管。 沈佳明盯着荧光屏幕，抿紧了唇。 没有人知道，他现在的心理压力有多大。 交不出一个结果，他将会面临的局面，恐怕会比任何人都窘迫。 就凭这一点，他也不能让蓝佑从他手心里逃掉！ …… 监室。 蓝佑捏了捏手指关节，踢了在地上呻吟的小混混一脚：“你不是很厉害么？倒是再起来打过啊。” “我，我不敢了！”小混混哭丧着脸，全身上下疼得要命，“我的小姑奶奶，你饶了我吧！” 蓝佑冷哼：“饶了你也容易。不过，你得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小混混赶紧表态：“我都说！” “第一个问题。”蓝佑顿了顿，“你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 小混混也是一头雾水：“我也不知道啊。我前阵子开始，就在一条街上收保护费。可我一直收得很克制，从来不敢跟人乱动手。前几天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就被抓进来了！” 蓝佑被他逗笑了：“你收保护费，还有理了？” “不是我有理。”小混混苦着脸，“小姑奶奶，按理说收保护费这事儿不该蹲监狱啊。进看守所待十天半个月就行了，为什么要被他们关进这里啊？” 到了现在，他还糊涂着呢。 蓝佑冷笑了一声，动手掀起小混混腰上的衣服。 小混混一惊：“你干什么？” 蓝佑低头，视线落在小混混后腰的刺青上。 六芒星刺青，排位靠后的编号。 一切的一切，都昭示着他的身份。 小混混也终于明白过来，表情从惊讶变成僵硬，又变成了恐惧。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连嗓音都开始发抖，“莫非你也是……” 蓝佑瞪了他一眼：“不想死就闭嘴。” 小混混乖乖闭了嘴。 蓝佑在小混混旁边坐下，声音放得很轻很轻：“你是什么时候出来的？” 她观察过，这间监室里没有摄像头，然而，不能排除这里有监听设备的嫌疑。 “就是前阵子，有人烧了实验室的时候。”小混混也很紧张，“我早就不想在实验室里待着了。得了个机会，就出来了。” 蓝佑微微垂眸。 她完全可以理解这个小混混的想法。 即使是在外头做一个混混，吃了上顿没下顿，也比在实验室里做奴隶强。 她又问：“出来之后，你在外边混了多久？” “有一阵子了。”小混混声音很轻，“我一直都害怕被实验室的人找到。可我发现，他们似乎没来找我。” 那是当然。 因为，实验室的人都来找她这个烧毁实验室的罪魁祸首了。 蓝佑抿了抿唇：“你现在知不知道，自己是为什么被抓进来的了？” “难道是因为实验室？”小混混也不是傻子，“可是，我在实验室里的地位也不高啊！我能给他们提供什么信息？” “不知道。”蓝佑顿了顿，声线莫名低沉，“情况大概真的是很紧张了。” 紧张到，上边的人连这些地位不高的底层成员都不肯放过。 小混混紧张地问：“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不知道。”蓝佑也很茫然，“走一步看一步吧。” 丁零当啷！ 远处有锁链拖地的声音远远传来。 蓝佑本来就紧绷着沈家。这会听见声音，她一紧张，直接站了起来，手腕上的玉镯碰到石墙，撞了个粉碎。 一个小小的电子设备从玉镯里掉出来，摔在地上。 蓝佑低头，捡起设备一看，发现这东西的结构有点眼熟：“这不是精确定位系统么？” 她总算明白，杨椿娥到底是怎么准确无误地找到她的了。 蓝佑眼睛亮了亮。 终于有希望了！ 如果乔天擎肯过来要人，那么，她就有机会离开了。 只要他肯这样做…… …… 乔家。 从蓝佑失踪那天起，已经过了两天时间。 这两天，对乔家的每个人来说，都似过了两年一样漫长。 乔天擎甚至没有去上班，一直在家里等待蓝佑的消息。 面对这样的局面，最难受的人莫过于杨椿娥和陈永琳。 陈永琳在私下里找杨椿娥哭诉：“妈，他真就那么在意那个蓝佑？” 第三十七章 荒唐无稽的指控 “是妈失算了。”杨椿娥安慰着陈永琳，自己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里去，“放心吧，永琳，妈不会让蓝佑回来的。” 两人正在窃窃私语，冷不防面前的门开了。 乔天擎站在门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们。 他的眼光一片冰凉，让杨椿娥和陈永琳齐刷刷地一个激灵。 “天，天擎。” 陈永琳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乔天擎没看她，冷声说：“出去。” 陈永琳还想挣扎：“天擎……” 乔天擎失了耐心：“我说，出去！” 陈永琳打了个哆嗦，不敢再触怒乔天擎，怏怏离开。 杨椿娥脸上挂不住了：“天擎，你那是什么反应。妈知道你担心蓝佑，可是，为了一个蓝佑，你要闹得全世界都不安生吗？” “要是妈没有想方设法让蓝佑不安生，我也不会让妈不安生。”乔天擎顿了顿，问杨椿娥，“妈，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隐瞒我什么。” 他还要问？ 杨椿娥眼皮一跳，几乎是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天擎，你居然怀疑我？” “妈。”乔天擎冷声，“不是我怀疑你，是你自己引人怀疑。” “天擎你！” 杨椿娥气得全身发抖。 乔天擎没耐心跟她啰嗦：“既然妈想不起来，我就提醒您一句。比如，您到底是怎么发现蓝佑踪迹的？” 杨椿娥惊了下，矢口否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的反应，恰好说明她知道。 “妈！”乔天擎抬高了声音，“你还想瞒到什么时候？” 频繁被乔天擎质问，杨椿娥终于也忍不下去了，拍桌子怒斥：“乔天擎，你眼里除了那个蓝佑还有谁？现在，你居然跟我这么说话！” “我只是想把蓝佑找回来。”乔天擎沉声，“接下来，只要妈能跟蓝佑相安无事，我当然会和蓝佑一起尊重您。” 杨椿娥不信邪地冷笑：“我要是不告诉你呢？” “那我就只能报警，把陈永琳再抓起来了。”乔天擎沉声，“如果我猜得没错，当初释放她出警局的证据，恐怕不是很有力吧？” 杨椿娥大惊：“你敢！” “我当然敢。”乔天擎语气很平静，“妈，陈永琳不是你。要对付你，我自问做不到。但是，要对付陈永琳，我没什么心理障碍。” 杨椿娥怒气冲冲地瞪着乔天擎。 乔天擎面无表情地坐在那里，没有一点多余的反应。 僵持许久，杨椿娥终于败下阵来：“好吧。我当初在送给蓝佑的手镯里，安装了精确定位系统……” …… 在监狱里待了一阵，蓝佑一直守口如瓶，没有人能从她嘴里问出什么。 小混混崇拜地看着她：“二十五号，你可真是太厉害了。” “住嘴。”蓝佑一阵头疼，“不准叫我那个名字。” 小混混从善如流：“好好，二十五号，我知道了。” 蓝佑更头疼了，凶狠地瞪着小混混。 混混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干咳了一声，小声问：“接下来，咱们要怎么办？”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继续待在这里可能不是个好主意。”蓝佑脸色很冷，语气淡淡，“看得出来，他们把破获ev实验室的大部分希望，都寄托在了我身上。现在，我应该让他们很失望吧。” 小混混撇嘴：“那是他们活该失败！” “他们不会愿意承认这份失败的。”蓝佑蹙眉，“如果我没猜错，他们下一步大的动作，恐怕在最近就要出现了。” 小混混从没想得这么深过。听蓝佑一说，他不由抽了口凉气：“那咱们怎么办？” 不知不觉，他已经把自己和蓝佑看成了一个整体。 人们大都喜欢和强者相处。ev实验室里的实验体们，更是一早就在一群疯子科学家之中，磨成了人精。他们不是像时忆那样圆滑隐忍，就是像小混混这样，直白到没有廉耻可言。 蓝佑没说话，微微抿唇。 乔天擎…… 那个男人，会来救她吗？ 她不敢确定这一点。 而且，与其期待着别人来拯救，她不如自救。 “听着。”蓝佑声线沉了沉，“我们不能继续坐以待毙了。我们要找个机会，逃离这里。” 小混混期待地问：“你想怎么做？” 蓝佑开口：“我的想法，是……” 远处有脚步声传来。 蓝佑和小混混齐刷刷地住嘴，不再言语。 门外的人影很快出现，是沈佳明。在他身后，还跟着几个警察。 他气急败坏地瞪着蓝佑：“你是不是向外边走漏了消息？” “我？”蓝佑指了指自己，觉得他的指控特别好笑，“我被关在这里，要怎么跟外界传递消息？靠脑电波吗？” 沈佳明冷冷地看着蓝佑。 别说，以蓝佑现在在他心中的形象，这样的事情，她还真做得出来。 蓝佑看出他眼神里的质疑，啼笑皆非：“沈先生，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必要配合你这种荒唐无稽的指控吧？” “你确实没有！”沈佳明冷笑，“可是，蓝佑，我迟早会抓住你的小辫子。我们走！” 话音刚落，沈佳明带着人怒气冲冲地离开。 小混混被他这一通脾气弄得莫名其妙。 “你看，他心虚了。”蓝佑眸色微动，“不知道下一步，他会做什么。” 沈佳明到底会放弃，还是拼死一搏？ 她当然希望，是前者。 另一边。 从监室里出来，沈佳明气得要死。 另一个先前提审过蓝佑的人劝他：“我觉得，这件事是你太先入为主了。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这个女人跟ev实验室有关系。” “没有证据？”沈佳明不信邪地冷笑，“那ev实验室里的照片，你要怎么解释？” “不知道。”另一个警察很诚实地摇头，“可是，佳明啊。蓝佑的身份，你要怎么解释？” “这……” 沈佳明一时语塞。 “所以我说，要不然，咱们干脆就放了蓝佑吧。”警察叹气，“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南辕北辙？沿着错误的方向去追究这件事，走得越远，就离正确答案越远。” 第三十八章 逃脱失败 这样的道理，沈佳明自然清楚。 可他不服！无论如何，他也不服！ 沈佳明咬牙，眼神杀气腾腾。 看着沈佳明的模样，警察自知无法劝服他，只能叹着气离开。 沈佳明一个人站在那里半天，神情明暗不定了一阵，眼前忽然亮了起来。 对了。他还没有输，他还有最后一招可以用！ 沈佳明跑到电话前头，拿起电话打给这座城市里最著名的医学研究院。 “您好，是研究院吗？”电话接通，沈佳明语气恭敬，“我是刑警，目前正在侦办一件大案，希望能得到您的配合！” …… 监室里，蓝佑和小混混又吃了一顿午饭。 午饭清汤寡水，不见一点油腥。 吃过午饭，有警察过来把碗盘收走，大概是防着他们用这些东西去做什么不该做的。 警察走后，小混混剔着牙抱怨：“这里的饭菜也太难吃了。就是还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我都没吃过这么难吃的饭菜！” 蓝佑狠狠剜了他一眼：“噤声！” 小混混惊觉失言，连忙闭嘴。 蓝佑看着他，微微皱眉。 这个混混显然口风不严。实验室里的低级人员也都是因为有缺点，才无法像她和十一号一样，在实验室里担当什么角色——当然，这个身份她也不稀罕就是了。 过去，口风不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这就成了大问题。 “听着。”蓝佑心念一动，抓住混混的领子低声威胁，“从现在开始，你要是敢再说一个关于实验室的字眼，我就杀了你。” 小混混被她杀气腾腾的语气，吓得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你、你在开玩笑吧？” “你可以试试。” 蓝佑冷笑，放开了他。 “可是，我们现在可是在警察局。”小混混还是不信，“你就算有天大的本事，还敢在这里动手吗？” 蓝佑微微眯起眼睛：“我要杀你，用得着动手吗？你别忘了，在离开实验室之前，我是什么人。” 小混混悚然一惊。 和他们这样的底层角色不同，蓝佑是有异能的。 也就是说，她的异能，真能要了他的命！ 意识到这一层，小混混看着蓝佑的眼里顿时多了戒备恐惧，以及若有若无的憎恨。 对这点憎恨，蓝佑根本就不在意。反正，她本来也就不指望小混混的喜欢：“记住我说过的话。作为报酬，逃走的时候，我会带你一起。” “我知道了。” 小混混勉强答应。 得到保证，蓝佑舒了口气，脑子开始活泛。 她不能再在这里停留，必须及早逃离。 只是，她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离开呢？ 时间一晃，到了傍晚。 傍晚时分，刚好也是晚餐时间。 晚饭是白菜汤和馒头，照旧清汤寡水。蓝佑也不嫌弃，一点点吃完。看见汤里的不锈钢汤匙，微微眯起眼睛。 这把勺子的形状，倒是不错。 蓝佑装作要喝汤的模样，手一抖，勺子掉落在床缝里。 “警官。”蓝佑呀地惊呼一声，“我的勺子掉下去了。怎么办？” “什么？我看看。”警察走过来，看见蓝佑没说谎，低骂了一句，“怎么会弄成这样？” 监狱里的床，都是固定在地上的。要从缝隙里拿出勺子，要费不少力气。 蓝佑低垂着头，有点委屈：“我吃饭的时候走神了，想着什么时候能回家，就……” 她咬了咬唇，眼里泛起水气。 看见她的模样，警察也不忍心了。毕竟从现在掌握的消息看来，蓝佑就是个身家清白的普通女人而已。现在在这里随时被提审，也是情势所逼。 “行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警察左右看了看，小声告诉蓝佑，“你别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明白吗？” 蓝佑点头：“我明白。” 警察拿着餐具离开了。 蓝佑松了口气，开始弯腰去够那把勺子。 小混混被她弄得一愣一愣的，问她：“你在干什么呢？” “拿勺子。”蓝佑顿了顿，笑了，“错了。那不是勺子，是我们离开的路。” 小混混更不明白了。 经过下午的事，他也不敢去招惹蓝佑，就找了个位置坐下。 蓝佑还没来得及把勺子取出来，门外忽然又响起了脚步声。 怎么回事？ 难道是刚刚的警察回来了？ 蓝佑脸色一紧，迅速坐好。 来人是沈佳明，身后还浩浩荡荡跟着一群犯人，以及警察。他看了蓝佑一眼，一挥手：“带出来！” 立刻有警察走进来，将蓝佑和小混混带出监室。 两个警察荷枪实弹站在她身后，蓝佑不敢妄动，只能跟着沈佳明一起往前走。 临走，她粗略看了一眼跟在沈佳明身后的人，心狠狠往下一沉。 这些人看着眼熟。看样子，都是实验室的人。 蓝佑当然不会幼稚到以为沈佳明是想放了她们。可沈佳明既然不想放了他们，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答案很快揭晓了。 沈佳明带着他们到了一间大会议室里，敲了敲门：“季老，人已经带来了。” 房间里响起苍老的声音：“好，带他们进来吧。” 听见这声音，蓝佑背脊一僵。 她周围的实验体们也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是谁，纷纷大哗。 “安静！”沈佳明大喝，“全都进去！” 实验体们当然不愿意进去。不少人更是开始大肆挣扎，想要逃跑。 警察们不得已，只能动粗把他们压住。 “都安静！”沈佳明声嘶力竭地喊，“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只要你们没有助纣为虐过，在你们帮助调查之后，我会直接让人放你们离开！” 没有人听他们的话。 即使警察勉强把实验体们压制住了，人们还是群情激奋。 沈佳明被他们弄得灰头土脸，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房间里，季老笑呵呵的慈祥声音渐渐接近：“小沈啊，你不是说把人带来了吗？怎么还不进来？” “这就来。” 沈佳明定了定神，把门推开。 门开了。 一个七十多岁、面容慈祥的老人穿着白大褂，站在门口。 第三十九章 季跃枢 “季老。”沈佳明一看见老人，就像找到了主心骨，“我们已经把人带来了。他们都不肯招供，您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蓝佑瞥了季老一眼，迅速低下头去。 季老名叫季跃枢，是医学界出了名的泰山北斗。 没有人知道，他的另外一重身份，是ev实验室的高层。 警察之所以会把季跃枢请来，恐怕也是因为，ev实验室里并没有关于他的资料。看来实验室对他们这些高层，还是很保护的。 现在她也没办法了，只能盼着季跃枢认不出自己。 蓝佑心烦意乱得不行，闷头站在一群实验体的最后排。 季老笑着点头，完全没有一点疯狂科学家的气质：“放心吧。帮助你们，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就凭这点，我就回全力以赴。” 沈佳明一喜：“那就麻烦您了！” “混蛋！”实验体中，有人受不了地哭嚎起来，“你们蛇鼠一窝，都不把我们当人看！” 这句话像火药引信，立刻点燃了其他人的情绪。 “你把我们交给这个混蛋，跟让我们去死有什么区别？” “你们就是畜生啊！畜生都不如！” 一群实验体哭嚎得惨不忍睹。 沈佳明脸色渐渐黑沉下去，难看得要命。 先前提审过蓝佑的警官看出不对的苗头，偷偷问沈佳明：“他们反应怎么这么大？我们是不是不该让季老过来？” “哼，不过是想逃避审查而已！”沈佳明脸色铁青，“让他们安静！” 警察们上前，逼着实验体们站住不动。 从头至尾，季老一直笑着看眼前的一切，仿佛所有事情都和他无关。 的确，以他现在的身份，也无人能够怀疑到他头上。 “季老。”平息了其他人的抗议之后，沈佳明冲季老点点头，“剩下的事情，就拜托您了。” 季老笑笑：“好，你放心就是。” 沈佳明示意其他警察将实验体们推进会议室。 一进会议室，实验体们又是哭声震天。 看着眼前的一幕，审过蓝佑的警察深深皱起了眉头。 …… 大概是由于季跃枢来了的缘故，这一次的提审异常顺利。 许多实验室的底层人员直接招供，供出了不少关于实验室的事。不过，大概是由于对高层的畏惧，他们并没有供出任何关于季跃枢的事情。而蓝佑也沾了高层的光，暂时没人敢招惹她。 沈佳明也是个守信的。那些人一招供，他立刻就让警察带走了他们。 虽然他没有直接答应放他们离开，但沈佳明也说过，要带他们去一个舒服些的地方，不会让他们继续待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之下。 小混混看了蓝佑几次，想得到她的允准，好去招供。蓝佑冷冷地看了小混混一眼，后者立刻哆嗦着低下头去。 蓝佑收回视线，微微抿唇。 以沈佳明对她的重视程度，恐怕就算她招了，沈佳明也不会让她离开。何况只要做事，就会留下破绽。如果她招供了，很难不被顺藤摸瓜，牵扯出什么来。 既然如此，她不如什么也不说。 蓝佑下定了决心之后，就像个锯嘴葫芦一样，默默站在一边。 季老也没看她，专心鉴定着这群实验体的身体情况。 时间到了晚上十点。 渐渐的，只有少数几个人没有招供了。 这些人里有蓝佑，蓝佑刚进监狱时跟她同个监室的女人，还有小混混。剩下的，也不过是一两个人而已。 眼看着待在会议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小混混终于坐不住了。 他狠了狠心，腾地一下站起来：“我要招供！” 蓝佑吃了一惊。 “我曾经也是实验室里的人。”小混混心虚地不敢看蓝佑，“我是负责清洁工作的……” 他把自己在实验室里做过的事，说了个大概。 沈佳明一一记下，问：“还有吗？” 小混混心虚，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了。” 他的语气，一听就是有鬼。 沈佳明放下笔，皱眉：“你这个态度，我们很难帮你。你要说实话，我们才能放你离开。知道吗？” 说实话？可他若是说了实话，就该得罪蓝佑了！ 算了，管他的。就算得罪了蓝佑，也比不得自由要好！ 小混混一咬牙，指着蓝佑大声说：“我要举报！那个女人，她也跟实验室有关。而且她掌握的事情，要比我多得多！” 蓝佑一惊，眉目冷下来。 小混混举报之后，立刻躲到沈佳明身边。 “好哇。”沈佳明看着蓝佑，阴恻恻地笑，“我早就怀疑，你身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了。现在看来，果然是这样！” 季跃枢也把视线投到蓝佑身上。 他看了蓝佑一眼，随即转过头去，若无其事。 “您误会了。”蓝佑只能正面对上沈佳明，“沈警官。我想你应该也知道，这个人在入狱之前是个混混。一个混混，为了好处，什么做不出来？他的举报能算数吗？” “能不能算数，取决于我！”沈佳明冷笑，“你最好招供，说一些让我感兴趣的东西出来。要不然，我可不敢保证，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她要是招供了，才不敢保证发生什么呢。 蓝佑下定了决心：“我没什么好说的。” “你！” 沈佳明瞪她。 “沈警官。”季跃枢忽然笑着开口，“既然这件事如此让你为难，不如，我帮你一把好了。” 沈佳明眼前一亮：“季老，您的意思是？” 季跃枢笑眯眯地说：“您应该也知道，我在国内几个科研组里，担任的是组长的职务。我身为组长，有权利用组内的一切器械。在科研组里，很多器械都是最前沿的科技结晶。有些东西在你们之类测不出来，但在我的科研组里，就能测出来。不如你把这些犯人交给我，让我去测试一下他们的身体？” 一听这话，几个实验体的脸色都变了。 对于这个提议，沈佳明也很心动。 他耽搁了整整三天，始终没有任何进展，现在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今天，他虽然有了收获，可那些消息都是从底层实验体嘴里问出来的，也没什么价值。可是，如果他们能扳开蓝佑的嘴…… 第四十章 仗势欺人又如何 “那就这样吧。”沈佳明很快下了决定，“季老，麻烦您帮我查清这件事。” 季老呵呵一笑：“应该的。” “混蛋！” 一个始终守口如瓶的实验体大吼出声，想冲向沈佳明，却被几个警察按在地上。 那个实验体还在奋力挣扎，面红耳赤地大骂沈佳明：“你不得好死，一定会下地狱的！” 不过是要面对一个老医生而已，有必要表现得这么夸张么？ 这群人果然都不老实。他这样对付他们，是正确的！ 沈佳明一阵心烦意乱，挥手示意其他警察：“把他们都带走！” 警察们如狼似虎地冲上去，把实验体们押走了。 蓝佑被两个警察押着，眼里透出杀意。 季跃枢应该已经发现她了。现在，她没有办法再去躲避，躲避也没有意义，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沈佳明眼睁睁地看着这群实验体离开，脸上换成了志得意满的神色。 只要季跃枢能够得到一点结果，那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以季跃枢的名气和实力，沈佳明相信，他一定会得到一个满意的答复。 二十分钟后。 沈佳明待在办公室里，听见外头传来敲门声。 笃笃笃。 声音很急，带着点迫不及待的味道。 莫非……是结果出来了？ 沈佳明一个激灵，站起身来：“进来！” 房门打开，先前提审过警察站在外头，脸上全是担忧。看见沈佳明，他连忙上前：“佳明，有人来了。” “谁来了？”沈佳明皱眉，“这里不是秘密基地吗？外人怎么会知道这里的存在？” “是乔天擎……” 警察一句话没说完，一道高大的黑色人影，已经走到了门口。 乔天擎站在那里，冷冷地看着沈佳明。 他的神情尊贵而又淡漠，有种久居上位的冰冷。 沈佳明被乔天擎看得一阵不舒服，故意咳嗽了一声，问乔天擎：“乔总，请问您找到这里，是有事吗？” 乔天擎连一个字的废话都不屑说，冷声开口：“把人交给我。” “您在说什么。”沈佳明眼神闪烁片刻，“我听不懂。” 乔天擎沉声：“不要装傻！” “乔总，抱歉。”另一个警察生怕他们起冲突，特地拦在沈佳明面前，“佳明他可能是真的不懂。您要不然，就把话说得清楚一点？” 乔天擎冷笑：“清楚一点？好啊。把我的妻子还给我，就是蓝佑——这一次，我说得够不够清楚？” 警察眼神闪烁了下，不再言语。 “我们没见过您的妻子。”沈佳明笑了，“如果您不信，我们可以发誓。” “承诺，是最一文不值的。”乔天擎沉声说，“我不想听你们发誓，只想找回我妻子。如果能够找回她，我对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 沈佳明还不承认：“我们真的没见过她。” “够了！”乔天擎没了耐心，拿出手机放在沈佳明眼前，“如果你们没有见过她，如何解释他身上的监控器在信号消失之前，显示的位置就在这里？ 蓝佑身上居然还有监控器？ 杨椿娥也没跟他说过这个啊！ 沈佳明终于变了脸色。 他憋了片刻，退了一步：“这样吧，乔总。你可以去找找看，看这里到底有没有你的妻子。这样可以了吗？” 乔天擎冷声说：“你以为我是傻子吗？既然你肯让我去找，就说明这件事里一定有古怪。我现在不去找她，只问你要人。你要是拿不出来，就别怪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了。” 沈佳明怒了：“好啊，乔总这是要仗势欺人了！” “仗势欺人又如何？” 乔天擎挑眉，与他针锋相对。 “你！” 沈佳明气结。 另一个警察无计可施，只能站在他们中间充当缓冲带：“乔总，别动怒。蓝佑确实不在这里，请你冷静。” 蓝佑。 如果他们真的没对蓝佑做什么，又怎么会知道这个名字。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再在这里待下去，不一定会出什么事。 乔天擎深深看了那个警察一眼，心底的担心渐渐扩大，最终扭头离开。 他终于走了。 想起他的威胁，沈佳明觉得心烦意乱，手心里的汗水干了又湿，背后也是湿黏一片，出满了冷汗。 审过蓝佑的警察忧心忡忡地问沈佳明：“佳明，这样做会不会不合适？” “我忍你很久了！”沈佳明勃然变色，“从一开始，你就在不断跟我唱反调。一会说要对那个女人公平一点，一会又说我们没有证据！是，我们确实是没有证据，可那又如何？” 警察被沈佳明说得窘迫，只能表态：“我没有那个意思。” “哼！”沈佳明冷笑，“鬼知道你有没有！” 话音刚落，他拂袖而去。 警察尴尬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 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只能希望季跃枢的研究能够有个结果。不管结果如何，这件事总要有个结局才行。 …… 此时此刻，某医学研究项目组内。 季跃枢将一群实验体带回了项目组，让人用手铐把他们铐上。 蓝佑也被人上了手铐。她站在人群里，冷冷地看着季跃枢，眼神像隔了一层纱。在一群哭嚎着的实验体里，态度显得格外冰凉而坚定。 季跃枢无视了她的视线，又吩咐了旁边的人几句，才心满意足地看向人群。 他的眼神穿透了其他人，定定地落在蓝佑身上。 许久，季跃枢嘴角往上一勾，扯出一个有些扭曲的微笑来：“二十五号，好久不见啊。” 到了这个时候，否认自己的身份，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蓝佑冷声说：“你果然认出我了。” “当然。”季跃枢哈哈大笑，“你是我最得意，也是最认真的作品。一个艺术大师，当然认得出自己的作品！” 蓝佑眼里闪过厌恶：“我不是你的作品。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她的话，引起了其他实验体的附和声浪。 “没错，我们是人。” “你们根本就没有把我们当人看过！” “离开ev实验室之后，我才发现生活可以多美好！” 第四十一章 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实验体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季跃枢舔了舔嘴角，几乎是面色狰狞地看着他们。 等到这些人终于抱怨累了，声音变小，季跃枢才狞笑出声：“实验室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你们却连一点感恩之心都没有。不过是拿你们做了几个人体实验而已，能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们居然这么斤斤计较！” “季跃枢，我不相信事情轮到你头上，你会不去计较。我们也都有手有脚，在外面的世界，也不愁养不活自己。”蓝佑皱眉，对他的无耻充满厌恶，“要不然，我们交换一下身份。我来对你进行实验，让你干活，也供你吃喝。如何？” “对！” “就是！” 其他实验体也七嘴八舌地附和起来。 “牙尖嘴利！” 季跃枢被激怒了，冲上来对蓝佑就是一个耳光。 啪！ 蓝佑的脸被狠狠打偏过去。 这样的殴打，在实验基地里的时候，对她来说简直是家常便饭。 蓝佑一点点挪回视线，不服输地瞪着季跃枢。 季跃枢被他激起了心底的暴虐，进一步对蓝佑拳打脚踢。 蓝佑被他一脚踹到肚子上，整个人踉跄地后退几步。 见状，其他实验体也被激起了同仇敌忾的心。 “你们看，他们根本就没把咱们当成人看！”和蓝佑进过同一个监室的女人激动大喊，“你们还在等什么？打他！” 一群人蜂拥而上，把季跃枢堵在中间，疯狂围殴。 就连蓝佑也看准机会，冲上去给了他几脚。 季跃枢没想到向来温顺如羔羊的实验品也会反抗，猝不及防之下，被打得哎哟哎哟惨叫连连。 这样的情况，并没有维持太久。很快，一群荷枪实弹的实验室保安就冲了进来，用枪指着他们：“住手，退后！” 实验体们不甘心地退开。 季跃枢被保安扶起来，擦了擦嘴角流出的血，眼神阴鸷：“你们，胆子不小啊！” “多亏你的逼迫，才让我们胆子变得这么大。”蓝佑不退让地看着他，“季跃枢，你最好现在就杀了我们。要不然，我们一定会记住你一辈子！” 她的话，又激起了一片认同。 “没错！” “要么杀了我们，要么放人！” 季跃枢听得脸色青红交加，有种事态渐渐超过掌握的不适感。 他活了一辈子，从来都没有这么狼狈过。 “够了，住口！”眼看着实验体们越发的激愤，季跃枢终于控制不住地大吼起来，“想死还不容易吗？我成全你们！来人，来人，把他们全都绑起来！” 有人不要命地喊：“我看谁敢！” 即使是最单纯善良的人，在自己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也会放手一搏。 季跃枢真的被这个实验体给吓退了。 回过神，季跃枢脸色变得青白交加，无比精彩。 有保安凑到季跃枢耳边，小声嘀咕：“季老，我们这里人太少了，可能控制不住他们全部。” 季跃枢心烦得要命，指了指蓝佑：“控制不了全部人？那就把那个女人带过来。” “是。” 保安退而求其次，跟另外的人把蓝佑抓到季跃枢身边。 蓝佑不甘心地挣扎：“放开我！” “你最好老实一点。”季跃枢冷冷地看着她，“要不然，有你的苦头吃！” 说着，他拿出一支针筒，猛地扎进蓝佑的身体。 “唔……” 粗大的针头刺进血管。蓝佑僵了僵，痛得闷哼一声。 季跃枢毫不留情地抽了一大管血出来，把血往实验体们身上泼去。 瞬间，实验体们像中了什么魔法一样，齐刷刷地不再动弹。 他们又惊又怒，问季跃枢：“你对我们做了什么？” “呵，你们说呢？”季跃枢不再掩饰，露出残暴的笑容来，“这一切，还得归功于二十五号呢。她的血对控制人心有奇效，你们还不知道吧？” 有人不甘心地挣扎：“快放了我们！” “放了你们？做梦！”季跃枢扭头吩咐几个保安 几个保安还从没见过季跃枢这样一面。他们嘀咕了几句，按照季跃枢的吩咐去将实验体们绑上一张张的手术台。 面对季跃枢的命令，他们也是颇有微词。然而实验室的制度，就决定了季跃枢是最重要的人物，没有之一。因此，即使再不同意，这群人也只能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很快，实验体们都被五花大绑起来。 季跃枢得意地吩咐保安：“你们出去吧。” 保安们走了。 季跃枢拿了手术刀，冷笑着走向蓝佑。 手术刀的锋芒在灯光下，闪烁出不祥的光。 即使蓝佑胆子再大，也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她没有求饶，只是冷冷地看着季跃枢，一言不发。 “胆子还挺大。” 季跃枢冷笑了声，动手给蓝佑放血。 他下刀很深，故意左摇右晃，想增加蓝佑的痛苦。 蓝佑硬气地咬牙，一声也不吭。 浓郁的血腥气息在整个空间里弥漫开来，渐渐占据了所有人的嗅觉。 除了蓝佑之外，几乎每一个人都懵了，觉得自己的思维陷入迟滞。 这是最好的时机。 蓝佑用力掐住掌心，忍着疼痛发动异能，想要控制季跃枢。 然而，她努力了半天，却始终不见效果。 这是怎么回事？ 蓝佑微微变了脸色。 “想控制我？”季跃枢注意到她的小动作，冷笑着开口，“别白费力气了。我是不受控制的。” 蓝佑咬牙，问：“为什么？” “你有什么资格问我。”季跃枢眼里闪过诡异的光，“二十五号，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一条狗而已。区区一条狗，也敢反噬主人……我倒要让你看看，这样做的后果。” 说着，他攥紧了手术刀，就要往蓝佑的颈动脉刺下！ 这个实验体已经不受控制了。偏偏她的实力又太过危险，不能留。 季跃枢眼里透着狠劲，不杀蓝佑誓不罢休！ 蓝佑被绳子捆着，无法闪躲，只能绝望地闭上眼睛。 然而，这把刀在空中停留了很久，却始终没有落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蓝佑诧异地睁开眼，看见时忆站在旁边，大掌握住了季跃枢的刀锋。 第四十二章 搅局 季跃枢的刀锋划破了时忆的手掌，丝丝缕缕的鲜血滴落。 即便如此，时忆也没有丝毫要松开这把刀的意思。 他站在季跃枢对面，与他针锋相对。 季跃枢又惊又怒，试着往外抽刀。然而抽了几次，他却始终无法跟时忆的力道抗衡，更是愤怒得不行：“十一号，你这是要干什么？” “我不干什么。”时忆表情淡漠，“我只是想告诉你，不准伤害二十五号。” “不准？你凭什么不准？”季跃枢哈哈大笑，仿佛听见了什么笑话一般，“十一号，你是要护着二十五号了？” 蓝佑也匪夷所思地睁大了眼睛，怔怔看着时忆。 她一直以为，时忆也对她不怀好意。而她也从没对这一点生出过怀疑。 可是……既然如此，时忆现在又为什么要救她？ 时忆从容不迫地开口：“如果你非要这么想的话，那你就这么想吧。” “你少跟我打哑谜。”季跃枢放开手术刀，暴躁地在实验室里打转，“十一号，你说吧。你来这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 “你还看不出来么？”时忆冷声，“季跃枢，我不能看着你对他们下手。” 这时，蓝佑鲜血对实验体们的控制力，已经在渐渐下降。 不少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时忆，只觉得匪夷所思。 时忆的立场，他们一清二楚。时忆是ev高层的事，他们更是清楚。 这样的时忆，居然会站在他们的立场上，为他们说话？ 这……简直是天上下红雨了！ 季跃枢也觉得匪夷所思：“时忆，你该不会是忽然发了恻隐之心吧？” “这和恻隐之心没有关系。”时忆蹙眉，矢口否认了，“这些人都是实验室的财产。你这样对待他们，是在破坏实验室的财产！” 季跃枢不信邪地哈哈大笑，用刀在实验体们身上划下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的姿态很疯狂，让时忆看得皱眉。 实验体们一个个都忍不住痛，痛叫出声。 在一片大大小小的惨叫声里，季跃枢得意地看向时忆：“我就是要伤害他们，就是要损害实验室的财产。你能怎么样？” 时忆厌恶地看着他，薄唇微微开合，吐出两个冰凉的字：“疯子。” “我本来就是疯子！我要是不疯，又怎么会参与进这样的实验来。”季跃枢仰头大笑，“而时忆，你终其一生，也无法达到我这样的高度！” 时忆没理他，抬腕看了看表。 季跃枢看着他的动作，心生警惕：“你在干什么？” “在看时间。”时忆耸肩，“你有本事，就把这些话对警察再说一遍吧。” 季跃枢警惕地瞪大了眼睛：“你叫了警察来？” 时忆嗤笑一声，没有回答。 “叛徒！”季跃枢大骂，“时忆，你背叛了实验室！” “我没有背叛实验室。”时忆陡然冷了脸色，与季跃枢针锋相对，“季跃枢，我也只是在完成上边交代下来的任务罢了。你我各为其主，有什么好说的？” 蓝佑侧耳听着他们的争执，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就算季跃枢和时忆同属实验室高层，意见也未必就能达成一致。 看来，这ev实验室并不像她所想的，是铁板一块。所有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甚至是立场截然相反。 对她来说，这是个好消息。至少，是可以利用的事。 季跃枢正要再骂几句，实验室大门外头，忽然响起砸门声。 有人在门外喊：“队长，这门打不开啊！” “打不开就暴力破拆！”另一个人大吼，“拿消防斧来，直接拆开！” “这，这不太好吧？”有人心存顾虑，“这里可是季跃枢季老的实验室。他可是咱们国家的医学泰斗啊！” 听见门外警察的声音，所有人都是精神一振。 他们开心，不止是因为警察来了。更重要的是，这些警察和先前的沈佳明他们，不是一路人！ 实验体们用自己最大的音量，纷纷开始狂喊：“我们在这里！” “救救我们啊！我们被关起来了——” 门外的人听见门里的声音，更是下定了决心，开始暴力拆门。 那个队长直接让人拿了消防斧过来，开始一下下地劈砍大门上的锁。 季跃枢侧耳听着这些嘈杂的动静，脸色阴沉一片。 与他相比，时忆倒是一脸的悠闲，笑着问季跃枢：“我记得，你这门锁好像是从德国一家著名企业定做的。一定很贵吧？” 季跃枢冷冷地瞪着他，一言不发。 “这么贵的门锁，坏了就可惜了。”时忆轻笑，“不过，你的名声好不容易才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要是名声坏了，就更可惜了。” 季跃枢冷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话，很简单。”时忆耸肩，“如果你是警察，看见实验室的带头人站在这里，周围的人身上都在流血，你会怎么想？——季跃枢，你也不想让一生的苦心和名声都付诸东流吧。不想的话，就快点去给外头的警察开门。” 季跃枢阴沉地瞪着时忆。 他对这个冒出来搅局的人，恨到了极点。 更可恨的是，时忆说的话，还是有道理的。 “哼！” 季跃枢最终冷哼一声，大步走去开门。 蓝佑提心吊胆地看到这里，才终于松了口气。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惊魂未定。 趁着季跃枢前去开门的空档，时忆轻笑着伸手，刮了刮蓝佑的鼻头：“小白兔，又见面了。嗯？” 他手上全是血，是被季跃枢的手术刀划破的结果。 蓝佑微微皱眉，想要避开时忆的手。碍着那些绳子，最终却没能躲开。 看见她闪躲的狼狈模样，时忆笑出了声，故意又在她脸上捏了捏，让蓝佑的半张脸都沾了血。 蓝佑微怒：“放开我！” “啧啧，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时忆摇头，“你对救命恩人，就是这个态度？” 蓝佑沉声：“时忆，你别装傻。我们都很清楚，你救我是另有目的的。” 时忆笑了：“我能有什么目的？” 第四十三章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是啊，他能有什么目的？ 虽然蓝佑也不清楚这一点，但时忆所做的，终究不过是为了实验室罢了。 蓝佑冷冷地别过头去，不想多说什么。 看蓝佑拒绝配合，时忆不由笑了。 这时，季跃枢已经走到门口，把门打开了。 一群消防人员和警察站在门口。看见季跃枢，他们不由愣住。 “季老？”有人问出了心底的问题，“您怎么在这里。” 季跃枢黑着脸，心情很不好地反问：“这里是我的实验室。我不在这，还能在哪？” 一群警察不敢多说什么，看向实验室内部。 实验室里，到处都是被五花大绑的实验体。他们身上大都开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正在流血。就连时忆也受伤了，整个房间血腥气刺鼻。 看见这样的情景，警察们即使再敬重季跃枢，也难免不淡定了：“季老，您实验室里的情况到底是怎么回事，能给我们一个解释吗？” “解释？我也想给你们一个解释。”季跃枢冷哼，编出了一个谎言，“刚才我也差点死掉。有人从实验室通风口翻进来，威胁我站在那里不动。我看着他划伤了这群人，一句话都不敢说。就怕他一时兴起，把我也弄伤了！” “你说谎——” 一个实验体听见季跃枢无耻的谎言， 时忆忽然转头，冲发出声音的实验体投去淡淡的一眼。 他的眼神无比冰冷，暗含警告。 实验体打了个哆嗦，不敢说话了。 警察纳罕，忍不住问：“什么样的人，能突破进您的实验室来？” 谁不知道，季跃枢的实验室警备级别高到恐怖的程度。能入侵他实验室的人，那得是什么样的存在？ “我怎么会知道？”季跃枢反唇相讥，“而且，你们刚才不也差点闯进我的实验室里吗？” 警察们顿时讪讪。 “好了。”时忆微笑着过来打圆场，“现在，人都救出来了。我看他们去看也不太好，不如要问什么，等一会再问吧。你们说呢？” 警察们犹豫片刻，点了头：“那也好。” 时忆看向季跃枢：“季老，你觉得呢？” “你自己定就行了。”季跃枢黑着脸，话里有话，“时总主意这么大，又何必来问我。” 不识抬举的东西。都到了这份上，居然还不肯跟他合作。 迟早有一天，他会死在这份骄傲上的。 时忆讽刺地一笑，不再理会季跃枢。 警察们进入实验室，将实验体们解救出来。 离开实验室，实验体们哇哇大哭起来。 他们还以为，自己的生命会在实验室里终结。没想到，他们居然还是活下来了！ 由于时忆带来的人手不足，警察们将实验体们当作受害人，带到一个空置的房间里暂时休息，再由他们另外叫救护车来。 看着离开实验室的实验体们，季跃枢冷哼：“十一号，你倒是会收买人心啊。” “嘘。”时忆抬手，手指抵在唇边，微微一笑，“别叫我十一号。我在外头，是有名字的——叫我，时忆。” 离开了外人的视线，他的姿态如一朵罂粟花，危险又美丽。 季跃枢不吃他这一套，冷笑：“你就是成了天王老子，在我眼里也还是那个低三下四的实验体，人造人而已！” “你怎么看我，与我无关。”时忆也不动怒，不紧不慢地说，“不过，我很好奇。你在我面前如此倨傲，不知道到了齐教授面前，是不是也会如此呢？” 听见时忆口中的一个名字，季跃枢的表情瞬间凝固。 他愣了片刻，嘶声说：“你来这里，是齐教授授意的？不，这不可能！” “只有弱者，才会否认摆在眼前的事。”时忆讽刺地笑，“季跃枢，你要认清一点。齐教授是为了保全你，才不让你亲自下场做这些危险的事。等他有朝一日对你失去了耐性，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就算你想让齐教授约束你，他也懒得管。你，明白么？” 季跃枢没回答，脸色复杂。 时忆拍了拍他的肩膀，缓步离开实验室，来到蓝佑等人待着的房间里。 看见他，所有人都摆出了戒备的表情。 虽然刚刚时忆救了他们，但他们也没有忘记，时忆到底是什么身份。 谁都清楚，时忆不可能永远跟他们站在同一条船上。 看着他们的态度，时忆不由失笑：“我好歹也救过你们一命。就算你们对我没有太多感激，也不用这样吧？” “时忆，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蓝佑裹着毯子站起身来，表情冷淡，“告诉我，你这次救了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时忆看向她，轻轻喟叹了一声：“二十五号，你知不知道。就是你这种明明身处劣势还不肯认输，想要张牙舞爪的样子，才最吸引我。” “……” 蓝佑嘴角抽搐两下。 她很想骂时忆一顿，但忍住了。 “好了，长话短说。我救你们，没有目的，也不需要你们感激。”时忆收回视线，沉声说，“我对你们的要求，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要在外面张扬实验室的事！” 没有人反抗他的话。 是不敢，也是不愿意。 只是，在场的人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气。 “你凭什么让我们这样许诺？”蓝佑环顾四周，索性就替大家开了口，“你应该也清楚，实验室毁了我们的上半生。我们必然是要彻底毁了实验室，才能安心。” 时忆听得笑了，笑容不屑：“哦？我劝你们最好还是不要动这个念头的好。你们以为实验室是什么小鱼小虾，凭你们这些乌合之众，也能击垮它么？” 蓝佑很平静地说：“事在人为。” 时忆冷了脸色：“事在人为，这句话没错。但是，我可以直接让你们人间蒸发！到时候，你们就没有任何机会了！” 所有人都听得悚然而惊。 不少人更是埋怨地看向蓝佑，觉得她不该和十一号如此呛声。 蓝佑皱眉：“十一号，有话不妨直说。你费尽心思把我们救出来，到底是想做什么？” 第四十四章 这是上头的意思 “很简单。”时忆收起笑容，沉声说，“救出你们，是上头的意思。让你们走，也是上头的意思。简单来说，你们现在已经没有身为实验体的价值了。如果你们肯答应不跟实验室作对，那么从现在开始，你们就自由了。” 上头？ 蓝佑蹙眉。 时忆已经是ev的高层了。他口中的“上头”，莫非就是这间实验室的主人？ 虽说她在实验室里过了二十几年，可她从没见过实验室主人的真实模样。她只知道，有人称呼他为“教授”而已。 教授是个疯子科学家一样的人物。他不止科研能力出众，吸引了季跃枢之类的人前来投诚，还提拔了时忆他们。提起教授，整个实验室的人都是又敬又怕。 当然，蓝佑除外。 她根本就不相信，教授会有如此好心。 “二十五号。”有实验体终于忍不住了，悄悄拽了拽蓝佑的胳膊，“难得他们肯放过我们，你就别再添乱了。” 蓝佑冷眼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我是在添乱咯？” “不不。”对方噎了噎，赶紧摇头，“我的意思是，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吧。我们，我们能得到自由，不就很好了吗？” “对啊。” “二十五号，咱们就息事宁人吧……” 有了第一个开口的实验体，其他人也开始七嘴八舌。 蓝佑冷冷地看着他们，表情淡漠。 这群人，果然靠不住。 幸好，她从来就没有把希望放在过他们身上。 “怎么样，二十五号。”看其他人渐渐了口径，时忆微笑，“人要懂得变通。我要是你，就不会和这么多人的意思作对。” 他又在挑拨离间。 蓝佑低眸，掩饰住眼底的憎恶：“好，我知道了。我遵从你们的意思，出去之后，不会乱说这件事的。” “很好。” 时忆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微微一笑。 他们这边谈妥，另一边，警察们恰好也带着救护人员赶来。 蓝佑伤在小腹上，伤势不算重。她没让救护人员帮忙，简单的包扎之后，自己扶着墙一步步下楼。 时忆跟在她身边，随时准备搀扶着她。 他们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即使说几句悄悄话，别人也听不清。 蓝佑深呼吸了下，看向时忆：“教授根本就没对你那么说过，对吗？” 语句虽是疑问，语气却是肯定的。 时忆微怔，然后就笑了。 他笑得舒畅，仿佛看见了什么很有意思的东西一样：“二十五号，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你很聪明。” “没有。”蓝佑冷笑，和他针锋相对，“我也不稀罕你的夸奖。我聪不聪明，自己心里有数。” 时忆嗤地一声，笑了出来：“女人太过锋芒毕露，就不可爱了。” “我也不需要你觉得我可爱。” 蓝佑厌恶地转过头，不再看他。 她就知道，所谓的教授命令都是假话。 可叹其他几个实验体，居然还沉浸在自己不会被追杀的小确幸里。他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身边仍然存在危险。而且，被警方发现之后，这份危险只会比原来更多。 沉吟片刻，蓝佑问时忆：“你打算怎么对待其他的实验体？” “还能怎么办？”时忆笑了笑，笑容带着杀意，看上去却也有几分纯真，“不听话的实验体，当然是湮灭了事。” 蓝佑皱眉：“你不能这么对待他们。” “哦？你又有什么资格，对我这样说话？”时忆凉凉地笑，“二十五号，我的确觉得你很特殊。但是，你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好。” “你动不了我。”蓝佑沉声，“别忘了，乔天擎还站在我这边。” 时忆噗嗤一笑：“哦，是吗？那他知不知道，你不是先前的蓝佑？” 蓝佑没说话，眼神微闪。 其实，她对这一点也是好奇的。 乔天擎的确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一直按兵不动，没有对她做出任何表态，就好像这件事根本不存在一样。 “别以为乔天擎会喜欢上你。”时忆还以为蓝佑是自信的，充满恶意地轻声，“你在他心里，身份是他原来的妻子。” “我和乔天擎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蓝佑冷眼看他，“你还是想想，回去怎么跟博士交代吧。” 时忆眼神一冷。 蓝佑捂着肚子快走两步，甩开了时忆。 实验体们从科研组大楼里出来，被警方带到警察局里。 医生护士也跟着他们回了警局，对实验体们进行进一步的治疗。 没有了心存不轨的沈佳明，这一次，警方的人友善又效率得出奇。有人照顾实验体们，另外，也有人去询问时忆这件事的始末。 “时总，您好。”负责询问的警察很客气，“您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时忆回答：“我也是听见了他们不经意间走漏的风声。” 警察点头，又问：“您知不知道，这件事具体是怎么回事？” “我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而已。”时忆沉思片刻，告诉警方，“是这样的。季老刚把这些人带到实验室，就有歹徒闯了进去，对这群人意图不轨。你也看见了，这群人已经受伤了。我们要是再晚去一步，他们会变成什么样，那可就说不定了。” 警察想起刚才的一切，面现愤愤之色：“这群人真是混账！” 时忆微笑：“是啊。能做出这样的事，那个人真是丧尽天良，猪狗不如！” 警察义愤填膺地点头：“就是！” 季跃枢站在旁边，脸色越发的阴沉。 时忆那个小兔崽子，分明是在骂他。偏偏他还说不出什么，只要他一指责时忆，别人就不难看出他和这件事的关系。 他只有忍。 忍字头上一把刀。季跃枢只觉得，自己的肺都要被气炸了。 警察气愤了片刻，又问时忆：“所以，这件事跟季老没有关系吧？” 时忆看向季跃枢，故意摆出为难的表情：“他啊……” “时忆！” 季跃枢额角青筋乱跳，低吼出声。 时忆是疯了吗？他也是实验室的人，非要把事情说出来，难道对他就有好处不成？ 第四十五章 逃跑计划 时忆无视了季跃枢，笑着说：“大概是没关系吧。” 季跃枢松了口气。 警察也松了口气，冲时忆敬了个礼：“谢谢时总的配合。” 季跃枢可是国外首屈一指的医学权威，在国内有着非比寻常的意义。要是连季跃枢也参与进了这件事，那事情可就大条了。 幸好没有。 “不客气，应该的。” 时忆点点头，转身离开。 路过季跃枢身边的时候，他还刻意向季跃枢投去一个戏谑的眼神。 季跃枢把时忆的微小表情看得清楚，更是恨得几乎吐血。 他狠狠瞪了休息室里的实验体们一眼，目光阴鸷冰冷。 其他实验体，他可以不管。但是，他最出色的作品，是一定要夺回来的。 不管是谁，也阻止不了他的决定！ …… 休息室里，蓝佑闭着眼睛，打了一会瞌睡。 这几天下来，她一直神经紧张，几乎就没怎么睡过。现在终于稍稍安全了些，困劲儿也就找了上来。 不知道睡了多久，蓝佑被人推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看，推她的是先前一起待过的女人。 蓝佑懵然揉了揉眼睛：“怎么了？” “你居然还有心情睡觉。”女人叹气，“你看看，外头是谁来了。” 蓝佑抬起头看过去，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下。 沈佳明站在外头，怒气冲冲地跟警局里的人交涉着什么。 这里的警察对他似乎很反感，双手环胸，摆出一个防御和冷漠兼有的姿势。 而他们的对话，确实也是火药味浓郁。 “……这里的人，都是宝贵的人证。”沈佳明冷声说，“而且，这起案件是我的管辖范围。我希望你们局里的人，不要干涉我的事！” 警察根本就不吃他这一套，冷笑：“你管辖范围里的人，一个个被歹徒划得全身是伤。出事的时候，你在哪里？” “你！”沈佳明窒了窒，恼羞成怒，“这是我们的任务，与你无关！” 警察还真就跟他杠上了：“你的任务？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你的任务？” 沈佳明更生气了：“我有撒谎的必要么？” “谁知道呢。”警察冷哼，“就算咱们都是同一个系统里的，也得照章办事。这样吧，你拿几个证明过来。一要证明自己真是警察，二要证明，这件事确实跟你有关。没有证明，这件事，我不认！” 他居然在怀疑自己的身份！ 对一个警察来说，这简直是侮辱！ 沈佳明大怒，颤抖着指了指分局警察，大步离开。 警察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 蓝佑侧耳细听着两人的对话。直到沈佳明愤怒离开，她提起的心，才微微往下放了放。 然而她其实也清楚，危险还没有结束。 沈佳明确实有着上头的命令。这一点，早在他一次又一次提审蓝佑的时候，就被她给看出来了。 现在，虽然警察把沈佳明拒之门外，但沈佳明回来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换句话说，他们仍然不安全。 他们不该继续待在这里了。 蓝佑微微抿唇，问那个女人：“你想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女人咬牙，“我不想在这里等死。我要走！” 蓝佑对她的坚决有些诧异：“时忆说过，他会放过你们的。你为什么这么坚决地要走？” “十一号说的话，也能信吗？”女人冷笑，“他是ev的高层，跟季跃枢蛇鼠一窝。说不定他们就是约好了，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故意在我们面前伪装，好让我们放下警惕。” 这个想法，倒是符合现实。 蓝佑赞赏地看了她一眼：“很好。所以其他人呢？你们怎么想？” 听了女人的话，不少人都是悚然一惊。 的确，他们刚才高兴得太早了。如果时忆真的要出尔反尔，他们也毫无抵抗之力。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最终表态：“我们听你们的。” “对，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等所有人都表了态，蓝佑点头：“很好，其实这也是我的想法。” 女人催她：“既然大家的想法都一样，那你就拿个主意吧。” “让我想想。” 蓝佑说完，开始沉思。 她还没想出什么，腹部的伤口忽然一痛。 蓝佑脸色瞬间变了，捂着肚子闷哼出声。 女人赶紧问她：“二十五号，你怎么了？” “很疼。”蓝佑蹙眉，“我觉得很奇怪……” 一句话没说完，蓝佑忽然晕厥过去。 “二十五号？二十五号！” 女人用力摇晃蓝佑，看见她身下有一股鲜红的血流出来。 她吓了一跳，失声尖叫起来：“快来人啊！有人晕倒了！” …… 由于蓝佑出事，离开不久的医生护士，又都齐刷刷地回来了。 由于蓝佑的身份，他们不敢怠慢，连忙安排给蓝佑检查的事宜。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蓝佑的伤看上去很轻，实际上，却是所有人当中最重的。季跃枢的刀不止留下了几道血口，还造成了蓝佑的暗伤。直到现在，她的内脏都有被划伤的痕迹。 医生为蓝佑挂上营养液，处理完她的伤口，才放心离开。 “季跃枢那个混账东西。”女人握着蓝佑的手，痛骂季跃枢，“他就是个老变态。” 蓝佑笑笑：“他变态的事，咱们也不是第一天知道。” 在实验室里，即使是身居最高位的教授，也没有季跃枢这个名字让人恐惧。 教授只是想要实验，季跃枢除了钻研科学之外，却还有其他的心思。 不少人都吃过季跃枢的亏，对蓝佑也是同仇敌忾。 听他们七嘴八舌地骂了一阵季跃枢，蓝佑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问女人：“你说，咱们什么时候逃走？” “这……”女人有些为难，“再怎么说，都要等你的伤口好了再走吧。” 蓝佑的伤，是他们这群人之中最重的。 听见女人的话，其他人难免有些不满。 女人却力排众议，斥责那些想要自己先逃跑的人：“你们还有没有良心。要不是因为二十五号，你们以为，十一号会从季跃枢手里把我们救出来吗？“ 第四十六章 夜长梦多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有人不服气地反驳，“是，二十五号是救了我们。问题是就因为她救过我们一命，现在我们就该陪她一起去死吗？” “你！”女人气不过地冷笑，“你既然也知道留在这里有可能会死，那你为什么还让二十五号留在这？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 蓝佑听得头痛，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安静。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齐刷刷地看向她。 在一片各异的眼光里，蓝佑沉吟片刻，缓缓说：“如果你们先逃走了，那么接下来轮到我逃走的时候，那些警察就会提防。这是在增加我逃跑的难度。刚才她说得没错，你们先逃走的话，实际上跟害死我没有区别。” “可你不能因为自己怕死，就让我们陪你一起去死！” “怕死有错吗？”蓝佑冷笑，“你们要是不怕死，你们为什么想逃走？” “这……” 对方语塞。 “而且，我不会成为你们的累赘。”蓝佑冷了眼光环顾四周，“我的能力，相信你们心里也都有数。多了我这样的队友，对你们逃走有利无害。相反，如果你们执意要先走一步，那从今天开始我们就是敌人。” 众人纷纷噤声。 谁也不想惹上强大又神秘莫测的二十五号。 在他们眼里，二十五号是仅次于实验室管理层的可怖存在。 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即使有些人心怀不甘，在蓝佑强大的实力之下，也只能选择闭嘴。 “好了。”女人出来打圆场，“这么说，大家都赞同二十五号的意思了？” 刚刚反对的人小声嘀咕：“我可不想赞同。” 蓝佑含笑看他：“这么说，你是要跟我作对到底了？” “没有。” 对方一激灵，赶紧摇头否认。 “不想赞同，也不想跟我作对。”蓝佑沉声说，“可是，你也应该知道，这里没有第三条路。所以我就当你赞同我的意见了，你同意吗？” 这时，其他人也看得不耐烦，开始七嘴八舌。 “你就答应吧。” “就是，现在咱们也没有第三条路了呀！” 在这样的压力之下，他哪敢不同意？ 那人嘴唇动了动，最终垂头丧气地点头：“行，我答应了。” “很好。”蓝佑缓和了脸色，“我很高兴，我们能够达成一致。” 对面的一群人也都笑了笑。 只是，难说他们的笑容是真心还是假意。 女人把他们往外赶：“好了，二十五号需要休息，你们先都出去。” 一群实验体们不情不愿地离开。 几乎是他们离开房间的瞬间，蓝佑就垮了下去。 她的精气神瞬间衰竭，像一朵枯萎的花。 之前，她一直在实验体们面前强撑。到了现在，她终于不用掩饰她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事实。 女人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她：“你没事吧，二十五号？” “没事。”蓝佑勉强摇头，并不讳言，“我觉得，我伤得有点重。” 从季跃枢手底下出来，伤得能不重吗？ 女人叹气：“你刚才在他们面前，一定撑得很辛苦吧。” “还好。”蓝佑淡淡笑了笑，“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关键是，我们要及早想好脱身的法子。” 女人想了想，点头：“也是。那你打算怎么办？”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蓝佑环顾四周，压低声音，“我打算明天就走。” “明天？”女人一惊，“你确定？” 蓝佑点头：“对，我确定。那个叫沈佳明的警察，现在已经下了决心要跟我们作对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们要赶快走，越快越好。” 女人微觉不妥。她想了想，怎么也想不出一个更加妥当的解决方案，只能点头：“那好吧。” “嗯。”蓝佑淡淡一笑，“没关系的。” 女人盯着蓝佑，有些失神。 先前她一直以为，蓝佑的强大，是因为她是个成功的实验体。现在看来，倒也未必如此。蓝佑的毅力摆在这里，就算她没有那种令人赞叹的能力，恐怕也不会比任何人差。 希望这份毅力，能带领他们摆脱实验室的阴影，走向自由。 …… 只是，女人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 这一夜，所有实验体都在 翌日一早，天色蒙蒙亮，门外忽然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 女人睡觉轻，一下子就被惊了起来。她推了推蓝佑：“二十五号，你快醒醒。外头这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那个警察来了？” 蓝佑被她推醒，揉了揉眼睛，侧耳细听，听见门外隐约传来说话声。 “……这件事真的不能怪我们……” “不是的，不是要推卸责任。可是乔总，这事一开始就不归我们管啊！是城西那边的警局，是他们的错！” “我们也不想的……” 苍白而急促的辩驳声里，脚步渐渐接近。 蓝佑眼皮跳了跳，下意识抓紧身边女人的手，心底有恐慌也有期待。 她隐约听见了“乔总”两个字。来的人，是乔天擎吗？ 房门在下一秒打开。 有警员站在门口，说：“蓝佑小姐在吗？” 蓝佑点头：“我就是。” “恭喜你，你自由了。”警员很和气地冲她笑了笑，“我现在带你出去。” 说着，他就要走进来。 满屋子的实验体都醒了，默默看着蓝佑，表情有恐慌也有不快。 蓝佑抬手，晃了晃手背上的针管：“我还在输液。稍后再来可以吗？” “那好。”警员犹豫了下，告诉她，“外头有人在等你，你把输液速度调快些，也好快点出去，别让等你的人着急。” 蓝佑微笑：“好，我知道了。” 她心底更加确定，是乔天擎来了。 如果来的人不是乔天擎，警员又怎么会如此在乎他在外头等着的感受。 和她想法相同的人，也不在少数。 警员一走，实验体们不再装睡，纷纷起身看着她。 昨天和蓝佑发生过争执的实验体问她：“你要走了？” “应该是。”蓝佑蹙眉，“你也知道，外头有人来接我了。” 第四十七章 暴怒的乔天擎 “你要走了？”有人直接跳了起来，惊慌失措，“你走了，我们要怎么办？” 这个人，正是昨天最想抛下蓝佑的。 蓝佑嘴唇动了动，想要讽刺他几句，又忍住了。 最终，她只是冷冷地问：“如果你们昨天提前逃了，今天待在这里的人是我。那么，你们会回来救我吗？” “这……”那人一时语塞，有些气弱地辩解，“这怎么能混为一谈？” 看来，他不敢回答。 蓝佑冷笑了下，忽然没了追问的心情：“我会回来救你们的。” “真的？” 那人眼睛一亮。 “对。”蓝佑点头，“我和你们不一样。” 得到了蓝佑的允诺，所有人都一阵狂喜。对蓝佑的讽刺，也就都不在意了。 一群人开心了一阵子，警察再次回来了。 他看了蓝佑点滴到一半的注射器袋子一眼，皱眉：“还没完吗？乔先生已经等不及了。” “还要等一会。”蓝佑已经跟其他实验体商量完了，也不想再在这里多待，“既然你那么着急，那就帮我拿一下点滴架好了，我现在就出去。” “这怎么好意思。” 听见蓝佑的话，警察明显松了口气。他嘴上谦让了几句，动作上却很是老实不客气地拎起蓝佑的点滴架，往外走去。 蓝佑跟在他身后，一路走到警局某间气派些的会议室前头。 一进会议室，她就看见了乔天擎。 乔天擎身穿铁灰色的长款风衣，站在会议室里，神情冷酷得吓人。一群警察愁眉苦脸地站在他身后，谁的表情都开心不到哪里去。 也是。面对这样的乔天擎，没有压力才有鬼。 “乔天擎。” 蓝佑叫了他一声。 乔天擎闻声回头。看见蓝佑，他眉头动了动，发了火：“你这两天去哪儿了？！” “抱歉。”蓝佑低头，“我不是故意的。” 乔天擎狠狠瞪了她一会，压着嗓子开口：“过来。” “哦。” 蓝佑答应了一声，乖乖走过去。 她也是忘了自己还是个病号的事情，没有去管输液管。 针头被输液管带动，在血肉里猛地挑动了一下。蓝佑“嘶”地一声，按住手背，疼得够呛。 “你别动了。”乔天擎皱眉，上前按住蓝佑，“怎么这么不小心？为什么要静脉注射，身体出问题了？” 他的语气虽然冷硬，可说话内容却是实打实的关怀。 蓝佑心底一暖，笑了笑：“我还好。” “蓝小姐是在季跃枢，季老的实验室里受了伤。”警察局长见缝插针地介绍，“是我们的人把她救出来的。” 乔天擎怀疑地瞥了他一眼，问蓝佑：“真的？是他们把你救出来的？” 警察局长看向她，一脸的期待。 “嗯，是真的。”蓝佑注意到他的视线，点头承认，“我也很感谢他们。” 警察局长松了口气，冲蓝佑感激地笑了笑。 蓝佑对他回以一笑。 要把其他实验体救出来，说不定还要用到这位局长。她现在可不能把自己跟这位局长的关系搞坏了。 倒是另一个人…… 蓝佑眯起眼睛，想起沈佳明。 他和杨椿娥勾结在一起，险些把她送回实验室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这笔账，她还没有跟他算！ “乔天擎……” 蓝佑抬头，刚要提醒乔天擎 一句话还没出口，不远处就响起了沈佳明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要放走蓝佑？谁给你们的权限！” 警察局长眯了眯眼睛，指了指乔天擎：“是乔先生给的。” 沈佳明瞪向乔天擎，一脸的阴狠愤恨。 看着他的眼光，警察局长愉快地眯起眼睛。 他早就看这个倨傲跋扈的新人不顺眼了。