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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烽火录》


一 异界战场

河源省甘州平原上,一场血腥的杀戮刚刚结束,遍地尸骸,战死的马匹,破碎的甲胄兵器,一股浓浓血腥味充斥着整个硝烟弥漫的战场,令人作呕。

两个时辰前,大周皇朝的士兵刚和义军进行了一场正面交锋,6000全副武装的大周军队对阵装备简陋的30000流贼大军,战斗过程异常惨烈,义军虽然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但和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大周军王牌军团——雷霆,这些所谓人数优势变得微不足道,在雷霆军队付出近2000人伤亡后,30000义军几乎全军覆没,仅仅只剩不到百余人向柳州方向溃逃。

如今,在这刚结束不久的战场上,一名雷霆军中倒下的士兵扒开压在身上死尸,缓缓站了起来。

刘策,本不是这世界的人,因为某些特殊原因尽然魂穿到了和自己同名同姓的普通士兵身上,好在刘策心理素质过硬,很快适应了这个残酷的世界,在这世界主人记忆中得到的消息,这个世界是类似地球上古代一样,叫神洲大陆,自己所属的军队是叫雷霆军团,是大周皇朝十大王牌军队之一,如今奉皇命协助河源行省总督赵元极平息河源行省农民义军。

在刘策穿越到这个世界不到一个月时间里,已经经历了6次讨伐战役,自己从第一次杀人的恐惧恶心到现在的习惯麻木,这短而漫长的一个月时间里,刘策已经彻底适应了这个士兵的身份,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兵,目前死在自己手中的义军已经有二十多个,这次在战场上和一名流贼将领肉搏时被迎面而倒的马匹压到昏了过去。

“惨烈!”尽管来到这个世界快一个月了,但望着遍布战场的尸骸和硝烟,刘策依旧觉得如同在梦里。随手捡起自己已经砍得有很多缺口的制式腰刀和惯用的长枪朝着自己所部扎营方向而去。

一路行来,入眼遍地残骸,连一处完整的田地,房屋都找不到,刘策看到一名断成两截的流贼死尸,上半身和下半身分开十多米远,露在身外的肠子还没干透,留下一道道长长的血痕,而那流贼的表情极其狰狞,双手五指早已扭曲不成形,双目圆睁死不瞑目,可以想象死前是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远处另一名流贼脑袋上半边已经没有了,脑浆和鲜血混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残肢断臂,死无全尸……以前只出现在书本上的文字,如今却以这种立体方式展现在刘策眼前,近一个月每次战斗都能见到这种场面,有流贼的也有士兵的,想要活下去就要适应这个恐怖的世界。

远处高耸的城墙被城外弥漫的硝烟包围,只露出一个朦胧的轮廓,这是河源中部最大的城池-高阳城。尽管城外遍地战火,但城内达官贵人依旧过着奢靡的生活,在他们看来,城外士兵和流民拼死血战和自己没什么关系,士兵本身就有保护他们的义务,至于流民为何会造反也不是他们考虑的问题,敢反抗,杀了就是,无需知道太多理由,士兵和流民的生死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连串的数字,根本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刘策独自行走在回营路上,不时回忆起前世另一个时空和平年代的生活,自己的父母可还好么……

一阵呻吟声从一片矮墙后面传来,刘策路过本不予理会,这类战后重伤被抛弃的例子这一个月来比比皆是,由于流民大多是穷人,身上也没什么值钱物件,士兵连打扫战场也懒的做了,只是草草砍几颗首级回营内好邀功改善下一天伙食,当然这首级军功自然而然和自己没什么关系了,顶多表现好又会拍马屁的会被上司额外青睐,提拔个亲卫兵比普通士兵多吃一顿小灶而已。可刘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这呻吟声吸引,鬼使神差的绕到矮墙后面,只见一名双手尽断,浑身是血的士兵不住的哀嚎,左臂到肩膀处还露着一截阴森的白骨,血水顺着骨尖缓缓滴下,看来他身上的血都快流尽。

刘策近身到那名士兵跟前,低身开始摸索他身上财物干粮之类的物件。

“兄,兄弟……”那双臂尽断的士兵见有人前来,有气无力的说道,“腰……腰带里……有我攒……的……五两银子……还有……胸口那有半张饼……你……都拿去吧……只是求求你……给……给我个……给我个痛快……我受不了了!”那士兵前面断断续续说着,最后句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

刘策闻言,没有半丝犹豫,抓起地上半截断刀划过他的脖子,那士兵眼睛突然睁的很大,整个身体开始不住扭动,带血的脸庞极其狰狞,但随后整个身体停了下来,一动不动,就这样圆睁双眼死去。

“走好,下辈子生在太平盛世。”刘策将他双眼合拢,随即开始扒他身上细软,在那士兵胸口内果然找到有血迹的油纸,里面包着没吃完的半张饼,刘策直接把饼塞入口中。杂粮制成的干饼,没有任何味道,刘策吃了几口饼,嗓子干的发疼,赶忙拿出自己水壶倒入口中,喝空水壶之后几口就把剩下的干饼全部吃完,随后又从那死去士兵腰带里摸出5-6两散碎的银子,全部塞入自己腰包,又摸索一阵确定没什么值钱东西便拍拍手起身继续向营地走去。

营地越来越近,陆续从战场死人堆爬出来的士兵也加入到回营行列,各人神情麻木,在进入营地大门时,出示了下标示自己身份的腰牌后,便一脸疲惫的朝自己所在营帐走去。

营地门口另一侧,有不少百姓两人一组抬着一幅幅担架,上面裹着一层破旧的草席,一边露着半截赤脚,可想而知这些都是重伤无治而死的士兵。

“呦呵,小霸王回来了?”刚到营地门口,一名彪型大汉双手抱在胸前嘴里嚼着根稻草对刘策发出嘲讽。刘策看了他一眼,此人名叫孙彪,早在魂穿前就和刘策不对付,处处找茬,由于这具身体原先主人身性懦弱,只能任由孙彪欺负,但现在的刘策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欺凌的软蛋……

二 斗殴、现实

刘策冷冷看了眼,并没有理会他,径直往军营内走去,可孙彪见他不理会自己,瞬间觉得好似被看轻,立马横在半道截住刘策去路。

“别以为杀了几个地痞就拿自己当回事了,你不看看这军营里哪个手里没几条人命?!”孙彪不屑的笑了笑,“要过去也行,从老子胯下钻过去,不然打得你满地找牙。”

刘策闻言,将手中长枪丢在地上,正当孙彪以为刘策被唬住得意时,只见刘策拳头狠狠砸在孙彪腹中,吃痛之下孙彪身体成弓型,刘策顺势将刀鞘狠狠砸向孙彪脑袋,瞬间孙彪就血肉模糊倒在地上大声呻吟,呻吟声引来大批围观士兵但刘策并没有这么放过他,抄起地上长枪枪身不停往孙彪身上挥砍。

“住手!”眼看孙彪被打的出气多进气少的时候,负责这片军营的管队邓蛟大声制止,“刘策,好你个混账东西,你想打死他不成?信不信我将你当成叛军拿下?”

这邓蛟素日里和孙彪、牛三等人交往颇深,克扣军饷、敲诈勒索等不光彩的事,邓蛟都让孙彪出面去办,而孙彪等人虽有一身武艺,却不思杀敌立功,只会巴结邓蛟这个上司,因此面对如此胡作非为,营内各人都是敢怒不敢言。

而刚才孙彪刁难刘策时,邓蛟早就知晓,并未阻止,因为一来这刘策没有什么背景,只是一个孤儿,打了也就打了,第二就是最近邓蛟看到刘策短短一个月时间杀死流贼二十七人,与先前懦弱个性大相径庭,便想杀杀他的锐气,这样自己在这片军营的地位才能继续巩固下去,可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平时生性懦弱的刘策尽然不到一合就揍得孙彪满地打滚。

“邓管带,这事不能怪我,你也看到了今天是这厮无理取闹,我只是教他做人罢了。”

“放肆!”邓蛟怒道,“分明是你动手在先,孙彪见你杀敌归来只是慰问,你却把他打成这样,我要把你军法处置,来人!打100军棍以儆效尤!”

“大人,你这是要袒护孙彪了?”刘策手持长枪,眼神变得阴冷,“若大人执意偏袒这厮,是非不分,那我刘策也绝对不会乖乖束手就擒。”

“好啊!你这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邓蛟大怒,“人呢!给我拉下去,狠狠的打!”

就在邓蛟大怒之际,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喧闹声!一名士兵连滚带爬的闯进军营,对邓蛟道:

“快,快,快去禀报将军,流寇杀回来了!这次怕有十万多人!”

“十……十万……”邓蛟一听慌了,几个时辰前刚面对三万流贼大军取得胜利,这才多久又来一群?而且人数是之前几倍!

“你不会看错么?确定有十万?”邓蛟知道事态严重,在见旗团长之前必须确认清楚。“大人,小的岂敢谎报军情,真的,快马都跑死两匹,快带我见将军吧!”那士兵焦急的道,“快随我来。”邓蛟带着那士兵速往将军营帐方向去了,临走前狠狠瞪了刘策一眼。

见人已经远去,刘策提起长枪扛在肩上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孙彪,头也不回的朝自己营帐走去……

见斗殴结束,周围围观的士兵便悻悻然散去……营地一个空旷的场地上立着一个巨大的破旧营帐,里面不断传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呻吟声,刘策知道哪里都是些重伤无治士兵,由于缺少药材,加之就算治好了也残废拖累整个大军,这些重伤号就被拖入营帐内等死,营门口盖草席的尸体大部分都是从里面抬出来的,抬出前还会把尸体上下都把个精光,随后草席一卷到营地外随处找个地方掩埋。这种情形整个大周所部军营都随处可见,药材和医士优先供给给大周最精锐的直属部队,即使刘策所在的所谓王牌军队,也分直属和下属之分,自己所在部为下属部队,待遇和直属有着天壤之别,直属军营内高级军官都是清一色士族将领,与士族门阀利益密切相关,无论医疗方面还是伙食薪水,装备补给,同下属军队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

刘策路过各营帐,帐口的士兵或站或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不远处一个营帐外两个不知名士卒光着膀子旁若无人的搂在一起,令刘策感到一阵恶寒,头皮发麻。由于长期在外征战,一年都见不到几回女人,加上待遇差,一些士兵尤其那些老兵心理产生极度扭曲,对相貌清秀英俊的新兵威逼利诱,行那龙阳之好,而营中管带对此视而不见,有的甚至也养着几名面目清秀的士卒,甚至一度成为营中风气。

离自己营帐不到十步距离,草丛里蝇虫飞舞,到处都是士兵的排泄物,正值炎夏,散发着一股股令人作呕的恶臭,刘策捂着鼻子又行进了几步,来到了自己所属有的营帐,还好自己营帐前算是比较干净,并不是说自己营帐内士兵都爱卫生,而是刘策穿越后无法适应这种恶错环境,一有空闲就把营帐口打扫的干干净净,时间一久,帐内各人或许觉得过意不去,或许觉得干净环境比较舒适,也开始不随地便溺,收敛了许多。

……

三 冰冷的营帐

刘策踏入自己所属营帐中,将长枪腰刀解下脱掉身上皮甲放置与自己席前,来到水缸前拿起葫芦瓢舀器起一瓢水往自己嘴里灌,随后又舀起几瓢水浇在自己脸上随便拿了块布擦干才觉得有了点精神。抬头看了眼帐中,共有8个人。

靠在门口擦刀的叫孙承,27岁,刀盾兵,尤其那把腰刀耍的非常老练,在数次征伐流贼中死在他刀下的贼军已达18人,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坐在孙承对面的叫杨帆,23岁,同样是刀盾兵,与孙承同样不善交流,死于他手中流贼数12人。

斜对面躺在席子上光着膀子壮汉叫封愁年,25岁,身高按刘策估计有前世的两米出头,性子十分火爆,使用一把开山斧,曾主动冲入数百流贼阵中硬生生把流贼吓退,外号疯子,死在他斧头下流贼高达60多人,也是整个营帐军功最高的,可惜不会做人,好喝酒,喝完酒屡次跑上司地方撒酒疯,因此从军7年来一直都是个普通士卒,谁都无法忍受这么个疯子,而他本人看上去倒也无所谓,每月微薄的军饷全部买酒喝,过一天算一天。

封愁年边上席子坐着个书生模样青年,17岁,比刘策小一岁,也是全营帐最年轻的士卒,刚从军不足3月,至今手头没军功首级,叫徐辉,长得眉清目秀,营地不少心理扭曲的老兵甚至管带都在打他主意,成天没事手握一本史书或兵书,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最里侧席子上坐着三人,分别叫王彤李志韩锋,他们一个村出来的自然喜欢围在一起,三人分别使刀盾枪以及步弓,韩峰猎户出生22岁,一把步弓算不上百发百中,但几十步内死于他弓箭下的流贼也有23人,王彤李志倒没什么特别之处,二人首级加起来也就8个而已。

帐中间一名40多岁老兵是这个营帐甲长,叫曾从严,从军20年来本本分分,也参加过对塞外异族战役,可惜军功虽有,但家境贫寒,没钱贿赂上司,一直无法得以升迁,只能在这营帐中当个挂名甲长而已,事实上整个营帐根本没人会在意他,他抽着旱烟,劣质的烟丝呛的众人挥袖捂鼻,烟雾罩住了他那张历经沧桑的脸庞。

刘策扫了他们一眼,什么都没说,到自己席前躺下,斜眼看了眼边上席铺,空空如也。一个营帐满编20人,如今就剩9人,前一天还有说有笑,转眼就没了,在这个视人命如草芥活一天算一天的世界,生存!是最大的难题。刘策挥去脑袋里这些想法,沉沉睡去。

与此同时,旗团本部大营内……

“你看清楚了?十万多人?”雷霆军下属第四旗团总旗将军朱嵩再次和邓蛟以及探马确认消息可信度。“回禀大人,句句属实,小的来的时候贼军已经聚集十万之众,下载恐怕还不止这个数目,如不出所料,最快明早就会到达高阳城郊,届时恐怕不会少于二十万!”

听完探子回报,朱嵩沉默了,低头望着高阳城郊地形图,如果真是这样,这一仗很悬,自己旗团一年多转战,从满编二万五千多人到现在不足一万三千人,还分兵去支援五梁镇雷霆直属旗团,现在手中满打满算不过6000兵力,即使加上高阳城守军,也不过九千多人,而且高阳城地方守军这战斗力和装备根本不能与自己相提并论这可如何是好。

“报!”就在朱嵩头疼时,营帐外又一快马来报,“军部密令,请总旗大人亲自拆封。”来人满头大汗的把一封密信递给朱嵩,朱嵩忙拆开看了一眼,眼睛突然一亮,忙道:“小将辛苦了,先下去歇息吧。”随后让邓蛟将各部靠的住的管队叫往自己营帐……

不多时,各营心腹管带尽数集中在朱嵩营帐。

“各位听好。”顿了顿,朱嵩说道,“接到本部密报,贼军数十万正在朝聚集向本阵方向靠近,本部密令我们在明日日落前将高阳城内士族子弟迁出撤往蔡州城。”话音刚落,下座各管带副将窃窃私语,数十万流贼进犯让人倒吸一口冷气,朱嵩继续道:“诸位将军,安排各自心腹,今晚随我进城,明日随同城防军一道撤往蔡州城,切记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大人,那高阳城怎么办?”一名副将问道。

“守不住了,高阳城内粮草不足,富户早就走了七八成,没必要再守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把剩余士族子弟全部迁往蔡州城,只要此时办妥,诸位加官进爵指日可待。”

“那大人,数十万贼军在前,如何安然撤离?”又一名管带问道。

“我会将指挥权全权交给副总旗,你们只管带兵随我入城,记住我只要信得过的人,至于其他人……”朱嵩手指敲了敲桌子,冷冷的说道,“希望他们能活着回到蔡州城。”

四 战前的宁静

这一觉刘策足足睡了有3个时辰,等他醒来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营帐里打呼声此起彼伏,除了那个叫徐辉的外,其余人都睡死过去,尤其封愁年这家伙,呼噜声跟雷打一般。刘策摸了摸肚皮,打开自己随军布袋,拿出两个干硬的烧饼,随便拿到营帐口的篝火边烤了下就着凉水啃了起来。

由于粮草短缺,加上军官克扣贪污,营中普通士兵一日只有两顿饭,都是以一大碗稀粥为主,外加两个高粱饭团,早晚各一餐。像刘策这类有战功的士兵还会随身发个干粮袋,里面有馒头饼炒米之类食用两三天的干粮,新来的或战功低微那是什么都没有,只有随主流一天两顿吃个半饱而已。闻到烧饼香味,徐辉不由咽了口口水,自己当兵几个月以来几乎没一天吃饱过,对这类干的食物几乎没有抵抗力。刘策吃完一张饼,看了眼缩在席子边的徐辉,将剩下一张饼撕下一大半扔给了他,徐辉接过有点温热的饼感激的看了一眼刘策便躲在角落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刘策摇了摇头,没说什么,虽说在一个营帐里,但营帐各人根本就没怎么交流,每次开战各人都是抄起各自兵器前往自己所属阵列,刘策依稀记得自己分配到这个营帐中快一年时间,除了各人姓名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有时几星期几个月都不会说一句话,包括甲长曾从严也一样,并没有和营帐中人做过多交流。这种情况不单在刘策营帐,甚至整个雷霆军,乃至整个帝国所属军营都是如此。原因就是每个营帐分配的兵种所属不同阵列,有弓手阵列,刀盾阵列,长枪阵列,也有即使同兵种也分不同管辖的情况。这就让刘策觉得不可思议,这种安排怎么可能有战斗力,据一些老兵说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战斗减员时一个营帐过于伤感,但刘策觉得这纯属屁话,只有两种可能:互相监督和防止抱团作乱。

徐辉吃完饼,缓步走到刘策身边,作揖道:“多谢刘兄弟赠饼之恩,徐辉铭记于心。”话毕,又深深做了个揖。

“坐。”刘策望着这张清秀的面庞,指了指边上示意他坐下,“我看你年纪轻轻眉清目秀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为什么来当兵?”

“不瞒刘兄弟,小弟家中原本也富庶,家父经商数十载,挣得田产也有数百亩,在庐阳县开有两家布缎庄,日子过得虽比不上大户人家皇亲国戚,但也算滋润。”顿了顿,继续说道:“可惜后来因琐事得罪了当地门阀士族,田产布庄全部被抄,家父被士族指示的官府活活打死,全家被贬为奴隶,只因我当初年幼逃过一劫,但无奈穷困潦倒,不得已投军只为一口饭吃。”说完这些,徐辉又叹息一声,仿佛对自己遭遇感到不公。

“那你觉得军营这碗饭吃得么?”刘策没有细问何人陷害徐辉,因为现在这种关系没必要刨根问底,即使问了也没资格替徐辉做点什么。

“刘兄弟,小弟我知道本领低微,比不得你和帐中各位兄弟杀敌不过儿戏,但小弟现在也没办,无处可去,既然从军了,也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早点睡吧。”刘策擦了擦枪尖和腰刀,平稳放在自己席边,“明天也许会是另一个修罗场,只有活着的人才能走出这片地狱。”说完不等徐辉回复便再次倒头睡去,白天那名探子对邓蛟所说的话一直印在刘策脑子里,如不出所料,明天又是一场恶仗。

此时朱嵩营帐外,不少士兵全副武装,在校场待命……

“人都到到齐了?”朱嵩身着一身白色鱼鳞铁甲,威风凛凛的坐在帐中。

“回禀将军,都到齐了,各营管带总计二千零七人,算上大人的亲卫,刚好二千四百整。”身边小吏小声的回报。

朱嵩眯了眯眼又道:“副总旗那边可有异议?”

邓蛟忙答道:“大人放宽心,末将已经跟副总旗大人打过招呼,等战事一开就会趁乱带亲信往蔡州城方向与大人汇合。”

“只可惜这次让他干这茬花费了本将军五千两白银和两千石军粮。”朱嵩心里暗暗叫苦,心疼那些财物,虽然这些也只是他贪污的冰山一角而已。“传令下去,即可行军,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大军进城。”

…………

五 争食、讨贼

“咚!”“咚!”“咚!”

沉闷的鼓声回荡在空旷的营地,刘策抬眼望了望微微有些发亮的天际,按估算现在应该是寅时过半,约摸前世凌晨四点多的样子,此刻正值盛夏,燥热的天气没有一丝凉风,营帐内弥漫一股汗臭气息。刘策起身来到账外,校场上各营帐内骂骂咧咧陆续窜出些无精打采衣衫不整的士兵。

刘策拎起一个木桶到边上水缸内舀起半桶水,脱掉衣衫洗漱了下,又擦了擦身体才使自己感觉有一丝丝凉爽,重新穿好衣服后走回营帐内,营内各人也相继起身穿好铠甲胡乱梳洗过后不言半语便提起各自兵器走出帐外朝校场走去,徐辉临过刘策身边时,朝他微微点了点头。望着徐辉瘦弱的身体穿着那身和自己体型格格不入的皮甲,一路小跑的跟在韩锋等人身后,刘策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将那套保住自己无数次生命的精良皮甲穿戴整齐,又将干粮袋系在腰间,随后拿起席子边的腰刀系在另一边,提起斜放在门口武器架上的长枪,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营帐,大踏步向校场走去,他有种预感:今天过后,自己和这个营帐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等刘策到校场时,已经密密麻麻聚集了近千人,远处飘来一股股米面特有的香味,令人忍不住咽了下口水,食指大动。果然不一会儿几十个伙头兵两人一组挑着一大桶馒头、烧饼、菜汤、番薯以及一箩箩碗筷来到校场中心。

只见一名胖的流油的伙夫头头大喊:“兄弟们敞开肚皮吃,副总旗大人说了,今天这顿管饱,想吃多少都行,吃完了将军会来和你们说话!”

然而,在场各人早已听不进去,疯狂的抢起箩筐里碗筷朝馒头烧饼冲去,之前提早差不多一个时辰被吵醒的怨念一下子化为争抢粮食的动力。

“给老子滚开!”封愁年一手提起阻挡在自己前面的小兵,丢向前面争抢的人群,瞬间人群被砸倒一片,各种骂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再吵把你脖子拧下来!”不顾众人叫骂,封愁年一手拿起筐里三个碗,另一手抓起一把筷子就向盛伙食地方挤去,见挤不进去,封愁年退后几步一声巨吼,猛的一冲用肩撞向拥挤人群,登时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前面争抢伙食的士兵像秋收的麦子一般成片成片摔倒在地上。

“我曰你娘,疯子你他妈给老子记住,我黑皮一定把你肩膀卸下来喂狗!我……啊!卧槽……”那个叫黑皮的被撞倒在地一看是封愁年这个疯子立马气不打一处来,但面对人高马大的封愁年又不敢真的和他动手,只能和周围众人一道躺在地上放嘴炮,可还没说完,疯子就一脚踩在他身上跨了过去,疼的黑皮大喊大叫……

疯子一冲到木桶前,一把筷子扎进饼桶,一下子就有七八张卷饼搭在他筷子上,不等众人呼喊,盛起一碗菜汤就跑校场空旷地美滋滋的吃起来,还挑衅的看了眼被撞倒在地的士兵。这个场面在各处营帐内不断上演,毫无纪律可言,弱肉强食在这里得到充分验证。

另一边食桶前,刘策迅速将七八张卷饼和几个馒头塞入干粮袋,随后又拿起两个红薯和馒头挤出黑压压的人群,也来到离封愁年不远处的空地上坐下,剥开一个红薯外皮,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封愁年吃下两张饼,看了眼对面刘策,暗自冷笑一声,继续吃自己手里的食物,发现有点噎着了,便喝了一大口汤……

韩锋三人也抢到了伙食,坐在一起食用,孙承杨帆这两只冷面虎也都在拥挤的人群中抢到了属于自己的一份,只有徐辉这个新兵蛋子,挤不过那些身强体健的壮汉,被人群甩在地上,吃了一脸的灰。

“哈哈哈,小辉子,又没抢到吃的?要不要大爷我给你个馒头啊?”

“呦,这不是徐辉么?怎么?饿了么?要不要跟老子做个相好,我给你一张饼。”

“小辉子,瞧你那身段,那脸蛋儿,不去唱戏真是浪费啊。”

“来,爬过来给大爷香一个,这碗汤就是你的了。”

“小辉子,你卖屁股吧,你这模样肯卖还用得着天天饿肚皮么?”

听着周边士卒冷嘲热讽,污言秽语,徐辉脸憋的通红,他起身拍了拍皮甲,整了整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重新带好头盔,不顾众人嘲弄继续朝拥挤的人群挤去,但无疑又失败了,被人一脚踹了出来,再次跌倒在地,周围又是一阵爆笑,疯子和韩锋等人也发出一声冷笑,孙承和杨帆只是看了一眼,摇摇头就不再关注他了。

就在徐辉再次起身试图抢夺伙食之时,一根粗大的筷子出现在眼前,上面有一个散着热气的红薯和一只馒头。徐辉二话不说夺过,连皮都没剥就对着红薯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吃到一半望了眼,正是昨晚给自己半张饼的刘策,不住感激的点了点头,找了个地方继续进食。

刘策望着徐辉,没说什么,准备找个地方休息下等会儿出征,这时对面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传入耳中,“哎哟,看人家刘策,早把小辉儿**了,你们几个晚了哦……”

刘策倒退几步,转过身走到声音发源地,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又响起:“怪不得那么疼人家,还主动送食呢,嘿嘿……”

说话的是一个端着碗啃着卷饼长相较为猥琐的士兵,刘策认识他,叫赖三,最爱挑拨,也是个靠卖屁股吃饭的货色。见刘策走来,也不怕,就这么直直望着他。

刘策走到他面前,俯下身子问道:“你再说一遍?啊?”

“自己干的事自己……”赖三正要说话,但马上发现自己身子飞了起来,随后又感觉腹中一痛,整个人飞了出去,撞翻了后面的木栏,汤水洒了一脸,烫的嗷嗷直叫。

一脚踹飞赖三后,刘策像个无事人一样在众人惊讶的眼神中扭了扭脖子,扬长而去。

“这小子个把月时间怎么判若两人?”孙承望着刘策离去背影,百思不得其解,自己和他同属一个营帐一年时间,虽不怎么交流,但刘策什么性格还是有些了解,可一个月前就变了,变得突然爱干净,性格也变得不再软弱,给人一种异样感觉。孙承的想法同样在所属营帐内各人脑子里想过,但怎么想都不会知道原来的刘策在一个月前就死了,现在的刘策只是同名同姓的灵魂在这具躯体里罢了。

约摸休息了小半时辰,一队身负铁甲的将军亲卫,在甲叶撞击声响中手持阴森冰冷的长枪踏入校场,随后便有一名传令官大喊:“副总旗宗盛宗将军到!”

话音刚落,但见一名身着银白色札甲,约摸40出头,略显肥胖的高级将领一脸红光的走上检阅台,校场众人立马胡乱的排列阵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站的笔直,军中阶级概念早就深入骨髓,对这类士族门阀、有权有地位的达官显贵向来十分敬畏。

宗盛的看了眼校场上众人,冷哼了一声,清了清嗓子,拿起铁皮制成的扩声器,大声喊道:“兄弟们!数万流贼昨夜已经跨过甘州地界,正向高阳城袭来,你们是大周王朝赫赫有名的雷霆军,保护高阳城百姓安危是你们的责任,现在朱总旗已经把军队指挥权交给我了,我命令你们一刻钟后在营门口集合!前往厚土堡迎击流贼,为国效力!”

话毕,便丢掉铁皮扩音器皿,在众亲卫兵护送下,走下检阅台,出营而去。

“数万呵……”刘策昨日亲耳听到报急探马内容,恐怕十万都远远不止,今天宗盛却说成数万也对,昨日刚经历一次大捷,士气正盛,让很多士卒都觉得自己真的所向披靡,事实上刘策心里知道,昨天这种仗根本不算什么,30000流贼真正战兵不到1000,其余都是连像样兵器都没有的流民。就这样还伤亡2000多人,可见自己所属部队真正战斗力并没有所想象那么强大,看着校场不少人摩拳擦掌,侃侃而谈,刘策突然感到无比的凄凉。

一声沉闷的鼓声敲响,营地中士兵都回归到自己所属分列,缓步行向营门口,刘策握紧长枪,踏步进入枪兵阵列,随大军一道踏向那未知的命运……

六 厚土堡

大军一行人浩浩荡荡向厚土堡出发,路过昨日战场时,依旧遍地残骸,一股腥臭味扑鼻而来,许多野狗和正在此地来回徘徊,不时啃食着地上尸体,见有人经过,警惕的抬起满嘴鲜血的狗头,微微发绿的狗眼令人不寒而栗。战场上方干枯的树上,停满了乌鸦,在某只领头一声叫唤后,纷纷扇动翅膀飞到半空中组成一个黑色漩涡,随后朝尸体方向扑去,俨然一副末世的景象。

当军队到达厚土堡时,天已大亮。刘策刚开始时就发现不对劲,原本整个旗团营地理应还有6000余人,可现在少了三分之一,而且除了副总旗宗盛亲兵卫队和几个营地管带外,总旗朱嵩本部和几名参将一个都没在。理了理思绪,刘策觉得事有蹊跷,但也不及多想便被安排到所属防守区域。

厚土堡,大周历76年所建,原为堡民屯田所立,初建时此地良田约60万亩一年可收4次稻米(异界粮食设定成长周期短),足够供给十里外高阳城一年所需。然而后来吏治败坏,士族门阀和富商勾结强取豪夺,纳为私田,当地村民纷纷破产另谋他路,到大周176年起,厚土堡可缴纳粮食土地不足十万亩,而且逐年减少。到大周历202年,高阳城每年需从外地进购上百万石(一石150斤)粮草才能维持城内数十万百姓牲口一年所需。持续到大周历232年,厚土堡内已经全部转化成私田,原来堡民要么另谋出路,要么给那些士族门阀当佃户混一口饭吃……大周历288年,由于士族门阀垄断,加之官府腐朽不堪,河源省爆发大规模农民暴乱,但被当时的河源总督赵震垣残酷镇压,据说当年六万参与暴乱的农民俘虏全部被赵震垣处死在浑河边,血水染红整片浑河,几周不见褪去,而厚土堡在那次起义中,首当其冲,数十万亩田地被践踏,两百多名堡民被红眼的破产暴民残酷虐杀,人头都被叠成一座小山。

大周历322年,河源省再次遭遇大规模农民暴乱,时值赵震垣之子,赵英山当总督,他手段比他爹赵震垣更加残暴,据说抓到的农民全部被削成人干喂狗。而那次暴乱厚土堡又再次被暴民践踏,数十万亩地全数被毁,堡民又有数十人被杀,士绅损失巨大。

赵英山死后,他长子也就是现在的赵元极继任总督之位,可惜好景不长,他继位第五年,也就是353年,便爆发了大周史上最大规模的流民起义。有破产市民商人农民和异地到此求生百姓以及军中不满现状的士兵将领组成的大规模流民队伍,席卷了整个河源北部中部地区,赵元极无力面对着糜烂局面,便向大周中央求援。大周皇室十分重视便派遣中央王牌军之一的雷霆军入驻河源省平乱,然而十几年过去了,局势比之前更加糜烂,大周军队和流民义军就这么僵持了十多年,区别就是流贼越打越多,而厚土堡在大周地方军中央军和流贼数次洗劫下,早就一片荒凉,再无大周立堡初年的繁荣景象。

厚土堡是通往高阳城必经之所,如果绕道,需要再走上6-7天时间,因此,流贼此次前来必定会先攻下厚土堡。流贼人数虽多,但刘策知道他们粮食却极为紧缺,甚至都出现了人吃人的现象,因此不可能绕道而行,宗盛派兵把守这里,他心里是十分认同的,能坐上雷霆军这个重要位置,封为将军,掌旗使的人,要是单单就靠士族门阀的名声,是绝对不可能的。

刘策来到自己所列防守之地,一段长达半里仅在自己胸口的土墙映入眼帘,这段土墙厚不足一米,坑坑洼洼毫无规则,只要是个人,都能轻松翻越这片土墙,如果对面身体素质过硬甚至单手就能翻越。

刘策皱了皱眉头,自己所在地就是流贼所需冲破第一道防线,可这么简陋的防御工事,对面如果有一队弓箭手进入百米范围内,绝对会被射成刺猬,这不是叫自己去送死么。好在刘策历次与流贼交战,对面弓箭手数量极其稀少,即使有,箭枝也是分散,对自己形不成有效威胁,刘策很感激这幅身体原主人能将武艺练到这种地步,让自己好几次在战场上活着走下来。

刘策被分在枪兵第三列,五列枪兵1000名加两侧各125名刀盾手,总计1250人镇守第一道防线。身后第二道防线后土墙同样是1250名相同阵型士兵,只不过他们的土墙位置比自己高了一层,土墙高度并没有和自己有什么变化。刘策对这种安排无语,虽说自己所在旗团弓箭手稀少,但如果把这几百弓箭手集中起来放在第二段土墙后对冲锋的流贼先射上几波,那么自己所列队伍正面压会小很多,对流贼也能起到震慑效果,而不是把弓箭手分散四处放冷箭各自为战。

第三道防线1500人,依旧以枪兵和刀盾手为主,不过多了些使用重武器的士兵,比如疯子的几十斤重长柄巨斧,以及不少链锤,狼牙棒等各类兵器。

再之后便是宗盛的150名亲卫队,无语的是,这支身披铁甲,用的上等精铁铸造的兵器,几乎人人有马的军队永远都躲在战线最后方,战事顺利时会出动追杀获取功勋,战事危急时刻,永远都是第一个同指挥使撇下众人扬长而去。更具讽刺的是这些装备精良的亲卫队都是各营地军功彪炳的人马组成,但加入亲卫队那一刻起,很快就腐朽了,无论胆识还是作战能力都急速退化,除了能在普通士兵面前耀武扬威外,一无是处,典型的成了各总旗参将的私兵,在刘策眼里就是群酒囊饭袋,只可惜了那身纯铁打制的叶甲。

呜呜呜~

兽骨制成的号角响起,刘策紧紧握住手中长枪,举目望去,天际的一角,出现一个个窜动的黑点。

“终于来了!”刘策按捺下焦躁的情绪,死死盯着地平线上越来越多的黑点,渐渐的变成一道道粗线…………

七 黑云压境

远处地平线上密密麻麻的黑点不断涌现,几十万流贼逐渐聚成一处形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如果此时从高处看下去绝对令人头皮发麻。

看来情报差距太大,从这一望无际的黑点漩涡来看,远远超过10万,恐怕得有二十万以上的流贼,望着身边士兵一个个脸色苍白的喘着粗气的,再也没有早上在校场中的耀武扬威,刘策知道今天运气不好的话恐怕就全都得交代在这里了。

刘策明白,这次不同以往,义军这回是铁了心要拿下高阳城,而自己这边几千雷霆军无论如何是不可能抵挡得住几十万流贼人海战术,要想活命就只能见机行事了,除非雷霆军主力和州府兵马能及时回援,可此地离雷霆军团主战场五梁镇少说也有3天路程,就算快马12时辰不间断求援一来一回也需要4天时间,更何况五梁镇战况同样不容乐观,近百万流贼聚集在五梁镇周围,根本分不出兵力来救援。

因此,刘策已经在思量退路,自己目前撑死也就是小卒一个,没必要给雷霆军送葬,要在这个吃人的世界打出一片天地,首先就是活下去,握了握手中的长枪,刘策把不安和恐惧抛诸脑后,冷冷的望着黑色漩涡朝自己这边缓缓袭来。

“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来,流贼人虽多,但都是乌合之众,你们是大周帝国赫赫有名的王牌军团,是先帝亲封的雷霆军团,只要撑住三天,三天后会有十万大军前来增援!”副总旗扯着嗓子鼓舞士气,但周边将士早已麻木,在刘策看来这种鼓舞手法很低级,没有实质性奖励,没有对士兵的承诺根本就毫无效果,甚至会产生反感情绪,缺少军魂的军队再勇也会被打成狗的一天。

再者,三天后援军到来无疑痴人说梦,就算真的三天后有援军到来,如果自己是指挥官肯定把军队拉进高阳城抵抗比在这旷野之地仅依靠不到一人高的土墙防住几十万流贼胜算要大的多。看来这一切似乎都是有目的,自己这边所部数千人被当成炮灰了,恐怕总旗使朱嵩和那些管带参将的2000心腹早就打着维护治安的旗号躲进高阳城内了,至于目的,刘策现在能想到个大概:绝对不可能抵抗流贼,高阳城内不过几千地方守军,朱嵩不会蠢到把自己带入绝境;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朱嵩作为这个旗团最高指挥官,对高阳城闪失有不可推卸责任,但如今这种局面,只要转移城内士族门阀和商贾富户到安全地带,那么自己丢失高阳城的责任就能降到最低,甚至只要动用自己门阀关系,不但不用降职,极有可能还会得到褒奖,最差结果也就是不升不降,依然是雷霆军下属第四旗团总旗,至于那些可能被流贼虐杀欺凌的平民百姓……呵呵,想到此处刘策自嘲的笑了笑,大周皇室和士族门阀心中什么时候有过百姓,真有过百姓怎么会有这么多流贼而且这流贼越打越多从几万打到十几万,从十几万打成几十万,又从几十万打成几百万,真可谓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望着自己手中长枪,长约2米左右,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枪头6公分长短,看这材质,不能算上等,但也算是精铁打制而成,枪尖已经有些钝,但依然可以刺穿戴皮甲的流贼,更何况流贼中无甲居多。

再看看自己腰间挂的腰刀,刀身长50公分左右,重约3斤,同样是精铁打造,但这精铁品质也分高低。将军卫队也就是亲卫队的装备一律上等精铁,不易破损,但上等精铁炼制不易,数量不多,只能供给给少量核心部队装备。而用上等精铁打制的铁甲更少,而且也容易被同样上等精铁所制的长矛箭枝刺穿,因此大周帝国着重在兵器上发展,对铁甲产量依旧只能满足一小部分精锐之师装备,大部分偏师或地方军依然以皮甲甚至布甲为主的防护手段。

刘策虽然不懂这类军事,但依稀记得前世中西方古代战争一套优良铁甲意味着什么。

看向远处滚滚而来的流贼,刘策突然发现被人当成一枚棋子,还是弃子是多么的凄凉,多么的无奈,真希望自己能在这异世界可以掌握自己命运的一天,只为了能活下去……

八 血战上

远处的几股黑色漩涡已经融合在一处行成一望无际的黑云,雷霆军这边各人吞咽口水脸色惨白,粗重的呼吸此起彼伏,不少人握枪的手都开始发抖。

刘策握着长枪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按流贼作战方式,最先出击的必定是手无寸铁的流民,这些没经过训练的流民全靠一口血气吊着,只要攻势一挫,立马会士气尽泄四处逃窜,而后几波便是经历过几次战斗的流军贼兵,手持各类五花八门的兵器,主要短矛和铜刀为主,论战斗力只比流民略高,也比较容易击溃,但无奈数量太多,几次人海战术自己就算没死与他们手中,也会消耗巨大体力,甚至被活活累死,最后就是流贼中的精锐了,有的甚至身披铁甲,虽然数量不多,但各个都是百战中存活下来的老兵,战斗力远比省府地方兵要高,甚至和雷霆军直属军团比也可能仅是装备上的差距而已,而自己所在军营只是雷霆军下属部队,虽然打着雷霆军旗号,但装备补给和粮饷等物资分配上和直属军团有着天壤之别,或许还不如某些省府地方军待遇,遇到精锐流贼,发生什么情况犹未可知,因为多次和流贼交战,极少有机会遇到过这类精锐贼兵,也只是偶尔听到地方军和直属军团的士兵说起过。

刘策估算,最多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后自己所部即使不被吃掉也必定崩溃,被几十万流贼撕成碎片,照目前形式来看高阳城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的,自己必须寻好退路活下来。

黑色云团缓慢而又杂乱的前行,刘策目测离最前方流贼离本阵还有五六里的路程,看这数量预估30万人以上,黑压压一片望不到头,给人带来绝望气息。

最终约摸半个多时辰后,在离两阵差不多2里处,黑云缓缓停了下来,不多时流贼大军中蹿出三匹快马,打着白旗飞奔到阵前对着雷霆军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尔等速速投降,不要做无谓抵抗,没必要为那狗皇帝卖命,我义军行天道,只要归降必保全尔等性命!”

如此劝降三四遍,但阵中没有任何反应,或者说是麻木了,不少人依稀记得某些地方军归降后因为缺粮而被义军活活做成“肉干”填充军粮的实例。虽然自己军中克扣军饷已成惯例,几个月没发薪水那是司空见惯,但每日勉强吃个半饱还是可以的,吃人这事在军中还未有过先例,因此哪怕在这种局势下,不少士兵宁可战死也比成为饥民口粮要好的多。

几番劝降无果,那三名流贼骑兵只得归阵,不一会儿,不少衣衫褴褛手持木棍扁担,竹刀竹枪的流民列与阵前,约两万余人,在身后流贼督军鞭笞下,吼叫着向自己这边冲来。

“来了。”刘策位列枪兵第三列,清楚的看到逼近的流民或者说是饥民一幅幅狰狞趋向疯狂的表情,这样的场景穿越一个多月来已经无数次经历,自己要做的就是把冲到面前的饥民扎个窟窿,送他下地狱。

不到两里路1000米左右距离,饥民冲到阵前时已经气喘吁吁,但依然还是和土墙后第一列枪兵以及刀盾手撞在一起,一时血花飞溅,饥民还未翻过土墙就被长枪手成排钉死在土墙外,后面的饥民踩着同伴尸体再次攀爬上土墙随后又被扎死翻落土墙,几百人在一瞬间就失去了生命气息。

这时一名手持竹刀饥民的翻过土墙,跳下一刹那被刘策所在最前列长枪兵狠狠刺死在墙角,那饥民眼中气息逐渐消逝。但还未等那名长枪手拔出枪头,另一名手持短锤的流贼猛的从土墙上跳下狠狠砸在那名长枪手头盔上,劣质铁盔顿时破裂,碎渣也嵌入那名枪兵脑袋,顿时血肉模糊口吐鲜血也被黑暗迅速吞噬……

见那名抢手倒了第二列枪兵迅速补上,长枪刺向那名流贼,那流贼就地打滚躲开那致命一枪随即一锤砸在那士兵脚掌,一时那长枪手大声呻吟起来,但还未呻吟多久那流贼就起身一锤砸到他脸上,瞬间那士兵五官剧变,深深凹陷进去,连眼珠子都挂在脸庞,当那流贼挥舞短锤踢翻那名士兵尸体时,突然感到脖子一凉,不可置信的往后退到墙角边用双手紧紧捂着血流不止咽喉,只见刘策手持腰刀冷冷的望着他,随后他同样被黑暗吞噬,成为一具尸体。

刘策果断杀了那流贼后,迅速收刀抓起长枪,一个直刺,将一名刚翻墙落地的饥民钉死在土墙边,随后一脚踹在墙上拔出枪尖飞身一扫,三四名在土墙上的饥民纷纷被扫落,又是一个挑刺,左侧一名刚翻上土墙的饥民被甩飞出去,随后再次抽出腰刀回身劈翻了一名妄图偷袭的饥民,做完这一切后,刘策侧身挤入大军空隙中,他要做的就是保存体力以便逃跑

“看来流贼这次不同以往。”刘策发现这次流贼改变了以往作战方式,饥民和战兵混在一块了,刚那拿铁锤杀死两名长枪手的流民不可能刚加入流贼就有这战斗力,望着不远处土墙上越来越多的饥民和各种手持铁器的流贼,刘策有不好预感。

饥民为诱饵,战兵混其中,流贼战术也在逐步提高。土墙被攻陷只是时间问题了,这时,又一声角号吹响,第二波饥民(流贼)开始进攻了!

由于土墙前尸体堆积差不多有半人高,因此第二波流贼很轻松的就翻上土墙很快就和土墙前一线士兵混战成一团,长枪入肉之声此起彼伏,流贼和雷霆军厮杀也进入白热化。

刘策捡起一名阵亡刀盾手的盾牌,挡住两名饥民袭来的木棍后一举借力挑开随后长枪精准刺入其中一个饥民咽喉,不等另一名饥民扑来,丢掉长枪飞身一跃盾牌狠狠砸向那饥民天灵盖,那饥民整个脖颈都陷入肩膀,没了气息。刘策踢起长枪,浑身浴血,周围一遭已经有数十具敌我双方的尸体。

不远处,徐辉手挥腰刀,不停的阻挡六七名饥民的逼近,他所在列队已经全部战死,就剩他一人,他头上铁盔也不知去向,披头散发,大声吼叫着,试图将那些饥民吓退。

此时一个饥民趁他不注意一把扑上前抱住徐辉,两人同时摔倒,其余饥民一拥而上按住他,其中一名饥民红着眼将手中捡来的腰刀奋力朝徐辉胸口捅去,就在徐辉觉得自己一命呜呼时,那柄腰刀尽然捅不进皮甲,还断了一小截。那饥民更加恼羞成怒,居然扔掉断刀,死死掐住徐辉脖子,徐辉身体手脚被其余几名饥民按着动弹不得,只能双目圆睁,死死的盯着那名已经疯癫状态的饥民。

就在徐辉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一杆乌黑的长枪扫了过来,那名疯癫的饥民喉结活活被刘策这一枪敲碎,倒在地上一动不动渐渐窒息而死。

不等周围饥民反应过来,刘策抬起一脚,将按住徐辉左手的饥民下巴踢碎,随即一盾砸翻另一侧饥民,随后单手枪出如龙将压在徐辉腰和脚两人刺成一串,剩下一名饥民满脸恐惧,转身就跑,刘策踢起之前饥民丢掉的断刀,从后背贯穿那饥民前胸。

一气喝成连杀六人后,刘策也有些气虚,在抽回两个饥民身上的长枪,确定暂时安全后一屁股坐在徐辉边上恢复体力。

徐辉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过神来起身坐在刘策身边,泪流满面。

“哭什么哭!”刘策白了他一眼,发现他裤裆都湿了,怒道:“你怎么这么窝囊,当什么兵!”

徐辉浑身忍不住发抖,说不出一句话,只是不住哽咽。

“听着,你他妈给我听着!先别哭!听老子说!”刘策抓起徐辉皮甲内衣领,大声说道,“你要想活下去,要么就拿起刀把那群兔崽子杀了,要么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寻机会逃跑!老子不可能次次都能救你,因为我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你他妈听到了么?回答我!听到了么?听到了就点个头!”

看到徐辉点了点头,刘策便放开了他,继续靠墙休息,就在此时,几十名手持长刀身披护心皮甲的流贼翻过了土墙……

九 血战下

数十名身披精良皮甲手握铜长刀的流贼踏着同伴尸体越过土墙。这批流贼不同以往,各个身体强壮武艺精湛,在落地那刻,最前方稀松的枪兵阵容瞬间被这股流贼冲退数步。

一名枪兵深吸一口气,一枪朝一个手舞长刀的流贼刺去,那流贼见状长刀一挡顺势拨开枪势,近到枪兵身前,不及那名枪兵反应,长刀便划过他脖子,那名枪兵的脑袋瞬间飞了出去——斩首。

杀了那名枪兵,流贼舔了舔带血的刀身,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杀去……

另一侧,王彤举盾抵挡一名流贼长刀猛劈,自己的腰刀砍不穿那身镶了铜片的皮甲,只能一味举盾防守狼狈不堪,那流贼不停挥舞长刀击打在盾上,压的王彤喘不过气来。

“咻~”

就在王彤手臂发麻快撑不住的时候一声尖锐破空声袭来,一支拇指粗细的狼牙箭射穿那流贼脸颊,带出一股飞溅的血柱,那流贼一声不吭就这么被射翻倒下。

王彤朝箭枝射来放向望去,不远处一座矮房上,韩锋手握步弓,一脸关切的注视着王彤。

王彤笑了笑,超韩锋举了举手中腰刀以示感激,毕竟他们仨一个村落从小一起长大,一起出来打拼,一起当兵,一起上战场,这种死党之间的感情甚至比亲兄弟都重。

韩锋刚要挥手回应,突然呆住了,不远处王彤的胸口被一支短矛从后背贯穿,举着腰刀的手一时僵在半空,渐渐感到浑身力气被抽空,无力的栽倒……

“不!”韩锋歇斯底里的怒吼,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迅速从身后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朝那流贼射去,那流贼长刀一转打掉射来的箭枝,对朝韩锋露出个挑衅的表情,随后转身砍翻几名枪兵淹没在人海之中。

在这几十名流贼悍不畏死的搏杀下,土墙前士兵伤亡惨重,留下了不少空地,给后面流贼进军提供了便利。望着如潮水般汹涌翻墙而来的流贼大军,第一道防线基本被攻破了……

刘策望着眼前这一切,算算时间不到半个时辰,第一道土墙便要被攻破,1200多名士兵伤亡过半,离崩溃只差一步了。

刘策起身抓起长枪,看了眼还在墙边瑟瑟发抖的徐辉,不再理会他,朝第二道土墙跑去……

“谁让你来的,退回去!再靠近一步,格杀勿论!”看到刘策往第二道防线这边跑来,土墙后指挥官大声呵斥!

刘策道:“大人,前面已经顶不住了,求你快快派兵增援!”

“大胆,你以为你是谁敢对本将军指手画脚我命你立刻回去杀敌,否则……”

“你瞎了么!”刘策打断了那指挥官言论,厉声道:“前面快顶不住了,一旦军队崩溃你想想有什么后果你想逼那些当兵的和流贼一起冲阵么?”

“放肆!你敢冲撞本将军念在如今战情紧迫,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现在命你即刻回去杀敌,再多言一句,莫怪刀剑无眼!”话毕,十几张步弓弯弓搭箭对准了刘策。

刘策愤怒的看了土墙上一眼,不再多言,回身走向第一道土墙。既然求援无果,那么就只有放手一搏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士兵在这个时候崩溃。

刘策长枪一甩看都不看一眼跑过来的饥民,一枪将他扫飞,随后纵身一跃向密集的贼群扑去,最前方数名流贼直觉头顶有一片乌云急速降下,随后一个身影重重的将这片贼群压倒一整片。

刘策连忙起身手,手中长枪或点或挑,不断收割着眼前流贼性命,枪身都已经被鲜血染的血红,但翻过土墙的流贼越来越多,源源不断的朝自己方向杀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刘策望着蝗虫般杀之不尽的流贼,必须要尝试着做点什么,把那群墙内流贼赶出去,这样才能有时间撤到第二道防线,不然今天就都得交待在这里,望了眼不远处韩锋所在土房,刘策举枪一挥,“咳嚓”,一名流贼战兵脖颈被活活敲碎……

此时的韩锋因为王彤的死已经陷入疯狂状态,手中步弓一箭又一箭射向流贼人群,每射一箭就有一名流贼倒地,如此已经射出去二十多支狼牙箭,手臂早就发麻快到极限,但他依旧不知疲倦抽出箭枝,搭弓射出。

此时一名流贼战兵已经盯上了他,只见他一声招呼,推开人群,迅速跑到韩锋视线死角,随后口叼长刀,踩着边上石墩借势一跃而起,抓住土房后侧绳梯向屋顶爬去。

那流贼战兵刚刚爬上屋顶平台,便和同样攀上屋顶的刘策打了个照面,二人互视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到一股发冷的寒意。二人就这么僵持着,而韩锋浑然不觉身后有两个人,只是红着眼在人群中寻视杀死王彤的那名流贼……

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刘策同那贼兵,互视大概几秒钟……就在韩锋的弓箭又一发射出的刹那,刘策和那贼兵竟然同时发动攻势。

铿锵一声,清脆的金属撞击传入刘策耳中,震的耳膜嗡嗡直响,刘策那把刃口多处有裂痕的腰刀应声而断,而那流贼也被刘策刀劲逼退两步,长刀插入水平面,扬起一道黄色尘痕,勉强保住了自己平衡,见刘策兵刃断成两截,那贼兵冷笑一声,拔起长刀狰狞的朝刘策砍过来,刘策面对刀势逼近,不闪不避,就在要砍到自己脸上瞬间,身体立刻向右一闪,那贼兵刀势挥空的刹那,刘策手中断刃闪电般的划过他咽喉,一时那贼兵难以置信的丢掉手中长刀,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脖子,试图阻止血液涌出。

刘策不紧不慢的丢掉手中断刃,捡起地上长刀,缓步走到那名贼兵身后,一脚将他踹了下平台。然后看了眼手中长刀,刀身长80公分的样子,宽10公分左右,重量有7-8斤,估摸精铁质量不好,因此刀身比较厚,才有这么重。但这刀还算完整,只有一两个缺口,暂时拿来给自己保命还是够了。

就在刘策要开口和韩锋说话时,韩锋猛的转身,手中步弓搭着一支拇指粗细的狼牙箭,阴森的箭镞散发着嗜血的光芒。刘策瞥了韩锋一眼,在箭枝脱弦刹那急速扑倒在地,狼牙箭几乎整根没入刘策身后流贼胸膛,那流贼被如此近距离箭矢射中,整个人被掀飞出去。

韩锋射完这一箭,毫无预兆的跌倒在地,自己双臂已经使不出半点力气,控弦的手指已经肿的发紫。刘策起身,对韩锋轻轻点点头表示感激,可见他这幅模样,也不再说什么,继续跃到另一个较高的平台。

“应该就在这里。”刘策自言自语,他印象中之前一世原本身体宿主在历次讨贼中经过厚土堡时,发现高处某个屋子里暗藏了大量的火油,都是用瓦罐装着,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些火油找出来扭转眼前糜烂的局势,只要能让流贼停止一刻钟不再进攻,自己和土墙前剩余的几百人便可以从容退往二道防线后暂时休整。

终于他连翻三个平台,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用蜡密封的几十坛火油。刘策在每个封口上都扎了一个洞,随后抓起一坛跑屋外从屋顶浇下,刺鼻的火油几乎全部浇在尸体上……倒空一坛又一坛,在倒完十坛侯刘策从身上掏出火折子和一根燃芯草(异界植物,易燃,可做煤油灯芯),点燃后朝下扔去……

一股火苗蹭的窜起,土墙前一片空地上的尸体被点燃,刘策又拿起两坛子火油,猛的又砸下,瞬间火势变大,其中一坛火油罐子炸开,火花溅到几名流贼身上,粘稠的火油十分易燃,很快这几名流贼身上火势越来越旺。

灼热的疼痛使得这几个流贼惊慌失措大声喊叫着四处奔跑,反而引燃了附近的洒过火油的尸体。有几个稍显冷静的就地打滚,不想也同样点燃了地上尸体,行成一片火海,这十几名流贼就这样活活被大火吞噬,火势迅速蔓延开来,行成一个长数十米的火墙还在以肉可见速度疯狂扩散。

刘策将长刀挂在背后,用绳子将剩余十几坛火油系在一起,分成两组,又随手找了条破棉布,见下面流贼和士兵已经一片混乱,躲避火势时,便捂住嘴鼻,按原路跃回地面,随后向没燃烧的地段疯跑,罐子内火油一路撒在路面上被蹿过的火苗点燃。一口气跑到另一边时,火油几乎已经撒空,望着身后浓烟滚滚的大火,刘策将手中罐子全部砸向前方流贼翻越的土墙,土墙瞬间窜出一团火焰,逼退了正在翻墙的几名流贼……

长达200多米的火墙,浓浓的黑烟令人枪的无法呼吸,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股恶心的熟肉的味道,流贼顶不住这呛人的浓烟和逐渐增强的火势,纷纷回身翻越土墙逃命而去,途中又有不少同伴被踩死或踩伤被大火吞没。

第二道土墙后的士兵目瞪口呆,不少人亲眼见证了刘策一人上蹿下跳改变整个局势,此时只见刘策身边聚集了百余多人向第二道土墙跑来。

之前那位指挥官望着眼前这一切,不由倒吸一口冷气:“这厮好狠,还是少惹为妙……”

十 布阵

在刘策等百余人进入第二道土墙防线后,已经疲惫不堪,脸上被黑烟熏的如同煤炭,不顾众人投来的目光,刘策径直来到一口水井前,打了一桶水不顾一切浇在自己身上缓解灼热的肌肤。

刘策丢掉水桶,一屁股坐在地上,望着剩余士兵争先恐后挤在水井前抢水桶不知该说些什么。

第二道土墙前的守军看着眼前熊熊燃烧的大火,一脸震惊,尤其几位指挥官,原本都已经觉得第一层土墙被破流贼华裔趁势攻上自己防线,那么自己所列军队结果也同第一道土墙那些士兵一样很快被攻破,但现在刘策这种不要命的作战方式竟然活生生的挡住了数万流贼疯狂的进扑,给自己获得了喘息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我说兄弟们,”见众人在水井前挣抢的差不多,刘策清了清有点被烟熏的干痛的嗓子,说道,“待会儿可能还有硬仗,想活命的话就听我一句,不能再这么打了。”

从第一道防线死里逃生的一百多名士兵齐齐回头望着刘策,只见刘策继续说道:“我知道诸位武艺各个不凡,对战那些流贼饥民哪个不是以一挡十,哪怕对上流贼精锐也不在下风,但他们人数实在太多了,所谓双拳难敌四手,蚁多啃死象,不要再各自为战。”

众人一想也觉得有道理,面对七八个扑上来的流民真的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凭借一身勇武或蛮力尽力反抗。

“那你说怎么办?”在流贼和火丛中死里逃生的韩锋问道。

看了眼韩锋,他脸上被烟熏得如同张飞一般,看不清什么表情,只有一双眼睛布满了血丝,看来还处在丧友之痛中。对韩锋点了点头刘策继续说道:“我有一个想法,众人必须拧成一股绳,共同御敌。”

随后从边上捡起一块木条,在地上划了几个线条,众人逐渐围在刘策身边观看地上简易图形。

“枪阵排数列,每列数人,刀盾手穿插在各列中间,所有人只需盯住各自正前方位置的敌人,来一个杀一个,至于侧身袭来的流贼,你们只能相信自己身旁队友,刀盾手补漏砍倒从间隙冲过来的敌人便可……”

一连串的想法从刘策口中说出,一下子颠覆了这群常年在刀口舔血的汉子。历来军中作战都是以个人勇武为尊,团队作战根本没什么意识,指挥操练自己的将领从来没说过这么有想法的战术,只说过打仗靠的是血气,用强大的武力让对手害怕绝望直到死亡,被敌人杀死只能说明自己武艺不到家……

可眼前这位不过18岁的少年居然有这种别具一格的想法,一时间无法适应,但自己的命几乎就是他所救,虽然这场火也烧死了不少自己人,但能把几十万流贼挡在堡外,让自己安然退回第二道土墙,足以证明这家伙绝不简单。

“怎么样,你们愿不愿信我一次?”说完,刘策抬头问道众人面面相觑,都在思考他这个方略可行性……

“这样就能保证我们活下去对么?”终于有一名士兵提出异议,毕竟他所说的话也代表了众人心里所想。

望了那名士兵一眼,刘策又看看众人道:“不能。”

一听这回答,众汉子不少冷哼了一声,搞了半天还是会死,那你说那么多有什么用。

“但能让你们活的久点,有机会逃跑!”刘策一字一句说道。他当然知道目前这种战术对整个战事无济于事,流贼最终还是会攻下厚土堡,很多人会死,而这战术列阵刘策也只是依照前世网上对古代中外战争的描述改编,具体有没有效果还有待实战确认,更何况这群士兵根本没经过这方面系统的训练,能发挥多少战斗力也是个未知数。

“信我的,就表个态,不信的,自己去和守军一道吧。”刘策丢掉手中木条,拍了拍手,眼前137人,只要有一半人同意,那么这套方略就可以实施,否则还是自己找机会跑路吧。

陆续有人离开,他们无法接受刘策这种新颖的作战方式,还是传统的认为个人武艺是保命最佳手段。最终统计下来,有103人愿意选择相信刘策,反正横竖也是死,不如索性拼一把……

见还是有很多人选择留下来,刘策总算呼出一口气,对他们说道:“我刚才观察了下地形,看那边。”望着刘策指的放向,只见通往第三道防线前不远处有道可以勉强容纳6个人通过的巷道,在那里是阻挡流贼最佳场地,另外我改变下阵型,刀盾手五人一列,分为3列,每一列身后穿插一排长枪手,刀盾手责任就是挡住冲杀贼群,长枪手趁机刺死刀盾手前面流贼,记住你们只需顾住正前方流贼,其余请务必信任身边战友……”

吩咐完毕后,刘策等人就起身和各人简单训练了下如何列阵,还好这群士兵虽然没有经过系统训练,但好歹也从军多时,这么简单的排列不多时便学会。随后刘策便带着众人朝巷子里行去,准备迎接新一波的厮杀……

第二道土墙后的守军位置比第一道土墙高出差不多一层楼,此时要有滚石擂木之类守城工具那么就可以给流贼进击带来巨大伤害,可惜旗团出征根本就什么都没准备。必要的防御工事都没有,仅仅依靠这一段段废弃的土墙强行拉开防线,若不是刘策使出火攻之计恐怕流贼再来一波直接被攻克也说不定,镇守这道防线的总指挥官——董伦望着黑烟弥漫的场景,心里一阵后怕。他完全是一个平民在军营中摸爬滚打,硬是靠军功和为数不多的俸禄巴结讨好朱嵩、宗盛才有今天的地位,原本以为这回只是和前几次一样普通的缴完匪就可以回营,却没想到柳州方向的流贼数十万聚集这里要攻打高阳,自己极有可能要交代在这里,死倒是不怕,就是自己家里还有老母亲和妻儿怕没人照料,大周皇室对自己这些草根阶级可谓刻薄到了极点,虽说现在是个参将,表面上看拿到手的俸禄和士族同级将领一样多,可背后的隐形待遇可是差距巨大,士族参将战死家属可得到最高700两白银和五百石粮食以及数不清的福利抚恤,哪怕伤残也能拿到十个月俸银和每月十石粮食补贴;而一个草根参将战死,最多只能得到75两抚恤和120石小麦,中途还可能被克扣大半,伤残更是什么都没有,顶多发饷银三月退伍。即使正常生活中,士族子弟参将级别都有皇室安排的住所,不愿意住的每月可额外领取10两白银,要知道一个下属营参将一月也才20两白银……董伦越想越气,但也只能把这一切归结为天命,谁让自己命不好没有出生在士族世家呢?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仅仅只是大周皇室公认的高级炮灰而已,随时可以舍弃。

“大人,统计上来了,邓字营1257人,撤入防线内士兵共计277人,参将、指挥使以上将领已经全部战死,剩余的其中37人伤势过重,恐怕挨不过去,你看是不是……”一名吏员小声和董伦汇报撤进土墙后兵员数据,眼神流露出一股杀机,做了个抹脖子举动。

“这事你去办吧,注意要做的隐秘点,这种时候千万不可再动摇军心,坏了大事。”董伦挥挥手,小声示意道,他现在尽量让自己冷酷无情,向士族将领靠拢,只有这样才能被上面赏识,再进一步……

人群中的一角,一名瘦弱的士兵正抱着腰刀瘫坐在地上,脸上满是烟熏痕迹,此刻仰面正大口喝着眼前一名老兵递过来的水袋,等喝空水袋才收回仰着的头。此人正是在战场上吓得尿裤子的徐辉,而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在同个营帐相处了两个月的老甲长——曾从严。

曾从严依旧那副老样子,抽着旱烟,烟杆里冒着丝丝白气,却不同以往的劣质烟丝,散发着一股类似刘策前世咖啡的味道,一点不难闻。他就这么看着眼前的徐辉,只不过眼神里却流露出一股罕见的关爱。

“谢谢甲长。”徐辉将水袋递给曾从严,但他并没有接,只是摆了摆手,说道:“你留着吧。”说完抽着烟不再说话就这么眯着眼睛看着徐辉。良久深吸一口,吐出一个云团,后敲了敲烟锅,倒掉烟渣,放入烟袋中又是一阵捣鼓。

“我儿子要还在,也该像你这般大了,可惜他三岁那年村里大旱,家里除了我之外全都饿死了。”曾从严似乎沉寂在回忆中,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

“甲长,我……”徐辉不知道怎么回复,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已经42岁看上去却像50多的老甲长。

曾从严笑了笑:“臭小子,你自打来到营帐我就注意到你了,我就奇怪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还有胆识当来兵?那晚你和刘策对话我都听到了,说实话我是不信你那套说辞的,而刘策那小子我看也不会信你,你这谎话漏洞百出,除了封愁年那头熊外,谁信”

“甲长,你……这……”徐辉不知所措,要不是被烟熏黑看不出脸色通红,早就当场出糗了。“你不用说,我也没心思管你从哪里来。”曾从严把手重重搭在徐辉肩膀上,“等会儿流贼冲上来你跟紧我,只要我还有口气,就保你活下去。”话毕,就掏出火镰和装满烟丝的烟枪,吊着烟嘴一边打着火镰一边喃喃自语,“上好的烟丝,可是我花了两个月俸禄买的,今天不抽过瘾也许就抽不到咯。”

十一 坚韧

一阵急促的号角声从远处传来,曾从严打着火镰的手登时楞住,叹息一声,将烟杆收入烟袋系在腰间,提起长枪朝徐辉使了个眼色。徐辉用袖子擦拭了下有些湿润的嘴角,鼓起勇气提着腰刀跟在曾从严身后……

另一边,刘策正忙着和其他士兵拆卸堡内门板以及板车上的平板,刚将木板架在巷道口,还未来得及加固,就听到流贼再次攻击的号角。众人神色各异,流贼这么快又发起攻势了?大火还没灭呢。

“别管他,将门板固定好,能不能撑下去就在此一举!”刘策说完将一根小腿粗细的圆木,用屋子里搜出来的一把榔头狠狠砸下,好在厚土堡这片土地比较松软,没几下就死死的将圆木固定在地上,每块木板后都有两到三根圆木做固定架。

另外几名士兵把门板平放在地面找了几根粗长的门栓固定在一起,由于没有钉子,只能从韩锋等几名弓箭手上的箭枝拿来折断当钉子用,刀鞘渐渐将箭簇嵌入门栓……一阵忙活之后,一面长达四米高2米2左右的厚重“巨盾”行成了。

这面“巨盾”有四面门板合成,每扇门中间留有半个人的空隙,这是刘策临时起意搭建的,因为刀盾手实在太少就12人,仔细考虑了下才这么做,专门找来那些厚重门板充当“刀盾手”。

流贼叫喊声震耳欲聋,由于黑烟阻挡视线,董伦和土墙上其他守军看不到具体数量,但可以肯定,这次攻势远猛于之前。

一阵阵沙土烟尘从燃烧的地面扬起,流贼扛着沙袋,向火点撒去,火势逐渐被控制下去。

在火势差不多被扑灭的时候,无数流贼蝗虫般的翻墙涌入,烟雾有些散去的时候,董伦亲眼看到墙外不远处还有几十张云梯在前行。

“弓箭手,射!”董伦赶紧下令,30多名弓箭手拉弓满圆朝下方流贼纷纷射去。

咻!咻!咻!