还真以为有了上级的命令，就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不成？简直可笑。 要是能借着乔天擎的手，把他打压一番，也未必就是坏事。 警察局长正在美滋滋地动着念头，忽然察觉到，似乎有人正在探究地看着自己。他抬起头，恰好对上蓝佑的视线。警察局长的心，顿时也就提到了喉咙口。 万一蓝佑说出他存心利用乔天擎的事，他一定也讨不到好去。可乔天擎就在面前，他也不敢去劝服蓝佑，只能心惊地看着她。 好在，蓝佑并不想告诉乔天擎什么。她看了警察局长片刻，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既然她和警察局长都看沈佳明很不顺眼，那他们刚好就是朋友。 警察局长松了口气。 另一边，沈佳明已经开了口：“你凭什么要带走蓝佑？” “凭她是我的妻子。”乔天擎对沈佳明也是不假辞色，“你就是沈警官吧？在你看来，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管你是什么身份，也不能无缘无故这样做！”沈佳明声音发狠，“这个女人，和一起重大案件有关。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她也参与了这起案件！” 乔天擎冷笑：“哦？到底是参与了案件，还是案件的受害人？” 沈佳明愣住：“你都知道了什么？”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乔天擎沉声，“别说我妻子现在的身份是受害人。就算她是犯罪嫌疑人，你们羁押她的时间，应该也只有二十四小时而已。但是，距离你们无故羁押她到现在，已经过了七十多个小时。如果你不肯放人，我就只有聘请律师，让他去状告你滥用职权了！” “你！” 沈佳明气急败坏。 乔天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跟他相熟的人都看得出来，乔天擎现在已经怒到了极点。 气氛渐渐胶着。 警察局长看情况不对，转了转眼珠，悄悄打了个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警察局长小声说了几句，把手机交给沈佳明：“接一下。” 沈佳明没接，防备地看着他：“是谁的电话？” 警察局长微笑：“是市局的。” 市局？ 对他们这些人来说，市局就是顶头上司，得罪不得。 沈佳明没敢再蛮横，接了电话：“您好。” “沈佳明？”电话里的声音，赫然是当初指派沈佳明去扣押蓝佑的人，“听说乔总的妻子在你手上？赶紧把她放了。” 第四十八章 和乔太太无关 沈佳明有些不甘：“可是，案子还没查清楚……” “有什么不清楚的！”对方勃然大怒，“这件事跟乔太太无关！你们就算再在她身上查下去，也是白白浪费精力而已。我命令你，现在就放人！” 沈佳明咬了咬牙，只能答应：“好吧。” 对方冷哼一声：“把电话给乔总。” 沈佳明灰头土脸地把电话递给乔天擎。 乔天擎接了电话，嫌弃被沈佳明碰过的屏幕，就开了免提。 于是市局警察带着讨好的声音，瞬间就充斥了整条走廊。 “乔总。”市局警察语气诚恳，“这一次，确实是我们的工作失误。希望您大人有大量，能够原谅我们。” 乔天擎冷笑一声：“哦，是么？抓错人可以说是工作失误，但我妻子在你们手上受了伤，这可就不能说是工作失误了吧？” “尊夫人受伤了？”市局警察明显也是一惊，“不应该啊！” 乔天擎沉声：“就算再不应该，也是受伤了。这件事要怎么处理，你们自己说。” “这……”市局警察沉吟片刻，很快下了决定，“我会让负责这件事的人，当面给尊夫人道歉。” 乔天擎不满意：“只有道歉而已？” “乔总，您别为难我们。”市局警察叹了口气，“这件事非同小可，我们也是听上头的命令行事。误伤了您妻子，我们很抱歉，但也只能这样处理了。” 乔天擎蹙眉，转过头问蓝佑：“你呢，你怎么看？” “我觉得还好。”蓝佑笑笑，“就这样吧，” 她是个知趣的人，不会得陇望蜀。 所有人一起看向沈佳明。 沈佳明阴沉着脸色，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市局的人半天没听见沈佳明的声音，喂喂了两声：“怎么不说话？断线了吗？” “没有。”乔天擎似笑非笑，“ 沈佳明紧紧抿唇，背脊紧绷如弓。 许久，他终于把头转向一边，艰难地开口：“对不起。” “大声点。”乔天擎冷声，“你是在跟谁说话？” 沈佳明咬牙，大声说：“蓝小姐，对不起！” “呵。” 乔天擎冷笑一声，挂断电话，把手机丢给警察局长。 到了这里，事情总算告一段落。 警察局长松了口气：“乔先生，蓝小姐，这次的事情，真的不好意思了。我送你们出去吧。” “麻烦了。” 乔天擎微微颔首，拉着蓝佑的手一道离开。 蓝佑想要落后乔天擎半步，无奈乔天擎一直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走。 最终，蓝佑也没办法，只能被乔天擎牵着离开警局。 走到门口，蓝佑想了想，小声叫乔天擎：“你等等。” “做什么？” 乔天擎顿住脚步，有些不悦。 蓝佑低头，讷讷：“我有几句话想跟局长说说。” 尽管她知道，现在或许不是说出这些话最好的时机，可她还是要说。 乔天擎挑眉：“你想说什么？” 蓝佑摇头：“没什么，只是随便几句话而已。” 乔天擎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蓝佑的手：“去吧。” 蓝佑松了口气，如获大赦地跑到警察局长旁边。 警察局长看她去而复返，不敢怠慢，赶紧问她：“蓝小姐，您是还有事吗？” “嗯。”蓝佑点了点头，压低声音，“请您好好照顾里边那群人，别让他们再回到沈佳明手里了。” “这……” 警察局长没想到蓝佑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愣了下。 在他眼里，蓝佑有乔天擎做后盾，和那群三教九流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没想到，在离开警局之后，她居然还惦记着那些人。 这样的人，怎么会和ev实验室那群灭绝人性的疯子勾结在一起。 “好吧。”警察局长点头，眼里有了敬意，“乔太太，我答应你。” “谢谢您。” 得到肯定的答案，蓝佑松了口气，回到乔天擎身边。 乔天擎瞥了她一眼，没有多问什么，而是直接带着蓝佑上车，发动车子回家。 回家路上，乔天擎看着前方，表情有些复杂。 他心里清楚，眼前这个蓝佑不是他的妻子。他也知道，这个“蓝佑”顶了先前蓝佑的身份待在他身边，一定是另有所图。 尽管如此，看见她受尽虐待的模样，他还是会心疼。 他原本不该心疼的。 乔天擎的想法，蓝佑并不知情。她现在身体情况还不稳定。从警局回来的路上，她极力想要保持清醒，最终还是没扛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车子一路前行，很快到了乔家别墅门口。 乔天擎停下车，回头看见蓝佑纯真沉静的睡颜，没忍心叫醒她，而是抱着蓝佑下了车。 走到别墅门口的时候，他遇见了杨椿娥。 看见蓝佑，杨椿娥瞬间大惊，尖叫出声：“她怎么——” “嘘。” 乔天擎蹙眉。 杨椿娥闭上了嘴，表情仍然惊悚。 乔天擎抱着蓝佑上了楼。他把蓝佑安置在楼上的卧室里，才回到楼下独自面对杨椿娥：“妈，你想说什么？” “也没什么。”杨椿娥顺了顺气，问乔天擎，“你是什么时候把她找回来的？” “这不重要。”乔天擎顿了顿，语气转冷，“重要的是——妈，不要再做多余的事了。” 杨椿娥眼神闪烁片刻，明知故问：“什么叫多余的事？” “比如，勾结外人绑走蓝佑。”乔天擎顿了顿，“还有，我不希望看见陈永琳再上门。妈，请你跟她说清楚。从现在开始，乔家不欢迎她。” 陈永琳不能再来乔家了？ 这岂不是说，陈永琳从此就失去了接近乔天擎的机会？ 那可不行！ 杨椿娥没好气地问乔天擎：“是不是蓝佑那个狐狸精让你赶走永琳的？” “妈。”乔天擎沉声，“第一，蓝佑是我的妻子，不是什么狐狸精。第二，这里是乔家。是我自己不想让陈永琳上门，与蓝佑无关。” “你还骗我！”杨椿娥气不过，怒气冲冲地瞪着乔天擎，“你从小可是跟永琳一起长大的，怎么会忽然就不欢迎她了？一定是蓝佑在你耳边吹了什么邪风！” 第四十九章 他已经决定了 看杨椿娥着了魔一样地针对蓝佑，乔天擎也懒得再说什么道理，直接下了最后通牒：“总之，这件事我已经决定了。妈，希望你配合我。” 话音未落，乔天擎直接转身离开。 杨椿娥想叫住乔天擎，却已经来不及，气得全身发抖。 乔天擎变了，他真的变了！ 以前的他不是这样，他从未违抗过她的意见！ 蓝佑！ 一定是那个女人带坏了她的儿子！ 杨椿娥气得够呛。她想上楼去找蓝佑吵一架出气，想起刚刚乔天擎的表情，又退缩了。 跟蓝佑起了争执倒是不要紧。可如果因为这件事，她跟乔天擎再起冲突，那就不值得了。 杨椿娥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没敢去找蓝佑宣泄。 她还是气不过，索性就跑出了门，去找陈永琳哭诉。 陈永琳正安逸地待在家里，请了美容师做美容。听见杨椿娥来，她愣了下，面现喜色地亲自去迎接。 “永琳，我的命怎么这么苦！” 一看见陈永琳，杨椿娥就气得发抖。她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刚刚和乔天擎的对话全都跟陈永琳复述了一遍。 起初，陈永琳还以为事不关己，就像个大家闺秀一样地安静听着。然而听到乔天擎禁止她再进入乔家，陈永琳顿时就急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也顾不上了：“妈，这怎么能行？” 进不了乔家，她还怎么跟乔天擎接触？没法跟乔天擎接触，她还怎么做这个乔太太？ “一定是蓝佑那个小娼妇撺掇的。”杨椿娥语气愤然，“要不是她，天擎怎么会变成这样？” “妈，到了这个时候，是谁撺掇的已经不要紧了。”陈永琳急得要命，“关键是咱们得让天擎回心转意啊！” 对陈永琳的话，杨椿娥倒也认同：“那你说，咱们该怎么办？” “这……” 陈永琳也拿不出主意。 她心里清楚，乔天擎表面上对一切都没什么所谓，骨子里却是最执拗清冷的一个人。 没有人能强迫他做他不愿做的事情，也没有人可以逼着他接受他不愿接受的人。也就是说，如果她不能让乔天擎对她产生好感，那一切就完了！ 偏偏现在乔天擎心里没有她，只有那个蓝佑。那个蓝佑，到底有什么好？ 等等，蓝佑？ 陈永琳急了一阵子，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这件事的突破口，很可能就在蓝佑身上！ “妈。”陈永琳抓住杨椿娥的手，“蓝佑的身份，是不是有什么古怪？” 杨椿娥想了想，语气不太肯定：“应该是吧。” 陈永琳语气诡异：“妈，你再想想。蓝佑肯定来路不正，要不然，她怎么会让人闻到血腥味就头晕呢？你说是不是？” 杨椿娥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蓝佑有问题。”陈永琳笑得斯文，眼底却是阴沉一片，“妈，把她放在天擎身边，对天擎来说太危险了。” 杨椿娥皱眉：“这个我也知道。可现在天擎根本就不让我们接近她……” “没关系的，妈。”陈永琳调整一下呼吸，“就算现在天擎不肯，可是，等证据摆在他面前，难道他还能不肯吗？” 杨椿娥转念想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两人又商量了一阵，杨椿娥打电话给沈佳明。 电话很快接通。 “佳明啊，是我，你杨阿姨。”杨椿娥笑着问沈佳明，“这会儿你还在上班吧？忙不忙？” 警察局门外，沈佳明听见杨椿娥的寒暄，脸色阴沉无比。 他现在当然不忙。不但不忙，他甚至已经被人撤职了。 在蓝佑这件事上，他吃了个大亏。上级领导得知他想逼着蓝佑招供的事情之后，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不仅撤了他在警局的职务，还勒令他停职反省。 面对上级的要求，沈佳明不敢不听。他在警局里办了停职手续出来，怨气几乎沸腾。接到杨椿娥的电话之后，沈佳明忍不住抱怨：“杨阿姨，你害死我了。” 杨椿娥一怔：“怎么了这是？” “都是因为那个女人。”说起蓝佑，沈佳明脸色阴沉得像下雨前的天空，“我不过是想追查一下她身上的谜团而已，那个女人居然害我被停了职。” 杨椿娥听得诧异：“蓝佑居然还有这个本事？” “她的本事可大着呢。”沈佳明冷笑，眼里写满刻骨的恨意，“杨阿姨，要不是看在她是您儿媳的份上，我早就对她不客气了。” “她算什么儿媳。”杨椿娥不屑，“我认定的儿媳，自始至终都不是她。” 陈永琳听得清楚，感动地握住杨椿娥的胳膊。 杨椿娥拍了拍陈永琳的手臂。 她们俩的互动，沈佳明没能看见。然而杨椿娥刚才的表态，他倒是听得清楚：“这么说，就算我对蓝佑做了什么，您也不会反对是吧？” “那是当然！” 杨椿娥斩钉截铁地点头。 “那就好。”沈佳明冷笑，笑容阴鸷狠戾，“那我就放心了。” 杨椿娥问：“你想对她做什么？” “这个，就不用您管了。”沈佳明微微眯起眼睛，“不过，如果您跟我一样讨厌那个女人，您会高兴的。” 杨椿娥听得云里雾里。想要再问几句，沈佳明却已经挂断了电话。 “永琳啊。”杨椿娥看向陈永琳，“你说，沈佳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陈永琳摇头：“我也不知道。可是，妈。咱们只要知道，沈佳明和咱们是一条战线上的人，那不就够了吗？” 杨椿娥想了想，点头：“也是。” …… 对于杨椿娥和沈佳明的筹谋，蓝佑并不知情。 一回到别墅，她就睡了过去，直到次日一早才醒过来。 蓝佑坐起来伸了个懒腰，用力揉了揉眼睛。不经意间看见身边的环境，整颗心往下一沉。 虽然从监狱回到了乔家，可对她而言，乔家也不是那么安全。 直到现在，她也拿不准乔天擎的态度。他明明已经知道她不是蓝佑，为什么还要对她这么好？ 蓝佑想得入了神，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第五十章 跟他去医院 不知过了多久，有佣人推门进来打扫。看见蓝佑坐在床上，佣人笑着叫了一声：“少奶奶。” 蓝佑回过神，眼神闪烁了下：“嗯。” “少奶奶既然醒了，就先去吃饭吧。您在这里，我不方便整理床褥。”蓝佑平时脾气不错，佣人也没跟她多客套，笑呵呵地说，“楼下饭菜已经准备好了。您要再不去的话，就该凉了。” 蓝佑点头：“好。” 正好她也想自己安静一会，好想想对策。 然而，佣人的下一句话，让蓝佑的想法落了空：“刚好少爷也在楼下等您，您还可以跟他说说话。” 少爷？ 乔天擎？ 蓝佑错愕地回头：“乔天擎不是该去上班了吗？” “嗨，本来是该去上班了。”佣人也没听出蓝佑语气不对，笑呵呵地眨了眨眼，“可您先前受了那么大的委屈，少爷怎么能不安慰您几句。他今天特地没去上班，在楼下等着您说话呢。” 蓝佑没说话，脸色变了又变。 所以，乔天擎是特地在等着她了？ 联系到乔天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蓝佑背后一阵发寒，当场就有逃走的冲动。 可惜，她现在逃不走。 昨天过后，乔家门外已经多了一群荷枪实弹的巡逻保镖。不止如此，她现在的身体情况，也容不得再去胡闹。 只有见招拆招了。 蓝佑咬了咬牙，最终决定下楼去见乔天擎。 就算死，她也得死个明白。 楼下，餐厅。 乔天擎坐在餐桌前头看报。 报纸是管家熨好送过来的，还散发着油墨的清香。 官方刚刚发布了关于ev实验室的调查结果，意图平息议论。但这份结果实在是太过粗疏，有些人不难看出，许多事情其实还远远没有了解。 乔天擎微微抿唇，长指在大理石桌面上轻轻敲打。 ev实验室的谜团，越来越多了。而蓝佑身上的谜，也更多了。 蓝佑下楼，一眼看见的，就是乔天擎若有所思的模样。而桌子上摆着的报纸，恰好也停留在ev实验室的调查上边。 他果然是对这件事上了心。 蓝佑心一颤，勉强扯了扯唇角：“乔天擎。” “来了。”乔天擎回过神，淡淡看向她，“过来坐。” 蓝佑有些僵硬地坐过去。 乔天擎牵起她的手，放在自己身边。 一摸到蓝佑的手，乔天擎就皱起了眉头：“手怎么这么凉？” “我也不知道。”蓝佑微微低头，“可能是昨天夜里冷到了吧。” 乔天擎蹙眉。 昨天夜里，他没有跟蓝佑一起睡。而从前他跟蓝佑睡在一起的时候，她身上倒是没这么凉过。 蓝佑的娇弱，让他忍不住地怜惜。要不是记挂着她成谜的真实身份，他几乎就要说出跟她一起睡的话来。 “乔天擎？” 许久没听见乔天擎的回应，蓝佑试探地叫了一声。 “嗯。” 乔天擎回过神，微微错开视线。 不经意间，他看见了蓝佑放在桌面上的手。 那只手骨节纤细，皮肤白嫩得仿佛没见过阳光。手背上还有几个针孔，是昨天留下的。 乔天擎沉吟片刻，问蓝佑：“你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 “没怎么样啊。”蓝佑有些莫名，老老实实地回答，“感觉还好。” 乔天擎挑眉：“哦，是么？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蓝佑摇摇头：“没觉得。” 季跃枢在实验室里的疯狂举动，确实伤到了她。但离开实验室之后，她的伤势已经得到了救治。现在已经察觉不出什么了。 “我看未必。”乔天擎自顾自下了判断，“这样吧，你直接跟我去一趟医院，检查身体。” 蓝佑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不必了……” “跟我去。”乔天擎加重了语气，“嗯？” “……那好吧。” 蓝佑无奈，只能答应。 “很好。”乔天擎微微一勾唇角，“吃完饭就走吧。” 看来，他是筹谋已久了。 蓝佑脸色复杂，低头默默吃饭。 她怕自己进了医院之后就无法逃脱，有心一边吃饭一边想脱身的计策，故意吃得很慢。 可就算吃得再慢，这顿饭总也有吃完的时候。 看蓝佑咽下最后一口麦片，乔天擎站起身来：“走吧。” “哦。” 蓝佑应了一声，不情愿地跟着乔天擎走出别墅。 一出别墅，立刻就有几个身穿黑衣、全副武装的保镖走过来，跟在他们背后。 蓝佑问：“这些人是谁？” “来保护你的人。”乔天擎微微垂眸，“上次的事，我不想再看见了。” 蓝佑微微抿唇，有些心虚。 也不知道乔天擎说的是她被带走的事，还是她私自离开的事。 只是，不管他指的到底是哪件事，她想离开，都是难上加难了。 司机已经在车里等候多时。乔天擎带着蓝佑上车，淡漠地吩咐司机：“开车吧。” “好的，少爷。” 司机答应一声，发动车子。 乔天擎按下前后座之间的某个按钮，将挡板升上去，隔绝了司机的视线和声音。 看着他的动作，蓝佑凛了凛。 她还以为，乔天擎是想要和自己说什么才会这样做的。可乔天擎只是看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没有一点要开口说话的意思。 静默许久，蓝佑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乔天擎。” “嗯。” 乔天擎没有回头，淡淡答应一声。 蓝佑问他：“你带我去医院之后，接下来想做什么？” “除了让你接受治疗，还能做什么？”乔天擎反问，“你现在的身体情况，难道不该待在医院么？” 她说的根本就不是这个。 她不相信，乔天擎会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乔天擎既然有心装傻，蓝佑也不好多问，只能保持沉默，心底却焦躁得不行。 乔天擎只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看着窗外。 他最不缺的东西，就是耐心。 既然蓝佑现在不愿意说，他也不妨等下去，等到她愿意开口的那一天。 过不多时，车子到了一家医院门外。 司机停下车，为乔天擎打开车门，语气恭敬：“少爷，我们到了。” 第五十一章 住院 乔天擎下了车，冲蓝佑伸出手：“下车。” 蓝佑心情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把手交给乔天擎，跟着下了车。 乔天擎的手干燥而温暖。 和他比起来，蓝佑手心的温度简直是冰冷的。蓦然被乔天擎握住，蓝佑被烫得往后缩了缩。 乔天擎敏锐地察觉到蓝佑的小动作，第一时间攥紧了她的手，不容许蓝佑有丝毫的闪躲，牵着蓝佑一路进了医院大楼。 这家医院从外边看很气派，整栋楼都是崭新的。然而进了医院，楼里却没有多少人，只有零星几个打扮入时、穿着昂贵的病人而已。相比之下，还是医生护士的人数多些。 看见乔天擎，前台的护士眼前一亮。她直接迎了过来，热情地鞠躬：“乔总，您来了。” 乔天擎微微颔首：“给我安排一间诊室。” “好的。”护士微笑点头，“您需要的，是哪方面的医生？” “叫一个全科医师来吧。” 护士得了乔天擎的吩咐，低头用对讲机发出几句话，随后冲他和蓝佑鞠躬：“乔总，还有这位小姐，请跟我来。” 蓝佑跟着乔天擎往前走，隐约觉得发愁。 前阵子她待在乔家，也看过一些关于医院的影视作品。不管是在电视里，还是在电影里，这样的医院，都是社会名流、顶级豪门才能享受的待遇。 看来乔天擎的势力，比她想的还要大。 逃跑这件事，似乎更难了。 蓝佑越想越愁，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乔天擎听见她的叹气声，转眸深深看了蓝佑一眼。 护士对身后两人的小动作一无知觉，带着他们进了一间诊室。 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一个须发皆白、模样慈祥的老医生等在里头了。他大概不认识乔天擎，并没有站起来、毕恭毕敬地问好，只是很客气地问：“谁是病人？这个小姑娘吗？” 一看见这个医生，蓝佑就想起季跃枢。 她有些不适地拧眉，没有回答。 乔天擎替她回答了：“是她。” “哦。”老大夫点头，语气温和，“她身体有哪里不舒服？” “身上有伤口。”回答的还是乔天擎，“我怀疑，她还有其他情况不好的地方。” 老大夫问乔天擎：“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给她做个全面检查？” 乔天擎“嗯”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也好。” 老大夫笑笑，开始为蓝佑检查身体。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医生，本身应对过不知多少类似蓝佑的案例。没检查多少项目，老大夫就下了诊断：“应该没什么大碍，只是伤口有些严重而已。假以时日，一定会痊愈的。” 蓝佑微微抿唇，对这个结果并不感到意外。 作为实验体，她的自愈能力本来就异于常人。对她来说，季跃枢在她身上造成的伤口不算什么。只有留在内脏上的伤，才让她觉得微微棘手，恢复起来需要一些时间。 乔天擎微微点头：“那就安排她住院吧。” 住院？ 蓝佑吃了一惊，神色阴晴不定。 看乔天擎的模样，住院的事，分明是他一早就想好的。 老大夫也有些诧异，劝乔天擎：“先生，您没有必要这样做。这位小姐的身体情况，还没有差到需要住院的地步。让她自己回家慢慢恢复，过不了多久，就会有所好转的。” “不必了。”乔天擎姿态坚决，“她在医院，至少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那……也好吧。” 老大夫不想跟乔天擎争，低头写病历。 能来这家医院就诊的人，个个都是非富即贵。他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去得罪这些人。 眼看着老大夫就要写好住院通知单，蓝佑忽然开口：“乔天擎。” “嗯？” 乔天擎挑眉。 “我有一点事情，想咨询一下这位大夫。”蓝佑低头，努力摆出扭捏的模样，“你能不能让我自己跟大夫说几句话？” 乔天擎挑眉：“具体是什么事？” “就是……女孩子的事情啦。”蓝佑一窘，用力把乔天擎往外推，“你就别在这里碍事了！快出去！” 蓝佑性格沉稳，难得摆出这样娇俏的模样。 乔天擎微微一怔。还没回过神，就被蓝佑推出了门。 蓝佑反手把门关上，微微松了口气。 老大夫见多了小情侣之间的打闹，也没拿蓝佑和乔天擎的互动当回事，继续低头写病历。 “大夫。”蓝佑想了想，问老大夫，“您能不能跟外面的人说，不让我住院了？” “为什么？” 老大夫皱起花白的眉毛，一脸不解。 “因为我跟我丈夫，在这件事上有分歧。”蓝佑脸不红气不喘地说，“他总觉得，我的身体出了很大的问题。但你也看见了，我明明好好的，根本就没必要住院。” 老大夫听得点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确实还算不错。” “所以。”蓝佑笑笑，“我想请您帮我一把，告诉我丈夫，我用不着在这里住院。” 老大夫想了想，问蓝佑：“这位太太，您怎么称呼？” 既然知道蓝佑已经嫁人，他就不再叫她“小姐”了。 “我丈夫姓乔。”蓝佑没多想，告诉老大夫，“你叫我乔太太就好了。” 老大夫有些吃惊：“外面那位，就是乔氏的乔先生吗？” 看着他的反应，蓝佑的心微微一沉：“怎么了？” “抱歉了，乔太太。”老大夫摇头，“您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蓝佑微怔：“为什么？” “乔先生是我们这家医院最大的股东。”老大夫告诉蓝佑，“对股东的意见，我们向来是尊重的。” 蓝佑心凉了凉：“可是，我是真的不想住院。” 进入医院之前，她特地观察过医院周边的安保措施。或许是因为这家医院接待对象身份不同寻常的缘故，这里的安保措施比乔家还要严密，简直严密到夸张的程度。 如果待在乔家，她或许还有逃跑的机会。如果她真的被迫待在这家医院里，她就没有机会离开了。 蓝佑越想越不安，又对医生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不想待在这。” 第五十二章 住院 “您还是尊重一下乔总的意愿吧。” 老大夫摇摇头，不为所动地继续看住院单子。 蓝佑眼神暗了暗，指甲不动声色地抵进掌心的肉里，随时准备刺下去。 既然老大夫不肯乖乖配合，她也就只能来硬的了。这不能怪她，她也只是想要安全一点而已。 蓝佑正要用指甲刺破掌心，好控制老大夫的心神，忽然听见门外传来两下指节叩门的声音。 笃笃。 蓝佑微微一怔，回过头去，恰好隔着玻璃，对上门外乔天擎带着凉意的眼神。 诊室的门是那种顶上带着玻璃的传统木门。原来乔天擎一直在透过那扇玻璃，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意识到这一点，蓝佑背后一凉，顿时不敢再轻举妄动。 老大夫年纪大了，完全没听见门外的敲门动静，更没注意到身边蓝佑表情上的异常。他唰唰几笔开好了单子，递给蓝佑：“乔太太，您可以跟乔总去办住院了。” “我知道了。” 蓝佑微微抿唇，不太情愿地出了门。 看着蓝佑出来，乔天擎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跟医生说了什么？” 他这是明知故问。 蓝佑在心里狠狠白了乔天擎一眼，脸上挤出一个微笑：“没说什么，只是随便聊了几句而已。” 乔天擎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 蓝佑还以为，这件事就过去了。 谁知过了片刻，乔天擎又开了口：“蓝佑。” 蓝佑抬头看他：“怎么了？” 乔天擎沉声问：“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我不是说过了吗？”蓝佑微觉诧异，脊背不自觉地绷直，防备地看他，“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有什么好问的？” 乔天擎“嗯”了一声：“即使不重要，我也想听。” 他是想掌握她的一举一动吧？ 蓝佑垂眸，冷了眼神。 乔天擎带着她转过一个弯。静默片刻，又说：“不想告诉我的话，也不要紧。我等着你主动说的一天。” 他的语气很平常，就是随意聊天的语气。 然而这样的语气落在蓝佑耳里，跟威胁没什么两样。 她抿了抿唇，心里对乔天擎又多了几分警惕。 …… 由于乔天擎身份特殊，他们一到住院处，就有护士主动为蓝佑安排了一间最高级的病房。 乔天擎跟蓝佑一起进入病房，看着蓝佑坐到床上，接受身体检查。 他是蓝佑的丈夫。在乔天擎面前，护士也没有避讳什么，就在这里将蓝佑的衣服撩了上去，用听诊器仔仔细细地听着她的心跳。 从乔天擎的角度，恰好可以观察到蓝佑的身体。 才几天没见，她居然就瘦了不少。大概是由于这两天吃不好睡不好的缘故，蓝佑现在身上到处都是凸出的骨头，看上去简直瘦得吓人。 护士记下几项检查的指标，去给蓝佑拿病号服，顺便安排其他事宜。 乔天擎说：“蓝佑，你该多吃点饭了。” 蓝佑整理衣服的动作一顿，讶异地回头：“你是在关心我吗？” “……” 乔天擎眼神闪动了下，没有说话。 蓝佑咬了咬唇，心思有些活泛。 他明明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却还是会对她有所关心，对她却也不是很厌恶。看来，他们之间横亘着的阻碍，或许也没有她想的那么大。 “乔天擎。”蓝佑想了半天，壮着胆子叫他，“我有件事要问你。” 乔天擎挑眉：‘什么事？” 蓝佑低头措辞了一会，小心翼翼地问他：“前些天，你不是带着我，去了殡仪馆一趟吗？你还记得吗？” 他当然记得。 那一次他去看的，是另一个蓝佑的尸体。 乔天擎眼神沉了沉：“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蓝佑笑笑，“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看那具尸体。” 乔天擎没有说话。 蓝佑现在的心态本来就浮躁。看乔天擎不回答，她很快就急了，试探着叫他：“乔天擎？” 乔天擎抿唇，不答反问：“你为什么要在意那件事？” “啊？”蓝佑一愣，硬着头皮编了个理由出来，“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要带我去看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是不是那具尸体，有什么特别的？” 乔天擎挑眉：“你很好奇那具尸体？” “我……” 蓝佑语塞。 看她说不出什么，乔天擎微微眯起眼睛，站起来一步步逼近蓝佑。 他身上的气势太过强悍。蓝佑被他逼得双手撑在床上，一点点后退。 “告诉我，蓝佑。”乔天擎沉声，“你为什么对那具尸体，那么感兴趣？” “我……我没有。” 蓝佑觉得不适，扭头避开乔天擎的目光。 乔天擎轻轻“呵”了一声：“真的没有？” 蓝佑点头：“真的。” 她说话的时候，语气永远都是那么的真诚。要不是他早就知道蓝佑身份有异，恐怕就要被她骗过去了。 乔天擎勾了勾唇，轻描淡写地看了蓝佑一眼，起身回到沙发旁边坐下。 蓝佑松了口气。想想刚才乔天擎的反应，却又提心吊胆。 也不知道乔天擎到底是相信了她的说辞，还是说，他只是懒得跟她计较而已。虽说看乔天擎的反应，似乎是后者的可能性大一些，但前者也不可能完全排除。 他到底在想什么？ 蓝佑越想越暴躁，用力咬了咬唇。 她做事向来求一个确定，最讨厌这样猜来猜去的。偏偏她现在还不得不猜！ 蓝佑正在猜疑，另一边，乔天擎已经拿起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一通，他立刻报了医院的地址：“把我办公要用到的东西带到这里来，越快越好。” 蓝佑回过神，问他：“乔天擎，你这是要做什么？” 乔天擎没理她，又吩咐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蓝佑不解地看着他。 “我放心不下你。”乔天擎收起手机，淡淡解释，“所以，我准备这段时间暂且在你这里办公，也方便随时看护你。” 随时看护？ 蓝佑顿时觉得芒刺在背。 到底是看护她，还是看着她？ 一字之差，天壤之别。 蓝佑很想质问乔天擎几句，但没有立场开口。 第五十三章 从前，她最喜欢 以原先蓝佑的身份而言，乔天擎来看她，她应该开心才对。 蓝佑的表情复杂了许久，最终微笑：“谢谢，乔天擎。我很高兴。” 乔天擎“嗯”了一声：“不客气。” …… 很快，医院的人搬了一张办公桌，还有一张书椅进来。接着，又有乔氏的几个人鱼贯而入，给乔天擎送了不少办公用的资料过来。 这间病房是高级vip间，地方宽大。即使多了这些东西，居然也不显得拥挤。 那些人将东西放好，鞠躬退了出去。 乔天擎低头，开始办公。 蓝佑转过头，悄悄观察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但乔天擎一直没什么表情，蓝佑看了半天，也不得不认输。 转眼，时间到了中午。 乔天擎转过头，问蓝佑：“想吃什么？” 蓝佑哪有心情吃东西：“什么都行。” “我不喜欢这个答案。”乔天擎微微扬眉，“换一个。” 蓝佑还以为他是嫌麻烦，又强调了一遍：“真的吃什么都行，我不挑。” 乔天擎还是坚持：“换一个。” 看他如此坚持，蓝佑也没辙。 她搜肠刮肚想了半天，问他：“吃火锅行不行？” “不行。”乔天擎直接否决，“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应该吃这样的东西。” 蓝佑又问：“那川菜呢？” “不行，太辣。” “呃……意大利菜呢？鞑靼牛肉可不可以？” “不行。生冷的东西都不能吃……” 蓝佑先后提出许多选择，都被乔天擎否认了。 这段时间，蓝佑接触过的菜色几乎都被说了个遍。到了后来，蓝佑也不知道还能吃什么，只能无可奈何地求他：“你拿个主意吧。” 乔天擎问：“你确定？” “是。”蓝佑恨不得白他一眼，“我很确定！” 乔天擎扯了扯唇角：“好，那我们出去吃生滚粥。” 总算不用再胡乱猜测想吃什么了。 蓝佑松了口气，从病床上站起来，整理凌乱的衣服下摆。 乔天擎看着她的动作，状若无意地说了一句：“从前，蓝佑最喜欢吃生滚粥，尤其是海鲜粥。” 蓝佑动作顿了顿，有些惊悚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乔天擎反问：“我说什么了吗？” “……” 蓝佑一脸茫然地看着他。 乔天擎的表现太过冷静。冷静得让她以为，刚刚是自己听错了。 可她的听力分明从来没出过问题。他刚才，应该是在向她解释从前蓝佑的爱好……如果乔天擎觉得她是蓝佑，又怎么会特地告诉她这样的事？ 他应该是知道了什么的。 就算不知道，多少也是有所猜测了。 蓝佑心里惊涛骇浪，表面上却一点都没显示出来。她整理好衣服，跟着乔天擎一起下了楼。 医院楼下，有零星几家餐饮店铺。这里的店铺几乎都是靠着医院吃饭的。由于医院的定位问题，这些店铺看上去也是装潢奢侈、贵气非凡。 乔天擎带着蓝佑走进一家生滚粥，被服务生带着坐在空位上。 服务生拿了菜谱，笑意盎然地递给他们：“先生、女士，可以点菜了。” 乔天擎把菜单推给蓝佑：“想吃什么，自己点。” “我现在没什么胃口，也没有特别想吃的。”蓝佑垂眸，把菜单推了回去，“你点吧。” 乔天擎微微挑眉，“嗯”了一声，开始点菜。 蓝佑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 幸好乔天擎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结。她根本就不知道，先前那位蓝佑到底喜欢吃什么。万一她的口味跟那个蓝佑不同，岂不是又给他递了个把柄过去。 乔天擎很快点完菜，将菜谱递给服务生。 服务生拿了菜谱离开。 蓝佑刚想旁敲侧击地问乔天擎几句，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乔天擎接起电话：“喂，你好。” 蓝佑侧耳细听，想听清他这通电话到底在说什么。无奈电话里声音太小，她死活都听不清楚，只能听见乔天擎时而嗯一声，算是回应对面的话。 一通电话，很快打完。 蓝佑忍不住问乔天擎：“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乔天擎淡淡回答：“警察局。” 蓝佑暗自心惊。 原来乔天擎跟警察局还有联系。警局的人一定会告诉乔天擎，她被抓走的原因。她得想个办法，把这件事的影响降到最低才行。 可是，她到底该怎么做？ 蓝佑还没想出一个对策，生滚粥就被服务生端了上来。 这碗粥看上去很好。米粒饱满，海鲜火候恰到好处。 乔天擎细心地拿了餐具给蓝佑：“吃吧。” “谢谢。” 蓝佑礼貌而客气地冲乔天擎笑笑，低头吃粥。 米粥入口，蓝佑眼睛一亮。 即使她现在没什么吃东西的心情，也不能否认，这碗粥确实做得不错。 乔天擎看着蓝佑表情的细微变化，眼底微沉。 刚才，他其实说谎了。 原来的蓝佑不喜欢吃生滚粥，嫌它不管怎么处理，都有种挥之不去的海鲜腥气。就算他很喜欢生滚粥，她也总是不肯陪他一起，甚至就连尝试都不想。 而眼前的蓝佑，分明是喜欢它的。 虽然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真正看见的时候，乔天擎还是会感慨。 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居然比真正相处过那么长时间的女人，还要和他投契。 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讽刺。 乔天擎不再说话，沉默地低头喝粥。 一顿饭，很快吃完。 乔天擎带着蓝佑回到病房，开始办公。 蓝佑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心事。想着想着，一不小心就睡了过去。 气氛安静，甚至有岁月静好的感觉。 和这边比起来，沈佳明的情况，就好不到哪里去了。 几个小时之前，有记者发现了警方对无辜实验体启动调查的事，在早报上大肆报道了出来。 这篇新闻一经曝光，就激起了不少人的怒气。有人甚至质疑警方，为什么非要对这些看上去只是和ev有关的普通人下手不可。 当那些人身上的伤口暴露出来，更是惹得群情哗然。所有人都在指责警方，说他们办事不力，说他们严刑逼供！ 第五十四章 无限期停职 一下子爆发了如此严重的舆情问题，几乎所有的警察都觉得焦头烂额。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沈佳明，把怨怼全都发泄在了他身上——要不是沈佳明执意要从实验体上寻找突破口，局面也就不会变成这样了。 更别说，沈佳明调查了这么半天，最终居然还一无所获！ 明明在他审讯蓝佑的时候，就有人劝过他，让他不要这么做的！沈佳明就是太贪心了，才让所有人都落到现在的地步！ 一时间，沈佳明在警察内部，可谓是人人喊打。 就连向来对他青眼有加的市局局长，听见这些传言之后，也对他彻底没了耐心。 “沈佳明啊。”市局局长将沈佳明叫进办公室里，脸上没了平时的和颜悦色，“这一次的事情，后果很严重。你知道吗？” 沈佳明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局长，这次是我冒进了。但请你再给我一个机会，我绝对可以挽回现在的局面！” 市局局长还没说话，他旁边的秘书已经忍不住地嗤笑出声：“沈警官，你也太自以为是了。我们还有几次机会，能让你这样一次次地浪费？你知不知道，你这一次冒进，给我们带来了多少麻烦！现在舆论根本就无法弥补了，只能等热度慢慢消失。你有多大的本事，居然敢再要求一个机会？” 沈佳明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来。 更可怕的是，市局局长只是听着秘书对沈佳明的斥责，也没有阻止的意思。 这就说明，他内心里对秘书的话也是认同的。 “局长。”沈佳明语气急切，“我……” “好了，小沈，别说了。”市局局长抬手，示意沈佳明安静，“不论如何，我希望你知道，现在的情况已经很危急了。你先无限期停职，安抚一下外面人的情绪好了。” 沈佳明脸色剧变：“您要把我推出去，让外面的人消气？” 这话说得就太直白了。 市局局长脸色一沉，斥责他：“什么叫把你推出去？这件事本来就是你的过失，让你负责很过分吗？何况，如果我真的有意要把你推出去，完全可以把你法办。你以为你这次私下联系季跃枢的实验室、让境外势力帮你调查案子的事，一旦揭出去，会是个什么后果？” 沈佳明脸色变得苍白。 他不是傻子，当然知道这件事说出去之后，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沈佳明，你要认清现实。”局长秘书跟着劝他，“有些事，你只要得了实惠就行了。人不能什么都想要。” 他们明明是想把他的一切都收走，居然还说他什么都想要？ 沈佳明气得呕血，表面上还不得不露出微笑：“好，我知道了。” 看他还算识相，市局局长满意点头：“从今天开始，你被撤职了。” 沈佳明没了待下去的理由。 他跟局长道了别，去人事部办了停职手续，离开市局。 走出警察局，天上飘起了蒙蒙雨丝。 沈佳明抬头看着天空，只觉得心情也如天空一样阴霾。 想起害他沦落到如此地步的女人，沈佳明咬牙切齿。 蓝佑。 他只不过是想要调查她而已。就算用了一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就算把蓝佑逼得急了些，那也是为了查案，目的是好的。 为什么蓝佑如此不识大体，这么不配合他？ 沈佳明越想越气。他想得出神，甚至没注意到，有记者扛着长枪短炮正在接近。 咔嚓—— 闪光灯照在沈佳明脸上。 沈佳明一惊，赶紧抬手挡脸。 记者们却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沈佳明围了个水泄不通，举着话筒和笔记簿开始采访。 “沈警官，请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如此针对那些实验体。” “有人给了你‘年度最不称职’的称号，请问您有什么感受？” “如果再给您一次机会，您还会这样针对那些无辜者吗？” “沈警官……” “沈先生……” 一个个问题接踵而至，让沈佳明应接不暇。 尤其是这些人仿佛是刻意要激怒他，一个个问题都在挑他最痛苦的地方下手。 沈佳明就是脾气再好，听见这些问题也难免生气。何况，他的脾气本来就不好。 “让开！”沈佳明很快涨红了脸，大吼出声，“我没有回答你们提问的义务。” 被他这样吼了一嗓子，记者们纷纷眼睛一亮，拿起笔记簿唰唰地写着什么。 想也知道，这群人写的不会是好话。 沈佳明有心无力，窘迫透顶。 他正在愤怒，忽然有人冲破了记者的重重包围，一把拉起他的手，把他拽向旁边，撒腿就跑！ 记者们愣了下，纷纷追了上去。 那人似乎对附近的路况很熟，带着沈佳明东一拐西一拐，很快在附近的小巷里没了踪影。 “呼。”沈佳明跑得气喘吁吁，艰难道谢，“谢谢你了。你是……谁？” “不客气。”对方笑笑，“沈佳明警官，对吗？我是季老身边的生活助理，是他让我来接您的。” 季老？ 沈佳明喘息了一会，直起身来，眼神里有着不解：“我和季老不熟，他为什么要来救我？” “他只是不忍心罢了。”对方语重心长，“沈警官，你也是一心想要好好办事，却被人这样对待。你难道就不生气，不委屈吗？” 沈佳明听得脸色变幻。 他当然生气，当然委屈！ 可是…… 在心里天人交战许久，沈佳明最终还是咬牙点了头：“好，请你带我去见季老。” “好的，请跟我来。” 助理满意一笑，带着沈佳明走向后巷。 后巷里，一辆纯黑色的奥迪车停在那里，很不起眼。 季跃枢坐在车里，闭目养神。 助理把沈佳明带到季跃枢的车子旁边，微微躬身：“季教授，人已经带来了。” “你做得不错。”季跃枢夸奖了他一句，“都上车吧。” “好的。” 助理答应一声，把沈佳明推进车子，自己则上了驾驶位，升起前后座中间的挡板。 挡板隔开了前后座，也隔开了助理的视线。 第五十五章 她像个小孩子 没了第三人的窥探，沈佳明自在了不少。 只是，面对季跃枢的时候，他难免还是怀着戒心：“季老，是您救了我？” “是的。”季跃枢微微一笑，神情平易近人，显得十分慈祥，“举手之劳而已，沈警官不用放在心上。” 沈佳明皱眉：“您为什么要救我？” “只是看不过去而已。”季跃枢淡淡回答，“沈警官，你是个认真负责的好警察。明明是个好警察，却要被人这样对待。我想，这怎么也说不过去。” 季跃枢的话，燃起了沈佳明的共鸣。 沈佳明叹了口气，脸色沧桑：“我已经成为一颗弃子，彻底没用了。” “那也未必。”季跃枢停顿片刻，问沈佳明，“沈警官，你是怎么找上我的？” 他为什么会问起这个？ 沈佳明愣了下，老实回答：“当初只是一时情急而已。我也是觉得病急乱投医，没想到您真的会回应我。” “我不是说这个。”季跃枢微笑，循循善诱，“我的意思是，促使你来找我的那个契机。” 契机？ 沈佳明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不确定地问：“是蓝佑吗？” “就是她。”季跃枢微微颔首，“那个姓蓝的女人，是怎么跟你认识的？” 沈佳明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季老，您为什么会特地问起她？” 这人警惕性还挺强，不愧是警察。 然而，警惕性往往也意味着麻烦。而他，也不想被这样一个警察肆意提问。 季跃枢眯起眼睛，掩饰掉眼里的不悦：“我只是对她有兴趣而已。怎么了，沈警官？” “没什么。”沈佳明敏锐地察觉到季跃枢语气不对，连忙解释，“我只是觉得，蓝佑的情况有点奇怪。” 当然奇怪。 那是他最好的实验品，当然在很多方面异于常人。 季跃枢淡淡问：“具体是哪里不对？” “是这样的。”沈佳明把蓝佑的来路原原本本解释了一遍，“这个蓝佑，是被她自己的婆婆送进来的……” 他把蓝佑和杨椿娥的恩恩怨怨，说了个清楚。 季跃枢听着，眉头不动声色地扬起。 原来二十五号离开ev实验室之后，居然还成了乔家的儿媳。有了这样一重身份，怪不得十一号不肯轻易对她下手。 好在乔家也不是铁板一块。最起码，杨椿娥就可以成为突破口。 想明白这一节，季跃枢眯起眼睛：“那位杨女士，怎么联系她？” 沈佳明不明所以，但还是给了季跃枢杨椿娥的联系方式。 拿到杨椿娥的手机号码，季跃枢微笑着将纸条捏进掌心：“很好，那就谢谢沈警官了。” “一点小事，不用客气。”沈佳明犹豫着问，“可是，季老……您要杨阿姨的号码，是要做什么？” 季跃枢呵呵一笑：“那是我的事，就不用沈警官费心了。” 沈佳明碰了个软钉子，只能不再多问。 季跃枢开车把沈佳明带到安全的地方，让他下了车。 看沈佳明走了，助理放下前后座之间的隔扇，问季跃枢：“季老，您拿到想要的东西了吗？” 季跃枢面带得色地笑：“你说呢？” 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助理连忙说：“恭喜季老。” 说话间，一阵风吹过，撩开了助理腰间的衬衫。 在他的腰上，赫然有一个六芒星的刺青。刺青底下是一串数字，写着编码。 “呵呵。”季跃枢笑得感慨，“你倒是忠心，能一心站在我的角度上，为我考虑。要是那些实验体都能想你一样识时务、识大体，我现在也就用不着这么累了。” “那是他们不知好歹。像您这么英明，能为您奉献终生，那是我们的荣幸。” 助理恭维了季跃枢几句，有些失落地垂眸。 季跃枢没有发现助理的一样，野心勃勃地眯起眼睛。 杨椿娥的联系方式，这下算是拿到了。 至于接下来要做什么、能做什么，就要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 医院。 接连在医院里住了几天，蓝佑只觉得，自己的身体都快发了霉。 这几天，乔天擎一直在她身边办公。就连接见其他下属，也改在了病房里。蓝佑每天看着这些人来来去去，心里的担忧有增无减。 乔天擎始终没有流露出对她的态度。自从那次出门吃生滚粥之后，也没有再说过任何一句奇怪的话。 按理说，她该安心的。可她就是觉得不安。 或许只有离开这里，她才能做到真正安心。可乔天擎有心要看着她，她又该怎么离开？ 蓝佑越想越心烦，渐渐皱紧了眉头。 乔天擎的公事告一段落，一抬头，就看见蓝佑紧蹙眉头的模样。 他微微怔了下，问蓝佑：“在想什么？” “啊？”蓝佑骤然回过神，微微抿唇，“没想什么，一点小事而已。” 乔天擎挑眉，不相信她的说辞：“什么小事？” “哎呀，一点女孩子的私事。”蓝佑词穷，索性装作羞恼，“问那么清楚干什么！” 乔天擎微怔，随即低笑出声。 可能是由于她鲜少表现出女性化一面的缘故，蓝佑现在的模样有点别扭，像是小孩子穿了大人的衣服。 被乔天擎取笑，这一次，蓝佑是真的恼火了：“笑什么？” “没什么。”乔天擎抬手抹了抹唇角，却无法掩饰掉嘴角的笑容，“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而已。” “是么。” 骗鬼呢，她可不相信！ 蓝佑瞪了他一眼，站起来往外走。 乔天擎问她：“去哪儿？” “哪也不去。”蓝佑头也不回，“出去走走。” 继续待在这里，她要闷死了！ 乔天擎随之起身：“我和你一起去。” 蓝佑微微抿唇，并未反对。 反正以乔天擎对她的防备程度，他也总是会跟着她的。 何况，她本来也没想着直接逃走。她只是想趁机观察一下附近的情况，好方便她以后逃走而已。至于现在，她身上还穿着病号服，还能跑到哪去？ 蓝佑有些走神，没注意到脚下出现了一道门槛。 脚下忽然被绊了一下。 第五十六章 谢谢你还不行么 蓝佑“哎呀”惊叫一声，就要往旁边倒下去。 旁边就是大理石地面。蓝佑死死闭上眼睛，不想看见自己摔得凄惨的一幕。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 蓝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 乔天擎把她抱了个正着。他那双如海深邃的眼睛，也正在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蓝佑愣了下，推开乔天擎站直。 乔天擎微微挑了挑眉，忽然起了逗弄她的心思：“你不说一句谢谢么？” 蓝佑表情有些古怪：“……谢谢。” 看她不反抗，乔天擎微笑：“为什么要说谢谢？” 蓝佑诧异：“不是你让我说的吗？” “不止。”乔天擎眯起眼睛渐渐靠近她，声音随着距离拉近而变得轻缓，“蓝佑，我想要的这句感谢，必得是你心甘情愿说出来的。” 蓝佑难得心慌，后退了好几步。 脚跟忽然碰到墙壁。蓝佑惊觉，她居然已经退无可退。 而眼前， 他和她的嘴唇 “谢谢，谢谢，谢谢！”蓝佑羞恼地闭上眼睛，彻底破罐子破摔地喊了好几声，“谢谢还不行吗！” 她的声音不小，引来几个 乔天擎不喜欢这样被人关注的感觉。他微微蹙眉，低头吻住了蓝佑。 双唇乍接，蓝佑瞪大了眼睛，一脸的惊悚。 起初，乔天擎的亲吻只是浅尝辄止，想要让蓝佑安静下来。然而她的滋味实在太好，乔天擎忍不住一试再试，逐渐深入。 蓝佑渐渐呼吸不畅，手臂攀上乔天擎的颈子，辛苦地站稳。 她不是想迎合他，只是站不稳而已。 嗯，就是这样。 蓝佑水眸半开半合地看着乔天擎，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能太过沉迷其中。 哐当！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东西打翻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乔天擎放开蓝佑，往后看去。 “抱，抱歉！你们继续！” 年轻的小护士涨红了脸，一边结结巴巴地道歉，一边捡起东西迅速后退。 就算外人离开，乔天擎也已经没了心情。他微微叹了口气，牵起蓝佑的手：“走吧。” “嗯。” 蓝佑低眸应了一声，跟着乔天擎一起往前走去。 两个人漫无目的地在大楼里转了一会，蓝佑大概记熟了大楼内部的构造，于是问乔天擎：“能不能出去走走？” “可以。”乔天擎瞥了她一眼，语气淡淡，“你对外面的事情，似乎很感兴趣。” 活在囚笼里，朝不保夕的人，当然对自由和安全充满渴望。只是如果这种渴望被其他人发现，或许就成了招灾的因由。 蓝佑摇头：“只是呆闷了，想出去走走而已。” “闷了？也是。”乔天擎笑了，“这几天你一直待在医院，我倒是忘了，要把你接回家的事情。” 蓝佑没明白：“回家？” “嗯。”乔天擎眉眼深深，“病好了，不就该回家了么？” 蓝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一下子愣住了。 乔天擎牵着她，继续往前走，悠悠地说：“回家之后，好好过日子。有些事情既然过去了，也就算了。” 蓝佑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咬着嘴唇不说话，心里只觉得慌乱。 出了医院，乔天擎带着蓝佑在医院周边转了转。 他们俩一个担心对方有没有发现自己的身份，另一个则是想着。两个人沉默不语，各怀心思。 谁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罗马柱底下，有个人影在那里徘徊了半天。 杨椿娥站在柱子旁边，不知道该不该拉下脸来，过去跟他们说几句话。 自从知道她把蓝佑交给警方的事情之后，乔天擎就没再给过她什么好脸色。虽说他也没有苛责过她，但杨椿娥看得出来，乔天擎对她明显冷淡了不少。平时住在一处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但见了杨椿娥之后，乔天擎也是视而不见，连一声招呼都没有。 一来二去，杨椿娥忍不住就恨上了蓝佑，认为是她勾引了自己的儿子，让乔天擎和自己离了心。 可就算再怎么怨恨，杨椿娥也不得不捏着鼻子，承认这件事是她自己惹出来的。 除了认错，她还真没其他路可走。 杨椿娥在柱子底下徘徊半天，一咬牙，就要往蓝佑那边走过去。 叮铃铃—— 杨椿娥还没来得及动作，身上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蓝佑若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 杨椿娥一个激灵，赶紧躲到柱子后头接起电话：“喂，你好。” “杨阿姨，是我。”电话里是沈佳明的声音，“您现在还好吗？” “是你啊。”杨椿娥吁了口气，含糊其词地回答，“还好还好，一切都好。” 她现在不太愿意跟沈佳明说话。每次一跟他聊天，就让她想起跟乔天擎相处的现状。 杨椿娥向来就不是什么善于检讨自身的人。发生这件事之后，她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把这件事的责任推给了其他人——毕竟要不是沈佳明，她也不会将蓝佑交给警方。 “杨阿姨。”沈佳明没听出杨椿娥的不快，问她，“您知道蓝佑这两天在做什么吗？” 杨椿娥皱眉，下意识地警惕：“不知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是这样的。”沈佳明顿了顿，“我之前跟一个专家谈过了。那个专家告诉我，蓝佑的身份很可疑。他想让蓝佑再接受进一步的调查。杨阿姨，您觉得呢？” 沈佳明居然还要调查蓝佑？他这是嫌害她害得不够？ 杨椿娥有些生气，语气也变得生硬：“行了，蓝佑的事情就到此为止吧。调查什么的，也没必要了。” “杨阿姨，您不能这么想。”沈佳明对她的态度有些意外，苦劝杨椿娥，“要是蓝佑真的对乔家心怀不轨，到时候，恐怕她第一个要伤害的人就是您。您能不防范一下吗？” 杨椿娥眼皮跳了跳，生气地问：“佳明，你这是在咒我吗？” “咒您？怎么会！”沈佳明一愣，“我只是……” 杨椿娥打断他：“行了，不用说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第五十七章 她是另有图谋的 话音刚落，杨椿娥直接挂了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她脸色阴沉地站在那里，出了半天的神。 其实，她何尝不想让蓝佑回到监狱里去。只是乔天擎把蓝佑护得那么紧，她若是再想对蓝佑下手，成不成功不说，会影响她和乔天擎的关系，倒是一定的。 她不能太冲动。 或许，她还是应该带着东西去看看蓝佑，也好缓和一下母子关系。 杨椿娥叹了口气，拎起沿途买来的燕窝之类，就要去病房里等蓝佑回来。 刚刚走出两步，手机再次响起了短信的提示音。 想也知道，这短信十之**是沈佳明发过来的。 杨椿娥不耐烦地放下礼物提袋，打开手机，发现沈佳明发来的是彩信。彩信里附着一张照片，是他拍摄的电脑屏幕。屏幕正中，蓝佑冷冷地盯着屏幕外，满眼都是刻骨的冷意。 杨椿娥被吓了一跳，手机险些摔到地上。 叮咚。 彩信过后，沈佳明又发了一条短信过来。 “杨阿姨，这是我在ev实验室资料里，查到有关蓝佑的消息。希望您一定要重视这件事，不要因为一时疏忽，让这件事造成什么不堪设想的后果。” ev实验室？ 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悉？ 杨椿娥搜索了一下这个标题，接着就被搜索结果吓到了。 人体实验，黑暗的管理方式，一切的一切，都可怕到骇人听闻的地步。 如果蓝佑确实在ev实验室里待过一阵，那么，她也是这骇人听闻的一部分！ 杨椿娥越想越怕。 她不敢再在医院里待下去，拎着燕窝匆匆出了门。 另一边，乔天擎带着蓝佑出了医院之后，又闲逛了一会才回去。 回到病房，恰好有护士在整理东西。看见乔天擎，护士停下手里的动作，点头打了个招呼：“乔总，乔太太。” “嗯。” 乔天擎淡淡应了一声，拉着蓝佑在身边坐下。 护士告诉他：“乔总，我刚才好像看见您的母亲了。” 杨椿娥上了年纪，身体渐渐衰弱，是这家医院的常客。 乔天擎蹙眉：“她来看病的？” “好像不是。”护士想了想，说，“杨女士手上拎着礼盒，可能是要来探望谁的。” 乔家是这座城市的顶级名流，平时交往的人，也都是政商两界的要人。这间医院，正是专门接待社会名流的。 大概是杨椿娥过来，探望一下和乔家有交集的人吧。 这件事没什么不合常理的地方。乔天擎也就没有多想，问护士：“她什么时候能出院？” “乔太太很快就可以出院了。”护士微笑，“她现在身体指标一切正常，伤也好了。对了，乔太太的伤口，愈合的速度特别快。我们好多年轻一点的医生护士，都说自己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案例呢。” 蓝佑听得皱眉，有心想要阻止护士多说，却又不好轻易开口。 乔天擎若有所觉，深深看了蓝佑一眼：“她确实很特别。” “那是当然。”护士没听出乔天擎话里的深意，“能成为乔太太的女人，一定是最特别的。” 乔天擎轻笑了声，不予置评。 护士很快帮蓝佑处理好伤口，笑着告诉她：“乔太太，您现在就可以出院了。” 乔天擎姿态优雅地站起来：“走吧。” 蓝佑坐在床上，迟迟没动。 她现在其实不想回乔家。虽说她在医院这里很难逃走，但她隐约觉得，等她回了乔家，要逃走也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她对乔天擎的态度变化，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蓝佑？走了。” 半天没看见蓝佑反应，乔天擎微微抬起眉毛。 蓝佑不得已，只能不情愿地站起来：“好。” 乔天擎牵起蓝佑的手，离开医院。 至于剩下的收拾病房之类，自有秘书和护士帮忙。 离开病房，蓝佑被乔天擎带着回了乔家。 杨椿娥正坐在乔家的沙发上，心神不宁的样子。 乔天擎进门，看见杨椿娥，难得点头打了个招呼：“妈，我回来了。” “哦哦，回来了。”杨椿娥下意识地点头，“回来就好……等等，蓝佑？” 看清跟在乔天擎身后的蓝佑，杨椿娥气急败坏，大叫出声。 怎么，她很惊讶么？ 其实不止是杨椿娥，她自己也挺惊讶的。 蓝佑淡漠地扯了扯唇角，微微颔首：“妈。” “别叫我妈，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媳。”杨椿娥狠狠瞪了蓝佑一眼，指责乔天擎，“你怎么能把她带回来？！” 乔天擎挑眉：“蓝佑是我的妻子。她不回乔家，还能去哪儿？” “我不管她要去哪，总之不能回乔家！”杨椿娥愤怒地咆哮，“你知不知道，蓝佑跟那个ev实验室有关！你知不知道ev实验室是什么地方？” 蓝佑一凛，微微低头，眉目间杀气绽放。 杨椿娥是个阔太太，平时最大的爱好也就是跟身边的阔太太八卦一下，去找找陈永琳而已。按理说，她不该知道ev实验室的事情。 除非…… “妈，这件事是谁告诉您的？”蓝佑幽幽地问，“是沈佳明，对吗？” 听见蓝佑准确无误地报出这个名字，杨椿娥更是惊恐：“天擎，你听听！都说ev实验室里的人不是什么善茬，我看蓝佑身上肯定也有鬼！要不然，她怎么能知道佳明的名字？你赶紧把她赶走，我一分钟一秒钟都不想再看见她！” “妈！”乔天擎终于忍无可忍，低喝出声，“你讲点理！” “你说我不讲理？”杨椿娥非但没冷静，还像是被刺痛一样地跳了起来，“我看是你被这个女人蒙蔽了！她这样见不得光的身份，接近乔家，一定是另有图谋。天擎，你怎么连这一点都看不清？” 乔天擎有些疲惫，揉了揉太阳穴：“好了，蓝佑，我们走。” 他看出来了。跟杨椿娥讲道理，完全是走不通的一条路。 “哦。” 蓝佑淡淡答应一声，被乔天擎牵起细嫩的手掌，就要上楼。 “等等。”杨椿娥再次拦在他们身前，“天擎，你怎么就是不信呢？蓝佑接近我们乔家，一定是另有图谋的！” 第五十八章 没人对她这么好过 “妈。”见杨椿娥闹得厉害，乔天擎终于忍无可忍，“说够了吗？” “我……”杨椿娥一怔，不服气地问，“天擎，你怎么可以这么跟妈妈说话？” 乔天擎牵着蓝佑的手，沉声说：“我没有故意要违抗您。可是妈，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如果蓝佑嫁进这个家门真的是为了破坏，我们还能不能安生地活到现在？” 杨椿娥气呼呼地问：“怎么安生了？天擎，你是觉得前两天还不够闹腾吗？” 乔天擎微微冷笑：“没错，前两天确实很不安生。可是妈，我希望你能明白——前几天的事情都是因为你，不是蓝佑！” 这话说得太重了。 杨椿娥恼羞成怒地变了脸色，气得跳脚：“天擎，你是在怨我？！我就知道你是在怨我！可你也不想想，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我为这个家辛苦操劳一世，最后居然被你这样说？你有没有良心！” 说到后来，杨椿娥几乎歇斯底里。 她已经没办法讲道理了。 乔天擎皱着眉头，后退了一步：“妈，你还是冷静冷静吧。” “我冷静什么？”杨椿娥大声斥责他，“应该冷静的是你！你赶紧把蓝佑给我赶走！” “抱歉，妈，我不陪你了。” 乔天擎冷淡而克制地点了点头，没再理会杨椿娥，带着蓝佑径自离开。 身后传来杨椿娥刺耳难听的谩骂。 乔天擎没管，径自带着蓝佑往前走，下颚因恼怒而微微收紧。 他的手掌很宽大，骨节分明，暖意逼人，真的很温暖很温暖。 蓝佑抬头看着乔天擎，看着他俊美宛若天神的侧脸，不由有些恍惚。 还是头一次，有人这样护着她。 可乔天擎不是已经知道，她根本就不是蓝佑了吗？ 蓝佑想得出神，没有看路。前头就是一处台阶，她一个踉跄，险些被绊倒。 “小心。”乔天擎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一把将她扯离台阶处，“在想什么？” “没什么。”蓝佑眼神微微闪烁了下，“我只是在想，你对我是真的好。” 乔天擎挑眉：“好？我对你很好么？” 他不过是护着这女人几句，她就觉得自己对他好了？ “是很好。”蓝佑点头，很平静地扯了扯嘴角，“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 乔天擎不由诧异。 他只是看不过杨椿娥这样胡乱找蓝佑的麻烦，才说了几句。没想到在蓝佑眼里，他的表现居然就成了他善待她的明证，她甚至，是……感动的。 在遇见他之前，蓝佑到底是吃了多少苦，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乔天擎看着蓝佑，眼里的恼怒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怜惜。 他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蓝佑的头：“没事了，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别摸我的头。”蓝佑有些别扭地后退一步，“我又不是小孩子。” 乔天擎失笑：“你还不是小孩子么？” 对成人社会一窍不通，脑子虽然聪明，却并没有太大的用武之处。这样的蓝佑，完全就是个小孩子。 只是，这个小孩聪明得过分。 “我说过我不是。” 蓝佑脸一红，尽量把声音放得冷淡，扭头就走。 乔天擎看着她的背影，笑着摇头。然而想到杨椿娥刚刚的反应，他又有些担忧。 从刚刚杨椿娥的反应里，不难看出，她对蓝佑的事是真的不服——不服他的处置，坚持己见地认为蓝佑是要害人。 蓝佑的事情还算好办，这件事却有些难办了。 乔天擎斟酌片刻，没有跟着蓝佑，而是去了书房，打电话将先前的侦探叫了过来。 一身黑衣、五官隐匿在帽檐里的侦探很快到来，声音微哑地开口：“乔爷。” “如果一个人已经死了，另一个人要用她的身份。”乔天擎开门见山地问，“这件事，会不会留下隐患？” 侦探点头：“当然会。” “怎么处理这样的隐患？” “那倒也简单。”侦探告诉他，“只要安排给那个人一个新的身份，就可以了。” “好。”乔天擎毫不迟疑地点头，“这件事，就安排给你去做。做好了我会另外付一笔钱，但是，如果做不好的话……” 乔天擎顿了顿，没有说下去，唇角勾起冷笑。 侦探背后一凉。 这几天，他看着乔天擎对蓝佑无微不至，几乎忘了他是叱咤风云、杀伐果断的乔爷。 “乔爷，您放心。”他不敢有丝毫怠慢，匆匆低下头去，“对这件事，我不敢不上心。” 乔天擎满意颔首：“很好，出去吧。” “是。” 侦探松了口气，离开乔天擎的书房。 乔天擎又在书房里处理了一阵公事，才起身想要往卧室走。 刚一开门，他就撞见了在门口踌躇不定的杨椿娥。 “妈？” 乔天擎有不太好的预感。 能让杨椿娥这样犹豫的事情，肯定不是好事。 “啊……是我。”杨椿娥惊了下，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天擎，妈有件事想问你。” 乔天擎“嗯”了一声：“您说。” “是这样的。”杨椿娥迟疑片刻，还是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想跟蓝佑好好相处，妈尽管不同意，但也不会为难她。可是蓝佑的身份，是真的有可疑之处。你要是不想让人去彻查她，那就应该远离她。总之这两者，你应该任选一样才行。你身份高贵，不该为了一个女人去冒这样的险……” “妈。”乔天擎毫不留情地打断她，“如果你想说的是这件事，那就别说了。” 杨椿娥有点不高兴：“总之，你已经拿定主意了，对吧？” “是。”乔天擎并不掩饰，“我希望你能跟蓝佑和平共处。如果你实在做不到，那也无所谓。大不了我带着蓝佑一起离开这里，还您一个清静就是。” 杨椿娥本来已经想好，不管乔天擎说什么，她都不生气。然而听见乔天擎如此维护蓝佑，她到底还是沉不住气，彻底火了：“总之，你就是不肯放手让人彻查蓝佑？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对她这么死心塌地！” “妈。”乔天擎眸底微沉，“是你太执着了。蓝佑情况复杂，不止是我的妻子。” 第五十九章 她不止是我的妻子 杨椿娥不服：“蓝佑不是你妻子，还能是什么？” “她是乔氏的总裁夫人。我和她的感情，直接就代表了乔氏的形象。”乔天擎分毫不让，“你把她送进监狱，还想我不闻不问。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这件事被外人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什么后果？ 当然是乔氏风评下降，股票跳水，甚至还可能更严重。 想到这些，杨椿娥悚然而惊。 她不愿意在乔天擎面前屈服，还死鸭子嘴硬：“不会吧？哪有那么严重。” “这件事就是有那么严重。”乔天擎沉声，“妈，我知道你曾经针对过蓝佑。她是你的儿媳，你想对他做什么事，只要不过分，我都不会插手。但这一次，你做得实在过分了。我不希望看见下一次再发生这样的事情，否则，我也不敢肯定我会做出什么。”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 杨椿娥呆呆地站在原地半晌，忽然反应过来，急匆匆地想要追上去：“哎！天擎，等等我！” 卧室。 蓝佑躺在床上出神，隐约听见门外传来喧闹声。 听上去，是杨椿娥的声音。 杨椿娥不止愚蠢，还爱自作聪明。也不知道她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 蓝佑撇了撇唇，躺在床上没动，心里盘算着研究所的事。 须臾，房门被人从外打开。 乔天擎推门进来。看见蓝佑躺在床上，他的表情变得柔和：“怎么这会儿就躺下了？累了？” “嗯，有点累。”蓝佑点点头，声音还带着鼻音，“乔天擎，你刚才和杨……和妈吵架了？” 乔天擎在她身边坐下，语气随意：“不算吵架，只是陈述了一些利弊而已。” 他的话，蓝佑当然不相信。 不过，要是能把这件事的利弊跟杨椿娥讲清楚，那也是好事。省得杨椿娥自以为是，总来打扰她。 蓝佑眼睛转了转，问乔天擎：“我能不能回到你身边去工作了？” “你想回乔氏？”乔天擎挑眉，“为什么？” 这个理由，她还真没来得及编。 蓝佑试着撒娇，好跳过这个问题：“想回去就是想回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偏偏乔天擎不吃她这一套：“蓝佑，说实话。” 这男人真是难骗。 蓝佑屈服了，只能现编了个理由：“好嘛，我就是想多去接触一些外面的世界而已。” “外面的世界有那么好么？”乔天擎不解，“我也可以给你一个世界。” 蓝佑很认真地摇头：“那不一样的。我不想做离开你之后只能饿死的人。” 她现在的状态，完全就是个睁眼瞎。很多生存的必备技能，她都没有掌握。在这样的条件之下，离开乔天擎之后，她的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就不太好说了。 乔天擎轻笑：“怎么，你是在担心这个？放心，我会养你的。” 他会养她。 即便蓝佑对外界并不了解，这样认真的誓言，还是让她的心倏然漏跳了一拍。 她红了脸，别过头去嘀咕：“我还是想回去工作。” 在外头工作，也能让她知道更多外界的消息。她想多收集一些实验室的消息，不想被蒙在鼓里。 “那好吧。”看蓝佑如此坚持，乔天擎也不再多说什么。他沉吟片刻，做了决定，“你这几天虽说出了院，但也还在恢复期。什么时候身体恢复好了，什么时候再去乔氏上班。” “好！” 蓝佑生怕乔天擎反悔，立刻点头。 此时此刻，蓝佑的欢喜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和他平时表面上的笑容，看上去大不相同。 乔天擎眯了眯眼，声音渐渐喑哑：“你就这么开心？” “当然啊。”蓝佑没多想地点头，“能够出去工作，我当然开心啊。” “哦？”乔天擎不动声色地接近她，“有多开心？” 灼热的气息吹拂到脸上。蓝佑窒了窒：“……就是很开心。” “是么。”乔天擎轻声，“让我看看，你到底有多高兴。” 亲吻落下。 一个个细碎的轻吻如蝶翼蹁跹，落在蓝佑的脸颊和颈子上。 蓝佑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抗拒，却又害怕惹怒乔天擎，不敢反抗。 最终，她也只是紧紧攥住了拳头，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放松。”乔天擎看出她的紧绷，轻声，“蓝佑，不要紧张……把一切交给我。” 蓝佑呜咽一声，听话地点点头。 室内气温渐渐灼热。 乔天擎的动作越来越放肆，蓝佑的外套飘落到地板上。 眼看着他就要解开她衬衫的扣子，蓝佑惊了下，坐起来制止他：“别这样！” “为什么不行？”乔天擎视线沉沉地看着她，眼里如一泓冷泉，看不出一丝**，“不愿意么？” 她当然不愿意。 只是，除了不愿意之外，她拒绝乔天擎的亲近还有更重要的原因——要是被乔天擎发现她是第一次，事态就不好控制了。 “不……不是。”蓝佑低头讷讷，“我就是，还不太适应。等我适应一段时间，我们再这样亲近……不好吗？” 乔天擎定定地看了她片刻，视线深不见底。 许久，他轻轻叹了口气：“好，我不动你。” 蓝佑顿时松了口气，感激道：“谢谢。” 乔天擎勾了勾唇，拿出手机开始收发办公邮件。 留下蓝佑坐在旁边，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身边没有一点声音，让她心底不太舒服。蓝佑想了想，拿起电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屏幕一闪，出现了电视节目，是个新闻节目。 “……据报道。”电视上，记者一本正经地说，“年前，季跃枢教授的研究领域出现巨大突破。近年来，国内外对这一领域都抱有极大期望。进度曝光后，季教授邀请不同领域的另一资深研究者，齐舍教授一同进入项目。” 季跃枢。 听见这个名字，蓝佑眉头一跳，死死盯住电视的画面。 电视画面在季跃枢谈笑风生的脸上停了几秒，摄影机往旁边挪了挪，露出另一张苍老而沟壑纵横、透着精明的脸。 第六十章 实验室真正的主人 “是他！” 看清那张脸，蓝佑瞳孔骤然紧缩，纤细的十指抓紧床单。 那张脸，她就是死也不会忘记。 在无数个夜晚里，那张脸一直存在于她噩梦的最深处。 他们口中的齐舍博士，赫然就是实验室的真正主人！ 蓝佑的身体微微哆嗦起来。 乔天擎发现了她的异状，微微蹙眉：“这是怎么了？” 蓝佑没回答，整个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惧。 “蓝佑，蓝佑？” 乔天擎又叫了她几声，还是没能得到任何回应。 他担忧地拧眉，伸手关掉电视。 屏幕上的图像消失，齐舍和季跃枢的脸也跟着消失不见。 蓝佑浑身一震，这才回过神。 乔天擎问她：“怎么了？” “没事。”蓝佑微微别过头，不愿多说，“挺好的，没什么。” 她的语气，一听就是在搪塞。 乔天擎担忧地抿唇，伸手把蓝佑抱进怀里。 被他揽住的瞬间，蓝佑一僵。 乔天擎的怀抱温暖又坚实，是她之前从未有过的暖。 被这样抱着，蓝佑忽然想哭。她吸了吸鼻子，整张脸埋进乔天擎怀里，不想让他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乔天擎姿态温柔地问她：“到底怎么了？” “没什么，真的没什么。”蓝佑声音有点哑，“只是，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而已。” 不想看见的人？是说季跃枢么？ 乔天擎低眸。想起刚刚接回蓝佑时的一切，眼神渐渐讳莫如深。 能让向来坚强的蓝佑变成这样，看来，季跃枢确实做过不少“好事”。 他素来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或许他该让季跃枢知道，得罪了他的人是什么下场。 乔天擎不动声色地盘算着，却忽略了一点——他已经把蓝佑，看作了自己的人。 蓝佑哆嗦了一会，渐渐冷静下来。 她开口叫一声：“乔天擎。”声音有些嘶哑。 “嗯。”乔天擎把她往怀里摁了摁，让自己和她的距离变得更紧密，“我在。” “如果，我是说如果。”蓝佑顿了顿，“如果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会怎么看我？” 乔天擎没听懂：“什么都是真的？” “我是说……”蓝佑咬了咬唇，狠心问他，“如果我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和实验室有关系……你，会怎么看我？” 乔天擎拍抚蓝佑后背的动作顿了顿。 蓝佑一下子紧张起来，整颗心提到了喉咙口。 她忽然觉得后悔，自己刚刚是否太过冒进。 乔天擎是以为她是另一个蓝佑，才会对她好的。如果他知道她不是蓝佑，当然不会再对她好。或许他还会发怒，会清算她骗他的事情…… 蓝佑越想越觉得后怕，恨不得回到刚才，把自己的嘴巴牢牢封上。 好在，乔天擎很快有了回应：“我相信你。” 蓝佑有些不敢置信：“你说什么？” 她是不是听错了？ “我说，我相信你。”乔天擎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决，“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站在你这一边。” 蓝佑瞬间红了眼眶。 被人残酷对待的时候，她没有哭。但是，当乔天擎说出这样的话，她却忍不住了。 “乔天擎。”蓝佑哽咽，“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乔天擎叹气：“不需要理由。” 一个人想要对另一个人好，是理所当然的事。既不用另一个人去用什么交换，也不用什么条件。 只要他想，只要她接受，他就会永远保护她。 听见他这样的回答，蓝佑更是哭得厉害。 她哭了一会，大概是觉得哭累了，就默默睡着了。 乔天擎为蓝佑盖好被子，起身出门。 走出房间，乔天擎接到了助理的电话。 他接起电话，淡淡问：“有事么？。” “是的，乔总。”助理语气恭敬，“今天晚上，欣疗药业在一间五星级酒店举办了一场酒会，想请您参加。” 欣疗药业，就是陈永琳父亲的产业。 看来陈家是害怕惹怒乔天擎，想要用酒会的机会缓和一下与乔家的关系。殊不知自始至终，乔天擎从来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过。 “不去了。”乔天擎冷声说，“不想去。” “那……”助理迟疑着问，“乔总，您能不能给我个理由，让我拒绝的时候也有话说？” 乔天擎嗤笑：“拒绝这样的社交场合，需要什么理由？” “乔总，您跟我可不一样。”助理苦着脸，“您当然是不怕这些，可您别为难我啊。” 说到底，他就是个打工仔。乔氏固然是不把欣疗药业放在眼里，可他哪敢得罪欣疗药业这样的行业巨头。 乔天擎蹙眉：“那你就说我在陪蓝佑，不方便出门吧。” 助理听到理由，顿时笑了：“您跟夫人感情可真好。” 感情好？ 他和蓝佑？ 乔天擎不屑：“你看错了。” “哪有。”助理反驳，“夫人明明跟您很亲近的。您现在又放弃了晚宴去陪夫人，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乔天擎听得微微怔忡。 他没再跟助理说什么，直接挂断电话。 他和蓝佑的感情，真的很好吗？为什么这段时间以来，他想要保护蓝佑的念头越来越深？难道，他真的喜欢上这个冒牌货蓝佑了？ 这个念头在乔天擎的脑海里，始终盘桓不去。 不远处，杨椿娥看着出神的乔天擎，生了一肚子的闷气。 她看乔天擎打电话，已经看了半天。刚刚还隐约听见“陪蓝佑”、“不方便出门”之类的几句，对蓝佑的意见顿时更大。 男人就该志在四方，为什么偏偏乔天擎就想待在家里，跟蓝佑待在一起？肯定是被蓝佑拐的！ 真是个狐狸精！硬生生把乔天擎的魂儿都给勾走了！ 杨椿娥越想越气，完全忘了乔天擎不想跟欣疗药业再有交集这一茬。 她努力压下怒火，叫了乔天擎一声：“天擎啊。” 乔天擎收起手机，诧异地看向杨椿娥：“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杨椿娥扬起一抹僵硬的笑意：“刚来。” 由于怒气，她的笑容看上去不止僵硬，还十足虚伪。 这样的笑容，让乔天擎警惕不少：“妈，你想说什么？” 第六十一章 被他们气死了 “咳，也没什么。”杨椿娥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声，试探着说出自身来意，“妈觉得，你是不是该参加些社交活动了？” 乔天擎眼神沉了沉：“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没什么不明白的。”杨椿娥道，“我只是在想，你也不该总陪在蓝佑身边，应该多出去走走。” 她的说话方式，让乔天擎有些不耐。 他直接打断了杨椿娥：“妈。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刚才是不是听见我的电话内容了？” “这……” 杨椿娥顿时无话可说。 她闷了一会，问：“天擎，这个问题有必要吗？” 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乔天擎唇角淡淡勾起一抹嘲讽：“既然妈连最基本的开诚布公都做不到，我想，有些话，我们没有必要谈。” 话音未落，他转身就要走。 “你站住。”杨椿娥再也压不住怒气，“天擎，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乔天擎顿住脚步，没有回头：“妈，我一直很尊重你。只是，你也不该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我的底线。” 杨椿娥尖酸刻薄地讽刺：“底线，什么底线？你所谓的底线，就是蓝佑？” “不是蓝佑。”乔天擎语气淡淡，“只是有些事情，你，不能插手。” 说罢，乔天擎转身就走，一点留恋也没有。 留下杨椿娥一个人站在那里，气得捶胸顿足。 她生了半天的闷气，忽然觉得胸闷气短，还有点心慌。 “天呐。”杨椿娥捂着胸口喃喃，“我是不是要被他们给气死了？” 她越想越觉得心慌，几乎要哭出来。 蓝佑，一切都是因为蓝佑！ 杨椿娥怒火上头，冲进蓝佑的房间，砰一下把门踹开。 蓝佑还在睡觉，迷蒙之间听见有人进来，吓得一下子坐了起来。 她揉揉眼睛，叫了一声：“乔天擎？” “呸，就知道天擎。”杨椿娥怒火高涨地骂她，“蓝佑，你就是个害人精！自从你嫁到我家里来，你知不知道，你给我们添了多少麻烦！” 是杨椿娥？ 蓝佑打了个哈欠，头脑清醒不少，懒洋洋地回击：“你说的麻烦，是指我嫁给乔天擎，占了陈永琳的位置吗？” “你！”杨椿娥被她气到了，“牙尖嘴利！” 蓝佑笑笑：“不是牙尖嘴利，只是事实而已。” “呵，见鬼的事实！”杨椿娥冷笑，“在天擎面前的时候，你怎么不肯说这些所谓的事实？” “没有说的必要，就不说了。”蓝佑淡淡看着她，“妈，我叫你一声妈，是因为我敬你三分。但除了你之外，我没有义务去尊敬其他人。比如陈永琳，比如沈佳明。” 杨椿娥不屑：“你就算不尊重，又能对他们怎么样？” “我能做的事，可就多了。”蓝佑浅笑，“譬如……我记得，陈永琳出来，是因为她举报了我，暂时澄清了自身嫌疑，对吗？” 杨椿娥顿时警觉：“你想做什么？” “没什么。”蓝佑摊开素净的手掌，面色平静，“现在，我已经摆脱嫌疑，从警局出来了。既然如此，陈永琳也就该回监狱去了。对吗？” 蓝佑的意思，是想举报陈永琳？ 杨椿娥又惊又怒：“你敢！” “我没有什么不敢的。”蓝佑淡淡说，“妈，我还是那句话。我现在尊重您，所以我什么都不做。可如果您总是让我生气，那我就难免要做点什么来发泄。到时候，沈佳明和陈永琳身上发生点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杨椿娥恶狠狠地瞪着蓝佑。 蓝佑无视了她表情里的戾气，仍旧微微笑着，笑容清淡如莲。 许久，杨椿娥终于败下阵来。 “你给我记住！” 她恶狠狠地甩出一句话，转身就走。 总算是走了。 看着杨椿娥离开，蓝佑松了口气，如获大赦。 她在床边默默坐了一会，本来打算思考一下现在的处境，最终却还是又躺回了床上，盖好被子。 能在柔软的床上睡觉，她真是太幸运了。 蓝佑迷迷糊糊地想着，忍不住就睡了过去。 …… 离开蓝佑的房间，杨椿娥气得胃里隐隐作痛。 起初，她只觉得这是气得胃疼而已。 然而随着痛楚越来越厉害，杨椿娥也不敢怠慢，连忙让司机驱车前往医院。 她去的医院，就是蓝佑刚刚离开的那一家。 进了医院，杨椿娥让司机前去挂号，自己坐在长椅上一动不敢动。每次稍有动作，她就疼得咬牙切齿。 蓝佑！ 她会变成这样，都是蓝佑气的！ 杨椿娥把这笔账又算在了蓝佑头上，整张脸扭曲变形。 疼痛实在太过剧烈。杨椿娥甚至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有两个人正神情诡异地看着她。而其中一个，赫然正是ev实验室的元老，季跃枢。 “教授。”季跃枢沉默许久，语气诡异地开口，“那个人，就是二十五号离开实验室之后的亲人之一。” 他详细查过乔氏的背景，自然也知道杨椿娥的身份。 站在季跃枢面前的人，大概比他大个几岁。他戴着副金丝眼镜，模样不怒自威。 听见季跃枢的话，那人微微皱眉，威严地开口：“我说过了，现在风头紧，这件事暂时先放下一段时间再说。” 这人就是齐舍，ev实验室真正的主人。 “可是，齐教授。”季跃枢不甘心，“我们在二十五号身上，倾注了那么多心血。她现在一走了之，我们先前花费的心思怎么办？” “先前我们投放的成本再多，也是沉没成本，收不回来了。”齐舍语气冷然，“如果你为了追捕二十五号而花费了更多，那就是浪费。” 季跃枢讶然：“难道，咱们就要放过二十五号不成？” “谁说要放过她了？”齐舍眯起眼睛，眼里有冷厉的光芒闪动，“背叛了ev实验室的人，一个也不能放过。只是，我们要求的是稳妥。等到风头过去、其他事情都稳定下来，我一定会让二十五号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季跃枢听得亮了眼睛。 他最欣赏齐舍的，就是他身上这股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狠劲。 第六十二章 实验室秘辛 当初成立ev实验室，齐舍只是个普通教授而已。而那个时候，季跃枢已经混出了名目。 身为科研界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季跃枢却却不惜屈尊加入ev实验室，甚至心甘情愿地听命于能力不如他的齐舍。这固然是因为齐舍精明强干，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他的。 齐舍才是ev实验室的带头人。是他率先提出了人体实验的想法，而非季跃枢。 实验过程中，季跃枢有几年毫无头绪。那段时间，他几次想要放弃。是齐舍一直让他坚持，他们才联手创造出了二十五号这个接近完美的实验体。 可惜，他现在却无法掌握二十五号。 最完美的试验品就要离开自己，季跃枢怎么想，就怎么觉得不甘心。他正在垂头丧气，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齐教授，如果我能在不影响大局的情况下，把二十五号带回实验室呢？” “你能吗？”齐舍不太相信，“乔家势力大。跃枢，你不要轻举妄动。” “放心吧，齐教授。”季跃枢自信满满，“乔家虽然可怕，但并非铁板一块。只要我们能抓住他们的破绽，要捉回二十五号，就如同探囊取物！” 尽管季跃枢这样说了，齐舍还是心存怀疑。 然而，他也知道，他是拦不住季跃枢的。 齐舍也是科学家，也在深深地为这些实验着迷。他心里清楚，要让一个科学家放弃自己的试验品，比杀了他还难。 最终，齐舍还是松了口：“你去吧。只是你要记得，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不要暴露出实验室跟你我有关。明白吗？” “齐教授，你放心。”季跃枢点头，“我明白。” 说罢，他迈开步子，走向杨椿娥。 杨椿娥坐在长椅上，手掌抚胸喘着粗气，满脑子都是对蓝佑的怨怼。 忽然，她面前的阳光被挡住哦了。 杨椿娥还以为是医生。睁开眼，却发现对方是个不认识的老人。 能进入这间医院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杨椿娥看了季跃枢身上名贵的西装一眼，硬生生咽下心底的不悦：“医生的办公室在另一边。” “女士，我不想找医生。”季跃枢笑眯眯地开口，“我是来找你的。” 找她？ 杨椿娥微怔：“你是？” “自我介绍一下。”季跃枢停顿片刻，“我是研究脑神经科学季跃枢。” 杨椿娥一愣：“季教授？” 即使她再孤陋寡闻，也听说过季跃枢的大名。 “没错，是我。”季跃枢笑着点头，虚荣心被极大地满足了，“杨女士，你身体是哪里不舒服，我能帮上你的忙吗？” 令他意外的是，杨椿娥警惕地摇头：“不用了。” “杨女士。”季跃枢一愣，锲而不舍地劝她，“我在这个领域，是世界前沿。你如果有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不妨找我说说……” “季教授！”杨椿娥声音骤然变大，“不好意思。我说过，不用了！” 季跃枢脸色骤然阴沉。 他也是没想到，杨椿娥居然会如此警惕。 实际上，杨椿娥是误会了。 这些年来，她应付多了来乔氏打秋风的人。加上杨椿娥把乔氏看成天下第一，自然就会用防备的心，去对待一切接近乔氏的人。 季跃枢沉着脸打量着杨椿娥，琢磨着这件事该怎么处置。 杨椿娥警惕地瞪着他：“你走不走？你再不走，我就报警了啊！” “嘘，别说话。” 季跃枢压低声音，骤然捏碎手里的一只玻璃安瓶。 甜腻微腥的血腥气，骤然从瓶子里涌出。 杨椿娥刚要大喊大叫，就被血腥气夺去了神智。 看着杨椿娥变得恍惚的神情，季跃枢松了口气。 幸好他为防万一，特地存了一瓶蓝佑的血样。现在，这血样果然派上用场了。 不过…… 想到逃脱的蓝佑，季跃枢伸出鲜红的舌头，惋惜地舔了舔嘴唇。 如果那个实验体还在他身边，他就能利用她，做出更多的事。 所以，他就算花再多的代价，也要让二十五号回来。 季跃枢这边下定了决心，另一边，杨椿娥的眼神在一瞬间的呆滞之后，已经恢复了些许清明。 她有点疑惑地揉了揉太阳穴：“我这是怎么了？” “杨女士，你刚才有点晕，可能是低血糖。”季跃枢不动声色地坐到杨椿娥旁边，“我帮你紧急处理了一下。” “是吗？”杨椿娥冲季跃枢笑了笑，眼神很是感激，“那还真是要谢谢你了。” 季跃枢微微一笑：“不客气，举手之劳而已。” 杨椿娥活动一下酸痛的脖子，有些疑惑地问：“医生呢，怎么还没来？” “马上就要来了。”季跃枢顿了顿，问她，“杨女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您是不是有个叫蓝佑的儿媳？” 一听蓝佑的名字，杨椿娥顿时黑了脸色，语气厌恶：“别提她！” 看来，二十五号还真是不怎么惹人喜欢。 季跃枢叹了口气，不无惋惜地说：“蓝佑这孩子，小时候还是很惹人喜欢的。可惜，她后来就走歪了。” 杨椿娥皱眉：“季教授，你认识蓝佑？” “是。”季跃枢点头，“她是我老同学的孙女。” 老同学？蓝北俊么？ 杨椿娥有些意外：“我没听蓝北俊提起过您。” 以蓝北俊虚荣的性子，要是他有季跃枢这样的世交，非得三天两头拿出来显摆不可。 季跃枢笑笑：“我不认识蓝北俊。我认识的，是蓝佑的母亲。” 杨椿娥问：“她母亲不是孙瑜么？” 她对蓝佑毫不关心，连孙瑜是蓝佑的继母都不知道。 “不是。”季跃枢耐心解释，“是这样的……” 解释了一通，杨椿娥总算明白过来：“原来如此。” “是啊。”季跃枢慨叹，“看着老同学的孙辈就这样走了歪路，我于心不忍呐。” 杨椿娥愤愤：“什么走了歪路，我看她本来就是歪的。” “话也不能这么说。”季跃枢话锋一转，“以前的蓝佑就算心思不纯，也不会生出谋夺其他人家产的念头来。” 第六十三章 催眠 杨椿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什么，她还想谋夺其他人的家产？” “是。”季跃枢叹气，“这孩子跟她继母混在一起，没学会她继母的温柔贤淑，虚荣倒是学了个十成十。” 杨椿娥欲言又止地问：“季教授，她想拿走谁的家产？” “我也不清楚。”季跃枢咳嗽一声，隐晦地开口，“她不是嫁进了乔家么？乔家那么富裕，我想，她应该是想从乔家身上拿一笔钱吧。” “真的么？”杨椿娥听得皱眉。 虽说杨椿娥对蓝佑有种本能的反感，但季跃枢的话，还是让她觉得奇怪。 就算蓝佑心怀不轨，可是，以乔天擎的能力，她不觉得蓝佑能从他手里拿到不该拿的钱。换句话说——季跃枢的话，完全就是看扁了乔天擎的能力。 杨椿娥觉得乔天擎的能力被看扁了，有种隐隐的不悦。 看着杨椿娥古怪的脸色，季跃枢眼神沉了沉。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金表，在杨椿娥眼前晃了几下。 杨椿娥一个激灵，眼神变得空茫。 “下面我说什么，你都要仔细听着。”季跃枢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古怪，还有不符合年龄的兴奋，“蓝佑对乔家意图不轨。她想要从乔家得到全部家产，她是个危险人物。” 杨椿娥呆滞地重复了一遍：“蓝佑对乔家意图不轨……” “没错。”季跃枢满意地点头，“我是蓝佑家的世交。你如果想要对付蓝佑，就来找我。” 杨椿娥又重复：“去找你。” 季跃枢兴奋又得意，几乎要哈哈大笑。 齐舍站在远处，皱着眉头看季跃枢。 他私心觉得，季跃枢对二十五号太过执着了。然而他也是科学家，明白季跃枢的想法。因此，他甚至想不出该如何劝解季跃枢，只能保持沉默。 季跃枢催眠了杨椿娥之后，满意地回来。 他刚刚的举动，不过是在杨椿娥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而已。然而以杨椿娥对蓝佑的厌恶程度，这枚种子怕是很快就能发芽破土，得到回报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齐舍批判季跃枢：“你太冲动了。” “不要紧。”季跃枢不以为意，“我只是催眠了那个女人，不会留下证据的。就算到时候乔家的人怀疑到我头上，也没有把柄给他们抓。” 罢了。 就算他再怎么劝，季跃枢也是听不进去的。 齐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到了这个时候，负责处理杨椿娥的医生终于姗姗来迟。 医生检查了一番，告诉杨椿娥：“杨女士，您是胃痉挛了。” “胃痉挛？”杨椿娥警惕地问，“医生，是不是有人给我下毒？” “这……”医生不由无语，婉言告诉她，“不是的。您的胃痉挛主要是因为平时忧思过重，还有不再年轻的结果。” 杨椿娥不信：“真的吗？真的不是被人害成这样的？” “怎么会呢。”医生再次无语，“胃痉挛这种情况，很多人都会有。他们不一定。” 这番话落到杨椿娥耳朵里，就成了另一番模样。 她张了张嘴，有些震惊：“真的？原来她害我居然害得这么心思缜密。这个毒妇！” 杨椿娥也是被催眠了，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完全口无遮拦。 医生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能沉默。 他是个正常人，自觉很难跟杨椿娥交流。 医生为杨椿娥开了缓解病情的药物，又拿了热水袋贴在她胃部的位置。叮嘱杨椿娥一番之后，就离开了。 留下杨椿娥一个人坐在长椅上，满脸的严肃和深思。 …… 乔家别墅。 蓝佑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听见手机铃响。 现在，会打电话来找她的人，恐怕就只有一个了。 她揉了揉眼睛，接起电话，声音沙哑可爱：“乔天擎？” “小佑。”电话里是蓝北俊的声音，带着急切和焦虑，“你在哪儿？” 是他？ 蓝佑怔了下，语气变得冷淡：“有事吗？” “出事了！出事了啊！”被她这么一问，蓝北俊语气骤然变得焦虑而疯狂，“小佑，你赶紧回来看看吧。这个家，就要散了！” 砰！ 蓝佑刚要再问几句，蓝北俊就挂断了电话。 蓝佑握着手机，一时间有点懵。 就凭蓝北俊这个反应，她大概得猜到下辈子，才能猜出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过，或许这就是蓝北俊想要的效果。以过去的蓝佑对蓝家的呵护程度，蓝北俊这样做，完全就是有恃无恐。 可惜，她不是真正的蓝佑。 蓝佑把手机丢到一边，又闭上了眼睛，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笃笃。 门外有人敲门。 蓝佑睁开眼睛：“谁？” “少奶奶。”是个年轻女佣的声音，轻快又活泼，“下午的点心已经准备好了。您要来吃吗？” 听着她的声音，蓝佑心情骤然好了不少。 她微笑了下：“好，我现在就去。” 这天的点心，是燕窝炖桃胶。 大概是乔天擎特地吩咐过给蓝佑补身体的缘故，大厨把桃胶炖得浓稠软烂，甜美可口。 蓝佑吃得开怀，大快朵颐。 女佣笑眯眯地站在旁边：“少奶奶，喜欢这个吗？” “嗯。”蓝佑笑着点头，“我很喜欢。” “您喜欢就好。”女佣甜笑，“我每天都给您做。” 蓝佑把一盏燕窝吃光，笑着点头：“那就谢谢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当不起少奶奶的谢字。” 女佣点点头，收拾了餐具离开。 蓝佑坐在餐桌前，百无聊赖地摆弄了一会手指，完全想不起玩手机这件事，自然也就忘了蓝北俊一家的存在。 在实验室的前二十年，她从没接触过外面的世界。能接触到的高科技产品，也只是实验器材而已。因此，尽管很快上手了电脑和手机的使用方法，蓝佑还是时常忘记它们的存在。 在餐桌前头待了一会，手机铃声再次响起。 蓝佑接起电话：“喂？” “小佑，你怎么还不回家？！”电话里是蓝北俊的声音，劈头就是指责，“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们这个家！” 第六十四章 蓝家夫妇 蓝佑微怔，眼神渐渐冰凉。 平心而论，她对蓝北俊其实没什么感情。虽说蓝北俊听上去没为原身做过什么，但她也没想为蓝北俊做什么。一报还一报，算是扯平了。 可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如果蓝北俊一个劲地往她枪口上撞，那么不管她做了什么，可都怪不了她了。 “爸爸，我还有事。”蓝佑声音寒凉，“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就是为了指责我，那就到此为止吧。” “等等！” 听见蓝佑有了挂断电话的意思，蓝北俊连忙叫停。 蓝佑依言停下动作：“怎么，爸爸，你还有事？” 蓝北俊指责她：“什么有事没事的？！你这孩子也太不懂事了，有你这么跟父母说话的吗？你简直不知礼数！” 呵呵。 看来她刚刚说的话，蓝北俊是一点都没听进去。 蓝佑冷笑一声，直接挂断了电话。 嘟，嘟…… 蓝家，蓝北俊听着听筒里的忙音，整个人傻在了那里。 过去他每次用父女情分来要挟蓝佑，都能达到目的。可今天蓝佑是怎么了？听见他的威胁不但没羞愧，反而还直接挂了他的电话，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孙瑜在旁边坐立不安。 看蓝北俊不吭声了，她也急了，一叠声地问：“怎么样了，那丫头松口没有？” “没有。”蓝北俊回过神，懊恼地摇头，“她不但没理我，还把电话给挂了。” “什么？”孙瑜顿时急了，开始哭天抢地，“北俊，你是不是压根就没把我说过的话放在心上？那可是一大笔钱啊！就算把我们家的生意卖了，都不一定凑得出来！” 蓝背影本来就在心烦。被孙瑜一哭，更是心烦意乱。 几天前，孙瑜告诉他，蓝家的资金链断了。 起初蓝北俊还不相信。蓝家最近的生意还不错，许多人在得知他和乔天擎的关系之后，都选择了卖他一个面子。然而，当孙瑜把账目放到蓝北俊面前，就由不得他不信了。 资金链断裂，对任何生意人来说都是不可接受的。蓝北俊顿时慌了手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好在孙瑜很快提出了解决方案，那就是问蓝佑要钱。蓝北俊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急匆匆地将计划付诸实施。 他本来还以为，这个计划会成功的。可他没想到，蓝佑居然变了。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以前对他们言听计从的样子了！ 蓝佑根本就是学坏了！ “行了，我心里有数。”蓝北俊越想越烦，没好气地挥了挥手，“这件事我会让小佑回来处理的。你先去休息吧，我一个人就能应付。” 孙瑜看出蓝北俊的烦躁，连忙擦了擦眼泪，委委屈屈地小声：“北俊，你别不耐烦啊。咱们要是没了生意，那可怎么办？我倒是没什么，能陪你一起吃糠咽菜。可是北俊，咱们在外人眼里的地位就要一落千丈了。你难道能接受乴落差吗？” 的确不能。 蓝北俊向来自视甚高，尤其是在成为乔天擎的岳父之后。孙瑜的话，恰好戳中了他的软肋。 看着蓝北俊阴晴不定的脸色，孙瑜又小心翼翼地添了一把火：“北俊，我也是为了这个家好。” “我知道。”看孙瑜的态度软下来，蓝北俊也缓和了脸色，“只是小佑不肯松口，我也没辙。” 孙瑜抿唇，眼底闪过阴狠：“既然她不肯松口，那咱们就想个办法让她松口。” 蓝北俊问：“什么办法？” “咱们不如这样……” 孙瑜靠到蓝北俊耳边，小声说了几句什么。 蓝北俊的眼睛慢慢亮起：“这倒是个好法子。” “只要能解决现在的情况就好。”孙瑜温柔地笑，“北俊，你快去吧。” “我现在就去。” 蓝北俊点点头，起身出了门。 孙瑜看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幸好蓝北俊不算聪明。有些事，他并没有发现。 “孙瑜。”蓝北俊走到门口，想了想，还是叫了她一声，“你跟我一起走。” “噢，来了！” 孙瑜连忙答应一声，跟着蓝北俊一起离开。 两人出了家门，开车一路前往乔家。 进了乔家，蓝北俊立刻摆出老泰山的架子，傲慢不可一世地吩咐下人：“告诉你们少奶奶，是我来了！” 下人大都认识蓝北俊，也不敢怠慢，连忙帮他去通报。 蓝佑正在休息。听见蓝北俊来，不由蹙眉。 是她的话说得不够彻底，还是怎么？ 明明她已经拒绝过蓝北俊一次了，他怎么还好意思跑到她这里来？ “我不去。”蓝佑告诉佣人，“就说我身体不适，直接让他们离开。” 佣人点点头，下了楼。 然而蓝佑刚闭上眼睛，佣人就去而复返了。 “少奶奶，您还是去一趟吧。”佣人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您父亲和母亲……他们不肯走！” 不肯走？这算是怎么回事？ 而且，如果蓝北俊和孙瑜只是不肯走，这佣人怎么会被吓成这样？ 一定是他们还做了别的什么。 蓝佑皱着眉头起身，跟着佣人一起下楼。 刚到一楼，她就听见了蓝北俊充满怒气的吼声。 “我是你们少奶奶的父亲。”蓝北俊脸色涨红，怒气冲冲地吼，“我养了她二十年！她说不见我就不见？这个不孝女！” 孙瑜站在蓝北俊旁边，梨花带雨地劝：“北俊，算了，别说了。小佑现在好歹也是嫁进豪门的人，可能养尊处优这么久，心气也大了。你给她留点面子，啊？” 蓝佑听了片刻，被气笑了。 孙瑜这到底是在劝阻蓝北俊，还是在火上浇油？ 怪不得蓝北俊会对蓝佑摆出第一次见面时的态度。有孙瑜这样的继母在，简直能让一切不可能变成可能。 果然，蓝北俊被孙瑜的一番话气得够呛。 “叫你们少奶奶出来！”他声如洪钟地发起了脾气，“她再不出来，我就一个个房间搜过去了！” “蓝先生……” 佣人拦在蓝北俊面前，也是一筹莫展。 “爸。” 蓝佑清淡的声音，骤然从楼梯上传来。 第六十五章 给他一千万 蓝北俊骤然抬头。 蓝佑站在楼梯口，淡淡地看着他们。 她的眼神不像以前的温柔怯懦，而是带着睥睨和几分冷嘲。 蓝北俊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发现下一秒，这样的眼神又消失不见。 是他看错了么？ 蓝北俊在心底嘀咕几句，厚着脸皮走过去：“小佑，你总算肯出来了。爸爸就知道，你不会不见我的！” 孙瑜也跟了过去：“是啊小佑，咱们一家子本来好好的，偏偏这群下人拦着不肯让我们见你。你说，他们可不可恨？” 被孙瑜这么说，几乎所有佣人都面露不忿。只是碍着孙瑜的身份，他们无法发作而已。 蓝佑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孙瑜。 孙瑜被蓝佑看得一阵心慌，忍不住后退了半步：“小，小佑。你那么看着我干什么？” “没什么。”蓝佑静默半晌，缓缓移开视线，“爸爸，阿姨。你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这种时候，还是要让蓝北俊自己来开口。 孙瑜眼里闪过算计，低头不作声。 蓝北俊把孙瑜护在背后，大声说：“小佑，爸爸养了你二十几年。现在爸爸遇见了为难的事，你是帮呢，还是不帮？” 蓝佑笑笑：“爸爸先告诉我，是什么为难的事好了。” 蓝北俊瞪着她：“你先说，帮还是不帮！” “哦。”蓝佑轻描淡写地应了声，“那就不帮。” “小佑，你？！” 蓝北俊顿时诧异地瞪大了眼睛。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蓝佑居然会如此直接。 “抱歉，爸爸。”蓝佑冲他笑笑，笑容里一片纯然，并没有刻意为难的成分，“我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 蓝北俊瞪着她，半天回不过神。 “小佑。”孙瑜擦了擦眼角，梨花带雨，“这种时候，你怎么可以不帮你父亲。你太让我们失望了！” 蓝佑摊手：“你们自己不肯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要怨我不肯帮忙？” “这——” 孙瑜刚想说话，蓝北俊已经沉声开口：“你的意思是，如果我们说了这次来找你的原因，你就会帮忙了？” 她可没这么说过。 蓝佑叹了口气：“你先说这次过来，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吧。” “好。”蓝北俊点头，真就把目的说了出来，“我这次来，是为了找你要一千万！” …… 世界安静了。 几乎所有下人都诧异地看向蓝北俊，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千万。 这不是一千，也不是一万，不是说拿就拿那么简单。 但看面前这对夫妇的态度，怎么好像吃饭喝水一样自然？而且，从蓝家夫妇的态度也不难看出，少奶奶在蓝家的时候过得有多苦了。 一时间，不少佣人看着蓝佑的眼神里，都带上了同情。 在一片异样的眼神里，蓝佑微微挑眉：“爸爸，一千万不是说拿就能拿的。” “为什么不能。”蓝北俊不解，“对乔家来说，这应该是个小数目才对。” 蓝佑淡淡说：“乔家的东西，不是我的。” 蓝北俊更不明白了：“你都是乔家的媳妇了，这东西怎么不是你的？” 总之在他心里，她既然嫁进了乔家，就该能拿到一切好处才对。 蓝佑讽刺地笑笑，懒得再说什么。 看蓝佑不肯再说话，蓝北俊倒是也急了，开始耍赖：“总之，这一千万你必须要拿出来。你要是拿不出来，我们家的产业可就全完了！” “完了也好。”蓝佑微微点头，“不能迎合市场规律的话，完了就完了吧。” “你！”蓝北俊愣了几秒，随即狂怒，“小佑，那是蓝家的祖产！你怎么能这么说？！” 蓝佑笑笑：“蓝家的祖产和我有关系吗？我为什么一定要为蓝家的产业操心？” 她是真的不明白，蓝北俊为什么能把一切视为理所当然。 而另一边，蓝北俊已经被气歪了鼻子。 “你这个不孝女！”他指着蓝佑大骂出声，“我对你有养育之恩，你居然就这么对我说话？我今天就要清理门户！” 说着，他不管不顾地就要对蓝佑动手。 蓝佑敏捷地闪过蓝北俊的巴掌，看向其他震惊的佣人：“帮我拦住他！” 一群佣人这才醒悟过来，迅速冲上来制住蓝北俊。 蓝北俊被他们压得不能动弹，七窍生烟：“蓝佑，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小佑，你不能这样啊！”孙瑜见势不妙，梨花带雨地劝蓝佑，“建筑公司是我们蓝家的命根子，是你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你就算要跟你爸爸怄气，也不能拿公司开玩笑啊！” “我没有开玩笑。”蓝佑蹙眉，“一千万，我拿不出来。” 看她姿态冷淡决然，孙瑜也无法分辨，蓝佑说的到底是不是实话。 莫非真的是她太过贪心了？莫非蓝佑真的拿不出这一千万？ 孙瑜茫然了。 她不知道的是，还有一句话，蓝佑没有说出来。 蓝家的公司规模，她最近是听说过的。就凭他们那丁点大的公司，根本就用不着一千万做资金流动。所以，这个要求绝对有问题！ 只是不知道问题到底是出在孙瑜身上，还是蓝北俊身上。 算了，反正和她没关系。 蓝佑淡漠开口：“你们走吧。我累了，想休息。” “可是，小佑……” 孙瑜还想拖延。 蓝北俊被压在地上，却已经气得五官扭曲，大骂出声：“蓝佑，你这个不孝女！你一定会遭报应的！” “什么报应？” 乔天擎清冷好听的声音，骤然在门口出现。 看见他，蓝北俊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下子挣脱了佣人们的压制，跑到乔天擎身边：“天擎，你家的佣人也太无礼了！” 乔天擎没说话，皱着眉头看向那些佣人。 蓝佑主动开口：“是我让他们这样做的。” “你？” 乔天擎微微挑了挑眉。 “是。”蓝佑点头，语气沉稳，“我可以解释。” 乔天擎微微蹙眉：“你先上去吧。” 看来，他暂时不想听她解释。 不过也对。现在蓝北俊夫妇都在，不是合适的解释时机。 第六十六章 受了委屈 “也好。” 蓝佑迟疑片刻，点了点头，转身上楼。 虽说她跟蓝北俊吵得热闹，但从她下楼开始，并没有过去太多时间。回到卧室，蓝佑发现女佣还在打扫。她想一个人静一静，索性就转身出去了。一边走，还一边在思考眼下的局面。 蓝家夫妇的存在，确实是个大问题。 他们总是挟着对原身的养育之恩，来逼她做许多不愿意做的事情。其实如果他们的要求合理，她也会尽量满足。毕竟她占了原身的身份，心里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可是，蓝家夫妇的要求太过分了。这一次是一千万，下次又会是多少？五千万，还是一个亿？ 虽说他们没对她造成过什么实质上的伤害，但放任他们继续下去，对她来说是个麻烦。何况她毕竟不是真正的蓝佑。继续让蓝家夫妇靠近她，说不准哪一天，她就露馅了。 总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必须给蓝家夫妇一个教训，让他们不敢轻易找上门来，提出无理的要求才行。 蓝佑想着这些事情，难免有点出神。 她沿着走廊走了几步，一抬头，发现自己到了一扇漆黑的铁门前头。 这扇门上，镌刻着满满的精致图案。蓝佑曾经见过这扇门，这是乔天擎的书房。 平时，书房的门都是紧闭的。然而不知为什么，此时此刻，乔天擎的书房正在微微敞开，似乎是在对她做出什么邀请。 蓝佑鬼使神差地推开那扇门，走进书房。 乔天擎的书房，全部是由黑白灰三色布置的。整间书房整洁到没有一丝一毫的杂物，氛围凛冽至极。和他本人给人的感觉，几乎完全一样。 蓝佑进门之后，好奇地四处转了转。 她不想被乔天擎发现自己进来过的事情，也没想着好奇心起，在乔天擎这边翻找什么。随意看了一圈，就要离开。 然而，蓝佑刚要打开乔天擎书房的门，视线就被壁炉上的一个文件袋吸引了过去。 这是…… 蓝佑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那只资料袋。 …… 楼下。 乔天擎冷眼看着蓝家夫妇，神情冷淡，仿佛是在看两个死人。 孙瑜被他看得一阵惊慌，忍不住躲到蓝北俊身后。 蓝北俊安抚地拍了拍孙瑜，挺直胸膛面对乔天擎：“女婿，蓝家现在遇到了困难。我们来找小佑，是来寻找帮助的。” “哦，寻找帮助。”乔天擎顿了顿，冷嗤出声，“所以刚刚你的举动，也都是在求助了？” 刚刚蓝北俊对蓝佑的无礼，他可是看在眼里的。 “这……”蓝北俊窒了窒，厚颜无耻道，“小佑是我的女儿。我对她提出要求，是理所应当的。同样的，她既然是我的女儿，就该满足我的要求。可你看看，她现在成了个什么样子？简直忤逆不孝！” 蓝北俊说得坦然，他是真的觉得，蓝佑理应如此。 乔天擎听着，眉目却一点点转冷。 原来，蓝北俊居然是这样看蓝佑的。 就连他自己，也舍不得苛待她。蓝北俊居然以为，自己凭着父女的身份，就可以压蓝佑一头了？ 简直可笑！ “够了。”眼看着蓝北俊要滔滔不绝地抱怨个没完，乔天擎没心情再听下去，冷声打断他，“总之，你想要一千万。对吗？” 蓝北俊一愣，有些勉强地辩解：“这不是钱的事。” “这就是钱的事。” 乔天擎冷笑了声，从口袋里拿出支票簿，签了一张支票扔在蓝北俊面前。 他的动作，可以说没有一点尊重。 蓝北俊本来想发怒，在乔天擎面前，却又不敢。只能忍着气，低头捡起那张支票。 看清支票上的数字，蓝北俊顿时亮了眼睛。 一千万，货真价实的一千万！ 有了这一千万，不愁企业不能起死回生！ “谢谢你。”蓝北俊咳嗽一声，打着官腔说，“女婿，等我有了钱，就会把这个钱还给你。” “不必。”乔天擎指了指门口，声音很冷，“出去。” 他的态度，简直无礼。 蓝北俊本来想要发怒，想到那一千万，又忍住了。 何况在乔天擎面前，他从来也都是抬不起头的。 “我们走。” 最终，蓝北俊带着孙瑜迅速离开。 打发了蓝北俊，乔天擎蹙眉，问旁边的佣人：“刚才，少奶奶吃亏了没有？” “没有。”佣人笑着回答，“少奶奶很强势呢，一点面子都没给那两个人留！” 乔天擎顿时放下了心。 看来，这个蓝佑确实不是什么任人欺凌的小绵羊。 他淡淡嗯了一声：“那就好。” 外人面前，乔天擎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佣人还以为他是在为蓝佑的姿态不悦，想了想，又说：“那两个人真是欺人太甚了。少奶奶就是人太好了，才会被他们欺负。” 这句话，倒是说进了乔天擎的心坎里。 蓝家夫妇，做得太过分了。 而他们恐怕也没有意识到，他乔天擎的钱，不是那么好拿的。 乔天擎冷冷地扯了扯唇角，转身上楼。 走进空无一人的楼梯间，乔天擎拿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很快接通，听筒里响起沙哑而恭敬的男声：“乔爷。” “帮我查一件事。”乔天擎开门见山，“我要知道蓝氏建筑最近的经营情况，还有，他们的现金流都到哪去了。” “知道了，乔爷。” 对方沉稳地答应一声。 乔天擎得到回答，挂断电话。 想起这趟回家的目的，他揉了揉太阳穴。 他从公司特地回来，原本是为了拿一份机密资料。谁知，他居然误打误撞地给蓝佑解决了这样的问题。 对了，蓝佑。 虽说她看上去没吃亏，可她到底是个女人。遇见这样的事，心里一定不会舒服吧？ 他还是去看看的好。 打定了主意，乔天擎上了楼。 刚一上楼，他就发现蓝佑站在走廊尽头，微微低垂着头。刘海垂下来，挡住了她的半张脸，让她看起来楚楚可怜。 “蓝佑。” 乔天擎心一软，叫了她一声。 蓝佑听见声音，慢慢抬起头。 第六十七章 心冷 她的眼神一片空茫，隐约还带有一丝惊疑不定的恐惧。 乔天擎看得心一软，走过去问她：“怎么了？是害怕么？”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可笑。 面前这个蓝佑，分明就不是普通的小女人。他还拿看待其他女人的眼光去看蓝佑，未免也太小看她了。 果然，蓝佑缓缓摇了摇头：“不是害怕。……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而已。” 乔天擎揽着她在旁边坐下：“哪里奇怪？” 他身上的温暖透过衣料，源源不断地沁入蓝佑的皮肤。 蓝佑被这温暖弄乱了心神，脸红了红，过了片刻才找回声音：“也不是什么大事。我就是觉得，按理说，爸爸不应该资金链断流到那个地步。他是做了什么，需要花一千万？” 乔天擎沉吟片刻，点头：“你说得对。” 蓝北俊以前不过是个小公司的小老板而已。这几年他把女儿嫁进乔家之后，有人看中他跟乔天擎的关系，将业务辗转托付给他。蓝北俊正是攀上了这个机会，才将公司慢慢做大。 这样一家企业，维持生活肯定是足够了。可不管怎么说，他们一个月账面上的流水恐怕都到不了一千万。 这笔钱，要得蹊跷。 “你等等，我去核实一下。” 乔天擎关照了蓝佑一句，起身去打电话。 蓝佑看着他的背影，神色晦暗难明。 她刚刚的惊恐，当然不是为了蓝家夫妇。那对夫妇虽然麻烦，想要让她恐惧，却还是远远不够格的。 真正让她恐惧的人，是乔天擎。 蓝佑咬了咬唇，想起刚刚在乔天擎书房里看见的资料来。 那是一份乔氏和其他机构往来的资料。确切地说，是和某个医学研究所的往来资料。 乔氏家大业大，资助医学研究有可能是为了社会形象考虑，其实也是常事。可蓝佑一看见那份资料，就控制不住地想起很多其他事情。 比如ev实验室，再比如在外人面前一言九鼎、谁都要敬他一声季教授的季跃枢。 会不会乔天擎资助的实验室，也和ev实验室是一个性质？甚至……乔天擎直接就和ev实验室有关？ 他会不会，从头就什么都知道？ 蓝佑眼皮跳了跳，越想越觉得忧心。 她不能坐以待毙！ 蓝佑果断站起来，拿起手机，打开浏览器搜索那间实验室的名字。 搜索结果很快出来。蓝佑看着结果，眼神沉了沉。 不出所料，那间实验室的带头人，是齐舍。 身兼ev实验室和那间实验室的双重带头人，齐舍可真够忙的。 不过，现在ev实验室已经灰飞烟灭了。这样一想，齐舍还应该感谢她才对。 蓝佑嘲讽地勾了勾唇，找到了那间实验室的官网，点进去查看信息。 她怀疑齐舍跟季跃枢又有勾结，特地到处去看有没有季跃枢的名字。没想到季跃枢不在实验室名单里，倒是她从没想过的另一个人，居然在实验室里。 蓝佑看着那个名字，眉头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一下。 那个人是，黎初白。 先是乔天擎，后是黎初白。蓝佑生命里两个最重要的男人，居然都跟ev实验室有关。 这到底是凑巧，还是？ 蓝佑攥着手机，脸色忽青忽白。 乔天擎进了门，看见她脸色不对，不由疑惑：“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蓝佑回过神，摸了摸脸，“可能是空调温度低了，后背有点凉。” 乔家别墅有一套恒温的中央空调，常年保持二十五度。按理说，蓝佑是不该冷的。 乔天擎有些疑惑地挑眉，伸手攥住蓝佑的手掌。 双手相握，他被蓝佑的手冰了一下。 看来，她是真冷。 乔天擎叹了口气，脱下西装外套披在蓝佑身上：“你的身体也太差了。” 蓝佑摇头：“哪有。” “不许狡辩。”乔天擎皱眉，“想说什么，都等身体彻底好了之后再说。明白没？” 蓝佑怔了下：“明白了。” 手机铃响。乔天擎低头看了电话一眼，走到窗边接电话。 他嘴里时不时蹦出几个专业性强得要命的词，大概这通电话是和公司业务有关的。 蓝佑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出神。 生平第一次，她有了看不懂一个人的感觉。 如果乔天擎对她真的另有所图，那么，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 这个问题，让蓝佑始终无法释怀。 …… 在医院开了不少药之后，杨椿娥拎着大包小包，回了乔家。 一进乔家，她就看见蓝佑坐在客厅里看书。乔天擎坐在她身边，默默处理着公司的事情。 看上去，这幅景象安静而美好。一切好的形容词用在这幅景象上，似乎都不过分。 可这份美好落在杨椿娥眼里，就变了个样。 一看见蓝佑，杨椿娥脑子里顿时腾地一下，升起一股怒气。 她大步上前，狠狠推了蓝佑一把：“起来！” 蓝佑压根没想到杨椿娥会回来，更别说想到她会动手。一个没防备，她直接被推到了地上，愕然地抬头看着杨椿娥。 “你还敢这样看我。”杨椿娥被她看得怒气更盛，挽起袖子就要对蓝佑动手，“我今天就要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尊卑，什么是孝道！” 蓝佑眼里掠过寒意。 “妈！”乔天擎抢在前头拦住杨椿娥，语气满是责备，“你这是要干什么？” “天擎，你怎么还想拦着我？”杨椿娥对乔天擎的举止很不满意，“我是在帮你啊！” 帮他？ 乔天擎回过头，和蓝佑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错愕，还有不解。 “妈，你累了。”乔天擎回头扶住杨椿娥，沉声说，“我送你上楼去休息。” 杨椿娥却挣脱了乔天擎：“别说休息的事。天擎，妈问你一个问题，你要老老实实地回答。” 乔天擎皱眉：“你问。” “妈问你。”杨椿娥指向蓝佑，一字一顿掷地有声，“你能不能离开这个女人？” 蓝佑坐在一边，顿时懵了。 自从杨椿娥进门，就一直在针对自己。 第六十八章 过犹不及 她倒想问问杨椿娥，到底她做错了什么，才会让杨椿娥这样针对。 乔天擎显然抱着和蓝佑同样的想法：“妈，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事情？” “没有！”杨椿娥冷哼，信誓旦旦地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蓝佑，你做过的事别想抵赖。我早就看穿你了！” 她到底在说什么？ 蓝佑更是茫然。 杨椿娥的举止，看上去已经不太正常了。 乔天擎一狠心，叫来一个佣人，吩咐他：“太太身体不舒服。你们送她回去休息，知道了吗？” “谁说我病了？”杨椿娥不满，“我没病——” “妈。”乔天擎沉声打断她，“你想丢人吗？” 在佣人面前争吵打闹，确实是够丢人的。 杨椿娥只能愤愤地闭嘴。 她狠狠瞪了蓝佑一眼，扭头蹬蹬蹬地上了楼。一路上都狠命用高跟鞋踩着楼板，仿佛是在泄愤。 杨椿娥走后，乔天擎问蓝佑：“你又惹着她了？” “没有啊。”蓝佑也是一头雾水，“我这几天都没怎么跟妈见过面，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来的机会去惹她？”何况她自顾不暇，又怎么会去惹杨椿娥。 乔天擎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么回事：“那她为什么要忽然来指责你？” “你也说了，妈的指责很突然。”蓝佑摇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 乔天擎又想了半天，始终无法理解杨椿娥的思维，最终也只能作罢。 另一边，杨椿娥上楼之后，把自己关在自己的房间里，气呼呼地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 季跃枢慈祥温和的声音，在电话那边出现：“是杨女士吗？” “是我。”听见季跃枢的声音，杨椿娥眼眶一红，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季老，他们都不想相信我。” 季跃枢温声问：“怎么了？慢慢说。” “是这样的……” 杨椿娥把自己回家之后遇见的情况，仔细说了一遍。 电话另一边，季跃枢听着杨椿娥的描述，悚然而惊。 他先前一直唯恐杨椿娥对蓝佑的印象不够差，所以才偷偷在催眠过程中加了一点蓝佑的血，试图让催眠的威力更强。谁成想，杨椿娥本来就看不惯蓝佑。他的举动像是在火上浇了把油，让杨椿娥直接把这份愤怒发泄了出来！ 不行。再这样下去，他的行径一定会被看破的。 以二十五号的聪明，光是听说他跟杨椿娥有过接触，一定就能猜到他的把戏了。 季跃枢心烦意乱地在房间里转了两圈：“杨女士。你这样做，是不行的。” “那我该怎么办？”杨椿娥也很茫然，“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把我们乔家的产业都给抢走啊！” 季跃枢安慰她：“蓝佑是个聪明人，做的事情都是有欺骗性的。你看，现在乔总不就被她骗过去了吗？” 杨椿娥愤愤地骂：“她就是个狐狸精！” 季跃枢自动忽略了这句，循循善诱地问：“杨女士，你是不是很想保住乔家的产业？” “那是当然。”杨椿娥毫不迟疑地点头，“乔家是天擎的。谁都别想把它从天擎手里夺走！” 很好，要的就是这股狠劲儿。 季跃枢满意地笑笑：“很好。杨女士，你知不知道，要摆脱一个麻烦，最好的办法是什么？” “是什么？”杨椿娥不明白，“劝它改变？” “当然不是。”季跃枢笑了，“是——彻底根除这个麻烦。” 彻底根除？ 杨椿娥念叨了两遍，眼前忽然一亮，仿佛找到了一条光明的前路。 她很诚恳地道谢：“谢谢季老。我明白了！” “不客气。” 季跃枢呵呵一笑，挂断了电话。 打发了杨椿娥，季跃枢坐在躺椅上，为自己倒了杯酒。 单宁的酸涩味和葡萄的香气在口腔里次第绽放，季跃枢眯起眼睛，笑了。 网，已经下好了。 接下来他要做的事，就是在这里等着蓝佑自投罗网。 …… 翌日一早，蓝佑打着哈欠在床上醒来。 乔天擎正在卧室配套的洗手间里，用剃须刀刮掉青色的胡茬。听见蓝佑那边有了动静，他微微回头，看见蓝佑惺忪地揉着眼睛。 她一直心思重。昨天在床上辗转了半宿，也不知道是在想什么。大概不是杨椿娥对她的莫名憎恨，就是蓝北俊对她的盘剥。 这两件事，也的确够人烦恼的了。 想想蓝佑的处境，乔天擎的心一软，语气都温柔了几分：“我今天不带你上班，你再睡一觉吧。” “没事。”蓝佑摇摇头，“我和你一起下去。” 一起。 这两个字，让乔天擎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微微勾了勾唇，洗漱过后，就带着哈欠连天的蓝佑下了楼。 他们起床的时候，并不算早。一下楼，就看见杨椿娥已经坐在那里了。 “妈。” 蓝佑脸色暗了暗，主动打了招呼。 “是蓝佑啊。”杨椿娥脸色稍缓，若无其事地抬起头，“坐下吃饭吧。你不是刚从医院回来么？我今天特地让他们做了适合你的东西。” 她现在的样子，就像先前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 蓝佑由衷佩服起了杨椿娥的脸皮厚度。不过既然杨椿娥不想公然撕破脸皮，她也就没有必要再提起昨天的事。 “谢谢妈。” 蓝佑微微一笑，坐下了。 “客气什么。” 杨椿娥回了她一个微笑，夹了一块鱼肚给蓝佑。 蓝佑本来就不爱吃鱼，悄悄把鱼肚放在碗边，也没吭声。 倒是杨椿娥吃了一会，发现蓝佑没去碰那块鱼肚，脸色沉了沉：“夹给你的菜，为什么不吃？” 蓝佑有些为难地蹙眉：“妈……” “因为她知道，我喜欢吃这个。”乔天擎沉稳的声音从旁响起。他抬手从蓝佑碗里夹走那块鱼肚，“蓝佑向来照顾我，不会和我抢喜欢的东西。” 她什么时候不跟乔天擎抢了？ 蓝佑愣了下，随即明白，乔天擎是在替她说好话。 这一点，杨椿娥当然也明白。 她不想跟乔天擎起冲突，勉强笑了笑：“原来如此。” 第六十九章 你有没有回心转意 “嗯。”乔天擎吃下那块鱼肚，眼神一片沉静，“妈，你不用再给蓝佑夹菜了。她想吃什么，自己会去夹的。” 这叫什么话！ 杨椿娥气歪了鼻子，表面上还得装出和善的模样：“哦，是吗？那我就不夹了，你们自己吃。” “谢谢妈。” 蓝佑冲杨椿娥笑了笑，低头吃饭。 一顿饭各怀心思地吃完，乔天擎起身去上班。 蓝佑看了坐着不动的杨椿娥一眼，也不想跟她再共处一室，默默起身想往楼上走。 杨椿娥看了蓝佑一眼，开口叫住她：“你站住。” “妈。”蓝佑微微抿唇，顿住脚步，“您有事吗？” 杨椿娥没回答，站起来绕着蓝佑走了一圈。 她怎么也想不清楚，蓝佑到底是怎么蒙蔽了乔天擎的。 要说长相，蓝佑确实漂亮。可比起那些世家富户精心培育多年的女人，就不够看了。至于性格和礼仪，在她眼里，蓝佑更是一无是处。 所以，乔天擎到底看上了她什么？ “妈？” 蓝佑蹙眉。 杨椿娥的眼光，让她觉得浑身不舒服，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盯上了一样。 以前，杨椿娥也看不惯她。但那个时候，杨椿娥并没有让她觉得如此不适，有种想要迅速逃离的**。 “没事。”杨椿娥回过神，微笑了下，“蓝佑啊，你和永琳最近有没有联系？” 蓝佑诧异：“我怎么会跟陈永琳有联系？”她没把陈永琳送回监狱，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这样的。”杨椿娥略略咳嗽了声，“我觉得，你跟永琳应该是有误会。永琳是个温柔的好姑娘，你应该喜欢她才对。要不然你们聚一聚，也好解开这个误会，怎么样？” 蓝佑听得想笑。 杨椿娥明知道陈永琳做过什么，却还把陈永琳描述成了一朵无辜的小白花。她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就不觉得可笑吗？ 许久没听见蓝佑的回答，杨椿娥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 “抱歉，妈。”蓝佑微微摇头，“我不知道，您听没听过眼缘这个词。我想我跟陈小姐之间，大概就缺乏这种东西。我看她不顺眼，她看我也不顺眼。所以，我还是不白费力气去讨好她了。” 杨椿娥脸一黑：“这怎么行？你知不知道，永琳背后是整个欣疗药业！乔氏跟欣疗药业是有合作的，你跟永琳过不去，是存心想断了乔氏和欣疗合作的路吗？” “我没有这个意思。但如果乔氏和欣疗的合作，能因为陈永琳的事就中断，那就说明它本身也不够稳固。”蓝佑懒得再跟杨椿娥废话，有些冷淡地点了点头，“妈，我先上去了。” 不等杨椿娥回答，她直接转身上了楼。 杨椿娥急了，在她背后不顾形象地咆哮：“蓝佑！你给我回来——” 谁回去，谁就是傻子。 蓝佑默不作声地撇了撇嘴，加快脚步上楼。 路过书房门口，她的脚步停顿了下，脸色变得凝重。 昨天的事情，她至今也没能得出一个头绪。她也不能把这件事放在这里不管，那样做等于自寻死路。 她还是得多想想，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 蓝佑辗转反侧了片刻，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 对了，黎初白！ 她一心只想着乔天擎，居然忘了这个人的存在。 蓝佑有种柳暗花明的感觉，回了房间就去联系黎初白。 “小佑。”黎初白接了电话，情绪似乎很激动，“你终于肯联系我了。你是不是回心转意，想离开乔天擎了？” 蓝佑微微蹙眉，否认了：“不是。” 黎初白有些失望：“那是？” “是这样的。”蓝佑沉吟片刻，问黎初白，“黎初白，我想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工作。” 黎初白不明其意：“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是。”蓝佑并不掩饰，“对我来说，这个问题非常重要！” 黎初白叹了口气：“出来说吧。” 蓝佑皱眉：“不能在这里说吗？” “不行。”黎初白的语气温和却坚决，“有些事情，还是要当面才能说清楚。” “好吧。” 蓝佑迟疑片刻，最终还是没抵抗住好奇心的诱惑，答应了。 她下了楼，打车从乔家别墅离开。 她走得急，没注意到杨椿娥一直注意着自己的动向，眼神充满怨毒。 …… 按照黎初白留下的位置，蓝佑打车前往赴约。 那是一间咖啡厅。到了那里，蓝佑发现，黎初白已经等在那很久了。 “你来了。” 看见蓝佑，黎初白淡淡点头。 “嗯。”再次看见黎初白，蓝佑隐约觉得有些别扭。她坐到黎初白对面的位置，“有话就说吧。” “不急。”黎初白温和地笑了笑，忽然问她，“小佑，你还记得，我的梦想是什么吗？” 好端端的，他怎么忽然问起这个了？ 蓝佑拧眉，难掩冷淡地回答：“不知道。” 不但不知道，而且也不感兴趣。 “也是。”黎初白看出蓝佑的淡漠，有些失落地一笑，“那些事情，都是我们还在一起的时候，我告诉你的。到了现在，你可能早就忘了吧。” “我确实不记得了。”看他确实心情不好，蓝佑语气稍稍缓和，“黎初白，有话直说就好。” 黎初白笑笑：“好吧，那就直说。——小佑，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蓝佑问他：“你现在，是在某间实验室里工作吗？” 黎初白问：“哪一间？” 蓝佑报上那间实验室的名字。 “是的。”黎初白顿时了然，“小佑，原来你问我在哪里工作，为的就是这个。” “没能直接告诉你，我很抱歉。”蓝佑眼里带着探究，打量着黎初白的表情，不想放过任何细节，“不过，黎初白。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进这间实验室？” 黎初白笑笑：“因为这间实验室的研究方向，跟海马体有关。” 蓝佑没听懂：“跟什么有关？” “……” 黎初白一怔。 他没有继续说话，盯着蓝佑，表情变得古怪。 蓝佑被他看得心虚，忍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是我脸上有东西吗？” 第七十章 原身的情况 “不是。”黎初白迟疑着开口，“但是……” 但是什么？ 蓝佑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黎初白似乎有许多话想说，然而他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转开了话题：“小佑，你听说过阿尔茨海默病吗？” 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 蓝佑自小在实验室接受精英教育，这点常识，当然还是知道的。 她点点头，问：“怎么了？” 黎初白又问：“那你知道早老性痴呆吗？” “知道。”