噗!噗!噗!

箭矢破空声和入肉的声音交响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瞄准,密集的人群几乎每一箭就有一名流贼被射翻。如此两轮过后,董伦连忙喊停,因为他发现这样毫无意义,面对发疯的流民,这只是图耗力气而已,不如留点箭枝射那些抗云梯的流贼……

云梯终于一步步接近到土墙附近,在董伦等指挥官命令下,30多名射手再次把箭矢倾泻到扛云梯流贼身上。

扛云梯的流贼或脑门、面颊、脖颈,或手臂小腿胸口中箭,几十架云梯瞬间倒了一大半,但很快下面流贼就再次抬起云梯朝土墙前行。

“可恶!”看着云梯最终一架架被竖起,朝土墙倾斜而来,董伦狠狠地把手击在土墙上,扬起一小片沙尘,随后拔剑道:“准备搏杀!”

无数流贼被守军刺落跌下,又有无数流贼爬上云梯,再次被挑落……眼见局面僵持不下,突然第一道防线的土墙一角尽然完全崩塌,一辆简易的冲撞车缓缓的驶近,周围暴发出一阵刺耳的吼叫,流贼们更加疯狂了。

“这……流贼什么时候有冲撞车?”董伦惊讶的不知所措,印象中流贼根本不具备攻坚能力,可如今……

只见那冲撞车四个木轮缓缓推进,一根巨大的圆木被车上六个大腿粗细木条拼成的支架用三条麻绳挂着,圆木前方被削成椭圆形,还镶嵌了一层厚厚的铜皮,冲撞车前方有两块长3米宽1米5的木板挡着防止箭矢袭击,十几名流贼用力推着冲撞车朝土墙大门处前行,周围还围了不少流贼掩护,随时都可以加入推车行列,前方又有几十名流贼冒着烫伤危险将烧焦的尸体搬开给冲撞车清除障碍……

“弓箭手,瞄准冲车别让他靠近!去几个人抵住大门!督卫营带一百长枪手,到门口,准备肉搏!”董伦慌忙下令试图阻止冲车靠近。

土墙上弓箭手,纷纷把箭头对准冲车,但大部分都被挡板挡住,无法造成太大伤害。一名弓箭手瞄准一个推车的流贼,正准备松开拉弦的手,突然胸口一痛,全身力气仿佛都被抽走一样,他难以置信的望着没入胸口的羽箭,倒了下去。

咻~噗~

又一声利器划过空气的声响,另外一名弓箭手也被射翻。

“流贼有弓箭手!”指挥官大喊!但随后,这名指挥官也被一箭射穿脑袋,伴随着红白污秽的溅出,倒了下去。

土墙下,三个长相怪异的异族人龟缩在冲车挡板前随车缓缓移动。这三人是远东地区的渔猎民族,因为草原蒙洛帝国的崛起,塞外草原上各族被不断屠杀吞并,他们逃入大周境内后鬼使神差的加入了流贼阵营。因为三人骑**湛,在流贼阵营中地位很高,本来流贼首领是舍不得将他们派出来,但这次都是自己主动请缨,首领也没办法,只能多派战兵保护他们。

土墙上的射手不断被他们射翻,真是例无虚发,百发百中。一个额头留着疤痕的异族人不知道和周围人说了句什么,随后从箭匣里抽出一支重箭,箭头呈半月型,瞄准了一个土墙上只露出小半个脑袋的弓箭手……

那弓箭手躲在土墙下不敢出头,就在他认为已经安全之际就感到头顶一凉,身后一名枪兵的胃部被射穿,仰面躺倒,口吐鲜血……那弓箭手正在暗自庆幸躲过一劫,忽然觉的头顶湿漉漉一片,伸手一摸,立马发出非人的喊叫——半个头盖骨被射飞,红白脑浆流了一脸,在惊吓中死去,表情恐怖至极……

在失去弓箭手的威胁后,冲车如愿来到了土墙大门前,十二个流贼拉动麻绳狠狠地朝大门砸去,墙头不少碎石尘土掉落,顶在门后的一排士兵被震的全身发麻,但还是死死顶着墙门试图阻止冲车的破门而入。

一下又一下的撞击撼动着整个土墙,终于圆木撞开一个巨大窟窿,一名士兵被冲进来的圆木当场震碎心脉飞了出去,口中鲜血直流死不瞑目……其余士兵见状知道再顶门已经毫无意义,便退到身后枪兵阵列准备厮杀……

冲车又一下把窟窿砸的更开,木栓即将断裂的声响刺激着众人耳膜,终于在门外呐喊的声音中,圆木狠狠的又一下砸来,彻底将木涮连门一起砸倒,再扬起一阵尘土后,无数流贼蜂拥着向台阶上的士兵袭来,战斗又一次进入白热化……

土墙上,孙承冷冷的盯着一个即将爬上墙头的流贼,手起刀落,将他砍落墙头。

“第九个……”他暗自计算着今天已经杀了多少人。而另一边的杨帆同样将一名已经脚落地的流贼活活捅落墙头……

“孙承,我不会输给你的……”杨帆心里暗暗发誓。

“跟紧了。”土墙正中间,曾从严嘱咐了一句徐辉,一枪把一名流贼刺落土墙,随后一个花枪旋转,两名意图上前的流贼被活活扫飞出去……徐辉看的目瞪口呆,老甲长技艺不输刘策兄弟啊……

巷道内,木板后的一百多人就这么半蹲着,默默等着流贼杀过来,刘策把身后长刀递给了一名叫郭涛的年轻人,和他交换了手中长枪。

“我们就这么干等着”其中一名叫陈庆的士兵无聊的问道,“被指挥使大人知道恐怕会被就地正法。”

刘策白了眼这个比自己小两个月的少年道:“这么急着找死,我也不拦你,不用宗盛动手,那群流贼很快会要了你小命。”说着指了指缝隙外的战场,陈庆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引起周围众人一声哄笑。

刘策怔了怔望着众人缓缓说道:“感谢各位兄弟相信我这个不起眼的小兵,如果这次我们能活下来,希望能在一起干一番事业,从今后就是生死之交。”

听着刘策这番肺腑之言,众人也是一笑而过,并没有几挂在心上……

“十三个……”孙承握刀的手有些颤抖,盾牌早就破裂被丢在一旁,流贼数量实在太多,已经有不少流贼陆陆续续登上土墙,而且这些也不再是之前饥民,而是流贼中坚力量的战兵。孙承眼神依旧冰冷,发白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望着冲上来的一名流贼,孙承机械的举刀挥砍……

另一边,砍翻一个流贼后,杨帆气喘吁吁,但登上楼墙的流贼已经源源不断的向自己杀来,容不得自己半点疏忽……

“臭小子,捡起那张盾牌。”曾从严挑翻一个流贼,对徐辉嘱咐道:“训练时候忘记啦左手护盾胸前,右手持刀挥砍,别当他们是人,就当是牲口,你心理负担就会小很多。”说话间又有一名流贼近身,曾从严枪势一转,雷霆般的拍在那名流贼头骨……

“将军,不好了,台阶那已经被流贼突破了,赶紧撤到最后道防线吧,再晚被包围就来不及了。”董伦身边一名亲卫慌张的说道。

“可恶,全军听令!准备……”然而命令还没下达,一支狼牙箭尽然射穿了他所披的锁子甲,没入腹中,一股寒意袭遍董伦全身,踉跄的靠在身后土墙上,还未说话,又一支狼牙箭没入肺部,顿时一口鲜血狂涌而出。

“将军!来人,将军中箭啦!”亲卫慌忙大喊,但话音刚落,一支箭矢射入他嘴中贯穿后脑勺……

土墙下那三名异族人见射翻墙楼上那戴着铁甲的指挥使后,互视一眼嘀咕了几句,便转身向最外侧土墙跑去,不一会儿消失在人海中……

十二 不可思议

“不好啦!指挥使大人死啦!”激战中不知道谁喊了声,登时整个守军阵线一片混乱!原本还有口气吊着的将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一下子惊慌失措,原本还算严谨的阵型立刻变的松乱不堪……

随着翻过土墙的流贼越来越多,混乱的士兵中不知谁带了个头,惨叫一声朝后跑去,他这一举动,直接导致土墙上守军大溃逃!

孙承和杨帆见势不妙,也绝望的加入逃跑阵容,他们心里不断在颤动,今天恐怕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跑,快跑,不要回头!”眼见大势已去,曾从严赶紧抓着徐辉随人群朝后方奔跑,徐辉手中的腰刀也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左手只提了面盾牌护在身前紧紧跟在曾从严后面。

流贼大军士气高昂,纷纷冲入第二道防线,密密麻麻的人头窜动令第三道防线后的守军头皮发麻。宗盛已经起身,准备下令撤退。

从交战至今不到两个时辰两道防线就已经崩溃,自己这边也肯定同样结局。宗盛也看到了,并非士兵不尽力,而是流贼实在太多了,面对几十倍的敌人,又是这种简陋的防御工事,前方两道防线能顶到现在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宗盛想来时间也差不多了,高阳城那边应该已经处理妥当,是时候离开这鬼地方,去和朱嵩会合了。于是同边上传令小旗点了点头,那小旗心领神会,举起手中令旗,刚要挥下,突然被另一名士兵阻止……

朱嵩勃然大怒:“你干什么?”

那士兵跑到宗盛身边,从怀中摸出一份信函交于朱嵩,宗盛接过拆开一看,倒吸一口冷气:“这朱嵩够狠!”说完将信件揉成一团塞入自己怀中,对着小旗又摇了摇头,那小旗见此便将手中旗帜缓缓放下……

惨叫声不断在战场周围响起,无数流贼将逃跑的士兵一个个扑倒砍翻,不少流贼趴在士兵尸体上抢夺着兵器和皮甲,还有流贼不顾被人踩成肉泥的威胁,在士兵身上搜索着食物,尤其那些饿的眼冒绿光的饥民直接扑倒在尸体身上疯狂撕咬。

巷道内,刘策等人通过几道门板的间隙了解外面溃逃的景象,不由一阵后怕……要是自己先前不听刘策的话,和守军一道站土墙后御敌,这后果不堪设想。

刘策此时也纳闷,这才刚开始多久就溃败?也太快了,紧了紧自己的腰带,握住长枪对周围士兵嘱咐了几句便聚精会神盯着逃窜而来的士兵……

此时宗盛起身,和身边亲卫嘀咕了几句,那亲卫便和宗盛一道悄悄走下高台,消失在众人视线中,不一会儿,在厚土堡不远处,数百浑身铁甲的将士踏上百余匹快马,朝着高阳城方向策马而去……由于守军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并不知道宗盛和他的心腹亲卫已经撇下他们独自逃跑……

“长枪准备,刀盾手握紧拉手抵住门板。”见流贼和溃兵向自己冲来,刘策果断带头将的枪身探出门隙,五根冰冷的枪尖对准了前方,四名刀盾手斜蹲着身子一手持盾一手背靠背紧紧拉住门扣开始抵御即将到来的冲击。

一名疯狂叫喊的士兵不顾木板间锋利的枪尖直接撞了上来,门板后众人一阵犹豫,虽说之前刘策有言不管敌我冲击巷道就地格杀,可真到了需要实施时候,虽然彼此关系冷淡,可毕竟也同袍一场,对自己人下手,还真是有些不忍。刘策二话不说一枪将那士兵刺倒,又一名溃兵跑来,刘策依然面无表情的刺倒……

“这种时候,你们再犹豫就等于把命都交待在这里了,想活命就把冲击本阵前方的任何人都刺倒!”刘策怒吼了一声,他知道失去约束的士兵比流贼更可怕,如果这时候巷道内众人再婆婆妈妈做妇人之仁,就一切都完了。

又是一名溃兵冲到门板前妄图将门板撞倒,陈庆手中长枪猛的从间隙探出,刺中他胸口溅出一道血柱。刘策点点头,没想陈庆的心理素质这么坚挺,才一会儿功夫就做出了正确的选择。

这时流贼已经疯一样的冲向刘策所在防线,不管不顾的撞了上来,刀盾手被撞的差点摔倒,好在身后刘策等人死死顶住,才稳住了身体。

“抬枪!杀!”刘策怒喊一声,一枪从缝隙中刺出,周围其余四人也同时将长枪扎入流贼身体,飞溅的血液在收枪时分从肉体喷出,如同一道道绽开的花朵,娇艳又残忍。

“抬枪!杀!”

“杀!”

几番厮刺杀下来,众人还未有一人伤亡,可见这方略暂时可行,大家配合也逐渐默契起来,多余的花枪全部省下,只需要抬枪,刺,收枪就可以,节省了不少体力,后面还未加入战斗的士兵在阵型有些后退时赶紧齐心抵住回推。

在前方两列十名长枪兵连续刺过4枪后,逐一从巷道两侧向后方退去休息保存体力,身后的士兵立刻上前添补空缺继续刺杀。

而刘策依旧站在第二列位置,一枪挑死正在拉门板的流贼,别人可以休息,他现在不能,这百余人能有多少活下命来逃跑都得看自己指挥,一旦后退,这临时拼凑起来的防线不知道会不会迅速崩溃。

密密麻麻的人影布满了整个第二道土墙防线内,己方士兵的身影已经逐渐消逝在人群中。董伦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他努力蠕动自己身躯拄着一杆长矛向后方撤去。一名溃兵从他身边跑过,不知哪来的力气董伦一把抓住他,眼里满是哀求之色,那士兵看了他一眼伸手一甩,竟没甩掉,一气之下一脚将他踹倒,没跑几步他就被两个流贼砍倒在地。

望着几名流贼不怀好意的朝自己这边看来,董伦满脸恐惧,口吐鲜血身子不住向后退却,自己的妻儿需要自己照顾,自己还有大好的荣华富贵,怎么甘心死在这里!踏不顾浑身伤痛强行翻了个身向一边的空地爬去,仿佛只要到了那里就能安全似的。正当他爬了数步突然两条腿被人拉住,飞速的向后倒去。

“不,我不能死,不!”董伦内心疯狂的呼喊,双手不停地扒动地面试图阻止拖动的速度,但一切都是徒劳,等身体停下来的时候,被人一脚踢翻过来,疼的咧牙呲嘴。只见引入眼帘的是无数双眼冒绿光的流贼饥民,他们就这么直盯盯的望着他……

“不要杀我,求求你们,别过来……”董伦用尽全身力气向这些流贼讨饶,但下一刻,流贼扑上了他的身子疯狂的搜刮着自己身上的一切,“不,这是我的,你不能拿走,这是给我娘的……”一名流贼从他腰间搜出一个装有三十两白银的袋子,眉开眼笑,但手却被董伦狠狠抓住,那流贼见挣脱不开,抄起边上的断刀一下将他手臂如同剁菜一样连砍了数刀,整条卸了下来,露出森白红间的骨肉……董伦登时疼的昏死过去,身上的物件被一件件扒走,一身锁子甲也被剥下不知被哪个流贼拿走,董伦就这样在恐惧中死去……

又一枪刺死一名门板前的流贼,刘策手臂发麻,握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门板外已经遍布了一地溃兵和流贼的尸体,在前面抵住门板的士兵再次将堆积在前方的尸体推倒后,流贼们终于露出了恐惧的神情,意识到这个巷口是不可能攻破,便转移目标朝两侧的缺口追击其余溃兵……

见流贼暂时退却,刘策一屁股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周围士兵也暂时放下紧绷的神经席地而坐恢复些许体力。由于初次配合阵型,依旧有二十人死于流贼间隙间刺来的长矛中,但这结果让剩余的士兵觉得微不足道,对刘策刮目相看。

“刘大哥,我们营要早按你这方法迎敌,流贼早就扫荡干净了……”一旁的陈庆连口吻都变了,从之前“刘兄弟”变成了“刘大哥”。军中对有能力的人,尤其能救自己命的同袍还是很尊敬的。

“少贫嘴,流贼是杀不完的,这天下百姓一日吃不饱饭,就会有源源不断的人加入流贼……”刘策打断了陈庆的马屁。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郭涛小声询问。

“休息一刻钟,如果这边情况稳定,我想就依阵后撤,退到第三道防线。然后,见机跑出厚土堡,至于之后大家如何安顿,就看自己本事了。”刘策缓缓而道。

“不用说了,刘大哥,我就跟着你干了,这破营,什么雷霆军,我是不想再待了。”“我也跟着刘兄弟,你去哪我就跟着你到哪。”陈庆和郭涛立马表态,还有十几名士兵也同声应道,剩余的人包括韩锋在内一言不发,他们对刘策战术是信服的,但内心依旧觉得跟着大军才有前途,要他们放弃相对安逸的环境跟着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士兵前往未知的路途,那是不可能的,即使有,还得掂量掂量风险多大。

“跟着我”刘策笑道:“我之前也就随口一说,你们就当真了?”

“之前我还有疑虑,不过现在我铁了心要跟着刘大哥一起干一番事业。”陈庆拍了拍胸脯道,郭涛也点了点头,再望向那十余名士兵,也同样神色坚毅。

“先活下来再说吧。”刘策望着外面人影窜动,无奈的摇了摇头。

十三 溃散

“快打开门,让我们进去!”

第三道土墙前,孙承杨帆以及曾从严和徐辉等一行人对着土墙后士兵喊道,他们历经搏杀,好不容易跑到第三道防线前沿,只想进去躲避流贼追杀。

“没有总指挥使大人的命令,不能擅自开门!你等速速回去杀敌,莫要在此喧哗!”土墙后守将对这几十名溃兵毫无同情之意,只想赶紧驱逐。

“这位将军,求求你让我们进去吧,流贼实在太多了,兄弟们全都拼光了!”徐辉依旧苦苦哀求着眼前土墙后的守军。

“莫再多言,速速退去!”那守将怒喝道。

“徐辉兄弟,可有见到韩锋王彤他们?”这时土墙后一名士兵问道,此人正是和韩锋王彤同村的李志。

“李志大哥,我没见到韩锋他们,那场火把我们都烧散了,你劝劝这位将军放我们进去吧。”

李志想了想,又望了眼孙承杨帆和曾从严,提起勇气对那守将道:“王将军,还是放他们进来吧,流贼……”

“李志,你想违抗军令不成?这有你说话的份闭嘴守好自己位置!”那守将粗暴的打断李志求情话语,命弓箭手对准了曾从严等人,气氛立马紧张起来……

就在此时,守军阵线后传来一阵骚动,原来封愁年实在看不下去,不顾众人阻拦跑到后方高台的屋内去找宗盛开门,但推门进去宗盛和他的亲卫早就没了人影,立马知道他跑了,于是跑高台上大喊起来,殊不知这一喊直接导致防线产生一片混乱!

“直娘贼!宗盛这牲口撇下兄弟们跑了!”封愁年一怒之下挥动大斧砍断了还挂在高台前的宗字大旗,这下子彻底乱了套。

“什么?大人跑了”

“我说怎么这么久没动静”

“刚才还看宗将军在台上坐着啊,不会假的吧?”

“你傻啊,没看到疯子把旗杆都砍断了么?怎么会假的?”

“那我们怎么办?我不想死啊!”

“要不我们也跑吧,反正留在这儿也是死!”

“对,横竖也是死,跑吧!”

“好,跑!”

…………

随着喧哗声愈来愈大,第三道防线内已经开始引起巨大骚乱,尤其见到总指挥使的大旗倒了,最前面不知情的将士立马大喊“副总旗死了”。

于是众将士不顾守将威慑,纷纷抛弃自己所守岗位,如潮水般朝后方堡外涌去……

“怎么回事怎么了?”还在巷子里休整的刘策等人被外面这阵骚乱震动,隐隐约约听到“宗将军战死”的言论,可流贼目前还未攻打到第三道土墙啊?就在刘策还在思索怎么回事之际,又一声沉闷的号角响起,新一波流贼开始进攻了……

“全部听我命令,休息结束,保持阵型,缓步从后退出巷道!”刘策提起长枪,果断下令,不知不觉中有一股不同以往的威严笼罩在在场众人心头。

众人缓缓小跑到第三道防线时,眼前景象让众人不觉倒吸口冷气,只见土墙后守军你争我夺,纷纷向堡外逃去,而流贼已经在逐渐逼近墙口。

“列阵,准备战斗!”刘策长枪对准流贼,现在要和时间赛跑,要赶在流贼大军之前抵达离自己十几步远的缺口,好从容撤离……

韩锋搭起一支羽箭对准一名流贼射去,准确无误的射中那流贼胸口。周围流贼见这厢有一支数十人的孤军,便纷纷围了上来……

“抬枪,杀!”刘策将仅剩的80余人分成四列,有伤在身的排在最后,方便他们到达缺口后迅速翻墙而过。

十几名冲在最前方的流贼被长枪刺穿倒地,空隙间有些机灵的流贼战兵企图穿越近身也被第二排交叉的枪兵钉死,但由于紧张和配合熟练度以及默契不足,还是有三名长枪手被流贼杀死。

“抬枪,杀!”刘策又一声令下,二十杆长枪如毒蛇般出洞,钻入敌人身体,不少没死的流贼抱着伤口满地打滚,有些伤口挂着肠子的贼兵更是发出不似人间的惨叫声。

陈庆又一枪刺穿一名流贼小腹,还没来得及收枪,旁边一名流贼手持长刀袭来。正当陈庆自忱必死之时,边上一杆长枪精准的刺进那名流贼的面颊,登时那流贼整个脸庞血肉模糊,在痛苦中死去。

陈庆回头望了眼面无表情的刘策,心中不由一阵感激,回想起之前要无条件信任身边将士的话,不由切身的体会到了这句话含义……

离缺口越近,流贼数量也越多,刘策嗓子都有些干痛,依旧机械的下令抬枪刺杀,在阵形周围倒下数百具尸体后,以伤亡27名将士为代价,逼得流贼心生恐惧,不敢再擅自上前,刘策一行人最终抵达到了缺口,然后前阵警戒,有序的翻墙而过……

在刘策陈庆郭涛等人最后顺利翻过土墙的时候,新来的流贼也蜂拥而至……“兄弟们,现在都各自逃命去吧,有命的日后自会再相见!各位保重!”刘策一枪挑死一名正在翻墙的流贼后,对身后共同作战的士兵抱了抱拳,不等众人回复,直接随溃兵一道向堡外逃去,此时再布阵已经没有任何意义,除非这道阵线1000多人能供自己指挥调度……

“韩锋兄弟!”李志在人群中发现了韩锋,挤开人群朝他奔去。

“李志!”韩锋劫后余生和李志抱在一起,“太好了,我以为你死了,对了,王彤呢?他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面对李志的询问,韩锋低下了头,不再言语。

“说话啊?王彤人呢?”李志已经预感到了什么,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

“都是我没用,没保护好王彤!我没用啊!”王彤此时情绪彻底爆发,脸上血泪纵横,犹如一头发疯的狮子狠狠的用手捶打自己胸前的皮甲。

“不怪你!这不怪你!”王彤忍着悲痛阻止了韩锋,“你还活着就好,快走吧。”

就在王彤拉着韩锋向堡外逃去之际,突然土墙上跃过一名巨大壮汉,手持狼牙棒如割麦子般将挡在眼前士卒纷纷扫飞。

“小心。”就在那名巨汉狼牙棒扫向韩锋和王彤之际,王彤举起手中盾牌奋力一挡,瞬间整个盾牌粉碎,王彤也猛吐一口鲜血飞了出去!

“呸!”那流贼巨汉吐了一口溅到嘴里的木屑,举起狼牙棒向韩锋砸去,韩锋急忙闪开退后几步抽出箭枝刚搭在弦上,就见那巨汉挥起地上狼牙棒带起一片黄土扫中了韩锋眼睛,韩锋顿时眼前一片模糊,只是隐约间感到狼牙棒向自己袭来,连忙拿弓一挡,步弓一下断成两截,好在弓弦韧性足,死死的缠住了狼牙棒来势,韩锋手掌都被弓弦磨得鲜血直流。

那巨汉一怒之下把狼牙棒猛的往回一扯,韩锋手中弓弦猛的被抽走,就在狼牙棒横劈过来的时候,韩锋怒吼一声撞向那流贼巨汉,两人一起跌倒。那巨汉起身,拍了拍手,也不去捡掉落在一旁的狼牙棒,而是流露出一股嗜血的冷笑,望着还在地上睁不开眼的韩锋,冲上去就是一脚,韩锋整个人被踢起来,顺势又是一拳砸在他的脸庞,一片血肉模糊般的被打飞到一旁木栏。韩锋此时已经意识模糊,红肿的半边脸望着一个巨大的身影慢慢逼近,可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反应,刚才一脚一拳已经差点把自己魂都打飞……

“去死吧!”那巨汉提起韩锋正欲再给他一拳,身后的李志猛的一下子窜到他身上死死抱住他。那巨汉见挣脱不掉,便丢下韩锋,抓住李志左手腕就是一个过肩摔。李志左手腕已经在举盾抵挡巨汉狼牙棒一击的时候已经碎裂,此时被这么一抓整个手腕已经彻底断了,疼的咧牙呲嘴,重重的摔倒在地,随后又被一脚踢到一旁。

那巨汉收拾了李志,正要再向韩锋动手之际,李志再次扑了上来,双手环住巨汉的腰,断裂的手掌就这么挂着,破裂处依稀可见触目惊心的白骨。

“找死!”巨汉大怒,一拳砸在李志后背,李志吐出一口鲜血,依旧死死抱住流贼巨汉腰部没有松手的迹象。

“快走啊,韩锋,走啊!你在干什么,快跑啊!”李志凄厉的呼喊声传入韩锋耳朵,他努力让自己清醒点,无力的站起来。只见眼前流贼狠狠的将拳头不断敲打在环抱着自己腰前李志,他很想做点什么,但身体不听大脑的使唤,眼前景象逐渐模糊……

那壮汉见怎么砸李志都不肯松手,立马将一只胳膊死死架在他脖子上,另一只手掌捂住他的嘴:“既然这么想死,那老子成全你!”说完手一扭,只听“咳嚓”一声脆响,李志双目圆睁,就这么活活被扭断脖子不甘的死去。

“别急,马上轮到你了!”那巨汉将李志尸体扔在一旁,慢慢朝还在“梦游”状态中的走去,脸上露出了一丝残忍的笑容。

突然那巨汉背部一痛,差点摔倒,一转身只见一杆阴森的长枪朝自己胸前刺来。那巨汉猛的握住刺来的枪杆,夹在自己腋下。只见对面一个四十来岁的士兵目光如焗,一看便知是历经百战的老兵。

巨汉大怒,另一只手不断压着枪杆,枪杆开始弯曲,隐约有股要断的态势。

“小辉!”那老兵正是曾从严,他之前带着徐辉正好翻过土墙,见到巨汉正在同李志韩锋交手,本来不想管随溃军一道逃亡,但偏偏徐辉心地善良,一定要求曾从严去救李志他们,只因李志之前是唯一一个向守将求情的人。

一旁的徐辉手持盾牌飞身而起,狠狠砸在流贼巨汉的头上,那巨汉一下被徐辉砸倒在地,正欲起身徐辉又一下砸在他脸上,留出一道血印,曾从严见势,一杆子砸中巨汉肩胛骨,那流贼冷哼一声便这么倒了下去,手中长枪一下断成两截。

十四 路在何方

徐辉搀扶起韩锋,望着边上的李志尸体,不由一阵心酸,这么短的时间这人说没就没了,真是人命如草芥。

曾从严道:“走吧,流贼还在后面追着呢,一切等出去再说。”于是丢掉手中半截长枪,抽出腰刀和徐辉一起搀扶着韩锋缓缓向堡外走去,身后不断有流贼窜入趴在士兵或同伴尸体上搜刮一切可用物资……

曾从严从军以来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多年军旅生涯磨平了他心中的斗志,从地方军到如今的中央王牌军,军营处处透露着腐败。塞外那场对阵胡人的战役中,三十万大周军队被不到三万的塞外骑兵杀得几乎全军覆没,只因军中装备补给严重不足,朝廷官员和军中将领克扣军饷器械中饱私囊,上阵的官兵只能穿着可怜的布甲,在冰天雪地中冻的瑟瑟发抖,却连件御寒的棉衣都没有,克扣下来的有限物资都优先给予士族背景的军队,这种制度下的军队怎么可能打败如狼似虎的塞外骑兵……

如同眼前混乱的局面,仿佛让曾从严看到了当初在寒冷的戈壁滩上对阵胡骑时一触即溃的情景,不禁百感交集,望了眼徐辉,这小子和自己儿子太像了,那眉毛眼睛,一样的胆小,一样的善良,自打他进自己营帐第一天起就额外留心,早上在校场上自己本来也要送吃的给他,可刘策那小子提前站了出来……

曾从严胡乱的想着,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冰冷的杀意传来。多年军伍身涯让他的神经反应比谁都迅速,猛的松开搀扶着韩锋的手,左手腰刀回旋斩出,但闻一股金属交接的声响,手中腰刀被一根狼牙棒震飞出去……

只见之前被打倒在地的流贼巨汉此刻满脸是血的站在曾从严面前,曾从严在狼牙棒第二次挥下的瞬间俯身冲上前抓住他的腰一个抱摔,口中大喊:“小辉,快跑!跑啊!”然后骑在巨汉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徐辉见状,立马搀扶着韩锋急忙朝堡外而去,只要翻过几十步外的土墙,或许就能保证自己安全……他不住回头看着曾从严,心中一阵酸楚,哽咽道:“老甲长……”

曾从严拳头狠狠地砸向那流贼巨汉,一拳快过一拳,然而那流贼巨汉双手护住头部要害,曾从严无法对他造成有效伤害,他身上一层铁甲更是坚硬无比无从下手。

过了一会儿,曾从严拳势渐弱,巨汉趁空隙抓住他的双手翻身反将曾从严压在身下,同样一拳一拳落下。曾从严迅速护住头部要害,但巨汉双拳如磐石般坚硬无比,两拳就将曾从严挡着的左手砸成骨折,曾从严硬是没吭一声,在巨汉第三拳落下的时候猛的头一偏,巨汉一拳砸在地上扬起一阵黄土迷住了双眼,吃痛之下,曾从严双腿一蹬借腰力用右手将巨汉推倒一旁,此时周围流贼围了上来……

一名流贼一刀砍向曾从严,曾从严回身一闪用右腋夹住刀身,然后吃痛的用左肩撞飞流贼,随后腋下一松,长刀掉落瞬间右手接住刀柄,一个回砍,另外两名上前的流贼胸前溅起一道血柱……

曾从严就这么反手握刀,如同一尊浑身浴血的战神冷冷的盯着眼前一大群流贼……

“都给我退下!”那巨汉从地上翻身而起,踢起狼牙棒,将一个企图再次上前的流贼一棒扎成刺猬,“他是我的!”

周围流贼形成一个半圈将曾从严围在中间,巨汉挥舞着狼牙棒一脸凝重。曾从严神色不惊,手中长刀缓缓举起……

“就一招!”巨汉大吼一声,狼牙棒举过头顶,咆哮着朝曾从严挥来,曾从严见此刀尖拖地,急速向巨汉跑去,在错身的一刹那,狼牙棒和长刀同时出手,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石锤撞击骨头的声音先后响起,巨汉立在原地,额头满是冷汗,胸前的甲叶尽然没了小半圈,里面肌肤还有道深红的血印……他回过身望着同样屹立在不远处的曾从严,眼里流露出一道敬畏的目光……

“不准糟蹋他的尸体!”巨汉对着曾从严微微鞠了一躬,大声吩咐了一声,随后继续向剩余溃兵追杀而去,周围的流贼绕开曾从严随巨汉而去。

曾从严用尽最后剩余力气将长刀按入地下,缓慢的靠在刀身上,吃力的摸出腰间的烟杆,吊在嘴边打开了火折,将它凑近烟锅,点燃后,火折掉落在地,深深吸了一口,突然感觉很呛,但却吐不出来,烟雾缭绕中他发现周围景象都变了。他看到他儿子正喊着爹爹,笑着跑过来让自己抱抱,自己的妻子正在晒洗衣服,见到他报以一个甜甜的微笑,阳光下是那么的迷人,自己的爹娘正坐在饭桌前,桌子上满是可口的饭菜,爹娘正慈祥的望着他,似乎等他一起入座,曾从严抱着儿子拉起妻子得手坐到桌前……

“甄儿,小慧,爹,娘……”曾从严最后嘀咕了几句安详的闭上了眼,口中的烟杆无声息的滑落……

…………

厚土堡外,刘策如同一具杀人机器,将任何阻挡自己眼前的流贼溃兵一一挑杀,只要自己能活下去,刘策已经不顾一切。周围溃兵见到刘策如此疯狂,纷纷对他避而远之,只有那些不知死活的流贼一个个上来成为他枪下亡魂。

一口气跑出五六里,刘策看到一条溪流,便不顾一切一头倒入水中,疯狂的将溪水灌入自己口中,周围一起跑出来的溃兵也做着同样的事情……

感觉有些窒息,刘策猛的抬起头,提起枪杆向四周警惕的望去,见都是溃兵,并没有流贼再追来的迹象,便放松了下来,找了块大石缓缓坐下。远处厚土堡依稀可见,几个时辰前经历的这一切令自己终身难忘,暗暗发誓绝对不能再过这样的日子。

望了眼四周,只有几十名士兵,看来大部分溃兵依然朝高阳城跑去了,可笑即使逃回高阳城又能怎么样,恐怕早就没半个守兵了,还是逃不过被流贼攻陷的结局,这厚土堡只是流贼大军通往高阳城的绊脚石而已……

刘策躺在大石上开始思索下一步路怎么走加入流贼绝无可能,现在流贼只是群乌合之众,靠胁裹饥民保持战力,自己加入难保不会被当成炮灰;自立山头落草为寇这片地域大部分平原,一道可用的天险都没有,自立山头就算不被官兵围剿而死也会被流贼攻陷,就算两者都不来攻打,饿也饿死,难道要学流贼吃人肉?刘策自认为还没残忍到这种地步;那继续从军没有士族背景从军升级的可能性小的很多,而且即使能任个一官半职,军营中能整自己的大有人在,尤其自己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平民,更是被士族军官任意欺凌的对象;自创义军,推翻大周这也只能想想了,没有海量的钱粮和人力物力,只能痴人说梦,流贼都兴风作浪十几年了,还不是就只在靖泰、河源两省等地流窜,想想自己腰包里就7-8两散碎银子和几十枚铜钱,苦笑了声。到底该何去何从?刘策心中一片迷茫,想了许久,感觉头痛欲裂,索性不再去想,眼下想那么多都是多余的,最实际的情况就是如何脱离这个流贼遍地的行省,活下去,哪怕当个平民也好。

休息片刻,远处地平线上出现点点滴滴人影,刘策看不清到底是士兵还是流贼,索性起身,不顾周围休息众人提起长枪继续向远处行去,离这越远一分,就越安全一分,有几名士兵也起身跟在刘策身后缓缓而去。

傍晚时分,刘策赶到一片树林,决定暂时在这里安歇一夜再做打算,身边也跟着十几名溃兵,当然只是一起顺路,各自为营……

刘策来到一条河边将水袋里的水灌满,然后脱光衣服下水洗掉一身污秽,其他士兵也有样学样在水里打闹起来。望着水中倒映出自己健壮的体魄,刘策由衷感叹这幅身体原主人是多么刻苦艰辛,印象中他5岁就开始习武一直苦练,刀枪骑术箭术几乎样样都会,14岁就从军继续苦练,几乎日以夜继到了走火入魔地步,17岁因为武艺出众被选入雷霆军下属军团进河源讨伐流贼,直到一个月前自己取代这具身体,除了个性孱弱,什么都好。

刘策洗完后又洗了下满是血迹的皮甲和衣服,然后拧干就直接穿上,将皮甲折好就近爬上一棵三米高的大树躺好拿出干粮袋取出一张已经发硬的卷饼就着水壶喝了口凉水就吃了起来。

天逐渐暗了下来,刘策一阵倦意袭来,迷迷糊糊中就将皮甲盖在自己身上睡了过去……

这一夜,刘策睡的十分沉,在醒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凌晨4点左右。听着周围一片呼噜声和蝉声结合形成的交响曲以及蚊虫嗡嗡的噪声,刘策缓缓爬下大树将皮甲步靴穿戴整齐,又在河边灌了壶水,提起长枪悄悄走出树林,继续自己的逃亡之路。

……

十五 高阳沦陷、神都朝议

大周历三六八年六月十七,流贼三十万众攻破厚土堡这座通往高阳城的最后要塞,全军朝主城袭来……

高阳城内守军不足千人,而且都是老弱病残,城内士族富豪在厚土堡破前就已经全部向蔡州城方向转移,而平民得到流贼进犯消息时,一切都太迟了。

六月十八,流贼大军屯兵高阳城下,由于守军将领早就弃城而逃,数十万百姓和近千守军惊慌失措,纷纷朝城外逃去,无心抗敌。

六月十九日,流贼不费吹灰之力攻陷了高阳城城墙,下午时分各主要街道被流贼占领。到晚上,这座大周立国数百年的河源大城彻底沦陷。

当夜,无数百姓家的面色娇好的妻女被流贼们掳掠到城主府,供流贼高层淫乐,一整夜城主府传来一阵阵男人的淫笑声和女人哭叫声。

六月二十日,流贼奉行掠城三日政策,高阳街道上,不少商铺被抢,百姓妻女甚至被流贼当街排队奸淫,面对劫掠稍有不从的平民以及商户都被流贼直接杀死……

“不,放开我的闺女,他才12岁啊!求求你们了!”街角一间民房内,一名妇女死死抓住自己闺女的手,边上一个流贼狠狠地将她踹开。“娘,我怕,娘……宝儿好怕……救我,娘……”一群流贼抱着哭泣的女孩,按在桌子上,扒下她的衣服裤子,那发育还未成熟的躯体,刺激着这群禽兽的荷尔蒙,“娘,宝儿好怕,娘……”不管幼女和妇女苦苦哀求,桌前一个流贼粗暴分开那名幼女双腿,狠狠的压了下去!传来那幼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畜生啊!你们这群畜生!宝儿啊……娘对不起你啊!我跟你们拼了!”那妇人眼见自己女儿惨状,不顾一切想冲上前阻止,可刚起身又一脚被踹倒,同时几名流贼淫笑着向她扑来……

“大爷,求你了,这是我们家最后一点口粮了,你不能拿走啊,拿走了我们都要饿死了!”一名老汉死死抓着一袋小麦不肯松手,那流贼拖着他从屋内到门口,实在不厌烦怒道:“老东西,再不松手,一刀砍了你!”说罢拔出刀架在老汉脖子上,但老汉说什么也不放手:“大爷求求你,行行好吧!留一半吧!”“老东西,找死!”那流贼话毕一刀抹过脖子,一道血液染红了小麦袋子,那老汉就这么死在自己家门前,那流贼吐了口痰,背起粮食袋子就往大街走去。

“宝儿,你怎么样了,说话啊,不要吓娘!”流贼陆续在宝儿母女俩身上发泄后提上裤子搜刮完家里一切可用食物细软后满足的离去,妇女全身赤果随身套了件衣服就朝桌子上的女儿爬去,只见宝儿两腿耷拉在桌沿,下体满是鲜血,赤果的身体满是乌青和牙印,双眼已经迷离失去神采……

“娘,宝儿好痛,宝儿好痛好痛……”“我苦命的女儿啊……”见到女儿这幅惨相,妇女抱住她嚎啕大哭……

整个高阳城在这一天如同末日来临,城内各个角落,悲剧在一幕幕上演……

大周历368年,七月十六。

远在数千里远的神都——大周王朝的政治经济中心,巨大的城墙内拥有300万常驻人口。

城内依旧繁华似锦,高耸的塔楼直入云间,各处街道宽敞无比,街道两旁各色店铺酒楼应有尽有,在此交易的商贩车水马龙;靠近洛神府的白马河畔风景拟人,无数佳人才子在此相会吟诗作对,荡起一丝丝涟漪,白马河上一艘无比奢华的观光船缓缓驶过,船头站着些光鲜亮丽附庸风雅的文人雅士摇着折扇和身边好友指点江山,俨然一副风度翩翩,引得桥头踏青的富家少女一片春心荡漾,矜持的用丝制团扇折住半边脸抛去一个个媚眼;远处正街道高达十余米的牌楼前,一阵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各色乐器演奏出适合这个时代最流行最喜庆的乐曲,不知是哪家士族王公子弟今日成亲,骑着雪白的高头大马引得无数人争相观望,流露出羡慕嫉妒的神情。好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与数千里外高阳城的人间惨剧仿佛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毫无瓜葛。

在一座异常雄伟的红色高墙内,大周王朝的政治中心——太极殿,此时的朝堂上文武百官身着各色品级官服,分立两旁,静候坐在黄金龙头宝座上大周主宰者——卫稹发话,开始一天的朝议。

端坐在龙椅上的卫稹,身着金黄色龙袍,袍上用名贵丝线绣成的五爪金龙栩栩如生,再过一个月就四十岁了,十八岁登基以来也算一路顺风顺水,很快就掌握了禁军军权,又通过和姜家、李家联姻以及跟一些士族权利交换,稳固了自己在神都地位,有了绝对话语权。此时卫稹双眼微颌,俯视着朝堂百官,内心流露出一股油然而生的满足感。

“远东局势如何了?”卫稹缓缓开口,言语中有一股不容侵犯的威严,这话虽然对文武百官所说,但大家都明白,这是在问丞相姜晏,因为谁都知道江南三府和远东六省都是姜晏家族的范围。姜家自大周开国以来一直都是朝中不可缺少的士族力量,其家族势力遍布天下,尤其一手经营的远东六省和江南三府,一直是大周重要战略物资和税赋钱粮主要来源,占到财政收入近五成,而姜家也是富可敌国不可一世,只是近些年,蒙洛帝国崛起让姜家威望有所下降,尤其二十年前远东重要军马产地——冀州省,被蒙洛帝国霸占后,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再加上呼兰骑兵年年扣关,让姜家在远东实力大大受挫,只能默许些许家族进驻远东分一杯羹,但姜家在远东势力依旧坚不可摧。

“回禀皇上,据定州总督范畴来报,呼兰人屯兵十六万与边境,预测八月下旬就会叩关南下,臣自会请各省官府做好防备。”姜晏毕恭毕敬的回答,只是把六万呼兰骑兵说成十六万,好让卫稹明白自己所面临的压力非常巨大,当然他自认为还是很有节操的,比那些把几千敌军说成几十万的士族同僚要“务实”的多。

“爱卿有这份心就好,现在国难之际,当务之急就是安顿好百姓,共同御敌,不要再搞个靖泰、河源的乱局出来。”卫稹话中有话,矛头直指靖泰河源最大势力范围的赵家和林家,在他看来,远东乱局反而有利自己局面,远东越乱,姜家势力就能受到打击,对自己威胁会逐步变小。而河源靖泰乱局发展到今天这地步就不是自己所乐见的,十几年平乱到现在已经一片浑水怎么都洗不干净,卫稹是乐于见到士族势力削弱,但不能容忍流贼继续坐大,威胁到这两省(府)控制权,这关系到皇家威望,卫稹想法是河源靖泰在乱局中自己皇族势力可以插进去,所以才有了赵元极一求援,立马屁颠屁颠派雷霆中央军20万人不惜每年上千万军饷投入进驻两省,原本计划中最多三年平定流贼,然后将皇族势力范围延伸进两省进一步削弱赵、林二家影响力,可现在的计划完全和当初设想大相径庭,河源靖泰已经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潭,还不得不往里跳,不但要跳,还要跳的非常主动,跳的面带微笑,这时候要是抽身而出,那么皇家颜面会彻底扫地,觊觎自己的士族门阀都会蠢蠢欲动,威胁到自己的权威。

“微臣有罪,请陛下责罚!”赵有荣,林自忠二人慌忙出列跪倒在地拼命磕头,浑身发抖,二人如今的势力声望在朝中已经大不如前,可以说是夹着尾巴做人。

“好了,爱卿平身吧,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无需如此。”见到赵、林二人这番做作,卫稹心理得到极大满足。

“朕收到密报,听闻高阳城已经沦陷,不知此事可否当真”卫稹话锋一转,朝赵有荣问道,赵有荣心头一惊,还是瞒不住啊。

“启禀陛下,微臣也是前几日才收到消息,收到消息后也是震惊的夜不能寐,恐皇威震怒,所以不敢向陛下禀告此等噩耗,但陛下圣明,早已洞知一切,微臣无能,欺瞒陛下,罪该万死,请陛下治罪。”说完赵有荣老泪纵横,头嗑的咚咚直响。朝堂百官闻言,不禁暗自佩服,这招以退为进真是高啊,不亏是百年老字号的不要脸,先把自己贬低一番,然后暗暗拍了皇帝马屁,这赵家能在朝堂立足,势力是一方面,这说话水平、揣摩圣意也是值得我辈学习之楷模。

卫稹望着不住磕头的赵有荣,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暗道一声老狐狸,见火候差不多了,随后道:“爱卿无需如此,赶紧平身吧,朕说了不会怪罪与你,只是你要督促好赵元极,五梁镇不可再有闪失,配合卫怏(雷霆军军长)大军早日平定流贼,收复高阳城,解救百姓与水火。”

朝堂百官一听,面面相觑,不会治赵有荣的罪完全在意料之中,可这番说辞简直是把中央军的失利完全掩盖,责任都是因为赵家的地方军和雷霆军实力不在同一水平线拖了后腿导致,虽然河源地方军烂的程度大家心知肚明,但要说雷霆军毫无半点责任,那真是比说书还好听了,看来皇族这是铁了心要插手河源,只是这黑锅必须得赵家来背,否则怎么体现皇恩浩荡呢?

“谢陛下不杀之恩,微臣一定严加督促赵元极,尽全力配合好雷霆军作战,早日平定流贼,光复高阳城。”虽然这黑锅赵有荣背了,可现在上面既然给了自己一个台阶,那就暂时先背着吧,赵家在河源经营百余年,根基深厚,怎么会让你皇族随意拨弄也太小看自己了。

“朕听说高阳城内士族门阀已经安全撤往蔡州城,这点爱卿你做的很好,也该给参与此事的卫怏所部和赵元极予以嘉奖,拟旨!卫怏调度得当,未伤我国之根本,赏黄金千两,白银三万两,绢一千匹,米一万石,郊园华宅一座,麾下将士美酒万坛,饷银百万;河源总督赵元极,配合雷霆军得理,恪尽职守,赏黄金五百两,白银一万五千两,绢五百匹,米五千石。”

这赏赐更是将卫稹维护雷霆军的用心摆到了台面上,朝堂之上就是再傻也明白卫稹意思,个人赏赐差足足一倍不说,那雷霆军白银一百万两,酒上万坛,而对地方军呢?只字未提,很明显就是告诉群臣:赵有荣你赵家没我皇室中央军什么都不是。

“陛下圣明,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百官闻言,立马下跪叩首大呼道。

望着跪伏百官,卫稹瞟了眼身旁太监,那太监和卫稹眼神对视后,扯着嗓子尖声道:“退朝!”

话毕,刚欲起身的百官再次跪下叩首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卫稹心理再次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在百官跪伏中,让太监搀扶着走下龙椅,朝后宫方向去了。

…………

望着御花园内妃子的嬉笑声,卫稹心思又飘到了远东……

“看来必须要再插一个有分量的人进去啊,可又有谁能扭转远东战局为我所用呢?”卫稹坐在御花园内喝了口侍女刚泡的进贡热茶,在心里酝酿着人选,这远东局势不比河源,胡人战力不容小觑,禁军是绝对不能再派了,否则等于和姜家直接撕破了脸皮,万一禁军被呼兰人击败,搞不好再来个全军覆没,皇家就不单单是脸面问题了,恐怕这朝堂都坐不安稳,必须另外选个合适的人选……

十六 破庙

噗!