蓝佑蹙眉，对这种打哑谜的交谈方式有些不耐，“黎初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黎初白微微垂眸，自嘲一笑，“小佑，我问你。你记不记得，前阵子我和你见面的时候，你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 他的语气不对。 蓝佑警惕地抿唇，索性就没有回答：“我忘了。怎么了？” “是啊，你忘了。”黎初白笑笑，将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明明只是面对一杯普通咖啡，却喝出了烈酒入喉的气势，“小佑，你当然不会记得。其实从大学开始，你的记忆力就一直不好。我帮了你很多忙，才让你正常毕业。你病了，很严重的病。我那个时候就在想，如果有机会，我一定会照顾你一辈子……可惜，你最后没有选择我。” 原来的蓝佑，选择了乔天擎。 蓝佑微微低头：“我很抱歉。” 除了这句话，她也没什么别的好说。 乔天擎不是她的选择。他强势又聪明，不好糊弄。她甚至也不太想选他。 要是在她身边的人换成黎初白，她现在应该更容易出逃才对。不过，如果换成黎初白……或许上次在警局里，她连离开都做不到。 “没什么好抱歉的。”黎初白笑笑，语出惊人，“小佑，这又不是你做出的选择，你有什么好道歉的？” …… 世界安静了。 蓝佑吃惊地抬头，恰好对上黎初白平淡如水的目光。 黎初白又温柔地问她：“你不是蓝佑，对吗？” “你怎么会这么说。”蓝佑有些不自在地笑了，“我不是蓝佑，还能是谁。” “我也不知道。”黎初白微微叹气，“不管你是谁，都一定不是蓝佑。小佑记性很不好，也从来都很依赖我。即使她嫁给乔天擎之后，照样拿我当最亲密的朋友。如果是她，在面对我的时候，绝不会如此无动于衷。” 蓝佑抵死不认：“每个人都会变的。” “是的，每个人都会变。”黎初白微微摇头，“可是，即使一个人的性格再怎么变化，有些事情也是不会变的……比如，病。小佑，你既然这么聪明，那你告诉我。一个晚期癌症患者，有可能自己痊愈吗？” 答案当然是，不可能。 蓝佑蹙眉：“这病，有那么严重？” “是的。”黎初白有些疲惫地捏了捏眉心。他大概是想起了什么温馨的旧事，脸色温和了几分，“小佑一直是个很坚强的人。可即使她再坚强，面对这样的病，总也有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是少数知道她有这个秘密的人，她一直很依赖我。而你，对我从没有这样的依赖。” 蓝佑张了张嘴。 她想为自己辩解，却发现自己无从辩解。 假的就是假的，真不了。她到底不是蓝佑，无法感知蓝佑的喜怒哀乐。 蓝佑微微点头：“抱歉，你说对了。我的确不是蓝佑。” “我早该知道的。”黎初白失落地笑，“如果是小佑，她一定不会不肯跟我走。” 蓝佑抿唇，不语。 黎初白现在的心情一定很复杂。不管她说什么，都是白搭。 黎初白失落了一会，看向蓝佑：“我该叫你什么？” 蓝佑垂眸：“随你叫什么。不过，最好还是叫我蓝佑。” “这不太好吧。”黎初白蹙眉，显然对这个称呼很是看重，“你没有自己的名字吗，为什么非要占用小佑的名字？她已经死了，你这样做，她岂不是太可怜了吗？” “我知道。”蓝佑无奈，“但你说对了，我还真没有名字。” 黎初白不信：“怎么会。这个世界上，哪有人会没有名字的？” 看他不信，蓝佑沉吟片刻，四下里看了看。 这会功夫，咖啡厅里的人不多。整间咖啡厅里就只有一个闲闲无事的调酒师，还有一个服务员。而且这两个人还待在一起，交头接耳地说着闲话。 看来，暂时没有人会注意到这边。 蓝佑犹豫片刻，站了起来，在黎初白面前把衣服一掀。 黎初白吃了一惊：“你干什么？” “嘘。”蓝佑示意他安静，“看这里。” 黎初白一脸惊疑不定，看向她纤细的腰肢。 蓝佑的腰上，有一个六芒星形状的刺青。那个刺青显然不是什么精工细作的结果，在她洁白的皮肤上，显得很不相称。 “td-025？”黎初白喃喃念出刺青底端的编号，“这是什么？” “我的代号。”蓝佑表情平淡，把衣服放下，“你也可以理解为，是我的名字。” 黎初白涩声问：“你只有代号，没有名字？” “是。”蓝佑微微颔首。顿了顿，她笑了，“很不可思议，是吗？” 这种不可思议，却是她人生的日常。 黎初白神色不定地看着她：“你到底是谁？” “我是个实验体。”蓝佑摊手，“而且，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药物试验。确切地说，我是人体改造的实验体。” “人体改造？！”黎初白紧紧盯着蓝佑，神色不定，“这么说，你是前阵子那个ev实验室的……” 蓝佑微笑：“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这样也好，省得她一番解释。 黎初白蹙眉：“我当然知道。ev实验室的消息，可以说是震惊全球。即使是在世界范围内，也很少有人会不知道。” “很好。”蓝佑点头，有些欣慰，“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实验室现在被国内外那么多双眼睛盯上，想来齐舍和季跃枢他们，也腾不出手再去办第二间实验室为非作歹了。” 第七十一章 面纱之下 听见齐舍的名字，黎初白一愣：“你说谁？” “我说，齐舍和季跃枢。”蓝佑微笑，“很惊讶吗？也对。这两个人一个是医学界的泰斗，另一个，是你的直属上司。听见他们做了这么丧心病狂的事，你应该也不敢相信吧？”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也不敢相信，那两个人面兽心的疯子，在外界居然有这么高的声望。 黎初白没说话。 他看着蓝佑，脸色变了又变，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久，黎初白沉声问：“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 “就凭我的存在。”蓝佑垂眸，语气淡淡，“你要我展示一下我的能力吗？” 黎初白蹙眉：“你有什么能力？” 蓝佑没说话，指甲刺破掌心。 淡淡的血腥气在空气中蔓延。黎初白脑子一晕，情不自禁地想要听从蓝佑的命令。 蓝佑拿起餐巾纸，擦掉手心的一点血迹：“现在明白了吗？” 血腥味缓缓消散。 黎初白晕了半天，脑子才恢复清明：“……明白了。” “明白就好。”蓝佑笑笑，“还需要我再证明什么吗？” 黎初白表情复杂地看着她：“不需要了。” 蓝佑点头：“那就好。” “你的确不是小佑。”黎初白叹了口气，“小佑很温柔，从来都不会像你这样说话。而且……小佑她，也没有这样能够惑乱人心的本事。” 蓝佑无奈：“关于蓝佑原身的事，我很抱歉。可现在的情况你也看到了，ev实验室因我而毁灭。齐舍和季跃枢躲在暗处虎视眈眈，对我恨得要命。如果我不借用蓝佑的身份，性命恐怕就不保了。” “没关系的。”黎初白摇头，“我知道你有理由，你也不必担忧我会告密。” 蓝佑一直没好意思问他要保证。因此，听见黎初白的保证，她大大地松了口气：“谢谢你。” “客气了。”黎初白笑笑，神情仍然有些恍惚，思维倒是清楚了，“你这次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蓝佑沉声说：“我想问问齐舍的事。” “齐教授。”黎初白蹙眉，“他就是实验室的负责人？” 蓝佑点头，毫不掩饰眼底的恨意：“没错。” 要不是齐舍，她也不会痛苦这么久。 黎初白又看了她一会：“这件事真的很让人难以想象。齐教授平时为人很不错，对待我们这些下属也很温和。在我们眼里，他是个挺好的人。” 蓝佑问他：“也就是说，齐舍从没在你们那里透露过他私下的研究？” 黎初白否认了：“怎么会呢。你也看见了，现在舆论简直已经沸腾了。齐教授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这样做。” 他的话，也有道理。 蓝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退而求其次地问：“你们的实验室，研究的是什么？” “研究海马体的衰变。”黎初白告诉她，“我是为了找出解决小佑病情的方法，才进入这间实验室的。” 蓝佑若有所思：“所以，蓝佑的原身患有早老性痴呆，是吗？” “不是，她的病情要比这复杂得多。” 黎初白顿了顿，报上了一个无比复杂的病症名字。 这种病，就超过蓝佑的知识范围了。 蓝佑刚想再问黎初白几个问题，忽然听见门外响起杨椿娥气喘吁吁的声音：“对，他们就在这！” 黎初白和蓝佑齐刷刷地转过头，看向门口。 杨椿娥带着乔天擎走进咖啡厅，一脸抓奸拿双的得意。 看见蓝佑，她更得意了几分，几步走到蓝佑身边，咬牙切齿：“蓝佑，你居然敢瞒着天擎私会情夫！我倒要看看，这次天擎还会不会护着你！” “夫人，请您不要乱说。”黎初白听得皱眉，温和而坚定地劝杨椿娥，“蓝佑没有背叛乔先生。” 蓝佑注意到，他的用词是“蓝佑”没有这样做，而不是她。 他明显是在意蓝佑的。即使知道她不在这里，即使知道她凶多吉少，黎初白还是想竭力给她一个清白。 如果原身还在，也不知道她会选谁。 蓝佑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跟在杨椿娥身后走过来的乔天擎，眼神清澈：“如果我说，我跟黎初白约在这里见面只是为了说几件事，你信不信？” 乔天擎皱着眉头，定定地看了蓝佑半天。 看他半天不说话，蓝佑催他：“到底信不信？” 乔天擎闷声开口：“我信。” 听见这个答案，蓝佑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杨椿娥则仿佛是听见了一个晴天霹雳，瞬间瞪大了眼睛。 “天擎，你怎么能这样。”她花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个贱人明显背叛了你……” “妈。”乔天擎沉声打断杨椿娥，“第一，蓝佑有名有姓。你可以对她不友善，但请不要叫她这么侮辱性的称呼。第二，这是在外人面前。你和蓝佑的恩怨，是乔家内部的事。在这件事上，我不希望有外人看笑话。” 杨椿娥嘴唇蠕动了下，说不出话。 乔天擎的话，的确戳中了她的死穴。 她平生最爱面子。让她在黎初白面前丢人，还不如直接杀了她。 “你继续护着她吧！”杨椿娥气呼呼地瞪了蓝佑一眼，“我倒要看看，你能护出个什么来！” 撂下一句狠话，她转身就走。 看着杨椿娥的背影，乔天擎头痛地皱眉。 他转过身，冲黎初白客气而冷淡地点头：“今天的事，让你见笑了。” “您客气了。” 面对乔天擎，黎初白也是充满警惕和敌意的。 他怎么也无法忘记，是面前的男人抢走了真正的蓝佑。 乔天擎没再理会黎初白，拉起蓝佑的手：“走吧。” “噢。” 蓝佑乖乖答应一声，跟着乔天擎离开咖啡厅。 事到如今，有些事情也只能容后再议了。 希望黎初白多少有点良心，不要对她ev实验室的事情装聋作哑。 走出咖啡厅的时候，乔天擎始终一言不发。 蓝佑能察觉到，他攥着她手腕的那只手非常用力，五指微微收紧，显然是在生气。 第七十二章 抓奸拿双 蓝佑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乔天擎：“你生气了？” 乔天擎冷声否认：“没有。” “可你明明就生气了。”蓝佑小声，语气多少有些委屈，“我真的只是跟黎初白出来，说一点小事……” 乔天擎转过头，狠狠瞪她：“我说过了，没有！” 蓝佑被他吓了一跳，不自觉地后退半步。 她一时情急，忘了自己的手还在乔天擎手里。一瞬间，蓝佑没了重心，就要往后倒下去。 “啊！” 蓝佑惊呼一声。 “小心！” 乔天擎眼神一凛，迅速捞起她的腰肢。 蓝佑靠在乔天擎怀里，惊魂未定：“谢，谢谢。” 乔天擎冷哼一声，放开了她，继续往外走。 嘴上明明是在生气，行动上倒还是在意她的。 蓝佑唇角一弯，心情莫名好了不少。她快走几步，跟上了乔天擎的步子，和他一起上了车。 乔天擎没看她，直接发动车子。 蓝佑有心想多问他几句，探探乔天擎的真实想法。碍着乔天擎脸色难看，也就一直没好意思开口。 何况，她还有另外一重顾忌——她得知道，乔天擎到底有没有跟齐舍那间实验室展开合作。 想到齐舍，蓝佑眼神黯淡了下。 她是真的不讨厌乔天擎。在她过去的二十几年里，能做到让她没有丝毫厌恶的人，乔天擎是第一个。 如果乔天擎真的和齐舍有了合作，就算她再怎么对他没有恶感，恐怕也不行了。何况能和齐舍深度合作的，也都不是什么好人。季跃枢不就是个例子吗？ 蓝佑琢磨着这些，有些恍惚。就连车子到了乔家门口，都没发现。 乔天擎停下车，转头看见蓝佑发呆的模样。 他微微一怔，心底升起火气。 尽管他知道，面前的蓝佑已经换了个人。然而看见她和黎初白亲密交谈的模样，他还是会不舒服。 见鬼的不舒服！ “蓝佑。” 乔天擎努力把那份不适甩开，冷冷地叫她。 “啊？” 蓝佑愣了下，回过神来。 乔天擎冷声问：“你去见黎初白，是为了什么？” “也没什么。”蓝佑讪讪低头，“是为了证实一件事。” 乔天擎冷哼：“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蓝佑生怕被乔天擎看出自己在说谎，闷头编了个理由，“想知道自己的病，仅此而已。” 病？ 乔天擎蹙眉：“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怎么了？”蓝佑茫然，“我不该知道吗？” 乔天擎没说话，英挺的剑眉之间浮起一个川字。 对于蓝佑的病情，蓝佑本人的确是该知道。但是，面前这个蓝佑不该知道！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对这件事感兴趣？ 乔天擎想问个清楚，碍着蓝佑的身份，也没能多说什么，只能闷声说：“下车吧。” “哦……好。” 蓝佑讷讷答应了声，低头下了车。 回到家里，乔天擎把她晾在一边，自己回了书房办公。好像他被杨椿娥带到咖啡厅，目的就只是把蓝佑带回来一样。 蓝佑在客厅里百无聊赖地待了一会，也想转身上楼。谁知一回头，她就惊出了一后背的冷汗。 杨椿娥站在不远处，正定定地看着蓝佑。 她的眼神里写满恨意和冷意。蓝佑恍惚觉得，如果给杨椿娥一把刀，她下一秒就能扑上来把自己杀了。 至于吗？ 在她的印象里，不管是原主还是她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得罪过杨椿娥啊。 蓝佑摸了摸自己的脸，一阵无语。 她也没有再跟杨椿娥交流的**，扭头就要默默上楼。 只是，她不招惹杨椿娥，不代表杨椿娥也不想来招惹她。 看见蓝佑如此不把自己放在眼里，杨椿娥顿时恼火得不行，冷声说：“站住。” 蓝佑没理会她，继续往上走。 “我让你站住！” 杨椿娥彻底大怒，一巴掌就要扇上蓝佑的脸。 蓝佑眼疾手快，猛地架开她的手。 杨椿娥一击不中，更生气了：“你敢还手？！” “我没有还手，只是挡一挡而已。”蓝佑心情倒是很平静，甚至还笑了笑，“妈，我先上楼了。” 她冲杨椿娥微微躬了躬身，扭头就上了楼。 杨椿娥看见她的动作，更是被气炸了肺。一个人缓了好久，才捂着胸口摇摇晃晃地来到客厅坐下。 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蓝佑那个野丫头，根本就不值得他生气…… 杨椿娥自我安慰许久，还是气得不行，甚至胸口的疼痛有了扩大的趋势。 这一回，杨椿娥吓得不行，连忙换了衣服往外跑，去找季跃枢。 另一边，蓝佑回到楼上。想到杨椿娥莫名其妙的敌对，微微皱眉。 奇怪。 杨椿娥最近几天对她的态度，也太奇怪了。 乔家是整个城市最最尊贵富有的家庭。杨椿娥平时经常以这个身份自衿，一举一动虽然做作，但也是有礼有节。为什么这两天她会变成这样？ 蓝佑想了半天，最终确定，杨椿娥态度巨变是从她生病去医院开始的。 她是知道，反反复复的大病会让一个人变得性格古怪。但胃胀气……这算是反复的大病么？ 算了，这件事容后再想。 蓝佑甩甩头，把这件事丢到一边，开始上网专心查齐舍新实验室的资料。 至少她要知道乔天擎在这间实验室里扮演了什么位置，才能安心。 查询许久，蓝佑始终一无所获。她倒也不气馁，甩甩手继续查资料。 蓝佑太过全神贯注，甚至就连身后有人走过来都没听见。 “在查什么？” 乔天擎磁性低沉的声音，在蓝佑背后响起。 “嗯？” 蓝佑一惊，迅速合起笔记本电脑。 她回过头，看见乔天擎站在她背后，眼神讳莫如深地看着她。 “没什么。”蓝佑笑了笑，只是唇角的纹路有些僵硬。她想了想，还是把实话半含半露地告诉了乔天擎，“只是在查一间实验室而已。” 乔天擎“嗯”了一声，在她旁边坐下：“查实验室干什么？” “我……” 蓝佑想要解释，却卡了壳。 第七十三章 风雨前夕 她要怎么解释，她是在查乔天擎跟齐舍实验室的关系？ 这件事不管怎么解释，都只会让人起疑而已。 “没事。”犹豫片刻，蓝佑还是选择了隐瞒，“我就是随便查查。” “哦，随便查查。” 乔天擎淡淡答应一声，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好了，不说这个。”蓝佑怕他再问什么，连忙扯开话题，“你回来之后，见过妈没有？” 乔天擎挑眉：“见过。怎么了？” 蓝佑问：“她有没有说什么？” “还好。”乔天擎扯了扯唇角，“看来，你也知道她对你意见很深了。” 她当然知道。 蓝佑摇头：“她对我的意见不是很深，而是比之前更深了。我也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她要这样讨厌我。” “可能不是你做错了。”乔天擎淡淡说，“妈有时候比较情绪化，你担待些。” 她也只能担待了。 除了担待，她也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蓝佑想了想，问乔天擎：“你有没有觉得，妈前阵子对我的态度，其实也没有这么差？” 乔天擎“嗯”了一声：“你也这么觉得？” “是。”蓝佑点头，“我总觉得，她的态度变化，似乎是在一个时间点上忽然就变差了。” 原来她也有这样的想法。 看来，他们在某些事情上，观点的确很一致。 乔天擎眸底划过一抹亮色，问她：“具体是什么时间点？” “大概就是前几天，妈去看医生的时候。”蓝佑想了想，提出一个可能，“是不是医生对她说了什么？” 乔天擎失笑：“哪个医生会跟她谈乔家的家事？” 也是。 何况外边的医生，对乔家的家事也未必就有多了解。 这个想法，算是被驳回了。然而蓝佑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别再多想了。”乔天擎拿了本书，在她身边坐下，长指翻开扉页，“这件事交给我处理就好。” 他是在向她承诺，会保护她。 蓝佑有一秒钟的感动，眼神随之变得复杂。 虽然乔天擎有了表态，可她真就能相信他么？ 她还在实验室里的时候，就几次听外面来的人说过同样的话——誓言，是最不可靠的。 “我知道了。”沉默片刻，蓝佑轻叹一声，“不论如何，谢谢你，乔天擎。” 乔天擎不明白蓝佑的真实想法，还以为她是为了他允诺的事情道谢，也就没说什么，继续看书。 …… 另一边，杨椿娥在她自己的卧室里，坐立难安。 胸口疼得越发厉害。杨椿娥愤愤不平地抚摸着疼痛的位置，在心里把蓝佑骂了千遍万遍。 要不是蓝佑不听教诲，她又怎么会气成这个样子。归根结底，都怪蓝佑！ 骂归骂，杨椿娥对自己的状况也是真的上心。她吃了药，又疼了一阵，看自己没有好转，就打了一通电话给季跃枢。 季跃枢那边正在睡午觉。看见是杨椿娥的电话，他硬是又从躺椅上爬了起来，声音和煦如春风：“杨女士？” “是我。”杨椿娥抚摸着胸口，一脸的惊惧，“季老，我的胸口怎么越来越疼了？” 胸口疼？ 季跃枢怔了下，微微眯起眼睛。 上次他悄悄用在杨椿娥身上的药，副作用之一，就是让人胸口闷痛。杨椿娥八成是中招了。 当然，他绝不会承认这件事，更别说主动把它告诉杨椿娥。 季跃枢咳嗽了一声，问杨椿娥：“杨女士，你最近是不是经常生气？” “是呀！”杨椿娥真以为季跃枢在为她看病，连忙点头，“我那个儿媳，实在是不像话。她不但勾了我儿子的魂，还不服我管教！季老你说，这样的儿媳，是不是还不如没有？” 他这样巨细靡遗地把家事告诉季跃枢，自己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季跃枢给她的催眠太过霸道，已经影响了杨椿娥潜意识的一部分。 “这个么，我就不评论了。”季跃枢笑笑，“不过，杨女士，我要劝您一句，今后少跟您儿媳生气。您的病也不是什么大病，但如果总是生气，病情肯定会变得更严重的。” “真的？”杨椿娥有些惊慌，“那我可一定要少生气了。季老，谢谢您！” “不必客气。” 季跃枢微微一笑，挂断电话。 实际上，杨椿娥要平心静气，又谈何容易。 他给杨椿娥的药，除了让她胸口闷痛之外，还会让她变得更加喜怒无常。 乔家，很快就要不太平了。 季跃枢越想越得意，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他身旁，齐舍微微睁开眼睛。 他刚刚也在小憩。只是季跃枢打电话的声音太大，把他吵醒了。 齐舍问：“跃枢，你刚才在跟谁通话？” 季跃枢得意一笑：“是杨椿娥主动打电话来找我的。” “哦？”齐舍诧异，“她为什么会找你？” 季跃枢把自己给杨椿娥下药的事，简明扼要地讲了一遍。 齐舍听得皱眉。 等季跃枢全部说完，齐舍摇头，一脸的不赞同：“跃枢，你这样做太冒险了。”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季跃枢对齐舍的评价满不在乎，“二十五号是唯一成功的实验体，也是我最得意的作品。不管其他实验体命运如何，我都一定要把二十五号带回来，继续在她身上进行实验。” 季跃枢已经着魔了。 齐舍叹气，认真建议他：“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跃枢，咱们现在最重要的任务，是保全自己。只有沉寂下来，撇清跟ev实验室的关系，咱们才能留待来日。” 季跃枢摇头，对齐舍的说法很不满：“齐教授，咱们花了多少年功夫，好不容易才在二十五号身上实验成功。要是贸然放弃了这个试验品，再要得出和她一样完美的实验结果，要花多少年？您年纪还不大，我却等不了了。我必须把二十五号找回来，不惜一切代价！” 齐舍皱眉：“跃枢……” 看他还要再劝，季跃枢一挥手：“放心，齐教授。这件事我绝对不会联系你，一人做事一人当！” 第七十四章 一切为了实验室 季跃枢的态度坚决成这样，再劝下去，也只能起到反面效果而已。 齐舍默默摇头：“好吧，你自己多加小心。” “放心。” 得到齐舍的允许，季跃枢得意一笑。 “齐教授。” 门外，传来时忆温和含笑的声音。 听见他的声音，季跃枢一下子没了笑脸，老脸几乎拉到了地上。 上次在警局放走蓝佑的事情，他一直记恨到了现在。 对于他的心结，齐舍也略知一二。他站起身来，拍了拍季跃枢的肩膀，语重心长：“跃枢啊，你不应该跟十一号怄气。他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实验室好，才会放二十五号暂时离开的。” 季跃枢冷哼了一声，语调刻薄：“他还会为实验室着想吗？我还以为他一见二十五号，魂就被勾走了！” “谁的魂被勾走了？” 时忆走进房间里，笑着问了一句。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季跃枢扭过头去，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 “呵呵。”时忆轻笑，“学界都知道，季教授是个很严谨的人。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是不会下结论的……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成，您的魂也被人勾走过，才能推理出我迷上二十五号的结论？” 季跃枢不悦：“你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么？”时忆故作迷惑，“难道季教授实际上一点都不严谨？要真是这样，齐教授可就不应该把实验室的责任交给你了。还有，季教授能迷恋上谁？莫非是杨椿娥？” 季跃枢平时高高在上惯了。被时忆一调侃，他顿时吹胡子瞪眼，气得要命：“我警告你！你再这么胡说八道，我就不客气了！” “哦？”时忆冷笑，“我倒也想看看，季教授要怎么对我不客气。” “你——” “行了，别吵了。”眼看着两人之间越吵越激烈，齐舍主动站出来当和事老，“都少说几句。” 时忆向来对齐舍言听计从，立刻闭口不言。 季跃枢虽然气得胸口起伏，但也勉强住了嘴。 “十一号，走吧。”齐舍看向时忆，“有日子没来这里了，刚好这一次，你带我去龙腾药业看看。” 时忆笑得妖冶：“知道了，齐教授。”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时忆始终跟在齐舍身后几步，保持着一个恭敬的位置。 离开季跃枢家，齐舍语重心长地开口：“十一号，你刚才不该跟跃枢吵架。你们两个都对我忠心耿耿，都是我的左膀右臂。要是你们也闹了不和，对我们ev实验室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好吧。”时忆微微耸肩，语气不无遗憾，“既然齐教授这么说了，那我就听您的。” 齐舍对他的态度很满意，笑着点头：“不错，孺子可教。” 两人说着话，前后进了时忆开来的车。 上车后，齐舍问时忆：“那些逃出实验室的实验体，现在都怎么样了？” “他们暂且被关押在一间警察局里。”时忆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上头对人体实验的事情相当重视。消息一经报导，他们就被抓了。” 齐舍沉吟片刻：“是么。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能说了，也可能没有。”时忆回答，“就算他们说了，也无所谓。这些人都是杂鱼，对ev实验室所知有限。” 齐舍点头：“我明白了。这么说来，唯一能对ev实验室造成威胁的人，就是二十五号。” “齐教授……” 时忆微微一惊。 “十一号，我交给你一个任务。”齐舍沉声，“替我看住二十五号，别让她口无遮拦。她现在身后站着乔家，我们轻易动她不得。但是，如果她真要把实验室的事情曝光……那么，我们就是拼上全部，也要让她彻底闭嘴！明白了吗？” 彻底闭嘴，就是要杀掉蓝佑。 时忆不敢怠慢，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很好。”齐舍满意地一笑，“走吧，去龙腾。” “是。” 时忆答应一声，发动车子。 齐舍刚刚被打扰了午睡，这会刚好补觉。 他靠在车子后座上，昏沉地睡了过去。 时忆开着车，微微抿唇，唇角绷起一道沉吟的弧度。 按理说，他不该把这件事通知给蓝佑。然而现在，他却犹豫了。 如果蓝佑就这样死了，他该去哪里，再找一个这样有趣的人？ 一路来到龙腾，齐舍下了车，慢悠悠地去各处巡视。 时忆则趁机找了个僻静无人的地方，给蓝佑打了一通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十一号？”蓝佑的声音很谨慎，隐隐有愤怒蕴含其中，“你找我做什么？” “呵，别这么有敌意。”时忆轻笑了声，“我是来告诉你一个消息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蓝佑顿了顿，问他：“什么消息？” “教授说了，一旦你暴露了实验室的信息，他就要抹杀你的存在。”时忆笑着开口，仿佛齐舍的命令只是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言碎语，“所以，你千万要管好自己的嘴。” 蓝佑那边沉默了。 时忆也不着急，等她反应。 许久，蓝佑缓缓问他：“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我用不着威胁。”时忆耸肩，“你知道，我办得到。” “我背后是乔天擎和乔家。”蓝佑警告他，“就算我是个西贝货，在外人看来，我也是乔家的媳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敢动手杀了乔天擎的女人，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时忆呵呵一笑：“知道。不过那又怎样，有些事情不管付出多少代价，都是要做的。二十五号，你说对吗？” 蓝佑似乎被他震慑到了。 良久良久，她缓缓吐出两个字：“疯子。” “哈，我就当你是在夸我好了。”时忆笑得开怀，“这个实验室里的人都是疯子，如你所知。” 咔嚓。 蓝佑没再理会他，直接挂了电话。 想来他的话，她是听进去了。 时忆歪歪头，笑容盛放在脸上。 没有人知道，他是真的不希望二十五号去死。 二十五号，是他在实验室里见过最有趣的人。他还想仔仔细细地观察她，看她到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第七十五章 有些事情深入骨髓 乔家。 蓝佑把手机丢到旁边，脸色难看。 刚刚时忆撂下的威胁，多少还是对她有了影响。她离开ev实验室的时候，固然已经存了和他们殊死一搏的心。可真正被时忆威胁的时候，蓝佑发现，她还是会恐惧。 有些事情，是深刻到印在骨子里的。比如，她对ev实验室的厌恶。再比如……她对实验室里那些人的恐惧。 二十多年的虐待、殴打和侮辱，让蓝佑风声鹤唳。 她绝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陷入那样悲惨的境地里。 蓝佑捏紧拳头，拼命告诉自己。 “你怎么了？” 乔天擎淡漠却带着关怀的声音，骤然从旁出现。 蓝佑猛地一愣，这才意识到，原来不知什么时候，乔天擎已经来了。 “没事。”蓝佑眼神微微闪烁，“只是想起了一些从前的事。” 乔天擎沉默了下，伸手轻轻抚上蓝佑的脑袋，揉了揉她的头发：“想必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吧？” “确实不是。”蓝佑有些别扭，挣扎了下，“别碰头发，会弄乱的……” “无碍。”乔天擎不在意，“弄乱了，我再帮你整理就是。” 蓝佑没办法，只能由着他去。 好在片刻之后，乔天擎的手机就响了。 他不无遗憾地放开蓝佑，接起电话：“谁？” “总裁，是我。”打来电话的，是乔天擎的秘书，“有一家慈善组织请您出资捐助他们，您要不要答应？” 乔天擎沉吟了下：“是什么实验室？” “他们自称是专注唇腭裂修复的。”秘书告诉他，“而且，他们好像每年都要去最偏僻的地方，大肆寻访需要医治的儿童。” “哦，唇腭裂修复。” 乔天擎讽刺地勾了勾唇角。 其实，慈善组织也未必有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善良。在他们眼里，病人绝对是分三六九等的。那些看上去惨烈，治疗起来却容易的，就是好的病人。而那些外貌上看不出什么，实际上却奄奄一息，随时可能失去生命的，在他们眼里，就成了麻烦。 秘书问：“乔总，咱们要出资吗？” “不。”乔天擎果断拒绝了，“给慈善机构投资，是我父亲的遗愿。我不想把资金留给这种沽名钓誉的组织。” “那好，我再去看一看。等找出几家合适的机构之后，再把机构列表交给您。”秘书对这个答案并不意外，“另外，乔总。几家科研机构已经拿满了资金，不需要咱们再进行资助了。所以，今年的慈善资金多出了不少，可以考虑重新分配的事情了。” 乔天擎颔首：“我知道了。具体有哪些机构不需要赞助，还有乔氏历年投给他们的赞助规模，你整理起来，用邮件发一份给我。” 秘书答应了：“是。” 乔天擎说完，挂断电话。 蓝佑坐在旁边，觉得自己像是在听天书。 他们说的每个字，她都能听懂。但这些字眼聚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乔天擎放下电话，看见蓝佑茫然带点迷糊的表情，不由失笑：“这是怎么了？” “没事。”蓝佑摇摇头，不想承认自己听不懂这些的事实，“就是有点走神而已。” 嘴硬的丫头。 乔天擎莞尔，一针见血地戳穿了蓝佑的伪装：“是不是没听懂我说的话？” “呃……” 蓝佑脸一红，讪讪低头。 乔天擎又问：“你好奇么？” “没有。”蓝佑别过头，口是心非，“一点也不好奇。” 实际上，她分明是好奇的。 嘴硬的丫头。 乔天擎不自觉地扯起唇角，笑了：“我解释给你听。” “不用了。”蓝佑别扭地拒绝，“我真的不好奇。” “是么？”乔天擎挑眉，“可如果我非要解释给你听，你想怎么办？” 蓝佑语塞。 回过神，她脸一红：“那你就说吧。” “好。”乔天擎姿态优雅地颔首，“乔氏每年都会从盈利里分出固定的几个亿，投给各大实验室，或者慈善机构。这些机构拿到钱，一旦出了什么成果，就会特地提到乔氏的资助。对乔氏和这些机构来说，这是双赢的措施。因此，我一直很看重这项投资。” 蓝佑听得心一动。 这么说来，乔天擎投给齐舍那间实验室的资金，也未必就是他故意要投出去的。 可是……这是真的吗？ 蓝佑想要从乔天擎那里求证，却又不敢开口。 叮咚—— 乔天擎的手机响了一声，提示有新邮件。 他暂时撇开了蓝佑，低头去检查邮件。 蓝佑想起刚刚乔天擎给秘书的命令，连忙也低下头去看。 邮件里，果然分门别类地整理好了今年不需要接受赞助的几家实验室。蓝佑心急如焚地一行行看下去，没过多久，就在列表里找到了齐舍那间实验室的名字。 一瞬间，她心头的大石落了地。 乔天擎一目十行地看完那份列表，不经意间转头，看见蓝佑如释重负的表情。 他微微一怔：“你这是怎么了？” “没什么。”蓝佑吸了吸鼻子，笑了，“只是忽然很开心。” 原来，他真的和齐舍没有关系。 原来他一点也不知道她的过去，真是太好了。 太好了。 蓝佑笑得开怀。 乔天擎看着她的笑容，越发莫名。 算了，她开心就好。 乔天擎摇摇头，没再管蓝佑，低头回复起了邮件。 许久，蓝佑的情绪慢慢平复下来。再度看向乔天擎的时候，她牵起唇角，勾起一抹笑痕。 能够遇到乔天擎，对她来说，真是一件幸运的事。 …… 翌日，乔天擎去上班。 临走前，蓝佑特地问他，自己能不能跟乔天擎一起去公司。 乔天擎摇头：“不行。” 得到否定的答案，蓝佑有些失望：“为什么？” “听话。”看着蓝佑泄气的模样，乔天擎的语气不自觉地软化下来，“你的伤还没好。现在去公司，对你身体的恢复不好。” 蓝佑执拗地摇头：“可我觉得，我的身体已经好了。” 乔天擎心软了软，许诺她：“别急，下周就带你去上班。” 第七十六章 不速之客时忆 乔天擎既然已经许诺，蓝佑也不好再坚持，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头：“好，下周一定要带我走。” “放心。”乔天擎失笑，“我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过。” 她怎么知道。 蓝佑在心底嘀咕一句，目送乔天擎离开之后，转身就回了卧室，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想出来。 蓝佑不是傻子。事到如今，她当然知道杨椿娥对她有多厌恶。而现在，她又躲不开杨椿娥。 有些时候，眼不见心不烦这句话说得很对。至少，她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蓝佑打定了主意，在房间里看起了书。 她特地找了乔天擎看过的一本，趴在床上翻看。 蓝佑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接受的是精英教育。乔天擎看的书是一本用法语写的金融书，蓝佑看得毫无障碍，甚至还津津有味。 一上午的时间匆匆而逝。 蓝佑吃过佣人送上楼的午饭，伸了个懒腰，惬意地准备睡午觉。 她吃得很薄，很快就迷糊了。 恍惚间，蓝佑心想：要是在乔天擎身边的日子，能一直过成这样就好了。 只是，她显然忘了一件事——有些时候，不是她不去找麻烦，日子就能过得太平的。 麻烦之所以叫麻烦，是因为，它是会自己找上门的。 笃笃笃。 蓝佑刚要睡着，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她打了个哆嗦，揉了揉眼睛：“谁？” 声音还带着困意。 “少奶奶。”门外是个佣人的声音，“外头有人找您。他自称是您的熟人，请您下去一趟。” 她的熟人？ 她刚从实验室里出来不久，哪有什么熟人。这所谓的熟人，该不会是原身的朋友吧？ 蓝佑怕被认识原身的人认出身份，拒绝了：“我不去。” 佣人有些为难：“但是，他说找您有事……” “能有什么事。”蓝佑失笑，“他应该只是危言耸听，想来找我而已。但我现在谁都不想见，你打发他回去吧。” “不会吧，少奶奶？”佣人摇头，“来的人好歹是龙腾集团的总裁，这样的人，应该不会这样做吧？” 蓝佑眼皮跳了几下：“等等，你说谁来了？” “就是龙腾集团的总裁啊。”佣人没想到蓝佑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叫时……时什么来着？” “叫时忆。” 蓝佑没了表情，冷冷地接上一句。 “对对，是叫时忆没错。”佣人点头，“少奶奶，您跟他很熟是吗？” 何止是熟。她简直恨不得生生扒了时忆的皮！ 蓝佑冷笑一声：“好了，我知道了。我现在就下去见他。” “好，那我先去给时总上茶。” 佣人点点头，转身下了楼。 蓝佑捏紧拳头，全身都在发抖，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 时忆，那个混蛋。 口头威胁了她一句还不够，他居然还找上了门！ 这是在乔家。她可不怕他！ 蓝佑怒气冲冲地下了楼。 一楼客厅里，时忆正在悠闲自在地喝茶。看见蓝佑，他笑着打了个招呼：“哟，小兔子。” “不要叫我那么恶心的称呼，我和你一点都不熟。”蓝佑冰寒了脸色，大步走到时忆面前，“说，你到底想怎么样？” 时忆挑眉一笑：“怎么，你对我的敌意就那么深？” “要不然呢？”蓝佑杀气腾腾地冷笑，“一切在那间实验室助纣为虐的人，都是我的敌人。”至于他，时忆。等她有了机会，一定会把他打落谷底，让他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时忆似乎看出她的想法，笑了：“可惜你永远无法想象，实验室里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地位。季跃枢只是一个身份高些的研究者而已，真正对实验室有掌控权的人，还隐藏在暗处。” 见鬼的隐藏在暗处。不就是齐舍么？她已经知道了。 蓝佑对时忆的话嗤之以鼻，表面上倒是没表现出什么：“所以呢？” “所以，你最好抛下曾经的成见。”时忆脸上笑意盎然，说出的话却是杀气凛然，“如若不然，鱼死网破这回事，你应该懂。” 他说话的时候，气场强大到让人无法忽视。 蓝佑微微蹙眉，倒是没有被他的气势轻易压过：“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威胁我？” “不，当然不是。”时忆对她的反应微觉诧异，挑了挑眉，“我只是想来告诉你，不要和实验室作对而已。” “很好，我知道了。”蓝佑冷声，“你可以走了。” 知道是一回事，至于听不听，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时忆赖着没起来，看了蓝佑一眼，闷笑出声。 蓝佑皱眉：“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时忆勾唇，“真是一只有意思的小白兔。” 她似乎已经说过了，这个称呼很恶心。 蓝佑对时忆的说法很是厌恶，眉头微微一拧，转身就走。 她是一时一刻，也不愿意在时忆面前多待。 身后传来时忆带笑的声音：“小白兔，我会常来找你的。” 听见他的话，许多路过的佣人纷纷看向蓝佑，眼神里带着诧异。 蓝佑脸一黑，径直找到了管家。 “少奶奶。”管家微微躬身，“您有什么吩咐？” 蓝佑沉声说：“下次时忆要是再想进来，你就直接把他拦在家门外。知道没有？” 拦在外头？这算是怎么回事，时总来的时候，不是自称少奶奶的朋友吗？ 管家心底诧异，表面上却没显示出来，不动声色地鞠躬：“好的，少奶奶，我知道了。” 下了这样的命令之后，蓝佑心底的怒气才稍稍有好转。 回到卧室，她想了想，发短信给乔天擎，告诉了他时忆造访的事。 反正有乔家的下人在，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与其让他们告诉乔天擎，倒不如她自己先开口，还能博得一个好印象。 乔天擎很快回了信：“他来干什么？” “不知道。”蓝佑抿唇，“他说是来找我的，可我跟他不熟。” 发出短信之后，蓝佑偷偷在心底加了一句：不但不熟，而且仇深似海。 “知道了。”乔天擎回她，“告诉管家，下次别让他进门就是。” 第七十七章 她是怎么死的 蓝佑看着短信，不由失笑。 没想到关键时刻，她居然和乔天擎的选择是一样的。 “放心。”蓝佑回复乔天擎，“我已经这样做了。” “很好。” 乔天擎回了简洁的两个字，就沉默下来。 他还是那么冷漠。 蓝佑倒也不在乎乔天擎的态度，把手机扔到一边，趴在床上继续看书。 乔氏。 乔天擎看着手机上的短信，唇角漾起一抹笑弧。 他的秘书路过乔天擎办公桌前，看见自家boss难得一见的好脸色，顿时被惊得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开……开玩笑的吧？乔总居然有好脸色了？ 看见秘书的动作，乔天擎冷眸一扫，淡淡问：“怎么这么匆匆忙忙的？” “呃……外头还有事要处理。”秘书讷讷地笑，“确实有点着急了。” 乔天擎移开视线：“下次警醒点，做事要稳重。” 他本身就是沉稳到沉默的性格，对手下人也是一样的要求。 可是老大，你真以为别人都能像你一样，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吗？ 秘书一边在心底疯狂吐槽，一边唯唯诺诺地答应着离开房间。 “对了。” 就在秘书即将离开的瞬间，乔天擎想起什么，叫住了他。 秘书连忙顿住脚步：“怎么了，总裁？” 乔天擎轻描淡写地问：“我记得，公司最近有个跟龙腾的合作案，是不是。” “是。”还真有这么回事，秘书点头，“不过，龙腾集团内部最近似乎很乱。听他们的员工说，最近龙腾很多事情都停摆了。就连他们那边的时总也总是找不到人，不知道去了哪儿。现在龙腾甚至有传言，说他们要倒了。” 乔天擎嘲弄地勾唇：“不知道去了哪儿？呵。” 外人不知道，他倒是清楚得很。 放着集团不去，时忆居然跑到了蓝佑那，简直该死。 “那个合作案，可以停下了。”乔天擎吩咐秘书，“看来龙腾集团能力不佳。从现在开始，几年内不必考虑和他们的合作了。” “是。可是……”秘书一怔，“我记得，我们和龙腾集团的合作是很优惠的。” 乔天擎冷眼看他：“那又如何？” 秘书被他看了一眼，顿时明白过来：“是我想多了。” 以乔氏的财大气粗，根本就不需要考虑什么优惠不优惠。 可是…… 秘书挠挠头，一边离开总裁办公室，一边在心里嘀咕。 既然他家总裁并不在意优惠力度大小，上次合作的时候，他又为什么要找时忆的麻烦？ 秘书想破了头，也想不到这件事是因蓝佑而起的。 等秘书离开之后，乔天擎微微眯起眼睛。 既然时忆已经不老实了，那他也没必要再把蓝佑一个人放在家里。虽说她聪明又冷静，但单独放她在家，他还是不放心。 乔天擎很快下了决断，发短信告诉蓝佑：“明天来上班。” 明天？ 蓝佑在家接到短信，着实吓了一跳。 早上出门那会，乔天擎还没表露出让她去上班的念头。这才过多久，他怎么就变卦了？ 要不是她确定自己的记忆力经过基因工程改造，绝对不可能出错，她简直就要开始怀疑自己了。 蓝佑琢磨了半天，死活没想到是时忆推了她一把，只能把原因归结给乔天擎的善变。 明天就要彻底在乔天擎的眼皮子底下度过，做很多事，就不会像今天一样便利了。蓝佑想了想，趁着最后一天独处，赶紧联系了黎初白。 黎初白接到电话，语气清淡温和：“是你。” 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之后，他已经没有了先前的亲昵态度。 “嗯，是我。”相比之下，这样的相处倒是让蓝佑更觉轻松。她问黎初白，“这几天你在齐舍的实验室里，有没有发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你果然是为了这个来的。”黎初白轻叹一声，坦白地告诉蓝佑，“没有。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是么……” 蓝佑垂眸，有些失望。 她是真的盼着齐舍露出破绽。 没有人知道，她对齐舍有多恨。 “蓝佑。”黎初白有些不忍，直言告诉她“你还是别对我抱有太大希望的好。即使齐舍真的在做人体实验，他也不会露出破绽。这关系到他一生的荣辱，他一定会小心再小心。” “我知道。”蓝佑强颜欢笑了下，“无论如何，还是谢谢你了，黎初白。” “不必客气。” 黎初白笑笑。 蓝佑叹了口气，就要挂断电话。 “蓝佑。”眼看着电话就要挂断，黎初白忽然开口，“我有个问题要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 他的语气怎么这么严肃？ 莫非，他要问的问题是…… 蓝佑眼皮一跳，警告黎初白：“提问之前，你要先想好了。有些问题的答案，恐怕不是那么容易接受的。” “我知道。”黎初白苦笑，“可如果这些问题没有一个答案，我于心不安。” 蓝佑默然片刻，说：“你问。” “好。”黎初白深吸了一口气，“蓝佑，你告诉我。小佑她……到底是不是，已经死了？” 果然是这个问题。 不祥的预感付诸现实，蓝佑揉了揉太阳穴，一阵头痛。 于情于理她都知道，如果把蓝佑的死讯告诉黎初白，天晓得黎初白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但要让她欺骗黎初白，给他不切实际的想象空间，蓝佑又觉得不忍心。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沉默了好久好久。 而沉默，往往是最折磨人的。 “蓝佑。”黎初白半天没听见她的回答，忍不住叫她，“有话就说。不管是什么样的答案，我都能承受得住。” 蓝佑问：“你确定？” “对。”黎初白咬牙，下了莫大的决心，“我确定。” “那好。”蓝佑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说了实话，“你猜对了。真正的蓝佑，现在已经死了。” …… 电话另一边，黎初白有些脱力地踉跄两步。 一瞬间，世界仿佛失却了全部的颜色。 “小佑是怎么死的。”过了半天，黎初白哑着嗓子开口，“你告诉我。” 第七十八章 他们让她羡慕 蓝佑叹气：“我不知道。不过我想，她是落海死掉的。” “你怎么知道？”黎初白嘶声，几乎失却了理智，“你不应该知道的！说，是不是你把她杀了？” 蓝佑听得皱眉：“你冷静点。蓝佑即使泉下有知，也不会希望你变成这个样子。” 对黎初白而言，真正的蓝佑的确是最重要的。 听了蓝佑的话，他渐渐冷静下来：“抱歉，刚才是我失态了。” “没关系。”蓝佑停顿了下，“但我还是要说，我在离开ev实验室之前，从没听说过什么有关外界的事情。所以，我更无从见过蓝佑。在我来到这里的那天，原本的蓝佑就已经出事了。我不希望你把我看成敌人，你明白吗？” 黎初白哑着嗓子：“我懂。” “你懂就好。” 蓝佑松了口气。 她就怕黎初白一个不理智，把她也当成敌人来看待。 毕竟眼下，局势对她来说已经够差了。而多争取一个队友，比多树立一个敌人要好上太多。 “那就这样吧。”黎初白丧失了和蓝佑继续对话的**，“我想一个人静一静。放心，齐舍这边一有消息，我会立刻告诉你。” 这正是她想要的保证。 蓝佑嗯了一声：“好。” 放下电话，蓝佑想想黎初白对原身的情分，忽然觉得惆怅。 看得出来，黎初白心里是真的有原身。要不是这样，一向冷淡自持的他听说原身去世的消息，也不会这么不淡定。 可惜，他们本来就没什么在一起的机会。 蓝佑躺在床上，静静看着天花板发呆。 也不知道，她今生今世能不能遇见一个这样把她放在心里的人。 …… 不知过了多久，蓝佑隐约听见，身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响起。 有人来了？ 蓝佑一惊，迅速清醒过来，从床上起身。 乔天擎正在旁边整理证件。看见蓝佑的东西，他怔了下：“你醒了。” “嗯。”看见是他，蓝佑就松了口气。她揉揉眼睛，声音里还带着点懒散，“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回来。”乔天擎勾了勾唇，声音里带着自己也没有发现的温柔，“我本来不想吵醒你，” 蓝佑抿了抿唇，心底忽然一甜：“没关系。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收拾东西。”乔天擎扬了扬手头的各色证件，“明天我要出差，去一趟国外。” 去国外？ 蓝佑眨眨眼：“也就是说，你没办法带我去公司了？” “是啊。”乔天擎轻笑，“回来再补偿你。” 蓝佑没说话，琢磨着眼下的局面。 时忆已经盯上她了。乔天擎不在，杨椿娥的恶意也就不必再遮遮掩掩。可以说，如果她一个人留下，面对的势必就是群狼环伺的局面。 她不能留在这里。 几乎是第一时间，蓝佑就下了决心：“乔天擎，我要跟你一起走。” “一起？”乔天擎蹙眉，“小佑，别闹。” “我没有闹。”蓝佑摇头，蹭过去攀住乔天擎，“我就是想跟你一起走。不可以吗？” 说话间，她的身体紧紧贴在乔天擎的胳膊上。 乔天擎喉头有一瞬间的干渴，从未觉得自己的手臂如此敏感。 “咳。”他轻咳一声，推开了蓝佑，“你想出去的话，就自己去准备一下吧。” 蓝佑立刻欢呼出声：“太好了！” 她生怕乔天擎反悔，赶紧去收拾东西。 乔天擎看着她的背影，有些好笑地勾唇。 他很快整理好证件，借故走出房间，拿手机打了一通电话出去。 电话接通后，乔天擎没有寒暄，直接问对方：“我妻子的假身份办好了没有？” “已经办好了。”对面回答的时候，语气无比恭敬，“乔爷，我办事您放心。” “很好。”乔天擎满意地颔首，“做得不错，我会给你奖励。” 对面的侦探一笑：“那就谢谢乔爷了。” “不必，这是你应得的。”乔天擎问，“你给她安排了什么身份？” 侦探回答：“是个很平常的身份。被顶了身份的女孩一个月刚出了意外，我就从她父母那里，花钱买了这个女孩的资料和信息。她这辈子都活得安安静静的，很不起眼，也没什么朋友。这样的身份，刚好适合夫人。” 的确如此。 即使蓝佑顶着这个女孩的身份出现，外人也很难意识到，蓝佑其实不是那个女孩。而和那个女孩关系亲近的父母，也已经收钱卖了她的身份，自然会守口如瓶。 乔天擎勾唇：“你做得不错。” “乔爷谬赞了。” “奖金二十万，我会让财务打到你卡上。”乔天擎随意吩咐，“买身份这件事，证据一定要湮灭干净。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是。”侦探答应了，鬼使神差地又问了一句，“那，能不能让乔太太知道？” 所谓的乔太太，指的当然是蓝佑，而不是杨椿娥。 乔天擎的语气立刻冷下来，沉声问：“你觉得呢？” 侦探一惊，连忙低头：“乔爷，是我想得浅了。” “知道就好。”乔天擎冷哼，“这件事要是让蓝佑听见了风声，你就准备去西非挖矿吧。” “是是。” 侦探一叠声地答应。 乔天擎不想多说，直接挂断电话。 他收起手机，回到卧室，发现蓝佑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 “这么快？”乔天擎抬了抬眉毛，有些诧异，“你都收拾了什么？” “没什么。就是衣服，还有一些必要的东西。”蓝佑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事。” 乔天擎淡淡应了一声，对蓝佑口中“必要的东西”充满了怀疑。 他们要出差七天七夜，而蓝佑的行李，只装了半个行李包。 她真的知道，什么是必要的么？ 乔天擎检查了一下蓝佑的行李，果然没摸到多少东西。实际上，蓝佑只是带了几件衣服和一些证件而已。那些衣服也都松松散散地放着，占了不少位置。 她是真的没出过门。 “你这样不行的。” 乔天擎叹了口气，倒出蓝佑的行李，帮她整理。 第七十九章 破绽百出 蓝佑看着他把清凉油、晕车药之类一堆零碎的东西装进行李箱，又把一些衣服拿出来。 “我们要去的地方气候炎热，你准备的东西很多都用不上。”乔天擎解释， “谢谢。”蓝佑微微抿唇，“你很会整理东西。” 乔天擎闻言，动作微微顿了顿。 他很快恢复了正常，语气淡淡：“熟能生巧而已。常常出差的人，当然什么都明白。” 也是这么个道理。 她常年在实验室里待着，很多事也比外界的人明白得多。 蓝佑看了一会乔天擎，忽然觉得自己无事可做。更重要的是，乔天擎的繁忙和她的空闲形成了绝佳的对比，让她觉得尴尬。 蓝佑浑身不自在地动了动，问乔天擎：“我出去走走，可以吗？” “好。”乔天擎头也不抬，“过一会记得回来。” “嗯。” 蓝佑点点头，转身出了卧室。 楼梯拐角附近，有两个女佣正在闲谈。 其中一个不无歆羡地感慨：“少爷对少奶奶可真好。” “那是因为他们感情好。”另一个也是一脸的羡慕，“你听说没有，少爷这次出差，又要带着少奶奶一起去呢。” “哎呀，真的？”女佣掩唇表示惊讶，“少爷真是舍不得跟少奶奶分开呢。” 另一个笑骂她：“你别乱说话。少爷和少奶奶的私事，也是你能议论的吗？” “怎么就不能了。”女佣不服气，振振有词地说，“你想想看啊，少爷这次出差的目的地，少奶奶不知道去过多少次了，完全就是轻车熟路。都这样了，少爷还要带她去。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砰——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响动。 两个女佣停了谈话，齐刷刷地往楼上看过去。 蓝佑一脸淡定地从旁路过，顺便扶起被她带倒的铜质花瓶。 注意到两个女佣的视线，她笑了笑，示意她们：“没事，你们刚才在说什么，继续说就行。我什么都没听见，听见了也不在乎。” 即使她这样表了态，两个女佣也不敢再多嘴，一脸敬畏地看着蓝佑从楼上走了过去。 等蓝佑离开之后，她们齐刷刷地松了口气，感慨：“少奶奶的脾气可真好……” 要是换了个难伺候的主人家，恐怕她们俩刚才的那一番话，就足够扣工资了。 另一边，蓝佑根本没心情去想两个女佣的八卦。 她脑子里不断回响着她们的话，心里一片惊涛骇浪。 原来真正的蓝佑，早就去过乔天擎的目的地了。偏偏她什么都不知道，还整理出了那样错漏百出的行李！ 现在，乔天擎一定知道她的身份了吧？要不是这样，他也不可能表现得那么平静，甚至是直接替她重新收拾了行李…… 关于她的身份，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明明知道了她隐瞒来历的事实，还要置若罔闻？ 蓝佑越想，越是觉得头疼。 她向来是个做事求稳妥的人。乔天擎的沉默让她有种不安感，恨不得冲回卧室抓住他的领子，问他到底对这件事怎么看。 可是，她不能这样做。 蓝佑攥紧拳头，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与其主动暴露事实真相，不如什么都不说。就算要说，也要等到她能保证自己安全的时候。 对，她要冷静，冷静…… 蓝佑安抚了自己半天，终于暂时平静下来，转头回了卧室。 而另一边，乔天擎已经把她的东西整理完了。 看见蓝佑回来，乔天擎冲她微微颔首，示意她：“过来。” “哦。” 蓝佑眼皮跳了跳，故作淡定地答应一声，走到乔天擎身边。 乔天擎面前，摆着个装好的行李箱。他把行李箱里的东西一件件排开，向蓝佑介绍箱子里东西的用处：“这是护照，出入境用。这是你的信用卡，还有一点当地通用的钱。为防万一，这两样东西随身必须要带。还有这个……” 乔天擎的声音清冷好听，仿若最美好的乐器。 蓝佑听着听着，有些怔了。 她虽然不知道乔天擎对她到底是个什么看法，但可以判知的是，他一定没有恶意。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她明明是个冒牌货，而他也知道这一点。 他不该对她这么好的…… “……就是这些。我说的东西你要记好，下次再出门的时候，也好有个把握。”乔天擎说完，回头看见蓝佑出神的模样，微微蹙眉，“小佑？你有在听我说话么？” “在听。” 蓝佑回过神，连忙点头。 “在听就好。”乔天擎也没细究她走神的事，又叮嘱了她一句，“出门在外不同于在家，一定要小心才好。” 他现在的模样，和平时的冷漠寡言很不一样。 “嗯。” 蓝佑点点头，眼神不定地看着他。 乔天擎被她看得皱眉，有种照照镜子，看脸上有没有脏东西的冲动：“怎么了？” “不是。”蓝佑轻轻咬唇，“我只是在想，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 乔天擎沉默了。 事实上，他也被她问住了。 他本来没有必要帮蓝佑整理行李。乔家财大气粗，缺什么都可以直接买下来。就算有些不方便，其实也无所谓。 然而，他就是不想让蓝佑有一丝的不妥。 他想尽量让蓝佑过得好，想看她开心。 这种情绪，应该叫什么？ 乔天擎蹙眉，一时间也不明白自己的想法。 “乔天擎？” 蓝佑见他没了反应，试探着叫他。 “嗯。”乔天擎蓦然回神，微微别开视线，“东西整理好了，我走了。” 说罢，不等蓝佑回答，他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蓝佑轻轻叹了口气。 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就在她问出刚刚的问题之后，乔天擎身上的气息起了变化。他犹豫了。 可是，他在犹豫的到底是什么？是关于如何处置她的事吗？ 蓝佑琢磨了这个问题半天，却始终没想明白。 长期待在实验室里，她对外界的人际往来几乎一窍不通。纵然是想破了头，也没能想出什么结果。 第八十章 新的身份 另一边，乔天擎离开蓝佑的卧室之后，直接前往书房。 书房里，侦探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到了现在，已经等在那里半天。 看见乔天擎，他恭恭敬敬地低头，声音沙哑：“乔爷，您好。” “嗯。”乔天擎微微颔首，神态淡漠动作优雅，“先前交待的事情，你都处理完了？” 侦探点头：“是的，幸不辱命。” “很好。”乔天擎顿了顿，“东西呢？” 侦探从随身的腰包里拿出几本证件，放在乔天擎桌上。 乔天擎拿过证件一一翻看，神态满意。 检查完那些证件，他缓缓点了点头：“很好。明天上班，你可以直接去乔氏领取你的报酬。还是和往常一样，走我个人的资金路径。” “是。”侦探笑笑，“钱的事，不急。我和乔爷合作这么久，是放心的。” “呵。” 乔天擎勾了勾唇，对侦探的论调不予置评。 久居上位，他当然知道，侦探的话里带着讨好。只是，他对这份讨好并不感兴趣。 “乔爷，这些证件有些需要注意的地方。这个女孩子在国外的时候，她……” 侦探正要再开口说什么，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笃笃笃。 敲门声并不算克制，让乔天擎听得皱眉。他抬手示意侦探暂且安静，沉声说：“进来。” 门开了，杨椿娥走了进来。 看见她的打扮，乔天擎不由自主地愣了下。因杨椿娥冒昧找过来而起的不悦，瞬间也消失无踪。 明明是仲秋时节，杨椿娥却穿着一身丝绒旗袍，外头还裹着一件皮草小披风。这身打扮虽说雍容贵气，看上去却也过分温暖了。 “妈。”乔天擎沉吟片刻，问她，“你很冷吗？” “没有，不是很冷。”杨椿娥嘴上矢口否认，动作却诚实得很，用力裹了裹身上的披肩，“天擎啊，你这是在处理公事么？” 乔天擎微微皱眉：“不是。” “没有就好。”扬唇点头，“既然不是公事，那妈能不能跟你说几句话？” 乔天擎看了侦探一眼：“可以。” 侦探心领神会，默默地退出了书房。 外人已经离开，杨椿娥再说起话，也就没有那么含蓄了：“天擎，我听说你要带蓝佑一起出差？” 她是怎么知道的？ 乔天擎勾了勾唇，口吻淡漠：“有人在妈面前嚼过舌根子了？” “没有。”杨椿娥被他冰凉的神色吓了一跳，有些不满，“就算家里的下人把这件事告诉我，那又怎么样。不就是一点小事么，你犯得着反应这么大？” “事情是小事。不过，如果有人明知道您跟蓝佑有所不和，却又居中挑唆，这就是大事了。”乔天擎微微扬眉，“家里，不会有这样的人吧？” 杨椿娥立刻否认了：“当然没有。” 乔天擎“哦”了一声，反应平淡。 被他这么一说，杨椿娥顿时有些心虚。 不过实际上，确实没有人来她面前挑唆什么。 乔家的下人大都对乔天擎忠心耿耿。乔天擎疼蓝佑疼到了骨子里，这是人人都看得见的事。那些人不会冒着得罪乔天擎的威胁来讨好她，所以，他们根本就不敢说蓝佑一个字的不是。 杨椿娥这样想想，只觉得泄气：“既然是你要出差，就别带上蓝佑了吧。” 乔天擎不动声色地问：“为什么？”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杨椿娥皱眉，“蓝佑他什么都不会，去了国外也只会拖累你。” 乔天擎听完，微微一笑：“这些都不是问题。即使她拖累了我，我也有本事把这些事情一一解决。” “就算你能解决这些事，也没必要没事给自己找事做吧？”杨椿娥摇头，不敢苟同，“天擎，你不如把她留在国内好了。” “留在国内，然后呢？”乔天擎反问，“再让妈报警，把蓝佑抓走吗？” 杨椿娥听得呆住了。 回过神，她顿时大怒，狠狠一拍桌子：“乔天擎！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妈！” “正因为您是我妈，所以，我才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和杨椿娥的愤怒对比起来，乔天擎的反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淡，“妈，有些事说出来的时候，是很难听。可如果这些事真正被人做出来，到时候，局面会比现在难看十倍百倍。您明白吗？” 杨椿娥气得胸口起伏，死死瞪着乔天擎。 纵然愤怒，她却不得不承认，乔天擎是对的。 良久，杨椿娥冷声问：“所以，你是一定要带蓝佑走了？” “是。”乔天擎微微颔首，“希望妈不要阻拦我。” “呵，我不拦着你！”杨椿娥冷笑，“我只希望，你不要后悔！” 撂下一句狠话，杨椿娥大踏步地离开。 临走，她特地砰地一声狠狠把门甩上，发泄怒气。 乔天擎看着她，眉心突突地跳起来，头疼不已。 从书房离开之后，杨椿娥怒气郁结于胸，只觉得全身上下都疼。 她不想再在乔家待着，索性出门去找陈永琳。 陈永琳正在家里，为见不到乔天擎而坐立不安。看见杨椿娥来，她瞬间大喜：“妈，你怎么来了？” “别说了。”杨椿娥摆摆手，脸色铁青，“我快被那个女人给气死了！” “哪个女人？”陈永琳眼神闪烁了下，试探地问，“蓝佑？” 杨椿娥愤愤：“除了她还有谁！” “妈，您别生气。”陈永琳赶紧哄杨椿娥，扶着她来到旁边坐下，“蓝佑又做了什么，惹得您这么不开心？” “还不是天擎的事。我都不知道她到底做了什么，居然让天擎非要带她一起出差不可！” 杨椿娥气呼呼的，把乔天擎刚刚的话复述了一遍。 陈永琳听得脸色几次剧变，长而尖锐的指甲抓紧身下沙发的布面，几乎将其刺破。 乔天擎在外人面前，向来冷静。她从没见过他失去理智的样子，更别提是为了一个女人不冷静！ 蓝佑到底是怎么做的，居然让乔天擎变成了这样？ 她不服，她是真的不服！ 第八十一章 她不会有好下场 “妈。”陈永琳心底恨出了血，表面上还得挤出温婉的笑容来安慰杨椿娥，“放心吧，天擎肯定有他自己的想法。他不是那种做事轻重不分的人。” 杨椿娥愤愤地说着气话：“从前不是，现在就不知道是不是了。” “不会的。”陈永琳眼里闪过冷光，“妈，天擎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爱上蓝佑的。” 杨椿娥听得疑惑：“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陈永琳勾起唇角。在杨椿娥看不见的角度，她眼里狠戾尽显，“这就是，女人的直觉吧。” “哦……” 杨椿娥听得半信半疑，点了点头。 陈永琳拉着她细语安慰，心底却默默做了决定。 她可以百分之百地肯定，蓝佑这一次出国，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女人的直觉向来是准的。如果直觉不准，她就想个办法，让它准确起来。 …… 翌日一早，乔天擎和蓝佑一起离开卧室，下楼吃饭。 等他们来到桌边，杨椿娥已经坐在那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蓝佑前夜一直想着自己露出破绽的事情，睡得很浅。下楼时，她忍不住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杨椿娥立刻冲她扔过去一个眼刀，冷哼：“懒懒散散，不像样子。我们乔家可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有你这种媳妇，真是丢脸。你去其他人家里看看，哪有媳妇做成你这样的？” 蓝佑一愣，只觉得莫名其妙。 她今天好像也没去惹杨椿娥啊。好端端的，杨椿娥这是在气什么？ 看着蓝佑状况之外的表情，杨椿娥更是愤怒。她刚想教训蓝佑几句，乔天擎已经沉声开口：“好了，妈。早上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这些。” 杨椿娥只能愤愤地闭嘴。 乔天擎带着蓝佑吃过了饭，就要动身离开。 临走，他问杨椿娥：“妈，有什么要带的手信之类吗？” “没有。”杨椿娥愤愤地冷哼，“你没把我气死，我就该烧香念佛了。” 乔天擎不想理会杨椿娥的态度，微微摇了摇头，起身上楼。 蓝佑看了杨椿娥一眼，跟在乔天擎背后一起上了楼。 他们俩的背影一前一后，紧紧相随。杨椿娥看了一眼，又气得胃疼。 “不吃了！”杨椿娥把筷子往桌上一扔，愤愤地自言自语，“吃不下了！” …… 乔天擎没能听见杨椿娥的抱怨。 他带着蓝佑回到卧室，拿了一早收拾好的行李离开，直接前往机场。 进入机场，蓝佑忍不住抬头，看了看高大而线条冷冽的航站楼。 上一次她想逃跑的时候，目的地也是这里。没想到这次终于来到这，她身边居然还有一个乔天擎。 她在实验室里的时候，总听人说世事难料。到底什么叫世事难料，今天总算见识了一回。 负责检查旅客身份的工作人员冲蓝佑点点头：“女士，请出示您的证件。” “啊，好。” 蓝佑一愣，连忙就要从包里拿出属于原身的证件来。 乔天擎眸光闪了闪，放在口袋里的手轻轻按动一下。 叮铃铃—— 蓝佑身上，手机铃声急促地响起。 蓝佑从没应对过这种情况，一时间就有些手忙脚乱。 乔天擎淡淡提醒她：“小佑，先接电话。” 恰好这会功夫，等待检票的旅客并不多。工作人员也就点点头，笑着说：“女士，您先去接电话吧。” “啊？”蓝佑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哦，好。” 她翻出手机，发现是一个陌生号码的来电，赶紧跑到旁边接起电话：“喂，你好。” 她喂了半天，电话那边却始终没人应答。 蓝佑皱着眉头挂断电话，转身回到乔天擎身边。 另一边，乔天擎刚好不动声色地收起一本护照和一堆证件。看见蓝佑回来，他微微勾唇：“电话是谁打来的？” “不知道。”蓝佑忍不住嘀咕，“特地打电话给我，又不说话……到底是想做什么？” 这个电话，未免也太奇怪了吧？ 乔天擎轻描淡写地挑眉：“可能是打错了吧。” “是吗？”蓝佑蹙眉，“就算是打错了，也应该说几句话才对呀。” “可能是打错电话的人比较腼腆。”乔天擎脸不红气不喘地胡扯了几句，“走吧。” “好，走吧。……哎，不对，这就走了？”蓝佑瞪大眼睛，有些诧异。 “当然。”乔天擎失笑，“不走还等什么？走了。” 他没管再蓝佑的质疑，牵起她的手径直往前。 两人很快登了机。 上了飞机，蓝佑忽然觉得困倦。她也没多想刚刚的事情，关掉手机开始睡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地听见乔天擎在旁边叫她：“醒醒。” “嗯？”蓝佑揉了揉眼睛，有点迷糊，“几点了？” 几点了？ 乔天擎无奈：“我们到目的地了。” “……哦。” 蓝佑又愣了几秒钟，才想起要站起来。 这也不能怪她。这段时间是境外游的低谷时期，飞机上的人本来就不多。加上他们坐的又是头等舱，票价昂贵，旁边的人也就更少。事实上，整个头等舱就他们两个人。身边一片安静，她又睡得熟，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该起来。 蓝佑迷迷糊糊地站起来，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倒地。 “小心！” 乔天擎瞳孔一缩，下意识地伸手去拉她。 由于情况紧急，他用的力气并不大，至少是不足以把蓝佑拉起来。情况一转，瞬间变成蓝佑拉着他往下倒。 砰。 一声闷响过后，乔天擎压在蓝佑身上。他那双古井不波的眼睛，也定定地看进了她的眼底。 蓝佑惊魂未定地张着嘴，呆呆地看着他。 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如期而至。刚刚千钧一发的时候，乔天擎用手肘撑住了身侧，没让自己砸在她身上。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气氛一时间有些诡异。 蓝佑白玉无瑕的小脸上一片呆滞，完全忘了反应。 她很少像这样，露出如此纯洁的表情。 乔天擎看着她，不自觉地沉迷。 “那，那个。”蓝佑咳嗽了一声，有点不自在地转过头去，“你是不是，该起来了？” 第八十二章 筹谋 说话间，一缕头发落下来，一半落进蓝佑的颈子里。 蓝佑一阵痒，忍不住动了动。 “别动。” 乔天擎伸手，想要把那缕头发从蓝佑胸口拽出来。 头发从皮肤上搔过，酥酥的痒。蓝佑忍不住动了动，却导致那缕头发再次从乔天擎手底溜走。 乔天擎不知是怎么想的，一时钻了牛角尖，伸手又去拉那缕头发。 “两位旅客，航班已经到了终点。”外头空姐半天没看见乔天擎和蓝佑出来，忍不住叫他们，“请二位准备好行李，离开飞机。” 里边没反应。 “客人？……啊！” 空姐忍不住推门，走进舱室。看见蓝佑和乔天擎的动作，她瞬间啊地惊叫一声，捂住了嘴，脸红得够呛。 乔天擎和蓝佑齐刷刷地回过头，看见空姐惊慌失措的脸。 看空姐的表情，仿佛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一样。 蓝佑一窘，神色变得古怪。 “对不起，是，是我冒昧了！”空姐红着脸拼命鞠躬，“你们继续！请继续……” 她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嘟嘟囔囔地道着歉走了。 看来，他们是被误会了。 蓝佑有点赧然。然而想到自己被误会的对象是乔天擎，心情又有点微妙的轻松。 乔天擎也回过神，从蓝佑身上起来，微微别过头去：“走吧。” 声音风轻云淡，没什么感情。 也是。外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件事根本就是个乌龙，是误会而已。有什么暧昧可言。 蓝佑哦了一声，跟着冷静下来，收拾好东西离开了。 只是，她没有注意到，乔天擎耳廓有一抹不明显的晕红，许久未散。 …… 虽说有了这个小插曲，但他们来到酒店的时间，仍然不早不晚。 乔天擎带着蓝佑来到事先定好的五星级酒店，办了入住，又带着她来到房间。 他把蓝佑安顿好，嘱咐她：“我先出去一趟。你不要乱走，一定要好好等我回来。知道吗？” “非要出去吗？”蓝佑不解，“我们不是刚到，犯得着这么急吗？” 乔天擎淡淡解释：“对方公司说，他们技术那边出了点问题。这个问题可大可小，但在这个时间点出了问题，就很奇怪了。我去看一看还能不能合作。不能合作的话，就直接回去吧。” 蓝佑点点头：“那好。” 乔天擎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蓝佑心里鬼使神差地升起一丝不安。 她咬了咬唇，开口叫住他：“乔天擎，你等等。” 乔天擎顿住脚步，不解回头：“怎么了，有事？” “也不是。”蓝佑摇摇头，有些恍惚地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是想告诉你，一路小心。” 乔天擎信以为真，眼神暖了暖，简单答应了一声：“嗯。” 蓝佑没再理会他，回到床边坐下。 想想刚才的不安，她不由皱眉。 另一边，乔天擎走出几步，回头说：“等我回来。” “好。” 蓝佑怔了怔，心情忽然好了不少。 乔天擎离开了客房。 蓝佑一个人待在客房里，心神还是颇不宁静，总觉得有什么危机即将来临。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 不远处的走廊暗处，几双阴鸷的眼睛，正死死盯着她所在的房间。 “老大。”有人压低声音，恶狠狠地问，“咱们要不要直接冲进去抓人？” “不行。”被他称为老大的男人摇头，操着一口中文，神色阴沉，“这里是五星级酒店。虽说这个国家整体都不太平，但对于这些有钱人，他们还是很舍得下功夫保护的。” “那我们要怎么办？”小弟听得忧心，急得在原地团团转，“大哥您别忘了，咱们这一趟，是收了人家钱的。谁也不会平白无故拿出一百万来给我们。如果咱们做不成那个女人要求的事，恐怕，咱们的下场不会太好！” 大哥听得脸色沉了沉，冷声说：“我知道，不用你提醒。” “可是……” 小弟欲言又止，最终只能不安地闭嘴。 大哥刚要说什么，忽然不远处传来啪嗒一声轻响，接着，是女人的尖叫声。 “呀——” 几个人纷纷一凛，看向发出声音的门口。 房间里很快走出一个清洁工，脸色铁青，边走边用当地的语言嘀咕：“怎么回事？这电路是不是坏了？赶紧让人来检修一下才行。” 很明显，她被刚才的跳闸吓得不轻。 等等，电路坏了？ 大哥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什么。 几分钟后，他换了一身电工制服，来到电路总调控室里。 电路确实出了一点毛病，有人正在抢修。看见大哥穿着的也是电工制服，对方就没拿他当成一回事，继续闷头修电路。 大哥唇角露出一抹狞笑，拿出一把电击枪，按下开关。 滋拉一声，电击枪上金属位置闪过蓝光。 “咦？你是……” 修电线的工人终于察觉到什么不对。他回过头，却猛地闻到一股烤肉的焦糊味。 接下来，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过了片刻，蓝佑房间里的灯闪了闪，忽然关上了。 蓝佑正在发呆，猛地回过神，仰头看着天花板上的吊灯。 奇怪了。 虽然她没住过五星级酒店，但也知道，这种酒店都会配备自己的发电机。一旦停电，就是发电机派上用场的时候了。即使天塌下来，按理说，酒店也不该停电的。 既然酒店不该停电，那这又是怎么回事？ 蓝佑死活想不明白，心底的不安又加重了几分。 她想了想，摸起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乔天擎。谁知一拨号，她才发现，这里居然没信号。 太奇怪了。 蓝佑站起来，在房间里四处找信号。 信号时强时弱，离门口近的时候最强。 蓝佑想想，叫来保安，在几个保安的陪同之下，下了楼。 不远处的狭窄空隙里，几个人看着蓝佑的背影，纷纷傻了眼。 “看来，这女人还真有几分聪明。”老大眼里掠过狠戾，“怪不得这一趟，雇主肯花大价钱来杀了她……” 第八十三章 神秘绑架 “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小弟看着蓝佑渐行渐远，只觉得想哭，“大哥，咱们现在要怎么办？” “慌什么。”大哥阴狠地瞪了他一眼，“跟我来。” 他带着小弟迅速走进消防通道，从消防通道里下楼。 由于供电不稳，现在的电梯运行十分缓慢。等这群人下楼之后两分钟，蓝佑的身影才出现在酒店大门口。 “来了！” 老大脸色一沉。 小弟们一个个紧张地看着蓝佑，表情无比纠结。 老大指了指旁边的空地：“你们脱了上衣，去那边打一架。” 几个小弟没想到他会下这样的命令，纷纷愣住了。 “怎么，你们聋了？”老大不满地沉了脸色，“还是说，你们已经不想听我的命令了？” “不不，我们没有。” 小弟们连忙摇头，按照老大的命令去做。 酒店门口，蓝佑拿出手机，终于找到了信号，算是恢复了和外界的联系。 她松了口气，不安感稍稍轻了些许。 联系不上乔天擎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孤立无援的。幸好，她联系上了他。 忽然，旁边有拳脚和叫骂声传来。 几个酒店保安顿时急了，争先恐后地跑过去：“干什么？不准打架！” 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门口。要是让一群混混在这里打个你死我活，他们的名声就都毁了！ “你们回……” 蓝佑想叫这群保安回来，却没来得及。 她愣了下，看着他们的身影，觉得有点不对劲。 这份不对头，很快就得到了印证。 一道魁梧的黑影迅速出现在蓝佑背后，双手插在裤袋里。 蓝佑看见身边有人出现，警惕地回头：“谁？” 对方没回答，而是嗖地从口袋里拿出电击枪，按在蓝佑脖子上。 “呃……” 蓝佑瞪大眼睛，全身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晕了过去。 老大眼疾手快，一把扶住蓝佑，把她带到旁边。 他也不知道做过多少次类似的事，动作无比自然。在外人看来，他简直就像是带着蓝佑出去春游。 一群小弟被酒店保安赶走之后，全都等在旁边。看见老大，他们一个个激动得不行：“老大，你回来了！” “嗯。”老大满意地点头，“这女人还真难抓，好在还是抓到了。走吧，咱们把她带到事先说好的地方去。” “知道了。” “好！” 一群人轰然答应。 老大把蓝佑带上车，关上车门，发动车子。 蓝佑还在昏迷，对周围的事不知不觉。 啪嗒一声，蓝佑的手机掉在马路上，屏幕摔得粉碎，坏得不能再坏。 这样的手机，已经不值钱了。 陆续有人从这部手机旁边经过。看见手机，他们好奇地停下看上两眼，最终都选择了视而不见。 …… 海边，仓库。 一群人把蓝佑带进仓库，找了一条绳子，把她捆了起来。 电击的效力慢慢消失。蓝佑呻吟一声，醒转过来。 老大发现她的情况，笑着问：“醒了？” 蓝佑缓缓睁开眼睛。 察觉到发生了什么，蓝佑眼神一沉，没有乱发脾气，而是冷静地问：“你们是谁？” “我们是来对付你的人。”老大唇角纠结，露出一个狞笑，“蓝佑，对吗？总算是抓住你了！” 蓝佑。 是这个称呼，而不是二十五号。 蓝佑心底松了口气，心想看来不是实验室的人做的：“是谁雇你们来的？杨椿娥？” 老大下意识地问：“谁是杨椿娥？” 蓝佑没说话，仔仔细细地观察着老大的表情。 看他是真的迷茫，蓝佑才觉得，他可能并不认识杨椿娥：“那，是不是陈永琳？” 老大又问：“陈永琳又是谁？” 她们两个都不是幕后黑手？ 蓝佑对这个结果有些意外。转念想想，却又否定了这个可能。 陈永琳和杨椿娥，一个对原身恨之欲死，另一个则是对她有彻骨的轻蔑。原身偏偏又是个庸碌温柔的普通姑娘，除了这两个人，哪还有人会来费尽心思地害她。 一定是她们之中的某一个。 “你们……” 蓝佑开口，刚要再问下去，就被老大打断了：“你别问了。即使你再问关于雇主的事，我们也不会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件事就是这么简单。” 蓝佑眼神一动：“所以，如果我给你们钱，你们也能替我消灾？” 如果用钱就能买通这群人，让他们不再与她为难，甚至是反咬一口这件事的幕后主使，那倒也是划算的买卖。 她相信，乔天擎会愿意为这件事付钱的。 听见蓝佑的提议，不少人眼神都变了，明显都有些动心。 然而，老大却拒绝了：“不好意思，蓝小姐，这是不可能的。” 蓝佑诧异：“为什么？” “因为凡事，总有一个先来后到。”老大不疾不徐地解释，“我们虽然是绑匪，但盗亦有道。谁先花钱雇了我们，我们就替谁办事。虽然你的要求很让人心动，但这件事是不可能的。” 这话既大义凛然，又让人无法接受。 蓝佑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到了，撕心裂肺地咳嗽起来。 见鬼的盗亦有道！ 更让人绝望的是，她看向旁边那群劫匪的时候，他们的表情完全就是赞同老大的。 这个理由居然也能博得这么多人的同意，蓝佑只觉得无法接受。 “你们谁去帮她拍拍背。”看见蓝佑咳得厉害，老大扭头吩咐旁边的喽啰，“人之将死，咱们至少也让她过得舒服点。” 蓝佑的咳嗽顿时被惊回去了。 人之将死？好端端的，她怎么就将死了？ 她费力地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你们要杀我？” “对。”老大倒也爽快，“没办法的事儿。谁让你得罪了那么多人？” 呵。 蓝佑冷笑。 这群人和实验室里的人嘴脸一样。嘴上说得光明正大是为她好，可实际上呢？ 这群人，根本就是在假惺惺。 到了这个时候，旁边已经有人在磨刀了。 老大看向蓝佑，言之凿凿：“你放心，我们虽然是要杀了你，但不会让你受太多痛苦。” 第八十四章 你们不配活着 蓝佑几乎被气笑了：“那我还真要感谢你了。” “感谢倒是不至于。”老大听出蓝佑的讽刺，冷哼一声，“你一个要死的人，我们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蓝佑没理会他们，闭上眼睛，后背因紧张沁出一层细汗。 她不能死在这里，也不想死在这里。 好不容易逃离实际上，她还有太多事情没有体验。 她一定要想个办法逃走才行。 …… 另一边。 乔天擎坐上事先叫来的车子，前往那家工厂。 消息上说，那家工厂里，不少机器的参数已经被调到失灵了。那家工厂的人手忙脚乱，一时间拿那个错误的参数无可奈何。 无论如何，这不是一家成熟的代工厂会做出的事。 司机将车开到工厂门口，回头叫他：“先生，我们到了。” “嗯。” 乔天擎淡漠地应了一声，起身下车。 工厂里一片灯火通明。 乔天擎在门卫那边出示了身份证明，走进工厂园区。 他原本以为，会看到一片凌乱不堪的场景。出乎他意料的是，工厂居然是一片秩序井然。机器发出呜呜的声音，工人在旁边忙忙碌碌，把产品一件件整理好，消毒打包。 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不是已经无法生产了吗？ 乔天擎微不可见地皱了皱眉。 工厂主人听说乔天擎来的消息，迅速跑了出来，脸上带笑：“乔先生。您怎么也不提前告诉我们一生，说来就来？这工厂的环境，对您来说太怠慢了！” “无碍。”乔天擎沉声问，“你们的工厂，从来就没有要停工过，对吗？” “啊？停工？”工厂主听得一愣，“没有的事儿啊！” 他被骗了。 更可怕的是，他完全不知道骗他的人目的何在。 乔天擎脸色冷得难看，意识到他已经落入了一个陷阱。而且，这个陷阱的目的，似乎是要把他从蓝佑身边带开。 沉默片刻，乔天擎毫不犹豫地打电话给蓝佑，想要联系她。 电话打出去，他却没能听见意料之中的清朗女声。只有机械的电子音在提醒他：“对不起，您呼叫的用户已关机。” 关机。 无缘无故，蓝佑不会这样做的。 一定是出事了！ 乔天擎霍然回头，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多待，大步离开工厂。 “哎，乔先生。”工厂主没明白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忽然来了，忽然又要走，“您这是？” “抱歉。”乔天擎远远抛下一句话，“今天冒昧来打扰，是有原因的。这件事改天再说，我现在还有事。”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渐渐变小。 工厂主目瞪口呆了一会，摇摇头回去了。 “唉，有钱人是非多。”他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这位乔总身上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仓库。 得知那群人想要除掉她的消息之后，蓝佑沉思片刻，提出要让他们为自己做一餐饭，吃饱了再上路的事。 这样的要求，一群小弟嫌麻烦，都不想答应。 看着他们一个个的模样，大哥忍不住动手，一人给了一个爆栗子。 “哎哟，大哥。”小弟们捂着脑袋抱怨，“横竖她都是要死的人了，管那么多干什么。” 大哥翻了个白眼，“你也知道人家命不久矣了。就连最后的一个要求，你都不想满足？“ 小弟瘪瘪嘴，委屈地走开了。 大哥亲自去给蓝佑煮了一包泡面，亲自给她端过去，为她解开绳索：“吃吧。” “谢谢。” 蓝佑道了谢，低头吃了一口泡面，余光里掠过一抹白色。 那是一把汤匙，质地是白瓷的。 她顿了顿，问大哥：“你能不能拿个工具，让我喝一点面汤？” “喝面汤？”大哥意外得不行，“你直接喝不就行了。” 蓝佑面无表情：“抱歉，我的教养不允许我这样做。” “真麻烦。”大哥骂了一句，左右逡巡片刻，索性拿了那只白瓷汤匙过去，“给你，喝吧！” “谢谢。” 蓝佑道了谢，眼里闪过一道冷光。接过汤匙，开始一丝不苟地吃面。 由于长期捆绑，她的手微微颤抖。面汤没喝几口，当啷一声，勺子掉在地上，摔成大大小小的碎片。其中有几片形状特别锋锐，在地上凛冽地闪着寒光。 “哎呀，抱歉。” 蓝佑低呼一声，低头想要去捡。 老大看得心烦，开口制止她：“行了，别管了。你都要死了，还管一个勺子干什么？” “哦。” 蓝佑冷漠地答应一声，站了起来。 等她吃完面，老大又把绳子捆回了蓝佑手上。 自始至终，蓝佑的手心一直攥得紧紧的。没有人看见，她手心里藏了一片碎片。 小弟们在旁边，早就等得不太耐烦。好不容易等老大终于照顾好了蓝佑，他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问：“饭吃完了，现在，咱们总能送她上路了吧？” “急什么。”老大很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既然你这么急，你就去送她一程吧。” “好！” 小弟高兴地答应一句，站起来押着蓝佑离开。 蓝佑顺从地起身，跟着他走出仓库。 也许是太过自信，也许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没有一个人跟上来。 小弟把蓝佑带到一处流水旁边，拿出一把刀来。他一边动手割蓝佑的衣服，一边嘿嘿冷笑：“你长得可真够漂亮的。就这么死了，未免也太浪费了，在死之前，不如先让我开心开心吧！” 嗤啦一声，蓝佑的袖子被他划开。 蓝佑眼神一沉，心底怒气渐渐升起。 她用力捏紧掌心，感受到锋锐的疼痛侵入。 血腥味在河边渐渐散开。小弟闻到血腥，还有点奇怪：“怎么有血的味道？我割伤你了？呃……” 他摇摇欲坠地晃了晃，几乎摔倒。 看他眼神涣散，蓝佑冷声命令：“帮我解开绳子。” “是。” 小弟呆滞地答应一声，挥刀替蓝佑划开绳索。 蓝佑重得自由，松了口气。 她活动一下手脚，看向小弟，眼里写满最深最冷的厌恶。 他刚才对她动的念头，她心里清楚得很。有些渣滓，根本就不配活着！ 第八十五章 再被陷害 “你该死了。”在小弟听来，蓝佑的声音带着莫大的诱惑，“像你这样的人，活着只是浪费而已。你为什么还要活着？去死吧。只要你死了，很多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我……” 小弟有些不情愿，额头上沁出一层薄汗。 虽说他已经陷入了蓝佑的控制，可真要让他去做和自己意愿相悖的事，他还是不情愿的。 “去死吧。”蓝佑的声音很轻，轻如梦幻却又字字狠毒入骨，“像你这样的人，没有活着的价值。” 小弟没说话，眼前恍惚闪过很多事情。 这些事情一件件过去，最终留下的，只有失望而已。 “我的确不该活着。” 他喃喃开口，倒转刀柄，把刀锋捅进自己的小腹。 血腥四溅。 小弟支撑不住地跪在地上，两眼开始翻白。 蓝佑满意地勾唇。刚要转身离开，就听见老大又惊又怒的声音：“你对他做了什么？” 有人来了？ 蓝佑眼皮一跳，下意识地回头，看见老大从远处冲过来。其他几个小弟也跑过来，你推我挤地开始检查小弟的伤势。 那人伤得很重，躺在地上一时间死不了，只是模模糊糊地呻吟。 老大检查了他的情况，刷地站起来，死死瞪着蓝佑：“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我就不该让他跟着你来，应该亲自对你动手的！” 蓝佑后退一步，背后沁出冷汗。 “我要杀了你！” 老大彻底失去理智，冲蓝佑扑过去。 蓝佑迫于无奈，低头从地上捡起那把刀，三拳两脚放倒了老大，却也被其他人逼进了死角。 眼看着事态就要失去控制，警笛声远远响起。 警车来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面前。 “该死！” 老大脸色雪白地骂了一句。 警察来了，意味着他们这一次的任务彻底失败。那一百万，自然也打了水漂。 在钱财的刺激之下，他恶狠狠地瞪向蓝佑，恨不得把她抽筋扒皮。 蓝佑自然不会害怕，冷冷地瞪了回去。 警察冲过来，用当地语言问他们：“你们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会有血？” 这里的人，普遍说法语。但由于环境问题，他们的法语里，往往还掺杂着一点其他口音。蓝佑学的从来都是标准法语，勉强听懂了个大概。刚想解释，却听见混混老大开始恶人先告状：“警察先生，这个女人杀了我的兄弟。她杀人的事被我发现了，就想要杀我灭口。你们一定要管管啊！” 简直是倒打一耙！ 蓝佑几乎被气笑了。 警察看了看蓝佑，也有些怀疑：“真的？” “当然是真的。”老大看向其他人，“您不信的话，可以问这些人。他们都是我的证人！” 警察点点头，疑心去了一半，挥手叫其他跟来的警察：“把嫌犯带走。” 两个警察过来扣住蓝佑，把她押进警车里，带到警局。 进了警局，老大以受害人的身份被带去问话。 蓝佑坐不住了，质问当地警察：“为什么只给他做笔录，不给我做笔录？我才是真正的受害人！” “你是受害人？你说是就是么？”对方态度很恶劣地冷笑，“就算是，也要先等别人的问讯完成之后再说。急什么！” 蓝佑咬牙。忍了忍，问对方：“既然我不能去做笔录，那你能不能拿个手机给我？我想联络一下外界。” 对方啐了一口：“你现在都是嫌疑人了，还想联系外界，做梦。” 看他态度坚决，蓝佑也没办法。 她正在一筹莫展，忽然吱呀一声，监室的门开了。 刚刚逮捕了她的警察走进来，沉声说：“蓝小姐，是吧？我们将按照当地法律，以故意伤害罪起诉你。” “凭什么？”蓝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才是受害人！” “刚刚你刺伤了对方的事，有监控记录。”警察出示了一段监控录像给她，“请自己看。” 蓝佑看过去，发现由于角度原因，从监控记录里看过去，情况就像是是她先后对两个大男人出了手，还把他们打到无法反抗的地步。 简直太滑稽了。 这到底算是什么事？阴差阳错的倒霉吗？ “我要见我的律师。” 蓝佑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警察。 “不好意思。按照我国的法律，你没有见律师的权利。”警察一板一眼地告诉她，“如果没有人来保释你，你就要直接上法庭了。” 蓝佑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对，她不必这么紧张的。乔天擎一定会来救她。 蓝佑退而求其次地问：“我能不能联系一下我丈夫？” “你丈夫？” 警察有些犹豫。 “是。”蓝佑点头，“他应该已经发现我失踪的事情，在找我了。” “那好吧。”警察犹豫了很久，终于下了决定，“你丈夫的联系方式呢？我去帮你联系。” 太好了。 总算这里的人还算讲理，她至少可以联络上乔天擎。 “我丈夫的联络方式，是……” 蓝佑刚要把乔天擎的消息给警察，门外忽然有人走了进来，指着蓝佑：“可以把她放出来了。” “这么快？”刚刚负责审讯其他人的警察也有些意外，“是有人来找她了吗？” 对方点头：“是。” 有人来找她了！ 是乔天擎吗？ 蓝佑表情终于有了变化，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来。 她发现，她听见乔天擎的名字，居然有了想哭的冲动。就像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回到对她唯一温柔的人身边。 “谢谢。”蓝佑吸了吸鼻子，用一口纯正而娴熟的法语说，“麻烦带我出去吧。” 警察打开蓝佑监室的锁，带她出了监室。 监室外头，一道穿着西装的高大身影站在那里。 “乔天擎——” 蓝佑走过去，眼眶控制不住地红了。 那道身影转过头，看向蓝佑。 看见她哭泣的模样，那人有些诧异，挑起眉头笑了：“二十五号，你居然也会哭。我还以为，你是绝对不会哭的。” 来人不是乔天擎，而是时忆。 第八十六章 是时忆救了她 蓝佑错愕了几秒，很快就没了哭泣的冲动。 她抹了抹眼眶，冷冷地问：“你怎么会来这里。”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当然是因为，我一直在关注着你的动向。”时忆轻笑，笑容里带着冷讽和怜悯，“二十五号，你离开实验室之后，真是活得越来越回去了。放在以前，你可绝对不会放任自己落到这样的境地。” 蓝佑心底一阵不舒服：“你到底想说什么？” “二十五号，跟我回去。”时忆眯了眯眼睛，终于图穷匕见，“听我的，不要继续犯傻了。” 跟他回去？ 蓝佑失笑：“跟你回去，然后呢？继续做ev实验室的试验品，猪狗不如地活着，是吗？” “不会。”时忆说，“齐教授已经亲口说过要放过你了。只要你乖乖待着，我就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身份。你可以继续在外界待着，只要你老老实实的，就可以做一辈子的正常人。” 蓝佑冷笑：“齐舍会有这么好心？他应该恨不得我死才对吧。” “二十五号！”时忆脸色冷了冷，低喝出声，“不要这样说齐教授。他不是这么无耻的人！” “你……” 蓝佑顿时无语。 做出人体实验这种事，齐舍不无耻谁无耻。而时忆在看过齐舍做出那些事，甚至亲身经历过齐舍的人体实验之后，居然还能做到替齐舍说话，简直不可理喻。 蓝佑也懒得管时忆的想法了，问他：“既然不是齐舍让你来的，那你为什么要带我回去，负责我的生活？难道是为了做慈善吗？” “很简单。”时忆耸肩，眼里光华流潋，“二十五号，我们是一样的人。” 蓝佑冷声：“你错了，我和你不一样。时忆，我不会把其他人奉若神明。” 时忆心甘情愿为齐舍奔走办事，而她只会忠于自己。 从她有记忆开始，就是如此。以后，也永远都会一样。 时忆不解：“这个问题，很重要吗？” “很重要，非常重要。”蓝佑一字一顿，“这是我和你，最大的分别。” 时忆察觉到她话里隐含的不屑，眼神冷了冷。 他正要继续说什么，忽然身后的门一响，又有人开门走了进来。 “蓝佑！”乔天擎几步走到蓝佑面前，抓起她的胳膊质问，“你到底去哪了！” 蓝佑没回答。 她呆呆地看着乔天擎，不争气地想哭。 乔天擎向来冷漠又沉静，如暗夜中的帝王。他急躁沉不住气的样子，她只看见过两次。一次是在蓝佑原身消失的时候，另一次，就是现在。 可他明明已经知道，她不是真正的蓝佑。 所以，他的愤怒和不安，都是因为她吗？ 被人珍视的感觉，让蓝佑心底一阵酸涩，却也觉得温暖踏实。 看蓝佑表情不对，乔天擎微微皱眉，语气软化下来：“别哭，慢慢说。” “那我就慢慢说。”蓝佑语带哽咽，语气却冷静无比，“其实没什么，只是被骗了而已。” 乔天擎握住蓝佑的手，带着她往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已经保释了你，我们出去说。” “好。” 蓝佑点头，跟在乔天擎身后离开。 “手怎么这么凉。”乔天擎蹙眉，脱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穿暖一点。” 蓝佑微微弯了弯唇，纤细的十指攥紧那件西装外套。 外套上头，还带着乔天擎的温暖。 她从未觉得，乔天擎的怀抱如此让人感到安心。 乔天擎和蓝佑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们俩不约而同，都没有再看过时忆哪怕一眼。 时忆站在原地，脸色难看。良久，他微微掀了掀唇，一声冷笑：“呵。” 这两个人明明不是那种关系，却还要表现得如此不离不弃。 真是可笑。 时忆冷哼一声，努力压下心底的不快，转身大步离开。 门外。 乔天擎带着蓝佑回到车上，拿了一杯热饮给她。 蓝佑一点点啜着热可可，感觉身上也在回暖。 “乔天擎。”她哑声，“谢谢你。” 乔天擎微微一怔，随即冷声：“比起谢谢我，我更想听这件事的始末。” “好，我告诉你。” 蓝佑点点头，详细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她生怕遗漏掉什么信息。在和乔天擎说这件事的时候，她尽量事无巨细。 乔天擎听着听着，眉头打成了一个死结。 等蓝佑说完，他冷笑出声：“看来，有人是早有预谋了。” “嗯。”蓝佑点头，“他们应该是针对我的。” 出手就要杀人，一定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会如此。 乔天擎看向蓝佑，眼里多了几分怜惜。他迟疑片刻，伸手把她抱进怀里。 “乔天擎？” 蓝佑有些不安地挣扎。 “好了，别动。”乔天擎叹了口气，有点笨拙地安抚她，“没事了，都过去了。” 蓝佑彻底愣住。 她在实验室里，也不是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危险。但当时她从来都是被忽视的对象，哪有人这样对待过她。 蓝佑有点不敢相信，轻声问：“乔天擎，你是在关心我吗？” 乔天擎顿了顿，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有些发闷：“算是吧。” 蓝佑听得红了眼眶。 她靠在乔天擎怀里，闷声说：“谢谢。” 谢谢你这样对待我。 “说什么傻话。”乔天擎叹了口气，“回去吧。我会安排人查清楚这件事，看看到底是谁做的。” 蓝佑扯了扯嘴角，答应了：“好。” …… 国内，现在已经是深夜。 陈永琳坐在电脑旁边，神经质地抠着指甲等消息。 陈母半夜里醒过来，看见陈永琳还不睡觉，不由奇怪。她推开陈永琳的门，探头问她：“永琳啊，你在干什么呢？怎么还不睡？” 平时，陈永琳不是最在意睡美容觉的吗？ “妈，没事。”陈永琳没想到会有人来，赶紧转身挡住电脑屏幕，“你怎么醒了？” “年纪大了，睡觉也就不可能一觉到底了。”陈母叹了口气，问陈永琳，“你是不是还在想着乔总的事？” 陈永琳眼神闪烁了下：“没有。” 陈永琳说了谎。 陈母照顾她多年，又怎么会看不出陈永琳是在说谎。 第八十七章 东窗事发的风险 “永琳啊。”陈母语重心长地开口，“有些事是天意，不是勉强就能得来的。你和乔总从小一块长大，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了，但乔总还是对你无意。所以我看，与其继续在这件事上死不放手，不如趁早放开乔总的好。这样做，你自己也轻松。” 陈永琳起初不说话，不愿意反驳。可听见陈母说乔天擎对她没有意思，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激动，反驳陈母：“不是这样的，妈。天擎对我很好，一直很好！要不是因为那个蓝佑忽然出现，他现在应该娶的人就是我，不是蓝佑！” “永琳……” 陈母皱眉。 听陈永琳的语气，她分明是陷溺已深，接近疯魔了。 “妈，我不想说了。”陈永琳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她转过头去，语气冷淡，“我累了，要休息了。你先回去吧。” “那好，你好好休息。” 陈母知道陈永琳听不进去，只能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回到卧室里，陈父恰好也醒了。 陈母觉得这件事憋在胸口，不吐不快，索性就把事情跟陈父说了一遍。 听见陈永琳还在为乔天擎魂不守舍，陈父气恼地一拍床头柜：“荒唐！永琳这孩子难道不知道，乔天擎和欣疗现在是什么状态吗？” 陈父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前段时间乔氏针对过欣疗药业几次，他就把乔天擎记恨上了。 陈母在旁边劝他：“这是你们生意场上的事，永琳被咱们保护得太好，她未必能明白。” “她是我的女儿，没资格不明白。” 陈父气得够呛。被陈母劝了半天，情绪才渐渐好转。 即便如此，他对陈永琳的心事，态度也是相当坚决：“我绝对不会允许她跟乔天擎在一起的。” “恐怕乔总自己也不想。”陈母叹了口气，“对这件事这么热衷的，除了永琳，也就只有乔天擎那个母亲了。” “你说杨椿娥？”陈父皱眉。提起杨椿娥，他也是一脸的不屑，“也是个不知轻重的女人。” 陈母白了他一眼：“你说话小心点。老陈，我发现每次都是杨椿娥先接近永琳，永琳才会对乔天擎更执着一点的。要不然，咱们干脆别再让她接近永琳了？” 陈父眼前一亮：“行啊，我看可以。” 陈母满意地笑了。 另一边，陈永琳在房间里，右眼猛地一阵跳动。 她捂住眼睛，心里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下一秒，电脑上弹出聊天对话框：“你就是这群人的雇主？” 消息是那群人里的老大发来的。然而看语气，发出这条信息的人，应该不是老大。 陈永琳皱眉，问他：“你是谁？一直跟我说话的老大呢？” “我是警察。”对面发出几个让陈永琳心惊肉跳的字眼，“这群人已经在我国境内，被警察抓获了。希望你赶快来自首，要不然，后果自负！” 被抓获了。 这几个字狠狠撞进陈永琳眼里，让她心惊肉跳。而那些警察的警告，更是让她害怕得没有了理智！ 陈永琳吓得哆嗦。一个没注意，她一脚踹掉了电脑的电源线。 啪地一声，屏幕黑了。 陈永琳瘫坐在椅子上呼呼喘息，越想越觉得惊恐。 如果这一次她又被抓了，该怎么办？ 上一次，陈家父母为她前后奔走了半天，都没能把她从局子里搭救出来。这次她要是进了外国的监狱，那不就更没法出来了吗！ 到时候，事情一定会变得更可怕的！ “啊——” 陈永琳忍无可忍，抱着脑袋低喊出声。 这一夜，她无眠。 第二天一早，杨椿娥来陈家找陈永琳。哪知陈永琳没见到，一向对她卑躬屈节的陈母倒是站在门口，直接把她拒了回去。 “抱歉了，乔夫人。”陈母的笑容有些牵强，“永琳她今天不太舒服，不适合出来见人。” 杨椿娥一时没反应过来，信以为真：“是吗？那我可得去看看她。” 说着，杨椿娥就要往别墅里走。 “哎，乔夫人。”陈母眼明手快，迅速拦住她，“您现在进去，恐怕不太合适。永琳得的是传染病，有传染的可能。” 杨椿娥诧异地抬手掩唇：“传染病？这么严重？” “是啊。”陈母咳嗽一声，“您最近都别见她了。” 当然，最好以后也别见了。 杨椿娥没听出陈母的弦外之音，点了点头：“那好。让永琳好好养病，什么时候身体好了，什么时候我再来找她。” 陈母笑笑：“好。” 她确实打算把陈永琳拘起来，让她好好磨一磨性子。 只是，即使以后陈永琳沉稳下来，她也别想再见到杨椿娥了。 当然，对陈母的念头，杨椿娥是不知道的。即使知道，她也不会当真。毕竟乔家在这座城市里的势力，独一无二。整个城市里，谁不想着依附乔家？ 离开陈家，杨椿娥又觉得心口一阵闷痛。 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季跃枢那里。 再次见到杨椿娥，季跃枢自己也觉得意外。 虽然他早就预料到杨椿娥会越来越频繁地来找他，可他始终没想到，杨椿娥的信任居然来得这么快。 “季教授。”杨椿娥一坐下就开始诉苦，“我胸口越来越疼了。您说，我该怎么办啊？” 季跃枢笑笑：“没关系的。对了，杨女士。我告诉过你的事情，你都照做了吗？” “其他的都照做了。”提到这件事，杨椿娥也有些犯难，“可是，把讨厌的人从眼前赶走这一条，我是真的没法照做。” 季跃枢故作不解：“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我儿子很喜欢她。”杨椿娥一咬牙，索性把自家的**告诉了季跃枢，“虽然我想赶她走，可我儿子不答应啊。” “原来如此。” 季跃枢点头，默不作声地记住这一点。 看来乔天擎很喜欢二十五号。如果他要把二十五号从乔天擎身边带走，就要先让乔天擎对她失望，或者…… 季跃枢不动声色地眯眸，眼里一片寒凉。 “杨女士，你别激动。”他假意安慰着杨椿娥，“我这就去给你配药。” 杨椿娥惶惑地点点头：“吃了药，就会好吗？” “会的。”季跃枢微笑，“一定会。” 由于过度兴奋，他的声线多少有些颤抖。 第八十八章 新药的破绽 杨椿娥其实也不是蠢人，只是不够聪明而已。听见季跃枢的声音，她就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又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对头。然而她对季跃枢的名气，已经有了无条件的敬畏。所以即使想问，她也不敢多问。 季跃枢转过头去，帮杨椿娥拿药。 由于好奇和担忧，杨椿娥脖子伸得长长的，偷偷从季跃枢身后观察着他的动作。 季跃枢从药瓶里拿了几片药给她，又从一个抽屉里取出一个密封得稳妥无比的试管。 这试管里的药，是他多年的心血。 能不能抓回二十五号，在此一搏！ 季跃枢瞳孔扩大，呼吸变得粗重。他毫不犹豫地出手，把整整一滴管的药，滴到了那堆药片上！ “好了，杨女士……” 季跃枢笑着开口。谁知一回头，却看见杨椿娥正在他身后。 “杨女士？” 季跃枢顿时被吓了一跳。 “季教授。”杨椿娥微微皱眉，“你刚才往我的药里，加了什么？” “没加什么。”季跃枢眉头跳了跳，微笑开口，“只是一点助眠用的东西而已。” “助眠？”杨椿娥更困惑了，“我没有失眠的困扰啊。” 季跃枢咳嗽一声：“你现在的确没有。但按你的症状，接下来应该很快就会面对这样的问题了。我也是未雨绸缪。” 这个解释，倒也说得过去。 杨椿娥想了想，也没多问。 季跃枢很快把她要用的药全都开好，亲自送她出门。 回到家里，杨椿娥转念想了想季跃枢刚才的表现，心底的怀疑越发深重。 她把药放在旁边，本来也就不想吃了。没想到这天晚上，她的心绞痛居然比平时更厉害。杨椿娥疼得不行，只能从药柜里拿出药片，囫囵吞了下去，静待药效发作。 半个小时之后，疼痛稍缓。 杨椿娥松了口气。刚要上床睡觉，心口忽然再度疼痛起来！ 这一次，她的疼痛比上一次更甚。杨椿娥跪在地上，喉咙里发出荷荷的声音，整个人几乎扭曲！ 恰好有佣人在外面干活。听见杨椿娥的声音，他赶紧跑进来，一眼看见她匍匐在地上，整个人扭曲得不行。 “太太！”佣人大叫一声，“您这是怎么了？” 杨椿娥没说话，嘴角渐渐流出白沫。 佣人慌得要命，赶紧把她送往医院。 医院里，医生为杨椿娥检查身体之后，给她推注了止痛药。 疼痛渐渐停止下来。杨椿娥终于彻底放松了，困惑地问：“医生，我这是怎么了？” “心绞痛。”医生推了推眼镜，回答她，“ 杨椿娥想起先前季跃枢拿来的药，迟疑着问：“会不会是因为误服了其他药物，才导致的心绞痛？” “也有这种可能。”医生点头，“不过，这个可能性并不大。目前来说，市面上的确有很多会造成或者增强心绞痛烈度的药物。但这些药跟您的药物，是不能同时服用的。所以，我觉得可以基本排除这个可能性。” 杨椿娥推测：“那，会不会是一种市面上还没出现的药物？” 毕竟，季跃枢就是负责研究这些的。 医生苦笑：“您这个问题，我也没法回答。” 要真是有一种市面上还没出现的药物，他也不知道啊。 杨椿娥反复思考了半天，越想越觉得季跃枢有嫌疑。 “那好吧。”她长长地吐了口气，“麻烦您了。” 医生点头：“不客气。” 杨椿娥再次向医生道了谢，离开医院。 走出医院，她打电话给乔天擎，想哭诉一下今天的事。谁知电话打了半天，始终没能打通。 杨椿娥一阵不快。想到乔天擎现在可能跟谁在一起，她更不开心了。 “小狐狸精。” 杨椿娥憋着气骂了蓝佑一句，收起手机。 她不知道的是，这件事还真怪不得蓝佑。 此时此刻的乔天擎，正在工厂视察环境。 他的身边，还跟着蓝佑。 从昨天那件事开始，乔天擎就不放心让蓝佑一个人待着，时时刻刻把她带在身边。 为了顺利让乔氏跟工厂达成订单，工厂老板对乔天擎的照顾格外细心。只要是乔天擎的要求，他几乎无有不应。至于身边躲带一个人这种细枝末节，他当然也会答应。 “这里是我们的生产车间。”老板操着一口不怎么流利的中文，带着乔天擎来到一间车间门前，“我们可以保证，生产全程都符合贵国的要求，当然也符合国际要求。乔先生，您要进来看看吗？” 乔天擎矜贵而不失礼节地点头：“好，那就麻烦了。” 在外人面前，乔天擎始终都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但他也从未失礼过，一举一动如天上的明月高不可攀，却又让人挑不出任何错误。 若是能够和这样的人合作，一定会为他们企业带来不少好处。 老板暗暗下了决心，冲乔天擎微笑：“乔先生，您这边请。进入车间之前，要先换衣服。” “知道了。” 乔天擎微微颔首，拉着蓝佑一起来到隔壁换衣间。 换衣间空间狭小，却没什么异味。老板为了迎接乔天擎，特地好好把这里打扫过一遍。 乔天擎很轻松就换上了防护服。他戴上头盔，看向蓝佑，却发现她拿着一整套衣服手足无措。 乔天擎淡淡问她：“不会穿？” “啊……嗯。” 蓝佑脸一红，窘迫地点头。 他很少看见蓝佑这样发自内心的窘迫。 乔天擎失笑，伸手从她手里接过那套衣服：“没事，我帮你。” 要是蓝佑看见他的笑容，一定会更窘迫。好在乔天擎脸上有头盔挡着，蓝佑也就没看见他的表情。 乔天擎把衣服从她头上套下去，帮她一一系好复杂的带子和扣子。 蓝佑低头看着他的脸，有点发愣。 其实，她也不是没接触过这样的衣服。只是当时，她接触的是实验室防化服，而不是这些。 当时她身边的人，也都是一门心思要利用她达到种种目的的，而不是像乔天擎这样。 “好了。” 乔天擎很快把头盔戴到 头盔之后，乔天擎若有所思地看了蓝佑一眼。 他眼中的情绪，大部分被头盔遮挡了。 就连乔天擎自己都没注意到，他看着蓝佑的时候，表情有多么柔和。 离开换衣间，老板立刻带着他们进了车间。 车间里确实很干净。到处都是标准化的机械，还有有条不紊忙碌的工人。 乔天擎带着蓝佑转了一圈，基本还算满意。 蓝佑倒是从没见过这些东西。她东看看西看看，对什么都觉得新鲜。 老板笑问：“乔先生，您对我们的车间还满意吗？” “还好。”乔天擎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回答，“还要再考察一下，才能下决定。” 他没有一口拒绝，就让老板很高兴了：“应该的，乔总，您这边请。” 乔天擎嗯了一声。 老板带着乔天擎仔细介绍了一遍，终于全部说完。 蓝佑站在旁边，有点不适地转了转脑袋。 第八十九章 小暧昧 “谢谢。”乔天擎注意到蓝佑的小动作，礼貌性地笑了笑，“我想自己在工厂里看看，可以吗？” 老板连忙答应：“可以，当然可以。” 他送乔天擎离开车间，进入旁边的更衣室。 进入更衣室，乔天擎第一时间把蓝佑的头盔摘了下来。 头盔底下，蓝佑的头发上头全是汗，被沾染成了一绺一绺的。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乔天擎诧异，伸手帮她脱掉了防护服。 “车间里太闷了。”蓝佑长出了一口气，一脸的劫后余生，“真的好闷。乔天擎，你没觉得吗？” “我？”乔天擎摇头，“没有。” 蓝佑悻悻。 好吧，原来他还真没有。 乔天擎帮蓝佑脱掉防护服之后，自己才跟着把防护服脱下，放到一边。 蓝佑掀起衣服下摆，用力抹了抹脸上的汗。 看着她的动作，乔天擎忍不住皱眉：“小佑，别那样做。” 看起来也太粗鲁了。 “哪样？”蓝佑反应了一会才明白，“是说擦汗吗？” 乔天擎嗯了一声，算是肯定。 蓝佑皱眉：“可是不擦汗的话，我会很热。” “忍着一点。”乔天擎叹气，“你的动作太不文雅了。” 蓝佑哦了一声，有点气闷。 看着她无奈又气恼的模样，乔天擎心一软，主动抬起手臂，用衬衫袖子擦了擦蓝佑的额头。 柔软的真丝带走蓝佑额头上残留的一点细汗。乔天擎微凉的皮肤碰在蓝佑脸上，让她惬意得眯起眼睛，像只餍足的小猫。 乔天擎微微勾唇，神色温柔。 蓝佑不经意间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就是一愣。 她的眼神很懵懂。有些时候，这样的纯真让人无法抗拒。 乔天擎不自觉地低头，嘴唇渐渐靠近她的。 蓝佑想要闪躲，却被乔天擎禁锢在双臂和墙壁之间，无法挪动。 无奈之下，她只能闭上眼睛，等待着乔天擎的嘴唇降落…… 笃笃笃。 眼看着乔天擎就要吻上蓝佑，更衣室的房门忽然被敲响了。 “乔总，您在吗？”门外传来男人小心翼翼的声音，“现在方便出来吗？” 该死。 乔天擎懊恼地睁开双眼，转身开门。 蓝佑松了口气，赶紧整理衣服。 房门打开。老板看见蓝佑通红的脸色，一下子想到了什么，脸色迅速变了。 乔天擎用身体挡住蓝佑，语气不悦：“有事？” “呃……也不是。”老板一紧张，本来就不算流利的中文更结巴了，“只是想请，请您看看其他。” 乔天擎冷冷地嗯了一声：“那就走吧。” 老板松了口气，不忘问乔天擎：“乔太太不去吗？” “她在这里休息一会。”乔天擎回头，特地吩咐了蓝佑一句，“在这里等我。” 她刚出了一身汗，应该坐下落一落汗才对。现在就急着继续去观摩，恐怕对身体也不好。 “好。” 蓝佑点点头。 乔天擎弯了弯唇角，跟着老板一起离开。 蓝佑在更衣间的沙发上坐了一会，想起刚刚乔天擎的反应，忍不住笑了。 她很少被人这样对待过。乔天擎刚刚的动作，让她觉得自己至少是被他捧在手上，如珠如宝的。 这种感觉真好。 或许，她可以安心待在他身边了。 蓝佑心情一好，闭着眼睛就开始昏昏欲睡。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有人走了过来。 “乔天擎？”蓝佑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叫了一声，“你……” 刚说出一个字，她就安静下来。 时忆站在对面，冷笑着看她。那张文雅和气的脸上，充满冰冷的蔑视。 蓝佑被他看着，全身肌肉不自觉地绷紧。就像一只察觉到危险的野生动物，随时想着逃离。 时忆冷嗤一声：“二十五号，你的警惕性真是越来越差了。是因为乔天擎的缘故么？” “我的事，与你无关。”蓝佑冷声，“时忆，我不知道你接近我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我劝你离我远点，不要找麻烦。” 时忆挑眉：“哦？如果我不肯呢？” 蓝佑冷声：“十一号，别犯傻。你是有身份地位的人，可我一无所有。如果你执意要这样做，那别怪我鱼死网破。” 时忆仿佛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嗤地一声笑了出来。 蓝佑被他笑得一阵不适，厉声问：“你笑什么？！” “我在笑你。”时忆笑眼盈盈，“二十五号，你知不知道一个颠扑不破的真理？那就是只有没底气的人，才会色厉内荏。” “你说我色厉内荏？”蓝佑被气笑了，“那你可以来试试，看看我到底是不是色厉内荏。” 说罢，她直接偏过头去假寐，不想再搭理时忆。 这里毕竟是工厂，有基本的安保措施。时忆来到这里，应该也是被人看着的。顾忌着身份，他大概不会对她做什么。 “二十五号，你真有趣。”时忆啧了一声，“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是这样一个有意思的人？” 蓝佑继续沉默。 她本来以为，时忆自觉没趣就该走了。令她意外的是，时忆居然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蓝佑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全身上下到处都不舒服。 她微微蹙眉，不想在时忆面前示弱，也就什么都没说。 她不说话，不代表时忆不说。 时忆问蓝佑：“二十五号，你很喜欢乔天擎？” 蓝佑反问：“和你有关系吗？” “的确，和我没什么关系。”时忆笑了笑，“可是，你确定乔天擎也喜欢你吗？” “够了。”蓝佑皱眉，睁开眼睛定定看着时忆，“你是不是又想告诉我，乔天擎心里的人是原来的蓝佑，不是我？” 时忆耸了耸肩：“难道不是吗？” “是不是都不重要。”蓝佑沉声，“我对他的感情历程，不感兴趣。我现在唯一能够确定的事情，就是他不会害我。” 时忆轻笑：“是吗？即使他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也不会害你？” “不会。” 蓝佑很笃定地回答。 看着她的反应，时忆不由扬眉。 他是真的好奇，蓝佑到底是为什么如此相信乔天擎。 沉吟片刻，时忆叫了她一声：“二十五号。” 蓝佑闭上眼睛，不想理他。 看她如此冷淡，时忆倒也不生气，而是问她：“你有没有完全相信过一个人？” 相信？ 蓝佑微微蹙眉，不语。 看见她的反应，时忆猜到，她没有。 他忽然感慨：“其实，你和我是一类人。” “十一号，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蓝佑冷声，“我和你不一样。我永远不会为虎作伥，迫害和自己有同样遭遇的人。” 时忆不在意地笑笑：“你只看到了这一点，是吗？” “我还应该看到什么？” “你不明白的。”时忆摇头，脸上带着怜悯，“二十五号，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齐教授到底有多伟大。” 第九十章 他不急于一时 伟大？ 做出人体实验这种禽兽不如的事情之后，居然还有人说齐舍伟大？ 蓝佑连冷笑都懒，直接就没回答时忆。 “齐教授做的事情，虽然损害了一部分人的利益。”时忆顿了顿，“可是，他做的事情符合更多人的利益。虽然现在，很多人不理解齐教授的做法；可假以时日，他们总会发现齐教授的伟大。我会在这里静静等着，等待那一天的来临。” 他的语气，像极了要殉道的教徒。 蓝佑听得毛骨悚然，忍不住睁开眼睛看着他。 提到齐舍的时候，的表情充满热切。显然，他对齐舍已经死忠到了极点。 蓝佑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语气充满厌恶：“十一号，你真让人恶心。” “有吗？”时忆不在意地笑笑，“总是有人会这样想。不过，我一点也不在乎。” 蓝佑冷哼：“所以，你是怎么看待我们这群实验体的？” “你们都是可怜人。”时忆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不过，你们的牺牲是有必要的。” 蓝佑听得不可思议：“所以，你们就可以替代我们做出选择，决定让我们为大多数人牺牲？” “其他人或许是，但你不是。”时忆看向蓝佑，眼神温和，“二十五号，我总觉得，我们身上有些地方是相似的。” 蓝佑敬谢不敏：“你说，我们哪里像？我这就改。” “哈。”时忆被她逗笑了，“你真是有趣。” 从他嘴里得到这样的评论，让蓝佑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她刚要搜肠刮肚地让时忆滚蛋，身旁蓦然响起乔天擎冰凉的声音：“时总，幸会。” 是乔天擎回来了。 蓝佑几乎是从沙发上弹跳起来，跑到乔天擎身边。 乔天擎瞥了她一眼，伸手攥住蓝佑细嫩的手掌。 他们俩的互动落在时忆眼里，让他微微抬了抬眉毛：“乔总。” 乔天擎淡淡问：“时总刚才在跟我妻子说话？” “是。”时忆微微一笑，“我和……尊夫人，聊得很是投缘呐。” 说到尊夫人三个字的时候，他刻意停顿了下。 蓝佑察觉到他话里的深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乔天擎转头问蓝佑：“时总说的，是真的么？” 蓝佑毫不犹豫地摇头：“不是。我跟他根本就不熟，也话不投机！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以后永远都不要跟他见面了。” 当场被蓝佑戳穿了谎话，时忆也没觉得尴尬，而是哈哈一笑：“乔太太可真是害羞。” “够了，时总。”乔天擎冷眼看向时忆，“我太太刚才说过，永远都不希望和您见面。她的话虽说有情绪因素，但也足以说明很多。时总作为一个绅士，应该不会做出让我太太为难的事情吧？” 时忆没听过乔天擎如此严厉地说过话，不由愣了下。 回过神，他轻笑出声：“乔总对尊夫人，可真是够维护的。” 乔天擎反问：“她是我的妻子，我不维护她，又能维护谁？” “也是。”时忆别有深意地笑，“那么，希望乔总能够永远都对她这样维护。恕我先走一步。” 时忆冲蓝佑优雅地欠身，随后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蓝佑长出了一口气。 乔天擎帮她理了理掉落的碎发，问：“你怎么惹上他了？” “我也不知道。”蓝佑懊恼，“我刚才坐在这里休息，他忽然就出现了。” 乔天擎听得蹙眉。 他原本以为，是蓝佑不小心惹上了时忆。现在看来，应该是时忆对她早有预谋才对。 可是，时忆为什么要对蓝佑感兴趣？ 时忆有钱，长得也很英俊。作为本市有数的黄金单身汉，有不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蓝佑在他的追求者里，可以说不算出挑。既然如此，时忆又怎么会注意到她？ 算了，这个问题不重要。 乔天擎嘱咐蓝佑：“无论如何，以后离时忆远点。明白吗？” “我明白。” 蓝佑点头，心底却在暗叹。 她是想离时忆远点，可时忆会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考察完工厂，乔天擎大体还算满意。 他很快让乔氏法务部的人过来，跟工厂的人签了合同，确认合作。 得到合同，工厂老板笑得见牙不见眼。为表热情，他当场拍板，非要尽地主之谊，接待乔天擎和蓝佑游览本市不可。 盛情难却，乔天擎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影响两家公司的关系，就接受了。 工厂老板的确尽心尽力。几天下来，他带着乔天擎和蓝佑游玩遍了整个国家。 蓝佑知道原身来过这里好几次的事，也就没像先前那样，毫不掩饰地表达出好奇。然而，她对这个国家的生疏是遮掩不住的。即使蓝佑隐瞒得很好，其他人都看不出来，也仍然没能瞒住乔天擎的眼睛。 这天晚上，乔天擎和蓝佑一起回到酒店。 乔天擎看着在镜子前头整理衣服的蓝佑，忍不住叫了她一声：“小佑。” “怎么了？” 蓝佑眨眨眼，回头看他。 “有些事，其实可以不必勉强。”乔天擎停顿片刻，语气淡淡，“距离你上次来这里，已经过了很久。如果你忘了这里的一些细节，也是可以理解的。明白吗？” 乔天擎说得婉转隐晦，蓝佑一时间没明白。等她明白过来，不由瞪大了眼睛。 他这是，在给她的生疏找理由？ 可乔天擎明明已经应该知道了她的身份才对，为什么还会给她找理由？ 他到底想做什么？ “等一下！” 眼看着乔天擎，蓝佑终于控制不住心底的纠结，叫住了他。 乔天擎淡淡回眸：“怎么了？” “没什么。”蓝佑抿唇，眼神复杂，“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要这样说？” 乔天擎听得失笑：“我只是说了一句话而已，这还需要理由吗？” “需要。”蓝佑重重点头，语气郑重，“如果没有一个理由，我会不安。” “好。既然你需要一个理由，我就给你。”乔天擎收起笑容，“因为我想让你安心。这个理由，够不够？” 蓝佑有点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乔天擎淡淡地问她，“小佑，你是觉得我在计划着什么吗？但是，你身上到底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图谋呢？” “我……” 蓝佑一时哑然。 的确。以乔天擎的财力，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月亮，也会有许多人不遗余力地为他达成。这样的他，的确没有欺瞒她的必要…… 可是，她还是不相信他。 是不能相信，也是不愿意相信。 第九十一章 纠缠不休十一号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人毫无所图地对她好过。蓝佑对这种感情无比生疏，甚至可以说。有着下意识的抵触。 “你可以不接受。”乔天擎看出蓝佑的纠结，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慢慢来。” “……好。” 蓝佑表情复杂地答应了。 得到她的回答，乔天擎微微勾唇。 虽然蓝佑没有立刻答应，但在他眼里，这个答案已经很好。 至少她没有拒绝他。没有拒绝，就代表还有机会。而蓝佑的反应，说明他的机会还不小。 “睡吧。” 乔天擎嘱咐了蓝佑一句，自己换了衣服，洗漱之后睡下了。 劳累了一天，乔天擎很快就睡着了。 蓝佑侧过身子，呆呆地看着乔天擎堪称完美的侧颜，却怎么也睡不着。 这一夜，她始终没能睡着。 到了第二天早上，乔天擎醒来，发现蓝佑怔怔地躺在他身边，看着天花板出神。 “小佑？” 乔天擎微微拧眉，声音里还带着困意。 “乔天擎？”蓝佑骤然回神，“你醒了。” “嗯。”乔天擎问她，“你一夜没睡？” 蓝佑老实地点头：“是啊。” “为什么不睡？” “因为……睡不着。”蓝佑叹气，“是真的睡不着。” 昨天乔天擎的话，对她造成的震撼太大了。她足足思考了一夜，也没能想出个所以然来。然而不想明白这件事，她又无法安心入睡，只能折腾了一夜。 “睡一会吧。”乔天擎叹气，“刚好今天，那个工场主邀请我参加了一场晚宴。这场宴会上外人不少，你就先别去了。” “喔。” 蓝佑乖乖点头，也没问乔天擎为什么不让她去。 实际上，她自己也觉得，最好还是不要去。 乔天擎代表的是乔氏，需要一个良好的形象。而她在实验室里又没学过什么合适的社交礼仪，到了正式场合里，说不定要出乖露丑。虽说她一点都不在乎这一点，但还是别给乔天擎丢人的好。 “好好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乔天擎允诺了一句，换上西装，洗漱之后离开客房。 蓝佑躺在床上，想起刚刚乔天擎的许诺，不由失笑。 等他回来。 在她的印象里，那些电视剧和小说里的丈夫，在离开家门之前倒是会跟妻子说这样一句话。 只是，她不是乔天擎真正的妻子。而这里，也不是他们的家。 虽说蓝佑的想法很清楚，但被乔天擎许诺了一句，她的心情变得莫名的好。之前纠结的事情也不再纠结，很快就睡了过去。一觉睡醒，已经到了中午时分。 蓝佑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打着哈欠从床上坐起来，准备去酒店的餐厅吃点东西。谁知她一出门，就看见一个铁塔一样的黑脸壮汉站在门边，顿时被吓了一跳，防备地看向他。 壮汉连忙鞠躬：“少奶奶，我是少爷派来保护您的保镖。” “是吗？”蓝佑仍然警惕，“那我之前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 壮汉憨厚一笑：“我之前一直在乔家最外围工作。您没见过我，也是正常的。” 蓝佑仔细想了想，好不容易才在记忆深处找到了一点关于壮汉的印象。 确定他真是乔家的人，蓝佑点点头：“我要去吃饭，你也要跟着去么？” “那是当然。” 壮汉一口答应，殷勤地跟着蓝佑下楼。 餐厅设在二楼，装潢精致而优雅。前来用餐的人，大多都是在这家酒店住宿的客人。 这会功夫，恰好是吃饭时间。在保镖的帮助下，蓝佑好不容易才找了个位置坐下。 保镖问：“少奶奶，您想吃什么？” “随便。”蓝佑不重口腹之欲，对食物没什么要求，“你看着点几个菜吧。” “是。” 保镖点头，领命离开。 留下蓝佑一个人坐在窗边，闲闲地看着窗外的风景。 这个国家的景色，的确很美。也怪不得和乔天擎合作的那家工厂，会用负责乔天擎和她旅游的方式来接待他们。 乔天擎…… 想起那道身影，蓝佑控制不住地勾起唇角。 待在他身边的时候，她总算是能安心了。 “在想什么，笑得这么开心？” 一道让蓝佑无比熟悉，却也无比厌恶的声音，冷不防从旁出现。 “十一……时忆？” 蓝佑猛地变了脸色，回头看向说话的人。 时忆冲她笑了笑，对蓝佑难看的表情熟视无睹，直接在她旁边坐了下来。 蓝佑看着他的动作，表情是控制不住的厌恶：“我没有请你坐在这里。” “这里是空座，我为什么不能坐下？”时忆毫不在意地摊手，“二十五号，不要对我太防备。别忘了这里是公共场合，我可没办法加害你。” 蓝佑变了脸色：“不要叫我那个名字！” 那个代码，是她一生的恐怖回忆。她一时一刻都不想再听见那个代号，尤其是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会让她有种被人当众扒光一样的羞耻感！ “呵。”看着蓝佑愤怒的眼神，时忆却笑了，“看来，你真的很在意那段过去。” 废话。 蓝佑厌恶地皱眉，下了逐客令：“我不想看见你。时忆，如果你还稍稍有一点廉耻，就请你离开！” 时忆还没答话，就听见旁边有男人浑厚的声音响起：“怎么了，少奶奶？” “你回来了。”蓝佑松了口气，指着时忆，“把他给我赶走。” “是。”保镖憨厚地答应一声，“不好意思了，这位先生。我家少奶奶的话，你也听见了。她不想看见你在这里。” 时忆瞥了男人一眼：“这是谁？乔天擎给你的保镖？” 蓝佑沉着脸，没有说话。 在这种情况下，不说话其实就是肯定了、 时忆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乔天擎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安排了一个智商看上去就有问题的人来，给你当保镖。莫非在他心里，你只配得上这样的对待？” “你闭嘴！”尽管知道时忆性格如此，蓝佑还是怒了，“我不想再听你的废话，一句都不想。如果你再不走，我就要请你走了！” 看蓝佑态度坚决，时忆只能惋惜地耸耸肩：“好吧。既然你不想听我说废话，那我就长话短说好了。——蓝佑，你要小心了。” 蓝佑不解：“我小心什么？” “小心那边。” 时忆脸色变得严肃，背对着保镖，用口型做出实验室三个字。 第九十二章 今晚月色很美 实验室？ 蓝佑听得脸色变了变：“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我？我一直都知道。”时忆耸肩，凉凉地笑，“你别忘了我的身份。” 也对。时忆本来就和那群人是一丘之貉，即使知道什么，也不奇怪。 但是，问题来了。既然时忆和实验室的人一个鼻孔出气，那么，他给的消息还会准确吗？ 蓝佑盯着时忆看了半天，脸色变幻。 时忆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轻笑：“别那么看着我。蓝佑，如果我有心想要害你，那么我直接保持安静，什么都不告诉你就好。但实际上，那些人从未放弃过你。据我所知，直到现在，那个姓季的还在到处想法子，要把你抓走。” 蓝佑蹙眉：“他抓我干什么，想杀鸡给猴看？” “不是。”时忆摇头，看着蓝佑的眼神里充满怜悯，“所以我就说过，有些人，有些事，你这辈子都无法了解。而齐教授的伟大之处，你也不可能明白。” 他又在吹嘘齐舍了。就好像她不认识齐舍，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似的。 蓝佑听得不快，催促时忆：“说重点。” “ok，我说重点。”时忆笑着点头，也不以蓝佑的反抗为忤，“你是季教授最得意的作品。他想要做实验，就必须要你的配合。若是你不配合也无所谓，他至少是需要在你身上做实验，提取一些实验数据的。” 这样的话，时忆居然也敢在外人面前讲。 蓝佑听得心惊，时不时地回头看看黑脸保镖。 好在黑脸保镖自始至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和脸色，也不知道他听懂了还是没有。 “所以，你可要小心了。”时忆看着蓝佑，微微挑了挑眉，俊俏斯文的眉眼多了几分魅惑，“季跃枢可不是齐教授。他要对付一个人，就会不遗余力。唯一能制住他发疯的人，恐怕就只有……我。” 蓝佑沉思片刻，挥手示意保镖让开：“我有话要单独和时总说几句。” “可是，少奶奶。”保镖摇头，一脸的不赞同，;“少爷让我待在您身边。” “没关系的。”蓝佑微笑，声音平和听不出锋芒，“几句话而已。你发现有什么异常就过来处理，好吗？” “这……好吧。” 保镖无法跟蓝佑犟，只能一步三回头地走开。 时忆挑眉：“怎么，改变主意了？” “不可能。听着。”蓝佑顺势压低声音，死死盯着时忆，“我不是其他人。你这套恐吓加抚慰的话术，放在其他人那里可能有用。但对我来说，它一点用都没有！我不怕！” 时忆轻笑：“我知道你不怕，小白兔。” 蓝佑对他的称呼充满反感：“闭嘴，不准这样叫我。时忆我告诉你，关于ev实验室的秘密，我已经告诉了另一个人。如果我出了任何事，那么二十四小时之内，ev实验室boss的真实身份就会传遍全世界的网络。知道了吗？” 时忆没想到，蓝佑的反应居然会如此大，顿时就冷了脸色：“你敢。” “我当然敢。”