羊肠小道上,刘策一枪结果掉一名意欲对流民图谋不轨的土匪头目,不顾众人惊恐的眼神,开始搜索起他身上的物资,最终只搜出两个红薯和几两散碎的银子。

刘策把红薯掰成两段,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不远处缩在一角的逃难流民狠狠的咽下一口口水,要不是他们畏惧刘策一身精湛的杀人手段,恐怕早扑上前来哄抢了。

望了眼那些衣衫凌乱的难民,刘策拿出水袋喝了口水,迅速消灭剩下的一个红薯,扬长而去。

这一个多月来刘策一直靠截杀落单的土匪和流贼抢取他们身上的粮食细软活了下来,也打劫过逃难的流民,但当他抢过粮食见他们跪在地上向自己苦苦哀求时,自己内心柔软一面被触及,就将粮食还给了他们。或许是自己这幅身体主人比较善良吧,刘策这么给自己不够狠心随便找了个理由安慰,从那以后再饿也没打劫过逃难的流民。

刘策行到一处破庙,抬头望望天色已晚,打算就在此将就一夜,天亮再继续赶路。推开破旧的庙门,头顶一阵灰落下,刘策拍了拍身上皮甲将灰屑抖落,看样子这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案台上的香炉早已经不知去向,正中间的巨大佛像有一道道不规则的裂痕,周身布满了蛛网,墙两旁的纸窗早已歪倒在一旁,窗沿被虫蛀出一个个黑点,地上满是灰尘,断裂的桌椅七零八落倒在一旁,一副破败的景象。

刘策找了个靠窗的角落,解下身上从土匪处夺来的粗布披风,将地上灰尘弹去后,从边上拿了块还算平整的青砖当枕头,摘下头盔就躺了下去,顺手将长枪放在一侧,就这么沉沉的睡去。

半夜,刘策被远处传来的哭声吵醒,他立刻摸起身旁长枪,警惕的蹲在窗口。外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隐隐约约只听到妇女幼儿撕心裂肺的哭喊声和一群男人的叫骂声……

甘州这代由于流贼攻克高阳城带来的效应,各处流民、破产的农户以及部分溃兵和市井地痞纷纷汇聚一堂竖起替天行道的大旗加入流贼阵营或自立一方,作威作福,当地的治安比之前更乱了,随处可见杀人、强奸、劫掠等令人发指的罪恶勾当。刘策一路行来,到处都是逃避兵燹的平民百姓,还有不少人饿倒在街头,被“吃人”大队拖入阴暗地方制作成肉脯……

刘策其实心里非常同情他们,但又能怎么样?自己都活不下去又有什么精力去救助别人?当然自己也不是没发过善心,半个月前从土匪手里救下过一对母子,但没两天那母子被另一队流贼活活在铁锅里煮烂……从那时起,刘策知道自己一个人所做都是徒劳的,在这个世界只有强、狠、毒才能活下去,自己唯一底线就是不对平民百姓动手,但不知道真有活不下去一天,自己是否还会遵守这道人性最后的底线,或许也会加入吃人大队,成为禽兽中一员。

窗外哭喊声渐渐远去,刘策不再去关注那些哭声的最后结局会如何,背靠在窗口旁将长枪抱在胸前闭目养神,努力让自己睡着……

半睡半醒间,天已微亮,刘策实在睡不踏实,索性起身准备继续一天的赶路,突然门外穿来一阵马蹄声,正逐渐向破庙靠近。刘策立马提枪纵身一跃它上香案躲到石像后面,不一会儿门外进来三个彪悍的壮汉,清一色身披铁叶甲。

“小七,去把东西扛进来,昨天到现在,一粒米都没吃,饿死我了。”一个满脸虬髯的大汉吩咐一名相对瘦小的汉子,那汉子应了声便出门,不一会儿扛着个看上去百十斤重的袋子就进来,顺便还一脚将虚掩半边的门给关上。只见另一名满脸刀疤的汉子一言不发从背后取下一口铁锅,放在一旁,找了几块砖围成一个生火糟,然后将一些柴枝和干草放入其中用火石点燃,将锅放上,那个较为瘦小的汉子解开袋子,刘策清晰的见到里面全是纯白色的大米……

那较瘦的汉子刚要把米倒入锅中,猛的一拍脑袋,又折返出去拿了两个水袋倒在锅中,随后倒入约四五斤白米,赵了根竹条捣了几下后就,直接坐在一旁观察着槽中火势不时添几根柴枝干草进去……

白米的香气扑鼻而来,刘策不由吞了口口水,差不多一个月没吃到热食了,尤其这么精细的白米很久没吃到了,刘策忍住要出手的冲动,让头脑冷静下来开始分析眼前局势,这三人不是溃兵就是流贼中的精锐,后者可能性最大,自己同时对上这三人有多少胜算值不值得为那一袋粮食冒这风险刘策脑子里飞快的计算着如何把风险降到最低。

就在此时,门外又怯生生的走进一队母女,战战兢兢的坐在虬髯大汉边上,那个女孩依偎在妇女身边,脸色苍白,眼睛里流露的满是恐惧神色。

大概过了三四刻钟,米饭已经煮熟冒这阵阵白气,那虬髯大汉拿出一个海碗满满的朝锅里舀起一大碗米饭也不怕烫,直接用手往嘴里扒,刀疤和“瘦子”也同样胡吃起来,刘策忍着饥饿看着这一切,决定等他们分神再出手,争取先灭掉一个。

吃了一阵,那虬髯大汉看了眼身旁母女,同对面刀疤使了个眼色,那刀疤叹息一声,盛了一大碗米饭放在那对母女边上。那妇女道谢一声后赶忙抓起饭碗给了怀中女孩,那女孩虽然饿的慌,但依旧恐惧的不敢接,妇女只好从怀中掏出木勺,一口一口的喂他,边上的“瘦子”望了这对母女一眼,也放下手中碗筷,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正要说话,石像后的刘策持枪纵身一跃刺了过来……

“小心!”虬髯大汉抄起边上鬼头刀替那名叫小七的汉子挡下了致命一枪,枪尖顺着小七鼻尖落下。刘策肘盖侧身一扫,那虬髯大汉一个踉跄被震腿数步,胸口一阵发痛,那小七见势瞬间手中链锤挥舞而出,刘策仰面一闪,躲过这致命一击,正要还手,对面刀疤一脚踹在自己胸口,刘策顺势向后退却枪身抵地一个空中翻转泄去了劲道。

“官兵”那刀疤见刘策这身打扮冷冷的问道,旁边小七也全神戒备,那妇女急忙把女儿拉倒墙角缩在一旁,神情紧张的看着眼前这一切。

刘策眼神冰冷,望着眼前这三人,知道偷袭失败了,但也明白了这三人路数,长枪一提,再次杀来。

那刀疤抽出腰间两把铜锤,同小七和虬髯大汉一道像刘策扑去,一时间庙内一片狼藉,剩余半锅米饭也被踢落在地,四人你来我往大战了三十多个回合还是不分胜负。

虬髯大汉刀势威猛,刀疤双锤力拔山河,小七的链锤神出鬼没,可刘策的枪法精练老道,步伐沉稳大气,逼的三人技艺施展不开,竟然有处下风的危险。

小七怒吼一声,手中链锤在空中旋转,随后寻到刘策一个破绽,向他后背丢去。听闻身后飞撒过来的链锤,刘策果断放弃和另外两人缠斗,纵身一脚踏在柱子上一个回马枪不顾贴身而过的链锤直刺小七而去,这一枪又快又意外,小七尽然一时回不过神来……

就在枪尖已经贴到小七身上,小七也自付必死之际,那鬼头刀再次挡下了这致命一击,小七一阵甲叶撞击的金属声,枪尖从胸前向上划过,带走三四片铁叶;刘策就势枪身一转,一杆砸在虬髯大汉后背,那虬髯大汉吐出一股血,和刚吃的米饭一起喷了出来,随后长枪底部用力朝后一捅,那刀疤催不及防被集中小腹某个穴位!立刻浑身无力的歪倒在一旁,而后手握枪头嵌口举过头顶用力的砸到小七左肩,那小七吃痛之下也倒了下去,最后刘策一脚将虬髯大汉也踢翻在地……

刘策将他们身上兵器全部踢到角落,朝缩在角落里的母女缓缓走去,那妇女死死把她女儿抱在怀里,而怀中的女孩露出惊恐的眼神,眼角挂着泪水,嘴里不住念着:“娘,宝儿好怕,宝儿怕疼……”这对正是高阳城中被流贼糟蹋的母女,当日那妇女本来想抱着女儿一齐投井自尽,可实在狠不下心,就趁夜逃出高阳城……

“是个爷们就冲老子来,欺负人家孤儿寡母算什么本事”只闻身后倒在地上的虬髯大汉不住叫骂,他实在站不起身。

“狗丘八你不得好死!”刀疤男狠狠地嚎叫,他小腹处火辣辣的痛。

“门口还有几袋粮食都拿走,还有四匹骡马,放过他们孤儿寡母吧!”那小七狠了狠心缓缓站起,但左臂整个都无法抬起来。

刘策一言不发,不理会身后三人叫骂,径直走去。那妇人吓的脸色苍白,突然她仿佛做了什么决定松开女儿跪在刘策脚跟前,一边扒开自己胸前衣服,“军爷,我来服侍你,别动我女儿,我什么都会,求求你了,军爷,她还太小!”

刘策看都不看眼前裸露的胸部,冰冷的望着缩在墙角的女孩,猛然间长枪刺出……身后三人都不忍的闭上了眼,那妇女还未来的及叫喊,就见刘策拔出枪见,阴红的枪头挂着条碗粗的巨蛇,正在不住扭动……

十七 觉醒

“啧,总算有肉吃了。”

刘策将那条死透的巨蛇从枪尖取下,坐在火槽前开始用枪头把蛇皮割开,取出蛇胆丢在一旁,然后将蛇皮整条扯了下来,用枪尖刺入蛇身躯在枪杆绕了几圈后就放在火槽上开始熏烤。

那妇女赶紧把女儿拉入怀中,对着刘策千恩万谢,那三个大汉也一时回不过神来,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你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跟其他官兵不一样……”那虬髯大汉望着火槽前的刘策嘀咕了一句,刘策瞥了他一眼,缓缓说道:“都别装死了,过来坐吧。”随后对那对母女招招手,示意他们也过来……

三人忍着疼痛搀扶着坐到火槽前,刘策将他们的兵器放在自己脚下,在不能证实自己判断前,他可不相信任何人。原来刘策在石像后目睹三人给他们母女盛饭后后,改变了看法,决心先制住他们再做打算,本来心里也没底,只想趁其不备刺伤后夺米而去,可不想失败变成了围斗,好在自身实力过硬,加上对面三人在这地形,武器配合施展不开,才侥幸取胜。

刘策和他们三人一番交流后才知道这三人原本的确是流贼中的靖冰,那虬髯大汉叫杨开山,小七是他的堂弟叫杨又怀,刀疤脸叫冯英。流贼攻占高阳城后,在城内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三人实在看不下去就去找头领理论,意思是只抢大户,不杀平民,但被头领呵斥出去,还言语威胁了番。三人越想越气,索性趁押送粮草之际杀掉运粮队官,趁乱夺走几袋白米和数匹骡马扬长而去,途中遇到正被土匪追赶的宝儿母女,索性打退了土匪将他们救了下来,那宝儿母女就这么一直跟在自己三人身后近一个月。

杨开山讲完这一切,随后向火槽里丢了两块干柴,忿忿不平:“官兵军纪败坏,流贼残暴无道,苦的都是些手无寸铁的普通百姓!”

杨又怀听后,点点头:“流贼杀百姓!官兵也杀百姓!这还有没有天理”顿了顿,看了刘策一眼,见他神色不变,便继续道:“要不是官府不断压榨,苛捐杂税数不胜数,农民辛苦一年吃不饱饭,还反欠一堆债,一辈子都还不起,这时候不当流贼还能干什么?”

冯英一直沉默不语,但眼神却透露着对官府以及官军的不屑,在他看来流贼固然可恨,但官兵又何尝不是如此,流贼干的勾当,官兵同样干过,望着刘策,捂了捂还微微有些作痛的小腹,冯英紧紧握紧拳头……

不一会儿,蛇肉烤半焦,庙里散发一阵肉香,刘策拿起来手指在蛇肉上掂了几下,然后撕下一截吃了起来,随后把肉递给宝儿母女……

刘策起身看了眼地上的米饭,暗自说了句“浪费。”随后便捡起地上的大锅架上,提着米袋对杨开山他们说道:“出去打点水,先吃饱再说。”随后把兵器踢还给他们……

杨开山三人也是一愣,不知道刘策葫芦里卖什么药,还在犹豫要不要把兵器捡起来……

“把兵器都拿起来吧,我只要小半袋米。”刘策看着他们脸色缓缓答道,“我勉强相信你们,因为那母女跟了你们一个月都还在,说明你们几个还算有些人性。”

听完这些话,三人才赶忙把兵器拾了起来收好,望着往锅里倒米的刘策,杨开山开口说道:“小兄弟,我看你身手不凡,不如结个伙,这兵荒马乱的也好相互有个照应。”

“大哥,你怎么能相信官兵,你忘啦,我们当初为什么加入流贼……?”杨又怀拉着杨开山阻止道。

“你闭嘴,这位小兄弟和那些官军不一样,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们几个现在还能站在这儿说话么?”杨开山把手一甩,“更何况多一个人就多一份保障!老冯,你说句话,杵在那干什么?”

冯英依旧站在一旁不说话,但看向刘策的神色已经缓和许多……

刘策听着他们的对话,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就见宝儿走到他跟前,怯生生的把吃剩的蛇肉递给他,眼里露出一缕恳求的光芒。刘策弯下腰,抚摸着他有些发白的脸庞,心里似乎被什么击中,这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冷漠,只因说到底他从来就不把自己当成这个世界的一员,才能冷眼面对这个世界残酷。望着眼前这个可怜的女孩,这么小年纪就有这种遭遇,实在令人痛心,“官爷,我知道你是好人,杨兄弟他们三个也是好人,就一起作伴吧,也好有个照应……”妇人提起勇气同刘策说出这番话,她十分明白刘策和杨开山三人要是合伙,自己和宝儿就更添一分安全。

刘策没说话,就这么抚摸着宝儿的脸庞,良久仿佛下定什么决心,起身对那妇人道:“你怎么称呼”“妇贱名不足挂齿,逃难之前大家都叫我庆嫂……”“庆嫂,麻烦你烧水煮饭,让我们先吃饱再说。”随后回身对杨开山他们抱了抱拳:“在下刘策,前雷霆军下属四团邓字营长枪手,既然杨兄弟你邀请,那刘某就同你们一道在这乱世里相互扶持,但我丑话说在前面,奸**女,滥杀无辜,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

一听到“雷霆军”三个大字,杨开山三人不由倒吸口冷气,怪不得这小子年纪轻轻枪法却十分精湛,之前杨又怀等人还不服,认为刘策纯粹侥幸(事实上的确侥幸)取胜,现在看来人家确实有本钱。

“好,既然刘兄弟愿意一道,那再好不过,我们三人生平最恨的就是那种鸡鸣狗盗之辈,绝对不会做出这种事来。”杨开山拍着胸脯吹嘘,胸前甲叶被震的哗啦啦直响,其余二人见杨开山如此也向刘策抱抱拳,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

庆嫂一听让自己烧饭,立马给火槽添火,随后又把水袋剩余的水倒进锅内,开始观察火势,宝儿就坐在庆嫂边上一起望着槽内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爆声。

庆嫂这才觉得安心些,逃难结队的人最怕自己是累赘会被人随时抛弃,现在刘策给了自己活干,总算有了用处,自己和宝儿也许能活下去。

庙内各人吃罢早饭,休息了一阵,就向外走去,开始新的一天生存之旅。刘策来到一匹骡马旁,看着马背上三四个袋子装的鼓鼓的,打开其中一袋,发现里面全是沙土,抓了一把笑道:“呵,几袋白米随我拿”

望着刘策戏谑的眼神,杨又怀脸憋的通红,我怎么知道你当时会不会对庆嫂他们下手,就是把你骗出去好趁机给你来一刀……

刘策将这些装满沙土的袋子全部丢掉,跨上一匹骡马,这才发现这骡马和军中战马一样都属于半边马蹬,马鞍也只是随便几块棉布拼凑而成,好在自己这副身躯练过马术,也不至于出丑。

杨开山等人也跨上骡马,庆嫂和宝儿只能跟在后面,刘策一见,问道:“她们母女就这么跟着”

杨又怀道:“她们不会骑马,只能这么跟着,还有什么办法?”

刘策想了想,翻身下马望了眼庙门口边上一辆破旧的平板车,向冯英借铜锤,冯英犹豫一下,答应了他。

刘策跑到板车前,将它拉了过来,然后用铜锤固定了下已经松动的轱辘,“谁有绳子”

众人明白刘策在坐什么,顿时对他好感增进不少,这么心思缜密,照顾妇孺的人理应不会做出恶事。

冯英下马取出两条粗粗的麻绳,熟练的在车扶手两旁固定打了俩死结,又找了根扁担套在骡马脖子上,一辆简易的马车形成了,做完这些冯英又固定了下轱辘,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和刘策相视一笑……

庆嫂感激的对刘策和冯英鞠躬,和宝儿一道坐上了板车,刘策随便拿了根柳条跳上马车,一行人就这么开始向前方行去……

“冯大哥看来对工匠十分在行啊。”眼见一路无聊,刘策一个月来很少跟人说过话,便和一旁的冯英聊了起来。

冯英冷哼一声,但神情和之前庙里相比已经和善不少,“我家世代都是铁匠出身,论手艺在我家那边还小有名气,你们官军的兵器不少还是我打造的。”冯英一脸自豪,其他不敢说,但打制器具方面他十分自信,只是官府视工匠为下等不入流之业,无论自己兵器打造再精良也无法改善生活,只有士族豪绅无尽的盘剥,最终活不下去了才加入流贼军中。

“哦,是么?那有时间策倒要好好讨教一番了。”刘策见他如此自信,知道和前世一样,任何人在擅长的领域总会觉得高人一等,无论这个领域有多贱。

几人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沉闷的气氛也消减不少……

……

空旷的大道上,一辆豪华的马车缓缓驶过,周围数百身披铁甲手持长矛的士兵有序的守在马车两侧,最前方领头一位穿戴虎头银光凯的将领双眼炯炯有神,手持一杆重数十斤精铁打制的长刀(参考演义关羽偃月刀形状),端坐在一匹来自异域的高大战马上,身后一名小卒举着一面白色打底,边缘襄红的旗帜,旗帜上一个大大的“薛”字引人瞩目!

马车内传出一声幽怨的叹息,仿佛对自己的未知命运感到茫然,马蹄继续在泥泞的大道上颠簸前行……

十八 庄园

一声凄厉的哀嚎响起,令人毛骨悚然,刘策拔出刺入流贼胸膛的枪尖,随后一甩,枪上血滴四处散落,地上十几具流贼尸体横七竖八的躺着,几个没死透的流贼正不断扭动身躯喘着粗气。

杨开山站在最中央位置,摆着自认为的最威风的造型,肩膀上架着厚重的鬼头刀;一旁的杨又怀饶有兴趣的转动着手中链锤把玩,嘴角挂着笑意;冯英则护在庆嫂宝儿身边,此刻握紧铜锤的双手终于松开;庆嫂则将宝儿拥在怀中,用手遮住她双眼,生怕她见血。

刘策擦拭完枪头,朝前方的骡车走去,经过杨开山身边时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根干草塞入他嘴角,杨开山没反应过来,就这么叼着干草单手插腰面带笑意看着骡马车上的袋子。

在一起十几天时间,一行人逐渐熟悉起来,气氛也没有之前那么尴尬。这次眼看快断粮,刘策主动提议客串次土匪打劫流贼运输队,经过两天打探,才抓住这么一次胜算较大机会——成功袭击了十二人的运粮队。

“啧,都是土豆,红薯,还有些白米,呦!快来看,还有半包盐,看来起码几个月我们肚皮就不用担心了!”杨又怀迫不及待的打开车上袋子,里面都是些目前急需的口粮。

“虎子!”刘策大喊一声,从边上树林里蹿出个约摸十三、四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青布短衫,光着膀子,手中提着根梅花棍,长得虎头虎脑,眼睛死死盯着刘策,不一会儿开口道:“老子要不是拉稀,这些人早趴下了……”没等他说完刘策上前就是一脚,把他踹倒一旁。

“别贫嘴,赶紧把东西收拾下,上路了!”刘策对这家伙也是头痛。

这个叫虎子的真名刘虎,是本地某个地主家少爷的仆人,由于喜爱舞枪弄棒,长得比较结实。流贼攻破高阳城后,当地大户地主也遭了殃,虎子雇主全家老少都被杀死,只有自己侥幸逃过一劫,四处逃难,数天前他和一群难民被一队数十人流贼围截,幸好刘策一行人经过杀退了流贼救下了他们,于是刘虎就这么死皮赖脸的跟着,刘策杨开山见他身体壮实,也就收留他一起上路。不想这家伙不是个安分的主,没事总爱吹牛胡侃,真正到见血的时候立马躲的无影无踪,等危机过后,生又龙活虎般的出现在众人眼前自吹一番,搞得刘策他们也是一阵无语,好在除了胆小外,其他倒也中规中矩,没做什么出格的事,让他干嘛就干嘛,由于爱侃,也常逗的众人哈哈大笑,就连宝儿也难得被他逗弄的露出笑容。

虎子熟练的将车上十几袋粮食捆扎好,扛起两袋装到庆嫂的车上,随后又捡起地上流贼掉落的兵器扔在车上,拿起赶马用的快鞭坐上骡马车,在空中用力一甩,“噼~啪~”破空声响彻天地……

“看我马踏连营,势破流贼!”虎子吹嘘完就驾着骡车一路前行,冯英在身后策马跟着,满是刀疤的脸上不住一阵抽动,杨又怀提马来到刘策和杨开山身边:“你俩收了个什么货色进来?”

“作孽啊……”杨开山面对堂弟吐槽良久吐出这么一句,刘策也是无奈,这刘虎真是个活宝级人物,不过这乱世还能这么“无畏(没心)、乐观(没肺)”,可见他心理素质也是强的一匹。

“杨哥,老冯,前面有个庄子,好像有人,我前去打探下,可以的话我们今晚就在那休息一晚。”约摸行了两个时辰,远处一座庄子浮现眼帘,冒着炊烟,刘策打算去打探下,对杨开山和冯英说道。“我陪你一道去吧,刘哥。”杨又怀这几天相处下来对刘策好感也大增,知道刘策比自己大几天,便也刘哥刘哥叫个不停。

“不必了,杨兄弟你们几个找个僻静地方先藏起来,庆嫂宝儿还需要你们照顾,我去去就回。”说完和杨又怀、杨开山等人抱拳,经过虎子车前时就这么眯着眼望着他。

“干什么?你想干嘛?”虎子感觉刘策望向自己眼神不怀好意,紧张的拿棍护在胸前。

“刘大将军,现在你和我一道去马踏连营吧。”刘策戏谑的看了他一眼嘲讽道。

“算了,本将军就在这里给你掠阵殿后,保你无后顾之忧,你就放心前……干什么……哇……放开我……老子不去!”没等他吹嘘完,刘策就一把将他提到自己马上。

“刘兄弟,小心为上,我们就在这河边小树林等你。”杨开山想了想刘策之前的话也有道理,庆嫂母女还是需要人照顾,以防不测,再说刘策这身手更是没话说,之前自己不服,又和他比划过,结果只能接十招就被他神鬼莫测的枪法逼得节节败退,而他脑子也比自己几个好使,此去应该没什么问题。

刘策载着虎子缓缓向庄子策马行去,走近时,刘策下马和虎子一道匍匐在一个小山坡后望去,见偌大庄子里满是人影浮动,从服饰来看应该只是流民,不像是土匪或流贼老窝。“在这呆着别动。”刘策同虎子打了声招呼便悄悄绕过小山坡向庄子走去……

当刘策走到庄门口时,庄上的几个人惊恐的朝内大喊,不一会儿几十个手持各类器具,衣衫褴褛的流民在一个身披铁叶甲手持长柄大斧光头巨汉带领下冲到庄门口,刘策取下背后长枪随时准备应战。

“一人一枪就敢跑庄子来抢劫!信不信老子把你脖子拧下来!”那光头厉声出列,站在最前面朝刘策望去,但看了一眼就楞住了,说了句“是你”

刘策望着巨型身材的大汉,总觉得有些眼熟,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正要说话,只见那光头挥动斧子怒吼一声,向刘策袭来。

刘策只觉的面前一阵狂风扫过,急忙退后数步避开斧势,长枪一点回刺过去,那光头侧身一闪,枪身几乎贴着面庞划过,刘策见枪招失利,改刺为扫,枪身朝光头脸上扫去。不想那光头虽然人高马大可身子却非常灵活,仰面一闪避开这一扫,刘策这一枪再次挥空,但见光头斧势一扫,横劈过来……

刘策反手握枪,枪尖斜刺入地面借力跃起,避开这一致命一击,落地瞬间一拍枪身,长枪顺势在空中几个翻滚握入手中……

光头大喝一声,大斧再次侧旋而至,刘策感觉这斧势如同排山倒海般,不能硬撼,枪身迅速横在腰间旋转而退,待斧势减弱,再次一枪刺出,不想那光头不可思议的止住斧势将斧头朝胸口一挡,只闻“叮”的一声,刘策和光头各自退后数步,看的周围流民目瞪口呆……

“别打了,住手!”就在刘策和光头欲再次交手之际,庄口传来一声呵斥,只见一名身着皮甲的青年手提一把铜长刀,身旁跟着一个腰挂宝剑的青衫客,留着一缕漆黑的山羊胡,约摸30岁年纪的人一道朝这边小跑而来。

“是刘兄弟!太好了你还活着!”那长刀青年惊呼一声,神色满是激动,刘策一看也楞住了,这人正是之前一起在厚土堡抵御流贼的郭涛。

“疯子,你不认得这是刘策么?自己人干嘛还大打出手?”郭涛对光头埋怨道。

刘策这才认出这光头正是和自己一个营帐下的封愁年,难怪那么眼熟只是没了头发一时认不出来。

封愁年冷哼一声:“谁知道这家伙是不是和流贼一伙的,就算不是,你忘了那一路上的溃兵比流贼还狠么?好不容易有个安身地方,万一流贼再杀来我们都得玩完。”

“那是别人,刘兄弟我拿性命保证不是这样的人!”郭涛驳斥道,“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当日要不是刘兄弟带领我们几个,恐怕早死在堡里了。”

封愁年和郭涛你一言我一句互怼,而郭涛身旁的那名青衫客却手按宝剑,一言不发,观察着刘策,而刘策也看向他,此人仪表堂堂,脸上肌肤微微发黑,但身上却十分整洁,在这乱世十分难得,仔细一看,刘策发现他跟前世张涵予演的宋江尽然有七八分的相似。再看这装束刘策知道此人绝不是逃难的流民,而是某个士族子弟不知因何缘由沦落此地。

“好了,疯子别吵了,让刘兄弟进来吧!就他一个人你还怕什么?”见再这么和封愁年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郭涛索性退一步,想法先让刘策进来再说。

“我还有几个兄弟随我一道,也让他们一起进来吧。”刘策不等封愁年回话,就朝土坡后面大喊一声,“虎子!出来吧!”

庄前流民听刘策一喊,神情一变,纷纷手持各色器具严阵以待,却见土坡后窜出一个拉着骡马虎头虎脑的少年,且只有一人,这才松了口气。

“去将杨开山他们叫来吧,今夜有地方住了。”刘策对刘虎吩咐道。

“好咧,没问题,包在我身上。”虎子装模作样的拍拍胸膛,看了眼封愁年一眼后,翻身上马,一路摇摇晃晃的向来时方位而去,郭涛众人看着总觉得他会摔下来,十分不靠谱。

“等等,我好像没同意让你们进来吧!”见众人无视自己,封愁年倔脾气又上来了,还想和刘策再打一场,其实他心里已经知道刘策不是流贼,也不是失去约束开始作乱的溃兵,只是他心中有个结,在营帐中一起待了一年,封愁年总觉得自己武艺最高的,就算曾从严这个老兵都不是自己对手,就是一直没和刘策交过手,刚才一番打斗,觉得畅快淋漓,但还不过瘾,很想再打一场,他也没其他兴趣,最喜欢两件事就是喝酒和比斗,身上这套铁甲还是逃难路上一人一斧冲进流贼群中杀死一员流贼将领夺来的……

“我说疯子。”刘策发话了,“先将人安顿好,回头我好好陪你练练。”刘策也同样被封愁年武艺震撼,一个营帐中,刘策也自认为除了曾从严和封愁年外无人是自己敌手,但没想到封愁年这么勇猛,再交手也未必有胜算。

“好,就这么说定了。”封愁年听完刘策的话,总算松口了,郭涛赶忙上前拉着刘策:“陈庆徐辉他们也在,一起见见吧。”

“不急,先等虎子把人带来再进也不迟。”刘策摆摆手,望着远方,不一会儿三匹骡马和二辆马车缓缓朝庄口驶来。

那青衫客望着刘策,依旧沉默不语,但眼神中已经有了些许变化……

十九 秦墨叶斌

太阳偏向西头时分,刘策随同郭涛他们一起进了庄园内,从各人口中得知,此庄名为万家庄,是当地豪绅的产业,因为流贼作乱,豪绅带着家眷奴仆,收拾了几车金银细软往蔡州避难,这座庄子就这么空了下来,由于庄子墙壁用砖木混合糯米蛋清砌成,坚硬无比,就成了为逃避战乱流民暂时避难所。

刘策随众人路过一片片流民居住的屋子,几乎人人衣衫褴褛,长期的奔波和营养不良导致这些人看上去瘦骨如柴,面无血色。由于缺乏管理,庄子内到处充斥着一股令人难闻的恶臭。

“娘,饿……”某个角落里,一名三四岁的孩童依偎在一位妇人身边,嘴里喊着饿,看着孩子饿的嗷嗷直叫,母亲也没办法,见刘策望来,极力摆出一副诱人姿势,试图能给孩子换取点食物。

刘策避开那名妇人眼神,继续朝前走去,路过一个房间时,屋内传出男女粗厚的喘息声,从虚掩的窗户望去,只见一名瘦弱的女子趴在桌子上,嘴里叼着一块粗粮饼,光着下身,身后一名四十多岁同样略显消瘦的汉子全身赤裸,紧紧贴在那女子身后正在不停蠕动身体,见刘策看来,也不回避,视若无睹,而那女子边喘着气边把饼往嘴里塞,一副麻木的神情。

刘策喉头动了动,不再看去,又随着郭涛他们向前走去,前方几个妇人正在一口大锅前吃力的将一些野菜和杂面倒入锅中,另两名妇人一起扛着桶水倒入锅内看了眼,摇摇头又提起另一痛水倒入,锅底下有个汉子不住的在添柴火……

“这世道,唉……”此时一名灰衫青年从门内走了出来,望了眼眼前景象,不住摇头,见刘策等人,依旧摇了摇头,走了过来对那青衫青年道:“秦兄,我真没想到会这么惨,原以为除了远东之外应该没有再这么惨的事了,没成想这一路行来,处处是人间地狱啊。”

“刘兄弟,你看我都差点忘了,和你介绍下,这位是叶斌叶兄,这位是秦墨秦兄,这二人是在逃难路上结识,一路随我们几个来到此地,帮了不少忙……”

经过郭涛一番交流,刘策知道这青衫客名叫秦墨,那白衫青年叫叶斌,同是远东士族之后,由于胡人年年南侵,远东诸省是年年遭遇兵灾,眼见朝廷兵马毫无作为,百姓年年遭灾,秦墨一怒之下拿出所有积蓄资助义军抗击胡虏南侵,但在胡人和当地士族门阀双重打压下,义军很快就被消灭殆尽,自己因为资助义军之举被人诬陷图谋不轨,而连累家族,花了大量白银才保下性命,但被家族逐出门户,从而秦墨心灰意冷遍卖家中田产愤而出走游历天下以图个清净。途中遇到了同样愤世嫉俗的叶斌,两人一番交流之下,惺惺相惜,结伴同游,一路行来见证了官府士绅强取豪夺,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又经河源靖泰两地流贼遍地,而官军却消极以待,对大周王朝是彻底没了指望。两人由于自小习武,也做豪侠之举,在高阳沦陷后从流贼土匪手中也救出不少流民,但却是眼睁睁的看着更多百姓遭难而无能为力……在一次遇到数十个土匪打劫时,偶遇封愁年徐辉一行人,共同击退了土匪,徐辉提议同行,两人想了想也就答应了,辗转了半个多月才在万家庄暂时落脚。

刘策听完介绍,敬佩的对秦墨叶斌抱了抱拳,两人也抱拳回礼。

“杨哥,把我们的粮食都拿出来,分给他们吧。”刘策回头对杨开山说道,本以为杨开山会拒绝,但没想他们三人想也没想就答应了,头也不回的招呼几名看上去还有些壮实的汉子一起去卸车上的粮食,秦墨对刘策此举暗暗点了点头……

夜幕降临,流民们吃到了这么长时间来第一顿较为浓稠的米粥和红薯土豆熬成的汤面,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但在这乱世谁还在乎这些,就算秦墨叶斌这些士族之后吃相也略显得狼狈。

饭毕,刘策、杨开山、杨又怀、孙承、杨帆、郭涛、陈庆、封愁年、秦墨、叶斌、冯英、徐辉、韩锋这几个庄内有些分量的人物围坐在篝火旁,商讨着下一步怎么办。

“如今庄内粮食短缺,而流民还在不断涌进,这可如何是好。”叶斌朝篝火里扔了块柴火说道。

“再过四五天就要断粮了,现在每天一顿半饱都无法维持下去,米粥已经稀的可以养鱼了。”陈庆也担忧的说着,他知道刘策活着也很高兴,此时望着刘策,希望他能在厚土堡一样想出个办法来。

刘策望着火堆,手里一把匕首削着一根细木,一言不发听其他人发言,他对这代不熟悉,需要更多情报和信息来定下一步策略。

秦墨喝了口水,缓缓而道:“不单是粮食问题,十里之外流贼正在聚集,我怕到时候他们会瞄上这个庄子,一旦被流贼攻破,我们庄内这一千多号流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刘策削细木的手猛的一停,问道:“流贼聚集地”

“正是。”秦墨道,“我等或许无所谓,大不了再继续逃难就是了,可庄内百姓如何逃得过流贼追击”

“等等。”刘策没有直接回答秦墨的话,“你是说流贼在十里之外?那是多久之前的事?”

“算算日子,有八九天样子了,怎么了?”秦墨抬起头望向刘策一脸疑惑。

刘策沉思了一会继续问:“大概多少人。”

“不会少于八百。”一旁的叶斌出口道,“之前我和陈庆兄弟去打探后,约摸估算出来,只多不少,他们每顿八十口锅,一锅至少十人量,肯定不少于八百。”

“那为什么他们迟迟不肯进攻庄子庄内都是些老弱妇孺,而且就在他们眼皮底下,怎么会眼睁睁的看着这边不下手”刘策提出自己疑惑。

“或许他们以为我们暂时没有威胁吧?”叶斌不自信的回答,而边上的秦墨开始沉思起来,突然他起身从身上取出一副羊皮纸摊开,众人一看,不禁倒吸口冷气,羊皮纸上关于河源各处要道密密麻麻浮现在上面,在刘策看来还是很粗糙,只是个大概,不过也足以确定自己目前所处位置。

秦墨一拍大腿:“原来如此,高阳陷落后,流贼已经掌控此处各州县财政粮道,十里之外的那群流贼应该是守护此地粮道一个分部。”

“呵,流贼现在攻下高阳也开始知道屯粮了?看来对赵元极来说这并不是好事。”很少说的的孙承漫不经心的嘀咕了一句。

“赵元极死活和我们没关系,关键是……”刘策眼神一冷,“抢他丫的。”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眼前一亮,尤其秦墨更是震惊万分,抢粮你胆子也太大了,就凭我们几个人?到底谁抢谁还不知道。

封愁年则相反,十分赞同刘策的话。

杨开山兄弟虽有意愿,但这可不是今天抢一车粮食这么轻松,既然是粮道要地,就算人不多,也绝不是那些刚入伙的流贼不具备战斗力,他从流贼军出来,虽然流贼不是各个如同自己这般武艺出众,但也都是悍不畏死之辈,并不好惹。

“刘大哥,你说怎么办吧。”一旁一直不说话的徐辉握了握拳头,这些日子以来,尤其曾从严死后,成熟了许多。

“刘兄,你说吧,该怎么做?”陈庆对刘策那是从心里感到崇拜,尽管离厚土堡战役过去已经有一阵子了。

“等等,等下,这是不是太草率了。”叶斌忙制止道,“对面少说八百人,就我们这些,加上庄内那些老弱,怎么抢粮”

刘策瞪着叶斌,一字一句道:“难道等着饿死么?”他今天进庄园看到的景象,饥饿、脏乱、混浊,这些不算什么,最重要的是他看不到流民眼神里有一丝丝希望,只是麻木不仁,这种眼神哪怕在庆嫂母女身上都没见过,深深的触动了自己。

再者,见这庄子墙面结实,是个难得的落脚据点,自己也不想再漫无目的的流浪了,但想要落脚最大难题是粮食,因此这粮寨是非抢不可。

秦墨想了想道:“可流贼近千,我们只有这些人,就算加上庄内还有力气的壮汉也就百余人,如何作战”毕竟自己也参加过义军作战,对行伍也略有涉猎,知道双方差距巨大。

刘策环视一圈,然后盯着秦墨指了指自己脑袋说道:“打仗不能光靠蛮力,是要靠脑子的,如果我们这么杀过去还不如等死算了。”

“老冯!”不等秦墨等人回话,刘策就对冯英说道,“你总吹你手艺如何如何,现在该拉出来溜溜了,怂的话赶紧滚蛋!”

冯英一听,脸上不停抽动,答道:“说吧,要我干什么!”

刘策把之前削细的尖木朝地上比划了一阵,说道:“照这样式做几十面方盾,越多越好,庄里木板能用的木板你自己去找。”

冯英看了眼地上的样式,不由有些气恼,这算什么,我要这都做不出来,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刘策的“方盾”简陋的不能再简陋,就是几块木板拼在一起然后找几条粗绳绑在一起固定,只是盾上方有个倒三角的缺口不知做什么,刘策没说,冯英也没问。

“庄里谁做主?”刘策又问道,围坐众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看向刘策,仿佛在说你做主得了……

也不怪庄内没个管事,要有的话庄内也不至于这么乱。这些大老粗上阵杀敌或许可以,管理流民就是两眼一抹黑,不知道从何下手,包括秦墨叶斌也一样,他们虽然也打理族内部分产业,可真没有管理流民的经验。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暂时做这个主吧,秦先生你明早吩咐下去,叫一些还有气力的汉子给老冯搭把手,要有工匠更好,叶先生,你吩咐那些妇孺孩童,明早把庄内打扫下,这么热的天再这么脏乱下去会滋生细菌,得了病就全完了,陈庆郭涛你俩明天找出百余汉子来,要拖家带口的最好,我教他们如何布阵,虽然没时间,但也只能如此了,杨兄弟你明早带人去庄外我们来的地方,那里有不少生灰,有多少都给我装回来,记得蒙好脸,千万别被生灰碰到眼睛,徐辉徐兄弟你也别闲着,明日粥煮的稠一些,让大家尽量吃饱,练兵和做事的两顿,妇孺老弱一顿,但一定要浓稠点……”

听着刘策紧紧有条的给众人布置各方面事物,众人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哪个大家族出来的少爷,怎么这么熟练,可那些曾一起从军的士卒知道刘策不可能是士族之后,而且士族门阀里也没听说有姓刘的,如果真有,现在就不会呆在这而是早就在蔡州城里了……

篝火快燃尽的时候,众人逐渐散去,秦墨站在叶斌望着刘策离去方向身边久久不语,叶斌道:“你看刘策这人如何?”

“不知,且看他这次如何安置庄内这千余百姓吧。”秦墨双手附在身后,双目有神,脸上露出一丝坚毅。

二十 战前动员

第二天,天刚亮,庄园内便开始忙碌起来。

不少汉子或情愿或不情愿的被陈庆秦墨等人拉走,有个汉子撒泼不肯走,封愁年一斧子劈在他头顶木板上,那木板顿时裂成几截,那汉子只能怯生生的跟着他出去……

庄内一旁,几十个汉子拼着门板,几个工匠和老冯一道目测木板尺寸,然后用刨刀,铁锯休整着,没多久一面方木盾便制作成功,几个农夫拿着草绳按工匠要求一一缠绕固定,随后混了井水的泥沙胡乱的涂在上面……

近百人在杨帆叶斌指使下打扫着庄内各处污秽,妇女孩童也拿着扫把将屋内垃圾扫出,逐渐汇合到一处,形成一个个方圆几米的垃圾堆,几十人或男或女扛着铁楸锄头,向庄外走去,挖着一个个大坑,把从庄里拉出来的垃圾清理掩埋。虽然叶斌不明白脏乱和病疫有什么直接联系,但发现庄内变的干净整洁还是满心欢喜……

杨又怀和虎子拉着骡马,身后跟着数十名妇女孩童脸上蒙着粗布来到刘策所指地点,只见满地都是黄白色的硬块,“这就是刘哥所说的生灰要这玩意儿干嘛?”杨又怀和虎子一脸懵逼,但还是按照刘策指示吩咐大家收集起来。

“腰板挺直!握好枪,站稳喽!”庄子的空旷场地上,一百二十名汉子在刘策指导下,练习着队形,可这难度超出刘策预估,之前厚土堡内士兵那么快就学会队形只因那些都是身经百战见过血的老兵,很短时间就能行成战斗力,可眼前这些没当过兵的平民百姓刘策预计这样下去别说两天,就是再二十天都别想成型,不少人连左右都分不清,没办法刘策只能以队列左右边两首尾人的姓名为标准,不断训练,这还不算,主要刘策看出这些人热情不高。

“别练了,停下!”刘策实在看不下去,一屁股坐在台阶上,“你们就等着被流贼干掉吧,看看你们一个个,跟废物什么区别你们老婆孩子就等着被流贼奸淫,煮成肉汤吧,这样你们死了也下不了地狱,找不到自己家门,只能做孤魂野鬼,世世代代受不了香火!”望着下面众人有些恐惧的眼神,刘策继续道:“到时候流贼杀来,我们几个就拍拍屁股走人,流贼也奈何不得我们,而你们呢看着妻儿被凌辱,看着父母被吊起来一片一片撕下肉来,却无能为力,只能跪在流贼跟前无助的求饶,然后被砍下脑袋丢在街道被野狗叼走,你们想这样么?想这样就走吧。”

听到刘策这么说,底下汉子们惶恐万分,自己逃难到这庄园还不是靠这些武艺高超的军爷豪侠撑着,要是他们都走了,自己和家人无疑死路一条。

“军爷,别走啊,你们走了,谁来保护我们”终于有一名汉子颤抖的向刘策发声,毕竟眼前这位军爷昨天刚到庄子就把随身带的粮食分给大伙果腹,而且武艺也是惊人和那个封愁年不相上下,有这么好的人在,大家就多一分安全,万一走了,要是再把那光头他们一起带走,那大家就真没活路了,毕竟没有人真的愿意被流贼杀死。

刘策斜着眼看了那汉子一眼,缓缓道:“没人可以救你们,能救你们的只有你们自己,我现在把杀敌本领传给你们就是要让你们好好的活下去,哪怕不是为了自己,为了你们妻儿不再遭流贼凌辱,也应该认认真真的学,万一我们几个都不在了你们也能在这乱世有了活下去的一份保障!”说到这儿,刘策起身:“愿意好好练不当怂蛋的就给我站直喽!”

在场众人立马站的的笔挺,眼里流露出一丝坚定,刘策点点头,总算有点像样了,开始继续操练队形,对身旁看的目瞪口呆的孙承吩咐道:“待会儿谁不认真就给我打一棍子,记得要有分寸,往屁股上打,别太用力了,打残可不好。”孙承回过神来点了点头,突然惊觉过来,你小子真把自己当头了,想罢,自嘲的摇了摇头,开始帮着刘策监督起阵型,操练慢慢有了些样子……

中午时分,庄园里飘来一股米饭香气,“吃饭啦!”徐辉和庆嫂等几名妇女、汉子推着几个半人高大木桶向场地走去,忙碌一早上的众人早就饥肠辘辘,迫不及待的向前挤去。

“啪!”一声清脆的鞭响在空中响起,众人一惊,只见刘策站在庄墙之上,喊道:“排队!妇孺优先!谁再争抢,乱棍驱逐!”

众人尽管有所不满,但还是乖乖排成几队,让老人妇孺排前方。

今日伙食的依旧是野菜粥,不过比以往浓稠了不少,还有一个红薯或两颗土豆。领到饭食的妇孺们感激的朝刘策鞠了一躬,昨日引诱刘策的妇孺也在其中,带着自己三岁多的儿子深深鞠了一躬,并说道:“儿啊,记得台上那位军爷,他是个好人啊……”

刘策看着妇孺一个个对自己鞠躬,鼻子不由一酸,忍着没让眼泪落下,自己现在真的已经融入到这个世界,多了一份叫责任的东西。

秦墨眼里冒着精光,瞧了眼身边叶斌,见他和自己一样看着高处的刘策,随后回过神和秦墨互视一眼。

吃完午饭,众人继续干活,由于吃过饭有了力气,效率比上午饿着肚子要高出许多。庄内垃圾在众人努力下已经清扫的差不多,现在妇孺们正在擦拭自己所住位置的门窗家具等地方;一桶桶井水放在一口大锅里煮开,倒入擦拭干净的瓦罐里,这也是刘策吩咐的,要喝烧开的热水才不会腹泻;庄门外的垃圾基本已经掩埋干净,众人不敢相信自己所住地方会有这么多垃圾!看着整洁干净的庄园,内心突然十分舒畅;上百袋生灰被出门杨又怀虎子等人搬入庄内,现在要做的的就是把他们捣碎一个个装入碎布裹成的小袋子里;傍晚时分,一百三十面方盾都已经完工,涂满泥沙后立在场地上等着晾干,现在冯英正和其他工匠一起削着一根根竹枪,只因刘策发现庄子后园有不少竹子,便让冯英加班加点制作些竹枪以便应付兵器不足的局面。

“好了,今天就到这儿,大家去休息吧,一会儿开饭。”忙碌完一天的操练,刘策也疲惫不堪,虽然这些流民还是没达到预期,可总算比上午训练要好的多,这也让刘策颇感欣慰。

用过晚饭,秦墨和叶斌一道巡视这和昨日天壤之别的庄园,正各自感叹,忽闻刘策屋内传出一阵悠悠古琴之声,好像有人在弹奏乐曲。

在打扫庄园的时候,有个妇孺翻出一把古琴,刘策将它取来,前世学过些这方面音乐曲调,想起这些日子为生计亡命奔波,到今日庄内所见所闻,触景生情之下,弹奏起前世一部影视剧《见龙卸甲》内“赵家军”的曲调,曲调凄凉婉转,令人不觉感叹生命无常……

秦墨和叶斌缓缓步入屋内,没有打扰刘策,也一同感受这曲调中的凄凉之景,良久不能回神。

“秦先生,叶先生,你们什么时候进来的”曲毕,刘策抬头见到秦墨和叶斌站在前方,似乎还没从自己曲调中回味过来。

“刘小弟这琴声道出眼下这乱世百姓的无奈,令人闻之叹息,实属不凡。”秦墨眼角泛泪,缓缓而道,身旁的叶斌叶感同身受。

“让先生见笑了,小弟只是触景生情随手而弹罢了。”刘策抱拳回道。

“不知此曲名为何?出自何人之手”叶斌问道,这么凄凉的曲子还是第一次听到,他也是好音律之人,觉得做出此琴谱之人必定不同凡响。

“小弟随手而弹罢了,并没有曲名,如果非要有,就唤作‘叹今尘’吧。”刘策当然不可能说出这曲调出处,说了也不会有人信,索性就剽窃下黎允文大师的作品吧,只不过改了下名字。

“叹今尘……”叶斌喃喃自语,暗自记下。

“刘小弟,在下有一事不明,可望赐教。”秦墨面带疑惑,问道:“今天白日刘小弟为了纪律,让流民排队依次取饭食,这我懂,可为何要让妇孺优先取食呢?”

其实秦墨对早上妇孺先取食很不解,在这乱世,理应先照顾精壮汉子才能保证活下去,要是先让妇孺就食万一粮食不够,岂不是就少一份保障?在这个阶级十分森严的时代,尤其在这乱世,包括士族皇室在内,女人妇孺永远都是优先被抛弃的对象,这种情形秦墨在远东已经司空见惯,也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他希望能从刘策地方听到不同的答案来解开自己疑惑,身旁的叶斌也同样等着刘策解惑。

刘策起身来到秦墨跟前,说道:“女子天生柔弱,比男儿更需要得到照顾,更重要的是,堂堂七尺男儿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谈什么家国天下?难道女人妇孺就不是家国天下的一份子么?大周立国数百年,人口十数亿,每次有难却优先把妇孺孩儿舍弃,以女人换取短暂的和平,敢问这所作所为是一个强大王朝该干的么?那要这么多男儿又有何用”顿了顿,见秦墨叶斌一脸震惊继续道:“男儿立与世,理当勇往无前,让妇孺优先又有何错!护国先保家,这才是每个男儿生于此间最应该所为之势!”

“好!刘小弟见解独到,道出真理,秦某佩服,请受我一拜。”秦墨慷慨激昂,和叶斌一道抱拳深深一鞠躬,刘策这番说辞让他俩豁然开朗,打开一片全新的天地。

“不敢,不敢,两位先生快快请起,策受不起两位先生如此大礼。”刘策赶忙将二人扶起,三人又坐下交流了许多,直至深夜秦叶二人才起身告辞离去,刘策感叹士族之后不亏见多识广,只是局限与这个时代的认知而已。

二十一 备战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庄内众人就被刘策他们连哄带骂的喊了起来,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庄子大厅前空地上,一百多名汉子手握冯英他们连夜赶制的竹枪、方盾按刘策的指示站着军姿保持着阵型……

冯英总算知道刘策为什么要给这个所谓的盾牌砍一个倒三角缺口了,可以在列阵时方便枪矛架在缺口进行突刺,尤其配合那些不到2米竹枪更是再好不过。

原本预想中刘策想把竹枪制作成三米长,但考虑到这些汉子目前大多身体素质不行,拿都拿不稳,更别提战斗,所以就放弃了这个想法,把竹枪制作成2米长短配合方盾进行操练。刘策也不是没想过把那些收缴的流贼兵器分发下去,可这些流贼的兵器五花八门,刘策实在想不出怎么给这些兵器立个可靠阵型,只能挑一些短刀短矛给一些看上去比较强壮的汉子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剩余的全扔给冯英做处理。

“举盾,立!”刘策站在操练人群中间呵斥,身旁一名汉子咬着牙把半身高的方盾举到身前水中竹枪生硬的架在缺口中间,随同队伍缓缓靠拢并在一起。

“第一排,想象前面是要杀你妻儿父母的流贼,刺!”再次一声令下,前排一列汉子将竹枪用出吃奶的力气刺出,在刘策看来,毫无气势可言,但现在时间紧迫,没时间做特别指正了,只求队伍能保持阵列不散就行。

孙承继续监督着这群汉子,谁不认真便毫不留情的一根打他屁股上,在双重压迫下,这群汉子尽管配合还不是十分熟练,但的确都咬牙坚持着,和昨天比又进步不少。

墙头角落里,韩锋望着刘策操练这群没半点军事常识的流民,手里握着枝羽箭,阴沉着脸,面无表情。厚土堡一战,自己失去了两个自小一起长大的好友,更从徐辉处得知了曾从严为了救自己脱险死于流贼手中,一直处在内疚之中,很少再言语,随徐辉孙承他们一路逃亡以来,对上流贼都是不要命的打法,要不是徐辉心细把他从死亡线拉回来,估计现在早就是一具尸体成为白骨。

庄门口封愁年将两块重达200多斤的磨盘中间用一根铁棒固定举过头顶,然后放下再举起,来回几十遍,看的周围一群流民啧啧称奇。封愁年边上的杨开山望着有劲没地方使的封愁年,轻哼了一声,吐掉衔在嘴角的干草提起手中鬼头刀,在一旁舞动起来,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传来阵阵喝彩,让他内心十分得意,舞的更欢了……

叶斌站在蒸笼前,望着眼前几屉巨大蒸笼里冒出的丝丝热气,心理还是有些疑惑。叶斌在自己士族家中管理一片药材生意,对药理医术还是很自信,虽比不上经验丰富常年出诊的医者,但自认为对跌打创伤类患者还是很有心得,结果昨天晚上和刘策在屋内一席话,说到庄内几个流民肌肤创伤时,刘策建议找干净细部用蒸笼消毒后包扎最好,还说什么“酒精”清创伤口效果最好,可最大限度避免发炎造成悲剧。叶斌听的时云里雾里,什么消毒什么酒精一整夜都没搞明白是什么,索性今天先尝试下,酒精现在根本不可能,河源连续两年干旱,原本四季产量的粮食现在只能产一季,加之流贼四处破坏,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酿酒但给包扎伤口的棉布“消毒”,还是可以试试……

秦墨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内,用手中碳笔在一张发黄的纸片上勾勒出一条条细线,回想起昨晚和刘策一席谈话,眼中神色变的异常坚定……

临近午时,封愁年和杨开山还在庄门口各自炫耀本事时,远处前去打探流贼情报的虎子和郭涛回来了,同他们两人打了声招呼后,急忙向庄内秦墨处跑去,封愁年和杨开山看着郭涛和虎子进了庄子然后互看了一眼,杨开山眼神一凛,封愁年嘴角一扬,用手指勾了勾他,然后踏步走到庄内不远处一张木桌前,随手找了把长凳一屁股坐下,挽起袖子,杨开山一乐,二话不说走了过去在他对面坐下,周围流民本着看热闹态度也围了过去……

“好,准备吃饭,吃完饭休息半个时辰后继续操练,下午再练一个时辰!”眼见已到午时,刘策大喊一声解散了队伍,众人浑身是汗气喘吁吁的坐在原地休息等待开饭。

刘策刚想走下台阶去喝口水,就听郭涛叫到:“刘兄弟,秦先生让你去屋里一趟。”

刘策立马踏步和郭涛向秦墨屋内行去,庄口爆发一阵阵叫好声,是杨开山和封愁年扳手腕势均力敌,引得各人纷纷助威……

“刘兄弟你看,这是流贼营寨构造图,四面皆用粗木搭建,长约半里,四方营口处各有四名流贼轮流把守,每隔二个时辰会替换一波,营内估算不少于八百人,如果我们要进攻就只能从一方突入,趁势打乱流贼部署,一举击杀守营贼首,挫其锐气……”秦墨指着桌子上一幅画了无数黑线拼成黄纸,对刘策提出注意事项和一些要点,不时抬眼看看刘策脸色,生怕他看不懂,还好刘策不时用手指按所说方位点去,才知道自己担心多余了。

这张图对刘策来说当然不难看懂,细节方面虽远无法和前世一堆图纸比肩,但还是能很轻易就看懂这张图表达什么意思……

刘策沉思片刻,秦墨说的没错,要想快速攻破营寨只能从一方营口杀入,但问题是目前刘策根本不指望这一百二十名流民有战斗力,真正的主战力依旧是自己、封愁年、杨开山等一些在战场上身经百战的老兵。

“流贼战力如何?”刘策问道。

“营内精锐流贼不足百人,三百战兵,其余皆是当加入流贼不久的流民,主要负责看管和压运粮草。”

“不足百人精锐三百贼兵”刘策听闻,心思一动,比预估要稍微乐观些,流贼普通战兵战力自己还是十分了解,跟刚入伙的流民相比没什么本质区别,剩余那些刚加入流民阵营的更是不足为惧,只有近百精锐可不好对付,必须好好谋划一下战术,让自己百余人战力能最大限度发挥出来。

“吃饭啦!”门外徐辉和庆嫂等几名妇孺一道推着大桶大喊,空旷的场地上一下子涌上来许多人,又开始拥挤着准备抢夺饭食。

一名汉子把前面的妇孺拉倒在地,正要再向另一位老妇推去,突然眼前一把厚重的刀鞘拍了过来,顿觉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哀嚎的倒在地上……孙承面色铁青的站在边上,冷冷的望着地上捂着脸的汉子。

“再给老子挤一个试试!”队列另一边,封愁年如同提鸡般单手拎起一个正在拥挤前面妇女孩童的流民,举过头顶,那流民双腿半浮空中不断蹬着,双手紧紧抓着封愁年提自己的手,神色满是惊恐,而封愁年则一脸凶相,如同一尊修罗,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回事!”刘策和秦墨出门见如此吵闹,便大声呵斥,众人逐渐安静下来……

“疯子,先把人放下。”封愁年见刘策发话,拎着流民的手也就一松,丢在一旁不再搭理。

刘策了解情况后,叹了口气,这群流民思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改变过来的,需要循序渐进,可现在兵荒马乱哪有时间和他们讲大道理,想了想,刘策大声道:“谁再不遵守规矩,一律驱逐!疯子!孙承!你俩盯着点,再有人争抢给我打出庄子,敢反抗格杀勿论!”

乱世用重典,与其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开导,不如当头棒喝,效果反而要更加突出!此话一出,流民便开始自觉乖乖排队领取自己的伙食……

“唉,刘兄弟,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秦墨感叹道,“原本以为远东各地已是年年战乱,民不聊生,不想此地与远东相比更是凶险异常,朝廷腐败无能,害得百姓流离失所,真不知道有何面目立在这天地间。”

“秦先生,先不要顾虑那么多,既然朝廷指望不上,那就只能靠我们自己了,能不能挺过眼前难关,就只能看明天这仗了。”望着领取饭食的流民长队,刘策双手背在身后,流露出坚定的神情。

饭后,刘策、孙承等人继续操练流民,由于明天要保证充足的精力应对流贼,只一个时辰就解散了队伍让他们各自回去休整保持好状态,看了眼缩在庄墙上的韩锋,这些日子以来人消瘦了不少,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一脸的颓废。

刘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掏出水袋喝了口水递给他,但他没接,依旧手持匕首削着一根根木箭,刘策收回水袋,拿起他摆放在地上的短弓,观看起来。

由于韩锋的步弓之前在厚土堡已经损毁,这把短弓是从流贼手中夺来,无论射程还是质量和之前那把都无法相提并论,把弄一阵,刘策微微失望,放在韩锋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欲走。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没用”身后传来韩锋略显沙哑的声音,“我看着王彤死在我面前却无能为力,李志为了救我活活被人打死,更害的与我毫无瓜葛的曾从严无辜丧命,现在我连他们尸首都找不到,你说我这样的人是不是最该去死?”

“如果你依旧现在这幅鸟样,那他们就真死的一文不值,你要记住,你现在是替三个人活着,要活出个人样来,这样他们泉下有知也会为倍感欣慰!”刘策说完头也不回的离开,留下韩锋独自一人,他相信韩锋会想明白。

夜幕再次降临,临近九月,这个世界的气候和前世略有不同,已经不再闷热,微风吹过脸庞时已经感觉到了丝丝凉意,刘策前世是南方人,对于夏天是说不出的厌恶,尤其八月份那大中午日头当空,休息的时候只能躲在冷气大开的房间内不敢出门。穿越到这个世界也刚好夏天,所幸天气没前世热的那么变态,由于没有什么工业气体排放,这世界的夏天倒也还算可以接受,现在有凉风袭过,浑身更是说不出的舒畅。

众人围在篝火旁,讨论明天这一战怎么打,徐辉率先说到:“由于这两天伙食量增加,我们现在的粮食已经见底,只够明天一顿饭的量了。”

“徐辉兄弟,明日优先给出战的流民准备饭食,尽量要每个人都吃饱,余下的就先不用管了。”刘策道。

“可是,这样的话,明天庄子里其他人怎么办?”徐辉疑虑。

“呵呵。”刘策苦笑一声,“如果明天我们回不来,就让他们各自逃命去吧,还用在乎么么多么?”

徐辉一怔,仔细想想也对,明日出战要是没取回粮食,也的确不用再呆在这里了。

“刘大哥,你说夜袭怎么样?我们现在杀过去”陈庆提了个听上午很不错的建议,但很快被否决,原因很简单,这些流民包括在操练的汉子一样,大部分都因为长期营养不良而导致的夜盲症,茫然带着这些人出去,能不能找到流贼寨子都是问题。

“不用多说了,明日按原计划寅时造反,卯时出发,争取在下午申时之前赶回来。”刘策计算了下时间应该差不多,战斗不出意外应该在午时就该结束,介时休整下押运物资在申时前应该可以赶回,当然这是在取胜的前提下,如果失败那就不用管那么多了……

确定了目标路线,众人逐渐散去,刘策也起身朝那些训练的流民住所走去,刚走出没几步,就见一大群人围坐在空地上,火光照过他们消瘦脸庞,满脸的担忧,正是白天操练的那群人,见刘策走来,连忙纷纷站起来,刘策罢了罢手,示意大家坐着就行。

“都不去休息么?”刘策随便找了个汉子身边坐下。

“军爷,你说明天就要打仗了,我们会不会死啊?”一个流民壮着胆子问出了大家心里的忧虑。

“死?”刘策笑了笑,“我知道你们都害怕死亡,说实话我也怕,可又有什么办法,想要不死就得拿起武器去厮杀,去拼命。”

“那不一样,你身手这么好,当然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可我们这些苦哈哈没打过仗,真的怕啊。”流民中一人战战兢兢的回答。

“你错了!”刘策说道,“在战场上你越是怕死,就越死的快,反之你要悍不畏死,那刀枪看到你都要绕着走,你们看看疯子,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拼命么?就因为疯起来什么都不怕,连阎王都不敢收他,你们只要有他一半胆子,那我保证你们明天能活的很久。”

一番连哄带骗,唬的众人一愣一愣的,不远处屋内封愁年打了个喷嚏,暗骂了一声,继续翻身睡去。

刘策见火候差不多,继续说:“更何况,庄里马上要断粮了,你们想看人吃人的景象么?看到庄里饿的发疯自相残杀,自己妻儿被煮成烂肉么”

听闻此处,众人脸色露出恐惧神情,众人一路逃难至此,到处都是“猎人”队,抓到流民就或蒸或烤,把人肉取了个毛骨悚然却又十分文雅的名字:想肉,意思是吃了一次,永远忘不了。这种事如果真经历在自己身上那还不如去和流贼拼了。

“妈的人死鸟朝天,与其等着饿死,不如和流贼拼了!”

“对,拼了!流贼也跟我们一样,没三头六臂,没什么好怕的,干了!”

“好,干他丫的,战死也比饿死强,以后我儿子提起他爹也是堂堂正正!”

“好……”

望着流民慷慨激昂的大呼小叫,刘策笑了,士气总算有了,明天多了一分胜算。

不远处,叶斌和秦墨望着眼前景象,久久不能平静。

“这个刘策……”秦墨越发看不透……

二十二 出战

第二天卯时时分,徐辉和叶斌就将庄内所有妇孺叫起,开锅烧饭,把所有粮食倒入锅内都煮成浓浓的香米粥,边上蒸笼里煮着一屉屉红薯和土豆。

不多时,刘策、孙承、杨帆、陈庆、虎子、韩锋、杨开山、杨又怀、冯英、封愁年、秦墨一起来到空场中,场地上一百二十名流民盘腿而坐,每人腰间上挂着三四个包着生灰的布包或杯子大小的瓦瓶。手上握着竹枪和方盾,紧张的望向刘策众人。

一个个粗大的海碗和三个红薯土豆在妇孺的抬送下,分发到每个人手中,包括刘策等人也一样没有搞特殊。

场上很快传来吸溜喝粥的声音,周围的妇孺老少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但没有表示不满,这庄子里的男人今天就要出庄和流贼真刀真枪的干,给大伙去抢生存下去的粮食,都是好样的,尤其那些被选入参战的男人家属,更是把腰板挺的直直的,那些妻女看向自己家男人露出了敬畏的神情,自家男人今天敢主动杀流贼,有什么比这更让人自豪的么?

“娘,我也要喝粥……”流民中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六七岁孩童拉着他母亲的手指着自己父亲手里的粥说道。

“儿啊,你爹爹今天是出庄杀恶人去了,等他回来就会带好多好吃的给我们,玉儿就再也不会挨饿了。”那少妇蹲下身子摸摸孩子的脸蛋,看向自己的男人,觉得异常高大。

吃完饭,休息了约摸一刻钟,此时太阳已经逐渐升起,夏天的白日总是来的特别快早。刘策起身走上台阶,下面众人也呼啦啦起身握好手中竹枪盾牌,等着刘策下达命令。

“众位好汉!我刘策武夫一个,大道理也不懂,只知道男儿立在世间,不是为了什么狗屁朝廷,更不是为了什么士族门阀,而是为自己而活,为了自己妻儿父老能堂堂正正的吃一顿饱饭,现在流贼肆虐,朝廷对我们不管不顾,那我们能靠谁只有靠我们自己,现在,是个男人就拿起手中兵器跟老子一起杀出庄去,拼一条活路出来!杀贼夺粮!”

刘策这番话听的众人热血沸腾,场上众流民齐声呐喊。

“杀贼夺粮!杀贼夺粮!杀贼夺粮!”

身后的秦墨等人浑身一震,也跟着一起振臂高呼,陈庆郭涛更是被气氛感染,随着流民一起大喊,封愁年更是嗷嗷大喊,企图盖过众人声响。

“出发!”刘策将皮鞭朝空中一挥,紧了紧自己一身皮甲,一百二十名汉子在刘策带领下缓缓走出庄园,向流贼阵营踏步而去。

“秦兄,你怎么看”叶斌、秦墨和徐辉三人被留了下来,组织了几十名流民守护庄子。

“我有预感,如果有一天他有了权势,或许我们的理想就能实现了。”秦墨站在庄内石墙上望着刘策一行人远去,喃喃道。

……

十余里外的流贼营寨内,寂静无声,只有几张帐篷里传出打呼的声音,营寨口的哨兵也抱着枪矛靠在营门边睡的如同条死狗……

孙三是流贼新进的锐兵,原本只是普通的佃农,给地主家种田勉强度日,不成想五年前流贼攻到自己家乡,地主全家被杀害,自己为了活命加入了流贼,一晃五年过去了,自己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由于敢冲阵,又不怕死,逐渐被流贼高层看中,从一名普通流民晋升到战兵,一个多月前由于率先爬上高阳城墙,又被升到目前的锐兵,总体来说孙三还是非常满意。以前那些地主富户看都不看自己一眼,现在都跪在自己脚跟前求饶,尤其那些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大户小姐,还不是被自己随便骑,喝来呼去,随意打骂么?想到这儿孙三嘿嘿一笑,翻了个身,这才是自己该过的日子,再让自己回去种田哪怕给自己几百亩地都不愿意干了!

“娘的,憋死了!”想着想着感到下身一阵难受,起身光着脚朝帐篷外走去,拉开帐帘,一道刺目的光线袭来,孙三眯着眼小跑到营寨一角,解开裤腰带,一阵溪水声从下身传来,“啊”了一声,表情满是销魂。

一泡尿撒完,孙三瞥了眼守在营门口倒得横七竖八守卫,哼了一声,提上裤子,边系腰带边走过去,来到一个满嘴哈喇子的哨兵旁,一脚踹在他身上。

“我靠,谁踢的老子,活的……呦~孙爷,是您啊?”那哨兵被踹醒疼的咧牙呲嘴,刚要开骂,一看是孙三,立马换了副嘴脸,谄媚的笑道,眼里却闪过一丝嫉妒和阴冷……

“睡睡睡,跟头猪一样,万一官兵杀来怎么办?”孙三尽量装出一副高级将领的威严,对那放哨贼兵厉声训斥。

“是是是,孙爷教训的是,可兄弟几个实在太累了,就打个盹而已,孙爷莫怪,起来,都他妈起来,别睡了。”那流贼低头哈腰,连忙叫起边上睡得不省人事的哨兵,讨好的望着孙三。

孙三满意的点点头,扫了他们一眼,冷哼一声,随口吐了口痰,道:“一群没出息的东西,好好把守,莫让官兵摸了过来!”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向自己帐篷走去,打算再补个觉,虽临近九月,但这天气依旧有些闷热,站在外面还是很不舒坦。

“切,啥玩意儿,人模狗样的,刚当上锐兵才几天,就教训起老子来了,哪天别落我手里,不然有你好看的。”见孙三进入帐篷,那挨骂的哨兵恶狠狠的对另外几个流贼表达自己不满,其他几个流贼纷纷点头,望向孙三帐篷充满了敌意。

“好了,接着睡,都十多天了,这一带早就没官军了,要有的话,早杀过来了,还用等到现在?”说完,那哨兵把手中短矛一扔,再次躺在寨门口,眯眼准备睡去。

就在这时,前方三四里山坡上出现上百个黑点,缓缓向流贼营寨行来,那几个刚躺下的流贼立马起身,连忙叫起那眯眼休息的哨兵面面相觑。

“今天有运粮兄弟经过”

“运粮哪有连骡车都不带的?”

“难道是哪路头领路经此地?”

“要不鸣锣把大家叫起来?”

“你傻啊,现在鸣锣万一不是官兵,少不了一顿毒打,再看看吧。”

众人七嘴八舌对眼前这情况有些不知所措,如果真是官兵那可就麻烦了,虽然最近流贼势大,尤其攻下高阳城后,士气高涨到了一个顶点,可底下这些流民内心对官军还是十分畏惧。

“行了,别说了。”那名被踹的流贼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土,“你们好好盯着,我去请示下‘将军’再做定夺。”说完就一路小跑向营寨中央一座巨大帐篷而去。

胡魁是这个营寨“主帅”,十年前就主动加入流贼一路厮杀才有了今天这地位,攻下高阳城后,被安排到此管理着这处屯粮据点,现在流贼阵营无论大小头目都喜欢下属称呼他们“将军”,以显得自己身份尊贵。此时这座“将军”营帐内,胡魁几近赤裸躺在案前一把巨大的靠背长椅上,鼾声震耳,营帐角落里有两个面容姣好约摸十七八岁的少女,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缩在一起不住抽泣,帐内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气味。

那哨兵流贼在帐帘口轻呼几声,见没有反应,便拉开帐帘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瞥到一旁两个少女,眼前一亮,艰难的吞了下口水。他强忍着冲动,来到胡魁身旁,鼾声如雷,震得自己耳膜都有些发痒,深吸一口气,用手轻轻推了推胡奎,低声道:“胡将军,有军情禀报……”

但胡魁依旧睡得死死的,自从高阳攻陷后,又没见官兵前来攻打救援,不少高层将领警惕性和之前相比都降低不少,如若平时,那流贼在营帐口的时候就应该清醒了。

胡魁翻了个身依旧睡的十五十六,那流贼急了,用力推了推胡奎大声道:“胡将军!有军情禀告!”

猛然间胡魁翻身而起,手中一柄精铁长刀架在了那流贼肩膀上,丑陋的脸上阴云密布,眼里布满血丝。

“将……将军……是我……是我啊……”那流贼吓的魂不附体,感到自己裤裆有股热流打湿了大腿。

良久,胡魁才回过神来,清醒了许多,“二狗,你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想造反不成”

那个叫二狗的流贼赶忙说道:“将军,外面有上百人向这里行来,小的不知道那些是不是官兵。”

胡魁一惊,“带我去看看。”说完就赶忙向帐口跑去。

“将军,您还没穿衣服呢!”二狗连忙拿起案前的衣物提醒胡魁,胡魁叫骂了几句,胡乱的穿好衣裤鞋子,命二狗取下挂在长椅旁的铁甲,向外跑去。

远处的山坡上,刘策等人缓缓而行,从出发到现在一共行了近一个时辰,没办法为了保证这群流民能有充足的体力应付即将到来的战斗,刘策不得不放慢脚步缓缓而行。

“刘策,待会儿咱俩比比谁干掉的流贼多。”封愁年望向数里外依稀可见的寨子,激动的和刘策提出比试一番。与那些神色紧张的流民汉子不同,刘策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并没有多少紧张,尤其封愁年和杨开山,眼里跳动着兴奋的光芒,唯恐天下不乱,一旁的杨又怀同样一脸兴奋,虽然自己和杨开山冯英都加入过流贼,可真要对昔日“同僚”动手,那表情可以明确看出会毫无心理负担。

韩锋则冷着张脸,短弓握在手中,现在的他说话次数比孙承杨帆还少,对流贼流露出的是刻骨铭心的仇恨。

杨帆右手持腰刀,左手一面方盾(自己的盾在逃亡中丢了),和持同样装备的孙承并排走着,两人从一认识那天开始就暗自较劲,谁都不服谁,同孙承互望一眼,随后把脸撇开,轻哼一声……

陈庆则同出战流民走在一起,哼着跑调的家乡曲调,一脸轻松自得,引得那些汉子不住摇头,仿佛在说还没我哼的好,不过见几位兵爷如此漫不经心,也放松了不少。

“孙承这王八蛋,老子日你祖宗。”最后排充当监军的郭涛不住轻声咒骂。原来昨夜孙承跑来和自己提议,让自己替他当监军,郭涛当然不干一口回绝,随后孙承嘲笑他技艺低微,只会拖累众人,被孙承这么一激,当下就和他比试起来,结果十几个回合下来就被孙承打的满地打滚,只能接受他的提议,现在想想真是日了狗了,孙承武艺在逃亡途中就见识过,独自面对五六个流贼都面不改色刀刀砍中要害,自己怎么会是他对手感觉吃了巨亏的郭涛只能不住暗自咒骂,发誓将来要把这场子找回来。一旁知道缘由的刘虎没心没肺的不住大笑,还不住火上添油说让郭涛一只手都能把他按着打,气的郭涛差点没当场发飙。

刘策此时却有些紧张,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意义带领一支部队作战,和厚土堡不同,那时指挥的都是见过血上过战场的老兵,除了徐辉,谁手里没几条人命可现在不同,带领都是些逃难的流民,而且只经过两天的训练,刘策对他们能发挥多大战力根本就不得而知,只能一路不停嘱咐,祈祷他们不要自乱阵脚……

“妈的,你眼瞎啊!为什么不早点禀报!”站在营门口的胡奎眼见一群黑点靠近,虽然知道眼前这些人绝不是官兵,可也明白来者不善,这些人很明显是冲着自己营寨来的。

“将军,我不是怕看错,打扰兄弟们休息嘛。”二狗见胡奎大发雷霆,急忙为自己辩解。

“还楞着干什么等着开饭啊!”胡奎拎起二狗衣领,大声呵斥,“还不赶紧鸣锣!是不是要我自己动手啊!”说完放开二狗踹了他一脚,二狗踉跄摔倒,和另一名流贼逃也似的去拿锣敲了起来!

“废物!”胡魁骂了一句,紧张的穿戴起自己的盔甲,见一名流贼直盯盯的望着远处发呆,气不打一处来,“你看个逑?还不过来帮本将军把甲披上!”

营寨内响起一阵阵急需鸣锣声,顿时整个营寨乱成一锅粥,营帐内外叫骂声不绝于耳,还夹带着女子的哭声……

等流贼一阵忙活勉强穿好衣物铠甲立在寨前的时候,刘策已经抵达到营寨外一里多远的位置,命令众人停下脚步,冷眼望着这座不比厚土堡小多少的营寨。

“要开始了!”刘策握紧了手中长枪,心里一阵热血翻腾……

二十三 交战

胡魁望着营外这些手持竹枪的流民,嘴角一扬,露出鄙夷的神情,之前还以为是某路官兵来围剿自己,不想却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流民,不由轻视了几分,朝身旁一个锐兵使了个眼色。

那锐兵点了点头,心领神会,回到营内牵了匹快马,翻身跃上,手持一面白旗,马鞭一拍出营而去。

见流贼营中有快马飞来,刘策走到韩锋边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便手提枪杆大踏步走到最前沿,韩锋冷冷的将一支羽箭从背后取下搭在短弓上……

“呵,我当是谁,都一群饥民。”那快马行至刘策正前方十步左右停下,马上的锐兵看清了眼前流民面貌,只有7-8个拥有像样兵器盔甲的士卒,满脸的不屑,毫无顾忌说出自己心中想法。

“你们胆子真肥,这些人就想来袭营我看是活腻了!”那锐兵骑在马上拉着缰绳来回踱步,气焰十分嚣张,“我家胡将军说了,识相的赶紧投降,否则莫怪刀剑无眼,血流成河。”

刘策眼神冰冷,一言不发,仿佛看着个死人。

“听到没有,和你说话呐,到底降不降!”那锐兵见刘策久未答复,便心生不耐,恶狠狠的喝道。

刘策提起长枪,指了指那马上大呼小叫的锐兵,依旧没有开口,那锐兵见此,也懒的再说什么,正欲拨转马头回营,一道犀利的破空声传来,还未来得及反应,脖颈一箭被贯穿,缓缓掉落马背,双眼圆瞪,满是不甘和震惊……

“嘶~”在流民阵中传来一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韩锋面无表情的收弓,发出一声冷笑。

“臭小子,两军交战不斩来使,你不守规矩啊。”封愁年扛着长斧来到刘策身边表达了自己不满,虽然自己也十分想把这嚣张的家伙劈成两半。

“来使”刘策回过头如同看弱智般的看了一眼封愁年,然后大声吼道:“他们也算是兵?也配和我谈条件!你记住!他们只是群贼,害的这片土地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贼!”

慷慨激昂的话语传遍整个流民阵营,各人听的呼吸急促。杨又怀暗暗佩服:“这刘兄好气魄,还好老子也早就不是流贼中一员。”

封愁年面色憋的通红,但对刘策的话又无法反驳,想想也有道理,就过去把那锐兵的马匹牵了过来,看了眼地上尸体,还踢了一脚:“便宜你了!要落在我手里没死的这么轻松。”

“可恶!”胡魁眼见那锐兵被一箭射落在地,将手掌重重拍在一座拒角上,那拒角发出轻微的断裂声,“传令下去,全军出击,不留活口!”

营内众贼抄起兵器,一窝蜂的向刘策方向冲杀过去。

“流贼就是流贼,别说十年,就算再一百年,依旧只是流贼。”本以为流贼大军攻破高阳城后,战术会和以前不同,至少也该学会行军布阵吧,但刘策还是高估了他们的水平,望着毫无队形可言的流贼,摇了摇头,左手一抬。

“防御!”杨开山见刘策手势,立马大呼一声,四十人为一列的流民汉子纷纷将方盾举在自己胸前,最前列的队伍将削尖的竹枪立在方盾缺口处,紧张的看着滚滚而来流贼,不断喘着粗气。

“别紧张,等会儿流贼到跟前,你拿竹枪在他身上扎几个窟窿就行。”同在流民阵中的陈庆给身旁一名浑身发抖的汉子打气,“没什么大不了的,没看刚才那锐兵么?还不是一箭撂倒……”在陈庆叮嘱下,那汉子情绪才逐渐有所好转。

“咻~”“噗~”

韩锋见流贼逼近,计算出了弓箭射程,一箭放倒一名举着短刀的流贼,随后又抽出一枝箭对准了另一名流贼,弓弦再次脱手,又放倒一名……

见流贼只有几十步远距离,刘策封愁年等人也加入流民阵列,举枪(斧)准备迎战。

“杀啊!”二狗急于证明自己,红着眼杀向对面流民,为了锐兵待遇自己拼杀至今,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么次机会,当然额外拼命,想起早上孙三对自己的羞辱,二狗发誓要爬到他头上……

“握紧盾牌!”杨开山再次大吼一声,手持鬼头刀死死盯住了几步远的目标,随后最前方的方盾和流贼撞在了一起……

一阵躯体撞击木板的声音在战场中响起,最前排流民差点被撞翻,好在后面几排流民用盾牌死死抵住即将倒塌的人群,硬生生的顶了回去。

“刺!”刘策大喊一声,在前方盾牌将流贼弹开瞬间,几十支翠绿的竹枪从盾牌缺口处如毒蛇般探出,无情的钻入流贼身体。顿时一道道血花绽花,不少流贼被刺中胸口面颊等要害。

一名流贼刚被盾牌弹开时,差点摔倒但被后面陆续而来的流贼推了回去,正好撞在一根刺过来的竹枪上,整个左胸都被扎了个透心凉。那流贼望着扎入自己躯体的竹枪,满脸不可置信,随即发出不似人叫的哀嚎。

还有个流贼被迎面而来的竹枪扎穿脑门,红白浆液溅了一地……

另一名流贼面对刺来的竹枪,熟练的拿刀欲挡住要害,可却被后面流贼一推,一个踉跄活活撞在竹尖上被刺穿咽喉……

“收枪!”刘策一声大喊,一脚踹开眼前流贼的尸体,拔出长枪,流民们纷纷将盾抵在各自眼前尸体上,把刺入流贼躯体的竹枪拔出,那些还未死透的流贼倒在地上呻吟不止,听的的身后冲杀的流贼头皮发麻。

“防御!”拔枪一瞬间,杨开山的吼声再次响起。

一名汉子刚举起盾牌,一把长刀就朝他脑门劈来,那汉子连忙把头一缩,那长刀在自己头顶不到一公分的距离被盾牌卡住停了下来,惊的一身冷汗。

“刺!”刘策再次一声令下,数十条竹枪再次纷纷刺出,又带起一道道血花……

阵列后排的人看到眼前景象,不由的发出一阵阵更为粗重的喘息,心里纷纷闪过一个念头:刘策小兄弟厉害啊,原来我们真的可以杀流贼……本来欲见势不妙就逃跑的几个汉子见状打消了念头,甚至有些人心里热血沸腾,恨不得立马上前杀几个流贼……

“顶!”“刺!”

随着杨开山和刘策一声接过一声命令吼下,前方地上已经倒下了一百多名流贼,而自己这边除了一名流民盾牌绳子断裂导致左臂被短矛刺伤外,无一阵亡,这种战果看的众人和那些老兵啧啧称奇,尤其孙承和杨帆,他俩突然感觉到自己和刘策似乎有了某种不可逾越的差距,而陈庆和郭涛却觉得这在意料之中,但能把没见过血的流民变的有如此战斗力,又在意料之外……

流贼见眼前这支流民组成的军队如同一堵高墙不可逾越,那竹枪如同索命阎王般收割自己的生命,令人心生恐惧,不知谁起了个头丢掉手里兵器,发出令人胆战心惊的叫声转头就跑,其余流贼见势纷纷向后溃逃。

“不准跑!停下!给本将军停下!”眼见前方数百流贼向自己阵型跑来,胡魁立马大喊,但被吓破胆的流民依旧不管不顾,争先恐后的奔来。

“再往前一步,杀无赦!”胡魁提刀威胁,可依旧无法阻止溃逃的流贼。

“给老子杀!”终与胡魁一声令下,锐兵杀死了几十个溃逃冲阵流贼后,才控制住了局势。

“可惜了。”刘策叹了口气,本想借流贼溃兵冲阵时掩杀而上,可他还是高估了那些流贼,只得作罢。

“二狗,你个混球!”眼见二狗灰头土脸连滚带爬的匍匐在自己脚跟前,脸上还挂着一把鼻涕一把泪,胡魁厌恶的再次一脚踹开他,“等会儿你在领头给老子冲上去!要再敢临阵脱逃,定斩不饶!”

“胡爷,冲不进去啊,那群流民好像用了什么妖法,怎么都杀不进去啊!”情急之下,二狗连将军都不叫了,再次扑上来抱紧胡魁大腿嚎啕大哭,周围那些冲杀的流贼闻言也啼哭不止,整个流贼阵营如同死了亲人哭丧一般。

“切,废物一个。”孙三望着二狗他们这幅嘴脸,不屑的冷哼一声,顿觉自己形象越发高大。

“胡将军,我看这事也不能怪二狗。”这时一名形象猥琐,留着八字须瘦里吧唧的中年人站到胡魁身旁。此人是高阳城某个士族门阀管家,叫钱秉,平时为人阴险奸诈,又狗仗人势欺压城内平民,名声相当的恶劣。流贼攻破高阳城前,由于他和几个富户还在城内妓院喝花酒,错过了和家主一道撤离的机会,高阳城破后为了活命主动找上流贼高层,把那些没来得及逃走的富户士绅,包括一起喝花酒的那几位都卖给了流贼,可怜那些富户士绅抄家的抄家,杀的杀,到死没想到会是钱秉卖了他们,流贼高层见他如此识相,又会写字,还略通兵法,就觉得他是个人才,命他在流贼军中做个狗头军师,暂时归到胡魁麾下。

“此话怎讲!”胡魁压根看不起钱秉,但碍于高层对他信任,又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发怒,而且他这么讲想必也是有些道理,于是便接着让他说。

“胡将军。”钱秉深深鞠躬,起身道:“将军你看,这些流民阵列有序,临危不乱,想必其中必有行伍出身的高人指点,从正面突围只会增加无谓伤亡,我看他们所部四面空旷,阵线后列只有薄薄四层,此乃兵家大忌,不如让我大军从左右一道配合正面冲杀,留出一面给他们,介时他们抵挡不住,必定向后逃去,将军只需带锐兵直击,必可势如破竹,歼灭这股流民!”

说到这儿,钱秉感到自己彷佛真的是个兵法大师,洞悉一切,望着众人看过来钦佩的眼身,飘飘然起来。

“好!军师说的有理!”胡魁一拍大腿,正要起身,发现二狗还抱着自己大腿,没有松手迹象,再一次把他甩开,大声道:“全军听令!休整一刻钟,按照军师计策行事!”然后拉起二狗,恶狠狠道:“听到没有,不要再给老子出任何差错!”

不远处刘策所部,刚厮杀完一阵,众人正在原地休整,许多流民望着满地尸体,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尤其是那些刚和流贼厮杀过的汉子,猛的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连忙跑一旁呕吐起来,一些没参加厮杀的汉子也跟着呕吐起来。厮杀的时候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倒没发现什么异样,现在身体一放松立马感到不适。

许多流民望着带血的竹枪,沾满血迹的双手,浑身直哆嗦,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居然会真的杀人……

“吐吧,吐吧,吐出来就会舒坦些。”刘策坐在边上望着呕吐的人群,默默感叹,经过战争的洗礼,这些流民会逐渐卸去心理的包袱,成为一名合格的老兵。

后方的郭涛和虎子还有几名随军的汉子正在替那名受伤的汉子包扎伤口,用的正是用蒸笼煮过的棉布。众人对那名汉子连连竖起大拇指,以示尊敬,那汉子红着脸傻傻的笑着,连伤口疼痛都觉得减轻不少……

歇息一阵,众人逐渐归位重新列阵,身上气质与刚开始参战时已是截然不同,对自己充满了信心……

“要不要现在杀过去?”杨又怀分在第三列,只捡杀了几个从边上偷袭的流贼,感觉根本不过瘾,正不住挥动手中链锤。

“还不是时候,流贼气势依旧不衰,他们锐兵还未出动,再等等,你先回去。”刘策望着再次集结的流贼,否决了杨又怀的提议。

“唉~”杨又怀知道这个结果,只得叹了口气,转身正欲回阵,却又被刘策叫住。

“你会使刀么?”刘策问道。

杨又怀挠了挠头,不知何意,便道:“当然会了,我刀法跟我大哥比也不差多少,怎么了”

刘策提起地上一把有7-8斤重的大刀,递到杨又怀面前,“把你链锤借我用用……”

“弟兄们,按军师吩咐,杀啊!”二狗按钱秉和胡魁吩咐,被暂时命为“先锋”,领着五百流贼向对面刘策所部冲杀过去……

“来了!”刘策见流贼再次冲上来,深吸一口气,手一摆,身后流民不用指挥立刻举盾竹枪瞄准前方,由于之前第一列刚厮杀完表现太过耀眼被排在了最后列恢复体力,这次第二列孙承杨帆部打前阵,两人暗暗发誓要比那列表现更好,那些流民汉子也同样憋着口气,都觉得自己不会比他们差。

就这样,第二波攻防战即将展开……

二十四 破营上

“嗯”

刘策发现远处流贼不再向之前那样一窝蜂朝自己一面冲来,在跑到百米之处,分成三股从不同方向掩杀而来。

“呵,有意思。”刘策冷哼一声,知道了对面流贼意图,想从侧面袭来,如果几十步之内自己或许没办法,但这么远距离就开打把意图展现出来,那就是可笑至极。

“四方阵!”刘策大喊一声,下达变阵指令,阵前一百二十多人原本四十人为一列的阵型瞬间改变,这两天极尽苛刻的阵型训练发挥了作用。

流民军前阵型略带生涩的变为十五人一排分为两列,各列与一侧,举盾备战。

郭涛虎子以及那受伤汉子等几名随军流民列与阵中间。

眼见对面流民阵型改变,二狗暗暗叫苦,再不懂军列也明白这种阵容比之前更为难缠。

“什么狗屁军师,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明知道前面这阵势毫无死角,但也必须往前冲,胡魁可是下了死命令。

望着逐渐冲杀而来的流贼,孙承因兴奋而不住颤抖,“杨帆,你想超越老子,等下辈子吧。”心里暗暗嘀咕一声,既然刘策的表现自己无法超越,索性就不指望了,继续压过杨帆一头最为美妙。

“哈哈哈,来吧,看老子把你们脑袋一个个砍下来!”封愁年更是激动的大吼,震的身旁众人耳膜发麻。

陈庆则手握长枪一言不发,同列的冯英更是冷漠无比,水中双锤随时准备挥出。

韩锋取下一支羽箭,搭弓瞄准了自己目标……

“杀啊!”几十步远距离,流贼一脸狰狞的向阵中杀来,已经可以清晰看见他们几近疯狂的神态……

“防御!”杨开山吼声再次响起,四面队列立刻举盾迎接流贼冲击……

流贼再次撞向流民盾牌,阵型有了一丝扭曲,但很快再次在众人大喝声中顶了回去,前面一堆流贼被顶的仰面倒去,但马上被身后流贼推了回来。

“刺!”刘策大吼一声,四面几十杆竹枪(刀斧锤)如同出洞猛虎用力的刺出(挥),战场上再次响起一阵阵兵刃入肉的声音。

冲在杨开山身上的流贼趁他一个不注意,一刀砍在杨开山身上,但劣质长刀根本破不开杨开山身上铁甲,杨开山冷冷的望了那流贼一眼,挥起一刀带起一股血柱,那流贼从腰到胸口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杨开山一脚踹在他身上飞了出去,撞倒了一片正要涌上来的流贼。

“一个!”杨帆圆盾挡住一名流贼挥砍,一刀飞速划过他脖颈,也顺势一脚踹开。

“噗~”韩锋一箭射翻一名流贼,迅速转移阵列,一箭一箭射出,这么近距离,已经六七人死在自己箭下……

“哈哈,痛快么!”封愁年长斧一个横劈,倒下三个流贼,其中一人腰被砍掉一半,肠子流落一地,惊恐的趴在地上发出非人的吼叫,自己阵前流民见此,忍着要吐的感受,将竹枪送入眼前流贼躯体。

冯英一锤砸在一名流贼脑袋上,顿时鲜血四散,从那流贼七孔飞溅而出……

杨又怀一刀砍翻一个流贼,嘀咕了一句:“还是链锤好用。”

“收枪!”在刘策挑翻两名上前流贼后,杨开山的吼声又再次传来。

众人狠狠的把竹枪拔出,然后不等杨开山下令举盾胸前再次防御……

“刺!”刘策大吼一声,又有几十人死于这波竹枪下。

两波竹枪刺出,阵前已经躺满了上百具尸体,而持竹枪的流民这时已经完全被激发了血性,机械的按照指令抬枪,刺!收枪,再抬枪,刺!

望着远处战况,胡魁脸色难看至极,而那钱秉则缩在一旁不发一言,深怕被胡魁问责,眼见战况和自己预计差了十万八千里,浑身发抖……

“刺!”不知道第几次军令传来,流民方阵依旧机械的收割眼前流贼性命,四周全是尸体,围成足足一个大圈,鲜血都染红了大地。有七个流民被流贼短矛刺中要害,也倒在了战场上,还有四个流民受伤,郭涛刘虎紧张的给他们包扎伤口……

“全军听令!”刘策一枪挑死一名流贼,再次发令,“朝流贼敌阵前行!”

阵中顿时发出一声巨吼,缓缓向流贼正前方行去,脚步竟出奇的一致……

“逃……逃啊……”一名流贼再也经受不住恐惧,疯狂的大喊一声,掉头就跑,流贼又一次次大乱,开始四处逃散。

“不准跑!”二狗一急,赶忙阻止,水中短矛狠狠地刺入一名正在逃跑的流贼后背,正欲拔矛却被身后一名流贼一刀砍中肩膀。

“啊!”二狗吃痛之下丢掉短矛,回头一看那名流贼,只见那流贼一脸惊恐,疯也似的跑开了。

“不准跑,回来……”二狗忍着疼痛想要去追那名流贼,但随后传来一阵整齐的喝声,只见几步远的地方一道木墙缓缓逼近,清晰的看到流民眼中露出凶残的光芒。

“不!”二狗吓的肝胆俱裂,立马转身跑去,还没几步就被地上之前让自己刺死的流贼尸体绊倒,摔的满脸是土。

二狗吃痛的欲起身逃跑,突然感觉后背一痛,一根竹枪枪尖出现在自己胸膛,顿时感觉全身力气仿佛一下被抽空,在竹枪被抽出瞬间,他努力转身想看看背后是什么人,只见一张满脸带血的脸愤怒的看着他,这是二狗这辈子见过最可怕的表情。

“你……”一句话还未说出,就见一面涂满泥土的方盾砸到自己脸上,二狗就这样双目圆睁,满脸不可思议的倒在地上,弥留之际只觉得一双双布鞋从自己身上踏过,很快被黑暗吞噬……

四处逃散得了流贼满山遍野都是,看的营寨前众人心惊胆战,胡魁知道这群人已经废了,就由他们所去,但只要敢冲自己营寨的一律砍翻。

“现在怎么办?”胡魁也有些慌了,原本以为这只是场轻松至极的战斗,没想到变成这个局面,八百人啊,对上这区区百余流民居然被杀的几乎全军覆没,眼前就剩下这不到200人,怎么打?

“哼,我早说了刚入伙的那群人不靠谱,看看,我说的没错吧”孙三一脸自得的吹嘘自己主见,在他眼里那些流贼和自己无法相提并论,虽然对面这群流民看上去与众不同,但打心眼里觉得流民毕竟只是流民,这也是周围几十名锐兵共同心声。

“头儿,我看还是让我们去吧,只要三十人,就能把他们全杀咯!”孙三主动跟胡魁请战,他现在已经是锐兵,急需好好表现自己立功,现在甘州附近几乎都是流贼天下,已经没有多少官兵让自己立功了,眼前这么好机会怎么能错过。

胡魁低头不语,那些半吊子流贼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军中这种人一抓一大把,随时可以补充,可锐兵要是有个闪失那上头可是会怪罪的,搞不好自己也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胡将军,小的认为现在应该赶紧关闭营寨大门,派人去高阳求援方为上策。”钱秉被眼前流民深深震慑,鼓起勇气向胡魁建议道。

“求援”孙三冷哼一声,“就这一百来号流民值得去高阳求援你脑袋怎么长的?再说了高阳据此六百里,快马来回也要两三天时间,先不说高阳会不会派援兵,就算派了,等调度完后又要三四天,赶来就算再快也要十来天,这么一来一回就要将近二十天,这二十天怎么办?守在寨子闭门不出么?你能答应对面流民会答应么?你个蠢货!现在这局面还不是你造成的?还自称军师,上面脑子被驴踢了才用了你么个货!”

钱秉被骂的狗血淋头,顿时语塞,不再开口。

“好了,别吵了!让我想想。”胡魁打断了二人争执,望着前方流民陷入沉思。

“全军停下,原地休息!”杨开山大吼一声,在离流贼营寨不足两百米地方,见流贼大营没有出兵迹象,便命令全军停下了脚步,开始休整,让流民恢复下体力,应付后续战斗。

刘策看着前方近在咫尺的流贼大营,手握长枪久久不语,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场真正亲自指挥的战斗,不为了争权夺势,只是单纯的为了吃饱饭活下去,想想也是唏嘘不已。

“想什么呢?”陈庆凑到刘策跟前,和刘策一道望着眼前这座偌大的营寨,随口问道。

“我在想,我们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呢?”刘策缓缓开口,这个世界远比想想中的恶劣,这么整天刀口舔血日子活着到底值不值。

“活着当然是为了吃饭喝水,娶个娘们儿传宗接代啊,还能干什么。”陈庆不明白刘策什么意思,只能尽力说出自己心里话。

“是啊,活着就是为了这些,还能干什么呢?”刘策有些迷茫,顺着陈庆的话嘀咕。

“刘大哥!你怎么了?这可不像你啊!”陈庆突然发现现在的刘策有些不一样,虽然二人真正相识时间不长,但印象中刘策是个十分果断,敢想敢做的人,不似这般不着调。

刘策回过头来,对陈庆笑了笑,转身看向那些席地而坐的流民,看到他们眼神中已经少了些许麻木,多了一份希望的光芒……

“为了尊严!”刘策登时豁然开朗,明白了带着这群人来搏杀的真正目的,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两个多月以来已经见过太多太多悲剧,无论那些流民还是流贼身上都流露着一股绝望的神情,既然上天安排自己到了这个世界,那就尽自己所能让这些人看到希望!这或许就是自己来到异世界应该做的事!

“陈庆,归队休息,接下来就是场恶仗!保持好状态!我们一起度过去!”刘策重重的在陈庆肩膀上拍了拍,向阵营走去,留下陈庆一头雾水楞在原地。

此时的流贼营寨内,各流贼战兵立在两旁,看着中间锐兵分成几派关于去留问题发生激烈的争吵。

“我看索性杀出去,那些流民没什么大不了的,一并全拿下!”

“拿个屁!要去你去,老子可不奉陪,我看索性就留在营中,反正粮草充足,看他能奈我何。”

“蠢货!万一流民攻寨怎么办?就那半人高木栅能守多久我看索性弃寨而去,回到高阳就说遇到官兵大军来袭,敌之不过,上面也不会拿我们怎么样。”

“孙子,瞧你那怂样!才百余人你就弃寨而去营内那么多粮**铁就这么放弃了?老子混了这么久好不容易有今天,难道要继续啃树皮吃想肉么?”

眼看众人七嘴八舌,就要大打出手,胡魁大喊一声制止了他们争吵,其实弃寨而去也不是没想过,但寨内囤放了那么多物资放弃实在觉得可惜,但不弃寨对上那群流民又实在没有足够信心打赢。

高阳的沦陷,使流贼上层快速腐朽,如同一个勤奋的上班族突然中了大奖比自己拿一辈子死工资都要多的多,一下子就开始挥霍无度,醉生梦死,再也没了以前干劲,就如同胡魁这类每天在生死线上挣扎,但攻陷高阳后如同发了笔巨大的横财,过惯了纸醉金迷的生活,做事瞻前顾后,少了股狠劲。

“不如同外面流民谈谈,给他们点粮食,让他们先退去,等高阳大军到了再一把夺回如何”胡魁提了个觉得折中的方案,但马上遭到孙三等人反扑。

“头儿,你脑袋没发昏吧?一直以来只有我们抢别人的,还没听说给人送粮的,万一穿出去,不说上面这么想,就是以后那些百姓流民知道了,也纷纷和我们作对,那我军威望何在”孙三面红耳赤的对胡魁说道。

“就是,头儿你这想法太天真了,被上面知道是要掉脑袋的。”

“我就当没听见,头你就别说了。”

“这么干简直丢我义军脸面,头你丢的起这人,俺们可丢不起。”

……

众人七嘴八舌让胡魁更是难堪,良久不再说话。

“头儿,干吧!不就百十号流民么?只要你一声令下,兄弟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孙三把胸脯拍的直响,震的甲叶不住发出“哗啦啦”金属撞击声。

见胡魁依旧不说话,孙三急道:“就算头你打算把粮食给他们,但他们要是不满足怎么办?最后还不是要干在一块儿,与其这样,索性一举杀出换取生机!放心吧,头儿,出了事我担着!”

孙三急于表现当然不是为了胡魁,他尝到地位提高的好处后,一心就想往上爬,本来营外那些流民无所谓,想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不想一战之下损失了大部分流贼,就觉得自己机会又来了,只要杀光那些流民再添油加醋一番自己肯定爬上“将军”位置。

胡魁当然知道他在想什么,可现在也无可奈何,又想了一阵,似乎下定决心,起身对孙三道:“好,就依你,我再多给你二十人,一共五十锐兵,你务必把寨外那些流民给我全部斩杀!”

孙三一听,多了二十人,立马两眼放光:“头你放心,就在营内等我得胜回来吧!”说完就带着50名锐兵大踏步朝营外走去。

见孙三离去,叹了口气,现在营内锐兵已经不到三十人了,希望不要有什么意外,否则这营寨就完了,自己前途也完了。

二十五 破营下

孙三和九名锐兵骑着快马缓缓出寨而来,由于大周东西两大产马地皆被胡虏掌控,大周马匹数量十分短缺,尤其军马更是缺失严重,神都街头的一匹战马甚至售价到3000两白银。孙三由于会骑术,在升为锐兵后也分到一匹快马,平日十分爱惜,都不舍得骑,但今日为了立功决定骑马冲阵也顾不得许多了。

“骑兵”刘策见流贼营寨窜出十匹快马,神色一禀,“终于出动了。”

刘策等这一刻很久了,流贼锐兵是贼营精锐中的精锐,据说战斗力足可以和雷霆军直属部队抗衡,今天倒要好好见识番,随后好像想到了什么,看了眼杨开山杨又怀,摇摇头,暗自想道,也不过如此。

“冲过去!”孙三骑在马上十分的兴奋,军功就在眼前,自己马上要飞黄腾达了!想到这儿加快了马速,远远把身后不到四十名锐兵抛在马后,冲向流民列阵的斜坡。

“生灰!”刘策一声令下,前两排八十多名流民老兵,纷纷单膝下跪低下头,用盾掩住脑袋,把竹枪挂在缺口处,最后列四十多人脸上蒙了块布,纷纷解下腰间小布包,举过头顶飞速旋转扬起一阵阵灰白粉末。

“丢!”刘策一声令下,四十个布包脱开飞身朝靠近的骑兵掷去……

孙三见眼前一布包飞过,想都没想拿起手中长刀一砍,顿时一片白雾笼罩在眼前。

“啊!我的眼睛!”孙三大喊一声,急忙拉住缰绳,马速在他瞬间一停,整个人从马背上摔了下来重重倒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瞬间没了气息。

另一名流贼锐兵和孙三一样下场,被一个布包砸中脸面,扬起一片白灰,嚎叫着摔下马匹……

还有名锐兵没被布包砸中,但却砸到马的眼睛,快马顿时四处乱蹿,一头撞到了边上刚要冲上前的骑兵身上,顿时人仰马翻,重重的被摔了出去刚好撞在一块巨大石头上,顿时没了呼吸。

“丢!”第二列流民再次在刘策号令下丢出小布包,前方仍在冲刺的骑兵再次捂着眼睛倒下三个,地上满是白灰粉末扬起一阵阵黄白色的粉末,刺鼻的气味吸入后面三匹人马鼻子中,呛的不住咳嗽,引起一阵骚乱,那快马不受控制的四处奔驰,一匹快马甚至不顾一切冲入后面行进的锐兵队伍,一下子撞飞两人……

“全军听令!向前推进,靠近锐兵!”刘策当然不会放过眼前这个机会,最大威胁的骑兵在两次生灰的攻击下已经土崩瓦解,现在趁流贼锐兵一阵混乱,开始步步紧逼。

那些流贼不愧是精锐,见前方骑兵失利,并没有后退,反而更显疯狂的杀过来。

“生灰准备!”刘策制止了部队前行,再次让流民准备好布包准备丢向冲上来的流贼锐兵。

“丢!”眼看只有十步左右距离,四十个布包齐刷刷的向前方掷去,不少没了解状况的流贼锐兵本能的拿手上武器一挥,企图挡开那些布包,但无一不是中了套路,丢掉武器捂着脸大声哀嚎,锐兵阵型更加的不堪。

“刺!”眼见时机成熟,第一排流民纷纷举盾将竹枪扎入那些流贼躯体,那些身经百战的流贼精锐就这样在黑暗和巨痛中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一名未受生灰影响的锐兵借着前面被扎透身体的流贼尸身,一刀向还未拔出的竹枪砍去,但不想刀被竹枪卡主,竟没砍断,正欲拔出刀刃,又一支竹枪刺入了自己咽喉,满脸震惊的死去。

“老子杀了你们!”一名中了生灰的锐兵,闭着眼睛挥刀乱砍,刀刃不住的砍在流民盾牌上,却造不成任何伤害,只闻噗一声,一支羽箭钻进自己叶甲空隙,插在胸口,然后被数支竹枪狠狠扎入身体……

“哈!”封愁年一声大喝,将一名同样没受生灰影响的锐兵一斧子砍在脖子上,一用力,整个脑袋飞了出去。

“别杀我,我投降!”一名锐兵眼见同伴一个个倒下,终于害怕了,不住挥刀求饶,但很快就被四面八方刺来的竹枪扎了个透心凉……

流民阵前的锐兵一个个减少,剩余的十余名锐兵不是被生灰伤到,就是吓破了胆只知道把刀斧之类兵器无意义的砍打在盾牌上以求保命。

“围起来!”刘策一枪捅死一名满脸粉末的锐兵大声命令道,这些流贼一个都别想活。

随着刘策命令下达,这些锐兵逐渐被一个大圈包围,然后随着包围圈一步步缩小,响起一阵阵兵刃竹枪入肉和凄厉的惨叫声,血液在人群中不住的飞溅,等包围圈散开,那十余名流贼精锐早就已经血肉模糊的倒在地上……

“这……他们……我……”在营寨内目睹五十精锐全军覆没的流贼以及胡魁钱秉等剩余锐兵,都吓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营内弥漫着一股死亡般的气息。

“太可怕了,他们根本不是人,是恶魔,是来自地狱的恶魔!”钱秉一屁股坐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周围流贼也都浑身发抖,有的甚至尿了一裤子都没发觉。

“完了,全完了!”望着逐渐逼近的流民,胡魁不住浑身发抖。

“将军!赶紧关闭营门吧!再晚就来不及了!”身旁一名勉强保持清醒的锐兵立马对胡魁说道。

“这下怎么办,完了啊!”胡魁没听进去,犹自喃喃自语,神情有些痴呆。

“将军!唉~”那锐兵见胡魁这幅模样,不再说话,召集了四名流贼,再次跨上营内剩余几匹快马,杀了出去,“老子死也比呆在这儿强!”

见营内又飞出几匹快马,刘策感慨,真是不知死活,于是让众人停下保持列阵,随后跨上那匹来使的快马,冲了上去,一旁的杨又怀、杨开山、封愁年见状也跑了上去跟在刘策马后。

“去死吧!”那锐兵见刘策袭来,举枪迎了上去,在两马交错一刹那,同时将手中长枪刺出。

还是刘策枪速快了一拍,身子一低,一枪刺中那锐兵腋下,瞬间跌落马背,活活摔碎了后脑勺……

杨开山面对飞驰而来的快马,将鬼头刀换面反握,冷静应对,在快马就要撞到自己的时候俯身挥出,厚重的刀被借助马速冲力,活活将马腿敲碎,马上的锐兵立马被甩飞出去落在流民阵前,还未等流民刺出竹枪,一旁的冯英便一锤结果了他的性命,引得正欲上前的杨帆十分不满……

杨又怀双手持长刀纵身一跃,一刀将举枪前来的骑兵头颅砍了下来,那无头骑兵在马背上又行了数步,在即将撞上流民前阵的时候喷出一股血柱,跌落在地,那马匹赶忙被四五个汉子制住,拖往后方交给郭涛他们……

封愁年面对疾驰而来的马匹,居然丢掉手中的长斧,双手抱拳,扭了扭脖子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眼见马匹靠近,竟然迎面跑了过去。就在身后众人以为他要被撞飞的时候,只见封愁年挥起巨大的拳头,一拳砸在马脖子上,那快马惨叫一声,竟然被封愁年活活砸倒在地,那翻到在地的锐兵正要起身,却被封愁年一步上前制住,只见他膝盖顶住那锐兵后背,双手死死扳住他脑袋,然后如同扭麻花一样的来回转了数圈,只闻一阵骨骼碎裂声响起,随着那锐兵脖颈一股血泉涌出,整个头颅竟被活生生的扯了下来。莫要说那些初经战场的流民,就算孙承杨帆、陈庆、郭涛、冯英这类见惯了生死的老兵也是背后一阵发凉,对封愁年的杀人方式实在不敢恭维,“真不愧是疯子!看来这家伙说拧人脖子真的不是随口说说而已,还是离他远点。”眼见封愁年举着头颅大喊大叫,众人包括流民心里难得的达成共识。

剩余那名流贼锐兵见同伴相继被杀,早就心生恐惧,拨转马头就要逃窜,却被赶上的刘策一枪刺穿后背,就此不到一盏茶时间,五名流贼精锐再次全部死于流民阵前……

“将军,快跑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钱秉望着对面五个锐兵死的无比凄惨,赶紧再对胡魁一番进言。

“跑?能去哪里?”胡魁这个时候已经双眼通红,听不进任何话了,“我十年拼杀,好不容易有了今天,你让我跑?难道再去过那种食不果腹的日子么!老子不走!你们也别想跑!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把这群流民赶尽杀绝!”

此时的胡魁已经完全处于疯癫状态,一把推开钱秉,不管不顾的提起身边厚重的大刀,跨上营内属于自己的最后一匹快马,叫上剩余的流贼精锐,向流民方向冲去,等胡魁和剩余的精锐尽数出营后,营内余下的流贼慌忙把营门关上,争先恐后的朝囤积物资的库房跑去,流贼营寨,一片慌乱。

“我是义军上将,你们谁敢应战!”胡魁策马冲到流民阵前,怒吼声震的众人双耳欲聋。

杨开山正欲上前,此人吼声饱满,绝非等闲,他认为刘策是主心骨,不容有失,自己应该替他应战,不想却被刘策制止。

刘策踏马上前,冷冷说道:“杀你,一招足矣!”

胡魁一听大怒,“黄毛小子,你找死!”说完拍马上前,向刘策飞奔而来……

“白痴。”刘策冷冷的笑了一声,将长枪横放在马背,取出一个包裹,后面挂着一道铁链,开始挥动旋转起来。

“又来这招,老子会吃你这套么?”胡魁见刘策手中挥舞的包裹有粉末散出,不屑的笑了笑,不顾一切加速冲来,想一刀将他劈成两半。

刘策见马势靠近,手中布包飞掷而出,但见胡魁不闪不避,挺胸而来,只要布包不破,自己眯下眼,根本不会对自己有任何伤害,能杀了眼前这个嚣张的黄毛小子比什么都重要。突然胸口一阵巨痛,胡魁感觉喉咙一甜,吐出一口鲜血,仰面跌落马背。

“这……怎么可能……”胡魁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凹陷进胸口的铁甲,只见前方不远处一条链锤还在不停跳动。

“着了这小子的道了……”这是胡魁这一生中最后一个念头……

“这小子太阴了。”眼见刘策一招将胡魁杀死,封愁年和杨开山同时用眼神交流着内心真实想法……

“丢!”胡魁虽死,但望着依旧冲上来的二十多名贼兵,刘策依旧下令生灰伺候,数十包生灰撒过,锐兵基本丧尸了战斗力,成为流民的枪下亡魂,他们中不少人死的非常不甘心,一身武艺没来得及施展出来就这么被活活围攻而死……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刘策所率领的流民终于抵达到流贼大营口,营内现在一片混乱,到处都有流贼四处跑动,如同一盘散沙。

“丢!”刘策下令众人把剩余生灰全部丢进营内,他知道这场仗自己打赢了,是到了该收获的时候。

“啊,眼睛,我的眼睛!”被生灰伤到眼睛的流贼捂着脸满地打滚,有不少人忍着疼痛的顺着记忆摸到水缸边用手往脸上拍水,顿时更为凄厉的嚎叫起来。

“疯子!”刘策大喊一声,但见封愁年手持长斧一下就把劣质的寨门劈开,后面流民在杨开山等人指导下,几人一组将横在众人眼前的几座拒角移开,清开一条道路,流民们叫喊着步入大营,一时间厮杀声和求饶声以及凄厉的哭喊声混在一起。

“大局已定!”刘策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刚过巳时,然后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指挥战斗……

“刘兄弟,战斗已经结束,进寨至今没有任何伤亡。”杨开山兴奋的向刘策禀报战绩,“另外,俘虏流贼八十三人,现在都绑在前面空地上,你看如何处置”

“先说说收获吧。”刘策没有直接回答杨开山的话,而是问起了这趟收获情况。

杨开山眼神一亮,兴奋的说道:“我家堂弟正和陈庆郭涛他们在清点,但老哥我去看了下,光粮食绝不少于五千石,还有不少腊肉、腌菜和布匹,金银更是闪瞎老哥的眼……”

“走,带我去看看。”没想到收获如此巨大,远超自己战前预估,刘策迫不及待的要去库房看看这些战利品,在杨开山的陪同下向仓库走去。

……

二十六 收获

当杨开山领着刘策来到囤积物资的库房,见到堆的如同小山般的麻袋时,也是不由震撼。

“看来,流贼最近开始富裕了!”刘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着眼前的白米、腊肉、腌菜缸、油、盐等物,也是心头不住震撼。

两个流民汉子抬着一口箱子放到一块空地,打开后,顿时一阵银光扑面而来,一锭锭成梯形的银块印入眼帘,望着这箱银子,周围发出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这辈子什么时候见过这么多银子。刘策拿起一块银锭,用手掂了掂,差不多重一斤,按这个世界换算就是十两重,这一箱子怕是有近两百斤重。

刘策手中掂着银块,努力使头脑保持清醒,抬眼望了圈周围喘着粗气眼睛发直的流民,将银块丢回箱子中,把箱子盖上摇了摇头道:“这些东西目前无用,先把粮食清点好搬运回去。”

众人这才回过神来,想想也对,眼下流贼肆虐,各城镇都被流贼占据,有钱都买不到粮食,的确要这些银钱没用,于是便散开去搬运其余物资。

“刘兄,你过来看。”杨又怀跑到刘策身边满脸带笑,“那边有好多精铁,上好的精铁啊……”

刘策一听,眼睛一亮,赶忙随杨又怀指的方向小跑过去,果然见仓库一角排放着整整齐齐几十块方方正正的精铁。

“快把老冯叫来……”刘策摸着冰凉的铁块,内心十分激动,没想到这流贼据点还有这么重要的东西。要知道精铁这东西在大周可是重要战略物资,是打造优良铁甲兵器的重要来源。

不一会儿正在库房外休息的老冯飞快的冲了进来,挤开人群,来到刘策跟前,也被眼前的景象楞住……

“上等的精铁啊。”冯英轻轻的抚摸着这些精铁,如同抚摸着自己孩子一般,满是刀疤的脸庞不住抽动,一会儿用手指敲敲,又一会儿把耳朵贴在铁块上,很快面带笑容的起身对刘策道:“都是上等精铁!刘策,能不能都拉回去”

刘策没想到冯英对铁器如此喜爱,转念一想也没错,冯英工匠出身,自小本业就是和这些铁块火炉打交道,肯定会对这些精铁有好感。刘策深吸一口气道:“老冯,我要不想把它们运回去还叫你来看什么?我见庄子里有座炉子一直空着,应该打铁所用,先把这些铁块运回庄内,回头再找些燃料,把咱庄里的男儿老小都武装起来,多一份保障。”

“刘兄弟,多谢了。”老冯十分赶紧,看向刘策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

“这些精铁你自己安排人手处理吧,我就不过问了,一切等回庄内再说。”刘策不再理会,他知道老冯会处理好……

“刘兄弟,清点出来了,咱几个都大老粗,字都不识几个,你看看对不对,小杨,你还不快给刘兄弟报个数。”郭涛一脸的兴奋,这次出战收获大大出乎意料,一旁的杨又怀也是笑的合不拢嘴,手里拿着张邹巴巴的黄纸,清了清嗓子开始报起了这趟收获……

“粮食七千六百二十二石,包括红薯土豆,腊肉五千四百三十八斤,虑盐三百三十斤,菜油二十桶,一桶重大概七十斤,腌菜坛子两百坛,黄金七百三十两,白银一万一千两,精铁三千一百斤,马匹十四,不算你那匹,剩余兵器铠甲还在清算。”报完这些,杨又怀哈哈大笑,刘策和众流民也笑了起来,这趟值了!

“刘兄弟,这么多东西我们一次运不完啊。”就在此时,杨开山想到一个现实问题,那就是这次缴获无比庞大,想一下子运走不切实际。

“杨兄多虑了。”刘策摆了摆手,道,“一次运不完可以分批次运,让老冯把寨子木栅拆了改造几辆手推平车,先运几车回去,剩下的回庄里叫人一并运走!”

“那万一流贼袭来怎么办?”杨开山又提出个很实际的问题。

“流贼”刘策眼一眯,“如果附近真有大股流贼,那些锐兵就不会死也不退了,所以我敢肯定周围百里以内没什么像样的流贼,至少绝不会有向今天这么多锐兵的流贼,高阳离此六百多里,最少一个月之内我们可以安安稳稳度过,当然这里是流贼囤粮据点,小股流贼还是难免会经过,留下几个人足以应付。”

听刘策说完,杨开山的心才放宽,也一起加入到搬运粮食的队伍。

由于初战得胜,周围流民展现出了无比的热情,到了午时时分,营寨中空旷场地上已经堆满了密密麻麻的物品,看的封愁年两眼发直。

“先烧水做饭吧!”刘策见各人满头大汗,也觉得自己饥肠辘辘,便开口吩咐下去。

众人大呼一声,立马开始舀谁搭锅做饭,刘策见此又说了句饭别煮太硬,稀的就行,毕竟大家饿久了生怕吃胀肚子被活活撑死。

营内很快就传来阵阵香气,众人吃着浓稠的米粥和腌菜,各自感叹这么久了总算可以迟顿饱饭,只是那些油纸包着的腊肉却根本没人去动,不是说大家不喜欢吃肉,只因刚结束一场战斗,想想营内外那么多尸体根本不敢碰。而这就便宜了刘策封愁年他们几个,只见杨帆孙承各自将一块腌肉放在火堆上方用钩子挂着绑在刚搭建的木架上,下面窜动的火苗不停熏烤,一滴滴肉油滴下引得下方火势一阵滋啦啦的跳动,不一会儿烤热的腊肉香气在整个营寨弥漫开来,几个正在喝粥的流民,闻到肉香,赶忙避开离得远些,仿佛那不是肉,是毒药般。

“磨叽!”封愁年见杨帆将清洗干净的腰刀一片一片把腊肉的切成一小块,急的直瞪眼,见一会儿功夫才切一半,直接把剩下一半整个拿走放嘴里撕咬起来,引来冯英杨开山鄙夷的笑声,但他们随后也马上学起封愁年的样子夺下孙承和陈庆切剩的腊肉不顾一切啃了起来……

刘策将碗里一小块腊肉放到嘴里,有点硬,比较难嚼,和前世自己家中自制的腊肉无法相提并论,可在这乱世还能吃到现成的猪肉已经不再奢求太多,自己在军营都吃不到几回肉。望了眼对面正在默默吃肉喝粥的韩锋,刘策走到他身边,取出把从胡魁营帐中找出的一把精良步弓递到他眼前,韩锋放下碗筷,接过步弓,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光芒,他用力将弓弦一拉,随后一松手,声响清脆有力,对刘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然后把弓放在身边继续吃饭。刘策拍了拍他肩膀站了起来,忽见那些流贼俘虏中还有不少衣衫褴褛的普通百姓,他们缩在一旁瑟瑟发抖,对自己未知命运感到茫然。

“这是怎么回事?”刘策疑惑的拉起杨开山,指着那些百姓问道。

“他们啊”杨开山嘴里嚼着腊肉含糊其词的说道,“都是军中一处帐篷里发现的,据说是附近百姓,被流贼劫掠到此地,以供驱使,而那些姑娘是伺候流贼头目淫乐之用,刚忙着清点物资,把这茬给忘了……”

沉思一阵,刘策说道:“把他们带过来我有话要问。”杨开山听后把手上剩余小块肉塞入嘴里,踢了一脚坐在地上正吃的满嘴流油的杨又怀,一起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功夫,那群百姓就在杨开山兄弟呵斥声中,怯生生的来到刘策跟前,还未等刘策发话,便齐齐跪倒在地,一个较为年长的老汉开口便道:“这位好汉,求求你饶过我们吧,放我们回去吧……”

这些百姓之前根本不知道营寨已经发生了什么,只隐约间感到流贼营中一片混乱叫骂声,等到被流民找到带出,见到满地尸体和被绑成一个个粽子般的流贼,才晓得这个营寨被人攻陷了,但看攻打营寨之人不像官军,以为是另一股流贼或土匪,当下吓得不敢发声,任由流民们将他们和流贼带到一起,但并没有对他们捆绑,只是让他们安分的蹲在地上等候发落……

刘策见眼前数十个百姓只有七个男子,其余都是些年轻女子,不由心里有些明白,暗自嘀咕了声禽兽,随后对那老汉道:“这位老人家您是哪里人?”

“老汉本姓高,是二十里外高家庄人士,月前流贼洗劫了我们庄子,庄内老老小小几千余口全被流贼害了,眼下就剩我们这七十余口被流贼带到此地,行行好,求好汉放我们回去吧,我们回去后一定给好汉上香……”说完那老头再次伏身拜去,周围一片哭声也纷纷俯拜。

刘策望着眼前景象,不由一阵心酸,望向吃饭众人征求意见,只见吃饭众人早就放下碗筷也在唉声叹气。

“你们说怎么办?”刘策看向杨开山等人问到。

“看我做甚,这事你看着办吧。”杨开山率先撇开责任。

“真够惨的,你做主吧。”有了杨开山做榜样,陈庆郭涛比杨又怀还快速表达了自己意思,急得杨又怀直瞪眼。

“你让老子杀人,老子二话不说提斧就去,但你问老子怎么管这档子事?那你不如给我一刀子痛快!”封愁年霸道的回绝刘策投过来的目光。

“你就做次主吧,今天你是主心骨,你说怎么样就怎么样。”杨帆孙承叹了口气,表述了自己意思。

韩锋一句话都没说,冯英见刘策目光投来,低下头吃着碗里的肉块。

刘策叹了口气,知道眼前这群人冲锋陷阵可以,但指望他们能提自己分担眼前的情况,那太难为他了,或许秦墨在这儿就好了。

“老人家,你先起来,大家都别跪着了,都起来吧。”刘策把那高老汉扶起,“我现在不能放你们回去。”

闻言,众人一惊,那些少女更是浑身一个哆嗦,就连身后杨开山等人也是一怔:这家伙想干什么?难道看上那么多姑娘?也不对啊,真这样,留一两个相貌好点也就够了,莫不是给我们也考虑进去了?不对,这绝不像这小子作风,先看看吧。

见众女神色紧张,又要哭泣,刘策连忙道:“你们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我现在放你们回去,你们能去哪里?庄子都被流贼毁了回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高老汉和众少女一听,也觉得有道理,现在能去哪里呢?家都没了回去有什么意思?想到此处,高老汉等人也是一脸茫然,喃喃自语:“这家都没了,还回去作甚啊……”

“老人家,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们暂时也没处落脚,就算我放你们离开,这兵荒马乱的,带着这么多姑娘怎么办?准不定不多时又被流贼土匪害了去,不如先去我们庄子避一避,大家也好有个照应,您看如何当然如果你们非要走,我也绝不为难,给你们些米面,送你们出营……”刘策说出了自认为比较妥当的处理方案。

高老汉又陷入沉思,觉得刘策说的话有道理,良久回过头对那些姑娘说道:“你们觉得如何?眼下也无去处,到处都是流贼土匪,这位好汉肯收留咱,要不一同先去好汉们的庄子落落脚再做定夺,诸位看如何?”