蓝佑针锋相对地冷笑，“时忆，当一个人被逼到极限的时候，没有什么是她不敢的。都说狗急跳墙，我不介意去做这条跳墙的狗。所以，千万别把我逼狠了！” 时忆微微掀了掀眉毛，眼底一片冰凉。 沉吟片刻，他最终点头：“很好。” 说完，时忆起身直接离开。 走出餐厅的时候，时忆身上仿佛带着一层漆黑的煞气。一看就知道，他是愤怒到了极点。 只有在面对无法掌握的情况时，一个人才会这样生气。看来，时忆拿她的威胁确实没辙。 看着时忆离开，蓝佑松了口气，靠到椅背上出神。 保镖走过来，关心地问她：“少奶奶，您没事吧？” “没事，很好。”蓝佑摇摇头，笑了，“我从没感觉这么好过。” 她和ev实验室交锋多年。除了火烧实验室那一次之外，她一直在吃亏。难得有一次，她能让实验室的人吃瘪，她当然会高兴。 保镖没听明白她的意思，还以为蓝佑只是在嘴硬。他想了想，搜肠刮肚地安慰蓝佑：“少奶奶，没关系的。如果那个人真的对您意图不轨，少爷一定会来帮您的！您放心，我这就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说着，他就要拿出手机。 “等等。”蓝佑连忙叫住保镖，“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他。” 保镖诧异：“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蓝佑摇头，“总之，这件事先让我再考虑一下。” “是。” 保镖虽说不明白蓝佑的想法，却也没再怀疑什么，收起了手机。 发生了这段小插曲之后，蓝佑在餐厅吃完了饭，胃口还一如往常。 不能让任何事情影响到食欲的事情，她从小时候起，就清楚得很了。别说今天只是时忆来威胁她，就算是齐舍亲自把她带回实验室，她也会照常吃饭的。 一定会。 …… 这天晚上，乔天擎回到酒店，看见蓝佑正坐在窗边，托腮看着窗外出神。 房间里没有开灯。月光之下，蓝佑的五官显得柔和清丽，有别于平时的倔强和聪慧。 这样的她，比起平时的模样，更让人怜爱。 乔天擎心软了软，脱下外套，问她：“在看什么，这么入迷？” “嗯？”蓝佑这才意识到，乔天擎来了，“只是看看月亮而已。” “在国内的时候，没看够么？”乔天擎挑眉，“到了国外也要看？” 蓝佑摇头：“不一样的。” 乔天擎轻笑：“我倒是没看出有什么不同。” 不难听出，他只是随口调侃而已。 蓝佑笑笑，对乔天擎的话也没有认真。 乔天擎一手将领带扯松，来到蓝佑身边坐下。 窗外的月色泛着淡蓝的光，斜照进酒店客房里。 乔天擎静静看了片刻，微笑开口：“的确很漂亮。” “嗯。”蓝佑点头，“我从来都没见过这么漂亮的月亮……” “想看吗？”乔天擎转眸看向她，“如果你想，以后我可以经常带你出来。” 蓝佑小小惊喜了下。然而转念想想，她还是摇头：“算了，太麻烦了。” 她一点都不想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迟早有一天，她会堂堂正正地靠自己，看到世界各地的月亮。 第九十三章 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有什么好麻烦的？”乔天擎并不在意，口吻清淡却霸道，“我有没有说过，我会满足你的要求？如果没有，那我不妨现在说一遍。” 蓝佑笑了：“那如果是不合情理的要求呢？” “一样，我会满足你。” 乔天擎微微颔首，姿态优雅。 蓝佑愣了下，扭头看着乔天擎。 月色之下，乔天擎神色认真，看不出一点作伪的成分。 至少这一刻，他是真的想要满足她的要求。 蓝佑眼神柔软了下，静静拉过乔天擎的手，攥在细嫩的掌心。 乔天擎回头看着蓝佑，鬼使神差地吻上她的唇。 这一次，蓝佑没有反抗。 室内的空气渐渐朦胧。 乔天擎索取了一点甜蜜之后，逐渐想要更多，亲吻一点点变得狂烈。蓝佑唔了一声，因呼吸不畅而下意识地想要推拒。 他是不是做得太过了？ 乔天擎动作顿了顿，放开蓝佑，声音低哑：“抱歉。” 他实在是太过激动了。 “没事。”蓝佑脸色绯红地摇头。仗着光线晦暗、乔天擎看不见，她强撑着淡定的语气，“乔天擎，我累了，想休息。” “好，你休息吧。”乔天擎微微弯唇，“明天回家。” 蓝佑没想到会听见这个消息，不由诧异：“回家，这么快？” “已经不快了。”乔天擎微微摇头，“妈已经催我们回去，催了很多遍。” 是催他们回去，还是催乔天擎一个人回去？ 这个问题的答案，蓝佑就是用脚指头想，都能想明白。 她点点头，也没有戳穿乔天擎的小口误：“什么时候回去？” 乔天擎回答：“明天。” 明天。 她才离开没多久，就要回去了。 蓝佑有一瞬间的惆怅。 难得见识到更广阔的天地，还不知道下一次是什么时候。 乔天擎看出蓝佑情绪不佳，安慰她：“只要你以后想出来，我就会带你一起。” “再说吧。” 蓝佑笑了笑，起身走开。 她向来不习惯承诺，也不喜欢承诺。 承诺是最容易打破的东西。与其让她对未来平白生出希望，最后又失望，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什么都不去期待。 乔天擎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蹙眉。 他能感觉到，蓝佑现在心情不佳。可她到底为什么心情不佳，他也不明白。 两个人各怀心思了一阵，都睡下了。 第二天一早，乔天擎和蓝佑启程回国。 乔家大宅里，杨椿娥按着胸口，一阵阵地哎哟呼痛。 这种情况下，女佣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最终她一咬牙，给杨椿娥端了杯水：“夫人，您喝点水。” 杨椿娥接过水喝了，抚着心口问：“天擎呢，怎么还没回来？” “这……您等等。”女佣为难地笑，“少爷马上就会回来了，很快的。” 杨椿娥又是委屈，又是不快地冷哼：“他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了！” 女佣也拿她没办法，只能劝她：“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夫人，您洪福齐天呢……” 两人正在扯皮，大门忽然开了。 乔天擎带着蓝佑走进来。看见杨椿娥狼狈的模样，他不由诧异：“妈，你这是怎么了？” “我怎么了？还不是你们害的。”杨椿娥气呼呼的，张口就把责任推到了乔天擎和蓝佑身上，“要不是你们，我会气成这样么？” 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蓝佑和乔天擎对视一眼。 这一眼，当然也没能逃脱杨椿娥的监控。 她都这样了，他们两个小辈居然还在眉来眼去！ 简直不可饶恕！ 杨椿娥心里气得厉害，胸口的疼痛也越发严重，捂着胸口就歪歪斜斜地倒下了。 乔天擎起初还以为她又在作妖，有些懒得搭理。然而蓝佑却一眼看见，杨椿娥的发际线里有汗水迎着灯光，闪动了下。 她是真的在疼，不是假的。 “妈？”蓝佑惊了下，上前扶起杨椿娥，“你怎么了？” 杨椿娥心里本来就有气，不想搭理蓝佑。这时被蓝佑碰了一下，她更是生气，狠狠一把推开蓝佑：“你别碰我……哎哟！” 一不小心扯到了胸口，杨椿娥叫得像杀猪一样凄厉。 蓝佑看了乔天擎一眼，做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 以杨椿娥对她的厌恶程度，继续待在这里，也只能添乱而已。 何况，原本就不该让蓝佑忍受杨椿娥对她的厌恶。 乔天擎淡淡说：“小佑，你先上楼吧。” “好。” 蓝佑也不矫情，直接转身上了楼。 看着她毫不拖泥带水的身影，杨椿娥更愤怒了。 好不容易缓过这波疼痛，她狠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天擎，你看看蓝佑！” “妈。”乔天擎无奈，也觉得烦躁，深深叹了口气，“她又怎么了……不。你又怎么了？” 杨椿娥听出他话里的深意，更加愤怒：“你的意思是，这是我的错？！” 乔天擎否认：“我没这么说过。” “可你分明就是这个意思。”杨椿娥更加愤怒。疼痛之下，她毫无仪态地尖嚷出声，“天擎，你太过分了。你简直是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杨椿娥平时虽然有些尖酸，却也一直自矜身份，从没这么大失仪态过。 乔天擎蹙眉，有些难以接受杨椿娥的模样：“妈，你怎么了？” “别叫我妈。”杨椿娥缓过一口气，拎起手包就要走，“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 乔天擎问她：“你要去哪？” “和你无关！” 杨椿娥狠狠瞪了他一眼，随后大步离开。 很奇怪。 杨椿娥今天的表现，真的过分奇怪。 她就像个小孩子，大发脾气，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乔天擎看了她消失的方向一眼，不放心杨椿娥的状况，吩咐管家：“你跟着夫人，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是，少爷。” 管家领命离开。 乔天擎来到沙发上坐下，揉了揉太阳穴，模样是少见的疲惫。 蓝佑站在楼梯拐角的角落里，看着乔天擎，忽然有些不忍。 她本来不想插手去管这件事，然而转念想想，还是走了过去，纤细的手指抬起，帮乔天擎按了按太阳穴。 乔天擎有些意外地看向身后：“小佑？” “嗯。”蓝佑淡淡答应一声，“你和妈又有不愉快了？” 第九十四章 家丑外扬 乔天擎眼神闪烁了下：“还好。” “别跟她吵架了。”蓝佑叹了口气，难得劝了乔天擎一句，“如果你们争吵的原因是因为我，以后就别吵了，她说什么你都无视就好。” 说出这句话，她自己都有点恍惚。 她向来觉得，自己是个冷血的人。没想到有一天，她居然也会关心这样的事情。 乔天擎也有些意外，眼神柔了柔：“我不可能无视她。” 蓝佑不解：“为什么？” “因为我的字典里，没有逃避两个字。”乔天擎的话带着淡淡的势在必得，“对待这样的事，更没有逃避的道理。我会让她明白，没有必要再去针对你。” “你……” 蓝佑张了张嘴，想要劝乔天擎几句，却知道这件事没法劝。 乔天擎的态度，其实已经很不错了。而她身为乔天擎举动的受益者，其实也没有必要去劝他。 她只是有点担心而已。 仅此而已。 蓝佑抿了抿唇，没再劝乔天擎，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为他按着太阳穴。 乔天擎伸手包覆在她的手背上，闭上眼睛。 这一刻，时间是难得的静谧。 至于杨椿娥那里，就没有这么岁月静好的模样了。 一路到了季跃枢的家，她下了车，怨气冲天地敲响了大门。 做出这个动作，杨椿娥自己都惊了几秒。 实际上，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如此信任季跃枢。似乎在她和乔天擎吵架之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季跃枢。可放在从前，她从来就没有这样信任过一个外人。对她来说，只有血缘关系是切割不断的。 她这是怎么了？ 杨椿娥刚开始怀疑自己，大门就在她眼前打开了。 季跃枢那张慈祥和蔼的脸，出现在大门之后：“杨女士？欢迎。” “季教授。” 一看见季跃枢那张脸，杨椿娥就卸下了一大半的心防。 她甚至没管自己还站在季跃枢家门口，就激动地把刚刚发生的事情，颠三倒四地抱怨了一通。 季跃枢听着杨椿娥的抱怨，眼底闪过一抹不耐。 他向来自命清高。只有科学的事，才能入他的眼。像杨椿娥这样的鸡毛蒜皮，根本就不入他的眼。 偏偏为了计划，他还不得不暂时去听她的抱怨。 等杨椿娥说完，季跃枢侧过身子，示意她进来：“杨女士，来我家里说吧。” “好。” 杨椿娥抹抹眼泪，跟着季跃枢一起走进他家。 不远处，乔家的管家收起手机，看着一份录音文件，匪夷所思地皱眉。 对刚刚发生的事情，他是怎么也想不通。 …… 乔家。 蓝佑帮乔天擎按了一会太阳穴，就被他制止了。 乔天擎按住她的手，低声说：“过来，陪我坐坐。” “哦，好。” 蓝佑答应一声，也没矫情，直接来到乔天擎身边坐下。 她的身体柔软纤细，身上还带着一点先前酒店提供的沐浴露的香味。 乔天擎喉头上下滚了滚，抑制住把蓝佑抱进怀里的冲动：“这几天，身体有没有好一点？” 蓝佑点头：“好了很多。” 在季跃枢那里留下的伤已经好了。她跟着乔天擎出国之后，心情更是好了不少。现在的她，可以说是以前的比任何时候，状态都要更好。 “好了就好。”乔天擎浅浅地勾了勾唇角，“明天开始，你就跟我一起去公司上班吧。” “诶？” 蓝佑微微一怔，有些犹豫。 起初她想去乔氏上班，其实是想找个机会离开。可是现在，她已经不想离开乔天擎了。 乔天擎看出她的小犹豫，挑眉问：“怎么，不想去上班吗？” “也不是。”蓝佑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好，明天咱们一起去。” 咱们。 他喜欢这个称呼。 乔天擎眼神柔和了片刻，揉了揉蓝佑的头发：“很好。” 蓝佑捂住脑袋瞪了他一眼，有点小气恼。 她生气的模样，比平时还要可爱不少。 乔天擎看得心动，忍不住抬起她的下巴，鬼使神差地就要吻下去。 蓝佑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瞬间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该不该反抗。 眼看着两人的嘴唇就要相接，门外忽然出现了一道不和谐的声音：“少爷，我回来了。” 蓝佑瞬间弹开。 乔天擎咳嗽一声，整理一下衣摆：“进来。” 管家匆匆走进来，脸色是少有的严肃。 乔天擎问：“不是让你跟夫人一起，一路看着她吗？” “我知道的，少爷。”管家点头，“但夫人已经进了季老家。我不方便再去看着她，就先回来了。” 听见季老的名字，蓝佑一凛。 乔天擎注意到蓝佑的反应，拍了拍她的后背，问管家：“季老是谁？” “季老就是医学泰斗，季跃枢。”管家顿了顿，“夫人离开之后，直接去了季老家。” 这个答案，让乔天擎和蓝佑都惊讶了。 蓝佑拧眉，脸色凝重：“季跃枢接近妈，一定另有目的。” 以季跃枢的疯狂，他什么都做得出来。 “嗯。”乔天擎微微颔首，问管家，“你听没听见，他们说了什么？” “有的有的。” 管家连忙点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把刚刚杨椿娥和季跃枢的对话放了出来。 滋拉滋拉的电流声和风声里，杨椿娥和季跃枢的话再次重现。 “那个不孝子……” “蓝佑就是个狐狸精！” “季老，我该怎么办……” 杨椿娥若隐若现的哭诉，让乔天擎脸色一片铁青。 他是怎么也没想到，杨椿娥居然会把这些家丑拿到外界去说。 这样做，未免也太丢乔家的人了！ “够了！” 乔天擎听到一半，忍无可忍。 管家默默按下停止键，删除录音之后收起手机：“少爷，我们怎么办？” “这件事有我处理。”乔天擎沉声，“你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彻底忘了它！” “是，少爷。” 管家点头。 乔天擎挥手，示意管家离开。 管家走后，客厅里只剩下乔天擎和蓝佑两个人。 乔天擎深深叹了口气，把脸埋进掌心里，觉得疲惫。 蓝佑抿了抿唇，伸手试探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乔天擎，别不开心。” “我知道。” 乔天擎的声音透过手掌传来，显得有些沉闷。 第九十五章 只想把她抓回来 “其实，这件事也不一定怪她。”蓝佑顿了顿，“季跃枢这个人，向来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虽然我没有证据，但我怀疑，他应该是对妈做了什么，才让她对他这么言听计从。” 乔天擎微微抬头：“你很了解季跃枢？” “嗯。”蓝佑眼神微闪，“以前听说过。” 只是单纯的“听说过”，断然不会如此了解。她应该也是和季跃枢近距离接触过，才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蓝佑性格倔强。不难想象她在季跃枢身边待着的时候，吃过多少苦头。 乔天擎深深看了蓝佑一眼，心微微一软，没有追究这些细节：“你的意思是？” “先别追究妈的错。”蓝佑想了想，“试试看能不能问她，季跃枢到底说了什么。” 这个建议，倒是很稳妥。 乔天擎颔首：“好。”顿了顿，又问，“你不记恨她了？” 蓝佑眨眨眼：“我为什么要记恨她？” 乔天擎说：“前段时间，毕竟是她把你……”送进警察局的。 他说到一半，蓝佑就明白了。 她摇摇头，打断了乔天擎的话：“我不记恨她。” 恨，往往是从期待开始的。她对杨椿娥从一开始就没有任何期待，又何来憎恨。 乔天擎凝视了她片刻，确定蓝佑神情坦荡不似作伪，松了口气：“你能这样想就好。” “我不会让你为难的。”蓝佑浅浅一笑。 她的笑容，让乔天擎的心动了动。 乔天擎很快发现自己的不对劲，转过头去咳嗽一声：“妈就要回来了，你先上楼吧。” 有蓝佑在场，杨椿娥恐怕会恼羞成怒，更加抵触和他谈这件事。 “好。” 蓝佑也明白这一点。她答应一声，直接上了楼。 乔天擎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薄唇微微抿起。 他也是时候想想，该怎么和杨椿娥去谈这件事了。 …… 季跃枢家。 哭诉了一通之后，杨椿娥哀愁地擦了擦眼角：“季老，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季跃枢被迫听了一肚子的抱怨，只觉得不耐烦。这时又被杨椿娥问了一句，就强压着不耐回答：“既然你已经知道，那个蓝佑心怀不轨，你提防着她一点不就是了。” 这么简单的事，有什么好问的？ “可是，不行啊。”杨椿娥叹了口气，“天擎是真的很喜欢那个蓝佑。我要是这样做，那不就伤了他的心吗？” 季跃枢实在没忍住，说了一句气话：“那你就放弃对付她吧。” “放弃？不行不行。”杨椿娥一听，脑袋顿时摇得像一只拨浪鼓，“季老，你也知道。我这辈子什么事都是为了我儿子考虑。现在明明看见一个女人对他意图不轨，我还不能保护他……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又是这样毫无意义的对话。 季跃枢终于受不了这一肚子气，厉声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干什么？活成这个样子，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季，季教授？” 杨椿娥没想到季跃枢会是这个反应，瞬间愣住。 季跃枢发过火，自己也有些尴尬。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他咳嗽一声，解释，“我也只是为你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而已。” “是吗……” 杨椿娥点了点头，眼神复杂。 她虽然不聪明，却是个精明世故3的女人。刚刚季跃枢话里的厌烦和冰冷，她都听得出。要不是碍着季跃枢还在给她治病，她早就翻脸了。 “好了，杨女士。”季跃枢急于打破这份尴尬，“我去帮你配药吧。” 杨椿娥牵强地笑了笑：“那就麻烦您了。” “不客气。” 季跃枢松了口气，扭头去拿药。 这一次，他怕被杨椿娥发现，就没有再给她的药里加料。 然而杨椿娥看着季跃枢的背影，还是想起了上次他疑似给她的药加料的事。 杨椿娥微微抿唇，表情犹豫不定。 放在平时，她早就不会信任季跃枢了。可季跃枢一来是医学泰斗，二来，他确实帮了她的忙。 就这样直接拒绝和季跃枢来往，真的合适吗？ “杨女士，药配好了，给你。” 季跃枢拿了药，给杨椿娥。 “谢谢你了，季教授。” 杨椿娥接过药，仍然是言笑晏晏地道谢。 只是季跃枢分明能看出来，杨椿娥的笑意不及眼底。 麻烦的老女人。 季跃枢暗骂了一声，仍旧送杨椿娥出了门。 走出大门，他的脸色一下子拉了下来。想了想，打电话给齐舍。 齐舍很快接了电话：“跃枢？” “齐教授，是我。”季跃枢咳嗽一声，问他，“实验室重建的事情，您筹备得怎么样了？” 齐舍淡淡回答：“我暂时没有这方面的计划。” ev实验室被烧毁不久，现在又是风口浪尖。即使他再怎么疯狂，也不会轻易把自己陷入危险当中。即使要重建实验室，现在也不是一个合适的时机。 季跃枢对他的态度很是不满，语气也变得激烈：“教授，这件事难道就要这么算了？” “我没有说过算了。” “可您的态度分明就是这样啊！”季跃枢更不高兴了，拍着桌子大吼出声，“那是我们半辈子的心血，怎么能说算了就算了。齐教授，如果你怕了，不肯重建这间实验室，那就让我来好了！” “季跃枢！”齐舍恼怒，“注意你说话的态度！” 季跃枢一震，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 他不太情愿地低头，向齐舍道歉：“对不起，齐教授，我僭越了。” “哼。”齐舍冷哼一声，余怒未消，“你这么着急干什么？你自己实验室的项目完成了吗？” “没完成，但我也不在乎。”季跃枢眼里有着狂热的神色，“我现在只想把二十五号抓回来，在她身上继续完成我最在意的实验。” 齐舍冷声提醒他：“可你别忘了，二十五号现在是在谁的庇护之下。你惹不起乔家，我也是！” “我知道。”季跃枢阴恻恻地笑，“所以我也说过，只要从他们的内部开始攻破，就没事了。” 齐舍疑惑：“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教授，你等着看吧。”季跃枢冷笑，“我会做好这件事的。” “跃枢，你……” 齐舍还想再劝季跃枢几句。 季跃枢却没再理会他，直接挂断了电话。 第九十六章 疑心成真 电话挂断之后，季跃枢深呼吸了几下。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半点后悔。 他一定会抓回蓝佑，给那些看不起他的人亲眼看看。 不管是十一号还是齐舍，迟早都会拜倒在他的成就之下！ 季跃枢眼里闪烁着野心，站了一会，忽然狂笑出声。 …… 另一边。 从季跃枢家里出来，杨椿娥直接回了乔家。 她把药瓶放在副驾驶位上，自己开车回了家。 开车路上，杨椿娥一直有意无意地看向那瓶药。 透过淡棕色的半透明药瓶，她恍惚间还能看见季跃枢的脸。 那张脸本来是如此和蔼。但在现在的杨椿娥看来，却已经有些面目可憎。 她还能继续相信季跃枢吗？以她的骄傲，还容许她这样做吗？ 杨椿娥想了半天，怎么也没能下定决心。 转眼间，车子到了乔家门口。 杨椿娥下了车，从副驾驶位上拿起那瓶药。刚要走进家门，就被站在门口的管家拦住了：“夫人，少爷请您过去一趟。” “天擎？”杨椿娥皱起纤细高挑的眉毛，“他找我干什么？” 管家咳嗽一声，并不想直言，只是含糊其词：“您去了就知道了。” 杨椿娥疑惑地看了管家一眼，在他的带领下进了客厅。 客厅里，乔天擎坐在沙发上，十指搭在一起，指尖放在高挺的鼻子前头。一看就可以知道，他已经保持了这个姿势很久。 看见杨椿娥，他微微点头：“妈。” “嗯。”杨椿娥绷着脸，仍然记着刚才被他顶撞的仇，语气也有些冷淡，“有事就说。” 乔天擎看向管家：“把门关上，不要让其他人进来。” “是。” 管家答应一声，在杨椿娥身后关了门。 杨椿娥这才意识到，乔天擎很可能是认真的。 认识到这一点，她更不高兴了，冷哼一声之后，话里带刺地开口：“你这是要拿出三堂会审的架势，来针对我了？” “妈，你冷静点。”乔天擎指了指他对面的沙发，“坐。” 杨椿娥不情愿：“我凭什么……” “妈。”乔天擎眉目一凛，沉声说，“不要让我为难。” 杨椿娥嘴唇蠕动了下，最终不情愿地坐下。 乔天擎沉吟片刻，问她：“你刚才，去季跃枢家里了？” “你怎么知道？” 杨椿娥一惊，险些从沙发上跳起来。 “我是怎么知道的，你不必管。”乔天擎示意杨椿娥坐下，“妈，我更希望你回答我是和不是。” “就算是，又怎么了？”杨椿娥有种被戳穿的羞耻感，恼羞成怒地吼，“你对我连一点关心都没有，那个蓝佑更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我气得心口疼，去找医生看看都不行吗？” 乔天擎蹙眉：“我没有说过不行。但你知道，季跃枢是什么样的医生吗？” “他能是什么样的医生？”杨椿娥不明白，“不就是一个医生吗？这还分三六九等？” 乔天擎微微摇头：“妈，你错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分出三六九等。季跃枢不止是个普通医生，他还是医学泰斗，许多国家和机构请都请不来的人物。能让他单独为你看病，妈，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 “那是……” 杨椿娥张了张嘴，一时哑然。 她很想跟乔天擎抬杠，告诉他季跃枢只是单纯看重自己，转念想想，又哑了火。 她不是个没常识的人。那样的话，连她自己也觉得，说出口太难了。 乔天擎满是深意地开口：“妈，我希望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你不必告诉我你的答案，能仔细想想就可以了。” “什么仔细想想。”杨椿娥气不过地冷哼，“你就是希望我赞同你的想法，对吧？” 乔天擎淡淡问：“那你赞同吗？” “我……” 杨椿娥再次哑然。 不可否认，她确实是赞同的。 每个人都有无利不起早的一面，要么为名要么为利，这是人性。别说季跃枢是医学界的泰斗，就算他再厉害，也逃不出这一面去。 只是…… “天擎。”杨椿娥想了想，问乔天擎，“季教授会不会只是想让你给他的实验室投资？” “不可能。”乔天擎摇头，语气是百分之百的肯定，“给季跃枢实验室投资的，是m国。m国很看重他的研究，绝对不肯让其他任何势力插手进这间实验室。所以季跃枢不需要我的投资，也不可能需要。单凭m国，就不可能让他拿到外界的投资。” 杨椿娥听得抽了口凉气：“季跃枢的事，居然牵扯到了这个层面？” “要不然呢？”乔天擎扯了扯唇角，笑意淡薄，“妈，季跃枢的事情，你别插手。这个人很危险，你尽量离他远点。” 杨椿娥没有直接回答，倒是想到了另一层可能：“他接近你，会不会是想用m国的力量，来打击咱们乔家？” “嗯？” 乔天擎微怔。 这件事，他倒是真没想过。 杨椿娥却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连连点头：“一定是这样的。季跃枢这个人太阴险了！” 乔天擎啼笑皆非。 他对杨椿娥的提醒，没能让她提高警惕。倒是她对季跃枢莫名的猜忌，让她提起了对季跃枢的疑心。 不过，这样也好。 乔天擎微微颔首，没有直接面对杨椿娥的疑问，而是一笔带了过去：“这段时间，乔家本来就在风口浪尖上了。再接近季跃枢，对我们一点好处也没有。何况，他可能本来就想扰乱我们乔氏。妈，你不要上他的当。” “好好，你放心。”杨椿娥紧张兮兮地点头，“妈肯定不会上他的当！” “那就好。” 乔天擎微微颔首，神情满意。 杨椿娥想了半天，又猛然想起先前季跃枢往她的药瓶里滴了几滴液体的事。 “对了，天擎。”她拿出先前吃过的药瓶，递给乔天擎，嘱咐他，“你帮妈一个忙，拿去实验室检测一下，里头到底有什么成分。” 乔天擎拿过药瓶，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是这样的。” 杨椿娥有些羞于启齿，但还是把自己如何遇到季跃枢的事，包括发现季跃枢有给她下药嫌疑的事情说了一遍。 乔天擎诧异：“所以，你就相信他了？” 第九十七章 禁绝往来 “妈也不是故意的。”杨椿娥无奈，“但妈当时确实很难受……” 病痛，会削弱一个人的意志。 乔天擎不赞同地摇头：“发生了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 “当时你也不在国内啊。”杨椿娥讪讪，“何况，妈当初也是觉得……” 后边的话，杨椿娥含糊过去没说。 不过即使她不说，乔天擎也能想到，她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无非是因为他最近对蓝佑颇多回护，她看了吃心，和他不亲近了而已。 “妈。”乔天擎叹气，“你这叫因噎废食。” 杨椿娥还想辩解：“可是天擎，蓝佑她确实是……” “蓝佑的事，我和她就可以处理。”乔天擎沉声，“而且，妈。你没有觉得，自从你那次去医院开始，你的脾气就越来越差了吗？” 被乔天擎一提醒，杨椿娥才发现，确实是这么回事。 以前她自矜身份，什么贱人、狐狸精之类的话，大多也就在心里想想而已。最近她见了蓝佑，却有种控制不住的冲动，想要冲上去骂她一顿。 不对头。 这一切，确实都不对头。 乔天擎要求杨椿娥：“妈，你以后不要再跟季跃枢有任何往来了。” “好，你放心。”杨椿娥重重点头，“妈一定不会再见他了！” 对蓝佑有什么态度，倒还好说。但要是连累了乔天擎，那可就万死难赎了！ “能同意就好。” 乔天擎微微颔首，有些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 杨椿娥见状，关心地问：“怎么了，天擎。累了？” “有点。”乔天擎嗯了一声，“在国外一直没能休息。” 杨椿娥愤愤：“蓝佑也真是的！和你一起出国，居然也不知道好好照顾你。” “妈，这件事怪不得蓝佑。”乔天擎听得头疼，抬手制止杨椿娥，“她不是佣人，本来就不该专职负责伺候我。” “可是……” 杨椿娥还不服气。 “好了，妈。你去好好休息一下，想想关于季跃枢的事，还有什么遗漏的。”乔天擎岔开话题，站了起来，“我上楼休息一会。” 提到季跃枢，杨椿娥脸色一凛：“那好，妈一定好好回忆回忆。天擎你放心，妈不会让这件事影响到你！” “我知道。” 乔天擎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杨椿娥为人向来刻薄。唯独在对他的事情上，她是不会藏私的。 这样就好。至少他可以在这条限制之下，想办法保护蓝佑。 乔天擎走后，杨椿娥在卧室里坐立不安了一会。想到自己先前对季跃枢莫名的信任，简直想抽自己两个耳光。 她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么一个陌生人，怎么就相信了季跃枢会给她真心看病这回事？ 恐怕今天季跃枢对她的不耐，才是真情流露吧。 杨椿娥杀气腾腾地咬牙，越想越觉得气愤。 她一拍桌子叫来管家，直接吩咐：“从今天开始，你把我们乔家看好了。我们乔家是大户人家，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来的！” “是，夫人。” 管家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领命离开了。 留下杨椿娥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想着季跃枢咬牙切齿。 蓝佑穿着睡袍站在远处楼梯角落的暗处，看着杨椿娥咬牙切齿的模样，一阵奇怪。 身后有人走过来。蓝佑甚至没回头，就听出了乔天擎的脚步声：“说通了？” “嗯。”乔天擎脱下西装外套为蓝佑披上，微微蹙眉，“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忘了换衣服而已。”蓝佑问他，“你跟妈说得怎么样了？” 乔天擎微微勾唇：“妈是聪明人。” 简单的五个字，结果不言自明。 蓝佑松了口气，微微颔首：“乔天擎，真的要谢谢你了。” 乔天擎淡淡问：“为什么要谢我？” “因为……” 蓝佑一时语塞。 这件事的道理很简单。如果杨椿娥非要继续对付她不可，她虽然也不是没法子周旋，但要耗费的精力必然也是巨大的。乔天擎现在说服了杨椿娥，实际上等于帮她解决了不少麻烦。 可是，这件事的原由，她又怎么能跟乔天擎明说。 维持她是蓝佑的假象，是她和乔天擎之间的共识。一旦破坏了这个共识，蓝佑觉得，她可能会面临非常尴尬的境地。 所以，她不能说。 看蓝佑窘迫了半天，始终没办法说出一句话，乔天擎看着她，眼神转为幽深。 他很希望，蓝佑能对他说一句实话。 既然决心把蓝佑放在身边，他就没有想过去追究她从前的事情。可是，她现在显然不想对他说实话。 大概是因为，蓝佑还没想好吧。 “蓝佑。” 乔天擎忽然开口，连名带姓地叫她。 他从来都是叫她“小佑”，从来没有这样叫过她。 蓝佑愣了几秒：“怎么了？” 乔天擎沉声：“我希望，你可以诚实地面对我。” 蓝佑眼神闪烁了下：“我没有不诚实。” 有些无法回答的话，她会直接选择不说。 起码最近，她是没有对乔天擎说过假话的。 “我知道。”乔天擎颔首，“尽量坦诚以对吧。” “嗯。” 蓝佑点点头，默然无语。 两个人静静地对望许久，乔天擎牵起蓝佑的手，带她回了卧室。 …… 转眼间，一天一夜就这样过去。 第二天早上，季跃枢起床，神清气爽地站在落地窗前伸了个懒腰。腰间的骨节因他的动作而不堪重负，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季跃枢叹了口气，喃喃：“老了，真的老了！” 他是真的上了年纪。年轻时的矫捷和健康全都消失无踪，唯独剩下的，只有对科学研究无尽的野心而已。 以他的健康情况，虽然还能活上一阵，却也撑不了太多年。 眼下他唯一执着的，就是把他最完美的实验体，蓝佑给找回来。 没了蓝佑，他的科学研究就是一场空。而他绝对不会放弃这次研究！ 季跃枢暗自下定了决心。 叮铃铃—— 有门铃声响起。 一大早的，是谁来找他了？ 这些小年轻，往往连一点礼貌都没有。这会功夫正是他们老年人睡觉的时候，哪能让这些人总来打扰。 季跃枢不悦地皱眉，穿好拖鞋下床，隔着门问：“是谁？” “季教授，是我。” 门口传来时忆含笑的声音。 第九十八章 你惹上了乔家 是他？ 季跃枢眼皮跳了跳，忽然不太想面对时忆。 他隔着门冷声问：“十一号，你来做什么？” 季跃枢特地用了“十一号”来称呼时忆，就是为了让时忆清楚自己的实验体身份。 然而，时忆似乎根本就没听出他话里的深意，笑着说：“当然是有事找您了。毕竟您这里太无聊，散发着暮气和死气。若无意外，谁都不愿意过来。——说起来，有种味道叫老年臭。季教授，你知不知道这个说法？” 时忆说的话太过恶毒，句句刺心。 季跃枢果然大怒：“你！时忆，你不要太过分！” “我当然不会说得太过分。”时忆愉悦地笑，“我只是说实话而已。” “哼！” 季跃枢冷哼一声，胸口起起伏伏地走开。 “等等，季教授。”时忆仿佛察觉到季跃枢的意图，开口叫住了他，“昨天晚上，齐教授特地嘱咐我来一趟，让我给您带句话。您确定，这句话您不想听吗？” 季跃枢悻悻地扭头，给时忆开了门。 时忆达到目的，轻笑出声。 他的笑声很清朗，带着点少年感。然而在季跃枢听来，这种笑声却是百分之百的炫耀。 该死的十一号！ 季跃枢气得额头青筋乱跳，差点骂出有**份的粗话。好不容易压下怒气，他冷声说：“十一号，你别忘了，你只是个实验体而已。” 时忆毫不在乎地耸肩：“无所谓。反正我和你，都只是齐教授手下的人罢了。就算再高贵，也高贵不到哪里去。” “你……哼！” 季跃枢黑着脸冷哼一声，却也无法反驳。 无可奈何之下，他憋着气转身，重重走到沙发边上坐下。 时忆自来熟地跟了过去，也坐下了。 季跃枢冷声：“十一号，你有话就快说。我今天很忙，要去做研究了！” “好，那我就长话短说。”时忆笑笑，“季教授，齐教授跟我说过，你有要重建实验室的意思？” 季跃枢眼皮跳了跳：“他居然把这件事也告诉你了？” “是。”时忆微微颔首，“我毕竟是给齐教授办事的人。齐教授有什么事，本来也不会隐瞒我太多。” 季跃枢瞪着他，心下波澜起伏。 他隐约有种感觉，觉得时忆在齐舍面前，或许比他还要得脸。 可这不应该啊。他和齐舍一样是研究人员，科学家难道不应该理解科学家吗？可为什么齐舍要这么信任时忆？ 该死的！ 季跃枢越想越烦躁，索性粗声说：“十一号，你到底想问我什么？有话就快说！” “是这样的。”时忆沉吟片刻，淡淡告诉他，“重建实验室的事，我劝你放一放。至少这几年，不是时候。” 季跃枢一愣，随即狂怒。 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胸口起伏不平：“你居然敢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时忆，你真的是忘了自己的本分！” “季教授，我的本分是面对齐教授的时候才有的。”时忆也冷了脸色，“而你，也没有见识到我本分的资格。” 两人彼此互不相让，对峙了半天。 最终，季跃枢还是不敌时忆的气势，先败下阵来。 他避开时忆的视线，坐了下来，冷冷地问他：“让我放下重建实验室的事情，到底是你的意思，还是齐教授的意思？” “没有分别。”时忆回答他，“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是代表齐教授说话的。” 季跃枢双眉紧皱：“我不相信。” 时忆问：“为什么？” “上次，齐教授已经跟我说过了。”季跃枢沉声，“他告诉过我，只要我能自己解决，就不会再干涉我重建实验室的决定。他亲口告诉过我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 时忆凉凉地掀唇，笑而不语。 他的笑容里藏着嘲讽，让人很不舒服。 季跃枢向来高高在上，被实验室甚至全世界的人捧着，什么时候受到过这样的待遇。看见时忆的笑，他顿时怒了，狠狠一拍桌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季教授，你老了。”时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世界是会变的。在你还没察觉到的时候，很多事情就已经起了变化……而你，还对它们一无所知。” 季跃枢背后一哆嗦。 对于时忆的话，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时忆站起来，笑意凉薄：“总而言之，从今天开始，重建实验室的事，暂且告一段落。这是齐教授的决定，谁都无法反抗！” 季跃枢死死瞪着时忆。 对这件事，他怎么也不甘心。 眼看着时忆就要走出门口，季跃枢终于忍不住，大吼出声：“时忆！你站住！” 时忆顿住脚步，没有回头。 季跃枢大步跑到时忆面前，质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就是要我死，你也得让我死个明白！” “想要明白？好啊。” 时忆笑笑，拿出手机丢给他。 手机上有一封邮件。季跃枢打开那封邮件，看见它的发件人是齐舍。 而邮件的内容，也很简单。通篇只有一句话——“制止季跃枢的行动。他已经惹上了乔家，再迟就来不及了。” 惹上乔家？ 季跃枢把手机还给时忆，心底一片困惑：“我什么时候惹上乔家了？” 他最近做事一直很小心。按理说，乔家的人根本就不应该注意到他才对啊？ “这就是季教授你自己的问题了。”时忆收起手机，语气淡淡，“季教授，我的时间很宝贵，不可能用在为你解决问题上。你自己的问题，自己解决。” 说罢，他直接离开。 季跃枢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瞪眼，却又无可奈何。 离开季跃枢家，时忆往后看了一眼，唇角勾勒起淡淡的笑容。 他已经把问题解决了一半。至少现在，蓝佑应该安全了。 那个女人太过有趣，让他不舍得看着她被季跃枢折磨，甚至毁灭。 接下来，他倒是想看看。离开来自ev实验室的威胁之后，那个女人还能翻出什么浪花来。 时忆轻笑一声，上车离开。 季跃枢看着他漆黑的车身绝尘而去，眼珠瞪得暴突，枯藤一样的手，死死抓着扶手椅的扶手不放。 第九十九章 拒之门外 不甘心，他真的好不甘心。 一生的心血因为乔家，就要毁于一旦。 身为一个科研人员，他怎么可以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只有一丝一毫的希望，他也不能放弃！ 季跃枢咬牙，一个计划渐渐在心底成形。 他不能再等了。夜长梦多，乔家势力又大。万一什么时候事态又起了变化，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他要趁着杨椿娥还盲目信任他的时机，趁早把蓝佑弄到手。只要能研究蓝佑，即使让他抛弃掉外界所有的功名利禄，他都愿意！ 季跃枢下定了决心，眼里掠过凶光。 然而季跃枢等了很久很久，杨椿娥始终没有上门。 一转眼，时间到了几天之后的早上。 乔家别墅里，厨师一早准备好了早餐。 杨椿娥坐在餐桌旁边，没好气地问管家：“少爷和蓝……不，少奶奶呢？” “少爷和少奶奶都在休息。”管家语气恭敬地回答，“夫人，少爷特地嘱咐过我，说如果您饿了就提前吃，不必等他们。” “这是等不等的问题吗？”杨椿娥不满地冷哼，“明明就是……” 话说到一半，她忽然想起前几天乔天擎说过的事情来。 她不能表现出对蓝佑的不满，起码表面上不行。 对，她要忍，要看看乔天擎的想法…… 杨椿娥深呼吸了几下：“你下去吧。” “好的，夫人。”管家点头，“有事叫我。” 杨椿娥连嗯一声都懒，挥了挥手。 管家转身离开。 杨椿娥一个人坐在桌边，继续生着闷气。 大概十分钟之后，乔天擎牵着蓝佑的手，下了楼。 蓝佑大概是没睡好，边走边打着哈欠，姿态有点懒散。 看见她的模样，杨椿娥就是一肚子的气。 等蓝佑来到餐桌旁边，杨椿娥冷哼一声，话里带刺地开口：“你们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一个个起得这么晚？天擎，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人。” 蓝佑不动声色地看了杨椿娥一眼。 乔天擎不是赖床的人，那么，赖床的人就是她了。 她就知道，杨椿娥不会那么轻易放过她。不找她一点麻烦，杨椿娥是不肯罢休的。 不过，反正杨椿娥也只是念叨几句而已。她要找麻烦，就随她去好了。 蓝佑没说话，直接找了个位置坐下。 看着她悠闲自在的模样，杨椿娥更生气了，一拍桌子：“天擎！” “妈。”乔天擎微微蹙眉，直接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今天要多睡一会的人，是我。” 杨椿娥压根就不信：“怎么可能？天擎，不要以为我不了解你！” 乔天擎向来自律，生活节奏宛如钟表。就算天塌了下来，他也不会晚睡晚起。 “你不信就算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事情。”乔天擎神色淡淡，“吃饭吧。” “你……哼。” 杨椿娥冷哼一声，愤愤地扭过头去。 乔天擎牵起蓝佑的手，落了座。 蓝佑的手被他攥在掌心里，感觉到属于乔天擎的热度。 她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她并不需要乔天擎的保护，但不可否认的是，刚才，她很感动。 管家拍了拍手，有几个厨子捧着装满早餐菜色的托盘，鱼贯而入。 乔天擎给蓝佑夹了一筷她喜欢的菜色，动作熟练：“试试这个。” “谢谢。” 蓝佑唇角微微弯起，道了谢。 杨椿娥看着他们亲密的互动，心里憋气。她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一个人生闷气。 更让她生气的是，几天下来，蓝佑的吃相已经变得文雅又矜持。和前几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即便杨椿娥再有心找她麻烦，也无从找起。 一顿饭很快吃完。 乔天擎帮蓝佑擦掉唇边的小污迹，优雅起身：“妈，我先走了。” “走吧。”杨椿娥冷哼一声，小声咕哝了一句，“看见你就心烦。” 乔天擎听见了杨椿娥的抱怨，一笑置之。 吃过饭，他带着蓝佑从别墅正门离开。 上车之后，乔天擎问蓝佑：“会不会不开心？” 蓝佑愣了下，才反应过来，乔天擎说的是杨椿娥对她的针对。 “不会不开心。”蓝佑实话实说，“妈对我的态度确实不太好，不过我不在乎。” 乔天擎一怔，眸底泛起一丝笑意：“你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也得看得开。”蓝佑轻声，“习惯了。” 早在实验室的时候，她就已经习惯了。 乔天擎隐约听出她话里的怅然，表情一点点变得严肃。 车子一路行驶，两人都没再说过什么。 到了乔氏门口，蓝佑打开车门，想要下车。 她一步还没迈出车门，手就被乔天擎拉住了。 “乔天擎？” 蓝佑回过头，眼里带着疑问。 “小佑。”乔天擎顿了顿，忽然开口，“我会保护你的。” 蓝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我会保护你。”乔天擎脸色严肃，“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蓝佑狠狠一震。 从出生到现在，从没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她舔了舔干涩的唇瓣，哑声问：“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乔天擎颔首，“我是认真的。” 言下之意，虽然他已经知道了蓝佑的身份，却还是要保护她。 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明明对他没有一点好处。 蓝佑想要去问几句，却又不忍心。最终，她避过乔天擎的视线，轻声说：“谢谢你。” 在乔天擎看不见的角度，蓝佑眼角有一抹晶莹划过。 “我不是为了你的道谢。”乔天擎语气稍缓，“走吧。” “好。” 蓝佑笑笑，和乔天擎一起进了乔氏大楼。 …… 另一边，乔家。 吃过早饭，杨椿娥待在客厅里坐了半天，越想越觉得愤怒。 她是怎么也不明白，为什么乔天擎要帮蓝佑说话。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他这样维护？ 杨椿娥正在生闷气，管家忽然走了进来。 “夫人。”管家微微低头，语气恭敬，“有人找您。” 杨椿娥问：“是谁？” “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管家告诉杨椿娥，“他说，自己叫季跃枢。” 季跃枢？ 他还敢来！ 想起昨天的事，杨椿娥气不打一处来。她冷哼一声，直接告诉管家：“把那个人赶走。记住，赶得越远越好！” 乔家从来与人为善，还没有把客人赶走的先例。 管家有些诧异：“夫人，您确定要这样做吗？” “我很确定。”杨椿娥眼里泛起冷光，“告诉他，敢耍我，就要付出代价！” 看杨椿娥态度坚决，管家只能点头：“是。” 杨椿娥没好气地挥挥手：“快去。” 管家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门口。 季跃枢站在那里，时不时地抬腕看看表。 第一百章 来自十一号的警告 现在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他都觉得浪费。 要想不浪费时间，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蓝佑，然后在她身上继续他没完成的实验。 季跃枢眼底闪过狰狞。 他的目的，很快就要达到了。只要杨椿娥答应出来见他，他就可以用种种方法，把蓝佑带回他身边！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 季跃枢一喜：“杨女士……” 看清门口的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季教授，您好。”开门的是管家，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我家夫人身体不适，暂时不能见客，请您见谅。” 季跃枢一愣，连忙解释：“我就是为了杨女士身体不舒服，才过来看她的。” “但夫人现在还是不想见您。”管家加重了语气，“所以，请您先回去吧。” 季跃枢在原地足足呆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 杨椿娥哪里是身体不舒服，她只是不想见他罢了。 怎么可以这样？ “告诉你们夫人。”季跃枢气得全身发抖，激动之下，也顾不得什么仪态了，“别忘了是谁救了她。还有，告诉她，如果没有我，她吃到的新药也就没有了！” 听见他不友好的话，管家眼里多了几分忌惮。 然而，他到底是豪门世家的管家。即使季跃枢神态有异，他也只是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微微颔首：“好的，我知道了。请您稍等。” 管家走了。 季跃枢急促地喘着气，眼神迅速变化。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所有事情，似乎一夕之间就全都变了？ 管家很快再次出来。 季跃枢迅速迎上去，急切地问：“杨女士怎么说？” “夫人让我转告您。”管家尽量委婉地说，“如果您没有其他事情，以后请不要再来打扰她。” “怎么可以这样？”季跃枢大受打击，后退一步，喃喃，“忘恩负义！都是忘恩负义的东西……” 管家是乔家的老人。听见季跃枢如此诋毁杨椿娥，他当然无法忍耐。 “季先生。”管家冷了语气，“我敬您是客，对您言语也算客气。但您不能仗着自己客人的身份，任性胡来。您再这样，我就要请保安把您带走了。” 季跃枢带着怒意问：“我说错了吗？是我治好了你家夫人的病。她本来就该感谢我！” “既然您这样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管家顿了顿，“夫人的原话，可不是我刚才那样说的。她说——您自己在治病期间偷偷做了什么，您心里清楚。像您这样，居然还好意思来问她要报酬？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原来，杨椿娥居然是这样说的？ 季跃枢瞬间懵了。 他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干涩：“她为什么这样指责我？” “夫人的意思，我也不敢随意揣测。”管家重复完杨椿娥的话，又变回了温文有礼的模样，“不过，按我们夫人的说法，这其中的道理。季教授自己恐怕是明白的。失陪了。” 话音刚落，管家点了点头，进了乔家的门。 留下季跃枢一个人站在门口，失魂落魄地低着头。 须臾之间，他似乎老了十岁。 杨椿娥坐在客厅里，隔着特制的纱帘看向门口、 看见季跃枢失意的模样，她冷哼一声，优雅地啜饮一口茶水。 乔家的帘子是特制的。从纱帘里，可以看见纱帘外的世界。然而从纱帘外头，却看不见纱帘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就是为了观察季跃枢的反应，她才特地让下人拿了这张帘子出来挂上。果然季跃枢的反应，说明他对她乔家是有所图的。 幸好她听了乔天擎的意见。要不然，恐怕整个乔家要被季跃枢坑害到死！ 杨椿娥眼里闪过冷光，吩咐进门的管家：“别让季跃枢再接近乔家半步。从今天开始，有乔家的地方就没有他！明白了吗？” “是，我明白了。” 管家低头，语气恭敬。 …… 乔氏。 对乔家发生的暗潮汹涌，蓝佑一无所知。 她待在乔天擎身边，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上午。 下午时分，秘书过来告诉乔天擎：“龙腾药业的时总来找您，说要谈谈继续合作的事。” 时总？时忆？ 想到几天前在国外，时忆时不时出现在蓝佑身边的情况，乔天擎眼神冷了冷：“告诉他，我不认为我有和他继续谈的必要。” “是。”秘书点头，“以后都不考虑和龙腾的合作了吗？” 乔天擎摇头：“不考虑了。” 蓝佑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乔天擎一眼。 “好的，乔总。” 秘书记下乔天擎的要求，微微躬身之后转身离开。 “乔天擎……” 蓝佑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乔天擎拒绝和龙腾的合作，该不会是因为她的缘故吧？ 如果她的猜测是真的，那么，她给乔天擎带来的拖累，未免也太大了。 乔天擎瞟了她一眼，顿时明白了蓝佑的想法：“我不和龙腾合作，内在原因有很多。这些理由你可能不清楚，但你也不用有什么心理压力。” 蓝佑点点头，灿然微笑：“放心。” 她的笑容很美，像盛开的鲜花。 乔天擎看着她的笑脸，有一瞬间的失神。 回过神，他咳嗽一声，转过身去办公。 蓝佑没察觉到乔天擎的心神动荡，低下头去处理乔天擎交给她的小小杂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转眼到了中午。蓝佑站起来，捶了捶因久坐而酸痛的腰：“我好饿。乔天擎，中午吃什么？” “你先自己去吧。”乔天擎忙着处理公事，没有抬头，“我还要忙一会。” 蓝佑问：“我要不要给你带点什么东西上来？” “好。”乔天擎微讶，随即勾了勾唇角，“吞拿鱼三明治，还有一杯咖啡。” “我知道了。” 蓝佑点头，转身离开。 乔天擎带她出门吃午饭的时候，曾经进过一家简餐。如果她没记错，那家简餐就有提供他说的这两样东西。 想到这一点，蓝佑有点小开心。 她现在，也是越来越习惯实验室外的生活了。似乎她已经摆脱了实验室，正在成为一个正常人。 这种感觉很好。 待在乔天擎身边的时候，比以前的任何时间，都让她觉得安全。 第一百零一章 她要的不是恩赐 一路下了楼，蓝佑正要往那家简餐店走。路过一条防火通道的时候，斜刺里冷不防伸出一只手，把她拽进了黑暗的通道。 蓝佑一惊，眼神瞬间冷下来。 她没有回头，一个肘锤毫不犹豫地往后砸去。 砰！ 一声闷响，蓝佑的肘锤砸到了实处。 “嘶——” 身后传来男人倒抽冷气的声音。 是时忆的声音。 蓝佑瞳孔一缩，防备地回头：“十一号，是你？！” “是我。”时忆的声音带着痛楚和笑意，在幽暗的防火通道里显得无比清楚，“放轻松，我来这里，不是为了把你抓回来的。” 蓝佑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来告诉你一件事的。”时忆耸了耸肩，抚摸着自己胸口被蓝佑打到的地方，语带调侃，“只是没想到，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这一口，还咬得挺疼。” 蓝佑的视线渐渐习惯了走廊里的光。 借着光，她发现时忆的唇角带着一抹笑意。 这抹笑意宛若猫儿戏鼠，让蓝佑从心底觉得不舒服。 她的语气冷了下来：“十一号，有话就说，不要搞这么多啰里啰嗦的花样。” “啧，真是薄情。”时忆漂亮的眼睛里有着调侃，“二十五号，我好歹也帮过你一次。就算你对我反感，也不用这样吧？” 蓝佑冷笑：“你帮我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你自己心知肚明。” 时忆似笑非笑：“你这叫诛心。” “诛心这种待遇，对你来说，还是太轻了。”蓝佑微微蹙眉，不耐烦了，“你到底让不让我走？” “我没说过不放你走。只是，你至少也该听我把话说完。”时忆顿了顿，表情变得严肃，“二十五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你一定要小心。” 时忆私下里为人戏谑，几乎没有正经的时候。 看见他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蓝佑还以为他又变回了面对外界的时候，那副装腔作势的模样。 她愣了几秒，转身就要走。 “二十五号！”时忆拧眉，一个旋身，再次拦住蓝佑的去路，“你不喜欢我，我知道。但这件事事关你的自由甚至性命，我不希望你因为和我赌气，就连这么重要的事也不放在眼里。” 他的语气里，倒是带着真切的关心。 然而这份真切落在蓝佑耳朵里，只让她觉得更讽刺了。 蓝佑顿住脚步，微微侧眸，冷静地审视着时忆。 黑暗中，时忆看见，她的眼睛倒映着灯光，正在熠熠闪耀。 他微微抿唇，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滑动一下。 沉默许久，蓝佑问：“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事？” “季跃枢很可能要对付你。”时忆告诉她，“你要小心他。” 季跃枢？ 蓝佑不解：“你和季跃枢，不是都在为ev实验室做事吗？” “那是以前。”时忆洒脱地笑，“ev实验室现在已经没了。只有少数人还在抱残守缺，期待着恢复它。” 蓝佑沉吟了。 时忆的语气太过真诚，她无法看清他的真实想法。 但是，以她的经验来看，说出这些的时候，时忆是诚恳的。 “时忆。”许久，蓝佑语气缓和不少，问他，“如果这件事是真的，那你为什么要把它告诉我？” 时忆耸肩：“很简单。我和季跃枢的目的，是不一样的。季跃枢只想着恢复实验室，我想的东西要比他更多。” 蓝佑淡淡说：“但归根结底，你还是想为齐舍的利益说话。” “是。”时忆颔首，并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齐教授是我最尊重的人。现在齐教授不想重建实验室，我当然就要为他考虑。” 蓝佑冷笑，一针见血地指出：“但如果有一天，齐舍想要恢复实验室，恐怕你也会第一时间上去，供他驱遣。” 她几乎是指着时忆的鼻子，骂他狗腿子。 放在平时，时忆早就动了怒。然而他对蓝佑却无法动怒，反而深深看了她一眼。 他的眼神里，写满怜惜。只是碍着光线阴暗，蓝佑并未发现。 时忆由衷叹息：“二十五号，你过去一定遇见了很多不开心的事。” “这不都是拜你们所赐吗。”蓝佑毫不领情，“说吧，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齐舍想什么时候恢复实验室？” “最近一段时间，齐教授恐怕是没有这个念头了。”时忆笑笑，“你可以安心生活。” 蓝佑还是没领情：“那么，等这一段时间过去呢？你们是不是又要把我抓回去，继续进行人体实验了？” 时忆说：“我会帮你。” 蓝佑听得蹙眉。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句话，是她人生的座右铭。时忆现在突如其来的好意，真的让她很费解。 她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说过了，因为我和你很像。”时忆告诉她，“我帮你，也是在帮过去的自己。” 蓝佑不解：“过去的自己？” 时忆没再说话，摆摆手，转身离开了防火通道。 蓝佑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出去了。 不得不说，时忆的提议确实很诱人。 或许是大集团的总裁当久了，他说话做事都染着诱惑的气息。像是神话故事里的魔鬼，引人堕落。 可惜她要的自由，从来都不是由别人赐予的。 她必须把那间实验室里犯过罪的人打落地狱，甚至让他们永不超生，才能永远真正地放心。 …… 有了时忆这段插曲，蓝佑出去买三明治和咖啡的时间，平白增加了不少。等她拿着东西回到乔天擎的办公室，午休时间已经将近结束。 看见蓝佑回来，乔天擎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问她：“去哪了？” “去外面走了走。”蓝佑没想说出时忆的事，轻描淡写地搪塞了过去，“饿了吧？回来晚了，抱歉。” “无碍。” 乔天擎淡淡瞥了她一眼，拆开三明治的包装。 蓝佑把食物递给乔天擎之后，自己就回到座位上，呆呆地托腮看着窗外。 窗外的云聚了又散。明明云朵没有形状，蓝佑却偏偏能从中看出ev实验室的轮廓来。 第一百零二章 陈家的计划 ev实验室。 只要这个实验室的人还在，她就无法安心。 蓝佑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垂在脸颊上，模样静谧又美好。 只是谁都不知道，在这样的美好之下，她到底在想什么。 乔天擎静静看着她的侧脸，若有所思。 门外，有人从门缝里看见了他们相处的这一幕。 他按下手机，拍了一张照片之后，静悄悄地离开。 …… 乔家。 杨椿娥在季跃枢那里受了委屈，下意识地想要去找陈永琳倾诉。谁知她打电话给陈家，接起电话的人，却又是陈父陈母。 陈母笑盈盈地问：“乔太太，您有事吗？” “我找永琳。”杨椿娥问她，“永琳怎么没接电话？平时，这电话可都是永琳接的。” “永琳啊。”陈父陈母对视一眼，微笑，“我告诉过您了，她得了传染病，不方便见人的。” 杨椿娥微微皱眉。 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听出陈母话里的不对了。何况，杨椿娥并不是傻子。 杨椿娥想了想，问陈母：“永琳是不是累了，不想跟我说话？” 人都是会累的。一直没从乔天擎那边得到回应，陈永琳就算疲惫了，也无可厚非。 陈父陈母对视了一眼，都没想到杨椿娥会这样想。 “可能是吧。”陈母笑着开口，“不过，永琳也大了。她有很多想法都不肯告诉我，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 “原来是这样。”杨椿娥懊恼地叹了口气，“那这段时间，就先让永琳安静安静吧。” “也好。那咱们下次见。” 陈母礼貌地道了一句，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陈父和她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里看见了满意的成分。 “有些想法，是不该有的。”陈父不无感慨地开口，“趁早让永琳绝了不该有的想法，其实也不错。” “是啊。”陈母赞同点头，“咱们去看看永琳吧。” 陈父想了想，颔首答应：“也好。永琳待在家里这些天，也该被闷坏了。” “就是。”陈母跟着叹气，“永琳平时的性格，是最飞扬跳脱的。也不知道她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居然连出门都不肯。” 陈父愤愤：“还不是因为那个乔天擎。要我说，他根本就是个祸害。永琳要不是对他有了非分之想，也不会变成这样。他就不该出来祸害女人！” 这话说得，未免也太偏激了。 乔天擎就算再有吸引力，陈永琳作为一个女孩子，也不该这样不顾矜持地去倒贴。 陈母不赞同地摇摇头。考虑到陈父正在气头上，说什么都没用，她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走吧，去看看女儿。” “走。” 陈父点头。 两人一拍即合，先后上了楼。 此时此刻，陈永琳正在担惊受怕。 她坐在卧室大床的角落里，整个人紧缩成了一团。身边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她就哆嗦得更加厉害。 吱呀—— 门轴发出轻响。 “谁！啊啊啊不要过来！” 陈永琳捂着脑袋，瞬间尖叫出声。 陈母陈父站在门口，顿时被陈永琳的叫声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陈父不满地皱紧了眉毛，语气严厉：“好端端的，嚷嚷什么？没有一点淑女的样子！” “可，可是……” 陈永琳含着泪摇头。 她该怎么跟陈父描述，她刚刚错觉的那些东西？ 她该说什么？难道要让她说，她雇人去杀蓝佑没成功，反而被人抓住了？ 以陈父那个古板的性子，非得掐死她不可！ 看陈永琳词穷，陈母责怪地瞥了陈父一眼：“你别这样。孩子最近心情不好，你别吓着她。” “哼！”陈父黑着脸冷哼，“我看，她就是被你给惯坏了。” 陈母没理会陈父，坐下来柔声问陈永琳：“永琳啊，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妈觉得，你的状态好像很差的样子。” “妈。”陈永琳含泪抓住陈母的手，“我好怕，真的好怕。” “怕什么？”陈母不解。转念灵光一闪，她皱了眉头，“永琳，你是不是怕自己不能嫁给乔天擎？” “我……” 陈永琳一时语塞。 以前，她没少为乔天擎烦心过。然而这次，还真不是这样。 陈父看着她欲言又止的反应，越发认定了陈永琳的想法。 “不知羞耻。”陈父黑着脸冷哼，“我怎么就生出了你这样倒贴的女儿！” 这话说得难听。陈母想要阻止，却已经来不及：“老公！你……哎呀！” 陈永琳涨红了脸，一脸的难堪。 她忍不住站起来，质问陈父：“爸。当初我和天擎、和乔家关系好的时候，你也没阻拦我和乔天擎在一起。哪怕他有了妻子，你也没阻止过！现在你为什么就非要阻止我不可？归根结底，你是怕我丢了你的脸！” “你还敢嘴硬！” 陈父一气之下，扬手就要抽陈永琳的耳光，被陈母死活拦住了。 “你先出去。”陈母不停给陈父使眼色，“我来跟她说。” “哼。”陈父拗不过陈母，黑着脸冷哼一声，“慈母多败儿！迟早有一天，我们陈家的脸都要被她给丢光。” 说罢，陈父拂袖而去。 陈永琳听着陈父的冷言冷语，捂着嘴哭得更厉害。 她心里清楚，陈父的话，其实很有可能成真。 “好了，永琳，不哭。”陈母坐到陈永琳身边，柔声安慰她，“关于你和乔天擎的关系，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真的没怎么想。”陈永琳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妈，我要是再也见不到你们，可该怎么办啊？” 陈母听得愣住。 陈永琳的话，来得没头没脑。细一揣摩，还让人脊背发凉。 莫非…… “永琳，你跟妈说实话。”陈母语气转为严肃，“乔天擎是不是威胁你了？” 陈永琳哭着摇头：“没有。可我真的好怕……” “没有？”陈母不信，“他要是没威胁你，你又怎么会哭成这样？” 看着陈母的反应，陈永琳就知道，她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陈永琳想解释，又怕陈母发现什么。嘴唇蠕动了半天，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 看见她的模样，陈母越发笃定，一定是乔天擎欺侮了陈永琳。 确定了这件事，陈母反而冷静下来，安慰陈永琳：“永琳，没事的。” 陈永琳不信地摇头：“可是……” “放心。”陈母放柔了声音，“这里是陈家。不管发生了什么事，都有妈妈帮你的忙。” 在陈母的安抚下，陈永琳渐渐平静下来，睡着了。 陈母拍了拍陈永琳，发现她没醒，沉着脸站起来往外走。 第一百零三章 愤怒的杨椿娥 陈父一直在门口等着。看陈母出来，赶紧问：“怎么样了？问出什么没有？” 虽说他嘴上对陈永琳喊打喊杀，实际上，还是关心她的。 “问出来了。”陈母声音发寒，“是乔天擎搞的鬼。” 陈父皱眉：“不会吧？我记得，乔天擎对咱们女儿可是什么意思都没有。” “你傻了吗？”陈母凌厉地瞪了过去，“就是因为乔天擎对咱们女儿没意思，他才会随意侮辱凌虐她。” 陈父被怼了一通，涨红了脸，想反驳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陈母回过头，脸色难看：“乔天擎好歹跟我们家合作过那么多年，居然对永琳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我听说，他很在乎他妻子？那好，我们就让他知道知道，自己心爱的人被这样对待，到底是什么感觉。” 陈父皱眉：“这不太好吧？” 他不是陈母，太过感性。即使愤怒，他也保有理智。 陈母不以为然：“有什么不好的。我们已经被乔天擎欺负到头上了，难道还要忍吗？” 陈父想想，似乎也是这么个道理，于是不再辩驳：“那就按你说的做吧。” 陈家二老一直认为，陈家比起乔家，并不逊色太多。因此即使要对付乔家，他们也并无畏惧。 “嗯。” 陈母点点头，转身去细细安排这件事。 楼上，陈永琳在梦里若有所觉，身体猛地抽搐了下。 “阿——嚏！” 回家路上，蓝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幸亏她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用手捂住嘴，才没弄脏自己和乔天擎的衣服。 乔天擎闻声侧目：“怎么了，着凉了？” “没有。”蓝佑揉了揉鼻子，“只是忽然有点痒。” “哦。”乔天擎淡淡应了一声，眼里掠过笑意，“大概是有人在骂你。” 蓝佑微怔：“不会吧？” 她最近安分守己，也没得罪过谁啊。 “当然会。”乔天擎缓缓点头，“所以小佑，你要反省一下自己。” 蓝佑低头撇了撇嘴，对乔天擎的回答很不满意。 车子拐过一个弯。乔天擎顿了顿，又夹了一句：“——好好反省一下，自己是不是运气太差，才被那群人盯上。” 蓝佑没想到他会这样说，顿时忍俊不禁。 乔天擎看着蓝佑的笑容，唇角微微扯出一个笑弧来。 车子继续前行，很快到了乔家。 客厅里，杨椿娥正在那里坐立不安。 她似乎在想什么很是重要的事情。就连乔天擎和蓝佑回来了，也都没注意。 乔天擎走进客厅，看见杨椿娥的模样，不由皱眉。他想了想，试探地叫了她一声：“妈？” 杨椿娥没反应。 “妈。” 乔天擎加重了语气。 杨椿娥狠狠一哆嗦，终于回过神来。 “天擎啊。”她回过神，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你回来了。” 乔天擎淡淡颔首：“嗯，回来了。妈在想什么？” “我？我没想什么。”杨椿娥眼神闪烁，“一点小事而已，天擎，你不用担心。” 杨椿娥这样的反应，往往说明事情不小。 乔天擎质疑地挑高了眉毛，口吻变得更淡：“我没有担心，只是好奇而已。妈，你在想什么小事？” 杨椿娥抿了抿嘴，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迟疑片刻，她恼羞成怒，索性一跺脚：“我都说过是小事了，你还问什么？天擎，你这态度也太过分了！” 说罢，她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杨椿娥走的时候，蓝佑恰好进门。一个不注意，她险些被怒气冲冲地杨椿娥撞到。 杨椿娥正在气头上，狠狠瞪了蓝佑一眼，骂她：“你不知道看路吗？蠢货！” 骂完，杨椿娥转身就走。 这叫迁怒，对吧？ 蓝佑唇角抽动了下，走进客厅，问乔天擎：“你刚才跟她说了什么，她怎么那么生气？” “没说什么。”乔天擎脸色淡淡，“只是一些小问题而已。” 小问题？ 蓝佑撇撇嘴：“我不信。” 她的反应，跟他刚才如出一辙。 乔天擎不由失笑：“是真的。” 他把自己刚刚和杨椿娥说过的话，全都重复了一遍。 放在平时，乔天擎绝对不会有心去重复这样的话。事实上，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今天的耐心怎么会如此的好。 蓝佑听得皱眉：“真的是小事。” 而且，是那种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事。 “是。”乔天擎颔首，“所以，我觉得她的反应，未免也大得过头了。” 这说得倒是没错。只是在蓝佑心里，杨椿娥向来就是如此夸张。即使反应过头，也并不奇怪。 她也懒得追究杨椿娥如此激动的背后原因，问乔天擎：“可以吃饭了没？” “可以。” 乔天擎莞尔，牵起蓝佑的手来到餐厅。 看见他们来，厨子立刻机灵地准备好饭菜，端上餐桌。 这一餐饭，杨椿娥并没有到场。 乔天擎迟到一半，问管家：“夫人呢？” “夫人说自己不舒服，不想来吃饭。”管家露出一个为难的笑容，“少爷，您就别找她了。” 乔天擎沉吟片刻：“她今天遇见什么人，做过什么事没有？” “是。”管家点头，“季跃枢先生过来，找过夫人一次。” 季跃枢？他来是想做什么？ 乔天擎挑眉：“他还敢来。” “季教授当然敢来。”管家皮里阳秋地笑了笑，“他还觉得，自己有恩于夫人来着。” 有恩？ 乔天擎莞尔，话里却带着十足的冷意：“呵，他倒是敢开口。我们乔家的人情，也不是谁都受得起的。” “夫人当时就生气了，发话不准他进来。”管家笑着说，“以后，恐怕季教授都不可能进乔家的大门了。” 蓝佑坐在旁边，听得有些诧异。 “你今天做得很好。”乔天擎微微颔首，“从今天开始，不能让季跃枢接近乔家一步。” 管家得了乔天擎的夸赞，顿时喜形于色：“谢谢少爷。” “这个月奖金翻倍。”乔天擎淡淡说，“先下去吧。” “是。” 管家答应一声，迅速离开。 蓝佑若有所思：“看来，妈是真的很讨厌季跃枢。” 好歹季跃枢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性格又颇为自矜。就这样不让他进门，对季跃枢而言，一定是奇耻大辱。 杨椿娥也不是什么人情世故都不懂的人。能让她做出这样的事，看来，她是真的生气了。 “当然。”乔天擎轻笑，笑容里带着寒气，“她最讨厌的事情，莫过于有人算计乔家。季跃枢偏偏要撞到她的枪口上，你说，他是不是自找的？” 蓝佑深深点头：“他当然是自找。” 从ev实验室成立的那天开始，季跃枢的行为，就是自寻死路了。 第一百零四章 要让她出席宴会 迟早有一天，她要把季跃枢的画皮扒下来，让每个人都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畜生。 看着蓝佑颇为赞同的表情，乔天擎心一软，揉了揉她的脑袋：“好了，不说这个。回去吧。” “好。” 蓝佑答应一声，跟着乔天擎回到卧室。 回了卧室，乔天擎开始处理公务。 蓝佑百无聊赖地呆了一会，一个不注意，就睡了过去。 笃笃笃。 乔天擎处理了一会公事，听见门外有人敲门。 他捏了捏眉心，前去开门，发现杨椿娥站在门口。 “妈？”乔天擎问她，“有事吗？” “嗯。”杨椿娥大概是还处在被季跃枢欺骗之后的愤怒里，脸色阴沉一片，把手机交给乔天擎，“自己看。” 乔天擎忽略了她的恶声恶气，低头看向手机屏幕。 屏幕上，是一条舞会的邀请信息。大概说的是明天想请乔天擎、蓝佑和杨椿娥一起参加舞会。 乔天擎向来对这种社交场合兴致缺乏。看了一眼手机之后，就将它还给了杨椿娥：“妈的意思是？” “这样的社交场合，当然不能少了我们乔家。”杨椿娥冷哼一声，“我要让那些不长眼的人都看看，我们乔家现在不是任何人能欺负的。不管是其他企业，还是什么出了名的教授，都不行！” 乔天擎默然。 乔父去世得早。他离世之后，留下乔家一对孤儿寡母。这些年来，他们吃的苦头确实不少。等到他大学毕业继承家业，情况才有所好转。 大概也是由于那两年不愉快的经历，杨椿娥的性子就跟火药桶一样，无法承受任何一点对于乔家的不敬。陈永琳也是抓住了她性格里的弱点，一个劲的奉承讨好，才能得到杨椿娥的欢心和承认。 “天擎，你一定要去。”看乔天擎沉默不语，杨椿娥还以为他不想去，加重了语气，“不能让小人得志，看不起我们乔家！” 乔天擎听得无奈。 实际上，自从乔家走到今天这一步、成为整座城市首屈一指的豪门之后，早就再也没人敢看不起乔家了。真正执着于这件事的人，只剩下杨椿娥一个而已。 只是，碍着杨椿娥带着他受过的罪，乔天擎无法不答应。 “好。”乔天擎沉吟片刻，“不过，小佑就不要去了。” “为什么不让她去？”杨椿娥咄咄逼人地问，“你也觉得，她的存在很让你丢脸是不是？” 乔天擎一阵头痛：“妈，我没有这个意思。” “哼。”杨椿娥冷笑，“我不信。” 乔天擎无奈地摇头：“我问问她自己的意思，看她想不想去好了。” 杨椿娥对他的表态还是很不满：“你的决定，你为什么要问她？” 为什么不问蓝佑？ 要不要参加这场宴会，明明是蓝佑自己的事，不是吗？ 乔天擎叹气，却也知道，和杨椿娥讲道理是讲不通的。 他安抚了杨椿娥一会，把她送到门外：“妈，你去休息吧。” “嗯。”杨椿娥点头，不忘强调，“记住，一定要让蓝佑出席宴会！” 乔天擎含糊其辞：“我再看看。” 对于这个答案，杨椿娥显然不会太高兴。 她嘟囔几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乔天擎微微摇头。回过头，却看见蓝佑坐在床上，那双幽黑的眼睛正看着他。 “怎么醒了？”乔天擎蹙眉，“是我把你吵醒的？” 蓝佑打了个哈欠：“还好。我本来睡得也浅，不要紧的。” 乔天擎眉头松了松，来到她身边，探究地打量着蓝佑的表情：“对这件事，你是怎么想的？” “我没怎么想。”蓝佑很老实地摇头，问他，“我应该有想法吗？” 她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 乔天擎听得叹气：“我的意思是，你想不想去那场舞会。” 蓝佑问他：“我去了那场舞会的话，不会给你丢人吗？” “丢人？”乔天擎微怔，“你怎么会这么想。” 蓝佑微微抿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真正的蓝佑虽然出身不高，但物质上大概也并未匮乏过，社交礼仪多少也学过一些，大概也能跟得上别人对时尚的讨论。可是，她却是没有这些经验的。在这方面，她完全就是一张白纸。 这样的她，真的不会给乔天擎丢人吗？ 乔天擎定定地看了蓝佑一会，看出她到底在犹豫什么，心忽然一软。 该是吃了多少的苦，才会造就蓝佑这样思虑周全、害怕给人添麻烦的性格。 “放心。”乔天擎叹了口气，把蓝佑揽进怀里，“你不会给我丢人的。” 乔天擎的怀抱散发着木香和**混合的味道，清冷好闻，温暖无比。 蓝佑刚刚紧张，体温稍有点凉。被乔天擎抱住，她不安地挣扎了下，却没能挣脱乔天擎的怀抱：“问题是……” “我说过，不要紧。”乔天擎的声音是难得的温柔，就连他自己也没有发觉，“没有人敢嘲笑你。” 为什么？ 因为他会保护她吗？ 蓝佑怔忡了下，忽然有点感动：“那，我去。” “好。”乔天擎微微颔首，“我去找人，让他们安排一下这件事。” 蓝佑点头，看着乔天擎离开。 乔天擎走出卧室的门，刚要去客厅叫管家，手机铃声忽然响起。 他低下头，接起电话，发现电话是他雇佣的侦探打来的。 这会功夫，侦探找他是要做什么？ 乔天擎有些疑惑，接起电话，声音清冷好听：“有事么？” “乔先生。”对方的声音十分克制，却也透着些许古怪的气息，“有一件事，我觉得您需要知道。” 这样的语气，有故弄玄虚的嫌疑。 乔天擎微觉不悦，语气沉了下来：“说。” “好的。乔先生，我话说在前头，您千万不要惊讶。”侦探深吸了一口气，宣布，“我找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活着的女人……她的相貌，和您的妻子一模一样。” 乔天擎瞬间呆住。 不知什么时候，外头起了大风。狂风吹起落地窗口的窗纱，阳光照进来，映得他的脸色无比难看。 …… 季跃枢家。 从杨椿娥处回来，季跃枢就一直处在极为暴躁的状态。几乎是一回到家里，他就把家里的摆设全都砸了个干净。 杨椿娥居然敢对他如此不敬！ 她以为自己是谁，凭什么这么做？ 要不是为了找回二十五号实验体，他甚至不会多看杨椿娥这种庸俗的女人一眼！ 季跃枢越想越愤怒。他双手拿起一只元代的青花瓷瓶，刚要不顾一切地砸下去，就被另一道声音阻止了。 齐舍从门口走进来，淡淡说：“跃枢啊，你冷静点。再砸下去，一千万就要没了。” “齐教授。”一看见齐舍，季跃枢顿时委屈得不行，“你不知道，我今天到底遇见了什么样的屈辱。简直是奇耻大辱！” 齐舍微微颔首：“我知道。” “你知道？” 季跃枢一惊。 第一百零五章 另一个蓝佑 “我当然知道。”齐舍微微摇头，“这些天，你跟乔家那位老夫人走得太近了。你打的是什么主意，我当然有数。” 原来他自以为精妙的计划，一直都在齐舍的监控之下。 季跃枢一阵尴尬，恨不得找个地缝钻下去。 齐舍在沙发上坐下：“跃枢，你的行动太激进了。二十五号固然重要，但我们还有更重要的目标要完成。” “还有什么计划？”季跃枢不解，“齐教授，我不懂。人体实验，不是我们一直以来的目标和追求吗？” 齐舍冷笑：“你的追求，未免也太渺小了。——我不妨直接告诉你一句，了解人体的奥秘，目的不是知识本身，而是这些知识能做到什么。这些知识有助于让我们直接掌控人类，你懂吗？” 掌控人类…… 季跃枢沉思片刻，身体猛地一震，不可思议地问：“齐教授，难道说……你的意思，从来就不是单纯的科研？” “哼。”齐舍脸色一沉，也是没想到季跃枢会这样问，“跃枢，你是在怀疑我吗？” “不，我不敢怀疑你。”季跃枢神情复杂，“只是……” 只是，他有种心中的信仰轰然崩塌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齐舍和他一样，为了科学什么都可以做。可现在他才知道，原来一心为了科学的人只有他。而齐舍，恐怕齐舍只是想要渔翁得利而已…… 这样的落差，让他心里有点难以接受。 “没有怀疑就好。”齐舍放缓了声音，循循善诱，“跃枢啊。其实我是想控制更多的人也好，还是想要单纯科研也罢。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做研究的人始终是我们，即使目的不同，也没有任何影响。” 季跃枢没说话。 理智上，他知道齐舍说的是对的。 然而情感上，他还是无法接受。 他有种被背叛的感觉。仿佛自始至终，努力科研的人只有他一个。而齐舍，目的始终不纯。 “好了，齐教授。”看齐舍还要说话，季跃枢抬手制止了他，“您让我冷静冷静。” 齐舍点头：“好。” 季跃枢回到一片狼藉的沙发旁边，坐下了。 齐舍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转身的瞬间，齐舍眼里射出杀意。 他向来不是圣人。对于某些不听话的人，他能想到的办法，唯有毁灭。 季跃枢好歹跟了他这么多年。希望关键时刻他能清醒一点，要不然，他能做的事，也只是挑一个更舒服的死法给他而已…… 齐舍离开了季跃枢家。 季跃枢深深把脸埋进掌心里，叹了口气。 …… 乔氏。 下班时间转眼就到。乔天擎提前离开乔氏，把蓝佑带到一家做造型的店里，安排她去做了个造型。 趁蓝佑做造型的空档，乔天擎驱车，来到了一处不起眼的公寓楼前。 公寓楼门口，侦探正在等他。 看见乔天擎来，侦探连忙微微弯腰，语气恭敬：“乔爷。” “嗯。”乔天擎淡漠颔首，“人呢？” “人在里头。”侦探指了指公寓楼门，“您是要现在就见她，还是？” 乔天擎深呼吸了下。 其实平心而论，他真的不想见她。但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 乔天擎沉声说：“见一见吧。” “是。” 侦探点头，带着乔天擎走进公寓楼。 这栋大楼十分老旧。很多公共设施上蒙着一层灰，仿佛许久不曾有人用过。天气炎热，几扇老式防盗门敞开着，隐约能听见从门里传来的咒骂声，一点微微的生活垃圾臭气，甚至还有厮打。更有花枝招展、打扮暴露的女人靠在门口抽烟。看见乔天擎，她们眼前一亮，摆出更夸张的勾引动作。 乔天擎目不斜视地走进大楼。看见旁边的情景，忍不住蹙眉：“怎么选了个这样的地方？” 对那个人来说，这个地方也太苦了些。 毕竟，她是从来没吃过苦的。 “乔爷，不是我有意薄待蓝……薄待‘她’。”侦探微微苦笑，“但这里是最不引人瞩目的地方了。三教九流每天都在这里聚集，不管是多了一个人，还是少了一个人，通通都不会让人注意。” 原来，是这样吗？ 乔天擎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了。” 侦探看出他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把乔天擎带到一扇紧锁的门前：“乔爷，她就在这里。” “嗯。”乔天擎颔首，姿态很淡，神色却复杂，“开门吧。” “是。” 侦探答应一声，开了门。 房门吱吱呀呀地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打开了。 房间里，一个女人背对着大门。听见开门声，她瑟缩了下，有些惊恐。 她的头发很脏也很长，油腻腻的打了结。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衬衫，衬衫虽说也脏得不像样子，却也隐约能看出它的昂贵来。 乔天擎心冷了冷，缓步上前，长指抬起那个女人的下颌。 女人顺着他的力道抬头，目光惊恐。 看见她的脸，乔天擎的心狠狠沉了下去。 那张脸，和家里的“蓝佑”，居然是十成十的相同。 不。与其说是她像蓝佑，倒不如说，是蓝佑像她。 因为这个人，才是真正的蓝佑，蓝北俊的亲生女儿。 “小佑。” 乔天擎试着开口，叫了那个女人一声。 称呼出口，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女人毫无反应，反而还往后缩了缩，姿态慌乱又卑微。 记忆里的蓝佑，从来不曾是这个样子。 乔天擎叹了口气，放开蓝佑，问侦探：“她这是怎么了？” “蓝小姐似乎是遇到了什么情况，精神不太正常了。”侦探语气恭敬，“而且，乔爷。蓝小姐也失去了全部对从前的记忆。我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一个小渔村里，被一户人家照顾着。” “很好。”乔天擎闭了闭眼，“你确定，她就是蓝佑？不是什么长得相似的人？” 侦探沉稳摇头：“不会的。上次车祸，蓝北俊的dna样本还留着一些。我特地拿了这些样本给蓝小姐检测，确定她就是蓝北俊的亲女儿。” 乔天擎沉声问：“如果这个人也是蓝北俊的亲女儿，那上一个死人呢？怎么说？” 侦探面现无奈，微微摇头：“乔爷，抱歉。这我就不知道了。” 第一百零六章 她的两面 众所周知，蓝北俊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撞了大运嫁进豪门的蓝佑。 至于海上为什么会漂来一具尸体，那具尸体的dna又为什么和蓝佑完全一致……这些事，侦探也无法回答。 “很好。”乔天擎冷声，“既然如此，你就去把这件事查清楚。” 侦探颔首：“是，乔爷。” 乔天擎深深看了真正的蓝佑一眼。 她坐在沙发边上流着口水，神经兮兮地摆弄着头发。 蓝佑的真身，向来是个骄傲的女人。即使是他不肯碰她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过任何逾越的举动。可以说，她是矜持又冷淡的。 然而现在…… 乔天擎别过头。 哪怕是多看这个“蓝佑”一眼，他都觉得，是一种对过去的亵渎。 “找个人来照顾她。”走出房门，乔天擎沉声吩咐侦探，“还有，给她安排一个新身份。蓝佑的身份，她是用不得了。记住，不要告诉外人，她在这里。” “是。”侦探低头，“那乔爷，您呢？” 乔天擎顿了顿：“从今天开始，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我就不来了。” 如果真正的“蓝佑”能够知道自己的处境，一定也不希望别人来看她。 侦探一愣，倒也很理解乔天擎的决定：“是，我知道了。” 乔天擎嗯了一声，大步离开。 走出公寓大楼，乔天擎直接驱车离开。 等他回到造型工作室，时间已经不早。 蓝佑坐在化妆间里，头上裹着洗头用的毛巾，好奇地看着他：“你去哪儿了？” “没事。”乔天擎扯了扯唇角。看见蓝佑，他的心莫名安定下来，“出去转了转而已。” 切。 蓝佑不动声色地撇了撇嘴，没再看他。 殊不知，她刚刚的表情到底有多娇俏，又有多诱人。 乔天擎的喉结上下滚了滚：“造型还没做好？” “啊，快了。”蓝佑漫不经心地回答，“衣服和整体造型都选好了。再等一会头发干了，化个妆就好。” “嗯。” 乔天擎淡淡应了一声。 蓝佑等头发干等得无聊，低头摆弄了一会手指。不经意间抬起头，发现乔天擎正在看着她。 他的眼神很深，似乎带着某种她无法看透的东西。 蓝佑蹙眉：“乔天擎？” “嗯。”乔天擎眼神微微闪烁了下，“有事？” 蓝佑问：“你看我干什么？” “没什么。”乔天擎语气淡淡，“只是看看而已。” 这就没办法了。 按理说，她现在的身份是乔天擎的妻子。如果乔天擎要看她，她也没办法表示拒绝。何况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看就看吧。 蓝佑低头继续绞着手指，直接无视了乔天擎的目光。 乔天擎凝视了她片刻，忽然叫她：“小佑。” 蓝佑问：“怎么了？” “如果。”乔天擎顿了顿，“如果你不喜欢一个人，却又和他结了婚。那么，有了逃离这个人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蓝佑被他的问题问得莫名其妙：“你说什么？” 乔天擎又把问题重复了一遍。 蓝佑更觉得莫名：“这样的问题，有意义吗？” “有没有意义，你不必管。”乔天擎别过头看向窗外，“只要回答就好。” 蓝佑哦了一声：“这个问题，我的确没法回答。” 乔天擎问：“为什么？” “因为从一开始，如果我不喜欢一个人，就不会跟他结婚了吧。”蓝佑实话实说。转念想想先前原身的情况，她又改了口，“不过，如果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非要嫁给一个不喜欢的人才行……我大概会努力习惯吧。” 乔天擎眼神柔了柔。 眼前的蓝佑，和原本的蓝佑，到底是不一样的。 “乔太太。”说话间，有化妆师拿着化妆品和衣服过来。看见乔天擎，脸色就是一红，说话也有些扭捏的古怪，“您该继续做造型了。” “那就谢谢了。” 蓝佑点了点头，倒也没看出服务生眼神有什么不对。 乔天擎却对这种火热的倾慕眼神再熟悉不过。他直接站起来往外走，不想再被人这样盯着。 化妆师看着乔天擎离开，眷恋地叹了口气。 那么英俊的男人，居然已经结婚了。 真是可惜。 她拿了护肤品，帮蓝佑一层层抹上。边抹边问：“乔太太，您和乔先生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啊？” 这个问题，她怎么会知道？ 蓝佑笑笑：“忘了。” “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会忘？”化妆师捂嘴惊讶，“您平时一定很迷糊吧。” “是。”蓝佑点头，“没事。我不记得的东西，乔天擎会帮我记得的。” 能嫁入豪门，还能被丈夫这样宠着。简直夫复何求。 化妆师顿时羡慕嫉妒恨：“您和乔总感情真好。” 蓝佑微微抿唇，没说什么。 她不说话，化妆师也不敢再多嘴去问，继续帮她换好裙子、化完了妆。 蓝佑闭着眼睛，感觉化妆刷在她脸上东扫扫西扫扫。 很快，大功告成。 化妆师小心翼翼地提醒她：“乔太太，妆化好了。” 蓝佑缓缓睁开眼睛。 她睁开眼睛的时候，整张脸恍若画龙点睛，立刻有了活气。 “天——”化妆师惊艳地倒抽了一口冷气，喃喃，“乔太太，你好美。” 如果说刚才，她还存了一点艳羡嫉妒的心思，现在这份心思已经没了。 如果说蓝佑没化妆的时候，是林间的精灵，美丽却过分纯真。那么现在，她就是个妖精，活色生香的妖精！ 蓝佑不以为意地冲化妆师微笑了下：“谢谢。” 乔天擎在门外听见声音，推门进来。看见蓝佑，也是一怔。 眼前的蓝佑，和原身化完妆之后，模样截然不同。 倒不是说她们的长相多么不一样。只是，这个蓝佑眼里的活气和勇气，是先前那个蓝佑所缺少的。 她很美。 美得让人震惊。 不过，乔天擎好歹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人。即便初时惊讶，惊讶了片刻，也就平静下来，向蓝佑伸出手：“小佑，该走了。” “好。” 看乔天擎淡定，蓝佑就更淡定了。 她伸出手拉住乔天擎，跟着乔天擎一起，离开了造型工作室。 第一百零七章 不会让你受委屈 离开造型工作室之后，乔天擎带着蓝佑直接前往宴会。 另一边，杨椿娥已经到了场。 乔天擎看见杨椿娥，叫了一声：“妈。” 杨椿娥闻声回头。看见打扮精致的蓝佑，她明显愣了下，眼神里泛起一抹不喜。 碍着身在社交场合，杨椿娥倒也没为难她，只是淡淡地打了个招呼：“蓝佑，你来了。” “妈。” 蓝佑扬起一抹得体的笑容，冲杨椿娥点了点头。 在外头的时候，她自然不会给杨椿娥难看。这是她和杨椿娥的共识。 只是，即使想要好好相处，杨椿娥和蓝佑之间，到底也是缺乏感情和沟通的。 他们站在一起，半天找不到什么话题，多少有点尴尬。 好在不久，就有人前来拯救了杨椿娥。 “椿娥，原来你在这。” 打扮入时的贵妇人笑着，从背后拍了拍杨椿娥的肩膀。 杨椿娥连忙回头。看清来人是谁，她松了口气：“是你啊。” “这是你儿子和儿媳？”贵妇人看了乔天擎和蓝佑一眼，面带惊讶，“原来你儿媳这么漂亮，跟你说的一点都不像。” 话一出口，她就惊觉自己的失言，捂住了嘴。 在闺蜜面前，杨椿娥的确没少说过蓝佑的坏话。眼看着自己要被拆穿，杨椿娥连忙拦住贵妇人：“好了，不说这些了。咱们闺蜜之间的话，去旁边说。” “好好。” 贵妇人也怕尴尬，笑着点头。 杨椿娥跟贵妇人默默离开了。 乔天擎看着她们的背影，摇了摇头：“妈就是这个性格，你别在意。”顿了顿，又说，“我会劝她，不会再让你受委屈。” 蓝佑抬头看了他一眼，发现乔天擎脸色认真，似乎是真的觉得，她被杨椿娥这样对待会委屈。 可是，她根本就不会。 “不用了。”蓝佑心一热，微笑，“没事。” 乔天擎怀疑地蹙眉：“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蓝佑转开话题，“这次晚宴，来的都有什么人？” “主要是这座城市的顶级富人。”乔天擎带着蓝佑在会场里转了转，介绍，“每季度举办晚宴的传统，几十年前就开始了。每次宴会，邀请的都是最富裕的阶层。像蓝北俊那样的小商人，就不在邀请之列。” 提及蓝北俊的时候，乔天擎语气很随意。 看得出来，他一点也不觉得，她会护着蓝北俊。 他们对蓝北俊这件事，至少是有共识的。 这样也很好。 蓝佑笑了笑，问他：“如果有些人家道中落，没有之前那么富裕了呢？” “那么，他们就不会被邀请了。”乔天擎给出的答案并不让人意外，“资本，是最不讲情面的。” 蓝佑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乔天擎微微弯唇：“不过，你不用担心。以我们乔家的规模，就算每天赔个一百万出去，几十年之内，也足以维持你现在的生活。” 她倒是真没担心过这些。 蓝佑问：“那几十年之后呢？” “几十年后，我们就都死了。”乔天擎轻笑，“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蓝佑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说话间，一群人已经注意到了乔天擎的存在。 蓝佑刚要说话，斜刺里忽然有人冲了出来，来到乔天擎面前连连鞠躬：“乔总。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您。” 乔天擎蹙眉：“你是？” “您忘了我吗？”对方殷勤地微笑，“我是您曾经合作过的供货商，姓王！” 乔天擎眼里浮现冷意。 放在平时，他早就把这种不知好歹就冲上来套近乎的人赶到一边了。但今天他不能发火。 至少，主办方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你好。” 乔天擎冷冷地颔首，语气敷衍。 对方却像是没看出乔天擎的不耐烦一样，又问：“乔总，您最近有没有新的合作意向？我们公司新开发了几条生产线，保证符合乔氏的要求！” “够了。”乔天擎不堪其扰，优雅抬手，“今天是私人晚会，不谈公事。” “可是乔总……” 对方还不肯罢休。 乔天擎蹙眉，语气终于冷冽：“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我说，我不想谈公事！” “乔总……” 对方瑟缩了下，悻悻离开。 蓝佑看了他灰溜溜的背影一眼，忍不住感慨：“看来，想攀上你的人也不少。” “当然。”乔天擎轻嗤，半开玩笑，“不过至少，我现在心里只有你一个。所以你要抓紧我，不要让我走了。” 说出这句话之后，乔天擎自己都是一愣。 虽然刚刚那句话确实是玩笑，可他为什么会开出这样的玩笑？ 若说他潜意识里没有这样的念头，他自己都不相信。 蓝佑也愣住了。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 好在很快又有人来，打破了这份尴尬。 “哟，这不是乔大哥吗。”穿着花灰色手工西装的男人手上端着鸡尾酒杯，很是不着调地晃过来。看见蓝佑，他眼里划过一抹惊艳的光，“这位是？嫂子？” 他对乔天擎的称呼很亲密。 蓝佑拿不准他到底是什么人，客气地点了点头：“你好。” 对方更惊艳了，连连点头：“好好好。” 乔天擎微微蹙眉，脸色不悦。 身为正常男人，当然看不惯外人对妻子搭讪的举动。 何况他和这个男人原本就不熟，只是两家是世交关系而已。 蓝佑看出乔天擎不太痛快，主动提出：“我想去旁边走走，你们先聊。” “好。”乔天擎微微颔首，脸色稍有和缓，“你自己多注意。” 蓝佑冲他嫣然一笑，转身走远。 直到蓝佑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前，西装男人还在一直死死盯着她看。 乔天擎轻轻咳嗽一声：“咳。” “抱，抱歉。” 男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尴尬地摸了摸后脑勺。 “无碍。”乔天擎脸上还在微笑，心里的不悦却已经达到了顶峰，“几年没见，你变化不小。” 男人不好意思地低头：“有吗？” “当然。”乔天擎顿了顿，淡淡说，“我想，你父母一定很乐于知道你的变化。比如，你刚刚的表现。” 第一百零八章 是她害了陈永琳 他刚刚的表现？ 他有什么表现来着？ 等等，乔天擎说的，莫非是他看蓝佑看得入了迷的样子吧？ 男人脸色剧变，惨嚎出声：“乔大哥，不要！” 声音很大，引得周围的人纷纷侧目。 不远处，蓝佑也听见了这声惨叫。 她回头看了一眼，隐约猜到发生了什么，不由莞尔。 乔天擎平时虽然稳重，但也是个有仇必报的人，报复心一点也不轻。看来那个轻浮的男人，接下来一段时间会过得很惨…… “是你？！” 蓝佑身前忽然有一道声音冒出来，充满仇恨地叫她。 蓝佑一愣，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发现是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人。 她认识这个女人吗？还是说，认识这个女人的是原身？ 蓝佑微微敛眸，防备地点了点头：“您好。” “你也好。”女人眯起眼睛，眼神冷冽地上前，“我们都很好，可有一个人，她一点都不好！” 蓝佑往后退了一步：“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心里清楚得很。”女人冷笑，“你觉得，永琳这段时间过得开心吗？” 陈永琳？ 蓝佑脸色微微变了变：“你是？” “我是陈永琳的母亲。”女人一字一顿，“我家永琳承蒙你照顾了。我倒要好好感谢你啊！” 得知了对方的身份，蓝佑倒是淡定了。 看来是她惹怒了陈永琳，对方的母亲来找她报复。 看来，对方是刻意要让她倒霉。虽然她可以为了防身，直接对付陈母，但是，现在的蓝佑并不想这样做。 跟乔天擎待在一起许久，有了他的允诺，蓝佑面对ev实验室之外的人，态度比先前要温和不少。 总之无论如何，她还是先跟陈母解释一下好了。 “陈夫人。”蓝佑语气平静，“我想，我和您女儿之间的事，您并不清楚来龙去脉……” 陈母杀气腾腾地眯起眼睛，打断了蓝佑的话：“我也不需要清楚。我只要知道，是你害得我女儿变成现在这样，就够了！” 蓝佑蹙眉：“我害她？你确定？” “难道不是吗？”想起陈永琳的模样，陈母只觉得五内俱焚，恨恨地控诉，“都是因为你，永琳现在对任何人都避而不见。她每天都在害怕，都快疯了！” 蓝佑不由诧异：“为什么会这样？” 按理说，陈永琳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那些让她害怕的东西，也应该不复存在了才对。 等等，难道说…… “陈夫人！”蓝佑寒声，“你女儿跟我在国外被人绑架的事，是不是有关系？你告诉我！” 她身上的气势，一下子强了好几倍。 陈母一下被蓝佑的气势压住了，支支吾吾了半天，涨红了脸：“你胡说，我女儿不是那种人。” 只是，她的语气显然不够笃定。 “你女儿是不是那种人，你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蓝佑步步紧逼，“她之前进监狱，就是因为买凶害我的事情。这一次，要说她做出同样的事情，也不奇怪！” 陈母气得够呛：“我不信！是你在陷害她！” “我到底有没有陷害她，你自己心知肚明。”蓝佑冷笑，“陈夫人，我告诉你一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如果这次的事情，真的是陈永琳在背后下手，我一定不会放过她！” 说罢，蓝佑拂袖而去。 留下陈母一个人站在原地，脸色变了好几变。 被蓝佑一提醒，她才发现，陈永琳的确可能做了对不起蓝佑的事。 她女儿的性格，她心里有数。 陈永琳现在，完全就是为乔天擎痴迷了。就算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也一点都不让人意外。 可是，陈永琳已经因为这件事入狱过一次了。要是再入狱一次，她还出得来吗？她这辈子就都完了！ 陈母脸色变了又变，害怕得不行。 “陈太太。” 忽然间，有人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膀。 “啊——” 陈母放声尖叫。 对方吓了一跳，连忙绕到她身前：“陈太太，您小声点。” 陈母惊魂未定，看见对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学究，也就放下了一半的心：“你是谁？” “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季，名叫季跃枢。”季跃枢笑着伸手，和陈母交握，“是国内外多个项目的带头人。” “季老，我听说过你。”陈母脸色稍缓，矜持地跟季跃枢握了握手，“您认识我？” 季跃枢别有深意地微笑：“我确实认识您。” 陈母有些疑惑：“可是，我们龙腾没跟你们的实验室合作过。” “这不要紧。”季跃枢慢条斯理地说，“只要有共同的目的，两个人总会相遇。” 他说得云里雾里。 陈母茫然：“你的意思是？” “陈太太，我的意思很简单。”季跃枢微笑，“你有个女儿，名叫陈永琳。是吧？” 看季跃枢提到陈永琳，陈母顿时警觉起来：“你想做什么？” “您没有必要这么紧张。”季跃枢顿了顿，“听说，陈小姐喜欢乔总，已经很久了。然而现在，她面前却出现了一个阻碍。要嫁给乔总，就非得把这个阻碍去掉不可。是吗？” 陈母听得恨恨：“别提乔天擎那个混账东西。” 季跃枢不赞同地摇头：“陈太太，不要这么武断。儿女喜欢的事，我们贸然反对，这是不合适的。” “不反对又能怎么样？”陈母有些激动，“那个小赤佬又不稀罕我家女儿。再说，我瞧他很喜欢他妻子呢！根本就不可能离婚的好伐！我女儿又不愁嫁，为什么非要嫁给他？” 愤怒之下，陈母甚至说出了方言。 季跃枢微笑：“所以我刚才已经说过了。只要把障碍铲除，她就可以达到目的了。” 陈母一怔：“你的意思是……” “很简单。”季跃枢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注意到他们之后，他将嘴唇贴到陈母耳朵旁边，“陈太太，只要你帮我做到这些，就可以了……” 陈母听完，惊疑不定。 她忍不住问：“季老，你是认真的吗？只要我把乔夫人带到你面前，你就会帮我除掉蓝佑？” 第一百零九章 敌人的敌人是朋友 “当然是真的。”季跃枢高深地笑，“我是个科学家，陈太太。科学家从来不说谎。” 最多，最多只是说几句必要的谎言罢了——季跃枢悄悄在心底加上。 陈母迟疑片刻，最终咬牙点头：“那好吧。” 能实现陈永琳的愿望，她做一点事情也无所谓。 何况，这件事看起来并不严重。只是让季跃枢接触一下杨椿娥而已，又能造成什么后果？更何况，陈永琳要是能跟乔天擎联姻，对陈家更是有莫大的好处。 季跃枢开心地笑了：“我就知道，您是个慈爱的母亲。杨女士就在那边，你可以去带她过来了。我在这里等你。” “好。” 陈母点头，走向杨椿娥。 杨椿娥正在跟贵妇人闲谈，余光忽然看见陈母走了过来。 看见陈母，杨椿娥一愣，表情变得冷淡：“你来做什么。” 她没有忘记，陈母前两天对她的态度有多差。 “杨姐姐。”陈母讪笑了下，主动跟杨椿娥套近乎，“好巧啊，居然在这里遇见你了。” 杨椿娥冷笑，一点也没留情面地戳穿了陈母：“一点都不巧。这场宴会年年都会邀请我们两家，见不到就有鬼了。” “呃……” 陈母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哎呀。”看眼前情况尴尬，贵妇人捂着嘴，有些虚伪地叫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还要联系一个人，先走了。椿娥，咱们下次见！” “乔琪，你先等等！” 杨椿娥叫了那个女人一声。 女人装没听见，迅速溜了。 看样子，她是不想被卷进自己和陈母的恩怨里。 这样也好。至少她再对陈母发泄怨气的时候，就可以不去忌惮太多了。 杨椿娥回过头，冷冷地看着陈母，话里带刺：“前些天，你可没少把我拒之门外。怎么现在，你又想起来找我了呢？” “这……前些天是前些天。”陈母讪讪地笑，“我当时也是一时气急，为我们家永琳委屈。” “你委屈？我还委屈呢！”杨椿娥不客气地冷笑，“你家永琳喜欢天擎，好，我可以帮她。可我帮了她那么多次，她有成功过吗？倒是天擎，天擎对陈永琳，也是一点一点变得更讨厌了吧？是她自己一直不争气，我有什么办法。” 这些难听的话，一句句往陈母耳朵里钻。 陈母气得要命，偏偏还无法反驳。 要不是陈永琳没有出息，她又怎么会在这里被杨椿娥羞辱！ 陈母咬着牙，笑容有点维持不下去了：“杨姐姐，你真要在这里说这些话吗？” 杨椿娥正在数落她的兴头上，但也知道，公然得罪陈母没有好处。 她犹豫了下，冷哼：“好，那咱们就去旁边继续说。我倒要跟你好好讲讲理，看看这次到底是你错了，还是我错了！” 杨椿娥一挥袖子，杀气腾腾地往角落里走。 陈母连忙带着她，往季跃枢指定的方向走去：“这边。” 杨椿娥没多想，跟着陈母去了。 很快，陈母站定了脚步。 “上次的事，我还没说完。”杨椿娥冷哼，“我早就告诉过永琳，天擎的脾气硬得很，让她不要乱来。为什么永琳偏偏不听我的话？” “季教授，出来吧。” 陈母不愿意和杨椿娥多说一句话，直接扭头叫人。 “什么，季教授？” 杨椿娥悚然一惊。 下一秒，季跃枢的身影从旁响起：“辛苦你了，陈太太。” “不要紧。”陈母吐出一口浊气，“只希望你能遵守约定。” “那是当然，你放心。” 季跃枢阴恻恻地一笑，从杨椿娥背后出现。 杨椿娥回头瞪着他，眼里怒气闪烁：“你居然还敢在我面前出现。” “我为什么不敢。”季跃枢冷笑，“杨女士，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我辛辛苦苦帮你治病，到头来得到了什么？你就是这样回报你恩人的？” 在杨椿娥看不见的角度，他摸出一支注射器和一只安瓶，单手掰开安瓶，将注射器探进去，吸满一管药液。 杨椿娥也是寸步不让：“你算什么恩人。你接近我、接近乔家到底有什么目的，你心里清楚得很！” “不错，我确实有目的。”季跃枢眼里闪过狠绝，高高举起那支注射器，“我的目的，就是你的儿媳。所以现在，我收取报酬的时间到了！” 杨椿娥悚然一惊：“你要干什么？” 季跃枢没说话，冲着她的脖子狠狠扎下去。 他的动作，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敏捷。 陈母站在旁边，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注射器的针头就已经完全没入杨椿娥的脖子。 杨椿娥白眼一翻，软软倒地。 “你到底干了什么？！”陈母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一脸惊恐，“你杀了她？” 季跃枢把杨椿娥拖到一边，沉声说：“我没有杀她。我只是，要让她帮我一个忙而已。” “帮忙？” 陈母只觉得匪夷所思。 杨椿娥对季跃枢的态度如此恶劣，季跃枢刚才，又对杨椿娥做出了那样的事。 不管怎么看，杨椿娥都没有一点要帮季跃枢的理由啊！ “这件事和我没关系，你记住。”陈母聪明地选择了退缩，“我不要你的报酬了。你也不能把这件事牵扯到我身上，要不然，我要你好看！” 丢下一句狠话，陈母迅速逃离现场。 季跃枢看着她的背影，冷笑。 这件事是瞒不住的。等东窗事发，乔天擎的怒火必然席卷一切和此事有关的人。 所以到了现在，要不要置身事外，已经由不得陈家了。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只怀表，在杨椿娥面前晃了晃：“杨椿娥。” 杨椿娥闻声醒来，眼神空茫没有焦距。 “听着。”季跃枢的声音很低，音色丝滑如有魔力，“从现在开始，你的一切，都要听从我的命令。知道了吗？” …… 不远处，鸡尾酒桌前。 蓝佑拿着一杯鸡尾酒，闲闲啜饮。忽然，她皱了皱鼻子，一个没忍住，捂着口鼻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哈嚔！” 是谁在惦记着她么？ 她总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第一百一十章 他已经找到她了 蓝佑紧了紧身上的披肩，警惕地四处观望。 “蓝佑。” 杨椿娥的声音，骤然出现。 蓝佑一怔，看向她：“妈？” “你跟我过来。” 杨椿娥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转身往会场旁边走。 她的模样，看上去很奇怪。 蓝佑微微蹙眉，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乔天擎。 然而下一秒，杨椿娥回过了头，严厉地训斥她：“你还不过来，是想干什么？你连我的话都不听，是想造反吗？” 她的声音很大。一时间，旁边几乎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群人齐刷刷地看向蓝佑，投来或同情或探究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蓝佑蹙眉。 她倒是不在乎杨椿娥的看法。但乔天擎也说过了，这场晚宴很重要。如果她真的和杨椿娥当场争执起来，恐怕乔天擎会为难吧。 她不想让他为难。 “妈，你别说了。”蓝佑下了决定，“我跟你走。” “这还差不多。” 杨椿娥冷哼一声，往前走去。 蓝佑跟着她离开。 蓝佑和杨椿娥婆媳一走，周围的人轰地开始窃窃私语。 “真惨。她婆婆对她呼来喝去的，是不是根本就没拿她当人看？” “哎呀，这能怪谁。食得咸鱼抵得渴，她一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子非要嫁进乔家，还能怨乔家人看不起她？” “这你可就错了。我听说，当初主动要让她进乔家的人，可不是她自己！” “那是谁？” 听见有人这样说，所有人都聚拢了过去。 “我听说啊——”那个人得意地停顿片刻，赚足了周围人的好奇心，才肯缓缓开口，“是乔天擎乔总，主动娶她的！” “嗤。” “你就胡说八道吧。” “真无聊！” 所有人都发出不屑地声音，纷纷走开。 那人没想到他们会是这个反应，顿时急了：“你们等等，我说的是实话！喂，你们等等……” 另一边。 蓝佑跟着杨椿娥，一路来到一处僻静的人工湖畔。 晚宴会场很大，有的地方人多，有的地方人很少。多数人都集中在前院，拼了命地跟身边的人交际，基本没人到后院的人工湖边来。 蓝佑跟着杨椿娥往前走，越走越警觉。 她隐约觉得，杨椿娥带她到这里来，怕是有什么其他的目的。 “妈。”蓝佑委婉地提醒杨椿娥，“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杨椿娥面无表情地回答：“再等等。” “我们不应该让天擎等太久。”蓝佑蹙眉，“说不定天擎要着急了。” 杨椿娥还是那句话：“再等等。” 蓝佑听出了一点不对劲，语气也烦躁起来：“你到底要等什么？” 杨椿娥只是说：“再等等。” 不对。 蓝佑后退一步，防备地眯起眼睛。 杨椿娥是个很难相处的人。若是平时被她质疑，恐怕杨椿娥早就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不像话了。然而今天，她却冷静得要命，甚至冷静得不像一个活人。 这其中，一定有问题！ “妈，我还有事。”蓝佑咳嗽一声，“先走了。” 杨椿娥没说话。 蓝佑正在等她的回答，忽然背后一痛，似乎被针扎了一下。 杨椿娥缓缓收回一支注射器，在蓝佑的视线之下，把它扔进湖水。 蓝佑又惊又怒：“你给我打了什么？” 杨椿娥没回答，忽然伸出手，和蓝佑撕扯起来！ 旁边就是人工湖。蓝佑一边挣扎，一边还得小心不能把杨椿娥推进湖里。一来二去，难免效率极低。杨椿娥却是越战越勇，尤其是她看出蓝佑投鼠忌器之后，更是恨不得把蓝佑按到水里去。 “到底是怎么回事？”蓝佑一边挣扎，一边大声质问，“妈，你到底想干什么！” 杨椿娥不回答。 这样的沉默，令人绝望。 蓝佑索性不管不顾，用指甲刺破掌心，想用血控制住杨椿娥。然而杨椿娥根本就不受他的控制，力气甚至比刚才还要大！ 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蓝佑越发绝望，大吼：“杨椿娥你醒醒！你怎么了？” “这件事，你与其问她，不如来问我。” 季跃枢熟悉的声音，蓦然在一边响起。 是他？ 蓝佑瞪大眼睛，心底闪过不祥的预感。 趁她分心，杨椿娥迅速死死按住蓝佑的手脚，不让她动。 杨椿娥的力气很大，大得异乎寻常，根本不像个养尊处优的贵妇人。 “季跃枢，是你。”蓝佑瞬间明白了许多事情，“你给杨椿娥下药了？” 季跃枢笑眯眯地点头：“没错。二十五号，你的确是个聪明人，不愧是我最为看重的实验体。” 该死，去他的实验体！ 蓝佑恨得几乎呕血：“你放开我。要不然，乔天擎不会放过你的！” “啧，拿他来压我？”季跃枢砸了咂嘴，“你知不知道，乔天擎找到谁了？” 蓝佑警惕地瞪着他，美丽润泽的唇瓣绷成一条直线。 她不想跟着季跃枢的思路走，更不想落入他的圈套。 “不猜就算了。”季跃枢倒也不勉强她，呵呵笑了几声就公布了谜底，“好吧，我直接告诉你。他啊，找到真正的蓝佑了！” 蓝佑瞬间怔住。 回过神，她开始拼命挣扎。 蓝佑的力气忽然变大了不少，就连被注射了药物的杨椿娥，也险些没能控制住她。 “不识抬举的东西。” 季跃枢骂了一句，迅速从口袋里掏出另一支注射器，一下扎进蓝佑的胳膊。 蓝佑瞪大眼睛，身体软软地倒下去，晕厥了。 总算是控制住她了。 季跃枢松了口气，嫌恶地踹开杨椿娥：“滚吧，你已经没用了。” 蓝佑一倒下，杨椿娥就没了力气。 她像条死狗一样地被季跃枢踢到一边，倒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季跃枢费力地把蓝佑扶起来，让她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从晚宴会场后门离开。 晚宴后门的安保措施，并不严密。像这样的晚宴，有男人带着女人出来，更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露水姻缘到处都是，一点也不稀罕。因此即使季跃枢年纪大了，也只是收获了两道暧昧的眼光，根本就没人正经注意到他。 第一百一十一章 章勿谓言之不预 季跃枢把蓝佑带到一早准备好的车子里，呼哧带喘地发动了汽车。 想到未来，季跃枢兴奋地笑了出声。 快了。 很快，他就可以彻底实现自己的实验了！ …… 半小时后，晚宴会场里。 乔天擎和旧识谈了半天生意，有些厌倦地抬腕，看了看表。 旧识是个识相的人。见状，他很配合地问乔天擎：“乔总，你是不是累了？” “累倒是没有。”乔天擎淡漠矜持地微笑了下，“只是有点担心我妻子了。” 也不知道蓝佑一个人待在这里，到底安不安全。 此前，她应该从来都没面对过这样的情况吧？ 旧识不知道乔天擎话里隐含的想法。看乔天擎担忧蓝佑，还夸奖他：“您可真是个好男人。在咱们这儿，地位像您这样、又能做到没有外心的男人，您是这个！” 旧识高高竖起大拇指。 乔天擎客气地微笑：“你过奖了。” “没有过奖。”旧识一本正经地摇头，很是识趣地说，“得了，我就不耽误您去找尊夫人了。刚好我也有事，先走了。” “下次见。” 乔天擎微微颔首。 旧识端着一只鸡尾酒杯，转身离开了。 乔天擎的视线在会场里逡巡一周，找了半天，始终没发现蓝佑的影子。 那丫头去哪儿了？ 他不是跟她说过，到了会场不要乱走，在人多的地方待着，以免走失吗？ 乔天擎拧眉，心底隐隐有担忧升起。 他心里其实清楚，蓝佑性格沉稳得很，不是贪玩的年轻姑娘。然而现在，蓝佑却不见了。 她为什么会离开？她去哪儿了？ “哎呀，乔总。” 刚刚和杨椿娥说过话的贵妇看见乔天擎，惊讶地掩唇。 “您好。”乔天擎礼貌而绅士地颔首，问她，“您看见我妻子了吗？” 贵妇摇头：“没有。其实不止是你妻子，椿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杨椿娥也走了？ 乔天擎眉头一跳，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她是什么时候走的？” “大概有一个钟头了吧。”贵妇想了想，估算出一个时间，“大概就是一个钟头之前，椿娥就被人叫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儿了。” 乔天擎追问：“被谁叫走了？” “那个人，我也不认识。”贵妇努力回忆了下，“不过，我听椿娥叫过她……呃，陈太太？” 陈太太。 在这座城市里，姓陈的人虽然多，但有头有脸的却只有一个陈姓——那就是，欣疗药业的陈。所以杨椿娥口中的“陈太太”，必然是陈永琳的母亲。 问题是，陈母为什么要找杨椿娥？ 乔天擎眉头紧锁，对贵妇道谢之后，继续找杨椿娥和蓝佑。 只是这一次，他寻找的人里又多了一个。 陈母。 比起杨椿娥和蓝佑，陈母要好找许多。乔天擎没费太大的力气，就在一张晚宴桌旁边找到了她。 “陈伯母。” 乔天擎冷了眼神，从后拍了拍陈母的肩膀。 “啊！” 陈母瞬间尖叫一声，跳起来惊恐地回头。 乔天擎冷冷地看着她，眼神如同在看一个死人。 刚刚的反应，证明陈母心虚。 可如果陈母什么亏心事都没做，她心虚什么？ “天擎啊。”陈母努力扯出一抹微笑，心里打鼓，“你来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都把伯母给吓坏了。” 乔天擎扯起一个冷笑：“有一句话叫做，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陈伯母，你要是不心虚，反应为什么这么大？” “你这孩子。”陈母心里咯噔一下，佯装愤怒，“你是在暗指我做了坏事心虚吗？” 乔天擎上前一步。 他身上的气势过于强悍，让人无法呼吸。 陈母被迫后退了一步，眼神里流露惊恐。 “你误会了。”乔天擎顿了顿，冷声说，“我不是在暗指你做了亏心事。陈伯母，我是在明说，你一定做了亏心事。” “你！” 陈母一时气结。 乔天擎没给她面子，直接问：“我母亲呢？还有，蓝佑呢？” “我怎么会知道。”陈母嘴硬地别过头去，“你自己家的人，自己都不清楚她们的下落，还要来问我？乔天擎，你自己觉不觉得，你自己的行为很可笑？” 乔天擎扯起唇角，露出一抹冷笑：“我的行为可不可笑，不劳伯母操心。我只知道，如果伯母您再嘴硬下去，陈家就会成为全城的笑柄。” “你！”陈母再次气结，“你威胁我？” 乔天擎颔首：“没错，我就是在威胁你。” “你以为我是谁，我会受你的威胁吗？”陈母不屑，“乔天擎，你未免也太看不起我了。告诉你，想让我屈服，没有那么容易！” 这女人这样不肯配合他，一定代表这件事里有鬼。 时间拖得越长，对他就越不利。 乔天擎渐渐失去了耐心，索性撂出了狠话：“我知道陈伯母是个硬骨头。不过，如果这件事牵扯到你身边的人，你的骨头会不会还这么硬？” 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太丰富了。 陈母又气又急：“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的事，伯母不妨自己去想。”乔天擎冷笑，“陈伯母，我只有一句话送给你——勿谓言之不预也。” 说罢，他直接拂袖而去。 陈母站在原地，脸色青一阵白一阵。 她几次开口想要叫住乔天擎，最终却都生生忍住了。 不是她不想跟乔天擎说，是她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季跃枢的计划，对她始终有所隐瞒。加上他的计划暴露出来之后，陈母怕了，就连他想做什么都没敢问，就直接跑离了现场。到了现在，她所知也不多。 陈母坐立不安了一会，硬生生地逼着自己冷静下来。 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 乔家和陈家好歹是世交。就算眼下两家有些不对付，但不久的将来，两家一定也会重修旧好的。 只要他们陈家肯放出足够的诚意，只要他们肯在接下来欣疗和乔氏的合作里，让出几个百分点的利润…… 到时候，乔天擎一定会放陈家一马。 没错，他一定会。 陈母安慰了自己半天，终于渐渐平静。 第一百一十二章 我是你们的客人 这件事的内情，是超乎他想象的复杂。 从陈母那边离开之后，乔天擎毫不犹豫地去见了主办方，请他帮忙调查此事。 主办方是本城一位德高望重的老绅士。得知在自己的晚宴上出了事，他也是又惊又气，连忙安排了好几队保镖，去跟乔天擎一起巡视整个会场。 一群人在会场里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恨不得掘地三尺。 不少人都发现了这边的异动，指着乔天擎他们窃窃私语。 陈母在旁边冷眼看着他们的动作，心惊胆战地攥紧了酒杯。 “陈伯母。” 乔天擎注意到陈母的存在，一步步缓缓走过来。 陈母一个哆嗦，酒杯里的酒液瞬间泼洒出去一大半，就连声音也开始发颤：“怎，怎么了？” “没什么。”乔天擎冷冷一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最好祈祷蓝佑平安无事。要不然，我一定会让整个陈家灰飞烟灭，把你抽筋扒皮！” 在外人面前，乔天擎向来绅士，从未说过这样的狠话。 陈母腿一软，直接倒在地上。 乔天擎没有再看她一眼，像避开垃圾一样地避开陈母，大步往会场走去。 远处的人工湖旁边，忽然传来保安们的喊声：“找到了！有个人躺在这里！” 乔天擎眼神一凛，不顾仪态地冲向那边。 到了假山旁边，他一眼看见杨椿娥趴在地上，生死不知。 “妈？” 乔天擎走过去，拍了拍杨椿娥的脸。 杨椿娥噗地一声，吐出一口白沫。她睁开眼，眼神一片空茫。 乔天擎扭头吩咐几个保安：“还有一个人没找到。你们继续去找人，绝对不能耽搁。找到了她，我重重有赏！” “是！” 听见有赏，一群保安纷纷变得振奋。 人工湖畔的人，瞬间少了一半。 “妈。”乔天擎试着叫杨椿娥，“你怎么了？” 杨椿娥没反应。 看上去，她像是中了什么迷药。 乔天擎皱眉，索性用力掐了杨椿娥一把。 “哎哟！” 杨椿娥大叫一声，痛得跳了起来。 总算是醒了。 乔天擎松了口气：“妈，你感觉怎么样了？” “我、我还好。”杨椿娥视线四处转动，看见站在一边的乔天擎，顿时松了口气，“天擎，你总算是来了。刚才吓死妈了！” “放心，没事的。”乔天擎蹙眉，“妈，你知不知道蓝佑去哪儿了？” 蓝佑？ 对了，蓝佑！ 杨椿娥倒抽了一口冷气，脸色变得惊恐。 对于被季跃枢的迷药迷倒之后的事，她仍有记忆。虽然记忆不深，但也已经足够告诉她，蓝佑此刻的去向了。 想到自己无意间做了季跃枢的帮凶，杨椿娥就恨不得捶胸顿足。 看见她的表情，乔天擎就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沉了脸色，问杨椿娥：“蓝佑现在，到底在哪？” “她……她在。”杨椿娥艰难地咽了咽唾沫，声音发涩，“在季跃枢手上。” 听见这个名字，乔天擎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怎么回事？”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冷静地问杨椿娥，“妈。我记得我告诉过你，要离季跃枢远一点，不要再跟他有任何接触。” “妈知道。”杨椿娥自知理亏，看见乔天擎态度上的变化，也没敢做出什么不高兴的表态来，“天擎，不是妈主动跟季跃枢有来往。这一次，是季跃枢通过陈家那个女人，找上我的！” 乔天擎冷声问：“是陈夫人吗？” “是。”杨椿娥点头，脸上浮现愤怒，“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和季跃枢沆瀣一气。我真是白白和她交往了这么多年！” 乔天擎脸色转寒。 刚刚的怀疑，果然落到了实处。 他早该对陈家的人有所戒备的！他早该知道，能漾出陈永琳那样的女儿，难道陈家父母又会是什么好人不成？ 乔天擎霍然转身，大步走向晚宴举办者所在的三层小楼。 杨椿娥追在他身后，问：“天擎，你要去哪儿？” “去找该找的人。” 乔天擎冷冷地丢下一句话，大步离开。 杨椿娥站在原地，想想刚才的事情，又从骨子里觉得害怕。 “天擎，等等我！” 杨椿娥一咬牙，大呼小叫地追着乔天擎往前跑去。 主楼，三层。 老绅士对蓝佑和杨椿娥失踪的事情格外重视，一直等着他们的消息。 看见乔天擎带着杨椿娥进来，他的表情和缓不少：“看来，乔爷已经找到自己要找的人了。” “并不是全都找到了。”乔天擎冷声，“我要找的人有两个。然而现在，我只找到了一个。” 老绅士一愣：“所以，尊夫人？” “她还是不见踪影。”乔天擎一字一顿，“我掌握了线索，在她失踪之前，是被陈家那位夫人带走的。” 老绅士脸色严肃：“也就是说，陈家那位夫人，是最后一个见过尊夫人的人？” 乔天擎点头。 “原来如此。”老绅士深吸了一口气，拍拍手，“来人，把那位夫人带来。” 他用的字眼是“带”，不是“请”。 一字之差，差之千里。 保镖们心领神会，气势汹汹地出了门。 很快，陈母就被几个壮硕的保镖押了过来。 进门的时候，她还没认清现状，兀自在那里不甘心地挣扎、喊叫：“你们干什么？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我可是你们主人的客人——” “陈夫人。”乔天擎嗤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又见面了。” 陈母从被人掳来的愤怒之中回神。看见乔天擎，她不受控制地惊恐了几秒：“是你？” “怎么，你很意外吗？”乔天擎冷笑，“我说过，我会再来找你的。” 声音冷冽，隐含危险。 陈母转过头，语气比刚才弱了不少：“我也告诉过你，我跟这件事没关系。” 乔天擎冷哼一声。 杨椿娥现在，却比乔天擎还急。看陈母还在抵赖，她心底猛地窜起一股火，上前抓住陈母就是几个耳光。 陈母被打得偏过头去，高贵典雅的发髻也全都散了，尖叫出声：“杨椿娥，你做什么？” “你把我耍得团团转，还问我要干什么？你真是好大的脸。”杨椿娥被愤怒烧红了眼，“说，季跃枢在哪？”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陈家 杨椿娥怒到了极点，满心想的都是不能放过季跃枢那个拿她当猴耍的混蛋。至于陈母的想法，杨椿娥根本就顾不上。 陈母也被杨椿娥的气势震住了。她僵了僵，语气弱了不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骗谁。”杨椿娥冷笑，“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陈母嘴硬地扭过头去，“我说的是实话。” 杨椿娥当然不信，又跟陈母开始了新一轮的扯皮。 乔天擎蹙眉看着她们两个的互动，头痛得不行。 现在，乔天擎心里眼里只有两个字。 蓝佑。 她到底，被季跃枢带去了哪里？ 整个房间里，唯有老绅士置身事外，最为冷静。 他观察了陈母一会，看向乔天擎：“乔爷，我看她是真的不知道你妻子的下落。” 好歹陈家也和他合作了这么多年。要是就这样看着陈母被乔家人折辱，虽然这件事是陈母自找，影响恐怕也不太好。 “但找回我妻子的下落，必须要靠她才行。”乔天擎寒声，“既然她不肯招出自己和季跃枢勾结的事，那么，我也就只好对她不客气了。” 看来，乔天擎对他妻子的重视程度，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老绅士一凛，连忙换了个口风，提议乔天擎：“虽说陈夫人自己不知道这件事的始末，但依我看，她的丈夫和女儿应该多少知道一些内情。不如，乔爷去问问陈家那对父女吧？” 这个计划，简直称得上恶毒。 乔天擎正在盛怒之下。天晓得他会对陈永琳和陈父做出什么事来！ 陈母惊慌抬头，冲着老绅士破口大骂：“你简直无耻！我们陈家从来没跟你红过脸，也算是一直友好相处。你现在为了讨好乔天擎，居然要提议他去对付我老公和女儿？你还是不是人！” 老绅士脸色一冷，顺水推舟和陈家做出切割：“看来，陈家对我的意见很大啊。也好，从今年开始，我这里的晚宴，陈家就不必来参加了。” 他居然是要把整个陈家，一起从晚宴名单上除名！ 要知道，这个晚宴是本市整个上流社会的风向标。一旦被排除在晚宴名单之外，她们陈家在上流社会，还会有立足之地吗？ 陈母又是震惊，又是肉痛，一时连话都说不出了。 乔天擎瞥了她一眼，口吻冷漠：“带走。” 一群保镖立刻拖起陈母，大步往外走去。 看着陈母的身影渐渐消失，老绅士松了口气，笑着向杨椿娥道歉：“抱歉了，乔夫人，让您受惊了。” “不要紧。”杨椿娥想起刚刚乔天擎的脸色，心有余悸。她压了压胸口，不放心地嘱咐老绅士，“但是，您可一定要帮我好好找找季跃枢。不管怎么说，他欺骗我的仇，不能不报！” 老绅士含笑点头：“您安心吧，这是我应该做的。我一定帮您达成愿望。” 杨椿娥这才放下心来，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她一走，老绅士立刻沉下了脸，表情愠怒，隐隐有风雷之势。 “去，报警。”他从牙缝里挤出声音，“告诉警察，今晚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管家，正站在旁边。 听见老绅士的话，管家迟疑了：“老爷，这不太好吧？要是让外人知道，在咱们的宴会上发生了这种事情，恐怕对咱们的名声也……” “我让你去，你就去！”老绅士彻底没了耐性，呵斥管家，“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想着独善其身？你知不知道得罪了乔家，会是什么后果！” “是，老爷。” 管家吓了一跳，匆匆离开。 老绅士背着手，看向窗外。 夜色沉沉。玻璃窗上，倒映出他忧心忡忡的一张脸。 那些人怎么明白，他这样做的苦心。 可以说，乔天擎是这个城市最可怕的人。 他不止恩怨分明，杀伐果断，更重要的是，他年纪还轻。 这也就是说，即便乔天擎已经成了这个城市最尊贵的顶层，他面前的路，仍然可以继续走下去。 而他们，就不行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他们恐怕还有要靠乔家吃饭的日子。所以，他们一定不能得罪乔天擎。 陈家。 陈永琳正在和陈父一起吃饭，大门忽然被人敲响。 那些人敲门的节奏很快，没有一点礼数。 “这群人想干什么？”陈父不满地皱眉，啪一下摔了筷子，“他们还知不知道，礼仪两个字怎么写了？” 陈永琳吩咐旁边一个女佣：“你去看看。” “是，小姐。” 女佣点点头，去开了门。 陈永琳思前想后，总觉得不放心，索性也跟在了那个女佣身后，一起去看发生了什么。 陈父哼了一声，也跟在陈永琳身后往前走。 大门打开。 乔天擎和杨椿娥出现，还押着陈母。 看着他们，陈永琳顿时呆住。 回过神，她大哭起来，扑到陈母身边：“妈，你怎么了？” “乔天擎！”陈父脸色也黑得难看，“你不要欺人太甚。快放了我夫人！” 乔天擎冷笑一声，没有理会陈家父女：“带她们进去。” “是。” 几个身穿黑衣的保镖答应一声，推搡着陈母进去。 陈母被推了进去，脸上无光到极点，羞愧地低着头。 陈父看得肝胆俱裂，恨不得扑上去杀了乔天擎。陈永琳也是惊恐万状，捂着嘴哭个不停。 面对他们的态度，乔天擎不为所动，大步进了陈家的客厅。 陈父和陈永琳对视一眼，也跟了进去。 陈母被几个保镖带到客厅里，狠狠推了一把，狼狈地坐倒在地。 “说吧。”乔天擎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淡漠开口，“告诉他们，你都做了什么。” 陈父气得不行，狠狠瞪他：“不管她做了什么，总归都是你的长辈。对待长辈，你就是这样的态度吗？” “呵，长辈。”乔天擎冷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陈伯父，你对长辈的定义，就是勾结外人弄走我妻子的人吗？” 陈父一愣：“你说什么？” 乔天擎别过头去，没有回答。 “老公，是这样……” 陈母看瞒不过去，耷拉着脑袋交代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救救她 陈父听完，又惊又气，气得不行。 他也是没想到，不过是单独参加了一场宴会的功夫，陈母居然就参与了这么阴损的招式来报复乔家。 阴损倒还在其次，重要的是，这样的计划，也太容易被戳破了！