“听高老汉的,奴家老少都已经被流贼害了,回去也是徒添伤悲……”

“我们几个都被流贼玷污,已是不洁之身,就算庄园健在也会被人戳脊梁骨,无颜回去了……”

“老子一家六口全被流贼害了,回去还做甚,如今好不容易有好汉给我们杀贼报仇,我跟着好汉走!”

“周兄说的对,回去又能如何……”

众人七嘴八舌很快达成一致,同意和刘策一道回庄里先安顿下来,刘策见事情暂时解决,松了口气,回过头刚要说话,见杨开山等人看向自己眼神已经变的与以往更加不同。

“我说刘策啊……”孙承一脸玩味的表情,“我们一个帐下一年多我都没发现你有这么大本事。”

“是啊,操练军士有一手,处理流民百姓也有一手,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和秦墨他们一样名门之后。”杨帆对孙承的话表示认同。

陈庆则对孙承杨帆的话不感冒,道:“刘兄本事大着呢!当初厚土堡我就见识了,跟着刘兄大有前途。”

郭涛立马点头,看了眼孙承,道:“陈兄弟说的对,我郭涛赞同。”

“好了,别取笑我了。”刘策打断众人,“这兵荒马乱的,谁都不容易,既然我们是当兵的,就尽一份保一方安宁,若弃之而去,以后有一天我们遭难,又有谁来保护我们呢”

杨开山默默点头,心里十分认可刘策的话,随后道:“那些流贼怎么处理?也一块带回庄里么?”

刘策眼神一冷:“拉出营外,就地正法!”

此话一出,众人大吃一惊,尤其那些百姓也是眼珠子瞪的滚圆。

杨开山战战兢兢的说:“全……全杀了?一个不留”

“留着这些废物有什么用?从他们当流贼祸害第一个百姓起,他们就不再是人了!把他们带回庄子你不怕庄子又变成下一个贼群么?不要多说了,按我指示做,我不会害大家的!”刘策大手一挥,阻止了杨开山欲言又止的话,“去问问兄弟们吃饱了没,吃饱了就去把事办了,还有,虎子这兔崽子跑哪去了?给他匹快马,赶紧回去报信,别让秦先生他们着急了,顺便让他带些人过来运送粮食回去。”

二十七 满载而归

“你们要干什么?放开我啊!”

“这位爷,你听我说,把我放了,我裤腰带里还有些银钱都给你……”

“你动我一下试试,等老子出去不拔了你的皮……”

八十多名流贼在一片叫骂求饶声中被流民押送下来到营外战场空地,按在地上一列列排成四排。

杨开山依旧面带忧色,几名老兵也是如此,看了眼神色坚定的刘策,鼓起勇气问道:“真的全杀了?”

刘策一言不发,没有理会,孙承这时也走到刘策身边轻声道:“刘策,杀俘不祥啊,你不考虑考虑”

“杀俘不祥”刘策冷哼一声,“那百姓跪地求饶的时候他们可曾想过杀俘不祥有什么不祥尽管往我刘策身上招呼,我就不信杀几个丧尽天良的狗贼会有什么不祥!今天,我就是要让流贼知道,落入我刘策手里,绝无活路可言!”

见刘策心意已决,众人也不再规劝,仔细回味刘策的话顿觉有几分道理。

杨开山一声令下,一整排流民手持各式短矛刀剑(竹枪已经丢掉),缓步来到一排流贼身后,那些流贼还未明白什么事,就听杨开山又是一声令下!那些流民犹豫片刻狠狠的把兵器送入流贼身体,场上一片哀嚎声传入众人耳内,那些刚获救的姑娘吓得赶紧回过头闭上眼,浑身发抖。

“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已经投降了!为什么还要杀我!你们凭什么!”一个粗壮的流贼眼见身后一排尸体被流民拖到一边和战场上的死尸堆成一块儿,知道这些流民和官兵不一样,真的敢杀俘虏,立马站起身大声呼叫起来,还有些流贼也壮着胆子起身想要逃跑。

刘策眼神一冷,迅速抓起身边一名流民手中短矛飞掷过去,那流贼当场被短矛贯穿后背,吐出口鲜血直直的倒下。

“疯子!”见有一名流贼起身正要逃跑,刘策大喊一声,只见封愁年飞速扑了上去,由于那流贼双手被绳子缠的死死,没跑几步就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等他再努力起身要跑的时候,迎面一只巨大脚板踹到他脸上,如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几米远,重重摔倒在地,封愁年跑到他跟前二话不说一脚踩在他脸上,顿时只感觉嘴里一股咸酸味脸上湿腻腻,还没来的及回味,又一脚踩下,只觉得“胳啦”一声轻响,仿佛什么东西断裂了。

封愁年就这么一脚一脚用力踩着那流贼脸面,血液在他鞋底不住飞溅,看的其余流贼后背直发凉。那流贼早就断气,脸都被封愁年踩扁了,可封愁年依旧没有停手迹象,嘴里随着脚踩节奏不住念叨:“让你跑,让你跑,让你跑……”杨开山见状赶忙和杨又怀一道把他拉开。见地上尸体时,真是骇人,整排牙齿都露在外面,眼珠子鼻子早就被踩烂,白森森的头骨挤出脑门,整张脸面早就血肉模糊无法辨认,有些在流贼眼尖看到这画面一下瘫倒,裤裆一片热流,居然失禁了。

“第二排!”杨开山拉开封愁年后,继续下令,而第二排的流贼见识了那俩流贼尤其被活活踩死那个后,反而安静了,乖乖的等着兵器刺入躯体等死……

顺利杀完四排后,还余下三人,钱秉浑身发抖,面色苍白,就在杨开山要下令行刑的时候,之前被救百姓中那名姓周的男子站了出来,对杨开山道:“这位好汉,让我来吧!”

杨开山对他瞥了眼,又望向刘策,见刘策点点头,便递给他一把短刀。

那姓周男子握着短刀,步履蹒跚的来到钱秉面前,钱秉望着他满脸惊惧之色。

“周哥,你要给庄子里百姓报仇啊!俺爹俺娘死的好惨啊!”

随着百姓中一名少女发出凄厉的呼喊,那周姓男子大喊一声一刀刺进钱秉胸膛,钱秉立马痛的双目圆睁,死死盯着眼前男子。那周姓男子望着钱秉,想起自己妻儿遭遇,再次把刀抽出狠狠地扎入他胸膛……一连七八刀,钱秉早就没了呼吸,双目圆睁,在痛苦与恐惧中活活被捅死。

…………

未时时分,秦墨和徐辉一直立在庄墙之上,望着远处寂静的过道,等待着刘策归来,他们心里如同一块石头吊着,久久不能安心。

“秦先生,你说刘兄能得胜归来么”徐辉向秦墨询问。

“这很难说,既然刘兄弟说申时归来,既然现在时辰未到,也无需多虑。”秦墨话虽这么说,其实心里也是没底。

就在此时,寂静大路上扬起一片尘土,秦墨看去,只见一匹快马疾驰而来,马上有个少年俯在马上死死抱住马脖,不是刘虎还有谁。

“快,快开庄门!”徐辉赶忙吩咐留守的流民打开庄门迎接刘虎进来。

刘虎拉着马匹冲进庄门,差点摔下来,索性拉住缰绳在徐辉等人帮助下才不至于出丑。

“虎子,刘兄他们怎么样了?战事如何?怎么只有你一人回来”徐辉还未等刘虎镇静下来,便用力摇着他焦急的询问战况以及刘策等人安危,周围流民也围在刘虎身边,等待他的回答,这仗实在太重要了,大伙一整天都饿着独自就等战胜运回粮食的消息,如果失败了,那真的是天都要塌下来了。

“别摇了,我眼都花了!”虎子推开徐辉的手,摇了摇头,故作神秘的叹了口气,“这话得从早上出征时说起,我们拔山涉水,历经……”

“说吧,虎子,刘兄弟让我们干什么?”秦墨笑着打断了刘虎吹嘘,他已经明白刘策取得胜利,只是有些缘由没有回来,让刘虎来报个信。

“秦先生,唉,你就不能让我说完嘛,真是!刘哥说了,东西太多,人手不够搬不过来,让庄内多派些人过去帮忙!”

一听刘虎这么说,秦墨和徐辉吊着的心总算平静了下来,周围汉子们爆发出了一阵欢呼,把刘虎抬起高高的扔向空中……

…………

“好汉在上,我周逢誓死追随好汉!”营寨之中,获救的百姓中,那七个男子齐齐跪在刘策跟前,发誓效忠。只因刘策这支流民军队似乎和其他地方不一样,对自己和善,没有欺凌他们,还分饭食给自己等人充饥,连那些少女都没落下,比官兵都要仁义百倍,现在家也没了,以后无根无萍,不如索性追随他。

刘策淡淡说了句:“起来吧,你们都是一个庄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以后就是一开起生死与共的兄弟,有我刘策在,我保证大家有口饭吃。”

听完刘策这番话,七人深深的磕了个头,便起身随杨开山等人加入到搬运物资去了,只有高老汉年事已高,被刘策叫到身边没做安排,那高老汉深怕自己不中用,好不容易脱出虎口又被赶出去,连忙对刘策说:“老汉今年虽说已经五十又三,但力气还是有的,好汉你莫要看轻老汉,想在庄园里敲敲打打之类的工匠技艺还是颇有心得。”

刘策刚要开口和高老汉解释,却不想这话正好被不远处给一辆平车装木轮的冯英听到,立马来了兴趣,丢下手中器具给了身边两个流民,跑了过来:“高老汉你懂工匠活儿?”

“高老汉我七岁就跟在俺爹身后帮衬,十四岁就开始独自打制庄内所需农具,二十二岁就给府衙制造兵器军械,不是我吹,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是整个甘州地界有名的工匠……”

“你放屁,要有这本事为何我没听说过!”冯英一听火一下子窜了上来,整个刀疤遍布的脸颊阵阵跳动,“我八岁至今已经做了二十五年工匠,前前后后走了五六个省,就没听说有个名匠姓高的,你吹牛也要掂量下……”

高老汉一听,顿时不乐意了,也不管自己刚进入刘策这群流民阵营,需要谨慎些,对着冯英说道:“你才多大点年纪,没听过的多了,不是我说你,你看看你装的那轮子,这什么玩意儿?我在你这岁数要装成这样,还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我……”冯英气的浑身发抖,欺人太甚,他也知道这些平车简陋,可现在一来时间紧迫,二来没有测量工具和相应打造器具,只是粗粗打制,哪来功夫做到精益求精。

高老汉见冯英不说话,又道:“你别不服气,我这岁数都能当你爹了,也没必要诳你,你是不是觉得没工具出不了细活别急,老汉这就给你把这辆平车装好让你开开眼。”

话毕,高老汉起身走到那平车旁边开始摆弄起来,而冯英一听自己都被人当儿子了正要发作,却被刘策制止,两人一同望去,只见原本凹凸不平的车轮几下就被高老汉修整复位,板车平民在高老汉拿着短刀刀把敲了一阵后也被固定的死死的,没有松动的迹象……

“这高佬汉真有一手……”杨又怀望着平整的板车不住发出声感叹,同时有点悲悯的看向冯英,装模作样叹了口气,仿佛在说,人家这才是手艺,你那是什么玩意儿。

“叹什么气,臭小子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你懂个屁啊。”冯英见杨又怀这幅模样,恨的牙痒痒。

杨又怀一脸不屑:“还用说么?你整日吹嘘自己手艺如何如何了得,怎么随便来个工匠就把你比下去了?”

“你知道啥!这是……那……因为……”冯英本就不善言辞,被杨又怀这么一呛,急得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在原地跺脚。

“好了,别吵了,这么点事有啥好吵的?老冯,继续去忙吧,天黑前争取多运些粮食回庄里,回去后让高老汉给你当帮手吧……”刘策笑了笑,看来同行是冤家,尤其吃技术饭真的是谁都不服谁。

这只是个插曲,谁都没放心上,但冯英是彻底跟高老汉铆上劲了……

快到申时时分,秦墨带着三百多人拉着大大小小六十多辆平板车赶到了流贼大营,见营外遍地血迹和不远处被剥的精光堆积成山般流贼尸体,不由感叹战况惨烈……

“秦先生,你来啦。”见秦墨带人赶到,刘策连忙出寨迎接。

秦墨望着一车车已经装满粮食的平车,不由的怔住了,不想一个不大的流贼营寨竟会有这么多物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刘策兄弟,可否和我详细说说此战经过。”虽然在路上已经听刘虎说了个大概,但秦墨还是想听刘策亲自道来。

刘策便一一和秦墨讲了经过,当听闻一仗下来以伤亡十二人代价全歼八百多人时,不由震惊万分,就靠训练了才两天的流民简直是不可思议。

“可惜了那死去的七个流民,家眷必定伤心不已,唉~”说到这儿,刘策叹了口气。

秦墨双手抱歉俯身一躬:“刘策兄弟,秦某服了!你如此年轻就有这等魄力和手段,前途必定不可限量啊!”

刘策赶忙把秦墨扶起,又谈论了安置被掳百姓,秦墨点头称赞,当听闻刘策将剩余几十名流贼俘虏全部一个不留处决时,眼睛一亮,尽是十分认同刘策的做法。秦墨绝不是迂腐之人,在远东和胡人也打过不少交道,尤其资助义军抵抗呼兰人南侵中也俘虏过一些呼兰骑兵,但受“杀俘不祥”和“礼仪之邦”影响,将俘虏的呼兰人好吃好喝招待后放了回去,但好几次刚放回俘虏,当地义军和周围百姓便遭到呼兰大部报复性打击,损失惨重。因此,所谓杀俘不祥之说在秦墨看来就是那些士族文人雅士整出来的无稽之谈,一群连战场什么样都没见过的王公子弟当然不知道这种风气影响大周各处会对国家、军队、百姓造成多大的损失。

“秦先生,我也不多留你了,你先把这些粮草物资运送回庄里,都饿坏了吧,剩余的明早再派人前来运送,我今夜带三十人守在此地,估摸着这些东西没三天别想搬完……”

“刘策兄弟,和我一道回去吧,这边就有杨开山他们守着就行,庄内现在都急着想见见你。”

“是啊,刘兄弟,你先和秦先生回去吧,这里有我和又怀镇守,出不了茬子。”

“去吧,刘哥,有我和我哥在还不放心”

刘策见众人都如此说,仔细想想应该没什么问题,也不好拒绝,于是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了,我多留十人吧,以防万一,明早我会来接替你们,辛苦诸位了……”

各人客气了一阵,刘策等人便跨上快马,随同押运物资大队浩浩荡荡离寨而去,临行前又嘱咐杨开山把尸体处理干净,见刘策走远,杨开山、杨又怀以及四十名留下的流民开始拿在寨外挖坑,争取太阳下山前把那几百具尸体处理干净。

二十八 庄主

当刘策众人满载物资出现在万家庄流民眼前时,庄内上上下下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声,不少人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徐辉,你楞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招呼人把东西卸下,大家都饿了一天了,快吩咐庆嫂,搭锅烧水今天饱饱吃一顿,米粥煮稠些,先养养胃,等过两日再吃干的。”

“刘大哥,你没事真是太好了!”除了父母外,徐辉这辈子最敬重的只有曾从严和刘策,见刘策安然无恙,不由喜极而泣两眼通红。

刘策上前安慰道:“好了,哭什么哭男儿当顶天立地,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也不怕被人笑话,还不赶紧把东西卸了。”

在刘策催促下,徐辉擦干眼泪,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吩咐众人一块把近百辆车拉进庄内……

当晚,庄内空旷场地上各处弥漫着米饭和红薯土豆的香味,一群人有说有笑,在篝火旁围成一个个圈子,喝着香甜的米粥就着烤熟的红薯土豆以及一叠叠腌菜萝卜,顿觉生活如此的惬意。一名带伤的流民精神抖擞的讲述今天的战斗,说到精彩处,周围不由发出一阵阵喝彩声。当然,也不是处处都如此喜庆,那些阵亡流民的家属得知自家男人战死沙场,悲痛万分,在刘策和众人的安慰下才稍微稳定了些情绪。

望着场上众人,秦墨和叶斌手里各自捧着碗粥,久久无语。

“没想到这刘策小兄弟真能把粮食从流贼手里抢过来,还能以这么小代价全歼流贼,实在是出人意料,秦兄,你懂行伍,我大周对阵流贼可有这等战绩?”早上刘策出征时,叶斌对这场战役并不看好,可不想刘策居然打赢了,而且只有十二人伤亡,对刘策越发感到好奇。

“我大周士卒对阵流贼,以少胜多不在少数,但仅以百余训练不足,装备简陋的流民对阵八百如狼似虎的流贼所取得这种战绩,闻所未闻,若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秦墨是断然不会相信,即使那百余流民是雷霆军士卒,也不见得能取胜。”秦墨叹了口气,今日所见已经大大出乎自己预料。

“不知道那刘策小兄弟可有什么其他打算,趁此乱世我们何不助他成就一番事业你看……”叶斌突然声音一轻,对秦墨试探性询问。

秦墨沉思良久,还是摇了摇头,道:“再看看吧,虽说现在正值多事之秋,但士族把控的势力依然牢不可破,没有力压山壑的魄力与胆识,是根本无法撼动这个固化的阶层。”

“秦兄可别忘了,你我可都是士族出身啊。”叶斌颇带玩味的笑道。

秦墨闻言笑了笑:“在秦坤将我逐出士门那一刻起,我和士族就已经彻底划清界线,现在我就是一介庶民,士族荣辱又与我何干。”说完将碗中的浓粥一口喝光,又随手从一口海碗里拿起一片腊肉塞到嘴里嚼了起来,“叶兄不尝尝这肉么?刘兄弟可是额外给你我准备的……”

…………

“上!上!上!用力!哈!”场子中间一张桌子边,两名汉子一人双手各自抓着封愁年左右手腕,使出吃奶的力气想掰倒他,可封愁年却纹丝不动,周围围观的流民不断给那俩汉子打气,但见封愁年双手用力一弯,两名汉子就这样被封愁年轻松掰倒。

“唉~”周围发出一阵叹息,封愁不屑的冷哼一声,道:“还有谁!”话音刚落又有两名汉子在众人怂恿下被推了出来……

“怎么样,你服不服”场面另一边一群工匠出身的人围坐在一旁对某个技术环节展开激烈讨论,这些人都是凭手艺吃饭,虽然在大周权贵眼中是极其低贱的行业,可在同行中那可是各个心高气傲之徒,逃难以来朝不保夕,饭都吃不饱,自然没工夫和时间一起交流,现在大家总算有些安稳,就索性聚在一起比比见识和手艺。

那刚加入万家庄的高老汉在地上用树枝划出一件农具雏形图,讲解了些相关知识,引得周围几名工匠啧啧称奇,高老汉内心得到了满足。而边上的冯英则一脸不屑,挑三捡四的指出一堆不足,支持冯英的也是各个点头称是。

“你也别不服。”高老汉用手把地上雏形图抹去,“过几天开炉,我老汉就让你开开眼,论上阵杀敌我自知无法和你比,但打造兵器这块我会让你输得心服口福。”

“你就吹吧,一把年纪了也不知道害臊,别以为今天改造几辆破车就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冯英双眼圆瞪,满脸不服,决定等开炉打造铁器后就好好和他比比。

“刘大哥,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庄墙上,徐辉和刘策坐在一旁,看着下面欢腾的人群,徐辉不由开口问道。

刘策怔了怔道:“小辉啊,你看看他们。”用手指了指下面人群,“你觉得他们和之前相比有什么区别?”

徐辉望了会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好像比之前开心许多,毕竟有饭吃了啊。”

刘策闭目,随后道:“是啊,百姓都很淳朴,只要有口饱饭吃,有身新衣服,有个自己的窝,就很满意了,多简单啊……可为什么这么简单的事却那么难达成呢?”

徐辉闻言挠了挠头,不知怎么回答。

“为了口饱饭,许多家眷被迫流离失所,陷入战乱风波,为了口饱饭,不少百姓卖儿卖女只为糊口,为了口饱饭,像一条狗一样卑躬屈膝,任人宰割……”刘策背靠在墙上,闭目数出一连串残酷的话语,随后双目一睁,“当然,也有为了口饱饭,为了家眷老小不再挨饿,可以在这战乱中活下去,不惜挺身而出,同这不公的命运发起挑战!”

霎时,刘策站起身,望着下面浮动人群,目光坚定:“我们要做的就是给予他们尊严!有尊严的活着!有尊严的死去!”

一旁的徐辉顿觉热血沸腾,久久不能平静……

…………

第二天天刚亮,刘策就带着四百多人前去流贼营寨接替杨开山搬运物资,徐辉也在其中,剩余几名老兵和经历过战火的流民被留在庄内维护治安,昨天刚收了一大群十七八岁少女,自己离开可不敢保证庄里某些男人管不住自己下半身做出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来。冯英和高老汉则带着一群人去五六里外的一处废弃矿山,里面有不少散落一地的煤炭无人问津……

“你们这是怎么了?遇到流贼土匪攻寨?”一到流贼营地就见杨开山等人各个浑身是泥,灰头土脸。

“不是的,你不是说要让咱把尸体清理干净么?我们几个忙活了一晚上,挖了好几个坑才把这些尸体处理完毕。”杨又怀浑身发臭,吐出了嘴里一口沙泥,他突然觉得这活实在不怎么好干。

“晚上你们都看得见”刘策知道,这些人只有杨开山杨又怀等几个人没有夜盲症,晚上开干难度可想而知,也顿觉有些愧疚。

杨开山哈哈一笑:“哪里,点几个火把还是看的清,怎么样,刘兄弟,庄里没啥事吧”

刘策一笑,道:“杨大哥放宽心,大家吃到饱饭高兴都来不及呢,能出什么事,好了诸位都辛苦,等装完物资你们先回庄里好好洗个澡,我已经吩咐庆嫂他们在烧热水……”

“那好,我们就先回去了,对了我还在那流贼大营内翻出两坛子酒,回去和疯子干个痛快哈哈!”

不一会儿,收拾好物资,刘策只留下徐辉和几十个流民,望着杨开山杨又怀随同搬运辎重的流民缓缓离去……

连续三日,整个营寨在庄内流民不间断的搬运下连同能用寨门护栏都拆卸一空,望了眼空空如也的流贼大寨,刘策跨上快马同秦墨叶斌一道随最后一队流民一道押运着辎重离去……

当夜,庄内又是一番热闹的景象,由于经过两三天粥米调理,众人肠胃基本已经恢复,开始食用米饭面饼馒头之类干食,吃着这些平日里就算在家都吃不了几回的白米饭,面饼,不少流民不由落下了泪水。秦墨望着众人也是不住哀叹,百姓之苦,不接触是真的不知道啊……

当夜,刘策回房后,秦墨叶斌将徐辉封愁年陈庆等几位老兵和庄园里一些参加过战斗的流民叫到了一起,好像在商议着什么事……

第二日天刚亮,刘策起身便将那副从胡魁处新缴获的铁甲披在身上,经过高老汉和冯英的修补,这幅重20多斤的铁甲已经基本恢复。刚提枪走出门,就见眼前密密麻麻一群人望着自己,吓了刘策一跳。

还未等刘策开口,就见众人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恩人啊!”一名妇女倒头一拜,“蒙恩人搭救,我们庄内大大小小千余人才能吃饱饭,请恩人继续带领我们活下去吧!我们感念恩人的大恩大德!”

“蒙恩人不弃,将妾身从流贼手中救出,又安排住所让我等栖身,小女子无以回报,愿做牛做马追随恩人左右!姐妹们!”一名从流贼虎口脱险而出的女子双眼湿润,倒头便拜,周围几十名女子也一起口呼恩人倒头拜去。

一群汉子也倒头拜去:“刘兄弟年纪不大,但他的本事大家有目共睹,哥几个!还有啥说的!跟着刘兄弟一起打拼吧!”

“刘兄弟!今天开始你就是我们的头儿,你说怎么办我们都听你的!”

“对!跟着刘兄弟有饭吃!”

“……”

面对众人这番场景,刘策有些举足无措,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刘策内心也是想拥有一支军队的野心,在这乱世能活下去,可现在真的有机会放在眼前却又不知道如何处置。

“诸位,刘某何德何能受大家如此大礼,快起来,快起来说话……”刘策连忙去扶那之前位跪下的妇孺!

“刘策兄弟,你就答应了吧。”叶斌依旧一袭白衫对刘策抱拳说道,“你要不答应,恐寒了众人的心啊。”

“婆婆妈妈什么?快点!你放心!我疯子绝对听你的,没二话!”封愁年见刘策没有答应,怒吼一声。

“刘策,你就看着这么多人跪着”孙承抬头望了眼一脸犹豫的刘策。

“是啊,难不成你想看我们几个都这么一直跪着”杨帆道。

“我杨开山没什么说的,你就带着兄弟们干吧。”杨开山恳求道。

韩锋一双眼睛望来,虽没说什么,但神情异常坚定。

“刘大哥。”见刘策迟迟不肯回复,徐辉双眼湿润,红着眼道,“还记得那晚你说的话么?你说要让大家活的有尊严,不再任人欺负,眼下我们指望不上别人,只有你能带大伙活的下去,带来生的希望,就不要再推辞了!”

望着眼前众人对自己寄予如此厚望,刘策只觉的肩上责任更重。

秦墨缓缓走到刘策身边轻声道:“刘策兄弟,莫要推辞。”

只见秦墨目光如炬,咄咄逼人,刘策望着秦墨那坚定的神情,又扫了圈众人,叹了口气,下定了决心,对人群俯身一拜。

“好!既然承蒙诸位厚爱,我刘策就愧领这庄主位置了!我发誓只要有我刘策在一天就保大家有一口饭吃!但我也把丑话说在前面!既然我是你们的头!谁要不听我的话,就休怪刘某翻脸无情!待会儿我和秦先生拟出几条规矩,若谁觉得受不了无法遵从,那就尽管离去,或直接把我这庄主赶下来!但如果都肯遵守!那就要按我的规矩办事!你们说怎么样?”

“我们都听刘庄主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终于一阵欢呼响起,仿佛这些流民手里抓住了希望般……

二十九 远东!

大周历368年,八月二十七。

临近九月,远东的天气已经有了一股寒意,每年这时候都是远东农户收获庄稼的好时节。

芜莱镇是位于远东冀州和远州之间的边境小镇,由于十年前冀州大部地区被塞外呼兰人霸占,芜莱镇常年要面对呼兰骑兵南下劫掠,许多当地百姓都纷纷迁移远州内陆地区避难,可那些老弱幼残的妇孺儿童行不了长途颠簸,则只能靠镇外几亩薄田或给人打短工勉强度日。

一位年近花甲的老人,穿着粗布长衫,坐在自家院子里抽着根细长的旱烟,边上竹藤编织的茶几上放着一小壶茶水,用紫砂壶装盛,时不时端起砂壶对着茶嘴抿上几口。

院子里有个二十多岁的妇女正在将刚清洗完的衣物甩干挂在衣架上晾晒,她面容虽然清秀,身子骨却十分的瘦弱,那是常年操劳家务,缺乏营养补充所致。

“秀儿啊……”那老人见眼前少妇如此忙碌,想想于心不忍便道,“累的话,歇歇吧,啊?”

“爹爹,我不累,趁这几日天色不错,我待会儿和隔壁玉嫂他们去街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帮衬的地儿,补贴些家用。”那个被唤作秀儿的正是这家老人的儿媳,男人半年前去远州城内找活干没了音讯,全靠她一人操持着家里大大小小家务,照顾他公公和自己年幼的一双儿女。

“唉~都怪我这老东西没用,早知道早早去了也省得拖累你们娘几个。”老人一脸懊恼,不住自责,前几年自己腿脚就开始不利索,下不了地,全靠儿子和儿媳照料才不至于断炊。

秀儿一听急忙说道:“爹爹,你别这么说,媳妇孝敬公公这是天经地义的事,要让三哥回来听到您这么说,铁定又要骂我了。”

……

镇街一角,数十名身着破旧布甲的士兵正无精打采的或坐或躺,倚在墙角边,兵器早就不知丢在何处。对面一个简陋的面摊,只有三两人坐在一张不足一米高桌子上,俯身传来一阵吃面的吸溜声,而面摊老板却跑到隔壁一个卖木耙的铺子里和人胡侃,不住感叹生意难做。

这时,几辆马车驶过,身后跟着几十名奴仆拎着大包小包,向城门行来,守城的几个官兵立马精神抖擞的起身拍拍身上尘土,挤出一丝笑容,那马车行至城门前停下,车上跳下位胖脸圆腰的中年男子,望向那几个守城官兵,一脸的不屑。

“我家老爷要去远州城探亲,你们还不让开!”那圆脸管家没好气的说道。

“原来是王老爷访亲啊。”一名守军一脸谄媚的的上前讨好,“李管家,王老爷去几天回啊那么多大包小包……”

“王老爷的事也是你该打听的么?”那管家脸色一变,面带不悦的打断那名士兵问话,“还不赶紧把这些挡路的破烂搬开,耽误了老爷的行程你担待的起么?”

那士兵一听,立马点头哈腰:“是是是,小的多嘴了,兄弟们王老爷要回远州探亲,赶快把拒角移开!”说完,几个人吃力的把拒角搬到一旁,给马车清出一条路。

“这还差不多,赏你的。”那李管家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一吊铜钱来丢在地上,由于系铜钱方孔的绳子没严实,这一丢之下,铜钱立马散了一地,那些士兵立马不顾一切的前去争抢。

“切,一帮子穷鬼……”那李管家见他们这幅模样,不屑得嘀咕了一句。

“李全,何事啊?这么吵”这时身后一辆马车内王老爷传来一声询问。

那李管家也就是李全,立马换了副嘴脸,一路小跑来到王老爷马车跟前点头哈腰道:“让老爷小姐受惊了,只是这几个看门的不识抬举,现在已经被小的摆平了,可以继续上路了。”

那王老爷听后,点点头,道:“莫要节外生枝了,赶紧上路要紧。”

“是。”李全答应一声,随后大喊一声:“王老爷出城喽!”便跳上最前的马车内,马车缓缓向城外远州方向驶去……

“切,人模狗样的,还不是仗着王家的脸面。”几个士兵捡起地上铜钱见马车在城外渐行渐远,不住开始暗暗嘀咕。

“谁让那李全命好,给王老爷当了管家,这年头当狗也要找个好主人啊,这真是……唉~谁让咱命苦呢,当兵卖命却连饭都吃不饱,还指不定把命搭上。”一名士兵暗自叹气。

“别垂头丧气了,你看……”只见一名官兵凑了过来,拿出手中黄澄澄的铜钱掂了掂,“反正眼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玩一把怎么样?”

说完那士兵又从身上摸出两粒骰子一脸奸笑,很快那些守城士兵就围在一起赌了起来,把刚才的不快抛诸脑后……

“爹爹,饭在锅里热着,我和玉嫂先去街上看看,你饿的话先吃,不要等我了……”秀儿从灶台边起身,解开身上有些发黑的围裙,对自家公公嘱咐了几句,随后从缸里舀了勺水清洗了下自己脸庞,整了整有些凌乱的发丝,提起个篮子就走出院门和一个四十岁左右妇人结伴向街上走去。

“唉,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是个头啊。”老人目送秀儿和玉嫂远去的背影,再次叹了口气。

他猛的抽了口烟,顿觉有些呛口,拿起边上的紫砂壶灌了几口,刚放下,正要举起烟杆往嘴里松,突然茶几发出一阵轻微的抖动,然而老人却并没有察觉,依旧吸了口烟哀声叹气。

“秀儿啊,我们去那家问问,没准有个洗洗刷刷的伙儿,也不白来一趟。”那玉嫂拉着秀儿的手往西街口一家布缎店走去。刚进屋,只见那店铺内伙计正打着瞌睡,秀儿鼓起勇气敲了敲桌面,那伙计猛的惊醒,见有人来,立马打起精神。

“两位买布么?我们这都是上好的布料,要啥我给你俩取,价钱公道。”

秀儿面色娇红,望了铺子里崭新的布匹,又看看自己身上都洗白的粗布麻衣,微不可查的叹息了一声,怯生生道:“小哥,我们不是来买布的,想问问这里有什么能干的么?我们不要钱,只要给两升米就成。”

“走走走,不买布凑什么热闹,我们这不需要人,你去其他地方问问吧。”那伙计见不是买布的,一脸厌恶的把秀儿玉嫂往门外赶。

“小哥,求求你了,你就给点活让我们干吧,都邻里街坊,帮帮忙吧。”秀儿就差跪在地上苦苦哀求。

“走吧,不是我不想帮你,这年头谁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走吧,被掌柜看到我又要被挨骂了,你还……”那伙计正待再说,戛然而止,眼睛直盯盯望着柜台前水杯。

秀儿见伙计不搭理自己,顺着他眼睛所望的水杯望去,只见杯中之水一阵阵晃动,不住撒到杯外,整个柜台发出轻微的震动声,忽闻店铺外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声……

“胡人来啦!”

一时间街上众人纷纷四散奔逃,哭喊声不绝与耳。

“快,关闭城门!快啊!”城门前守军慌乱的去关那摇摇欲坠的破败大门,但年久失修城门异常难关,数人用出吃奶的力气才“吱吖吖”把城门逐步合上,但不想其中一扇城门三截门销竟然齐齐断裂,重重的倒下,压在两个倒霉的士兵身上,门下传来一片哭喊声。

“搬拒角!”那守城门指挥官连忙下令把搁置一旁的拒角搬过来,几名士兵正在搬运时,几支粗大的狼牙箭将他们面颊,胸口,脖颈射穿,带出一股股血柱。

那指挥官望去,只见城门外数十匹战马踏着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响,马背上一个个身披打了铆钉的锁子甲,头戴土黑色铁盔、正弯弓搭箭的呼兰骑兵,正狞笑的向城门靠近,身后不远处山坡上,密密麻麻数不清的呼兰骑兵,手持精铁打制的厚重弯刀和虎枪,正虎视眈眈的望着眼前这个残破的小镇……

那指挥官吓得直哆嗦,但随后一支狼牙箭贯穿了自己的心脏,在恐惧中倒在地上死去。

奔驰在最前的呼兰骑兵将马弓挂在身后,从腰间拔出发着夺目寒光的弯刀,双腿一夹马腹,战马喘着粗气加速冲进了城门,随后弯刀借助马势轻轻划过一名守城官兵脸庞,那士兵半边脸就这么被削飞……

“老子跟你们拼了!”眼见同伴惨死,一名士兵壮着胆子拿起一旁的凳子(兵器找不到了),向那呼兰骑兵扑过去,但还未到跟前只觉得脖子一紧,一条浸过油的马套套住了他,随后在另一名冲进城门的呼兰骑兵用力拖拽下,活活被勒断了颈部,一路被拖出十几米远……

“公公,板儿,二妞。”秀儿在慌乱拥挤的人群中,不住向家里方向挤去,她担心自己一双儿女和公公安危,玉嫂早就被人群冲散了……

“嗖!”“嗖!”“嗖!”几十根套马锁不断套住逃跑的人群,这些在马背上长大的民族无论骑射还是套马本事都是属于一流水平,硬是没有一个套空,被套住的人哭爹喊娘,大声呼救,却无一不是被呼兰人拖往后面驶来的马车边,随后一群满脸丑陋如狼似虎的呼兰人将他们一个个抱起装上车用绳索困住双手连成一串。

秀儿眼看就要被一根绳索套住,猛的被后面拥挤人群一推,躲过一劫,但推他那个中年男人却不幸被缰绳套住,只见他双目圆睁,死死拉住脖子上的马套,还来不及呼救,便被呼兰人拉倒在地活活拖走,带着满脸不甘和恐惧,被拉到关押俘虏的马车上。

“爹爹,快走啊!胡人进城了!”费劲好大力气的秀儿跑回家中,还未进门就开始大喊。

“秀儿!你回来干什么!管我这糟老头子作甚啊!别管我了,快带着板儿二丫逃命去吧!”见儿媳回来,那老人双手将哭泣的两个孩子搂在身前,不住的跺脚

“爹爹,我怎么能抛下你呢?快一起跑吧,否则三哥又要怪罪我了!”说完秀儿拉过两个孩子,“乖,别哭,娘在这儿,爹爹走吧!”

刚要走出院子,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五个呼兰骑兵策马来到院子前,见到秀儿,眼睛不觉一亮,几人对望一眼,不由发出一阵淫笑,然后翻身下马朝他们走来。

“不,不要过来!你们要干什么!不要碰我!”秀儿被一名呼兰人不停拉扯,吓得搂着两个孩子四处躲闪,其余四名呼兰人则在一旁看着,不住发来阵阵笑声。

“你给我走开!别碰我!”秀儿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将那呼兰人推开,那呼兰人一个踉跄,被身后凸起的一块石头绊倒在地,引得周围四个呼兰人哈哈大笑,叽里咕噜说着一堆胡语,大意是嘲笑那呼兰士兵连个女人都对付不了,真是丢呼兰族男人的脸。

那呼兰人起身,拍了拍手,回骂了几句,又色眯眯的盯向秀儿。

“不准靠近我娘!”那个叫板儿的五六岁孩童突然一下冲到呼兰人跟前张嘴狠狠咬住他的手掌,疼的那呼兰人咧牙呲嘴,面露凶相。

“板儿,不要!”在秀儿惊呼声中,只见那呼兰人狠狠将板儿拉开举过头顶随后重重丢了出去,摔在石板上……

“板儿!不!”秀儿不顾一切冲到板儿身边抱起,只见板儿两眼翻白,嘴角鼻孔流出一丝鲜血,浑身抽搐,“别吓娘,板儿啊!你说句话啊!”此时秀儿已经泣不成声,抱着板儿不住摇晃。

“畜生啊!”老人大吼一声,“我跟你们拼了!”

只见他不顾一切向那名杀害自己孙儿的呼兰人扑去,但随即一脚被踹在胸口,重重仰面倒下,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爹爹!”眼见自己公公被踹倒,秀儿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见他公公顽强的爬了起来,满嘴鲜血愤怒的望着眼前呼兰人,一字一句道:“畜生,别得意,总有一天,你们会遭报应的!”

那呼兰人勃然大怒,抽出弯刀一刀捅进老人胸膛,但见那老人眼中满是怨恨,死死的没吭半声。

“爹爹,爹爹啊!”秀儿嚎啕大哭。

“爷爷,爷爷!”才两岁的二丫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但看到爷爷倒在血泊中也不由呼叫。

“畜生!畜生啊!”秀儿无助的哭喊,放弃了抵抗。那呼兰人淫笑着将秀儿扛在肩上,还用手拍了下她臀部跟四名同伴炫耀着一道走出院子,只留下二岁的女儿在尸体旁不住哭泣……

“二丫!二丫啊!老天爷啊!你开开眼吧!”秀儿在呼兰人肩上发出声撕心裂肺的呐喊,“谁来救救我们啊!”哭喊声震撼了天地……

大周历三六八年,八月二十七,六万呼兰骑兵再次南下劫掠,远东各省狼烟遍地,百万将士龟缩在城墙之后不敢迎敌,呼兰狼骑如入无人之境席卷冀州南部、远州、定州、义州、雁云等地村镇,上百万百姓平民沦为胡人奴隶或军妓,物资损失更是数以亿计,上千村落城镇被夷为平地,熊熊烈火燃了足足数天没能平息。

年复一年,远东百姓对这些早已经逐渐麻木……

三十 姜若颜

大周历368年,九月三日,

远州城是姜家世代经营的硕硕成果,高达十余米的城墙用上好的石材砌成,坚不可破,巨大的城楼巍峨的屹立在阳光之下,令人肃然起敬,城内常驻人口百余万,街道宽敞明亮,地面用青石板一块块铺就而成,连绵延伸各条要道达数里之远。城内分内城和外城,外城主要是当地普通百姓居住和外来流民避难所用,内城则是士族达官显贵以及政要人士办公居住娱乐的场所,外城人未经批准禁止入内,远州省总督府就设在内城之中。

如今外城四大城门外聚集了数以万计逃避胡人追杀的流民,正苦苦的哀求守城官兵打开城门……

内城鹤阳楼,高达二十米,比城楼都高近一半,是贵族富家子弟讨论学识附庸风雅的高级场所,能进入内中都是学富五车,饱读诗书的士族才子和佳人。

位于最高层的阁楼,是姜家专属的包间,而这包间主人便是令无数士族才子魂牵梦萦不惜千金求一见而不可得的绝世佳人,姜晏的宝贝孙女,远州总督姜浔唯一视若掌上明珠的爱女——年不满十八的姜若颜。

此时,姜若颜站在阁楼窗户前,一身洁白无瑕的华贵丝绸将她婀娜的身段衬托的完美无缺,纤细的十指玲珑剔透,握着根温玉所制玉笛,轻轻弹动,仿佛在轻抚一片云彩,乌黑的青丝散发着迷人的气息,在微风吹拂下轻轻摇摆,精致的脸庞无法用词汇来形容,在阳光下如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连身后服侍的贴身丫鬟婉儿都自惭形秽,觉得无法与之比肩万一。

只见姜若颜缓缓姜握玉笛的手立与背后,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声。

“小姐,沐公子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你是不是去见上一面?”婉儿小心翼翼的上前。

“不见,让他回去吧。”姜若颜想都没想直接回绝,声音如同般,令人痴醉。

“小姐,这不大好吧。”婉儿怯生生的说道,“沐公子为了见你一面已经包下了整个三楼雅间,并准备了十万两白银做见面礼,只求与小姐一道研究音律……”

“婉儿。”姜若颜望着窗外拥挤进城的流民道,“你自小跟我一道长大,难道还不知我个性么?不见!”

“小姐!老爷可是很看好沐公子的,沐公子品貌端正,学识广博,才二十就中举,即将入士……”

“婉儿。”姜若颜转过身,微微一皱眉,美得令人窒息,婉儿立刻将头低下,不敢再抬眼看她,自家这位小姐可是外柔内刚,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就算老爷和老太爷都拗不过她。

姜若颜看了婉儿一眼,叹了口气道:“你告诉沐云臻,没我姜若颜点头,就算把当今圣上请来都没用,让他死了这条心吧,你若再多嘴,我就差人把你送回江南换个丫鬟。”

婉儿一听,吓得立马跪下:“小姐,别送奴婢走啊,奴婢从小和小姐一块儿长大,要是离开小姐这样的大好人,我真不知道怎么伺候其他族人了,奴婢再也不敢了,我这就让人把沐公子打发走。”

姜若颜见婉儿如此,也不再为难,轻声道:“起来吧,婉儿,你我自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我从未将你当下人看待,只是希望婉儿你要明白,我姜若颜决定的事是不会轻易更改。”

见姜若颜这么说,婉儿也松了口气,起身来到她身边,轻声问道:“小姐,别怪我再多嘴,老爷和太老爷给你物色那么多品学兼优的世家子弟,你为何总是看不上眼呢?婉儿实在想不明白。”

姜若颜回身望向窗外对婉儿说道:“婉儿,你看下面,为什么那么多百姓?”

婉儿向窗外望去,摇了摇头:“胡人又南下了呗,年年如此啊,外面兵荒马乱的,城里安全。”

姜若颜道:“可我远东六省将士有百万之众,为何却对区区数万胡骑束手无策百姓年年因战乱死伤无数,到底谁之过?”

“小姐,这我不懂耶,大概呼兰人太强大了吧,听说他们来去如风,骑术超群,老爷的冀州……”说到这儿,婉儿抬眼望了眼姜若颜,见她神色如常,便壮着胆子继续说:“老爷的冀州马场被占了后,我们缺少优良战马,无法与之抗衡吧……”

“你懂的还真不少。”姜若颜依旧目不斜视看着城外百姓涌入,“但远东百万将士因为缺马就畏敌如虎,视百姓安危与不顾么?一个个堂堂七尺男儿却躲在高楼城墙之后不敢出战,眼见百姓活活被杀死奴役而无动于衷,我远东男儿什么时候这么窝囊了,我大周将士这是怎么了?”说到此处,姜若颜倾世容颜露出一丝愠怒。

随后,姜若颜抬起右手指向上天:“胡虏南侵,我远东百万将士畏敌如虎,龟缩城内,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只恨我非男儿身,不能上阵杀敌,解救万民!今黄天在上,我大周丞相姜晏孙女,远州总督姜浔独女姜若颜在此起誓!谁若能驱逐胡虏,解救我远东百姓与水火,保一方平安!无论贵贱,我姜若颜便委身与他!做牛做马,在所不惜!天地鉴证!若我姜若颜违背誓言!愿受天谴,死不足惜!”

“小姐……这……使不得啊,使不得!”姜若颜这番话吓得婉儿不知所措,“小姐,赶快收回你的话!这话要是让老爷知道了,那可就糟了!”

“胡虏一日不定,我姜若颜便一日不嫁,直至老死!”姜若颜坚定的对婉儿说到……

……

此时的总督府内,总督姜浔正端坐在议政厅内和各级将领商议如何应对呼兰骑兵。

“大人,呼兰人势大,末将觉得应该守住各大城内部,以拒强敌。”

“末将赞同步将军提议,呼兰骑兵来去无踪,野战无敌,我军将士对上呼兰骑兵难有胜算,不如守在城墙之后,呼兰人攻城器械短缺,必定可高枕无忧,以待呼兰骑兵退去。”

其余将领纷纷点头赞同,姜浔低头望着案前偌大的地图,久久不语,自家老爷子姜晏在朝堂地位虽然依旧稳固,但由于远东呼兰人的缘由,势力已经大不如前,各觊觎自己家族地位的士族皇贵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尤其卫稹,早就想把姜家打压下去,好让他皇族势力插入远东,这是姜家底线,是绝不容许的,可如果局势年年如此,那用不了一两年,皇族就有足够的理由和借口进驻远东了,到那时自己家族苦心经营数百年的家业极有可能给他人做衣裳。

想到此处,姜浔抬起头道:“诸位将军,可否正面迎击呼兰骑兵!取下一场胜利!”他心里现在十分渴望一场胜利,哪怕只能取得百余呼兰人首级也好,这样老爷子在朝堂压力也小的多。

“大人,万万不可!”那姓步的总兵指挥使立刻起身否决,“若正面迎击呼兰骑兵毫无半点胜算!末将也和呼兰人交战过数次,他们人手二到三匹军马,骑术精湛,而且马匹耐力远高于我军中麾下战马,况且现在我军骑兵匮乏,贸然应战只会被拖累而死,其次呼兰主力几乎人人身披铁甲,手持精铁弯刀,装备更是远超我远东将士,最后呼兰骑兵箭术远非我远东将士可以比肩,大人还望三思。”

“大人三思!”众将领纷纷抱拳齐声说道。

姜浔着眼望去,心中不住一阵冷笑,明明是被呼兰人打怕了,却冠冕堂皇的找一堆理由来避战,想想也罢,大不了派出自己府兵去博一把。

“大人,莫要忘了六年前那场冀州收复战!”那步总兵见姜浔面色阴晴不定,不适时宜的提醒了句。

猛的,姜浔如同被波了一桶凉水,那出兵迎敌的念头瞬间打消,回想起六年前那战浑身发抖。

当年,因为不甘心冀州就此被蒙洛帝国霸占,借蒙洛帝国把重心放在西域之际,姜浔亲自领十五万大军发动了对蒙洛呼兰部族的战争,意图光复冀州保证远东七省完整好争取足够的政治地位。但万万没想到,那一战结果是以惨败收场,十五万远东精锐对阵不足三万呼兰骑兵,被单方面完败,姜浔依稀记得当时溃逃的情形,将士不顾一切挥刀砍倒眼前士兵的后背只求能跑的快一些,身后数千呼兰骑兵如同驱赶畜生一样的一一冲上来砍倒射死自己大片士兵,浑河边上血流成河,逃回远州城的将士不足三千人,而呼兰人足足追到远州城前数十里地,疯狂劫掠屠杀附近村庄城镇,方圆数十里遍地白骨,断壁残垣,而自己只能请求远东家族势力凑齐大量钱粮布帛才把围困远州城长达三十天的呼兰人送走,从那之后呼兰人更是变本加厉,年年南下入侵远东各省州县,而自己却只能无可奈何,眼睁睁看着呼兰人纵横在远东各地。

“好吧,此事就此作罢,诸位将军回去后务必严加把守,小心让呼兰人钻了空子。”姜浔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遵命!”众远东各高级将领松了口气齐声道,随后出门而去……

“唉~”姜浔起身来到门口,望着步总兵一行远去的身影,无奈的叹了口气……

三十一 精卫营

大周历368年,十月十六。

“刺!”“腰杆挺直!”“不要分心!”

万家庄的空旷场地上,三百个流民组成的队伍正在刘策指挥下手持长矛练习阵型站姿和突刺术。最靠前三排的流民身披镶嵌巨大铁钉的皮甲,手中握着长达四米的长矛,矛头呈三棱扁锥形,长十二公分,棱形中间开有一道细长的血槽保持刃身平稳,重三两上下,用一个多月前从流贼地方缴获的精铁打制,矛杆则是由橡木或楠木等一些硬木制作而成,整根长矛重约3公斤,身后长矛手持同样装备,只是身上皮甲上铁钉没有前两排流民这么多,不过由于之前战役缴获了二百多套皮甲外加不少皮革,经过冯英和高老汉等人加工制造以及庄内心灵手巧的妇孺缝制,庄内外众操练流民倒也是人人披甲,由于这段时间伙食大幅改善,加之一日三顿都能吃饱饭,庄内各人脸上都已经有了血色,尤其这些训练的流民,身子更是精壮结实了不少。

场地另一侧,周逢正在教那些孩童认字,他本是高家庄私塾先生,靠给庄内一些大户人家的孩子教受学识为生,这年头读书人都十分受人器重,没读过书、不识字的人在学子先生面前总是自觉的矮人一头,即便深处乱世,周逢秦墨这样的饱学才识的文人依然受到尊崇。

原本周逢是想加入流民队伍一起操练好能剿杀流贼,奈何训练了两天自知不是那块料,刘策便安排他干起老本行,早上教庄内孩童妇孺识字,下午操练结束后,教这些流民军包括封愁年在内所有人识字。

这个决策周逢是没有任何意见,可苦了这群大字不识一撇的流民。别人先不说,封愁年、杨开山那是想尽一切办法,千方百计躲避周逢,甚至玩起了孩童把戏,早上还生龙活虎的,到读书时间一个个不是头痛就是腰痛,叫苦不迭,到了出征“打粮”时间,那是玩了命的争取机会,甚至动用武力威胁孙承陈庆他们不准和自己抢,搞得人心惶惶,但刘策下了死命令,流民一天必须学会三个字,而老兵最少要五个字,每十天考核一次,写不出来挨五下板子。

这下杨开山和封愁年等一些不爱“学习”的流民不得不老实下来,他们皮糙肉厚,挨几下板子倒没什么,问题当着全庄人的,尤其那些姑娘家的面光着屁股挨打,实在丢不起这个脸。

庄园内侧一角铁匠铺内,高老汉和冯英各开一炉,冯英在数名光着膀子浑身是汗的工匠和许多庄内汉子的帮衬下,不断的敲打眼前烧的通红的铁块,墙角边上堆满了几十支按照刘策要求打制成型的矛头。

铁匠铺外,一些木匠将一根根已经完工的枪杆整齐的竖放在墙边,中间架着个篝火堆,一名汉子随手拿起一根枪杆小心翼翼的拿到火上熏烤,慢慢将杆子内水分烘干。另一侧,几个流民用这个世界特有的砂纸将烘干的枪杆环圈包住,或上下或转动枪杆来回摩擦,尽量使其保证表面光滑。

好老汉身边围着数十人,将那些收缴的流贼兵器重新回炉打造,铸成一支支重达半斤的细长劣质矛头,然后把它们用木销固定在一人高的木杆上,木杆两头细中间略粗,为了加固防止脱落,还在矛头接口处加绑了一圈麻绳。由于刘策现在手中没有远程输出能力,只能出此下策,制作这些看上去粗糙的投枪来应付靠近的流贼……

在一间类似庄园前主人的院子里,之前被刘策他们救出的少女此时正在缝补些棉衣。十月的天气已经逐渐开始寒冷,这些姑娘大多穷苦家庭出生早早就开始分担家务,练就了一手缝补手艺,如今被刘策安排给庆嫂对她们来说倒也算得心应手。

这些日子以来,这群姑娘也逐渐走出了心理阴影,而且刘策几个对自己也是额外照顾。之前庄内有几个流民光棍见到这些姑娘动了歪脑筋,企图对她们施暴用强,以求鱼水之欢,结果被刘策抓到后当场砍下脑袋挂在庄口示众,这举措全庄上下连秦墨都吓了一跳,六颗脑袋说砍就砍,毫不拖泥带水。秦墨也私下找刘策说如此是不是太过了,毕竟他们最多只能算“作案未遂”,结果被刘策一句“乱世需用重典”给怼的不再说话。

不过刘策这种处理方式的确是当下最有效的手段,经此一闹,庄内治安大大改善,许多本来还对那些姑娘家有觊觎的汉子立马把这些龌龊想法抛到九霄云外,见到她们们都客客气气。

刘策当庄头以来一个多月,直接给庄里定了一大堆规矩。从这些严酷的庄规来看,让装内不少人头大,甚至不理解。比如那随地大小便吐痰,抓住一次挨五棍,二次十棍,三次二十棍,第四次直接驱逐,再比如乱丢垃圾要被依次挨板子,还有那什么排队哄抢当天没饭,连续三次发现乱棍驱逐,原来先在庄里的流民倒可以理解,但由于后来的流民到此落脚,好几次不守规矩已经被打出庄园十几个了,其中一人活活被杨又怀打死……

这些是小事,大家忍忍也就过去了,可后面的规矩就是一片毛骨悚然。

强奸妇女者,杀!

偷鸡摸狗者,杀!

私通流贼者,杀!

卖友求生者,杀!

辱人妻儿者,杀!

……

在一片“杀”字中,尤其那六颗脑袋挂在庄外这活生生的例子,说明这位刘庄主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辈,许多庄内流民都不得不夹着尾巴做人,老老实实,不敢有所造次。好在只要守规矩肯干活,刘策从来不会怎么样,一日三顿吃个饱是没什么问题的,这在如今流贼遍地的河源甘州是十分罕见,甚至可以说找不到第二家,不少流民知晓后都纷纷聚集到万家庄来避难求顿饱饭。

不过这些立下的规矩最受益的就是庄内这些女眷妇孺了,她们是弱势群体,在如今这个乱世是最优先被抛弃的对象,就算平日太平年间,地位也是极其低下没有尊严,根本不会有人去重视她们。

可如今遇到刘策这么好的庄主,并没有因为她们是女眷就认为是累赘,也没做过任何让她们无法接受的事情,相反安排了些力所能及的工作来让自己分担庄里的繁多琐事尽一份力,让这些妇孺姑娘能在庄里抬的起头,加上刘策立的规矩本身就对她们最有利,妄图欺辱自己的几个登徒浪子人头还在庄外树上挂着呢,因此这群妇孺最早的拥护刘策,更为卖力的做好每天的工作来报答他……

此时,庄外一里路外行来二十人的大队,押着四辆装满货物的骡马车,走在最前是一匹快马,马上正是换了身铁叶甲的陈庆,他手上的长枪也换成了长三米的三棱扁锥矛,骑的马匹也从单马镫变为双马镫,当然这也是刘策让高老汉打制的结果。

“哟,陈小哥回来了?怎么样这大包小包的收获可不小啊。”庄墙上手持腰刀的流民笑着和陈庆打招呼,见到四车物资,又是一阵大笑。

“去去去,我陈庆出马还有办不成的事么?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陈庆骑在马上一脸得意,装模作样回头问一起出征的流民,引来一片“陈哥威武”声音。

陈庆摸着自己的爱马,不禁对刘策再次感到佩服,小小的一个马镫改动,居然可以让自己在马上双手挥动长矛而不用担心落马了,自己借助马镫提升了一大截马上战斗能力啊……

刘策管理庄园以来,不断吸纳新来有家室或老实巴交的流民到流民军队中来操练,这一个多月来,手中操练流民数量已经多达600余人,庄园内流民数量也随着流民不断涌入增加到5000多人,还有继续增长的趋势,原本已经解决的粮食问题马上再次出现危机。

于是刘策下令,将训练的600多名流民分段次出庄主动袭击小股土匪流贼的据点或运粮要道,半个月下来不但收获颇丰,还借此练了兵提升流民战斗力和士气,可谓一举多得。现在不少流民军都甚至渴望去战斗,心理已经逐渐脱离了流民身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

另一边,韩锋、孙承也各自骑在马上带着几十名流民兵士运送着十几辆车行来,看来大家这趟收获都不小……

中午训练结束,庄园内炊烟袅袅,孩童嬉闹声不绝与耳,四处都弥漫着欢乐的气息。刘策也累了一上午,踱步来到一把长凳前坐下,掏出水袋喝了几口水,望向人群不由产生一股满足感。

“我已经尽力了……”刘策心里发出声感慨,“以后如何等以后再说吧,现在最重要就是活下来。”

“庄主,吃饭了!”庄墙下传来周逢的声音,此时他捧着个大碗,上面满是香喷喷的白米饭还有用油炒过的青菜叶子,见刘策对他应了声后就拿筷子用力把饭往嘴里塞,这斯文人饿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多斯文。

刘策缓步走下庄墙台阶,就有一个姑娘怯生生的把一个装满米饭的海碗和一碟咸菜放在刘策身边,刘策端起碗刚要吃,就见庄外杨开山和封愁年以及秦墨策马而来,身后上百流民推着大车小车鱼贯而入。

杨开山和封愁年脸上还带着血迹,不过看情况应该都是别人的。

“疯子,杨兄,秦先生,你们可否无恙兄弟们可有伤亡”刘策上前握住他们的手,亲切的问道。

杨开山大手一挥:“能有什么事?遇到股二百人的流贼押送粮食,本不想打,可秦先生却说能打,不想一打之下,就是群乌合之众,前排兄弟一个突刺,就丢下物资满山溃逃,我们就一个兄弟冲太猛扭了腿,其余屁事没有。”

封愁年也道:“老子表现机会都没有,没想到这群流贼一枪就吓跑了,我追半天也砍不了几个,真不过瘾!”说完狠狠地把斧子一丢,垂头丧气。

“辛苦了,诸位,先吃饭,来来来,大家吃饭,徐辉你吃完带人把东西清点下!”刘策眉开眼笑,对自己麾下的兵马有此战绩感到满意。

很快,一碗碗切成片用大锅蒸煮过的腊肉摆放到这些出战归来将士眼前,肉香扑鼻,引来其他流民羡慕的眼神,但没人会嫉妒,因为这些是出战流民应得的奖励,更何况他们是为庄里升级而战。

秦墨笑着坐在刘策身边和他谈论今天这场剿贼过程。

“只因我见流贼押运粮草人数虽众,但步伐散乱,行军布阵毫无章法,因此推断这群人是刚入贼军不久且东拼西凑而成,全靠一口血气提着而已。”说到这儿秦墨喝了口水又笑了笑,不再开口,因为接下来结果大家都已经知晓。

刘策对秦墨这种观察能力感到由衷的佩服,正要开口说话,封愁年拿着只肉碗递到秦墨跟前:“先生,你的肉!”

秦墨摇摇头笑道:“这几日天天吃肉胃都有些不适,不吃了。”

“真不吃了”封愁年眼睛一亮,不远处的杨开山端饭碗的手一停,竖起耳朵就这么听着。

“哈哈,真不吃了,封兄弟今天劳苦功高,就给你多吃点吧。”

“好咧!这可是你说的!”封愁年一听立马把肉碗端到自己眼前拿起一块就嚼起来,然后飞也似的向流民堆跑去,身后杨开山赶忙起身追去。

“疯子,你给我站住,说好了一人一半,娘的你想吞独食么!……”

看着杨开山封愁年相互追赶,周围人群都不住起哄,刘策和秦墨也跟着摇头大笑……

饭后,休息了一阵,郭涛带着数十名手持长枪的流民回到营内,看到刘策摇了摇头。

“倒了血霉了。”郭涛翻身下马,一脸哭丧,“还以为遇到肥羊,没想到这群土匪比流贼还穷!追了几十里就娘的只追到三把破刀!”

“哈哈哈哈!”杨又怀没心没肺的笑着,“不是早说了么?那些土匪窝连老鼠都嫌弃,你偏不听,怎么样?白跑一趟吧!”

见郭涛一脸丧气,刘策拍了拍他的肩膀:“为民除匪也是功德一件,你不要在意,现在庄内粮食还算充足……”

安慰了一阵之后,刘策将秦墨叶斌以及那些老兵叫到一块儿商议事情。

“如今庄内粮食剩余4770石,肉2600斤,盐310斤,油12桶,精铁1200斤,棉布60匹,棉花……”

徐辉缓缓地报着庄内库存物资,刘策拿着炭笔不停在一张纸上挥舞,封愁年听的只打哈欠,昏昏欲睡,身边的杨开山一脸嫌弃的不断推他防止压过来。

“长矛700杆,腰刀50副,投枪600支,快马16匹,盾牌230张,短弓6副,皮甲633副,剩余皮革还可以制作30副左右皮甲,干草三万斤,暂时就这些,目前庄内总计5133人,这么下去粮食还能支持不到两个月。”徐辉报完这些物资长长的呼了口气。

刘策记完这些交给秦墨,秦墨看都没看就把纸张又交给了叶斌,他知道刘策所记数据不会有任何差错,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刘策怔了怔,说道:“今天把诸位找来就想看看下一步怎么走,如今我们万家庄不断外出剿贼夺粮,半个月来,周围数十里大大小小匪窝和小股流贼都已经被肃清,除了散在各处的流贼已经找不到其他稳定的物资来源,我想听听大家意见,该怎么办,庄内5000多张嘴都要养活,天也快冷了,制作过冬的棉衣和碳火也十分短缺。”

一下子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只见孙承杨帆不住挠头,连韩锋都罕见的露出一脸沉思的神情。

秦墨见良久没人开口,和叶斌对望一眼,缓缓开口对刘策说道:“刘庄主,这些等会儿再谈论,我想问问庄主志向何在”

“志向”刘策闻此闭目凝思片刻坚定的道:“要让跟着我、相信我的人活出人样,不受人欺凌,死也要死的有尊严!”

秦墨点点头:“刘庄主如此为大家着想,那秦某就提个意见,我们万家庄现在在这方圆数十里也小有名气,但却没有一个响亮的名号,庄内操练的流民战力相比之前也大大提升,庄主何不给这些流民壮丁一个旗号,成立一支义军呢?”

“义军”刘策惊了一下,“流贼也自称义军……”

“非也。”秦墨打断了刘策的话,“流贼自称义军,但干的是禽兽的勾当,庄主不同,只杀流贼土匪夺取粮食救活落难的百姓,两者不可同日而语,如今我庄内流民实力已经具备成立一支军伍的要求,将军既然说要让他们死也死的有尊严,那么就请给我们这支军队起一个旗号,这样即使他们战死沙场也会让人知道他们是谁的军队。”

刘策沉默了,他也不是没想过,只是眼下情形不容乐观,虽然粮食物资问题暂时无忧,但不患寡而患不均,真正安全远没有到来,自己未来道路必定充满一番腥风血雨……

半饷,刘策问道:“那依先生之意,起什么旗号为好?”

秦墨不再开口,身边叶斌道:“既然今天庄内一切拜刘兄弟所赐,不如就由刘兄起个名号吧!”

刘策望向众人,见杨开山杨又怀他们几个一脸严肃的望来,也急于想给自己流民队伍起个响亮的名号。

见此,刘策起身走到一边看了眼正在不停忙碌的流民,良久回过头说道。

“我听过一个故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神鸟,名唤‘精卫’,它父母在一次去海边觅食时被巨浪冲走,精卫为了报仇,每日从海边衔着树枝石块丢到深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几万年过去了,大海依然一望无际,但精卫鸟依旧孜孜不倦的将树枝石块衔入海中,有鸟儿飞过问她为何如此执着,它回答是:不填平大海势不罢休……”

“那后来呢?”众人听的入迷,徐辉忍不住问道。

“后来,精卫鸟依旧风雨无阻一直来回口衔石块树枝向巨浪滔天的大海发出无尽的挑战,终于上苍都被震动……”说到这儿刘策话锋一转,“结局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精卫敢于向不公的命运发起挑战,诸位可敢!”

“一切听从将军吩咐!”在场众人齐齐起身抱拳,目光坚定。

“好!既然如此,我们万家庄流民今天起就有正式旗号,就叫精卫营!就如同精卫一样一步一步把这乱世填平!”刘策抱拳回礼,神色十分坚毅……

然而,谁都不会想到,数年后“精卫营”这三个大字将响彻整片大陆……

三十二 湄河镇

精卫营初立,庄内流民总算有了自己的旗号名分,但要做的事还非常多,甚至比之前更忙了。

一群妇孺少女正在绣一面巨大的旗帜,上面按照刘策所画的精卫鸟形象经过秦墨叶斌修改后交给她们缝制,另一边几面大旗上分别绣了“精卫”两个大字,和一些什么“封”、“杨”、“孙”、“刘”等各位主将旗号。

“把字绣的威风点。”封愁年不住搓手来回在妇孺中走动,原本平日里他是不会随便靠近妇孺劳作之地,但身为一名士兵,能带一支队伍作战,那都是梦寐以求的,怎么能不激动。封愁年在看向绣自己的旗号时,不住捏汗,“没想到老子也有带兵的一天。”

不光是他,孙承、杨帆、杨开山、陈庆等人,甚至韩锋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旗号威不威风,表现并不比封愁年有多雅,引来姑娘们一阵轻笑。

“秦兄,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急了?”场外一边,叶斌和秦墨望着正在操练的流民,不对,现在该叫士兵。

叶斌对秦墨如此操之过急的让刘策建立义军表示不解,虽然精卫营士兵战力可观,但毕竟人数太少,眼前这位秦兄是不是太急了,平日十分稳重啊。

“我也知道急了点,但我没办法,我实在等不下去了。”秦墨目光如炬,“呼兰人现在差不多已经北归出关了,今年远东百姓必定又是番凄惨景象!”

“可现在远东边关距此八千里,我们这是有心无力,再说了,这些将士才训练几天,呼兰人可不是流贼,那战力有目共睹。”叶斌明白这位秦兄心里对塞外异族是恨到了骨子里。

“你说的我何尝不懂,但我实在等不了了,现在要做的是赶紧让精卫营打出名声,令卫怏、赵元极重视起来,这样精卫营就可以烙上官兵的印记名正言顺的开赴远东,介时你我倾尽全力辅佐刘策,阻止异族南下!保远东一方平安,哪怕只能保住一城一县不受胡虏侵扰,我秦墨也非常满足了!”秦墨狠狠地说道,字字句句透露着对塞外异族的仇恨。

“秦兄我觉得还是不妥,就算按你说的精卫营成为官军,又怎么确定不会被其他势力吞并我大周史上普通将士组建义军被诏安不在少数,可结果呢?不是被士族找借口灭了,就是被活活吞并,运气好的当个富家翁或做士族门阀的走狗,运气极背的九族都被杀的干干净净,至今没一个成事的,你怎么就觉得他刘策精卫营一定会无事”叶斌一口气说完,满脸疑惑。

“我也不知道,但我有种直觉,我相信这个少年郎肯定与众不同,我愿意在他身上赌一把!”秦墨脸上写满了坚毅。

“好吧,那我还有个疑问。”叶斌道,“你又如何肯定精卫营诏安后一定会被安排到远东”

秦墨一笑,故作高深的回到:“因为姜家!”说完就不再言语,回房去起草精卫营军律……

“老高,你说这玩意儿真有用”铁匠铺的火炉边,无数铁匠正在将一块块精铁打制成类似“u”形的模样,冯英手上拿着一只冷却后被刘策称之为马掌或马蹄铁的玩意儿不住摇头。

高老汉将一块打制好的马掌用长长的钳子夹住,然后浸入边上的水桶内,“嗞”的一声,一股白烟冒起。

“庄主什么时候骗过我们你看看那些打造的长矛,比之前那些破枪锋利多少还有那马镫,我以前怎么没想到呢?”高老汉对现在生活很满意,加上刘策所想的一些东西确实实用,对刘策是异常的拥护。

“只是这么好的精铁用在畜生身上,我这心里滴血啊。”冯英现在已经离开军伍行列,操起了自己喜爱的老本行,和高老汉也是亦敌亦友,对刘策把精铁打成马蹄铁钉在马蹄上还是颇有微词。

高老汉将马掌熟练的挂在铁铺门口的竿子上,道:“庄主什么时候做过亏本的买卖?你就安安心心照吩咐去做吧。”

说话间,门口一个工匠把挂在竿子上四个马掌取下,来到一匹四足被绳子固定在四个木桩的马匹边,边上一个汉子抬起一条马腿,那工匠将其中一个马掌安放到马蹄上,一手托住防止掉落,一手取来地上的四枚钉子缓缓扎入马蹄,随后拿起榔头轻轻的敲打固定,不一会儿一个马掌安置完成,随后又来到另一条马腿旁……

庄园中央,一列列士兵在郭涛的呵斥声中保持军姿,抬矛提刀顺着口号一次次做着重复的动作。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饭食充足,各人身体已经大幅好转,训练强度也随之增加,由于连续不断的操练,各流民也越发精壮。

为了保持战斗力,刘策成立精卫营第二天就宣布了一些列军令条例,具体几点如下:

擅自离营者,斩!

畏敌不前者,斩!

不尊号令者,斩!

凌人妻女者,斩!

贪功冒进者,斩!

私藏军资者,斩!

欺压百姓者,斩!

勾结敌匪者,斩!

……

这些是军中铁律,精卫营上上下下必须牢记背熟,另外目前军中暂设五旗,正旗指挥将领刘策,副旗杨开山,左旗杨又怀,右旗孙承,卫旗封愁年。

不少没被封到旗位的老兵如陈庆、郭涛、杨帆等都颇为失望,但刘策答应他们,等以后精卫营扩大必给他们设立旗位,前提是在这之前要快速适应带兵经验,尤其是完全不同于地方官军和中央军的训练方式……

……

湄河镇,位于甘州西南距离高阳城四百里左右路程,距离万家庄精卫营部不到二百里,鼎盛时人口十二三万。

高阳沦陷后,甘州各地官员群龙无首,为保命纷纷献城投降,湄河镇正是主动乞降中一员。

湄河镇投降流贼后,便有近万流贼进驻于此,因是主动乞降,城镇建筑所遭到的破坏也不大,投降的官员交出了自己大半身家财产后依旧能在城镇维持秩序,该干嘛依然干嘛。由于湄河镇是流贼辖区距离高阳城最近的一个城镇,各地所建的据点把大量粮食物资运至此地囤积,然后源源不断送到高阳城以稳定流贼在高阳的局势,同时来应对一触即发的五梁镇战役。

虽说湄河镇所遭受破坏较小,但那是相对而言,那些乞降的官员暂时没事,可城镇中的大户以及平民百姓依旧遭了殃。富户家的房宅被霸占,钱粮物资全部夺走充作军饷,更有些面容身段姣好的女子被强行拖走供流贼大军泄欲……大户尚且如此,平民就更加悲惨,整户整户被拉去做苦力,尤其现今天气逐渐寒冷,却依旧要饿着肚子去搬运数里外的巨石回来加固城墙,在流贼监工无情的鞭笞下,不少人活活累死在路上……

在湄河镇府衙内,十余名当地的官吏身着破旧的官服,战战兢兢的跪在大堂一角,正堂中间有四名穿着十分暴露的女子在周围一群流贼起哄吹哨和周围不远处曲乐声中翩翩起舞,那些流贼眼中发出道道淫光,不住往那堂中暴露的躯体四处探视,恨不得立马冲上前去抱住他们撕下最后的遮羞布满足自己兽欲。

正堂之上一名体型彪悍的流贼头目正懒洋洋的靠在太师椅上,手中拿着精致瓷碗,边上不住有人抱着酒坛给他添酒。

此人是流贼营中真正的上将,名叫金衡,八年前地方军和流贼交战时他任一营旗总,在流贼蜂拥之时带领手底下三百多号官兵集体倒戈趁乱杀了己方主将导致官军大败,之后流贼主帅为表彰他功绩,直接给予他锐兵待遇。

由于金衡武艺高超,作战勇猛又有领兵经验,很快就被上层赏识封为头目,领千余锐兵为主力,他所带领的这支贼兵凶残暴戾臭名昭著,所过之处寸草不生,打退了无数次地方官兵围剿,当初因为缺粮将所俘百姓官军当街开膛破肚,做成肉脯以充军粮,好几个村庄县城都被他蹂躏之后便成一座空城,只留下一地血迹引来无数乌鸦野狗徘徊。

金衡对自己所作所为感到非常满意,还恬不知耻的竖了面大旗,旗号“金家军”,如今高阳城沦陷,金衡被流贼高层委以重任,带金家军镇守这湄河镇保证粮道安危,由于知道金家军“风范”,河源流贼贼首段洪不顾五梁镇危机亲自到他跟前千叮咛万嘱咐要约束好自己部下,不要再把湄河镇屠成一座死城,并许诺金衡一些利益才换得他点头保证。

“无趣!”金衡将手中空碗往桌子上一丢,望着堂下不住骚动的人群和跳着艳舞的女子,顿觉厌烦。

“将军,怎么了?”身旁倒酒的流贼名叫王绪,也是最早和金衡一道倒戈的士兵之一。

金衡把脚翘到桌子上:“整天闷在这里都闲出鸟来了,最近附近可有什么官兵?”

王绪两忙跑到金衡脚边锤着腿道:“将军你又不是不知道,现在甘州地界早就是咱义军的天下,那还有什么官军啊?”

金衡将双手抱在头后,十分享受:“还是以前好,老子想杀谁就杀谁,现在倒好让老子守在这么个破地方,还这不能做那不能做,这是要憋死我啊!”

王绪一听,满脸笑道:“将军您忘啦,当初我们为什么造反,还不是那些狗官克扣军饷,活不下去么?现在好不容易苦日子挨过去了,怎么反倒不自在了。”

王绪说着瞥了眼大堂角落里龟缩成一团的官吏,满脸得意,这群狗官也没想到有今日吧。

金衡将脚从桌案上放下,猛呼一声:“吴立文,给老子爬过来!”

话毕,一个四十多岁的官员一阵哆嗦,随后连滚带爬的跪到正堂之下。

“老子半个月前命你缴纳的过冬棉衣棉被准备好了没?”

吴立文一听身后冷汗直流,硬生生的道:“启禀将军,你命小的准备的棉絮布匹数量太大,小的实在无法在短时间凑齐这么多啊!”

“你好大的胆子!”金衡大吼一声,一时间整个大堂都被震的鸦雀无声,下面所有人都望着金衡和吴立文。

金衡继续说道:“你之前说数量太大,短时间无法凑齐,于是老子给了你半个月时间,怎么还没凑齐!是不是把我的话当耳边风!”

吴立文立马磕头:“将军啊!最近几年河源各地大旱,庄稼农作物产量只有丰年三成而已,我湄河附近村落庄园多是颗粒无收,要不就是百姓逃避战乱无人下田,万万凑不齐两万套棉衣棉被啊!”

王绪一听立马喝道:“还敢强词夺理!我义军救百姓与水火,免受官府士族盘剥,你等难道不感恩戴德,尽心尽力为义军效力我看你分明是懈怠懒惰!无心为我义军筹集过冬物资!”

王绪“义正言辞”的话语赢得在场流贼一片叫好声,金衡也不住听的点头,称赞王绪有前途,只是吓得堂下跪着的吴立文大气都不敢喘。

金衡换了个坐姿,整了整衣冠道:“吴立文你是不是想让我湄河镇上万义军活活冻死再给你三天时间,再凑不齐物资,老子一定砍下您脑袋挂在街口示众!”

吴文立满头大汗赶紧伏拜道:“将军啊!真的凑不出来啊!”说完嚎啕大哭。

“吴文立!”金衡大怒,“你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吴文立还待再说,另一名平日和吴文立交往甚切的官员爬了出来跪在他身边求情:“将军大人,您就别再为难吴大人了,他真的凑不齐这么多衣被……”

“你算什么东西?老子让你开口了么?”金衡目露凶光,“你的事还有一堆,老子待会儿再一笔笔和你清算!现在给我……”

“将军!”那官员突然打断了金衡的话,起身斩钉截铁的道,“你所需物资数量实在巨大,请恕在下实在无法凑齐!还望将军收回成命!”

“老张……不要胡言……”吴文立吓的赶紧拉了拉那官员衣角,示意他别再说下去,以防惹怒金衡。

金衡见此,不怒反笑,但笑容中隐藏的杀机已经十分明显:“好好好,张元成私通官府,欲置我义军与水火,被本将军发现,按军令当场格杀!王绪……”

众人皆是一惊,张元成也是一愣,好一个莫须有罪名,望着王绪冷笑的朝自己走来,知道今天活不成了,于是深吸一口气对着金衡大骂:“流贼!尔等早晚会遭报应的!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突然张元成胸口一痛,低头一看,只见一截铁鞭插入了自己心口,洞穿了身体,飞洒的血液溅到身后几名女子身上,引来一阵惊叫啼哭,张元成双目圆睁望着金衡缓缓倒地。

“啰嗦!”金衡将铁鞭掷中张元成后,漫不经心的说了句,随后起身对众人说道:“看到没!这就是对我义军不敬的下场!”堂上立刻响起一阵欢呼声,王绪用力的将铁鞭从尸体上拔出交回金衡手中。

金衡将铁鞭用块干净的细布擦拭着,望了眼堂下吓的抱在一起的那些女子,然后厌恶的摆摆手,立马那些流贼大吼一声不顾一切的扑了上去,很快传来衣物撕裂和女子凄厉的哭喊声……

吴立文见张元成死在自己边上吓得魂不附体,身后流贼淫笑声夹杂着少女的哭喊声不绝与耳。不多时就有双大脚出现在自己视线内,缓缓抬头望去,只见金衡站在自己跟前依然擦拭着铁鞭上的血迹……

“吴镇长。”金衡俯下身说道,“张元成说的对,我好像确实太为难你了……”

“不不不,下官一定不负将军嘱托……”吴文立立马回话,就怕一言不慎被金衡当场格杀。

“别急,吴镇长,我也知道这事难办,所以我想了想,给你出个主意,这镇子里好歹也还有四五万百姓吧,我给你一千人,你知道该怎么做了吧……”

“下官明白,下官明白……”

在金衡的威胁下,吴文立如同小鸡啄米般的点头,随后金衡大笑着带着王绪离开府衙,留下一群呆若木鸡的官员和禽兽般的流贼在几名女子身上发泄……

镇外数里外一座小坡上,陈庆拉住马缰,瞪了湄河镇一眼,然后和身边一道而来的两名精卫营士兵嘀咕几句后,就一道拨转马头朝万家庄方向策马而去……

三十三 征讨湄河镇

万家庄庄口前,一杆红底黑边的大旗竖立在场地中央,旗上图案是刘策按照前世秦汉时期的风格绘制绣成,黑色的巨鸟蜷缩在血红底色案中间,如同一只浴火的凤凰随时展翅高飞,威严而肃穆,边上同样一杆大旗红底书写大大的“精卫”二字。

大纛前整齐的站立着八百余名精卫营士兵,身披皮甲手握长矛刀盾抬头望着高高竖起的旗帜,心中都产生异样的感觉。

刘策来到士兵眼前,抬眼望去,这些清一色流民组成的队伍各个腰杆挺的笔直,与一个多月前相比身体健壮了许多眼神里多了份坚毅,简直判若两人。

队伍行列中,各位主将的旗号铺张而开,迎风飘扬,封愁年、杨开山、杨又怀、孙承立与各旗号之前,满脸抑制不住的激动。

清了清嗓子,和身旁的徐辉秦墨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大声说道:“今天起,我精卫营算是正式成立了,相关军令条例之前已经颁布,我就不多说了!现在开始!你们已经不再是流民,而是一名真正的军人!什么是军人?纪律严明!服从命令!保卫家园!保护百姓!对来犯之敌予以迎头痛击!扫清六合还天下太平!这才是一名真正的军人!我精卫营眼下初建,在这乱世立足极其不易,诸位!有没有信心争取自己的荣耀与尊严,与我一道!踏平这凄凉的世道,还天下一个太平!”

“吾等听候将军调遣!荡平乱世!”场上八百人异口同声,响彻云霄,眼神发出炽热的光芒。

秦墨徐辉等人深深的被震撼,久久不能言语,刘策军令条例虽然经过自己修改,但依然严酷到了极致,比王牌军还要苛刻数倍。例如军士攻克城池后禁止行驶“数日洗劫”的政策,已经打破了秦墨跟徐辉的认知,在他们思维里城池攻下后洗劫一番是保持士气和放松紧绷神经的最佳手段,一旦列为禁令如何保持将士战斗力,甚至引起兵变怎么办另外残酷的连座制更是让孙承、封愁年这种在雷霆军服役多年的老兵感到震惊,战时一人后退全伍连座,一伍后退全甲连座,一甲后退全旗连座,一旗后退,全营连座……这刘策到底要干啥?过于凶残了吧?

当然,军令固然残酷,但随之而来的奖赏条例也是非常诱人,出战缴获物资一律按三成比例分给出战将士,当然军马铁器等战略物资必须第一时间上缴然后结算成其他物资钱粮发放,表现优异的将士还会有额外奖赏。军士训练期间一日三顿管饱,中午必定每人二两肉,但不能浪费,出战前或训练强度加强还会额外补充肉食保证足够体力。现在庄里基本都吃大锅饭,但将士家属每月能额外获得三斗米,二两盐和其他一些物件,暂时充当将士军饷福利,眼下刘策手中并不富裕,由于金银暂时没有用处,精卫营士兵和庄里流民也都不要,几万两白银和上千两黄金只能堆放在仓库角落吃灰,刘策打算等以后到了商业区再做计较。这些赏罚条例一出,立马就有六百流民选择加入精卫营,刘策只挑选了200多成家的精壮加入一道训练,令没有加入精卫营的流民不住唉声叹气,好在刘策想想那么多辎重需要有人搬运,便将他们编为辎重队交给叶斌和徐辉管理,感动的徐辉一时哽咽。

刘策挥了挥了手,示意呐喊的人群安静下来,然后想了想暂时也没什么好说的,直接一句开始训练后就没了下文,众精卫营士兵闻言立马在各自旗总带领下开始继续操练。

“你们这群小兔崽子给我记住了!上了战场要敢跑,老子死之前也要拉上你全家老小垫背!”封愁年不止一次的恐吓自己旗内士兵,在他看来,自己要是战死那也罢了,可要是因为手底下人跑了被刘策咔嚓,实在憋屈的要紧,还丢不起这人。

“旗总,你放心吧,跑的了么?我要跑了咱全旗脸都丢光了!当然旗总你可记住不能再在训练的时候随意打罚我们了,军中有规定,肆意体罚军士不论军衔,一律军棍伺候。”那被威胁的士兵笑着答道,由于庄内众人包括妇孺都在识字,尤其这些精卫营的将士最少也有人能识几百个字了,因此对军中白纸黑字的条例规定都能熟读牢记,想忽悠都忽悠不了。

“靠!教训起老子来了!”封愁年踢了下他屁股,“给老子好好操练谁会打你,赶紧的!归队!”

这种场景都在各旗之间不断发生,尤其杨开山知道光靠威压不顶用,索性“讨好”起手下的士卒,经常吃饭的时候夹个菜,睡觉时时不时起来看看士兵有没有盖被子,自己有肉也尽量分给他们一份。渐渐地各旗也纷纷有样学样,关心起自己的士兵起居饮食,特别孙承,有一次有个操练的士兵太累晕倒片刻,马上被他背起一路跑到叶斌地方还不断嘘寒问暖,感动的整旗士兵纷纷落泪,更加卖力操练……

刘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将士之间荣辱与共才能真正团结在一起,即使面对再大的艰险也能披荆斩棘无往不利。

“刘将军,眼下过冬的棉衣棉被还远远不足,粮食倒能再撑两月,就是盐和油已经不足了,加上精卫营操练辛苦,肉食也撑不了几天,你看这些……”秦墨和叶斌立与身后,和刘策一道看着冯英好老汉他们在用流民伐来的硬木制作一台巨大的物件。

刘策叹了口气,精卫营说成立就成立了,豪言壮语当然令人热血沸腾,但其中的难处可想而知,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现在活生生的摆在自己眼前,精卫营的所需一切必须靠自己想办法整出来。这个异世界的冬天十分寒冷,尤其北方地区最暖和的冬天也有零下10摄氏度,如果不备好些过冬急缺物资,不知道要冻死多少人,顶多再不到一个月,就会下起大雪,介时再不准备好一切那精卫营就会土崩瓦解,自己想想都是个笑话。

“陈庆他们回来了么?”刘策问道。

秦墨道:“算算时辰也快了,不出意外最迟下午就到。”

说话间,一阵脚步声传来,陈庆带着两个士兵来到刘策跟前抱了抱拳:“将军,我回来了。”

刘策点点头:“辛苦了,先下去休息吧,等会儿再说。”

“不必了,我不累。”陈庆拒绝了刘策提议,一脸精神抖擞,自从给马匹打上马掌后,马力比之前好了不少,骑在马上也更为稳妥,虽然两日时间来回四百里,陈庆依然觉得精力充沛。

陈庆从胸前铁甲内取出一张纸,道:“湄河镇流贼九千有余,近千锐兵,目前正门在不断加固,如果强取,难度很大啊……”

“守城贼将何人”刘策问道。

“贼首名唤金衡,当年敖县官兵围剿流贼,这厮领头反戈,导致全军大败,此贼心狠手辣,手底下的金家军臭名昭著暴戾凶残,就算流贼上层匪首都要对他礼让三分,是流贼中的顶尖精锐。”陈庆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告诉刘策。

刘策闭目不语,心中飞快的计算着得失,身旁的秦墨也低头沉思,毕竟攻打湄河镇策略是自己提出来的,可现在湄河镇流贼军势比自己想的要大的多,不知道值不值得打这一仗。

慢慢的秦墨开口道:“金衡此人我也略有耳闻,自小出生行伍,习得一手好双鞭,二十七岁便被当地太守看中提拔为旗总,但为人自负,对当时军中士家子弟为将镀金从军颇有不满,才导致敖县剿贼因为他倒戈满盘皆输,但此人虽然声名狼藉,可却是悍不畏死之徒,十分好战,手下那些锐兵也是各个胆大包天,非是易于之辈……”

“好战”刘策眼睛一亮,“此人到底多好战呢?”

“凡有战事必定身先士卒,冲与最前,勇武比之疯子……”说到这儿秦墨突然怔住,“将军你是说……”

刘策连忙挥手打断他的话,两人相视一笑,搞得叶斌陈庆一愣一愣……

秦墨随后忧心忡忡道:“即使如此,那县镇高二丈(一丈三米)有余,城头也多有擂木落石,另有数百射手,只怕强攻依旧不易。”

刘策闻言笑了笑:“所以我才吩咐老冯和高老汉加紧赶制眼前的器械,争取出征前赶制出三具来,为我精卫营创建的第一战赢取足够的资本。”

秦墨眼中充满钦佩,当日刚和刘策提议攻伐县镇,他就立马就开始着手准备攻城器械,虽然还不知道眼前这大家伙有什么用,但秦墨知道刘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毕竟他到这个庄子以来所做的每一件事都被证实不是信手拈来华而不实……

“吩咐下去,三日后准备出兵!”刘策下定了决心,对陈庆说道,陈庆领命而去。

当陈庆把刘策的命令下达到精卫营军中时,全军沸腾了,经过这些日子刘策的练兵方针,全军上下都或多或少外出剿杀过流贼土匪,包括新进的士兵各个见过血,对战争已经渐渐习惯,士气始终保持在巅峰,甚至不少人都搓手渴望战争到来。至于流贼数量是自己好几倍

“我精卫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这句刘策和众将士前几天训练时偶尔说的话被这群流民组成的士兵牢牢印记在脑海迅速传遍全庄,就连秦墨都觉得大气磅礴。

至于失败不存在的,精卫营怎么会失败?要败也不会败在这群乌合之众的手中。这是所有精卫营士卒内心想法,这些日子练兵剿贼以来,无往不利,有时三十人就敢向上百流贼发起攻击,打的流贼是抱头鼠窜,哭爹喊娘,这种连续剿贼无败绩而且损失微乎及微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方圆数十里已经无贼无匪可剿,最近七八天更是只能窝在庄里玩命的操练,尽量按捺住膨胀到极点的自信心。

士兵可以膨胀,有助于保持士气,但刘策这些带领军队作战的将领绝对不能膨胀,需要冷静分析目前局势,尽量保证最低伤亡将胜率扩大,因此在陈庆传达下军令瞬间,各旗总就吩咐各旗老兵自己训练,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刘策地方一起商议出战事宜。

“徐辉,这次战斗你也出征,这几日也要加紧操练下你手中这些辅兵尽量保持好士气。”刘策决议这次让徐辉也参战,众多原雷霆军老兵也只有徐辉没什么战功,就此领四百多号兵谁都不服,虽说这些不是战兵,训练也只是早上操练下午忙其他事务,可毕竟四百号人,谁不知道拉出来狠狠训练几天再带出去见见血就是个老兵,刘策敢把才练了两天兵的百余流民拉出去打比自己多数倍的营寨还大获全胜啊,因此包括杨开山在内各旗总无不眼红徐辉手头的兵士,连陈庆郭涛都好几次拍着胸脯提议把这些人给自己操练保证各个和战兵营不相上下,说到底还不是想赶紧自立一军拿个旗总当当,但刘策就是不许,想给徐辉一次机会,虽然辅兵上战场机率不高,只想借此堵住众人的嘴。

是人都不例外,包括徐辉在内,他长相英俊文雅对人彬彬有礼怎么看都不像干行伍的料,按前世话说和小鲜肉有的一比,庄里不少姑娘都对他暗送秋波,可他偏偏铁定了心思要在精卫营中打出片天地来,现在刘策给了自己这么好的一个机会,怎么能不把握,急忙抱拳道:“请将军放心,我一定督促好手底下军士好好操练,绝不拖精卫营后腿!”

刘策点点头,介时叶斌也会一同出战,此人见识不比秦墨少,有他帮衬,徐辉这边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通知老冯,这次出战他和高老汉的工匠也一并带上。”刘策想了想,觉得再把冯英和高老汉那边一百多伙计带上比较稳妥,毕竟谁都不能保证这些攻城器械和兵器没个损坏。

众人又商议了一阵,定下了攻城方略,便各自回自己旗营中继续操练。

……

“封”字大旗下,封愁年对着旗中将士指着不远处“杨”字大旗大声说道:“记住了!我们旗输给谁我不管,但要是被杨开山这王八蛋比下去,老子就是挨一百军棍也要把你们屁股打出屎来!”

“杨”字大旗下,杨又怀对着众士兵说道:“到时别他妈给本旗总添乱,都听军令行事,明白不!”

“孙”字旗下,孙承被众人围在中间,“这次出战我只有一句话,平日我待你们不薄,谁敢跑我第一个宰了他……”

杨开山旗号下,只见他在询问众士兵,却是怎么让自己在战场上看上去威风点……

“真想赶快自己也带一支兵啊!”杨帆在刘策旗号下望着眼前四旗,不住眼红,尤其孙承当了旗总后都没正眼瞧过自己,让他内心起了不小的波动,身边韩锋虽然话不多,但望向那些旗号也是流露出一股羡慕……

三日后,十月二十五。

“都准备好了么?”刘策策马行到庄园前,望着排列整齐如一的精卫营各旗将士,大声说道。

“准备好了!”在场千三百多名士兵和工匠大吼一声,不少人因为紧张和兴奋身体微微发抖。

刘策满意的点点头,手中三米长枪高高举过头顶指天:“今天!是我精卫营成军以来第一战!我要让全天下都知道!我精卫营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出征!”

“精卫营必胜!将军必胜!”欢呼声震耳欲聋,绣着精卫鸟图腾和精卫大字的两面大旗迎风招展,各旗总之间的旌旗也遥相呼应……

三十四 行军

身后庄园逐渐消失在众人眼线,精卫营开始了成军以来第一次远征。

这次远征精卫营基本是全营尽数出站,只留下十几名士兵在庄子中维持治安,如今万家庄附近已经没有流贼匪患,加上庄内大部分都是精卫营家眷,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留守的士兵对不能出战叹了口气表示遗憾,但还是严格遵守了刘策指令,早早关闭了庄门,如果有流民来投,先安置在庄外,每日稀粥招待两顿,等大军回来再做定夺。

“我军现在每日行军七十里,不贪多,提早半个时辰休整,第二日提早半个时辰继续行军,这样将士们体力就能保持在最佳状态。”刘策和秦墨一道并排策马而行,商议着行军事宜。

秦墨点点头表示认可,越发对眼前这个小自己十岁的少年感到神秘莫测,眼下骑的马匹是双马镫,让自己双手可以挥动自如,不用总是拉着马缰以防摔落,马蹄钉上了结实的马掌减少了马蹄磨损,增加了马匹承重量,昨日看了冯英打制的器械后更是两眼发直,这世上真的有这种东西!眼前这个年仅十八的少年脑子里怎么那么多想法。还有练兵,传统军中一向以武勇为尊,布阵方略也是按照个人武艺所列,可精营却反其道而行,格外注重团体作战,对个人武艺反而不怎么重视,而这恰恰也是精卫营从最初开始就一直屡战虑胜的原因。当然还有最重要两点秦墨不知道,一是择兵,刘策选择的兵士多是有家眷或性格老实的人,对那些胆大或胆小的不屑一顾,另外一点就是军中将士必须学会识字……如果前者还可以慢慢揣摩,那后者就实在不是秦墨可以理解的,当兵只要会打仗就行,为什么要学会识字?

秦墨没问,刘策自然也不会说,一支军队想要强大,装备、士气、训练、待遇都必不可少,可最重要一点就是兵员素质直接影响整个军队发展趋势,提升素质最便捷方法莫过于让他们接受文化教育,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这么干!毫不客气的说,没有素养的士兵即使强盛一时最终也会被击败的一天。

这种例子前世比比介是。蒙古帝国当年兵锋直指欧亚,所过之处血流成河,但结局呢?只是昙花一现,很快就被全世界打回原形,最终还是龟缩在被大国包围的圈子中靠出售资源赖以生存。满清军队也是同样,入关前战力何其爆表,有“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的说法,可结果呢?一场鸦片战争立马被打的丧权辱国,跪地求和,哪怕洋务维新折腾了一下子,由于缺乏教育支撑,到甲午年间更是被国力远不如自身的日本打的满地打滚,丢掉了东亚第一的名号,只因日本明治维新学的是西式的根,满清洋务运动只学了个富丽堂皇的外皮,骨子里还是那套封建王权思想与世界严重脱节……

所以刘策十分注重精卫营将士在文化上的认知程度,不惜顶住一切压力也要让所有将士至少能学会最基本的阅读能力,只有这样再加以引导,这支军队才能产生出一种叫军魂的荣誉感……

十月下旬的天气已经逐渐转冷,大军行至四十里处,远处不时可以见到成群结队逃避流贼的百姓,见到精卫营时,一个个吓得立马缩在一旁不敢动弹,双眼满是麻木和恐惧,看不到半点希望……

刘策摇了摇头,对秦墨道:“如今甘州各地流民遍野,朝廷还不加派兵马平贼么?先生士族门阀出生,可否为我解说分毫”

秦墨叹了口气说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朝堂的事水深的很,我大周立国以来一直对士族优待,士族皇权荣辱与共这你是知道的,正因为如此大周皇权主要考虑的是士族安危,只要士族依然安稳,大周皇权就会一直稳固下去,所要做的不过是保持各方士族对皇族平衡而已,现在明面上看是整个河源乱成一锅粥,事实上是皇族对赵元极暗暗打压,削减赵家在河源影响力,至于百姓,那只是茶语饭后才会谈及的问题,高阳城就是个例子,城中士族门阀早就度过挽水到达蔡州依旧可以享受荣华富贵,受难的只是高阳城数十万百姓……”

刘策沉思良久,看来这其中牵扯的政治因素占了大比例,自己目前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再去细想……

看看日头,已经午时时分,便下令全军歇息开始就餐,众将士纷纷席地而坐取出水壶干粮吃了起来。精卫营的干粮目前已经全部换成白面做成的大饼,但和常规军营中的大饼略有不同,因为这些大饼没掺杂粗粮且十分厚实,用菜油煎过还在内中混合了少许盐和葱花,不但管饱吃起来还格外香,一个基本就能顶一顿饭。

边上的十几个流民见精卫营士兵吃的满嘴是油不住咽着口水,有些饿的发昏的孩子嗷嗷直叫想要上前,但被身边大人拉住,生恐得罪了这群精壮的汉子。

杨又怀看了眼那孩子,于心不忍,便从包中拿出一张饼,看了眼刘策,见刘策点了点头,便走了过去俯身在那孩子跟前:“乖,叫声哥哥,哥哥给你饼吃……”那孩子母亲赶紧把他搂在怀中,警惕的望着杨又怀。

“哥哥,我要吃饼……”那孩子还是忍不住饥饿轻轻叫了起来,杨又怀鼻子不由一酸,泪水差点滴下来,把饼塞到他母亲怀里。

他母亲赶紧把饼撕成两半一半塞给孩子,另一半递给身边男人,那孩子和男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啪!”那男人刚吃了两口,突然手中的饼被杨又怀拍落在地。那男人俯身去捡,手掌却被杨又怀死死踩住,疼的大叫起来。

“好汉!”那妇女赶忙跪下,抓着杨又怀的腿道,“好汉,求求你别为难他了,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杨又怀这才松开他的脚,俯身提起那男人的脸道:“你也算爷们儿孬货。”说完一甩起身走开。

那妇人捡起那块饼拍了拍,递给他男人,那男人却不再去接,楞了楞嚎啕大哭:“芸娘,是我没用!我没用啊,我方竞堂堂七尺男儿连顿饱饭都不能给你娘俩,我活着有啥用啊!这位好汉说的对,我就是个孬种!还不如死了算了!”说完起身就要往边上大石撞去,那个叫芸娘的妇女死死把他拉住,两人抱头痛哭,身边的孩子见父母大哭也跟走到他们身边跟着哭了起来……

刘策重重一声叹息,叫过徐辉让他分发些面食给那些流民,只是十几个流民,自己军中还负担得起他们一顿饭……

“小民方竞!请头领收留!”一顿饭后,方竞当场跪在刘策眼前,眼前这支义军似乎和之前遇到不一样,他下定决心投效与他。

“哦我为什么要收你?”刘策反问道。

“啊……”方竞感觉不大对劲,其他流贼都是逼迫流民百姓为贼,稍有不从便大开杀戒,可眼前这个身高一米八的头领居然没有收自己的意思,这怎么回事

“我精卫营不收孬种,快滚吧。”身边正在收拾东西的杨又怀没好气的来了一句。

“精……卫营……那是啥”显然方竞并没有搞清楚这支军队和其他流贼到底不同在哪里,只是发现他们军容整齐,入眼便是擦的明晃晃的长矛闪耀着夺目寒芒,半数人身上披甲,镶嵌着精铁打制的粗钉,各种旗帜随风飘扬,说不出的威严。

“你什么都不知道如何收你”刘策笑了笑,翻身上马准备离去。

“这位头领,可是要前往湄河镇我之前就住在湄河镇郊外十余里外的村庄,我可以给你们带路!”方竞眼见刘策要走赶忙拦住。

刘策拉住马缰静静地望着他,眼神里看不出任何情感,方竞被他望的头皮发麻。

秦墨想了会儿对刘策道:“姑且带上他吧,湄河镇地形虽经过陈庆查探,但如此短时间想必难免会有疏漏,让他做个引导也好,介时交战也好应对各类局面。”

“罢了,你就跟随杨又怀做个向导,若敢耍心眼……”刘策说到这儿,不再言语,意思非常明显了。

“头领是要去攻城”方竞一听眼前这支千余人不是和流贼一伙的,反而去湄河镇作战不由吓了一跳,湄河镇可是有上万贼兵把守的物资重地,这些人居然敢去打那的主意,疯了不成。

“怕了怕了赶紧滚!”杨又怀来到方竞身边不屑的说道。

方竞沉默了会儿,忽然目光坚定,对刘策说到:“既然头领要去攻打湄河镇,我方竞也愿意出份力!我自小在武馆习得些棍棒本事,不敢自负武艺惊人,但也能在交战中尽一份力,而且那里地形我熟悉,请头领务必让我同去。”

怔了怔又道:“只是我家妻儿……”

刘策打断他的话:“我这有份手书,交你妻儿,让她去往四十里外万家庄交于守庄汉子,他们会放你妻儿进去安置住处,你且宽心,附近数十里流贼土匪已经尽数被我精卫营剿灭了,一路应可保你妻儿安全无忧。”

方竞一听心头震悍,数十里地流贼土匪居然都被眼前这个叫“精卫营”的剿灭了?看他说话不似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接过手书方竞大拜叩首,心下放宽不少,立马交于妻儿嘱咐了几句,就跑杨又怀旗下一道向湄河镇行去……

又约摸行了三十多里路,刘策下令就地休息,徐辉的队伍立马取下数十口大锅开始生火做饭,并给将士分发睡觉用的棉被睡袋,杨开山则带着数十人开始安排在四周放哨,现在天色还早离天黑约摸还有一个多时辰,趁早找来些引燃火把的干草布条,由于营养跟上,军中大部分人的夜盲症已经好转了许多,也不怕流贼夜袭,当然流贼也要有夜袭的能力……

夜幕降临,吃饱的将士们围在篝火旁合衣裹上睡袋,刘策有令行军期间禁止卸甲,当然铁甲除外,毕竟沉重铁叶摩擦严重影响睡眠质量,反而不利将士行军作战,所幸目前身披铁甲没几人倒也不用过分担心……

方竞也分配到了一个睡袋,裹着暖和的棉织睡袋,方竞脑中闪过无数念头。原来自己加入了真正的义军,两天后就将上战场杀敌,一下午时间他已经了解这支叫“精卫营”的军队与流贼根本就是完全没丝毫关系,而是和自己一样都是逃难的百姓组建而成,那个年轻的不像话的头领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将军亲自把这群老实巴交的汉子操练成一支军队,只是为了过冬物资就敢来打重兵把守的湄河镇……

方竞感觉有团火在胸口燃烧,翻了个身,只见火光映射下,周围士兵早就已经熟睡,仿佛根本不在意即将到来的战争,方竞摸了摸身边的长矛,努力让自己保持镇静……

第二日天刚亮,方竞迷迷糊糊间,就听闻周围一阵响动,睁眼一看,士兵们已经起身在收拾睡袋,有的正在河边打水洗漱,几口大锅早就夹起来正在煮着浓浓的米粥,其中一口大锅里飘来肉香,原来煮的是腊肉,闻着扑鼻而来的香味,方竞感觉肚子咕咕直叫……

徐辉所部每人分到一碗肉汤,毕竟属于辎重行列,待遇不比战兵,战兵每人分到二两肉加一碗肉汤,刘策打算等攻下湄河镇后,保证自己精卫营人人有肉吃,区别只是量的问题。

早饭在众人一片吸溜声中很快吃完,辅兵正在收拾锅碗,战兵围坐在一起擦拭着自己的兵器有说有笑,方竞打着饱嗝异常满意,暗暗发誓就冲这顿饭战死也值了,多久没吃顿肉了,虽然只是碗肉汤而已……

“出发!”封愁年一声巨吼,封字旗一百五十名将士集体起立列好阵型率先走在最前列,随后杨又怀队伍跟上,再之后是刘策的正旗营,后面是徐辉的辎重队和工匠伙计,最后孙承和杨开山的队伍,一千三百多名精卫营将士缓缓向湄河镇行去,湄河镇即将引来一场骤雨暴风般战役……

三十五 采石场

精卫营连续两日行军,到第三日下午已经距离湄河镇不足二十里地,刘策下令就地休整,并派陈庆郭涛带几个人去四周打探军情,看看是否有流贼的异常动向。

封愁年将头盔取下,明亮的光瓢在阳光照射下额外亮眼,原本他把头发剪光纯粹只是为了抵御夏日炎热,后来发现这光着头反而给自己生活带来很多便利,尤其洗头这块儿,只需要往脑袋上浇盆水随便拿块布一擦就完事了,所以每次头发一长出来就让庆嫂帮忙剃掉……

“娘的,总算快到了!”封愁年将头盔丢在一旁,满脸兴奋,“明日老子要把金衡脑袋拧下来!”

“旗总厉害!旗总威武!”身后几个士兵不住拍了几下马屁,让封愁年十分受用。

“就会捡好听的说。”封愁年故意板着脸,假装呵斥,“明儿个都别他妈跟个娘们似的缩着,知道么?谁要是跑了老子一斧子把他劈成两半!”

面对封愁年威胁恐吓,众人不惧反笑,有个士兵说道:“旗总你就放心吧,兄弟们现在就想着扎几个流贼窟窿,怎么会跑呢?不过旗总啊,你答应过我的,等这次打完回去,你要和将军说啊,我答应庄里的小翠,回去后就娶她为妻……”

这位士卒的话道出了那些没成家精卫营士兵的心声。精卫营中条例十分严酷,尤其是奸**女这条,一旦被发现,不管是谁都是人头落地的下场。那些已经成家的好说,觉得这条例等于变向保护了自己妻女,而且都是尝过男女之间的房事,那方面克制力比那些没成家的小伙子远远要强的多。

最重要一点,精卫营那些家属待遇只限成家的士兵,而且刘策规定战场所缴获物资优先分配给有家属的将士。这么一来,不少庄内对精卫营未来抱以厚望的士兵和百姓心思开始活络起来,尤其那些流民中有女儿未出嫁的和失去丈夫的年轻寡妇以及从据点救回来的庄园女子都暗暗盘算是不是找个精卫营士兵当女婿(丈夫),可以有个依靠……

封愁年一听,顿时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茬,没问题,等回去我找将军说去,但你小子可不能强迫人家!要被我知道了,不用将军出马,我亲自拧下你脑袋!”

那士兵一听连忙说:“旗总你放心吧,我和小翠是真心相爱……”

“爱你个头!滚回去坐好!”封愁年作势一脚要踢来,吓得那士兵赶忙回到队列,在周围兵士嘘声中满脸通红的坐在一旁,自己情急之下说出这么肉麻的话实在不好意思……

刘策带着秦墨注视着前方不远处要道,只见要道两边地势险要,是伏击的最佳地点,可眼下自己只有千余号人根本不足以分兵把金衡引来,而且金衡也不是傻子,放着城镇不守跑二十里路来送死……

秦墨站在一旁,不断捋着下巴那截黝黑发亮的短须,随刘策看了一会儿后:“可惜了,这么好的地势,如果在此设立一堡守住要道,内设数千精兵,那流贼即便数万大军来袭也只能无劳而返,只叹朝廷将领都是些碌碌无能之辈……”

刘策冷笑道:“依先生之前所说,朝廷和总督府怕不是庸碌无能,而是有意而为,我在军伍多年知道些许,赵家地方军和雷霆军明面上合作剿贼,实际上暗中是互相掣肘,谁都不愿意一方势大,否则流贼怎会一步步坐大我都怀疑那高阳陷落是不是也是他们的算计……”

秦墨闻言点点头,认为有几分道理,刚要再说,后方陈庆就踏马而来……

陈庆下马来到刘策秦墨跟前,抱了一拳:“将军,前方数里外发现一个采石场,内有千余百姓正在劳作搬运大石,另有几百流贼看守,如今郭涛和两个兄弟正在继续监视,特来禀告是否……”

“我精卫营离他们数里就没发现这边异动”刘策听闻此消息,不住疑惑。

陈庆道:“流贼并没有派遣探子在四处巡逻,只是待在采石场内,我和郭涛观察了小半个时辰并未发现有探马来回,只顾看管那些百姓作业押运石块……”

刘策沉思片刻对陈庆道:“把方竞叫过来,我有话要问他。”为了保险起见,刘策还是决定把方竞叫来问个清楚。

不一会儿,方竞就略带紧张来到刘策身边,不知眼前这个年轻的首领会有什么指示。

刘策望着方竞,缓缓道:“方竞,听说湄河镇附近的人,对地势比较熟悉,你说说前方数里采石场最近怎么回事?”

“回将军的话,那采石场本是湄河镇马员外家产业,附近村庄农户以及湄河镇内百姓闲时也到石场内做个短工赚些补贴,流贼霸占湄河镇后,马员外全家被抄,这采石场也顺带落入了流贼手中,现如今流贼让城镇工匠壮汉搬运石块加固城墙……”方竞一五一十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然后怯生生的立在原地,等着刘策回话。

“流贼看管采石场就不担心有人偷袭么?”秦墨在一旁问道,“为何我军进入湄河地界良久却不见流贼探子”

方竞咽了下口水,道:“流贼现在都集中在城镇内,如今附近已无官兵踪影,流贼大部又怎么会四处打探呢?”

秦墨点点头对刘策道:“将军,我看这几日将士行军士气高昂,但依旧有些新入营不旧的新兵惴惴不安,索性就先把采石场打下,好让那些新兵对精卫营战力有个明确的认识,你看如何?”

刘策笑道:“先生,我正有此意,就当明日攻打城池之前一次热身。”随后回头又对方竞说:“方竞,你可愿加入我精卫营”

方竞一听,连忙站的笔直:“将军尽管吩咐!”

“好,待会儿你跟随杨又怀一道作战,此战看你表现,如果尚可你就是我精卫营战兵一员了!”不等方竞说话,刘策又对陈庆说道:“吩咐下去,杨又怀,孙承所部为前锋,杨开山,封愁年,徐辉以及本部为后援,依次进军采石场!”

…………

采石场内,一群百姓身上各自背着一块用草绳捆绑的大石,吃力的向城镇方向移动。不少石匠工匠拿着榔头赞子坐在一块巨石前不停的敲打,这些工匠脸上满是被石灰覆盖,看不出什么神情。不远处几名汉子不停地挥舞手中大锤砸向巨大岩石,风一吹扬起起一片灰白。

而最外边一层全是手持各种兵器的流贼,这些人或坐或躺,各个无精打采,几名手持鞭子的流贼不断对着搬运石头的百姓大喊大叫,少有不顺心就是一鞭子抽下去。

在采石场中有一个二十五岁左右看上去十分精壮的汉子,此时正在敲打着一块巨石,但两只眼睛贼溜溜的不住在四处乱扫……

“砰!”一块大石断裂,滚了下去,差点砸到下面的工匠和流贼监工。

“孙彪!你想砸死老子么?糙!”下面一个流贼监工被石块滚过的灰尘扬了一脸,气急败坏的大吼,“看来你皮痒了!是不是要老子再给你几鞭!”

那汉子正是几个月前在军营中被刘策暴打的孙彪,说起这孙彪也是倒霉透顶,那日被刘策暴打后,本欲报复,可当晚就被邓蛟叫去一道前往高阳城内协助士族门阀逃往蔡州。本来一切都十分顺利,已经走到了半路,可突然孙彪发现自己的细软落在城内,他孙彪攒点钱也是十分不易,微薄的收入还要孝敬上司,于是不顾邓蛟牛三等人劝阻,毅然只身折回城内。等找到了自己的包袱流贼攻破厚土堡的消息已经传来,望着城外无数的溃逃的士兵以及身后追赶的流贼,孙彪吓得魂不附体,立马向城门跑去,但此时,城内已经下了戒严令,高阳城四座城门全部关闭,孙彪也没办法,只能随便找了个地方躲起来再想办法。

第二日流贼攻城城池,四处劫掠,孙彪为保命把身上的军服披甲全丢掉随便找了件百姓衣服终与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可好景不长,逃出没几天就遇上金衡所部当了俘虏。为了活命,孙彪拿出装孙子本事唯唯诺诺、点头哈腰,几月后奇迹般的在“金家军”眼皮底下活了下来当了苦力,只是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逃跑……

“爷,我不是存心的,你看我,唉……”孙彪见那监工提鞭过来,连忙换上一幅讨好的嘴脸,用手扇自己脸,打的啪啪直响。

那流贼监工见此,手中鞭子一挥,拍打在孙彪数步之外,恶狠狠的道:“还不赶紧干活,别想偷懒!”

“呸!最好别落在我手里。”见那流贼监工离去,孙彪双眼泛着冷光嘀咕了一句。继续思量怎么逃走,这时一个汉子悄悄凑到他跟前,道:“彪哥,我看了,这石场四周三百多号看守,想跑没那么容易啊!”

孙彪一听,心里顿时凉了半截:“那你说翻过这座石山如何?”

“彪哥,别傻了,那不可能的,山上二十多号射手,怕还没爬一半就被射成刺猬……”

“可恶,难道一辈子就这么人不人的活着?我孙彪可不甘心!”孙彪一掌拍在边上一块石头,顿时那石头裂成数块!

那汉子连忙安慰:“彪哥,总会有机会的,其实……”那汉子忽然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孙彪见他这模样很不耐烦。

“其实彪哥你这身手完全可以加入义军混个头领做做……”

孙彪猛的拉起那汉子衣领:“你给老子听好了,这种话我不再想听第二遍,老子就是因为不愿从贼才沦落至此!你要再提起这茬我一掌拍死你!明白没?”

见那汉子不住点头,孙彪才把手松开,然后道:“再说这流贼别看势大,其实没什么前途,我孙彪还看不上……”

就在此时,突然采石场外出现密密麻麻数百身披铆钉皮甲手持从未见过的长矛,正冷漠的向采石场内缓缓行来……

场内流贼和苦力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睁睁看着精卫营士兵缓缓逼近……

“旗总,前方采石场峡道可容纳十人并排进出……”方竞给杨又怀指点着前方地形,杨又怀又立马把收获的信息派人传达给孙承和刘策。平日里读书识字的便利一下子体现出来,传令兵可以很清楚的将各将领的命令指示准确无误的传达到各个角落而不至于出差错……

“变阵!”杨又怀大喝一声,旗内各伍迅速变阵,最前排十名枪盾兵手持方盾,立与胸前,方盾高度15米,竖起来正好遮住整个上半身和各处要害,手中握紧长矛立在盾牌口,身后长矛手交叉立与前排枪盾兵之后,将三米长矛探出盾牌缝隙,整个阵形如同一面带刺的墙壁缓缓行来……

“敌袭!”采石场内流贼这才反应过来,在流贼指挥官的叫骂声中,惊慌失措的抄起自己兵器抱团准备应战。

“这些什么人?”望着采石场一片混乱的景象,孙彪疑惑不解,“难道官军杀回来了?”

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足足百余人手持长矛向石场内袭来,而且看这阵势,绝对不是寻常一般的军队。

“看来今天有希望离开这儿了。”孙彪觉得自己机会来了……

采石场流贼的守军叫庞仁,是金家军中锐兵小头目,由于为人阴狠毒辣,深得金衡重用,便派他来监督这个采石场。此刻庞仁在最先的惊诧中回过神来,看清眼前这些戴甲的将士不是官兵,心里反而松了口气:一百多人想攻打自己三百多人?

“弟兄们,上啊!敢犯我义军!统统给我消灭在峡道内!杀!”庞仁当场下令流贼冲杀杨又怀的长枪阵,殊不知自己犯了和胡魁同样分心的错误。

“杀啊!”三百多名贼兵红着眼向精卫营杀来……

三十六 乌合之众

数百流贼怒吼着向杨又怀长矛阵冲杀过来,在二十步距离已经能清晰看清那些流贼狰狞扭曲的表情。

“立!”随着杨又怀一声令下,“杨”字旗下众将士齐喝一声止住脚步,最前排枪盾手将盾立与胸前双膝微曲,手中三米长矛紧紧架在方盾右侧上方凸形缺口处,后排士兵将长达四米长矛探出方盾间隙,第三排士兵将长矛平握腰间抵在前两排士兵左侧,数十条长矛密不透风如同一条条蓄势待发的毒蛇,透露着嗜血的气息,令人不寒而栗。

“嘶……”见流贼冲至一半,庞仁不由发现眼前这支军队很不一般,这种阵形实属罕见,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生起。

由于峡道只能容纳最多十人并排前行,毫无阵型可言的流贼在进入峡道口一刹那,便开始不断拥挤,叫骂声不绝与耳,本就混乱的阵形更加不堪……

“不对!”一名挤开人群冲在最前方的流贼看清了眼前的阵型,一支支极长的长矛矛尖正对准自己,矛头散发着阴森的寒光。

他转身想跑,可无奈后面冲上来的流贼堵住了去路,不断将他往前推去。

“不!”眼见自己被推搡着向前就要撞上粗长的矛尖,那流贼心生恐惧大喊了一声试图阻止悲剧发生,但下一秒随着身后流贼用力一推,活活被数杆长矛刺穿躯体……

“啊!不要!”长矛入肉的声音和流贼绝望的哭喊声回荡在峡道内,成排成排的流贼被后面挤压的人群推到矛尖上,在无尽的痛苦声中倒地死去。

一名流贼看准时机一个侧闪避开一根长矛,妄图冲向前排持盾士兵,但下一刻就被边上另一根长矛矛尖划破了脸皮,锋利的矛刃将他嘴角的脸皮整快削去,露出一排可怖的牙齿,还未来得及尖叫,数支长矛将他透体而过,一道道血花不断在他眼前绽放。

“收!”杨又怀大喝一声,第二、三排长矛手将手中长矛用力往回一拉,扎入流贼体内的扁锥三棱矛尖顿时带出一股股血柱,有的甚至将肠子内脏都扯了出来,那些没死透的流贼不住哀嚎,有些甚至不顾一切将带血肠子往自己身体内装……

“砰!”一杆长矛由于卡在了一个流贼肩胛骨,一时拔不出,那流贼被长矛手用力拉扯下整个人狠狠地撞在最前排一名士兵的盾牌上,那士兵身体轻微向后一扬,稳住身形刹那,手中长矛闪电般刺入他的胸膛,然后一盾将他顶飞出去,撞倒了身后一片流贼!