万一他们陈家被连累，该怎么办？ 不不，他们绝不能被连累。 关键时刻，如果乔天擎不肯原谅陈母，那他也只能丢卒保车！ “椿娥，你做得太过分了。”陈父瞪着陈母，语气充满心痛，“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老，老公？” 陈母还以为自己听岔了，错愕得不行。 陈父别过头去，语气冰凉地表态：“有些事需要秉公处理。虽然我和你结婚了这么多年，但在霍总面前，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这样吧霍总，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好了。即使你要把内人送到警察局，我也绝无二话！” 砰咚。 陈母没想到陈父会这样说，顿时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 回过神，她忽然大叫一声，从地板上跳了起来：“我做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陈家，为了你们！你现在居然想把我摘出去，你还是不是人？” 陈父没想到陈母反应会这么大，一个没当心，脸上被她抓了好几道。 “住手，我让你住手！”陈父恼怒，一巴掌把陈母掀翻在地，“疯婆娘！” 陈母倒在地上，还狠狠瞪着陈父。 她算是看出来了，关键时刻，这个人靠不住。 前两天陈父就说过，自己要跟陈永琳撇清关系。现在，他为了不惹怒乔家，又来和她撇清关系了。 陈母恶狠狠地压低声音：“你给我记住，要是永琳出事，我不会放过你！” 陈父被她的语气吓了一跳，咳嗽两声，故作若无其事地看向乔天擎：“乔总，你也看出来了。这件事和我，还有我女儿没有关系。即使你要保留追究的权利，真正应该追究的的人，也就只有我妻子一个而已。” 陈母全身一震，不情愿地沉默下来。 她可以不在乎陈父，却不能不在乎陈永琳。 所以，即使知道陈父这样说的目的其实是为自己撇清，她也无法说什么。 乔天擎却没有被陈父的表态唬住：“这样的话，你去跟警察说吧。” “不能报警！”陈父眼皮猛地一跳，“我们陈家好歹是有头有脸的人家。你这样做，不是要让我们把脸丢光了吗？！” 乔天擎冷笑：“真正让你们丢人的，是你妻子。你要想怨，就去怨她好了。” 说着，他毫不犹豫地拨出报警电话。 陈父站在旁边，有心想去抢夺乔天擎的手机。然而看着旁边一群荷枪实弹的保镖，他又不敢动手，气得瞪圆了眼睛，眼底几乎出血。 陈永琳站在二楼，看着乔天擎的动作，只觉得心惊胆战。 是不是乔天擎终于发现了什么，决定处理掉她了？ 她电脑上留下的东西，根本就经不起推敲。要是那些线索被乔天擎发现，她就完了！ 陈永琳一咬牙，趁着楼下兵荒马乱、没人顾及到她的当口，打电话给杨椿娥。 电话很快接通。 陈永琳抱着话筒，哭嚎出声：“妈，你救救我吧！” …… 漆黑，寂静，颠簸。 蓝佑眼皮动了动，茫然地睁开眼睛。 她在哪儿，她这是怎么了？ 蓝佑试着坐起来，却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捆在身后，动弹不得。 不止如此，她还发现，她根本就没办法坐起来。头顶有一块无比牢固的盖子，让她连翻身都成了奢望。 对了…… 蓝佑哆嗦了下，记忆瞬间回笼。 她想起来了。昏迷之前，她被季跃枢带走了。 这么说，她现在是在季跃枢的后备箱里？ 虽说她不知道季跃枢要把她带到哪里，但总归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ev实验室，就是他自己的实验室。不论是哪个选项，都让她无法安心。 她不能坐以待毙！ 蓝佑深吸了一口气，开始用力撞击后备箱。 在嘴巴也被透明胶带缠上的情况下，这是她唯一的、可以吸引其他人注意力的方式。 咚咚的声音，在后备箱里传来。 季跃枢把车子停在收费站前头，正在伸手交钱。听见这声音，狠狠惊了下。 收费站工作人员也听见了这声音。他不由纳罕，探过头去看了后边一眼：“咦，这是什么动静？” “没什么。”季跃枢咳嗽一声，想要掩盖真相，“您快点让我过去吧。” 他的模样，是毋庸置疑的紧张。 如果真的没事，他紧张什么？ 工作人员起了疑心，吹响警哨。 嘟嘟！ 尖利刺耳的声音响起。 在收费站的警察听见这声音，赶紧走过来，问工作人员：“怎么了？” “他后备箱里有动静。”工作人员指着季跃枢的车子，“我怀疑，他可能是在后备箱里携带了什么活物。这样做可能涉及到虐待动作罪，你帮我去看一眼吧。” “好。” 警察点点头，就要往季跃枢的车子后头走。 季跃枢瞪着他的身影，脸色变得扭曲难看。 万一让人发现绑着手脚、塞在后备箱里的蓝佑，他就完了。 到时候，他的研究和心血，就永远毁于一旦了！ 不行！他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季跃枢一咬牙，一脚油门狠狠踩下去。 蓝佑在后备箱里，听见那两个警察的对话，松了口气。 然而几秒钟之后，车身猛然一动，以离弦之箭的速度，飞快地蹿了出去！ 收费站出口的杆子被他撞了出去。警察没想到他会这样做，也被车子带倒在旁边，身下流出大量血液。 工作人员看着季跃枢的车，目瞪口呆。 不止是他。就连在后边看着这一幕发生的人，也都愣住了。 一时间，整个收费站安静得要命，前所未有的安静。 过了半天，才有人尖叫出声：“杀人啦——” …… 另一边，季跃枢把车子开出几十公里，一路上净是往荒郊野地钻。这一路上，颠簸得要命。轮胎底下时不时有石子瓦砾，季跃枢也不管不顾，一心想要摆脱后头一群人的追逐。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折磨 要不是季跃枢开着越野车，只怕再有十个轮胎，也要报废了。 最终，车子的油箱耗尽，一点点停了下来。 “**！” 季跃枢大骂一句，停下了车子。 在这荒郊野岭抛锚，意味着连救他的人都不可能有。 季跃枢心浮气躁得不行。骂骂咧咧地下了车，想要去附近找汽油。 临走前，他犹豫了下，打开后备箱看了蓝佑一眼。 刚才的路那么颠簸，她该不会出什么事吧？ 箱盖打开。 蓝佑昏迷的模样，展现在季跃枢眼前。 刚刚把车开出去的瞬间，她的后脑就撞上后备箱，晕了过去。 也幸亏她晕倒了。要不然，天晓得她还会给他带来多少麻烦。 “二十五号。”季跃枢瞪着蓝佑，眼神阴冷，“你真应该庆幸你有用。” 要不是蓝佑对他来说有用，就这么一个刺头，他也不会留她到现在。 而她的用处…… 不用说，他一定会榨取干净她身上每一点用处。 季跃枢冷哼一声，刚要盖上后备箱的盖子，就听见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这叮铃铃的声音，在荒郊野岭听起来，宛若追魂索命。 季跃枢猛地哆嗦了下，接起电话。 他也怕刚才收费站闯卡的事被人看穿，没敢开口说话，只敢等着对方先开口。 虽然如此，季跃枢粗重的呼吸声，还是暴露了他的慌乱。 “跃枢啊。”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片刻，开了口。 是齐舍打来的电话。 听见齐舍的声音，季跃枢猛地松了口气，仿佛忽然找到了主心骨：“教授，你总算来找我了！” 齐舍的声音缓缓道来，让人如沐春风：“怎么样，蓝佑已经找到了？” “是。”季跃枢松了口气，不无自矜地开口，“把她带出来，费了我不少功夫。” 齐舍问：“所以，你在外界的身份还能用吗？” “这……” 季跃枢窒了窒。 的确。为了把蓝佑从晚宴带出来，他已经过分透支了自己的公信力。他公然把乔天擎妻子带走的事，也是挡不住的。至于闯卡，这件事更是发生在众目睽睽之下，无从遮掩…… 几件事加上，想来季跃枢这个名号，已经是人人喊打了吧。 “不能用就算了。”齐舍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失落，“既然如此，你就来我的实验室好了。” “那就太好了。”季跃枢一喜，“谢谢教授！” 齐舍又温言劝慰了他一句，挂断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季跃枢松了口气。把自己的定位发给齐舍。 几分钟后，齐舍开着一辆越野车赶到。 他按下车窗，示意季跃枢：“上车。” “好。” 季跃枢一口答应，跟着齐舍上了车。 车子一路往前，很快到了海边。 齐舍下了车，指挥一群人把蓝佑带进实验室里。 季跃枢按齐的要求戴上墨镜和帽子，模糊了自己的外表，才敢跟齐舍一起进去。 进了实验室，齐舍托词蓝佑生了病、需要及时救治，把其他人通通打发走了。 季跃枢这才摘下帽子和围巾，舒了口气。 长期以来，他一直待在阳光之下，几乎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样躲躲藏藏的一天。 看着季跃枢迫不及待的模样，齐舍微微皱眉，语调温和地开口：“跃枢，以后你可能要习惯这样的生活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助手，知道吗？” 季跃枢点头：“知道了。”顿了顿，又有些不甘心，“我什么时候才能恢复以前的身份？” 到底是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人，不可能总是做小伏低。 齐舍也清楚季跃枢的想法。他沉声说：“眼下最重要的事，是继续研究二十五号。至于恢复身份，都是细枝末节了。跃枢啊，你是科研人员。科研人员不应该太过注重自己的待遇，明白吗？” 季跃枢被齐舍说得愣住。 过了半天，他有些不甘心地点头：“是，我记住了。” “记住就好。”齐舍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声说，“去吧。” 齐舍点头，进入实验室。 实验室里，蓝佑被放在手术台上。 手术器械在她身边闪烁着微光，看上去美丽又不祥。 要不是因为这个贱人一直不肯配合，他又怎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失去社会地位，失去一切……这些，都是二十五号害的。 季跃枢残忍地狞笑一声，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拿起手术刀，直接切开蓝佑的胳膊。 蓝佑被硬生生地痛醒了。 她微微低头，看见一道十五公分长的口子，正在涔涔地往下滴血。 “季跃枢。”蓝佑又惊又气，“你真是疯了！” “我疯了，又怎么样？”季跃枢放下手术刀，换了止血钳，语气慢条斯理，“一个失去了所有的人，本来就有资格疯癫。二十五号，我告诉过你。只要你配合我的研究，我不会对你怎样。可谁让你不肯配合我呢？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去他的不会对她怎样！ 在实验室的时候她就清楚，为了所谓的实验，这群人完全就是疯子。而到了现在，他们居然还想把错误推到她自己身上？ 季跃枢这个人，简直就是寡廉鲜耻！ 蓝佑张口就想骂人。 季跃枢仿佛看出她的想法，把止血钳快很准地伸入蓝佑的伤口，狠狠一拧！ 剧痛传来。 蓝佑全身发抖，冷汗很快出了一身。 等到汗水沁入伤口，又是新一轮的疼痛传来。 季跃枢兴奋地狞笑：“二十五号，我要你跪下来求我。怎么样？只要你跪下，我就饶了你！” 她不可能跪下。 她当年离开ev实验室，为的就是尊严。现在，虽说她重新落到了这些人身上，可她还是不能失去尊严。 蓝佑索性不说话也不动，默默忍受一切。 季跃枢折磨了蓝佑一阵，看她一声不吭，也就失去了兴趣。 “小杂种。”他还以为蓝佑晕厥了过去，低声骂了一句，“早知道你今天这么难缠，当初处理掉你爹妈的时候，我就该把你一起杀了的。要不是看在你是绝佳实验体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挫骨扬灰了！” 季跃枢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十一号的善意 蓝佑松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浑身上下都被汗水打湿，她仿佛是被人从水里捞出来的。 到处都是水滴落下的感觉，到处都在发痒，唯独伤口是疼的。 蓝佑想去抓痒，也想把伤口里的汗珠弄掉。偏偏她现在还被死死绑在手术台上，想动一动都做不到。 蓝佑无奈地闭上眼睛，默默等伤口上的汗水自己蒸发。 这种事情，她曾经经历过无数遍。 她本来以为，来到乔天擎身边之后，这样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谁知百密一疏，她最终还是让自己落到了这样的境地里。 真是该死。 乔天擎…… 现在她能仰赖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 他什么时候才能来帮她一把，让她逃出这样的火坑？ 蓝佑深深叹了口气。 咔嚓。 实验室的门，忽然被人打开了。 蓝佑精神一震，迅速转过头去，死死盯着门口。 只是，来的人并不是乔天擎，而是时忆。 时忆看见蓝佑，也是一脸的意外：“是你，二十五号？你怎么会在这？” 是他，齐舍他们的帮凶。 蓝佑一阵气闷，没理会时忆，冷冷地别过头去。 时忆也不生气，来到蓝佑身边上下左右地看了半天，问她：“你到底是怎么了？” “与你无关。”蓝佑心里有气，夹枪带棒地冷笑，“而且，时忆。你既然那么喜欢你的齐教授，岁这件事，你一定也是支持的吧？既然如此，你又何苦假惺惺地来问我？” 时忆沉默了。 蓝佑暗暗想，他大概要恼羞成怒，抑或是掉头就走。 不管是哪样，她都不感兴趣就是了。 蓝佑默默抿唇，不想去管他。 时忆眸底一片复杂，看了蓝佑半天，从旁边拿起一把手术刀。 刀锋闪烁着寒光，让人望而生畏。 时忆把刀锋对准蓝佑身上的绳子，一下下将绳索挑开。 身上的束缚顿时消失。蓝佑睁开眼睛，意外地看着他：“你这是……” “我没有想让你回到实验室的意思。”时忆看着她，声音很轻，“二十五号，不管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罢。我虽然帮着齐教授做事，但也不会让你回到这样的处境里。” 蓝佑心一动。 时忆的话，倒是很真心实意。 她咬了咬唇，问时忆：“那你能不能帮我逃走？” “不能。”时忆摇头，“抱歉，二十五号。虽然我也不想看见这样的事情发生，但我还是不能违抗齐教授的命令。” 这个答案，倒是早在蓝佑的意料之中。 她自认没有那么大的魅力，也不太可能让时忆抛弃齐舍、弃暗投明。刚刚的话，她也不过是随便问一句罢了。 “哦。” 蓝佑平淡地回答了一句，转过头去擦汗。 身上的冷汗一一被她擦干，就连伤口旁边的冷汗，也被蓝佑甩掉了。 蓝佑松了口气，身上的痛楚和麻痒总算消失。 时忆看着她身上的伤，微微蹙眉：“这是谁做的？” “你说呢？”蓝佑耸肩，“当然是季跃枢。” 也是。 只有季跃枢，才会做出这么失格的事来。 时忆叹了口气，找来药物要给蓝佑包扎。 “不必了。”蓝佑不想接受他的好意，语气淡淡地拒绝，“你要是真有意想帮我，不如帮我逃走。” 时忆苦笑：“别说孩子话，二十五号。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蓝佑从他手里接过药物和绷带，以一个别扭的姿势为自己包扎：“我知道。所以，我不想接受你的好意。”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以时忆的立场，将来，他们恐怕是不可避免的要走到对立面去。 与其先和睦相处，到时候又反目，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彼此好脸色看。 时忆也清楚蓝佑的想法。他沉默片刻，紧紧抿唇。 许久，蓝佑终于包扎好了。 她长出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向时忆：“你该走了。” 时忆失笑：“你这就要赶我走了？可真够无情的。” 蓝佑寒着脸，没有要跟他打趣的意思：“我想休息一会。” “那也好。”时忆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好休息，我明天还会过来看你。” 蓝佑凉凉地笑：“是看我，还是看我的笑话？” “蓝佑。”时忆叹了口气，头一次没有叫她二十五号这个代号，“我是真心实意想要帮你的。” 不管蓝佑怎么想，不管她怎么不愿意接受。 他都是，想好好帮她一把的。 蓝佑微微抿唇，没有再反驳。 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察觉到了他的善意，还是单纯不想搭理他。 “我走了。” 时忆没去深究蓝佑的心思，转身离开。 蓝佑看着他的身影彻底消失之后，找了个角落坐下来，静静仰头看着天花板。 时忆居然对她流露出了善意，这简直不可思议。 她一向知道，时忆对齐舍有多尊敬。她原本以为，时忆不会对她做这样的事的…… 或许是兔死狐悲吧？毕竟她是实验体，时忆也是。如果她真的出了事，下一个，恐怕就是时忆。 蓝佑为时忆找到了合适的理由，微微抿唇。 或许她应该好好利用这一点。至少齐舍那边，也不是多么坚不可摧。 她应该好好想想，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才对。 …… 实验室门外。 时忆走出房门，想起刚刚蓝佑凄惨的模样，眉心浅浅蹙起。 也不知道为什么，看见蓝佑的样子，他居然会觉得心痛。 可他明明不该心痛的。 齐教授要做的，是一项伟大的事业。为了这项事业的进步，注定要有人牺牲。 他不是早就知道这一点吗？现在，他为什么会觉得不舒服？ 时忆有些出神，站在一扇落地窗前，静静想着刚刚蓝佑的一举一动。 有人从背后走过来，轻轻拍了拍时忆的肩膀：“十一号。” “谁！” 时忆眸底一沉，用力拽住对方纤细的腕骨，拖着她就是一个过肩摔。 对方大概没想到他会是这个反应，被他摔在地上，吭吭哧哧地半天爬不起来。 时忆看清了来人的脸，诧异地扬眉：“九号，怎么是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陈家垮台 九号被他狠狠一摔，疼得连眼泪都逼了出来。 看见时忆诧异的表情，她更是愤怒，黑着脸冷哼一声，语气里夹枪带棒：“十一号，你不是很敏锐吗，怎么连我到了你身后都没发现？恐怕你的心，已经全在实验室里那一位的身上了吧！” 时忆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我看你清楚得很。”九号哼笑出声，靠近时忆、压低声音，“你心里，肯定全是二十五号吧？要不是这样，以你唯我独尊、不把其他人当人看的性格，你会去看她吗？而且，还是一听说她被季教授抓了，就迫不及待地跑过来……十一号，你的心思……啊！” 九号一句话没说完，手腕再次狠狠被时忆攫住。 她刚想挣扎，下一秒，时忆就用巧劲甩了她一把，把她整个人带得转了个圈。 就好顿时摔倒在地，吭哧吭哧半天爬不起来。 全身上下都是狠狠摔过一次的感觉，让九号的脸色变得不能更难看。 时忆缓步走到她面前，嗤笑出声：“我有什么心思，你再说一遍试试？” “你……” 九号恨得咬牙。 “九号，你最好对今天的话守口如瓶。”十一号眯起眼睛，微微弯腰靠近九号，“一旦二十五号出任何事，我就找你算账。明白了吗？” 任何？ 这个标准，未免也太苛刻了吧！ 九号顿时惊慌失措：“这不可能！万一教授他们要动二十五号，我也阻止不了啊！” 时忆怎么能指望她保护二十五号？他也太拿她当回事了！ “那你最好祈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二十五号没事。”时忆不为所动，冷言，“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想尽办法去护着二十五号，而不是在这里鬼哭狼嚎。” 看来，十一号是真的狠下这颗心了。 九号怨恨地看了他一眼，一瘸一拐地起身，往实验室的方向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时忆短暂地松了口气。 至少现在，他可以暂时保证二十五号的安全了。 …… 经过一整天的鸡飞狗跳，乔天擎已经报了警。 有杨椿娥的口供在，警察也不敢怠慢这件事。他们抓走了陈永琳和陈母，彻查了陈家一遍。这一查，果然就查出好多东西来。 陈家是当地的富户，平时和不少人有过密切往来。在乔家抛下陈家另寻合作之后，陈家紧张得够呛，洒了不少钱出去，想要另谋出路。 古往今来，要敛财的人，大都免不了要用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加上陈父虽然表面正派，但本质上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警方略一调查，就查出不少违法乱纪的事情来，当时就把陈父刑拘了，留待下一步的调查。 而陈永琳在国外雇佣国际罪犯谋害蓝佑的事情，当然也暴露了出来。警方同样把她带走了。 排查一圈下来，陈母反倒是其中最干净的人。警察局突击审了她一夜，就因为挖不出什么而放了陈母。 离开警察局，陈母只觉得天旋地转，迫不及待地想回家歇歇。谁知到了家门口，她却发现，大门都被封条给封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 陈母顿时崩溃了，扭过头去声嘶力竭地问站在旁边的警察。 警察一脸漠然，公事公办地回答：“陈太太，这是上头的命令。” “可是你们把这里封了，我要去哪？！”陈母几乎要哭出来，“这里是我家啊！” 警察比了个爱莫能助的手势：“抱歉，这件事要您自己想办法才行。” “怎么可以这样……” 陈母后退几步，真的哭了。 她是真的伤心，哭起来不顾仪态。 这个年纪的女人，论年龄，足以做值班警察的母亲。 看见陈母哭成这样，警察心下难免不忍。他想了想，委婉地告诉陈母：“这件事是上头指定要彻查的。陈太太，你还是别挣扎了，等结果吧。” 等结果？那不就是坐以待毙的意思吗？ 可是，她怎么能坐以待毙？ 陈母不甘心，又纠缠了警察半天，最终也只能失望地离开。 走出陈家，天色阴沉，仿佛要下雨。 想到警察局里的丈夫和女儿，陈母几乎要哭出来。 她也是没了办法，扭头去找乔天擎。 乔家门口，管家神色漠然，伸手拦住了她：“抱歉，我家少爷和夫人都不在。陈太太，如果您有事，请下次再来。”| 陈母看着管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刚刚的警察。 一样的冷漠，一样的让她无路可走。 “他们怎么可能不在。”陈母也急了，指着院子里的车，“你明明就是在骗我！” 怎么会有如此不识趣的人？ 对待陈母，管家也是无语。 他还以为大家都是成年人，陈母应该知道，他是在委婉地表达乔天擎和杨椿娥都不愿意见她的意思。没想到，陈母居然连这一点都看不出来。 管家犹豫了下，不再委婉：“陈太太，您女儿和丈夫对我们乔家做了什么，您应该心知肚明。希望您不要再来找我们了，就是这样。” 说罢，他直接退到别墅里，关上大门。 哐当。 铁门关闭的声音，仿佛狠狠撞进陈母心里。 陈母彻底崩溃，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乔家宅第里。 杨椿娥端着一杯茶，看着大门外陈母的身影，脸色有些不忍。 有多年的交情在，杨椿娥尽管恨极了陈家，却也难免对陈母生出一丝怜悯。 “天擎啊。” 迟疑许久，杨椿娥叫了一声。 乔天擎一夜没睡，原本一丝不苟的头发有些凌乱，眼里也出现了血丝。 听见声音，他回过头，冷冷地看着杨椿娥。 杨椿娥被他的眼光看得打了个突，有点不自在地咳嗽一声：“你看见你陈伯母了没有？” 她原本想着，用一句委婉些的话作为开头。谁知乔天擎扬起一抹冷淡的弧度，直接问杨椿娥：“妈，你在同情她？” “咳。”杨椿娥没想到会直接被乔天擎看穿，有些尴尬地咳嗽一声，倒也承认了，“是有点同情没错。” 乔天擎淡淡嗯了一声，转过头去不说话。 第一百一十八章 杨椿娥的怀疑 看他没表现出什么激烈的反对态度，杨椿娥也就松了口气。 她有些感慨地摇头，陷入回忆：“我记得，你陈伯母一向是最要强的人。当年经济不景气，陈家差点不行。即使在那个时候，你陈伯母也照样穿得漂漂亮亮、光芒四射地出来见人。不少陈家的客户就是看了她的模样，以为陈家还有底气，才跟陈家续了约的。陈家也正是靠着那些合约，才从经济低谷里撑过来。” 乔天擎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 杨椿娥说了半天，口干舌燥。 她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试探着问乔天擎：“天擎啊，现在永琳和你陈伯父都已经受到惩罚了。要不然，你就放了你陈伯母一马，怎么样？” 听见这话，乔天擎终于有了表情。 他唇角微微一扬，露出一抹冷笑：“妈。你可怜她，谁来可怜蓝佑？” 杨椿娥窒了窒，有点不服气：“但蓝佑被掳走的事，和她也没有直接关系……” “妈！”乔天擎低喝一声，“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为什么发生的。如果没有她的存在，季跃枢就不会找到接近你的借口，蓝佑也就不会被带走了！ 他身上的气势，几乎可以说是无比恐怖。 杨椿娥被吓住了，怔怔点头：“好吧。” 乔天擎脸色稍有和缓，坐下来继续等消息。 杨椿娥一个人消化了一阵刚刚的事情，转念想想，有些不服气。 “天擎。”她提出异议，“你有没有想过，季跃枢不过是个糟老头而已。蓝佑还年轻，按理来说，体力应该比季跃枢好才对。” 乔天擎蹙眉：“妈，你想说什么？” “妈的意思是。”杨椿娥清了清嗓子，“你有没有想过，蓝佑或许已经逃脱了季跃枢的手？” 乔天擎沉吟了。 的确，杨椿娥的话，也是一种可能。 但蓝佑能力再强，到底也在季跃枢手下吃过亏。她真的能逃跑吗？ 看乔天擎有了动摇的趋势，杨椿娥又趁机劝他：“你忘了，蓝佑先前有个青梅竹马的男人。说不定她就是跟那个男人跑了……” 原来，杨椿娥隐藏的台词是这个！ “妈！” 乔天擎震怒，狠狠一拍桌子。 杨椿娥瞬间吓懵了，怔怔地看着他。 “我不希望再从你嘴里，听到污蔑蓝佑的话。”乔天擎冷声，“你再这样无中生有污蔑蓝佑，我会直接把你送走。” 说罢，他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杨椿娥愣了半天，气得浑身哆嗦。 “这个混蛋。”她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我可是他妈，生了他养了他！质疑那个女人一句，又怎么了？” 就算这份质疑无根无底，接近污蔑，她也不是故意的啊！ 要是让人知道，乔天擎对她居然有过这样的态度，她以后还怎么出去见人？！ 杨椿娥越想越气。一个人骂骂咧咧了半天，好不容易才把怒气平息下来。 楼上，乔天擎回了房间，坐在沙发上蹙眉。 对杨椿娥的话，他当然是不相信的。 如果蓝佑还是原身，说她去联系黎初白，还有一丝可能。但是现在，蓝佑的芯子已经换了一个。她连黎初白都不认识，怎么可能去联系他？ 要说她认识的人，恐怕不多。也就只有…… 对了！ 想起一道身影，乔天擎眉头跳了跳，站起身来。 也是关心则乱，他这两天一直急着寻找蓝佑的踪迹，却忘了还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乔天擎沉住气，打电话给时忆。 时忆那边，倒是很快就接起了电话。 “乔总。”时忆声音很淡，带着一点笑意，“您是不是改变主意，要和我们龙腾合作了？” 乔天擎眼神微冷：“你看见蓝佑了吗？” “哦？”时忆轻笑，滴水不漏地把这个问题挡了回去，“蓝小姐不是您的妻子吗？她和我没有关系，您为什么要来问我？” 乔天擎冷笑：“少装傻。既然你不知道蓝佑在哪，我不妨换个问题——季跃枢的下落呢？” 时忆轻咳一声：“抱歉，不过，季跃枢现在好像已经是个逃犯了。” 的确如此。 掳走蓝佑之后，乔天擎第一时间报了警。警察通过舞会现场的录像，确认是季跃枢带走了蓝佑。加上现场其他人的口供，警察直接把季跃枢的事定了性，恶意绑架。至于收费站闯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们更是直接发了季跃枢的通缉令，把他定位成了危险人物。 昔日一呼百诺、风光无限的医学泰斗，因为这件事，算是彻底栽了。 以后，他再也不可能用这个身份出现。只要一出现，就难逃人人喊打的处境。 但是…… “逃犯又如何？”乔天擎冷哼，“时总恐怕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良好公民吧。和逃犯有所交往，在你看来，大概也不是什么值得良心不安的事。” 时忆笑眯眯地承认了：“的确不是。做生意嘛，就要心黑才行。” “所以。”乔天擎没了耐性，冷声说，“你在哪里见过季跃枢？” “乔总，我说过了。”时忆叹气，“我真的没有见过季老。” 乔天擎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他要很努力，才能压得住心底的愤怒。 时忆说的话，他一个字也不相信。但现在看来，时忆也不会和他说实话。 他现在只能放弃。 “时忆。”乔天擎眸底一片阴寒，“不要让我发现你的把柄。如果让我发现你说了谎，我会让你，悔不当初。” 时忆微微一凛。 乔天擎的话，显然不是说说而已。 然而时忆很快恢复了平时的语气，谈笑从容：“既然乔总有这样的心意，那您不妨去查。只要您查出这件事与我有关，我保证任您处置，绝无二话。” “呵。” 乔天擎冷笑一声，挂断电话。 龙腾集团的办公室里，时忆缓缓松了口气，收起手机。 想到乔天擎刚刚的威胁，他微微沉了脸色。 他向来倨傲，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然而，他却不得不承认，乔天擎的威胁绝不是说说而已。 因为，乔天擎有把一切威胁付诸实施的本钱。 第一百一十九章 她要毁掉蓝佑 其实在他看来，乔天擎倒是没有这样针对他的必要。毕竟真正绑走蓝佑的人不是他，而是季跃枢。 而季跃枢的下落，即便乔天擎有通天彻地的本领，恐怕也是找不到了。 外界的人恐怕永远也猜不到，ev实验室的真正主人，竟然会是一个有些名不见经传的研究人员。 齐教授的这步棋，走得是真的好。 时忆脸上浮现一丝敬仰。然而须臾，这份敬仰就变成了担忧。 二十五号…… 她的性格那样倔强，落在季跃枢手里，恐怕要吃不少苦。 要不是他一早被齐教授看中，成为了龙腾集团的总裁，恐怕就连他也无法逃离季跃枢的手。 蓝佑还是太倔了。 时忆叹了口气，决定再去实验室看看。 他刚穿好西装，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见九号冰冷怨恨的声音：“十一号，你要去哪？” 又是她？ 时忆蹙眉回头，看见九号婀娜的身影站在书柜旁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平心而论，九号长得很美艳，性感火辣到撩人。只是现在，她的手上打着绷带和石膏，平白破坏了这份撩人的感觉。 时忆淡淡笑了下：“你又来了。” 他只是用叙述的语气说了一句话而已。在九号听来，这句话却是完完全全的炫耀，还有威胁。 “我就算来了，你又能怎么样？”九号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叫出声，“十一号，你还想再摔断我一根骨头吗？！” “我没有这个心情。” 时忆轻嗤了声，举步就要下楼。 能让他出手对付的人，至少也应该和乔天擎一个档次才行。 而九号，她还不够资格。 时忆的轻蔑，比他对九号的两记过肩摔，还要让九号愤怒。 “你等等。”九号怒气上头，冲过去拦住他，“你是不是又想去见二十五号？”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拦，时忆有些厌倦地低眸：“这件事和你有关系吗？” “你……”九号原本想用蓝佑刺时忆几句，转念想到刚刚导致她骨折的那下过肩摔，心底一怂，话到嘴边又改了口，“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被那个女人迷惑了。二十五号危险得很，实验室不就是被她炸掉的吗？” 时忆轻嗤：“那就不劳你费心了。” 话音未落，他直接大步走开。 看着他的背影，九号愤怒得红了脸。 她向来自负美貌，无往不利。谁知道在时忆面前，居然碰了这么大的钉子。 时忆！ 这个人，简直可恨！ 九号气得狠狠一跺脚，眼里闪过阴鸷。 时忆不是很看重那个二十五号吗？她偏偏就要毁掉二十五号，看看到时候，时忆会有什么反应！ …… 对九号下的决心，时忆一无所觉。 走出龙腾集团，耳边没了九号的唠叨，时忆松了口气，脸上带了笑意。 他回到家里，换了套不起眼的衣服，从后门离开，打车前往实验室。 实验室里，季跃枢休息了一阵，已经恢复了精神。 一从疲惫中恢复，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蓝佑。 那个女人被他折磨了这么久，现在一定疲惫困顿到了极点。能被那样倔强的女人苦苦哀求，滋味一定很好。 二十五号，到底会用什么样的话来求他呢？ 想想就让人期待。 季跃枢阴冷地笑了，推开实验室的大门。 房间里的情形，却让他大失所望。 蓝佑靠在实验室冰凉的金属墙面上，怔怔地仰头看着天花板。 她身上的衣服到处是血，看上去狼狈不堪。然而，蓝佑的姿态却是从容的。 她凭什么这么从容？ 她不是应该 “贱人！” 季跃枢大怒，上前就要抽蓝佑耳光。 蓝佑眼神一闪，迅速避开。 季跃枢扑了个空，自己倒是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 他的模样太过滑稽。蓝佑一个没绷住，噗嗤一声笑了。 季跃枢跳了起来，大怒：“你敢笑话我？！” “我没有笑话你。”蓝佑语气淡淡，“而且，你有什么笑话不得的？” “你……好。”季跃枢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我这就让你知道，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急不可待地动手，想把蓝佑往手术台上拽。 蓝佑死命抵抗，不让他得逞。 季跃枢本来年纪衰老，体力就不太好，加上刚刚他又花费了太多力气，现在难免力不从心。 他也是急了，居然按下旁边的紧急呼叫按钮：“实验室的其他人呢？都死了吗？” 这个按钮，代表着最高级别的突发事件。季跃枢按下按钮之后，立刻有一群人冲了进来。看见房间里的场景，他们全都惊呆了。 他们原本以为，是实验室内部出了什么问题。可现在…… 谁能告诉他们，这是什么情况？他们实验室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女人？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季跃枢大吼，口罩后的脸孔扭曲，“这个人疯了，快把她按到手术台上去！” 一群实验室的工作人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敢妄动。毕竟他们虽然看不出季跃枢的身份，但从他的架势上，就能一眼看出他不是什么好人。 “这是你们齐教授的命令。”眼看着其他人无动于衷，季跃枢气得要命，再次抛出一把杀手锏，“你们站着不动，是想违抗齐教授的命令吗？” 这一次，他的话总算有效了。 齐舍在实验室里，向来代表着最高的解释权。在这里，人人都默认，齐教授的命令高于一切。 几个工作人员对视一眼，上前按住了蓝佑。 蓝佑还在拼命挣扎，却怎么也抵不过几个大男人的力气，被按到了手术台上。 季跃枢松了口气，吩咐其他人：“你们出去。” 工作人员们纷纷离开。临走前，他们不忘回头看蓝佑几眼。 眼前的情况太过怪异，没有人会觉得，这件事是正常的。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 每个人心里，几乎都出现了同样的疑问。 季跃枢倒是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疑问。 他沉浸在制服了蓝佑的狂喜里，根本无暇顾及其他人的反应。 第一百二十章 天生傲骨 “呵呵，二十五号。”季跃枢走到蓝佑旁边，拍了拍她的脸颊，“反抗有用吗？最后，你还不是落到我手里了。” 蓝佑转过头去，不想和他说话。 俗话说小人得志，如癞狗长毛。现在的季跃枢，就是这样一条长了毛的癞狗。 季跃枢还没看出蓝佑的不屑，存心想激怒她：“二十五号，你倒是说话啊。你肯诚心求我，我说不定还会放你一条生路。怎么样？” 他这是在拿她当傻子？ 蓝佑烦不胜烦，冷淡开口：“季跃枢，闭嘴。” 季跃枢说得正开心。听见蓝佑的话，瞬间一愣。回过神，眼里就带了杀气：“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为什么不敢。”蓝佑冷冷地看着他，“你以为我是傻子吗？你以为你说的这些话，我会信吗？” 季跃枢厉声质问：“你还有别的选择吗？别忘了，你现在可是在我手上！” “我不这么认为。”蓝佑语气冷漠，不见一点怒气，“现在真正对我能够造成威胁的人，是齐舍。至于你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你！二十五号，你居然敢这么说！” 季跃枢气得目眦欲裂。 失去了外界的身份之后，他多了一重心魔——那就是，他处处都不如齐舍。 起初，他对齐舍也是忠心耿耿。然而他究竟也是个正常人，哪有任何一个正常人，是心甘情愿久居人下的？ 何况这次的事情发生之后，他的地位比起齐舍，更是一落千丈。现在他甚至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季跃枢一直不想提起这一点。偏偏蓝佑还要提醒他，戳他的痛处！ 季跃枢也是气得狠了。盛怒之下，他咬着牙狞笑出声，拿出一支藏得很深的针管，直接往蓝佑身上用力戳下去！ 蓝佑闷哼一声，刺痛让她一阵难受。 季跃枢呼呼喘气，得意地扬起抹微笑：“二十五号，你知不知道，我给你注射的是什么东西？” 蓝佑警惕地看着他，嘴上还不忘冷嘲热讽：“我用得着问吗？季跃枢，以你的性格，大概也只会利用药物操控其他人而已。你，就是个懦夫！” 季跃枢冷笑：“这一次，你可说错了。我给你注射的不是迷乱神经的药物，而是让你好好享受一番的药！” 享受？ 这话听起来，危险意味十足。 蓝佑蹙眉。她刚想问季跃枢到底在耍什么花样，身上忽然就是一阵剧痛。 那种痛楚，比当初她在实验室里抗拒上级的命令，被人用种种手段虐待，还要痛。 “啊——” 蓝佑控制不住地大叫一声，整个身体从手术台上重重弹起。 季跃枢得意地看着她：“如何？” 蓝佑没回答。 实际上，她现在压根也就没心思回答。 蓝佑的全副心神，都用在了和疼痛对抗上。 她咬着嘴唇，颤抖地一声不吭。 她的尊严，不允许她发出声音。 “哟，还挺硬气。”季跃枢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硬气到什么时候。” 他加大了剂量，又给蓝佑注射了一针。 蓝佑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再度惨叫出声。 声音凄厉，穿过了实验室的铁门，一直飘到门外。 刚刚几个把蓝佑按回去的实验室成员听见这声音，不由面面相觑。 许久，其中一个人迟疑着问：“这……是不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 “废话。”另一个人小声，“除了她之外，咱们实验室里根本就没有女人。” “可她为什么会叫得那么惨？”又有人提出异议，“是不是她在被人虐待？” 没人说话。 所有人都沉默了。 在他们眼里，这个问题的答案，已经是铁板钉钉。 静默半天，有人提出问题：“刚刚那个男的，到底是谁？你们有人见过他吗？” 所有人都摇头：“没有。” 人们再次沉默下来。 不安的气氛，在人群之中蔓延。 许久，终于有人咬牙开口：“看来那个人身份有鬼。咱们不能再等了，你们去封锁实验室门口，不让他逃走。小张，你跟我一起，去把这件事告诉齐教授！” “好！” “这就去！” 其他人本来也就有这个想法。有人带了头，他们当然齐刷刷地答应。 一群人呼呼啦啦地往齐舍办公室走。 黎初白抱着一沓资料，刚好遇见他们，问：“你们要去做什么？” “有个实验室之外的人混了进来。他控制了一个女人，正在进行虐待。”回答他的人一张脸脸绷得紧紧的，语气无比严肃，“我们得快点把这件事告诉齐教授才行。” 告诉齐教授…… 黎初白微微蹙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那个女人现在在哪？” 另一个人指了指实验室门口：“在实验室里。” 黎初白颔首：“我知道了。你们快去把这件事告诉教授吧，不要浪费时间。” 那几个人点点头，纷纷离开。 黎初白走到实验室门口，侧耳细听。 大门的另一边，隐约传来女人的闷哼声。 这声音有些熟悉。宛然就是…… 黎初白眉头皱得更紧。 看见黎初白来了，看守在实验室门口的人叹了口气：“你也看不过眼吧？刚才里头叫得可惨了。做出这种事的人，简直就是个畜生啊！” 黎初白沉声问：“你有没有注意到，刚刚把那个女人带进去的人，到底是谁？” 对方摇头：“没有。他戴着个口罩，我们谁都没看清他的脸。” 黎初白的心微微一沉。 要知道这间实验室，主要是做数据分析用的，平时根本就用不着口罩。所以，那个待在里头的人，一定是有意要掩盖身份。 可是，谁会这样做？ 黎初白想了半天，死活都想不到答案。 他这几天一直待在实验室里，攻克一个项目。对外界发生的事，他一无所知，当然也无从得知季跃枢的事情。 须臾，齐舍来了。 他身后还跟着一群义愤填膺的实验员，一个个恨不得冲进实验室，阻止这场惨无人道的暴行。 “齐教授。” 看见齐舍，堵在实验室门口的实验员精神为之一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险些暴露 “嗯。”齐舍脸色微沉，“你们叫我来，有事吗？” “有的，教授。” “实验室里，有人在折磨女人！” “他身份不明，一定是偷偷混进来的罪犯……” 一群人义愤填膺，七嘴八舌地向齐舍汇报着。 黎初白站在人群最外围，神色晦暗不明地看着齐舍。 不得不说，齐舍的人格魅力很强。这群人唯齐舍马首是瞻不说，一旦发生了什么，他们第一时间想到的人，也是齐舍。 曾经的黎初白，也是如此。只是，自从他知道了齐舍的真实身份，这份信赖就一去不复返了。 齐舍被一群人围在中间，也没注意到黎初白表情不对。 他淡淡地听着周围人的报告，等他们差不多说完，才抬了抬手：“够了。” 实验员们纷纷住嘴。 “实验室里的人，的确是我新聘用来的实验员，没错。”齐舍微笑，笑容和蔼，让人如沐春风，“至于实验室里人惨叫的事情，他一早也跟我说过，是他要用实验室解决一些个人问题。” 个人问题？ 这么说，齐舍也知道那个男人凌虐他人的事？ 一群实验员都震惊了。 许久，有人提出抗议：“齐教授，您不能对这件事坐视不理。那个人他可是在利用我们的实验器械，做见不得人的事……” “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齐舍打断说话的实验员，语气温和，“实际上，他是在为一个亲戚治病。” “治病？” 实验员们再次诧异。 “是的。”齐舍点头，不疾不徐地解释，“那个女人，是新来研究员的亲戚。她是个疯子，身上还带着几种遗传疾病。那个新来的研究员，是在为她治病。” 原来如此。 被齐舍一解释，其他人也就信了。 “不过。”有个人挠挠头，提出一个问题，“齐教授，那个研究员的年纪，似乎已经七十多岁了。按理说这把年纪，他不应该再做研究员，起码应该是个副教授才对啊？” “呵呵。”齐舍笑笑，笑容更加神秘莫测，“孩子，你还小，很多事情都不明白。这辈子到底是要屈居人下，还是在一个领域里独步天下，主要看的是脑子，而不是年纪。” 那人被齐舍说得不好意思了，窘迫地挠挠头。 齐舍挥手：“好了，你们都走吧。” 研究员们纷纷散去。 黎初白深深看了他一眼，也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看着闲杂人等离开，齐舍脸上的笑容收了收，变得阴沉而充满怒气。 他掏出钥匙，打开实验室的门，大步走进去：“季跃枢！” 声音含怒。 季跃枢诧异地看向门口，眼里还残留着一点兴奋劲儿：“齐教授，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来了？你说呢？”齐舍冷笑，指着蓝佑，“说吧，你为什么要对她做出这样的事？” 季跃枢一脸的理直气壮：“因为她不听话。齐教授，我做得有错吗？” 有错吗？ 到了现在，季跃枢居然还在问他这个问题。 难怪季跃枢会失去那么有利的身份。难怪他会一步错步步错！ 齐舍恼怒地呵斥他：“愚不可及！” “齐教授？” 季跃枢一愣。 “你现在就算再凌辱她，你想要的东西也不会回到你手上。”齐舍冷声，“我不想再看见你折辱二十五号。记住，她还有用。” “可是……”季跃枢不甘心，“她是我的造物。” 齐舍寒声：“把她身上的药，给我解了。” 他也是研究者，当然看得出来，蓝佑现在的状态，是中了一种非常猛烈霸道的药物。除了季跃枢，这间实验室再没有其他人能研究出这样的药物。 季跃枢不情愿地咬牙。 在齐舍威严的眼光下，他最终还是没扛住，给蓝佑打了解药。 身体的疼痛渐渐退去。 蓝佑舒了口气，浑身上下全是汗水，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季跃枢看向齐舍，话里带着怨气：“齐教授，你现在满意了吗？” 这个蠢货！ 齐舍不耐烦地皱眉：“跃枢，你这是怨上我了？” “没有。”季跃枢低头，“我不敢。” “不敢就好。”齐舍语气缓了缓，“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跃枢，你好自为之。” 齐舍转身离开。 季跃枢骂了一句，狠狠踹向手术台。一个不小心，险些一脚踹空。 由于年龄的缘故，他踹出这一脚的时候，差点闪到腰。 季跃枢扶着酸痛的腰，更生气了。 蓝佑喘过一口气，轻笑出声。 季跃枢迅速转过头去，阴沉的视线锁定了她：“你笑什么？” “你说呢？”蓝佑彻底笑开了，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季跃枢的嘲讽和轻蔑，“我早就告诉过你，齐舍才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你当时嘴硬不听，现在如何了？” 季跃枢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够了。” “我觉得不够。”蓝佑耸肩，“季跃枢，都说人是越老越有智慧。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还像你一样糊涂的人，真的很少很少。你的年纪，莫非都活到狗身上了不成？” “我说，够了！” 季跃枢勃然大怒。 蓝佑看着他抓狂的脸，在心底暗自庆幸。 她很乐于看见季跃枢的愤怒。 他越是生气，露出的破绽也就越多。说不定她能从这些破绽之中，找到逃出这里的契机…… 砰！ 蓝佑正要继续激怒季跃枢，实验室的门忽然被人用力推开。 这次又是谁来了？ 蓝佑诧异地抬头，看见时忆站在门口，脸色阴沉不定。 时忆的视线，恰好也和蓝佑对上了。 看见蓝佑狼狈却不失狡黠的表情，时忆心底松了松。 虽说蓝佑肯定吃了苦，可既然她的心志还坚决，他也就放心了。 “十一号？”季跃枢脸色更差，“你来干什么？” 时忆轻笑，顺手把门关上：“当然是来看看季教授的研究进度。” 关门的瞬间，一张温雅的男人面孔，从房门斜对过的角落里一闪而过。 只是，谁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季跃枢不悦地冷哼：“我的事情，轮不到你来关心。” 第一百二十二章 再次承情 “是吗？我倒是不赞同你的说法。”时忆耸肩，语气轻松，眼底却是一片冷意，“别忘了，你现在已经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做出那些惊天动地的事情之后，即使是m国，也不会再对你提供庇佑。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外界的研究，已经十余年没有取得突破了吧？” “那又如何。”季跃枢底气不足地转过头去，嘴皮子倒是照样死硬，“这里是齐教授的地盘，不是你的地盘！” 时忆笑笑：“理论上说，确实是这样没错。但季跃枢，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就是，我有千百种办法泄露你的身份，让你余生都在囹圄之中度过，再也无法接触科学实验。” 毕生无法研究科学。 这个威胁，对于为了科学恨不得入魔的季跃枢而言，是无比恶毒的威胁。 他瞬间变了脸色，咬牙切齿：“你敢！你要是让齐教授绝了我研究的路，我就……我就……” 季跃枢找了半天能够威胁时忆的说辞，最终却一无所获。 他忽然发现，现在，时忆在他们的争端里占了上风。 “十一号，我记住你了。” 季跃枢阴沉地盯着时忆看了一阵，转身大步离开。 “如果你的记忆力还正常，那你早就该记得我了。” 时忆不疾不徐地顶了一句，含笑目送季跃枢走出实验室。 季跃枢的步伐滞了滞，随即加快了步子。 实验室厚重的铁门发出砰地一声，被他狠狠甩上。 他终于走了。 季跃枢一走，时忆就变了脸色，扶起蓝佑：“你没事吧？” “我没事。” 蓝佑摇了摇头。 时忆对她还没展现出敌意，她也就暂且收起了对时忆的不喜。 “你是傻子吗？”时忆叹气，“你明知道季跃枢是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为什么还要惹怒他？” “我也没想惹他。”蓝佑微微摇头。 时忆蹙眉：“你的目的不是惹怒他，又是什么？莫非，你想逃跑？” “……” 蓝佑眼神闪烁了下。 时忆捕捉到她神情稍有变化的瞬间，也跟着变了脸色。 他心里清楚，蓝佑的反应等于承认。 可她怎么能想着逃走？她逃不出去的。 “二十五号，逃走的事情，你不要想了。”时忆很认真地开口，“有齐教授在，你逃不走的。” 蓝佑讽刺地掀了掀唇：“逃不走？十一号，你是不是觉得，齐舍是无所不能的？” “难道不是吗？”时忆语气淡淡，“其实，二十五号。只要你抛下成见，就会发现，齐教授也不是你想象当中的坏人。他做出这一切，其实也是为了一个更高的目的。这个目的或许我们暂时还不能理解，但我知道，它的伟大，必将超越一切前人。” 他话里对齐舍的尊崇和热忱，不是假的。 时忆看似精明，怎么会相信这样的鬼话？ 蓝佑听得一阵反感，冷声：“够了，十一号。我不想听你关于齐舍的洗脑，你对他的一切赞美，都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时忆有些诧异，微微垂眸：“……你不必把话说得这么重。” 一瞬间，蓝佑甚至觉得，他的表情有点受伤。 可是，时忆有什么资格觉得受伤。 他为虎作伥这些年，害他们这些实验体，还害得不够吗？ “好了。”蓝佑深吸了一口气，开口赶人，“时忆，我累了，想休息。” “好，你休息吧。” 时忆微微叹息一声，又拿手术刀划开了绑着蓝佑的绳索。 去除绳索之后，他还觉得不放心，又叮嘱蓝佑：“你记着，随时都要藏一枚手术刀片在手心里。下次季跃枢再想绑住你的时候，你就可以趁机逃脱了。” 这句话，倒是真心实意的劝告。 蓝佑脸色缓和些许：“谢谢你的建议。” “不客气。”时忆站起来，冲她微微勾起唇角，“其实，二十五号，我和你很像很像。如果不是童年时期的不同遭遇，我们本来应该是一路人……或许等到实验结束之后，你可以放下成见，重新和我接触、了解对方。” 蓝佑嘴唇蠕动了下，刚想拒绝，却注意到了时忆话里的另一个重点。 “实验什么时候结束？”蓝佑连珠炮一样，语速急促地问，“还有，实验的内容是什么？这次实验里，还有其他的实验体存在吗？” 她隐约觉得，这几个问题的答案很重要。 时忆对前两个问题避而不答，只是说：“放心，我已经遵守诺言，放了其他的实验体。现在的实验中心里，只有你一个实验体还留着。” 这不是她最关心的事情。 蓝佑蹙眉，追问时忆：“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们到底想做什么实验？” “我该走了。” 时忆起身离开。 蓝佑想要拦住他，却已经来不及。 时忆走得很急，完全就是存心想让她追不上。 蓝佑被绑了半天，脚上血液不畅，只能放弃去追时忆。 她有点泄气，狠狠捶了地板一下。 她有种感觉，觉得自己和真相已经很近很近了。然而真相就像隔了一层云山雾罩的纱，让她看得见边，却怎么也摸不着真实的存在…… 实验室门外。 黎初白站在那里，脸色复杂。 刚刚透过门缝看见的东西，让他觉得触目惊心。 虽然他早就知道，齐舍不是什么好人，他研究的东西也大都丧心病狂。但知道这些和亲眼看见这些，究竟还是有区别的。 尤其是，齐舍他们绑来的人，居然还是和蓝佑长得一模一样的那个女人。 想起刚刚蓝佑脸色苍白、大汗淋漓的模样，黎初白觉得似乎有一只手攥紧了他的胃，让他随时都想吐出来。 “黎初白，你在干什么呢？” 有同事从黎初白背后路过。看见黎初白出神的模样，忍不住拍了他的肩膀一把。 “我没事。” 黎初白回过神，咳嗽一声。 “没事的话，就去看看你那组的培养基吧。”同事善意地提醒他，“你培养基里的产物太多了，该铲除一部分了。” “谢谢。” 黎初白点头，转身走向实验台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 通风报信 黎初白一边动手清理培养基，一边犹豫不决。 等到肉汁做成的培养基终于清理干净，产物也收集完毕，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小李。”黎初白把产物交给另一个组员，嘱咐他，“麻烦你帮我做一下关于这些产物的记录，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黎初白为人和善，平时人缘也很不错。小李被他求到头上，一口答应下来：“行。”想了想，又问黎初白，“实验结果刚出来，你不在这里看着，居然还想出去？我说黎初白，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你不是个实验狂么？” 黎初白笑笑：“你别笑话我。” 小李啧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然而他心里，对黎初白举动的疑惑，并没有减轻半分。 平时黎初白对实验的执着，人人有目共睹。他们甚至都觉得，黎初白这个人认真到疯魔。 然而今天，这个疯子忽然不疯了。 这件事未免也太奇怪了。 眼看着黎初白就要离开，小李忍不住叫住他：“初白，你等等。” 黎初白顿住脚步：“怎么了，还有事吗？” “也没有。”小李摇摇头，“只是想问问你，你做实验为什么那么拼命？” 黎初白怔住。 听见这个问题，他眼里闪过极为复杂的光。 是啊，他为什么要这么拼命？ 其实黎初白家境也还不错。虽然比不得乔天擎的富贵，但总归也是不愁吃穿的。 他原本用不着这么拼命。可他有不得不拼命的理由，有值得为之去拼命的人…… 只是到了现在，一切理由都成了空。 “我不想说这些了。”黎初白眼神复杂地开口，“小李，我去打电话。” “啊？好……” 小李愣了下，讷讷答应。 看见黎初白的反应，他隐约觉得自己说错了话。仿佛黎初白的快乐一瞬间全都消失了，他的情绪变得深不见底。 “可我到底说错什么了？”小李喃喃自语，表情困惑不解，“我明明就随便问了他一句啊。” 他想了半天，死活都没想明白，索性也就不想了，专心替黎初白记录实验数据。 另一边。 走出实验室，黎初白脱下白大褂，直接出了实验基地。 门卫认识他，笑呵呵地问他：“这是去做什么？” “没什么。”黎初白笑笑，“做实验做累了，想出去走走。” 门卫点点头：“走走也挺好。” “是啊，挺好。” 黎初白淡淡答应了一声，刷卡出了实验室。 离开实验室，他深呼吸了下，眼神变得无比复杂。 他不能等了。有些事，他今天一定要做。 黎初白刻意走出实验室很远，买了张不记名的手机卡，换在手机上，又来到一家少有人际的商场里，进了厕所隔间。 刻意确认过四下无人之后，黎初白拨通了乔天擎的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 乔天擎冷淡矜贵，却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响起：“喂。” “听着。”黎初白深吸了一口气，刻意放粗了声音，“蓝佑……你的妻子，被关在这个地方的实验室里。” 他报上了齐舍实验室的具体所在。 电话另一边，乔天擎瞬间就是一震，攥紧手机冷声问：“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的身份。”黎初白刻意含糊过去，“你只要知道我是你的朋友，就够了。” “朋友？”乔天擎冷哼，“我连你的身份都不知道，能认定你是朋友吗？” 黎初白沉声说：“身份不重要。只要我和你利益相同，我们就是朋友了。而我的利益，就是救出蓝佑，不让她再受折磨。” 不得不说，这句话说服了乔天擎。 乔天擎蹙眉，放过了这个问题：“蓝佑现在，还在季跃枢身边？” “是。”黎初白告诉乔天擎，声音急促，“而且，季跃枢似乎对蓝佑十分气恼。你一定要快点去救她，要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的语气是真的着急，不像是作伪。 乔天擎沉吟片刻，点头答应：“好，我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能告诉我的事情吗？” “有。”黎初白说，“那就是……” 咔嚓—— 黎初白话音未落，忽然有人从外拧动了洗手间大门上的锁，想要进来。 糟了。 齐舍能建立ev实验室，想必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要是让齐舍知道，他在暗地里给乔天擎通风报信，他就彻底完了。 黎初白没敢再拖延，直接挂断电话。 脚步声走进厕所，来到黎初白的隔壁。接着，就是水流声响起。 看来他真的是来上厕所的，而不是来抓他的。 他这两天也是被蓝佑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想得太多了。 希望乔天擎能快点赶到，把蓝佑救走。到时候，至少他就能安心了…… 黎初白松了口气，迅速关门离开。 嘟，嘟…… 乔家。 乔天擎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眉头皱得死紧。 他听得出来，对方没有恶意。但要说对方有什么善意，恐怕也未必。 归根结底，给他打电话的人，身份是个谜。 要解开这个谜团，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当务之急，是救回蓝佑。 乔天擎站起身来，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安保团队的成员，准备前往齐舍的实验室。 杨椿娥听见楼下的动静，下来问乔天擎：“天擎，你要去哪儿？” “没什么。”乔天擎没想把这件事告诉杨椿娥，只是说，“妈，你好好休息。” “我至少得知道你去干什么了啊！”杨椿娥有点急，“天擎，哎，你……” 乔天擎没回答。 他直接大步离开，没给杨椿娥再提问的机会。 杨椿娥看着他的背影，狠狠一跺脚，眼里有着怒气。 就算乔天擎不说，她也看得出来，乔天擎是去找蓝佑了。 找一个女人，居然要这样兴师动众。蓝佑那个女人闹出来的事越来越大，也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另一边，实验室。 季跃枢站在实验室里，好整以暇地整理着资料。 蓝佑被他绑在手术台上，头发被汗水打湿，一绺一绺地搭在额前。 虽然季跃枢没敢再给她注射什么奇怪的药物，但在季跃枢面前，她仍然没有自由。 第一百二十四章 他是驱散黑暗的光 季跃枢以害怕被报复的名义，把蓝佑绑得严严实实。而这一次，齐舍没有再行阻拦。 蓝佑现在完全没有还手之力，只能继续在心底思索着逃跑的办法。 季跃枢记好一串实验数据，把记录数据的本子收起来，回头笑呵呵地看着蓝佑：“二十五号，你在想什么呢？” 他的笑容里，暗藏阴毒。 蓝佑别过头去，不想搭理他。 季跃枢受到冷遇，也不以为忤，走过来好整以暇地看着蓝佑：“让我猜猜你的想法。哦，对了。你一定是在想，怎么才能从这里逃走吧？” 蓝佑没说话，视线却下意识地动了动。 季跃枢看见她的小动作，就知道自己的想法得到了印证，猖狂大笑起来：“二十五号，你别做梦了！我告诉你，你这辈子都不可能从我这里逃走。没有人可以救你，也没有人会来救你！你注定要成为我们伟大计划的材料——” 蓝佑眼神一凛。 计划。 这几天里，她先是从时忆嘴里听见了这个词，接着又是季跃枢。 这么说，季跃枢和齐舍一定是有一个见不得光的计划。而且，她是这计划里至关重要的一步…… “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蓝佑冷声问，“季跃枢，你是不是想利用我，达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季跃枢冷笑了声：“是又如何？你还能反抗不成？” “我现在的确不能反抗。”蓝佑沉声，“但要破坏你们的计划，也不是难事。” 季跃枢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狂笑出声：“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想破坏我们的计划？二十五号，恐怕你真的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 “那也未必。”蓝佑微微抿唇，“至少，我可以自杀。只要我自杀了，你们的实验材料也就彻底毁了，对吧？” 季跃枢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阴狠地瞪着蓝佑，每个字都从喉咙最深的地方挤出来：“你敢。” “你可以试试，看我到底敢不敢。”蓝佑语气冷静，“我现在一无所有。而如果我没猜错，你们的激化，怕是已经进行到了一个很重要的环节。你应该知道，我对你们这个实验室到底有多痛恨。能破坏掉你们的实验，我很开心。” “不可能。”季跃枢语气凶狠，却难掩心慌，“你根本就不想死。如果你早就想死，你就不会逃出实验室了！” 蓝佑失笑：“季跃枢，你还没认清现实啊。实验结束之后，恐怕你也不会放我回去吧？” 季跃枢冷哼一声。 蓝佑知道，这是承认的表现。 他果然想杀了她，从一开始就想。 也对。从她毁了ev实验室的那天起，她和实验室里那些既得利益者们，就已经不共戴天了。 “你看，横竖都是死。”蓝佑沉声说，“我为什么要为了苟且偷生几天，让你们的实验计划成功？我先前也说过，只要能让你们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你——” 季跃枢一时词穷，只能瞪着蓝佑。 蓝佑冷冷地迎着他的视线，岿然不动。 只是，在季跃枢看不到的角度里，她的手心里全是汗水。 现在的形势，对她来说已经不利到了极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定要想个办法，把自己的地位好好提升一点。 乔天擎…… 如果他能来救她，就好了。 仿佛应和着她心底的期待，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还有惊慌的呼喊。 “你们要干什么？” “你们怎么能闯进来——” “你们是谁！你们快出去！” 门外。 乔天擎带着一群身穿黑衣的保镖，大步闯进实验室。 保镖们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进了实验室之后就开始破门、四处翻找，想要找到蓝佑的踪迹。 看着他们的举动，实验员们一个个奔走呼号，几乎急到崩溃。 要知道，他们的研究数据都在实验室里。有些房间是密封的，实验环境更是苛刻。一旦被破坏了实验条件，到时候一切就都完了！ 乔天擎一脸冷然：“破坏的东西，我会给你们赔偿。” 说完这几个字，他就闭口不言。 黎初白站在一群惊慌失措的实验员里，倒是松了口气。 既然乔天擎来了，他也就能放心了。 “你们到底要找什么？！”有人气急，大喊出声，“告诉我，我去带你们找！” 乔天擎闻声，把视线投在那个人身上。 那个人被乔天擎看得打了个哆嗦，冷静了不少：“我的意思是……” “乔总。” 齐舍苍老而仙气飘飘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楼梯上。 所有人齐刷刷地转过头去，看见齐舍白须白发，从二楼一步步下来。 实验员们仿佛立刻找到了主心骨，一个个几乎哭出来：“齐教授！你一定要为我们主持公道啊！” “就是，他太过分了！” “好了，我知道了。”齐舍抬手，示意其他人通通安静，带着笑意看向乔天擎，“乔总大驾光临，让鄙实验室蓬荜生辉啊。” 乔天擎转过头去，冷声问：“齐舍？” “是我。”齐舍笑着点头，语带玄机，“乔总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您不愧资助过我。” “别废话。”乔天擎皱眉，声线冷得吓人，“我要找的人呢？” 齐舍左右看了看，笑着说：“这里人多口杂。乔总，我们换个地方说话，可好？” “好。” 乔天擎没犹豫，直接点头答应了。 正好，他也没想跟齐舍直接撕破脸皮。 他对ev实验室，没有蓝佑那么大的仇恨。如果能和平地将蓝佑带回来，对他来说，是最好的方法。 齐舍转过头，苍老的后背微微佝偻，示意乔天擎往楼上走：“乔总请。” 乔天擎面无表情地大步上前。 齐舍转过头，冲那群实验员挥了挥手：“你们都散了吧。” 实验员们还以为齐舍会为自己做主，放心地散了。 黎初白随着人群离开，脸色晦暗一片。 乔天擎对齐舍的态度，让他有些惊讶。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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