“刺!”杨又怀又一声命令下达,第二排士兵再次将手中长矛用力刺出,又是带起一朵朵血花……

“跑……跑啊!”流贼在付出七十多人死亡后,发现依旧无法冲进眼前的如若磐石般的长矛阵,瞬间开始崩溃,在一个流贼的呼喊声中,纷纷丢掉手中武器向后方采石场跑去!

但很可惜,进来时拥挤不堪,如今想跑却又谈何容易,更何况精卫营是绝对不可能放过眼前这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

“全旗听令!”杨又怀见流贼慌不择路的逃窜,脸上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长矛挺近!杀!”

“杀!杀!杀!”精卫营气势磅礴的喝声整齐的在流贼身后响起,吓得那些流贼更是魂飞魄散,不惜挥动手中兵刃将眼前阻碍自己逃命的同伴一个个放倒。

“杀!杀!杀!喝!”一百五十余名长矛手如同一面人墙手握长矛不断地向峡口内采石场逼近,沿途来不及逃离长矛阵范围的流贼被一个个无情的刺死,面对这种恐怖的局面,流贼大部彻底崩溃……

“乌合之众!真是乌合之众!”杨又怀望着前方溃逃自相踩踏的流贼,不屑的叫嚣着。

“这……这……”杨又怀身边的方竞嘴巴张成“o”形,面对眼前局面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原本加入精卫营实属无奈,只为混口饭吃好让自己妻儿有个安身立命的场所,至于对精卫营的战力,他之前一直没抱什么太大希望,或许精卫营比一些流贼要厉害,可没成想精卫营居然厉害到这种地步。从交战开始到现在才多久?流贼就崩溃了,这真的只是流民组成的军队

不但方竞如此想,采石场内的庞仁、孙彪也早已被震撼的浑身颤抖……

“这些……到底是什么人?有这种实力?”孙彪望着逐渐挺近到采石场入口的精卫营,心头震撼无比。

而庞仁望着入眼尽是溃逃的流贼,面如死灰,使劲的摇了摇脑袋,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三百多号人才多久就败了?

杨又怀的军队踏着整齐的步伐,喊着统一的口号,终于全军挺进到了采石场内,身后孙承队伍也列着整齐阵型跟着进入到了采石场!

“不准跑!回来!”庞仁不断的呵斥四处乱窜的流贼,眼下最重要的是将军心安定下来,否则面对的只有死路一条。可早已被长矛吓破胆的流贼根本不听庞仁劝阻不断向可以躲藏的地方跑去,采石场内的百姓更是吓得抱头缩在地上,喘着粗气……

“娘的!老子跟你拼了!”庞仁知道今天要丧命于此,怒吼一声,目露凶光,提起手上狼牙棒向杨又怀阵中冲去!

“可笑!”杨又怀不屑的笑了笑,正准备下令长矛列阵,方竞却阻止了杨又怀。

“你想干什么?”杨又怀命令被方竞打断,十分不悦。

方竞道:“旗总,给我个机会证明自己不是孬种!让我去!”方竞见识了精卫营战力后决心加入这支军队,因此急切的想纳个投名状,让杨又怀以及其他人对自己的态度有所改观……

“你?”杨又怀眼睛微眯,“看眼前这人应是流贼锐兵,你真的要去”

方竞一听,立刻挺胸抱拳:“请旗总成全!”

“好!你说你善使枪棒,你就从前列将士手中取杆长矛,去吧!”

方竞大叫一声“是”,便跑向最前列的士兵手中取过一杆长矛,迎面向庞仁杀去。

庞仁眼见有人向自己袭来,顿时大喝一声,竟是纵身一跃数米,狼牙棒举过头顶重重挥向方竞。

方竞见庞仁起身向自己袭来,奔跑的身姿猛的前倾,脚下扬起一阵灰石,随后矛尾抵地,向庞仁落下的方位斜握,带血的矛头死死对准了他的胸膛……

庞仁的瞳孔不住放大,身体下坠的速度仿佛放慢了好几倍,但就是无力调控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的看着自己向矛尖撞去……

“妈的,我就这么死了……”这是庞仁陷入无边黑暗前的最后一个念头。长矛无情的刺进自己的身躯,身上厚重的铁甲并不能阻挡破甲长矛的去势,将自己心脏活生生扎透,整个胸口被矛杆洞穿,挂在长矛中……

“好!”身后响起了精卫营震天般的欢呼声,杨又怀大声叫道,这种赌命搏杀令他热血沸腾,经此一战,杨又怀对方竞改观了不少。

“呼。”方竞额头满是冷汗,双手被重物压的直发麻,眼见庞仁已经死透,便丢掉长矛和尸体后坐在一旁不住的喘气,听闻身后传来欢呼声,努力站了起来,自豪的向他们走去……

“彪哥,我们怎么办?”亲眼目睹庞仁被一矛刺死,和孙彪一道的汉子不住浑身哆嗦向孙彪询问,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孙彪,快保护老子!”不等孙彪开口,之前对孙彪喝骂的流贼监工一脸惊恐的向他跑来,他知道孙彪身手,觉得靠近他似乎能安全些。

孙彪听闻那流贼监工的话,眼神闪过一丝凶光,“都这时候还敢对老子大呼小叫的,看来他是活腻了。”

那流贼监工跑到孙彪身边,并没有注意到孙彪神情与以往不同,大声吼道:“楞着干什么?快带老子走!腿都跑断了,快背我上山!”

孙彪冷笑一声,突然一掌打向那监工胸口!由于这掌浑厚有力,又是出其不意,那流贼监工来不及反应胸口活活被拍了个严严实实!

“噗……”一口鲜血从那监工嘴里喷出,溅了孙彪一脸,那监工满脸不可置信,一直唯唯诺诺的孙彪敢对自己出手,双目圆睁说不出话来……

“哼!”孙彪擦了擦脸上血迹,冷笑一声道:“平日对老子呼来喝去,真当我老孙怕你不cd这时候还敢对老子指手画脚,去死吧!”

话毕,孙彪一脚将那流贼监工踹下石坡,那流贼一路翻滚最后一头撞在一块凿了一半的石壁上,流下滩鲜血……

“不要轻举妄动!我们先蹲下。”孙彪杀了那流贼监工后示意身旁汉子一起蹲在地上,再见机行事……

等刘策和秦墨以及后续士兵进入采石场时,战事早已平定,偌大的采石场内一千多人蹲在地上抱着头瑟瑟发抖,仿佛对自己命运感到担忧。

“将军,我军剿杀流贼总计一百一十四人,另有流贼匪首一员,俘虏流贼二百二十八人依次捆绑在一角,与百姓分成两拨,我军无人伤亡,经清查,石场内百姓共计一千一百二十二人,上方木屋内发现流贼粮食约一百四十二石,盐三十斤。”

听着杨又怀的禀报,刘策满意的点点头,这场胜仗完全在自己意料之中,如果连打个数百流贼的采石场都伤亡惨重,那湄河镇就不用去了,可听闻自己军队无伤亡时还是忍不住暗自狂喜,毕竟自己现在手头就这么些家底,能少损失一分是一分……

杨又怀眉开眼笑,随后正色道:“将军,那些流贼……”

“就地正法!”刘策不假思索的回复杨又怀,在他眼中这些流贼根本不值得留下,毕竟印象中这些流贼毫无人性可言。

“慢!”秦墨突然出声阻止,“将军,暂缓动手,我有个提议……”

秦墨将自己心中想法缓缓向刘策道出,刘策一听不住点头,立马让人去带两个流贼过来。

不一会儿,两名士兵矛尖抵着俩流贼来到刘策跟前,只见那俩流贼因恐惧而不住发抖,还未等刘策发话,就扑通一声跪下,不管双手被反绑不停地磕头……

“站起身来!”刘策轻喝一声,那俩流贼哆哆嗦嗦的艰难起身。

刘策见此,冷冷的说道:“你们想不想活命?”

“当然想,只要头领能饶了小的性命我愿意做牛做马……”

刘策冷笑一声:“要你们这些畜生我还嫌脏!现在你们回去告诉金衡,这石场我精卫营接手了,还有那些俘虏的流贼如果想要赎回的话让他带十万石粮食来换!知道了么?”

那俩流贼一听放自己回去,不由内心一阵狂喜,但依旧表现得毕恭毕敬。“首领放心我一定将您的话给我们将……哦不,给金衡送到!”

“嗯。”刘策刚要摆手示意士兵解开他们身上绳索,秦墨突然出声。

“将军,不能放,我看这两人贼眉鼠眼,肯定不会将话传给金衡,毕竟我精卫营现在粮草充足,就是缺石料加固营寨,未免节外生枝,还是就地格杀!”

“嗯……有道理……”刘策故作姿态点点头,望向那俩流贼,手中按了按长矛,眼中满是不怀好意。

“首领啊!”其中一个流贼立马再次跪了下去,一把鼻涕一把泪,“我一定把话送到,我家上有三岁老娘嗷嗷待哺,下有七十孩儿需要侍奉!我不能死啊!”说完咚咚咚的不住磕头,头皮都磕破不住鲜血直流。

刘策望着那流贼连话都说反强忍住笑意对秦墨叹了口气:“先生,你看人家也不容易,要不给他们个机会吧,反正也不亏,毕竟哪有嫌粮食多的,你说是么?”

“唉~罢了,这事我不再过问,就交由将军定夺吧,不过将军你可莫要后悔呦……”秦墨长叹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情。

“来人,将他们松绑!”见秦墨“同意”,刘策便命人将那俩流贼松绑,“记住,若要让我知道你俩没把话带给金衡,无论在哪我都会把你揪出来,明白了么!”

“明白!明白!首领敬请放心!小的保证一五一十向金衡禀报!”那俩流贼千恩万谢的在刘策笑声威胁下走出采石场,一溜烟功夫消失在峡道口……

见俩流贼走远,刘策的笑容立马收容,浮上一丝不屑。

“秦先生,你能确定金衡一定会来么?”刘策还是有些犹豫。

秦墨道:“将军放宽心,这事十有八九会成,那金衡可是出了名的暴戾好战,见石场被占最迟今夜必定前来争夺。”

“好,秦先生你赶紧着手安排下去,把那些百姓都集中起来调度。”刘策当即下定决心,如果今夜流贼敢来,那再好不过,正好借此消耗流贼兵力,为攻打城镇减少损失……

“将军,那些流贼”杨又怀问道,“是否也一并集中调度?”

“不用了,舌头已经放出,剩下的全杀了吧,留着他们以免耽误计划!”刘策挥挥手,谈吐间决定了这些流贼命运,杨又怀心头一颤,暗道将军当真果断,立马回身吩咐下去……

“孙彪,是你!”就在秦墨封愁年几个将石场劳工集中到一起时,杨帆认出了鬼鬼祟祟的孙彪,忍不住大吼一声。

“妈的!你这狗日的怎么还没死!老子现在就杀了你!”封愁年一见孙彪,怒气冲冲,要不是被杨开山杨帆陈庆几个联手拉住,恨不得立马上前把孙彪撕成碎片!

三十七 伏击 上

孙彪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种情形下跟昔日同营袍泽相遇,更没想到这支如狼似虎的军队带头的居然就是以前经常被自己欺压的刘策,顿时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好。由于自己以前在军中时常仗着邓蛟撑腰胡作非为,名声十分恶劣,因此几个老兵都对他非常不待见,封愁更是恨不得一斧子把他放倒。

刘策见孙彪也感有些意外,但他没说什么,只是略有深意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就把他和采石场工匠百姓划分一块儿给秦墨去做布置……

“唉……”孙彪跟在百姓身后搬运着石块不住垂头叹气,这真是造化弄人,几个月时间刘策就有一支这么强悍的队伍,孙承杨帆他们几个以前可是随意欺凌的对象,现在都能领兵作战了,再看看自己现在这幅窘样,孙彪想着想着觉得一丝委屈,不甘……

就在孙彪还在胡思乱想之际,山崖下传来一阵凄厉的哭喊哀嚎声,孙彪和一些百姓望下去,只见两百多号流贼北缚双手或跪或站,身后百余精壮持矛一声大喝,将他们活活刺死。

这一幕吓得正在劳作人群腿都发软,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这些倒地什么人,连俘虏都不放过,下个不会轮到我吧……

这些百姓越想越害怕,有些胆小的索性坐在地上大哭起来,更是引得人群人心惶惶,孙彪也是喉结不上下滚动,心里悬着块石头,背后一身冷汗。

“这位好汉,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孙彪努力平复心绪向一名看管他们的士兵询问。

“关你什么事?赶紧把石块搬上去!”那士兵是徐辉麾下的辎重兵,之前因为封愁年的缘故,稍微了解了些眼前这家伙的斑斑劣迹,对孙彪没什么好感。

孙彪见那士兵对自己没好感,也不恼,依旧一脸谄笑讨好询问,一些搬运石块圆木的百姓路过也静静停下侧耳旁听,毕竟这些关系到自己命运。

那士兵见进度慢了下来,只好告诉他们:“我说你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干什么杀的又不是你们几个,大家只要安心把石块木头搬运完就行,等完工了给你们找个地儿歇息,自有饭食给你们。”

听那士兵不像瞎说,众人心中总算平静了下来,又见这些兵也不似流贼那样对自己动不动就鞭笞殴打,还时不时会拉工匠百姓一把助他搬运石块,这才彻底安心。

“我家将军说了,流贼祸害百姓,死不足惜,落我精卫营手中只有死路一条!”那士兵说这话时挺着胸膛倍有面子,虽然自己只是辅兵,但毕竟也是精卫营一员,指不定哪天立功就能加入战兵!

周围劳作人群一听,大吃一惊,随即想到流贼在城内所作所为,觉得这么做简直大快人心,当下就有人大呼“杀的好!这群狗日的!”瞬间劳作热情提高不少,加快了工作进度,在申时时分就已经准备完毕,就剩下冯英和高老汉等一些工匠在处理剩余的几个技术环节问题,两人一边合作一边互怼,周围休息的汉子见他俩这气氛觉得异常诡异……

湄河镇府衙内,先前被刘策放回来的两名流贼此刻正跪在金衡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向他哭诉。

金衡眯着眼来回踱步,一旁的王绪手中按着刀鞘一脸冷笑。

“笑话,十万石!那什么狗屁精卫营是不是疯了?敢问我们索要粮食!”王绪不屑的说道,“将军给我一千人马,我这就去把那精卫营杀个干净,敢在我金家军面前耀武扬威,我看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你说他们是为了采石场”金衡并没有被王绪的言语蛊惑,虽然自己十分好战,但也不是傻子,多年的行伍生涯养成了他谨慎的好习惯,如果对面是精锐官兵,那自己是要好好掂量再做决断。

“是的,将军,他们首领亲口所说不缺粮食,就是为了恶心咱,现在两百多号兄弟都扣在他那儿,还有那些个石匠精壮都被他当苦力,好像是为了修建什么营寨!”那流贼将刘策原话一五一十告诉了金衡,还顺带添油加醋一番。

“三百号人,就被百余人打败,还是一触即溃”这正是金衡担心的,一个小小采石场丢了也就丢了,没什么大不了,关键是“金家军”面子挂不住,在出征前必须要了解清楚对面实力是否值得打这一战,如果对手太强,那么自己宁肯当下乌龟也无妨。

见金衡忧心忡忡,那流贼急忙说道:“将军,他们有一千多号人,兄弟们就三百多号敌之不过,那百余号人依我估计就是他们的精锐了。”

金衡点点头,这就对了,一千多号人对战三百,那是可以肯定的,至于那百余号人理应是那什么所谓精卫营的主力,要一千多人都有这实力,为什么自己在这一片从未听过

“王绪,点拨人马,随我一道夺回采石场!”定了定心神,金衡立刻下令。

王绪一抱拳道:“将军,杀鸡焉需要牛刀更何况城中不可无将镇守!给我两千人马,我定铲平那什么精卫营,让他见识下我金家军的厉害!”

金衡一想,也有道理,于是按捺住要出战的心情,同意了王绪请求。

“我再多给你两千人马,城内现存有七百军马,本欲这两日送往高阳本部,现在暂且借你二百匹给锐阵中骑手,切忌不要有什么闪失,另外再调二百弓箭手给你,既然对面阵型严谨,那索性用箭将他们阵形射乱,我倒要看他精卫营在乱箭面前是否还能保持镇定!即可出发!”

总体来说,金衡的策略非常老练,从那报信流贼只言片语中就明白精卫营缺少远程输出能力,虽然自己这些弓箭手也是半吊子水平,但二十步内射射行动缓慢方阵那是绝对够了,至于那些骑马锐兵,更是各个精锐,保障了此行应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是!末将这就出发!”王绪兴奋的领过金衡手中的木牌,带着那流贼下去点拨兵马。

采石场内……

“是,我这就前去,保证完成嘱托!”孙承嘴里嚼着油饼含糊其辞的对回应刘策的话,然后转身而去,今天作战没机会上场,风头全让杨又怀占了,手下那些士兵已经颇有微词,现在这种机会又怎么会错过

望着孙承部离开峡道而去,刘策目光坚定,转身向石场内看去,只见内中千余劳工正围成一个个大圈,手里捧着碗白米饭狼吞虎咽的吃着……

“妈的,真舒坦!好久没吃这么饱了。”孙彪连干三碗米饭后,将碗筷随手一丢,拿着根削细的木签剔着牙缝,这是他最近两个月来吃的最饱的一顿。他看了眼正在带着辅兵忙碌的徐辉,不由开始心理不平衡起来。“才当几个月的兵,就能带着几百号人,这小白脸除了长的好看点有什么能耐?”孙彪越想越觉得不平衡,再看向那些士兵,虽然武艺和自己比根本不在一个层次,但多年在军伍丛中摸爬滚打的经验让他知道眼前这群人内中隐藏的实力如同一道道巨浪,能把所有一切吞噬。

“刘策那小子到底怎么练的兵?老子要是能带这样的兵行军打仗那多好!”孙彪内心五味杂陈,看着不远处封愁年杨开山他们,不由一阵眼红。

“吃完了就把他们带到安全地方,呆会儿打起来我怕他们碍事。”封愁年啃下最后口饼对徐辉丢下一句就带兵向山上行去……

“将军,这次是不是饭煮太多了。”秦墨望着大锅里不断翻滚的米汤土豆,还夹带不少切块的腊肉,不住摇头。

刘策笑道:“兵者,诡道也,还记得叶先生前几天因为庄里骡马腹胀用的药么?”

秦墨道:“黄胆草,叶贤弟对各种医术药理还是颇有研究……”说到这儿,立马眼睛瞪的滚圆,“你是说……”

“黄胆草只是通便治胀气,但有次我偶然发现如果混合在煮沸的水中,便会成为催命的泻药,前些日子一头骡马我亲自灌的药,不出一个时辰活活拉出血而死,骡马尚且如此,这人……”刘策阴狠的笑着,直笑的秦墨头皮发麻。

“太可怕了!”这是秦墨内心最真实的想法,眼前这个年轻人完全就不按常理出牌。

刘策见秦墨这幅表情,整了下思绪道:“先生,莫要见怪,只要能赢,让将士少受伤亡,我刘策不介意当个小人!”

“如此一来,一环扣一环,此战胜率基本已经已成定局,就等金衡过来了!”秦墨觉得现在基本万无一失,刘策这几个安排不要说流贼,就算官军也十有八九会着道。

“将流贼兵器洒落四地,再丢些长矛破盾,尽量弄得狼狈些!”刘策再次吩咐下去,既然是做戏,那就要做足,尽量不要让人看出破绽,随后踢翻一口烧的滚烫的大锅,米汤溅了一地……

见一切布置完毕,刘策便和众人一道爬上山崖的伏击点,静候流贼杀来……

远处数里外,四千多人马正火急火燎的向采石场赶来,策马行在最前的正是身着锁子甲的王绪,边上一匹黑马上坐着个长相阴狠的流贼,名唤高舫,同样披着锁子甲。如果韩锋在此,绝对会认出此人就是杀害王彤的凶手……

采石场的峡道逐渐出现在众流贼眼帘,王绪抬眼望望天空,已经有些发暗,大概酉时,最多再半个时辰天就会完全黑下来……

“高舫,你先带数骑进峡道口查探下有什么动静,速去速回。”王绪来到峡道口数十步外对叫高舫黑马流贼吩咐道。

那高舫应了一声带领五六名骑手向峡道内探去,眼里露出嗜血的光芒……

当高舫回来的时候,脸色难看至极,身边几名骑手一脸恐惧,躯体都轻微的在颤抖。

“头儿,你自己去看看吧……”眼见王绪要询问,高舫抢先回答了他疑问。

“到底怎么了?”王绪见几人神色不对,不由心生疑惑。

“你还是去看看就知道了……”高舫不愿意再多说一句其他废话,他的眼神充满了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弓箭手随我来!高舫前面带路!”王绪带着满脸疑惑和不安下令百余骑兵和二百弓箭手慢慢向峡道内行去。

当王绪来到峡道中间位置时,眼前景象不由令他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眼前有一堵两人高的墙,关键是这是人墙,全都是被剥的精光的尸体叠成。

“头儿,太邪门了,我们撤吧……”一只乌鸦从天空飞过,传来凄厉的叫喊声,高舫不由打了个冷颤。

王绪强自镇定下来,心中不住念叨,老子杀了不知道多少人,还会被眼前景象吓倒不成?只是没想到这精卫营这么狠,三百多号人一个活口都不留,深吸一口气道:“不要慌,快让人把尸体搬开!”

峡道外陆续进来上百流贼,忍着恶心和恐惧将眼前的同伴尸体一具具搬开扔到一旁,后面的弓箭手和王绪紧张的观察尸墙后的动静以防不测。

终于在尸墙倒塌后,王绪向后方的峡道望去,静悄悄一个人也没有,于是便放下心来,让大队缓缓前行通过峡道。

“好香啊……”刚进入采石场,众流贼就闻到一股米肉香味扑鼻而来,只见众多木架上架着一口口大锅,还冒着热气,下方的柴火已快燃尽,只余些微火有气无力的窜动,整个采石场空无一人,遍地都是散落的兵器,看上去好像走的非常匆忙。

“切,故弄玄虚!”众人这才放下心来,高舫更是不屑的冷笑道,仿佛在掩盖之前不安的心情,随即对王绪说:“定是那什么精卫营听说我数千大军来袭,吓的饭都不吃就跑了。”

说着高舫想起之前尸墙,又补充道:“临走都不忘玩这种小儿把戏,真以为我金家军会被怕?”

王绪点点头,心中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派人四处打探下,小心暗算……”

说着便派了十几号流贼开始向山坡上走去……

“糟了!”躲在山坡上的刘策众人顿时神经紧绷,万万没想到流贼如此谨慎会派探子前来打探四周情况,如果被发现,那之前计划全泡汤了。

那十几号流贼三四人一组,漫不经心的向石坡走去,有一组人正要向刘策所在地行去,突然一条黑影从他们身边闪过,吓得他们立马尖叫起来,其余几组人一听纷纷拔出手中刀剑向那组人跑来。

“怎么回事?”一个流贼大声问道。

“那边……”那尖叫的流贼手指点了点刘策方位,众人缓缓向他指的方向走去。

“嘎……”就在刘策他们握紧手中兵刃打算出手的时候,从一块石头后面飞出一只乌鸦,扇着翅膀大叫一声飞去。

“妈的,你小子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胆儿什么时候这么小了?”见是只乌鸦,众人立马放下心来,对着那尖叫流贼笑骂道,随后各自散去。

“妈的晦气,呸!好了,这里没情况,回去吧!”那流贼吐了口嘴里的灰石,转身向下坡路走去,一刻都不想多待,吓得不远处刘策他们手心捏了一把汗。

不得不说流贼无论何时也只能是流贼,才跑了小半个石坡便草草收场回去了,根本没有细探,王绪见山坡四周安然无恙,更是放下心来。

“头儿,兄弟们还没吃晚饭,你看是不是”身边一名锐兵望着锅里冒热气的米肉,咽了咽口水。

王绪走到一口米饭锅前,见锅内白米饭已经熟透,叫过一名流贼让他吃了起来,那流贼闻言立马吃了几口,还拿起一块肉吃的满嘴是油,其他流贼一见,不等王绪下令,立马开始哄抢起来……

“都他妈饿鬼投胎!”见眼前几千号人乱成一团不断哄抢食物,王绪不住摇摇头,冷笑一声,随后一脚踹开之前那试饭的流贼,也不管抓起一块水煮腊肉啃了起来,虽然自己是流贼军中上层将帅,但也不是顿顿都有肉吃……

“哼,死到临头都不自知。”另一侧石坡上秦墨见下面采石场乱成一团,不住冷笑,“告诉杨开山封愁年,做好准备,好戏要开场了!”

“哎呦……我去方便一下……”一个流贼正吃的欢,突然腹中一阵火烧般的翻腾,打了个招呼就丢掉饭碗向暗处跑去,引来周围流贼一阵哄笑,说他油水进的太少跑肚去了。

“我也上个茅房……”陆续有数十人起身跑向暗处,渐渐地起身的人越来越多,到后来在场包括王绪高舫等一些锐兵也抱着肚子开始四处找地解决。

“妈的,见鬼,难道平日油水太少?”王绪蹲在一块大石后面,身下一阵稀里哗啦的磅礴声响,散发着一股恶臭,整个场地数千人不住来回奔跑,有些拉完回来还没来的及坐下又跑了出去,更有些流贼都拉的有气无力,有脱水现象……

“行动!”刘策见计策成功一声大吼,石坡一侧立马一阵整齐大喝,数百精卫营“刘”字旗的将士手持长矛向采石场袭来……

三十八 伏击 下

“不好!中计了!”王绪见石坡上方出现数百士兵,顿觉大难临头!

“迎敌!”王绪边提裤子边大声指挥作战,但四周一片混乱,那些流贼早就被黄胆草混合的食物搞的有气无力,只能惊恐的四下逃窜……

“可恶!”见刘策精卫营向自己袭来,王绪不顾腹中阵痛,支撑着身体拔出自己手中腰刀。

“快迎敌啊!”王绪撕心裂肺的大喊,试图将流贼集结起来,“弓箭手!弓箭手!”

但早已拉的浑身发冷的流贼哪还有来时的气势,不少人甚至光着屁股四处逃命……

“刺!”不用刘策下令,行在最前排的矛盾手甲长主动喊出口号,数十杆长矛无情的挺入流贼躯体,场上传来一片哀嚎声……

“收!再刺!”落日余晖下,刘策麾下二百多名将士二十人为一组不断用长矛收割着眼前流贼性命,流贼早就已经溃不成军,只顾各自奔逃,但受了泻药影响的流贼又能跑多远

“喝!”一名手持长达四米长矛的士兵一矛刺穿眼前一名流贼身躯,收枪时却感觉阻力十分巨大,定睛一看,原来这一矛足足刺穿了两名流贼,被扎成了串。

“厉害!”身旁一名士兵对他竖起大拇指,随后一矛放倒正在逃跑的一个流贼,继续随队形寻找下一个目标……

眼睁睁看着眼前二百多号人在自己四千多人群中如同虎入羊群般的一边倒屠杀,王绪内心闪过一丝恐惧。

“撤!快撤!”王绪知道眼下根本不可能行成战力阻止这支队伍,忍着腹中绞痛下达了撤退命令!

“跑啊!快跑!”流贼顿时像无头苍蝇般慌不择路的向峡道口跑去,有几个流贼虚弱的到在地上,还未爬起就有无数双大脚踏在他们身上活活被踩成肉泥……

高舫强撑着虚弱的身体,一步步走向自己的战马,在拉住马缰一刹那,后面传来一声大喝,回头一看,只见七八名流贼被数十杆长矛扎成肉串,吓得他连忙跨上战马准备逃跑。但就在他上马一瞬间一支羽箭射中了他后背贯穿了锁子甲,疼的他立马摔了下来……

韩锋永远都不会忘记高舫的这张脸,就是因为他失去了自己相依为命的挚友,让他愧疚至今。只见韩锋射出一箭后以迅雷不及贯耳的速度又抽出一支羽箭搭弓射出,这支羽箭没入高舫大腿,活活把他钉在地上,高舫疼的大喊一声,屁股后涌出一片黄色排泄物,恶臭至极。

韩锋不顾一切冲到他跟前,一脚踢向他门面,顿时高舫整张脸血肉模糊,门牙都被踢断两颗……

“畜生!还记得我么!”韩锋满脸愤怒,抓住他的头发一把拎起脸来。

高舫神情扭曲,望着眼前这个狰狞的汉子,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在哪见过,或许自己杀过太多人,也得罪了太多人,多到自己都记不清……

“王彤!你泉下有知,可以瞑目了!我韩锋给你报仇了!”韩锋拔出一支羽箭狠狠扎入高舫眼睛洞穿了后脑,高舫在巨痛哀嚎声中断绝了声息,只留下韩锋血泪纵横的惊天长啸……

刘策来到韩锋跟前,依旧拍了拍他肩膀,说道:“归队,下不为例!”刘策知道韩锋的心结,虽然明知他违反了军令,但事出有因也不便处置,相信他已经解开自己心结,一定会重新振作起来。

“将军,我韩锋誓死追随将军!”韩锋终于伏倒在地正式向刘策效忠,他知道没有刘策这辈子都没机会手刃仇家。

刘策将他扶起,双手用力拍拍他肩膀,道:“归队吧!流贼还没完全崩溃,不可松懈,用你手中弓箭在多射杀几个流贼!”

“遵命!”韩锋大声回应后擦干泪水,回到了自己队列,面色神态已经和之前大不相同,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坚毅……

“妈的别挤我!”此时,天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峡道内千余流贼踩着同伴身体互相挤压,甚至大打出手,黑压压的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为逃离身后可怖的长矛阵索命。

王绪也跨着战马挤在峡道中,他悲哀的发型平日引以为傲的骑术在这拥挤的空间根本发挥不出半点成效,突然就见十几米高空的山坡上掉下三四团火,仔细一看是火把下落。

“不好!有埋伏!”王绪惊吼一声,随即就听到封愁年一声巨吼,一块巨大的石块从坡道上垂直滚落下来……

“砰!”一声巨响,当场就有七八名流贼被砸成肉泥周围一片人仰马翻,王绪也被巨大的冲力掀下马来。但随后峡道上方无数火把亮起,大大小小的滚石擂木如同冰雹般砸向峡道内流贼,顿时无数流贼在一片呻吟哀嚎声中纷纷毙命。

一块擂木向王绪头顶掉落,王绪情急之下,拉过身边一名流贼,忍着巨痛用尽全身力气的举过头顶,在擂木落到那流贼脑袋一瞬间松手,还未避开就被重重压在身下。

可怜那流贼还未来得及哼一声,整个天灵盖就被撞的粉碎,七孔流血而亡。侥幸逃过一劫的王绪推开身上的尸体,不顾一切的低头向峡道口外挤去,沿途不少同伴成为他逃生挡落石擂木的牺牲品……

“娘啊!我还不想死啊!”

“我才二十岁,还没活够啊!”

“别打了,投降,我投降!”

“饶命!饶命啊!”

“啊!腿,我的腿,啊!”

……

峡道内不断响起流贼哭喊求饶的声音,但很可惜,回应他们的依旧是一块块催命的落石擂木。

“砰砰砰!”就在王绪和数百人冲出峡道口时,身后传来一阵巨石落地的声响,堵住了峡道出口,十几名倒霉的流贼活活被砸死砸伤,还有两个倒霉的家伙胸部以上被压在巨石底下,两条腿还在不停地抽搐,令人不寒而栗。

“呼……”总算出来了,王绪等人听着峡道内哭喊声,心有余悸的摇摇头。

“妈的!这仇老子一定会报!精卫营是吧?我记住了,等我回去一定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王绪两眼通红,这次损失惨重,四千多人就剩身边这么四百号人,二百多匹军马全部损失,带去的弓箭手还没发挥出应有作用就全交待在这儿了,他能想象回去后金衡暴跳如雷的样子……

“回城!”王绪真是欲哭无泪,眼下还是先保住小命再说。

就在此时,王绪前方出现一支支火把,向自己缓缓行来……

“莫非将军来了?”王绪一脸疑惑,“难道他早就料到战事不利前来救援”

“不对,如果真是金衡来了,不可能只有这么点人!”突然一股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精卫营孙承在此恭候多时了!众将士!给我结阵!杀!”埋伏在此多时的孙承此时一脸兴奋,直接了当的开始向眼前流贼发起进攻。

“喝!”一百五十名将士一声齐喝,挺着长矛一步步逼近王绪!

“卧槽你娘的精卫营!”王绪此时彻底崩溃,狠狠地咒骂,好不容易从采石场躲过长矛追杀,又九死一生的逃出身后的死亡峡道,正以为可以歇口气回城的时候,不想遇到眼前同样令他头皮发麻的长矛阵!

“弟兄们,拼了!”王绪拔出腰刀,大吼一声,周围传来稀稀拉拉的应喝声,强撑发虚的身体向长矛阵冲去。

“噗噗噗!”

长枪入肉的声音不断想起,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变成冰冷的尸体,由于此地地形依旧处于峡道范围,人数伸展不开,上百流贼没有一人冲到长矛阵前排就被捅翻在地,身上留下一个个窟窿,血腥味和后方峡道内融合在一起令人仿佛置身地狱之中……

“别杀我!不!别过来!”一名流贼见矛阵缓缓逼近,吓得丢掉兵器,跪地不住求饶,但数根长矛依旧无情的刺穿他身体,没留半点情面。

“跑啊!”眼见那流贼求饶无用,剩余三百不到流贼转身向峡道内跑去,任凭王绪叫骂都不顶用,最后只得叹息一声,一道向峡道跑去,虽然知道跑回去也是死路一条,但这个时候哪怕能多活一个呼吸,那都是极其珍贵,谁都不想自己先死。

然而,之前巨石堵住了峡道口,要想跑回去又岂是那么容易,本来那些锐兵凭借自己身手翻过巨石是轻而易举,可惜之前腹泻拉的自己全身无力,加上峡道内体力消耗巨大,众人是只能拍打巨石哭喊。

“一个不留,全部刺死!”孙承知道刘策对流贼那是从不留情,所以在面对流贼投降时,直接选择无视,反正一样要死,省的战后处决俘虏等不必要麻烦,索性现在捅个干净,还能涨涨自己的威风。

眼见精卫营长矛阵把自己逼在巨石后无路可退,这些流贼也彻底绝望,不顾眼前刺向自己的长矛,抱着杀一个够本的想法全都举起兵器冲向孙承所部。

“切!”面对一个个被刺翻的流贼,孙承不屑的笑了笑,虽然有几个流贼锐兵避开枪间间隙奇迹般的撞到了前排方盾上,引起一阵轻微的波动,但下一刻这些人无不是被一个个扎成肉串……

最终,一百多支长矛眼前就剩下王绪一人,被长矛逼得靠在身后巨石上,在火把亮光照耀下,前排数十支长矛矛头被鲜血然后,一滴一滴往下趟……

“我王绪在数万官军手里都没死,没想到今天就要死在这群流民手里!”此刻王绪已经放弃了抵抗,将手中腰刀丢在地上,心中闪过无数念头,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怀疑自己跟着金衡投靠流贼究竟有没有错。

“刺!”随着孙承一声令下,十几根长矛捅进了王绪身躯……

王绪死后,身后峡道内哭喊声也开始渐渐微弱下来,大约一刻钟后,彻底安静了下来,此战以精卫营大获全胜而落下帷幕……

战后统计,精卫营士兵战死一人,死者是在战后打扫战场的辅兵没注意被一个没死透的流贼反扑割断脖颈而死,伤六人,伤者都是轻伤,经过叶斌包扎休息一晚就可以恢复战斗力。

这种战果令整个精卫营兴奋,七人伤亡换来全歼流贼四千人马,放眼大周,有几个人能做到?瞬间整个精卫营士气达到了一个新的顶点……

“可惜了,来的不是金衡……”经石场内百姓工匠辨认,秦墨有些丧气,虽然眼前战果喜人,但还是没想到金衡居然这么沉的住气,没亲自出现在战场中,“看来还是有些小看了金衡。”

刘策见秦墨不住哀声叹气,上前安慰道:“无妨,此战消耗了差不多流贼近半人数,不管金衡来不来,明日依旧按计划攻打湄河镇!”

秦墨点点头,很快将这些遗憾抛诸脑后,开始为明天攻城做准备……

望着遍地尸体,血水染红的整片石场,孙彪内心大受震撼,“好强!”这是孙彪能想到的唯一词汇。

孙彪也是在军伍里摸爬滚打多年的老兵,自然知道这支军队所造成的恐怖战果意味着什么。如果能有几万这样的士兵,整个河源流贼早就荡平了,这一刻孙彪心里十分的渴望能加入这支军队,有机会能独自领一队这种长矛手到战场上作战大杀四方。当然,唯一不满的就是这是支地方武装,完全就是平民百姓组成的队伍,眼下还不被朝廷认可,不过以孙彪估算,只要赵元极卫怏看到眼前战果,绝对会二话不说拉拢,前途不可限量……

就在孙彪还在独自意淫的时候,冯英他们找来几个背碎石块的竹篓,加以改进后变成一个密不透风的篓匣,随后,几十个辅兵在徐辉指示下,手握匕首短刀,向那些流贼尸体走去……

“采石场不能休息了,全军出峡道,到外面找个地方安歇。”采石场内已经血腥味浓重,到处都是流贼排泄物,闻之令人作呕,刘策下令出去再找个地方安歇。

一声令下,一千三百多精卫营人马胁裹着一千多百名湄河镇百姓缓缓向外走去……

三十九 血耳

湄河镇,夜。

城主府衙内,金衡躺在舒坦的大床上辗转反侧,却怎么也无法入睡,索性弓起身子,边上有一不着片缕的女子赶紧抓起床被紧张的遮住自己身体……

金衡拍了拍脑门:“怎么心里这么不踏实?难道王绪他们出事了?”说着翻下床来到窗口,呆呆的望着窗外繁星点点,只听远处一些屋子内不断传出男人的淫笑夹声带着女人哭声,他摇了摇头暗骂一句猴样。

“应该不会有问题。”金衡想了想,几千人打一千多人还那么多锐兵能出啥问题

“这厮现在肯定在采石场过夜。”许久金衡得出这么个结论,毕竟现在是深夜,采石场离此地十几里路,为了以防万一,王绪肯定安排军队在采石场留宿一晚,至于会遇到什么风险?金衡摇了摇头,或许会损失些人马,但打败仗根本不可能……

这么想来金衡心里安稳不少,随后又向床上那少女望去,烛光下见那少女眼神略带惊恐,被子紧紧裹在胸前,金衡登时目露淫光,一步步走到床前,一把拉开包裹着迷人躯体的被子,扑了上去:“小骚蹄子,看我今夜不折腾死你!”

伴随着金衡的淫笑声,房间里很快便传来男女之间特有的喘息声……

离采石场几里外空旷地,精卫营和那些石场劳工正在此处安营休息,却见孙彪正围着封愁年不住打转。

“封哥,你跟刘策说说好话,我知道我不是人,以前对不起你们几个,要不你打我几拳出出气,但无论如何也要让我入个伙,大家一起干!”孙彪今年二十七,却对比自己小两岁的封愁年喊哥,只因他一股脑的想加入精卫营赌个前程,也不怕封愁年把他暴打一顿。

“滚!别妨碍老子睡觉!让你这泼皮加入精卫营继续来讹诈我们?你他妈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再吵老子把你脑袋拧下来当头枕!”封愁年裹着睡袋被孙彪吵的头皮发麻,不耐烦的呵斥想把他赶走。

不想孙彪一听,非但没走,索性把脑袋一伸:“只要能让我入伙,我这脑袋你要尽管拿去,我孙彪要吭半声,就是狗娘养的……”

“操!”封愁年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能不能要点脸!真以为我不敢么?”

孙彪说道:“只要能让我入伙,我孙彪什么都能做,封哥你就看在昔日同袍之谊,和刘策说说吧!”

封愁年气的大吼:“谁他妈和你同袍之谊!你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你也配说这句话再说一遍!给老子滚!”

封愁年吼叫声引来周围刚要入睡的士兵起身观望,不少人开始七嘴八舌谩骂起来,一时热闹非凡……

“怎么回事?都不睡觉么?”刘策听闻封愁年大喊大叫引得士兵无法休息,便过来了解情况。

封愁年一见到刘策便说:“将军啊,这可不能怪我!这厮太无理取闹,我忍不住才……”

“好了,我知道了。”刘策知道这事怪不了封愁年,完全是孙彪吵闹所致。

“还有你们,不去休息么?想挨军棍”刘策回身瞪了周围围观士兵一眼,轻描淡写说了句,众人立马散去,不再停留,深怕因为看热闹吃军棍,那面子可丢大了。

“刘策兄弟,我不是人,我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可我也没办法,你也知道的,营里上面要不打点根本无法立足,也没有向上爬的机会,身后要没人当靠山,还不得天天被人欺凌么……”孙彪见到刘策就直接跪下,一脸的悔恨。

刘策笑了笑,道:“孙彪,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不要再提了,明日过后我给你些米粮……”

“不!”孙彪一听刘策要赶自己走的意思,立马打断他的话,“我不要米粮,求刘策兄弟给个机会让我加入精卫营,以后我孙彪就唯你马首是瞻,还望成全。”说完重重的磕了一头。

“孙彪,我很好奇,你这身手为什么不加入流贼呢?”刘策蹲下身子一脸玩味的问道,这也是刘策十分想知道的,在印象中他孙彪形象真不怎么样。

孙彪抬起有,一脸严肃的说:“我孙彪这辈子什么都干,为了活下去哪怕给人当狗都在所不辞,可我也有自己底线,可当贼那是万万不能,否则我就算到了九泉之下也无脸去见我父母……”

孙彪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但刘策盯着他的脸继续问道:“还有呢说实话!”

“呃……”孙彪眼珠子不住左右打转,随后说:“还有,跟着流贼早晚死路一条,没前途,我看你这边兵强马壮的……”

孙彪本身就不看好流贼,况且今天亲眼目睹了眼前这支队伍连战两场大获全胜的情景,震惊之余更是对自己之前没加入流贼的决定暗自庆幸。

“呵呵……”刘策笑了笑起身就走,孙彪没明白他的意思,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就在孙彪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刘策的话语传到耳中:“去徐辉处报个道,领个睡袋,你暂且跟着徐辉当名辅兵吧。”

“多谢!”孙彪对着刘策背影深深一拜,虽然只是辅兵,但他相信自己本事一定会爬的更高……

“将军,为何收下孙彪那厮”杨帆十分不理解刘策行为,因为以前孙彪整的最多的就是刘策,按理说刘策应该借机杀了他,再不济也应该驱赶出去,但现在把他留下令他十分不解。

刘策裹上睡袋,将马鞍整在后脑勺,对杨帆说道:“算了,以前都一个营的,他既然没从贼,又有悔改之意,以前的事也就过去了……”

杨帆还待说什么,被刘策打断:“睡吧,明天还有硬仗要打。”说完,将身子一转背对着杨帆。杨帆见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也转过身努力让自己睡着……

此时的湄河镇外,杨开山带着十几人,将一箩箩竹筐趁夜色放在城门口,然后跑到远处翻身上马,向来路而去……

第二日,当流贼把一筐筐带血的箩筐搬到街道口时,引来周围无数人围观,其中一个箩筐封口上还插着把短刀,眼尖的认出这把短刀正是王绪的佩刀。

“在哪?”当金衡赶到街道口时,已经围满了密密麻麻的人群,于是让人把他们驱散,让出一条道直接到了竹筐跟前。

当看到眼前满是鲜血的竹筐时,金衡面容忍不住抽动了几下,昨晚那股不安又浮上心头……

“打开!”金衡捋了捋思绪,命人打开了箩筐。但见箩筐内放着一堆堆密密麻麻的带血耳朵,数量怕是有好几千,如此近距离见到,那视觉冲击非同一般,几个流贼当场就呕吐起来。

金衡胃里也一阵翻滚,强忍住命人盖上盖子,问道:“谁送来的?”

一个面色发白的流贼道:“早上开城门时发现的……”刚说到这儿好像想起什么?立马跑一边开始干呕。

金衡顿时感觉浑身无力,现在知道这股不安的来源正是眼前这幅景象,王绪和派出去的数千人马怕是凶多吉少了。

“快!把城门关上!”一想到王绪全军覆没的可能性,金衡的第六感让他感觉有大事发生,马上大喊着让人关闭城门,事实证明金衡的判断十分准确,就在城门关上没多久,一支上千人的队伍出现在三里开外的空地上……

“徐辉,你吩咐下去,让高老汉和冯英就地组装那件利器,人数不够把那些劳工带上一起帮忙,这次作战你的辅兵可能也要上战场了。”刘策望着印入眼帘的湄河镇,果断开始着手攻城事宜。

徐辉听说自己辅兵也会上战场,大声道:“是!”随后立马向本部跑去,这是次好机会,自己绝对不能错过……

“我们怎么打?”虽然昨日连战两场,精卫营的士气已经达到了顶点,但面对眼前湄河镇的高墙厚壁还是有些不知所措,毕竟从来没有过攻城的经验!

“相信将军吧!他怎么说我们就怎么做!”一名士兵紧紧握着手中长矛,对刘策充满了信心,他的话得到周围士兵认可。

“孙彪,方竞,这城楼上可有八角弩?”刘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城楼会出现床弩这类守城利器,印象中这异世界那床弩虽然简陋,射程二百米之外威力和精度就大打折扣,可所用的原材料无论质量和数量都要比自己所处世界的古代要强出太多,很少有因为材料问题而出故障的。

“有两架,还是我亲自安放的。”在湄河镇军防工事方面,孙彪比方竞要了解太多,“左右间距二百步,各有一台,不过弩箭不多,最多二十支一台……”

刘策点点头,情况比自己预想的要好的多,虽然城头有床弩镇守,但数量太少,对自己造不成太大威胁,只要攻城器械组装好,就可以开始攻城!

……

“快!快上城楼,弓箭手!上城楼!快!别楞着!”金衡望着城外精卫营大旗高高耸立,代表这支军队图腾的红色大旗在寒风中不住摆动,城下一里外上千名将士的身上散发出腾腾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千余人马敢攻城”金衡万万没想到就这支军队夺了石场,杀了王绪,更屠光了自己手中近半的力量,如今却这么大摇大摆敢来攻城

眼见城墙上各个垛口处密密麻麻站满了人,后边无数滚石擂木都已经备好,床弩也已经就位,一边的流贼正架起一口大铁锅烧着滚烫的热水,金衡心下顿时安稳下来。

“停!”在离城墙已经不到一里的地方,刘策下令让部队停了下来,“谁去劝降”

“噗……”正在一边就着水袋喝水的秦墨听到这话,立马一口水喷了出来,呛的直咳嗽,“劝降难道这小子自觉杀孽太重,改性子了”

刘策看了秦墨一眼,道:“不战屈人之兵,上策也。”

“将军说的是……”秦墨漫不经心的附和着,他是绝对不会相信眼前这个年轻人会对流贼有半点同情心,昨晚杀几千流贼连眼皮都没眨下,还饶有兴致的观看士兵割耳,甚至和封愁年讨论如何割的快些……

“将军,我去吧!”韩锋拍马出列,昨夜缴获流贼二百匹军马,其中三十匹死的死,伤的伤,被刘策直接吩咐下去宰了充做军粮,但依然有一百七十匹完好,韩锋也获得了其中一匹。

刘策点点头,韩锋自从昨日杀死高舫后,性情变了很多,话也多了起来,不再是之前冷冰冰的模样,刘策在考虑现在手里这么多弓箭是不是回去组建个弓弩队给韩锋带,毕竟那么多人只有韩锋箭术最好。

韩锋见刘策点头,双腿一夹马腹(单马镫)出列而去,不一会儿便来到城楼下大喊:“流贼听着,赶紧开城门投降!我精卫营优待降卒!若执意顽抗!内中四千血耳就是汝等下场!”

”嘶……”城楼上流贼一听不住背后发凉,感情这些耳朵真是眼前这些人干的。

“也就是说,王绪他们都真得死了?”这个想法在众人脑海里不断闪现,一丝不安涌上各人心头。

金衡盯着城楼下的韩锋,眼神一片冰冷,面对韩锋如此嚣张毫无忌惮,他强忍下怒意说道:“尔等如此残忍,和禽兽何异难道不怕遭天谴么?”

“哈哈哈……”韩锋一听大笑道:“你也有脸说这话?流贼作乱以来害的百姓可要比这四千多人多上千倍万倍不止,我精卫营替天行道,斩杀这群畜生有何天谴可言?莫要废话!降还是不降!”

“好!好!好!好一个精卫营!”金衡怒极反笑,“很好,想要城池,就自己来拿吧!我倒要看看你精卫营到底有多少能耐!”

“莫要后悔!”韩锋拨转马头,冷冷的回了一句,便朝本阵而去。

秦墨见韩锋回阵,金衡却没有出城迹象,不由叹道:“真是没想到这金衡性子和之前完全不一样,这么沉的住气?”

刘策笑道:“凡是能做到这身份的人,不管流贼还是官军,又有几个会是省油的灯?更何况金衡身为守将,现在又对我精卫营虚实难料,不会贸然出城决战的。”

顿了顿,刘策又说:“不过这也不是我们计划一部分么?给老冯他们组装拖延时间。”

秦墨笑了笑,道:“将军所言极是,就等那东西拉来就可以展开攻势,可是万一金衡这时杀来如何是好”

“哈哈哈……”刘策笑道,“先生真是糊涂了,野战他流贼会是我精卫营对手么?”

秦墨一听也跟着笑起来……

四十 攻城

“搞什么鬼?他们在干什么?”金衡望着城墙外的精卫营士兵,顿时感到疑惑。

只见那些士兵就这么俯着身子坐在地上,更夸张的是封愁年和杨开山竟然旁若无人的坐在地上开始扳手腕,周围一堆叫好声……

金衡怒意顿生,这些人是完全不把自己放眼里啊,想自己的金家军在河源地界到哪都是令人闻风丧胆,多少官军见了自己都要退避三舍,现在倒好,一群流民就这样堂而皇之的坐在自己眼皮底下嬉闹不止,有这么攻城的?金衡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气的浑身发抖!

“王林!派队人马探探虚实!我要看看这精卫营到底有什么能耐!”金衡将目前身边唯一可用的流贼将领叫到跟前吩咐道。

“好咧!”王林应声而去点拨了一百多锐兵和三百贼兵出城向精卫营飞驰而去。

“来了!”刘策真的没想到城内流贼还真敢出城应战,立马下令军队起身结阵。

“喝!”八百多精卫营将士齐喝一声,瞬间完成了阵型列队,数百支阴冷的长矛对准了正前方冲来的流贼!

“冲过去!”王林举着长刀怒吼着向精卫营杀来,周边一堆喊杀声震耳欲聋。

“投枪!”刘策见流贼离本阵百余步,便下令身后十步之外的辅兵冲到阵前,取出背后的投枪,冰冷的对准了前方冲上来的流贼。

“八十步!”徐辉叫喊着计算出流贼距离,手握一杆一人多高投枪,做出投掷姿势,周围辅兵紧张的做出相同姿势,额头直冒汗。

“七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四十步,扔!”

徐辉一声令下,第一排八十多人一阵小跑向前助跑十步,将手中投枪狠狠朝对面人群掷去……

粗长的投枪如同一条条黑色的毒蛇,呼啸着钻入密集的贼群。

“噗……噗……噗……”十几名流贼当场被迎头袭来的投矛射中胸脚手等各个躯体部位,更有一名流贼脑袋直接被射穿,飞洒出一堆红白秽污,死状极其恐怖。

“丢!”由于第一波距离还是有些远,投枪效果没达到预期,徐辉果断下令第二波八十多根投矛掷出,这一波下来约有三十多人被投矛放倒……

一名锐兵见头顶呼啸而来的投枪,本能的举起手中大盾,妄图抵挡短矛的冲击,但下一刻,投矛准确无误的穿透他的盾牌将他右手腕洞穿后深深的扎进他头颅……

正在奔跑的另一锐兵,侧身一闪,一支投枪擦着他的脸飞过,扎入身后一个倒霉的流贼。但那锐兵还没来的及庆幸,又一根投枪射穿了他的咽喉,投枪的巨大贯力将他整个脖颈撕的粉碎,就拉着一层皮把他脑袋挂在后背……

“扔!”前排刚扔完投枪,辅兵就紧张而有序的从身后长矛阵空隙处撤往后方,最后排辅兵狠狠地掷出手中投枪,不及观看战果,也随同前两排辅兵撤往后阵……

这一波的效果远远高于前两次投掷,冲在十几步外最靠前数排流贼纷纷被投矛放倒在地,登时一如同一片被飓风吹过的麦田纷纷倒地。

“闪开,给老子闪开!”一名锐兵见一根短矛向自己飞来,恐惧使他失去了血性和判断,转身挤开身后流贼欲向后方城门跑去,但如何快的过身后飞驰的投矛在他推开两个人的时候投矛狠狠地扎入他的后背……

另一名作战经验丰富的锐兵丢掉手中兵器,双手从两边各抓起一名流贼挡在身前,想借此躲避死神来临。但很可惜,粗长的投枪奇迹般的从两名流贼胳膊间的缝隙穿过,狠狠刺穿皮甲,矛尖从背后透出,整个人飞了出去,撞上向前奔跑的流贼,两人活活被扎成一串……

“喝!”精卫营将士见辅兵已经全部撤到后阵,齐声一喝迅速并拢阵形,几百支长矛对准了依旧冲来的流贼……

“啊!”阵前的流贼之前早就被夺命的投枪吓破了胆,全靠本能的依旧冲阵,眼见前方阵前长矛散发着冰冷寒意,立刻就有人大吼一声掉头就跑,这一下几百流贼一口气瞬间泄去,纷纷向身后镇门玩命的跑去!

“好机会啊!”刘策眼睛一亮,想借流贼回冲城门机会一鼓作气拿下城门,但马上便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眼前依旧有几十名流贼锐兵不顾一切的向矛尖撞来!

“我们是金家军的王牌精锐!为抱将军知遇之恩,杀啊!”明知必死,王林依旧红着眼领着数十锐兵向长矛阵银面扑来。

“勇气可嘉!”刘策冷笑一声,身后韩锋一支羽箭迅速射出,洞穿了王林脑袋……

见主将已死,剩余的流贼锐兵依旧怒吼着冲入密不透风的长矛阵,无一不例外的成了一具具尸体倒落在阵前……

“徐辉,把场上所有流贼全部清理干净,一个活口都不要!”眼见前方一些被投枪射中的流贼没死透,还在地上不住呻吟,刘策挥挥手示意徐辉“打扫”战场,临时不忘提醒一句,“不管死活,先捅一下,避免昨晚悲剧再发生。”

“是!”徐辉领命带着上百辅兵手握短刀短枪走向那些受伤哀嚎的流贼,将他们一个个捅死……

城墙上金衡看到这一切,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己不明白,什么时候河源地界出现了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短短时间就把自己四百人杀的四散溃败?雷霆军也没这战力啊!

“将军,现在怎么办?”身后一个流贼浑身颤抖着开口问金衡。他亲眼见到自己同伴被投枪活活掷死,那些军中精锐的武艺血勇也并没有改变整个战场局势,城下四散而逃的流贼正拼命呼喊,犹如人间地狱般震慑着每个人的心灵。

“放他们进来,弓箭手掩护!”金衡下令道,眼下他要让自己保持清醒,不把那些溃兵放进来绝对会对守城士卒造成心理阴影,影响士气。

城门开了一小道缝隙,门外溃兵蜂拥而入,被守门贼兵带到城墙后。只见那些流贼面容呆滞,语无伦次,双目流露出深深的恐惧。

“我一辈子都没见到如此可怕的阵仗,啊!那短枪飞过来了!快逃命啊!”跪在金衡脚前的一个流贼精神已近崩溃,突然起身大喊大叫起来,周围流贼赶忙将他拉住,好不容易才把他安抚下来。

金衡沉着脸,看着眼前那发疯的流贼,暗暗说了句“废了!”,那流贼的精气神早就被吓飞,双眼空洞呆滞,嘴上哈喇子流了一地不自知,裤裆处传来一阵恶臭,显然是大小便失禁造成的。

“我金家军自成立以来,什么时候受过这窝囊气?现在倒好,被区区千余人马杀成这幅德行!难倒天要亡我金家军么?”金衡怒极之下,一拳狠狠砸在垛口处,扬起一片碎石。

“将军,我们守在这里吧,只要不出去,他们也不能拿我们怎么样?我看那什么精卫营也没有攻城器械,只要城门一关,利用居高临下之势,若他们敢来攻城就可以用擂木滚石予以还击,还有我们的八角弩也不是吃素的。”此时金衡身后蹿出个眼泛精光,神态臃肿的胖子,名唤曹恩,是湄河镇本地教书先生,只因士族把控的朝堂杜绝了自己的仕途,对整个大周王朝是时刻怀恨在心,在金衡还未就任湄河镇时,便携带家眷十里外恭迎金衡到来主动投贼,由于他有些学识,为人也十分狠辣,非常对金衡胃口,就带在身边和钱秉一样当起了狗头军师。

金衡闻言点点头,目前自己的人已经被门外精卫营吓破了胆,再派遣大军前去必定损失更为惨重,当务之急就是紧守湄河镇,对面目前确实没什么攻城器械,理应可以高枕无忧。

“谁再去劝降”刘策决定再拖拖时间让冯英他们加紧组装,同时要麻痹下流贼让他们相信自己只是诱敌之策,没能力强攻城墙。

陈庆强先一步踏马而出,道:“我去!”说完便一拍马背,手握长矛向正前方城楼疾驰而去。

陈庆跑到城门前,一拉马缰,胯下战马顿时前足离地腾起,随后稳稳的落地,看的城楼上方流贼暗自赞叹马术真好,殊不知由于视线距离缘故,流贼们并没有注意到他脚下双马镫……

陈庆手持长矛指向城头大喊:“贼军可敢再战若不敢速速打开城门受降,可饶尔等一命!”

城墙上的金衡脸部因气愤而不住抖动,流贼闻此言更是吓的只敢缩在垛墙边。

“贼军可敢再战”陈庆又一声大吼,声音城楼之上回荡,流贼大军竟是鸦雀无声。

“哼!好狂妄!”金衡知道现在气势不能被压下去,顿时大喝道:“放箭!”

数百流贼弓箭手手忙脚乱的抽出箭枝,由于紧张,弓没开满圆就向陈庆射去,陈庆双手持矛来回挥舞,打落一地的箭矢,趁个空隙拨转马头向本阵驰去。

等陈庆回到本阵,身上挂满了十几支羽箭,但由于射速不足,都卡在铁甲缝隙,没有受到什么伤害。

“辛苦了!”刘策拍拍陈庆肩膀,顺势帮他抖落挂在身上箭枝。

“哈哈!流贼那半吊子射术比韩锋兄弟差远了!”陈庆大笑道,也引起周围几个将领一起笑骂。

……

金衡看着远去的陈庆,心中更加确定眼前这些人没有攻城器械,只是想诱敌出城分批消耗自己兵力而已,于是立刻下令:“全军听令!死守城镇,不可出城!违令者!斩!”

……

刘策望着远处城楼,又看了看天上太阳,估算着冯英他们应该已经组装好东西,就等推过来一鼓作气攻下湄河镇……

正在思衬间,军中后方传来一阵整齐的呐喊声,三座高近十米的攻城塔正在众人合力推动下缓缓驶来,远远望去如同三座大山正在步步逼近……

“嘶,好家伙,这玩意儿……”孙彪站在辅兵中看到这三具庞然大物,不由感到震撼,虽然目前不知道这东西有啥用,但能感觉到这次能否攻下湄河镇,这些庞然大物就是关键……

攻城塔缓慢的驶过精卫营阵列前线,向湄河镇的城墙行去。封愁年、杨开山、杨又怀三旗士兵立刻跟在后面随着攻城塔一起移动……

“不妙!”金衡看到这三台庞然大物,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如果让它们靠近城墙,那一切都完了……

“八角弩!赶紧装填,千万不要让他们抵进城墙!弓箭手!准备!”金衡面带惊惧的大声下令,周围顿时乱做一团,好几个流贼被挤下城墙活活摔死摔残。

“砰!”一声巨响,一架八角弩在攻城塔行进到三百米远距离时,操弩手忍不住恐惧,一脚踩下了扳机,精铁打制的弩箭伴随破空声呼啸而去,由于距离过远,弩箭飘忽了一阵便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混账东西!谁射的!”金衡气的暴跳如雷,要知道这八角弩装填十分不易,如此浪费一箭又要费时费力重新拉开弩弦,固定扳机,然后再装填弩箭。

那操弩的流贼吓得浑身发抖,不敢应声,只得在周围五六人帮助下将弩弦用力扣在扳机上,再校准目标把弩箭搭在箭槽内……

“二百五十步!”流贼目测兵大声报出了攻城塔和城墙距离……

“砰!砰!”两声巨响,竟是两架八角弩操弩手同时顶不压力,踩下了扳机。两支粗长的弩箭再次划破天际射了出去,但闻“咚!咚!”两声巨响,弩箭分别钉在了一座攻城塔下方的挡箭板上,深深的扎穿挡板,其中一名推塔的汉子当场被弩箭冲力掀飞,晕死过去,吓得那些劳工差点崩溃。

“继续推进,不要停!”杨开山大吼一声,原本已经快停止的攻城塔再次动了起来。

“一百五十步,注意隐蔽,小心流贼弓箭手!”杨又怀命令下达后率先跳入了攻城塔内,只见塔内四节竹梯经过改良后,斜放固定在攻城塔内分成五段的平台边缘,方便将士攀登上去,塔内木材全是清一色硬木结构,用粗大的麻绳或细长的铁条拼装固定,躲在内中绝对安全,但一次只能容纳四十人,好在攻城塔高度和宽度足够,倒也不怕箭矢倾泻。

……

四十一 血勇

“弓箭手!射!”眼见攻城塔即将靠近城墙,金衡果断下令弓箭手射击。

数百支羽箭稀散的射向百步不到的攻城塔,缺乏训练的射手无论臂力还是准头都无法和正规弓弩手相提并论。只见射出的羽箭洒落一地,只有几支歪歪斜斜的插在攻城塔那用木板拼制的悬梯上。

“再加把劲!就快到了!”杨开山不住的打气,在推进到六十步时,率先爬上竹阶来到了悬梯口。

“拿弓来!”杨开山取过一把士兵递来的步弓,从悬梯上方的缺口拉弓搭箭,瞄准了一名正在装填八角弩的流贼。

“蹦~”弓弦松开手刹那引起的弹力和箭矢划破空气的声响交汇一起,令杨开山感到额外愉悦。然而下一秒他的心情立马被破坏,箭矢还是射偏了,没射中那装填手,而是直接射中了边上正在搬运箭枝的流贼,那流贼一中箭立马哀叫一声倒在地上,肩上的羽箭洒落城头被踩的到处都是。

“可恶!”杨开山见没射中目标,惋惜的叹了口气。这时数十支羽箭向自己悬梯飞来,杨开山大喊一声趴下,赶忙把身子伏在平台上,只闻一阵“哆!哆!哆!”羽箭撞击木板的声响在耳边回荡。

“换兵刃,结阵准备突袭!”另一边的杨又怀见攻城塔已经进入三十步范围,命令队伍结阵,三排士兵全部换成刀盾准备肉搏,最前排的四名士兵单手持盾,右手则握着投枪,就等悬梯放下那一刻,将手中矛刃向流贼掷去……

“快快!射下面的人!别让他靠近!火油!火油呢?射火箭!”金衡见近在咫尺的攻城塔即将靠到城墙,更是撕心裂肺的吼叫,周围无数流贼更是惊恐万分,四下拥挤找各种物资御敌……

“啊!鬼啊!”几名流贼见十步之外的攻城塔如同一座大山缓缓逼近,顿时吓得丢掉手中兵刃,转身欲逃,撞上了烧的滚烫的开水锅,那大锅一下侧翻,沸腾的开水泼向正在四下乱窜的流贼,顿时一侧大片流贼被浇的皮开肉绽,呼喊声在整片城墙上方响起,城头更乱了……

“哈!”终于在劳工一声齐喝下,三架攻城塔先后抵住了城墙一角,几名劳工在身后士兵吩咐下,将两块大石卡在攻城塔木辕后侧,然后在士兵指挥下迅速向后方精卫营本阵跑去……

“开场了!到时候你们几个跟我一起杀个痛快!”封愁年从悬梯上方空隙望着城墙上乱成一团的流贼,不由的舔了舔嘴唇,满脸兴奋,他最喜欢的战斗方式依旧是一人冲入敌阵大杀四方!“到下一层去!悬梯一放,就给老子狠狠地杀!一个也不留!”

“都给我安静!安静!站好位置!准备迎敌!”金衡挥舞着手中双鞭拍死几名大喊大叫的流贼后,混乱的城头总算安静下来,严阵以待,但下一刻却感觉异常的诡异。

那三座巨塔没了半点动静,城墙上流贼举着各种兵刃,不断喘着粗气,迎接着即将到来的厮杀。

远处的刘策见攻城塔已经抵达城墙,无数壮汉已经回撤后方,随即挥挥手,边上的徐辉立马下令,一辆简陋的冲车在几十人推动下快速(相比攻城塔而言)向湄河镇城门方向驶去,随后自己本阵和孙承部也紧随其后,“既然做戏,索性就做足了。”攻城难免会有伤亡,即使有攻城塔之助,面对数倍严阵以待的流贼,依旧会有避不开的损失,刘策不能随便拿自己这些部下的性命去拼,要做的就是想尽一切办法减少士兵的伤亡,现在他赌的就是流贼对未生事物的不了解,来个声东击西。

“中计!”城墙上的金衡见冲撞车驶来,顿时觉得自己被戏耍了,立马下令一千流贼到城门后待命,又下令将擂木滚石搬到城门上方,数百弓箭手也全都瞄准了攻城车边上的辅兵!

见城墙上一片来回混乱,时机已经成熟,行进中的刘策忽然停下取过一把步弓,从韩锋手中接过一支响箭对准了天空,拉开满圆,但闻一声刺耳的尖啸,响箭已经射向了天空。

“放悬梯!”杨开山大吼一声,紧握悬梯两旁臂粗般巨绳的辅兵手一松,厚重的悬梯如同一片黑云,重重的压向城墙上混乱的贼群,在悬梯落在平台一刹那,顿时有两个倒霉的流贼被活活压扁,还没等周围人反应过来,落地的悬梯扬起一片砖石,悬梯前端两沿各有一枚粗长的铁椎,死死的钉入城墙平面的砖石。

“咻~咻~咻~……”

四支投枪不需要瞄准,每一支就能在对面密集的人群中带起一道血柱,两支投枪甚至连续将连成排的三名流贼扎成一串!

“杀啊!”那四名士兵掷完投枪,举盾向前冲去,重重的将手中盾牌砸向混乱的流贼,顿时人群倒了一大片,后面的刀盾手也迅速踩着悬梯跃进城墙开始和流贼厮杀在一起……

“给老子去死吧!”另一具攻城塔上,封愁年在前方士兵撞向流贼后,一个飞身踩在悬梯上,借势跃起,手中长斧高高举过头顶,如同泰山压顶般重重劈下,顿时封愁年周围被压倒一大片,更有一流贼锐兵首当其冲身子从头顶到胯下活活被劈成两半,鲜血溅了一地……

“来啊!”封愁年并不满足于此,手中长斧横握一个旋风挥斩,又有七八个流贼被砍的血肉模糊,血肠内脏不住在斧子周围飞洒,如同阿鼻地狱般,看的身后悬梯上的士兵一脸紧张,自己这旗总虽然暴躁,但为人还可以,就是他娘的杀起人来很容易敌我不分!贸然冲进十有八九会被当成流贼斩杀……

一名锐兵想要偷袭封愁年,结果刚逼近,就发现自己飞了起来,而且飞的好像有点高,也比平时轻很多,当他重重落下时,发现有一双腿站在自己眼前。为何如此的熟悉这腿这裤子,还有这鞋……猛然间他好像感到了什么,惊恐的向自己下身望去,直见身下半截流淌这遍地的鲜血一条条血红的肠子如藤条般挂在外边——腰斩!

“啊!”那锐兵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不!”他努力抓住自己的双腿放倒在地想要拼接回去,惊恐过后剧烈的疼痛令他彻底疯癫,将慢慢在痛苦中死去。

“兔崽子们还不下来!看什么呢?回去不抽死你们!快滚下来!”封愁年浑身浴血,周围已经遍地残肢断臂,没几具完整的尸体,他一人就给攻城将士清理出来一整片空地。

士兵见他这么说互看一眼,满脸无奈:“你杀这么疯,我们下去不是找死么?”众人心里这想法出奇一致……

“方竞,别让那锐兵过来!”第三具攻城塔边上,杨又怀部已经冲进了流贼把守的位置,和流贼交战在一起。近战肉搏中,方竞的表现十分亮眼,虽比不了封愁年那种残忍血腥虐杀,但手中短矛配合方盾一矛一个刺中要害,死在他手中流贼已达五六人之多,给后面将士跃墙提供了足够的安全和便利。

“他过不来的!”方竞听杨又怀呼喊,立马向冲上来的两名锐兵挺矛刺去,只见他盾牌一挡抵住一名锐兵短刀攻势,随后佯装将手中短矛刺向那锐兵腹部。那锐兵见矛尖向自己腹部袭来,赶忙退后,一瞬间方竞手中的盾牌就砸在他胸口,猛的吐了口鲜血,还未倒地就见方竞丢掉盾牌俯身抱住他的腰,向身后撞去,一连撞倒了五六个流贼后一把推开,重重的将他和身后锐兵齐齐撞下台阶翻滚下去……

“噗……”就在方竞喘息的时候,身后响起一阵兵刃入肉之声,转身一看,但见一名流贼双手举刀,双眼满是血丝盯着自己,胸口突出一截刀尖,还滴着一滴滴鲜血。

杨又怀一刀结果那名流贼后,拉起方竞骂道:“耍什么威风!注意点可不可以!归队!”

方竞鼻子一酸,说道:“旗总,我不是孬种,我要证明给你们看!”

“不是孬种哭什么赶紧的归队!”杨又怀没好气的骂了一声。

……

“杀!”五人一排长矛手终于踏上了城墙,整齐的长矛如毒蛇般钻入眼前几名流贼身体,然后一脚将他们踹开拔出矛头,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就在这五名长矛手又刺死四个流贼后,左侧一边突然有一名流贼锐兵手持长枪刺向一名长矛手。

“噗!”那名士兵左肋被长枪刺穿,疼的脸部都变形。

“小顺!”身旁的袍泽大吼一声,瞬间其余四支长矛同时对准了那锐兵。

那锐兵见长矛逼近,冷笑了一声正欲拔出长枪,但突然感觉手中长枪好似卡在石缝一般,怎么都拔不动!定睛一看,只见那名被自己捅到的士兵正死死用左手抓住长枪枪柄,双眼狠狠的盯着自己,这眼神令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寒意。

“不妙!”这一楞神的功夫四支长矛已经抵在了他皮甲上,他本能的放开双手向后一闪,但还是慢了半拍,三米长矛延伸出来狠狠扎进了他的腹部、胃、胸等部位,最后在呻吟声中活活死去!

“小顺!你怎么样了挺住啊!”多日训练相处下来,精卫营将士之间早就产生了袍泽之谊,眼见朝夕相处的战友倒在血泊中,剩余四人异常难受。

“我怕是不行了,拜托将军,我妻子孩儿就托付他照顾了……好冷,怎么这么冷”那叫小顺的士兵已经意识开始模糊,周围士兵嚎啕大哭,“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快去拿条睡袋来!快啊!冷是吧?没事,小顺,我搂着你!”

然而,那叫小顺的已经闭上了双眼,没了生息!

“小顺!”抱着他的那名士兵嚎啕大哭,边上一名士兵擦干泪安慰:“六子,别哭了!起来!前面还有很多流贼等着我们给小顺报仇!”

那叫六子的士兵双眼通红,将小顺尸体放靠在墙角,猛的握起长矛,对着眼前冲来的流贼大喊一声:“列阵,迎敌!杀光这群狗娘养的!”

“杀!杀!杀!”四名士兵红着眼怒吼,手中的长矛整齐的对准前方扑上来的流贼,狠狠地刺去。

……

“砰!”一名流贼锐兵手持狼牙棒砸碎一名精卫营刀盾手的木盾,正欲再挥之时,身边的一名将士猛的将他一拉,狼牙棒上锈迹斑斑的铁钉擦脸而过,带过的风声让那士兵脸上一阵刺痛!

“杀!”那锐兵一棒挥空,边上其余四名士兵举盾将他四面围住,趁一个空隙上前逼近,让他的狼牙棒失去了威胁,四名士兵互视一眼,再次冲上前死死抵住他的身体,手中铜刀(流贼处缴获)不住捅向他的身体。然后,这名锐兵身披的是铁叶甲,加之这些铜刀质量实在不怎么样,连捅好多下硬是没捅破那层铁甲。

那锐兵虽然没被道刃伤到,但铁叶撞击肉体的感觉还是令他十分难受,他大喝一声竟是硬生生的将四人震开,随即手中狼牙棒对准一个士兵脑袋狠狠挥下,那士兵赶紧拿盾一挡,但闻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一股巨痛传遍全身,自己的左手废了。

“妈的!”那左手废掉的士兵顿时大怒,忍着巨痛死死盯着眼前那疯癫的流贼锐兵,突然大喊一声:“我日你娘!还老子手来!”说完,把盾一甩,右手铜刀向他门面横砍过去。

那流贼没料到眼前士兵突然换了个人似的,又见铜刀向自己脖子砍来,立马吓出一射冷汗,赶紧把头一缩,躲过了这一刀,随后一棒砸在那名士兵头上。只见那士兵满嘴呕血,头顶也有鲜血不住涌下,死死盯着眼前流贼锐兵,缓缓倒下。

“呸!什么精卫营,老子随……啊……”那锐兵杀了精卫营士兵后还没高兴到一半,顿觉腋下传来一阵巨痛,随后握狼牙棒的手连同肩甲一道飞向高空,竟是整条胳膊被齐齐削断,包括被砍断细绳连接的肩甲。

他努力侧过头,只见另一名精卫营士兵手握铜刀眼神满是杀意,还未等他说出一句话,另一侧的士兵一刀划过他的脖颈,血水涌出,就这么活活死去。

“伍长!”望着死去的同袍,四人不是滋味,看向自己的伍长,就是杀死锐兵的那名将士。

“将军会给他家人安排妥善,继续杀敌!”那伍长忍着悲痛继续下令指挥剩余三位下属前行。

……

“你不是很厉害么?”城墙正中间,一名锐兵狠狠地将手中短矛刺入一名精卫营士兵胸膛,他这伍已经全部战死,周围横七竖八躺了几十具流贼尸体。

眼见自己活不成了,那士兵一脸决然之色,死死抓住那锐兵短矛,那锐兵见他还敢动,不由再扭了扭手中短矛,一脸狰狞!

“哈……”那士兵一口鲜血吐出,然后笑了,“流贼……你想尝尝……被煮熟的滋味么?”

那锐兵还没来的及反应,就见眼前的士兵突然松开抓短矛的手,抱着他撞向身后翻滚的开水。

“不!”那锐兵终于反应过来,但太迟了,两人同时跌入大锅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

……

城门外,在刘策行军到离大门不足五十步时,见攻城塔内士兵已经全部进墙,果断下令放弃冲车,从攻城塔上攀登进城,六百名精卫营战辅兵迅速分旗号踏上攻城塔内……

刘策一马当先,飞身直接跳至一座攻城塔二层,然后迅速翻过三层来到四层悬梯处,纵身一跃到空地上,手持三米长矛向右侧十余名流贼扑去……

四十二 金家军的覆灭

“砰砰砰!”一连串流贼落地的声音在城楼上方响起,刘策持矛一阵横扫,顿时有七八名流贼清一色被扫中门面,活活被矛杆敲碎脸骨在酸痛中毙命。

两名锐兵见此,目露凶光,手持腰刀向刘策身后袭来。刘策惊觉身后空气异常流动,回身一个横扫,其中一名锐兵敏锐的俯身逼过扫来的长矛,但另一个就没这么好运了,刚一低头就被坚硬的矛杆砸中太阳穴,顿时眼冒金星,感觉七孔似乎有粘液流淌下来,还未来的及去验证究竟是不是血迹,整个人就被刘策这一扫震飞掉落城墙,活活摔死……

“呀!”那躲过一劫的流贼锐兵眼见同伴跌落城墙,双眼血红,怒吼着杀向刘策。刘策见状长矛猛的向后一缩,矛尾镶嵌得铁椎准确的洞穿身后一名流贼腹腔,带出一段紫红色的内脏,在眼前锐兵即将杀到眼前时,再次用力将长矛从那名流贼体内拔出,刺进了锐兵咽喉……

连杀三人,刘策并未停歇,继续向城楼方向疾驰而去,途中又有三名路过的锐兵被他刺翻……

“上!”城外的精卫营士兵终于从攻城塔内跳落到城墙平台上,城楼局势立马飞速逆转……

杨开山劈飞两个流贼后,自己旗部和封愁年、杨又怀终与连成一片。

“疯子!你去帮孙承他们,我带兄弟们下台阶,小七,去把右翼那些射手清了,免得他们乱射箭矢!兄弟们跟我杀下去!”杨开山吩咐一声后,再次向台阶下杀去……

“噗!”

“噗!”

“噗!”

连续三声长矛入肉声响,刘策刺死了三名拦路的流贼,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精卫营将士的尸体,心中百感交集。忽然台阶下冲上来一群流贼,刘策矛杆一甩,身旁一大锅冒着白烟的开水顿时被掀飞,连锅带水砸在那群疯癫的流贼。

“啊!我的眼睛!”

“我的手!”

“烫死我啦!”

阶梯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无数贼兵翻滚着跌下阶梯,整个攀登的流贼如同浪头向后席卷而去,最后重重倒地!

“我不干了!跑啊,他们不是人!”一名流贼彻底崩溃,不顾身后锐兵监督,飞身向城下跑去,剩余流贼发出一阵震天巨响,密密麻麻的冲翻各自身后锐兵争先恐后向城下挤去,无数人在拥挤之中纷纷滚落城墙,城墙已经被精卫营占领……

“可恶啊!”早就躲到城楼下的金衡目睹眼前一切,双眼腥红,似乎要喷出火来,“不准跑!来人!敢后退者就地格杀!”

金衡话音刚落,就闻一声整齐的喝声,杨开山所部上百士兵如同黑云般向台阶下压来,随即孙承、封愁年、刘策、杨又怀、徐辉所部也一并开始向台阶下杀了过来……

孙彪加入精卫营至今严格来说不到一天,但他急于立功,奋不顾身挥动双掌将堵在台阶上流贼一个个击落,勇武异常……

“封愁年!”刘策眼见台阶上一堆流贼拦路,自己阵形施展不开,大喊一声,城楼不远处的封愁年听闻喊声,冲他点了点头,手中长斧重重插入地面,扬起一堆碎石砖。刘策飞速冲了过来,在即将撞到封愁年一刻,只见封愁年单膝跪地,一只胳膊撑在地面,刘策纵身一跃踩在他的肩膀上,封愁年立刻大吼一声猛的起身将肩膀一顶,刘策瞬间飞向高空……

“什么?这是!”城楼下的流贼目瞪口呆,只见空中的刘策如同一只雄鹰翱翔,不由的看痴了……

“精卫填海……这就是精卫填海!”精卫营的将士见刘策翱翔天际,顿时想到了自己旗号的图腾,不由万分感慨……

刘策在空中翱翔数息,手中长矛举过双肩,重重下坠,落向那密集的贼群……

“快跑,散开!”金衡惊恐的大叫,但为时已晚,刘策如同殃云天降席卷直下,重重压倒一整片流贼……

“咔擦!”手中长矛断裂声应声而起,刘策躺在贼群中抽出腰间短刀,一个翻身避开周围劈来的刀剑,随后刀花一个旋转,十几名流贼的脚筋被活活挑断,耳边传来一片凄厉的哀嚎声。

刘策一个鲤鱼打挺,一脚踹碎身前一名吓得发呆流贼下巴后,手中短刀不住在人群中挥舞,每一刀都有一名流贼毙命!

“咻咻咻……”十数声箭枝从韩锋手中射出,每一发都射中刘策身边对他造成威胁的流贼要害。

“郭涛!该你了!”韩锋依旧搭箭瞄着城下刘策四周贼兵,知道仅靠刘策一人很难杀至台阶,便让郭涛前去接应。

“交给我!兄弟们!上!”郭涛一声大吼,抬起城楼上的滚石擂木向下砸去,顿时城楼下密集的流贼阵营更加混乱不堪,被砸中的人发出不似人叫的声音,不断刺激着这些流贼紧绷的神经,隐隐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在刘策杀死台阶前十步外最后个流贼锐兵后,杨开山的队伍终于攻下台阶与刘策汇合。

“结阵!”刘策杨开山同时大吼一声,百余士兵立刻齐喝一声,身后持长矛的将士在前排刀盾兵掩护下,将一杆杆冰冷的矛尖对准了前方骚乱的流贼。

“攻!”刘策挥刀一声令下,长矛手踏着整齐脚步跟在刀盾兵身后向流贼逼近。

“妈呀,我不想死!”无数流贼大喊着丢掉兵器向后跑去,数个时辰前城外那犀利的长矛阵给他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再次遇到相似情景,彻底崩溃,争先恐后的逃离这个可怕的噩梦……

“噗~”金衡一口鲜血仰天吐出,身边几名锐兵亲信连忙将他扶住。

“滚开!”金衡推开扶着他的亲信,两眼发直。“败了!败了!”

金衡怎么也想不到,五千人镇守的城镇,还都是贼兵锐兵组成的精锐尽然这么短时间就被千余人打败了。自己手中锐兵原本千余,如今连同昨夜在内一共损失八百多人,这让他无法接受,这些锐兵可是自己亲自四处征战挑选出来的,是自己在流贼军中立身根本,现在就这样没了……

“跟我杀啊!”金衡终于爆发出压抑已久的兄性!举起手中双鞭,指挥剩余两百锐兵想要扭转颓势!

“将军不可啊!”身边曹恩赶忙拉住他。“将军速速出城离去,不要再做无谓牺牲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速去高阳……”

“滚!”金衡一脚踹开曹恩道:“老子哪里都不去!我金家军赫赫威名!义军中的精锐彪悍之师!怎么会有脸去高阳求援!老子宁可战死在这儿!冲啊!”

见金衡带着两百人向精卫营冲去,还不断砍翻途中迎面而逃的流贼,曹恩无奈的摇摇头,跟随跑路的流贼向后跑去……

“投枪!”此时,上千精卫营士兵已经全部集结城下,列阵而行,见金衡他们杀来,徐辉一声令下,四十多支投枪准备就绪……

“二十步!扔!”见流贼锐兵已经抵达最佳射程,徐辉一声令下,四十余支投枪铺天盖地的向金衡他们呼啸而去……

一瞬间三十名锐兵被投枪射中,巨大的冲力,将他们向身后掀飞出去……

金衡躲过一支投枪,手中铁鞭互撞一下,擦出火花点点,凶狠的大喊:“金家军金衡在此!可敢来战!”

回应他的是一支支无情的长矛向他身上各个部位袭来,金衡顿觉一股无力感走遍全身,在这种可怕的阵型面前,自己一身武勇似乎毫无半点用处。

“叮~叮~噗~噗~噗~”金衡双鞭连续甩开两根袭来的长矛,但没能躲开其余三根长矛,破甲锥无情的将他的铁甲刺穿,贯入他体内,一时间冰冷的气息透遍金衡全身,手中铁鞭无力滑落,眼睁睁看着一根矛尖离自己越来越近,却无力再做任何闪避……

“噗~”一支矛尖刺入了金衡下颚,巨大贯穿力将他整个后脑盖掀飞,一片血肉模糊,矛尖上挂着红白相间的脑浆正如同豆腐脑般散落一地。

“将军!”剩余百余名锐兵见金衡战死,更加疯狂的向前狂冲,毫无意义的撞上粗重的长矛……

……

“精卫营!必胜!”

“喝!喝!喝!”

当杀死最后一名冲阵的流贼锐兵后,精卫营中将士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

“赢了,真的赢了!”听到城内爆发出精卫营将士胜利的呐喊声,城门外的秦墨顿时泪流满面,激动的拉着叶斌的手道:“他们真的打赢了!真的打下流贼军中最凶悍的军队了!你听到将士们的欢呼声了么?你听到了么?”

这次攻城战,虽说是秦墨一手主导,尽管战前做了无数次演练和算计,但秦墨对此次攻打湄河镇能取得胜利还是没抱过多希望,毕竟历代攻打城镇最少也要三倍与守城军数量才能攻下,如今仅仅半天,数量要远远少于守城流贼的精卫营居然真的打下了湄河镇,怎能让他不激动。

“秦兄,你怎么了?这不是应该值得高兴么?”叶斌也是神情激动,满眼含泪,“刘策兄弟果真不同凡响啊!或许远东危局他真能扭转乾坤……”

说话间,紧闭的镇门被缓缓打开,秦墨叶斌擦干眼泪和一百五十名辎重兵以及千余石场劳工鱼贯而入……

……

“我精卫营将士伤亡如何?”湄河镇府衙内,刘策静静地立与堂前挂着“明镜高悬”的牌坊下,紧闭双眼,没有半丝的喜悦之情。堂下两侧跪着吴立文等一些本地官员……

杨开山脸不住抽动,深吸一口气道:“此次攻城,精卫营各旗战死将士共计四十三人,伤六十七人,总计一百一十人,伤者有四人重伤恐怕挺不过去了,另有十二人落下残疾怕也无法再作战了,剩余包扎下,休息十天半月就可以归队……”

听着杨开山缓缓报来伤亡状况,刘策每听一句心里就越沉重一分。

“将军。”孙承见刘策脸色十分难看,便出声安慰:“行军打仗,伤亡难免,我精卫营已如此兵力击溃上万流贼夺下城镇,整个大周实属罕见,将军你莫要自责了。”

刘策摆摆手:“孙承你莫要安慰我,你说的我又如何不知,只是这些将士相信我才愿意跟着我四处征战,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你让我如何同阵亡将士家属交代……”

孙承、杨开山一听,心中感慨万分,无论在流贼还是军营内,士兵死亡不过是一个数字而已,死了也就死了,没人会在意,而刘策居然会为将士伤亡感到沉痛,不由让他们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是异常的高大。

“好了,不说这些了,赶紧去清点下物资吧。”刘策整了整思绪,努力压抑下自己情绪,转移这个话题。

“是!”杨开山、孙承领命正要离去,突然又被刘策叫住。

“这次俘虏流贼多少?”

杨开山道:“此次除开采石场之战剿灭四千三百三十二名流贼外,攻城战剿杀二千八百余名,俘虏一千六百五十四人,其余逃出城外而去,为防有诈,我命各旗没有追击……”

刘策点点头,对杨开山道:“你做的很好。”

孙承见此道:“那这些流贼”说着孙承眼里露出一丝寒芒。

“吴镇长。”刘策轻唤一声,吴立文立马爬到刘策跟前,浑身发抖的应了声:“下官在。”

“你且起来。”刘策见他这般模样,不觉摇摇头让他起来。

吴立文哆嗦的更厉害,颤声道:“下官……不敢……”

杨开山见状立马大喝一声:“叫你起来你就起来!”吴立文闻言背后冷汗直冒,立马起身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

刘策看着他道:“吴镇长,拜托你件事,将镇内所有百姓集结到镇门口。”

“不知壮士为何要下官这么做?”吴立文战战兢兢的壮着胆子问道,数天前金衡给自己一千贼兵抢掠百姓家中棉絮袄衣,死了好几百人,百姓家家是哀嚎万分,他当时跪在地上看着百姓被流贼杀戮劫掠却无能为力,只能嚎啕大哭,此时生怕眼前这位年轻的不像话的头领做出更加出格的事来。

刘策笑了笑道:“吴镇长莫要紧张,流贼为祸湄河镇百姓数月,我精卫营今天就要当着百姓的面将这群披着人皮的畜生就地正法,你放宽心,我精卫营军纪严明,断不会做出流贼这般禽兽之事!”

“啊!”吴立文一听,整个后背都湿透了,怕怀疑自己听错了,又确定一遍,“壮士可是说真的?”

“废话!”孙承一听火冒三丈,这些鸟官都什么德性,“赶紧把百姓集结到镇门口!我精卫营要给你们湄河镇百姓出出气。”

“可是,自古以来,杀俘不祥啊……”吴立文确定后哆哆嗦嗦的说道。

杨开山、孙承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正待说话,刘策声音缓缓道来:“吴镇长,流贼把守此镇时,你等也是俘虏,那流贼可有善待尔等”

“这……”吴文立一时语塞,想起几日前同僚好友被金衡杀死,数千劳工活活被累死在采石场,无数面容姣好的女子成为流贼发泄工具,再想到流贼抢夺棉布时的情景……

刘策见吴立文面带犹豫,继续道:“看吴镇长神色,想必流贼应该没少欺压汝等吧?如若我精卫营今日不来,这种日子恐怕还要继续持续下去,甘州这片已经没有官军了,你还指望杀这群流贼会带来不祥么?”

吴立文顿时点点头,认同了刘策的话……

“所以,吴镇长你就按我吩咐去办吧,对了你们也别跪着了,都起来一起随吴镇长前去吧。”

见刘策让他们起身,众人也就叩谢一番缓缓从地上爬起随吴立文一同前去。

“孙承,这事……”刘策本想让孙承前去执刑,忽然定了定道,“算了,通知徐辉,统计工作交给叶斌,让他带辅兵前去执刑!”

孙承一听有些不乐意:“将军,这事你让徐辉去这是为何……”

刘策笑着打断孙承的话:“徐辉的辎重兵经过这次战斗已经有战兵资格了,再多见见血就让他们分配到你们各旗下,补充下损失的战力,一旗满额三百人,你们还远远不够!”

“是!”孙承、杨开山一听顿时眼睛发亮,大喝一声领命而去。

城门外,密密麻麻的集结了近万百姓家属,城楼上亦是熙熙攘攘,对着城外被绑成一串串的流贼以及遍地尸体不住指指点点。

“安静!诸位请安静!”杨开山拿着临时制作的铁皮喇叭大声喊叫,直到嗓子疼了,才好不容易将众人劝静下来。

“我家将军说了!流贼畜生不如!打着义军名号祸害四方!今我精卫营替天行道!将这群禽兽处以极刑!望你们做个见证!”

杨开山自认为说了段很威风的话,出了风头不住得意,然而身后徐辉哀声叹气,早知道如此,就不该让杨开山替自己发话。

“什么?真的假的?我没听错吧?”

“要将这一千多号流贼处死”

“吴镇长都说了,还会有假?人都外面跪着呢,不过这什么营的真的敢杀俘虏就不怕老天爷怪罪”

众人七嘴八舌一下子又是热闹起来……

杨开山笑着来到徐辉跟前,贴在他耳边道:“完事了我去你那边要人,记住千万别让疯子他们几个抢先,哥哥我回头给你说门亲。”

说完拍了拍徐辉肩膀,一脸神气的离去,留下徐辉面红耳赤的楞在原地,还是边上士兵拽了拽他衣角才醒悟过来,下令行刑。

随着一颗颗人头落地,城楼上下不住发出一阵阵叫喊声,但渐渐地随着血腥味蔓延,不少人干呕起来,还有些人满脸兴奋大声喊着“杀的好!”

当最后颗流贼人头落地后,流贼军中虎狼之师——金家军终于彻底覆灭,沦为历史中的一页注定遗臭万年,万劫不复……

四十三 进驻湄河镇

足足两天时间,徐辉叶斌他们几个才计算出这湄河镇流贼储存的物资有多么庞大。

“粮食三十三万八千五百四十石,白银七十八万两整,黄金二万二千两,食盐七百九十石,棉布三万七千匹,精铁四万五千斤,生铁和熟铁总计八万六千斤,腊肉一百二十万斤,煤炭七千三百袋(一袋二百斤),步弓六百把,箭枝四万支,军马一千一百匹(金衡自己麾下战马以及贪污的也在内),羊一千五百头,猪七百四十口,缴获铁甲二百六十副,皮甲五千二百副,皮革三千张,各类兵器不计,骡马六百头,草料八万三千捆,黑豆二千八百石,酒二千三百坛……”

刘策众人听着叶斌报来数据,呼吸不由急促,值了!真太他娘值了!这是众人听闻此次收获后第一个念头,这几乎就是把高阳的屯粮点整窝给端了啊!连一向稳重的秦墨都不由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诸位,先别高兴太早。”刘策按捺住兴奋的心情,“这么多物资如何运送回庄来回近四百里路程要多久才能运完,况且庄里也放不下这么多东西。”

一听这话,众人如同被浇了盆冷水一下子将心中激情泼灭,是啊,如何运回这么多物资,这是个难题。

……

“你们怎么睡在这儿?”吴立文这两天总算过了些人过的日子,这新来的精卫营没怎么为难他,虽然杨开山几个主将都对他没什么好眼色看,可总体来说也没怎么刁难他,跟金衡哪些流贼比简直就是天上地下。今天帮着刘策清点完毕物资后,感觉有些疲惫,正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下,却发现屋檐下精卫营士兵正裹着棉袋大睡,不由好奇起来。

“我们将军说了,我精卫营是正义之师,绝不骚扰百姓。”那士兵睡眼惺忪的回答吴立文的话。

“可你们这样睡着也不行啊,那边不少空屋,还是进去休息吧,别冻着了。”这些精卫营将士真的如同吴立文所说纪律严明,比官军都强百倍。原本吴立文和镇内百姓还担心这些兵士会来个纵兵三日的惯例,可惜两天下来,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那些士兵宁可风餐露宿也绝不进百姓家一步,更没有做出劫掠妇**乐的事,不由让那些百姓和吴立文放下心,开始刮目相看。

“什么会冻着这棉袋暖和着呢,再说了这几天也就走了,就不麻烦大家了。”说完那士兵打着哈欠一脸不耐烦,闭上眼睛继续睡去,昨晚他们几个守夜,被吴立文吵醒略带不满。

“啥?要走?”吴立文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攻下城镇居然要离开,只是为了这些物资

看了眼沉沉睡去的精卫营士兵,吴立文感到这些士兵给自己感觉就是两个字:踏实。

“或许他们真如刘策所说,是正义之师,真正的义军”吴立文双手一拍,立即回身向府衙走去。

……

府衙内,众人还在为如何处理这些物资发愁,郭涛提议能拿多少就多少,其余不要了,但马上遭到其余人反对,毕竟到手的肥肉就这么轻易放弃,换谁都办不到。讨论间,封愁年睡眼朦胧,把头一歪,靠在身边的韩锋身上,随即响起一阵震雷般的鼾声,气的韩锋直接把他推了起来,妈的这时候你睡个屁啊。

“秦先生,你有何良方”刘策见众人七嘴八舌的也讨论不出所以来,就询问秦墨意见。

秦墨起身道:“将军,目前有两种方案:一,征召城镇内精壮,运送物资回庄。”

“如此需要至少五六千人,这天越发寒冷了,城内百姓也就四万余人,如果招走精壮,那镇中妇孺如何是好”刘策摇摇头,这策略不妥,虽然自己对镇内百姓没什么感情可言,但要让他做出这等有违天理的举动还是办不到的,更何况这么做等于变相违反了自己所颁布的精卫营条例。

秦墨笑笑,仿佛知道刘策会这么答复,便接着道:“那就只有第二条方案了,派人接送庄内流民到湄河镇落脚,万家庄已经人满为患,不再适合精卫营长久发展了。”

刘策沉思片刻:“此地距离高阳四百里,我想如此之远湄河镇为何储备如此之多物资,还日夜派人加固城墙,想是为自己被官军击溃后所留的退路,现今流贼后路被我切断,高阳方面得知消息必定会派大军围剿,介时恐怕就是第二个厚土堡……”

“将军所虑极是,流贼必定会领大军前来报复,此事还望将军定夺。”秦墨点点头,对刘策洞察力感到佩服。

“报!”正在此时,门外精卫营士兵前来禀报。“吴立文求见!”

“他来干什么?不是叫他回去休息么?”刘策暗自揣摩,想了想说道:“让他进来吧。”

吴立文在士兵带领下进入堂内,一进门便开口问道:“壮士,你为何如此虐待自己将士”

“你说什么放肆!”堂内众人一听,不由怒火窜升,本来昏昏欲睡的封愁年第一个跳了起来对吴立文大声吼叫,眼神中充满浓浓杀意!

吴立文惊出一身冷汗,怯生生的望着封愁年,随后咽了下口水迎上刘策的目光。

良久,吴文立鼓起勇气说道:“壮士!你军纪严明,信守承诺,不让底下将士打扰百姓,这点本镇老小都看在眼里也记在心中,可如此大冷天你让士兵在外挨冻,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我镇中虽然不富有,又遭流贼肆虐数月,可内中空房还是有近万之多足以安顿壮士所部,为何不让将士进屋烤火歇息呢?这比在外裹什么棉袋要稳妥啊!在下身为一镇之首,实在于心不忍将士在外挨冻受苦。”

说着吴立文尽是眼含泪光,一副悲天怜人的样子。

众人见他这样讲,又见这副模样,到也不好再发作……

刘策坐下道:“吴镇长,我精卫营创立之初就立下军律,不得骚扰百姓,将士们理应按我军中条例严格遵守各项军律,至于你说我虐待将士,这话你得问问在座各位和各部士兵,我刘策平日可曾亏待过他们?只要我吃什么,将士们也一样吃什么?你说将士们裹着睡袋在外挨冻,我们在座几位又何尝有过华屋暖床军纪若不严明,那和流贼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不是安排伤员交给民户照顾了么”

在堂众人闻言,不住点头,深觉刘策说的都是实情,吴立文闻言更是哽咽道:“仁义啊,我大周立国三百六十余载,壮士所作所为,真是闻所未闻,请受下官一拜!”说着吴立文俯身一个鞠躬。

“吴镇长快快请起,这几日多有打扰,最多再过两三日,我精卫营便会离城而去,还你们湄河镇一个安宁……”

“啥?真要走?”吴立文一听傻了眼,看来之前那士兵并没有撒谎,说的都是真的如今虽然金衡被灭,但方圆数十里地流贼好几股,据点也是遍地而立,指不定哪天就会再杀到镇里来,凭自己的本事是绝对无法抵挡流贼进犯,如今眼前有支纪律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战斗力还十分爆表的军队,怎么能说走就让他们走呢。

吴立文定了定心思,道:“壮士,请恕下官斗胆,敢问壮士欲往何处”

“吴镇长……”一边的秦墨闻言看口道:“请慎言,我精卫营何去何从需要告知与你么?”

吴立文抱拳对秦墨道:“下官并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如若下官猜想不错,可是为城中流贼囤积物资而来”

秦墨道:“是,又如何?”

吴立文道:“如若为城中物资而来,想必定要运送出城,可如此海量物资运送需要大量人力,而壮士所带兵马虽各个勇猛无比,能以一当十,无奈也就千余之众,仅数十万石粮食怕也要好几次才能搬运完,如若壮士在附近数十里内,倒也罢了,下官在此多年,熟知此地数十里方圆大小庄园,如今皆被流贼霸占,壮士若真在附近,这些贼匪必定会闻风而散,可在壮士攻破金贼前,下官以及城内百姓都未曾听闻将军名号和旗下雄兵,所以下官推断,壮士所处之所必定在百里之外!”

众人一听,不觉暗自佩服,这吴立文看上去胆小怕事,但这分析洞察能力简直绝了,已经被猜到八九分。

刘策笑着拍拍手:“吴镇长不愧是湄河镇沉浸多年的父母官,这份洞察力果然非同小可,没错,我确实不在湄河镇一带,你有何见解”

吴立文见刘策承认,抬头扫了一眼四周,正色道:“下官有个不请之情,请壮士和底下将士进驻湄河镇,保护我等百姓安危!下官在此替湄河镇百姓拜谢壮士大恩大德!”话音刚落,吴立文便倒头拜去。

刘策立马制止他的举动:“吴镇长无需如此,说实话,我也想过带兵驻与城内,可一来我那庄园妇孺需要安置,二来高阳流贼听闻湄河镇被攻陷,必派大军围剿,我千余兵马恐怕力有不待啊……”

吴立文笑道:“壮士不必忧虑,镇内空房遍布,只需遣一队人马将那些庄园妇孺迁移过来便是,至于高阳城,下官从金衡身边亲卫喝醉酒时听闻高阳流贼二十余万已经开赴五梁镇,短时间内无暇顾及此地,后下官又从多名流贼锐兵身上确定此消息属实,壮士只需留意四周流贼大小据点便可,当然以壮士麾下虎狼之师,连金衡上万人马都一战而灭,相信这些流贼更是不足挂齿,还请壮士莫要推辞,暂且进驻湄河镇,我和城中官吏立刻去着手安排众将士住处,命人将空房打扫干净,保证能让各位将士住的舒坦。”说完,吴立文不等刘策答话,便转身离去安排各项事宜去了。

“这吴立文,可真会做人。”陈庆望着吴立文远去的背影笑骂道,获得其余将领认同。

刘策手指不断敲打着桌案,在思考吴立文的方案是否可行。

秦墨见众人迟迟没有发声,便对刘策道:“在下觉得吴立文说的十分有理,如高阳之危正如他所说这般,那此时正好入驻镇中,省了运送物资的麻烦,再者精卫营也需要扩张,城镇内精壮众多,将军可以借此募兵训练,依在下之见,一面先派人前去打探高阳虚实,一面派人前往万家庄接应庄中流民到此安置,这样即使有何意外,也可以在短时间内撤出湄河镇,以我精卫营行军速度,流贼是万万不可能追赶得上,更何况既然湄河镇已被我等占据,此时如若一走了之,高阳流贼来犯定会将这口恶气出在此地百姓身上……”

刘策手指一停,起身道:“就依先生之意,杨又怀,万家庄就麻烦你跑一趟了,将庄内流民全接过来,给你十日时间,十日一到务必要见到庄中妇孺出现在湄河镇外,时间宝贵即可动身,告诉将士们,等他们回到湄河镇我就发放此犒赏,我答应他们的事绝不改变!”

“遵命!”杨又怀领命而去。

“陈庆、韩锋、郭涛,你们各带我正旗中骑术教好的士兵,乔装打扮番去查探高阳敌情,注意,千万要小心,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五日内必须回报。”

“遵命!”陈庆、韩锋、郭涛领命而去。

“徐辉,明日开始在城中征召士兵,让吴立文协助,那些无罪行、良家子、有家室的精壮优先录取,但不可用强胁迫。”

“遵命!”徐辉领命而去。

“叶先生,麻烦你明日在城镇中招募任何工匠,不管铁匠、石匠、木匠、篾匠等都要招募,待遇从优,由你做主,召到的工匠全部交给老冯和高老汉他们安排,顺便将他俩叫来,我有事要说。”

“是,我这就前去。”叶斌起身看了秦墨一眼,缓缓走出门。

“其余各旗,安守各处,切忌不可坏了军中条例,否则……不需要我多说了吧?”

“遵命!”杨开山、封愁年、孙承应了一声出门而去,杨帆也紧随离去府衙内就剩刘策和秦墨二人。

秦墨道:“将军可否担心高阳流贼前来报复”

刘策按了按紧绷的太阳穴道:“我刘策身死也就罢了,只是若连累无辜百姓因为而死,我将会愧疚一生。”

秦墨抱拳笑道:“不会的,秦某相信将军的能为定能守住一方水土!”

“秦先生过誉了……”刘策整了整思绪,“但愿陈庆他们能带来好消息,只要两个月,就两个月!两个月后即便流贼来犯,我刘策也能从容应对!”

……

四十四 犒赏、祭魂

十一月的上旬,大周北方天气已经额外寒冷,空中已经飘起了零零散散的雪子,打在人脸上额外难受。刘策站在城墙上看着新招的士兵在杨帆、陈庆等人指挥下生硬的变动阵形、步伐,不由陷入沉思。

陈庆、韩锋已经两天前回到湄河镇内,正如吴立文所说一般,高阳的流贼大部已经开赴五梁镇,现在高阳城内外虽然仍有十几万流贼把守,可并没有多少锐兵,不少甚至是刚被拉入流贼阵营的当地百姓以及无处可去的流民。如今镇守高阳的张恢为人十分谨慎,即使知道湄河镇陷落的消息恐怕也不会轻易发兵前来攻打,由此看来湄河镇现在安全无虞,这几个月总算可以喘口气歇歇了。

但刘策深知这一切只是暂时的,就算这几个月能熬过去,那么几个月后如何应对无论五梁镇战役结果如何,介时几十万流贼必定会向湄河镇扑来,将整个城镇变成人间地狱,现在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在这一切发生之前,将精卫营的战力提升一个台阶,他有信心做的到这些……

湄河镇外,在杨又怀带领下从万家庄迁徙过来的流民正逐步抵近,刘策算算时间,提早了整整一天。

“这小子……”刘策望着镇外骑在马上的杨又怀正在指挥流民向镇内转移,不由笑了笑将积在身上的雪子拍落,走下城墙对着杨又怀迎了上去。

杨又怀见刘策向自己走来,立刻翻身下马,大步向前抱拳道:“将军,末将不负厚望,庄内流民共计五千三百二十四人全部抵达,骡马三十四头,粮食二千二百二十石,途中消耗三十石,余二千一百九十石,精铁……”

刘策制止住了杨又怀说话,一拳打在他左肩,引得肩上甲叶一阵晃动,笑道:“人来了就好,路上没什么事吧?”

杨又怀道:“末将一路行来,倒是有两小股不开眼的土匪欲来骚扰,被我精卫营一击击溃……”

“好样的!”刘策大笑:“赶紧进镇里歇歇,吴立文已经安排好了住所,暖炉也已经备好了,看你冻的,快进去,这里交给我。”

“不用了,将军!我能行……”杨又怀连忙推辞。

刘策脸色故意一拉:“这是命令!赶紧去休息!中午吃罢饭,我要开犒赏大会,顺道祭奠战死的将士!”

“是!”杨又怀无奈的应声离去,但心头却暖暖的。

见杨又怀几个随百姓进入城镇,刘策回过身望向缓缓移动的人群,心里百感交集。他十分害怕将精卫营士兵战死的消息告诉那些家属,他害怕看到那些妇孺老小悲痛欲绝的场面,真的十分害怕。可刘策知道,无论自己再怎么紧张害怕也不能逃避,必须要面对他们,这就是做为一个军营主帅的必经之路……

……

吃罢午饭,所有精卫营将士都被集中到空旷的场地上,包括那些新招募的两千新兵,都笔挺的站立在寒风中。前方临时搭建的高台前,象征精卫营图腾的大旗正迎风招展,发出呼呼的布帛声响。湄河镇百姓和万家庄流民或围在周围,或站在二楼窗口俯视观望,密密麻麻全是人。

刘策穿着一身铁甲,外套一件素白披风,头绑一圈白布,深吸一口气和周围同挂白袍的秦墨叶斌以及各旗将领一道缓缓走上高台。

“将军万胜!将军万胜!”见刘策几个上台,下面精卫营一些老兵都齐声疯狂的呐喊,眼里流露出的满是敬畏之情,让那些新进精卫营的士卒很是不解,却也随声附和,但气势和老兵没法比较。

刘策举起双手按了下来,示意大家安静,广场上声音才逐渐低了下去。

“将士们!”刘策拿着手中铁皮扩声器大声说道:“我刘策何德何能让你们舍身忘死跟着我上刀山下火海!如今更是攻下了上万流贼把守的湄河镇,消灭了流贼军中最为精锐的金衡部!我刘策不敢居功!这一切都是用你们的血勇换来的!我刘策在此谢谢大家!”

刘策说完深深的一个鞠躬,不单眼前精卫营士兵,即使身后的秦墨叶斌也同样震惊不已,场上顿时鸦雀无声。

良久,刘策满眼通红的起身,颤声道:“我刘策无能,我无能啊!害得上百将士在这场战斗中伤亡,他们都很年轻,有的断了手脚,有的却失去了性命!让我有何脸面去见这些将士家属!”

“将军!这不是你的错!”台下最前排几个士兵哽咽着呼喊,其中一名士兵红着道:“俺张二牛认识将军前,就是个大字不识的莽汉,随流民在庄园里看着自家婆娘儿子挨饿却无能为力,可自从跟着将军后,学了一身杀敌本领,字也识了一筐,每天都能吃饱饭,将军恩德俺张二牛没齿难忘!打仗哪有不死人的,将军不要自责了!”

“将军莫要自责!”张二牛说完后,精卫营老兵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叫声。

刘策再次罢罢手,双眼热泪盈眶,说道:“感谢诸位!真感谢诸位将士对我刘策信任!也谢过诸位将士的妻儿老小,把你们的男人孩子交给我,但我刘策有罪!害得你们失去了亲人!我刘策在此向你们请罪!”

说完,刘策扔掉扩声器,重重的跪在地上,一头磕在坚硬的地板上,只闻“胳啦”一声清脆的响声,刘策再抬头时,头上已经有了一道血印,不等众人反应,又是一头磕下……

“将军啊!”眼见刘策连磕六七个头,杨开山实在看不下去,红着脸“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同样磕起头来,孙承、杨帆、杨又怀、封愁年、陈庆、徐辉、韩锋,包括秦墨叶斌等人也一并跪下将头深深埋在地上,场上所有士兵也是齐刷刷的单膝跪地……

“叶先生,报阵亡将士名单,我要让大家知道,我精卫营将士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兵,就算死,也要死的有尊严!”刘策在秦墨搀扶下起身,满眼是泪。

叶斌答应了一声,缓缓从袖子中取出一本册子,抹了下眼角泪滴,缓缓道来:“阵亡将士名单,吴建,徐旗麾下,与十月三十一晚战死采石场;李顺,杨旗麾下,与十一月初一攻城时战死……”

随着叶斌将阵亡名单一个个报下去,场中士兵肃穆无声,任凭雪子在寒风呼啸下吹打着自己的脸庞。场外听闻自己丈夫儿子战死的家属,顿时嚎啕大哭,不断刺激着刘策神经……

“阵亡总计四十八人,另有十二人终身残疾。”叶斌报完这些,叹了口气缓缓合上册子,以前他和秦墨也见惯了生死离别,认为自己早已经对这一切看淡了,可当这些有名有姓的牺牲将士由自己报出时,才发现自己心情是多么沉重,他深切体会到了此刻刘策的心情,并不是为了作秀而为之。

“上香!”刘策大喝一声,顿时三株高达一米,直径两公分的巨香被递到刘策手中,刘策将他们缓缓插入身后案台上的香炉,“众位精卫营的将士!我刘策感谢你们不顾生死追随与我!目前条件简陋,无法给你们一个像样的祭祀!但我刘策发誓,只要我还活着!总有一天会为你们修建祠堂,永受香火!你们的妻儿老小我会替你们照料!绝不让他们受半点委屈!愿你们在天之灵保佑我精卫营!刘策和众精卫营将士,在此!拜谢!”

“轰!”一声巨响,场上所有将士整齐的再次单膝跪地,每个人脸上充满了悲壮神态,值了!乱世人命如草芥,更何况自己都是底层一名微不足道的小子,死了也就死了,可不曾想将军如此看重我们,即使死也是死的如此风光!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加入精卫营,真是一点都不后悔!

……

悲壮而又简洁的祭魂仪式在众人注目下落下帷幕,接下来到了犒赏仪式环节。

秦墨同刘策对视一眼,来到高台中间,望着台下一脸悲壮的士兵和周围神态各异的围观百姓,清了清嗓子,翻开一本册子随手看了眼合上道:

“精卫营自成军以来,军纪严明,条律严苛!或有不足之处,待来日再行修改!但有过需罚,有功必赏,是精卫营立军之根本!此条例永不更改!诸将士此次出征表现良好,虽有不足也无甚大过!现在按军中规定,我精卫营出战所获物资按三成比例分配将士!由于各物资折算粮米为四十万石,因此将分出十二万石粮米与众出征将士,另有突出表现的给予额外嘉奖,由于此次粮米过多,不便抬与场前堆放,先每位将士分发五斤食盐和竹排一枚,在下午操练结束后凭借竹排去仓库领取粮米!至于银两问题,且先记下也发一块竹排给你们,随时可以领取!”

此话刚落,底下瞬间骚动起来,众人满脸不敢相信,将军真的拿出三成米粮来犒赏大家。

“呦!我还以为将军只是随口说说,不想真的啊!不为别的,这五斤盐可是宝贝……”

“谁给我算算,十二万石米分到我手里有多少!哎呦怕有十石吧?”

“妈呀,这也太多了,这么多米怎么吃的完狗子,你是种地的吧?你见过这么多米么?”

“管他多少,我就说了,跟着将军加入精卫营,保证不会亏待我们。”

这边精卫营老兵已经窃窃私语计算着这次到手有多少米粮,那边新进的士兵则是目瞪口呆!有些算术较好的士兵用手一合计,惊讶的合不拢嘴。

“真的假的真的给那么多?”

“天哪!八九十石米粮啊,多久才吃的完?”

“难怪人家精卫营能把流贼打趴下,那待遇比那些官军都要好的多……”

“我们也加入精卫营了,下次一定也要随军出征,争取拿到赏赐!”

“对对对!我们好好操练,下次把那些老兵比下去,看他们一个个得意的……”

一下子,场中无论是精卫营老兵还是新兵都开始两眼发光,各自发誓要好好(更好)的操练,早日上(再上)战场立功。

秦墨见台下各人交头接耳,狠狠地咳嗽三声:“肃静!”但似乎没什么效果,于是回头对封愁年使了个眼色,封愁年点点头,大喝一声:“安!静!”

狮吼般的巨响在广场上响起,场内士兵被震的耳膜发疼,立刻安静了下来。

秦墨继续道:“方竞,初入精卫营表现优异,石场内斩杀流贼贼首一名,攻城战中斩杀流贼九人,特此额外奖赏食盐二十斤,粮米一百石!经旗总杨又怀推荐,特此封为什长!现在方竞上台受勋!”

台下方竞一听,浑身打了个哆嗦,万万没想到自己能获得如此重赏赐,还成为了精卫营一名低级军官。想到这儿,不由两眼泪水直流,在身后士兵推搡下,缓缓出列向台上走去,台下一片满是羡慕的眼神。

当方竞单膝跪地接过刘策手中的赏赐竹牌和象征自己身份的木制腰牌时,全身激动的不住颤抖!

“我再也不是孬种了!我终于凭本事得到将军认可!可以养活自己妻儿了!”方竞心里不住呐喊,非常想找个地方发泄下胸中的痛快!

在方竞接受伍长腰牌时,底下的孙彪满脸羡慕嫉妒:“妈的,总有一天老子也要爬上去,爬的比他要高,把封愁年、孙承几个全踩在脚底,让他们知道我孙彪的能耐,现在就算雷霆军卫怏的直属军找我,这精卫营老子也要呆下去!”

在报完一连串立功将士名单,刘策亲自一个个给他们受封结束后,秦墨又道:“由于时日太久,怕精卫营阵亡兄弟的尸身有恙,四十八位将士遗体已经火化,请各家属节哀,晚点必派人将将士骨灰送至各位手中。另外,除开四十八位将士此战应得的犒赏外,请诸位家眷来领取米面三百石,白银一千两,家中有老人我精卫营赡养,有幼儿则抚养成人,每户每口每月可领米粮三斗盐二两,直至终老,伤残家眷额外领取一百石米粮,家中老小待遇等同阵亡将士……”

“将军啊!”之前那些哭泣的家属纷纷跪地,在这战乱遍地的时代,人命如同草芥一般,活着不如大户家一条狗,死了也没人掩埋,却不想能获得如此重的抚恤,自己家的男人跟着刘策战死,当真是值了!

……

在肃穆的祭奠仪式和犒赏大典结束后,精卫营士兵纷纷开始更为激情的训练,尤其那些领到盐和竹派的将士,玩了命的挥舞手中长矛!

……

四十五 骑兵设想

当众精卫营将士在结束一天操练后,带着妻儿老小围在仓库前看着堆的如同小山一般高的粮食时,顿时惊呆了。很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粮食,更何况这些粮食都是属于自己的,让他们仿佛置身在梦里。但随之而来的难题是怎么搬运这么多粮食,就算全搬走,现在住处也堆放不下啊……

“可以折算银两……”守库的士兵随口说了一句,但很快遭到各人白眼。由于流贼遍地作乱,此地银两已经成了发光的石头,毫无用处,鬼才会把粮食换成白银,可不换的话这么多粮食怎么办?

眼见众人正在发愁,一位湄河镇的当地妇女走了出来,怯生生的对着一名精卫营将士说道:“这位爷,你家中可有需要帮衬的活么?照顾老人孩子什么的?我不求多,只求一日给三升米(45斤)……”

“呃……”那精卫营士兵一听,觉得这法子不错,家里还有老小需要照料,自己常在军中操练出征,难免照应不周,正好这么多粮食也吃不完,何不雇人照料家中妻儿老小呢?

“好吧,随我来,我再额外给你加顿午饭。”说着他将自己妻儿叫到那妇人跟前,让她们商议所需帮衬事宜。

其余当地百姓一见如此,立马活络起来,纷纷开始在各位精卫营将士身上软磨硬泡,令人头痛的粮食物资堆放问题暂时得以解决。

殊不知这只是个开始,未来不久之后,精卫营将士的富裕程度令整个大周王朝甚至贵族都羡慕不已,也造就了精卫营将士悍不畏死的剽悍风气,一支由清一色平民组成的“贵族”军队将横扫四方。

……

“咻咻咻~”韩字旗下,刘策为韩锋亲自挑选的四百新兵组建成一支纯弓旗营,此刻正在韩锋的训斥下射出手中箭矢,但观其射出去的成果,韩锋不由摇摇头,不过他牢记这刘策教给他的练兵技巧:“弓箭手不同长矛手,训练十天半月再打上几仗就能成为精兵,一名合格的射手除非他天赋异禀,否则最少没个三五年是练不出来的,但一群神射手难练,可这四百人中你能练出十个人来理应不算什么难事,然后由这十人为首,训练好箭矢角度和力度后引导其他射手跟进,再用密集的箭雨压的敌人抬不起头来。”

韩锋自小猎户出身,弓箭手操练难度他当然明白,听刘策这么一说骤然开朗,想象数百人攒射的箭矢落到敌人阵前场景,顿时热血沸腾。

“继续!”韩锋大喝一声,那些还不算弓兵的弓箭手双手酸痛的再次拉开弓弦。好在训练虽苦,但是每个加入精卫营的士兵家属都得到了二十两白银(反正没人要,刘策索性当个好人送出这些石头)和两石米粮的安家费,每月还有米盐补贴,最重要的是精卫营训练几乎天天都有肉吃,自己长官虽然各个凶狠,但好在除了呵斥从不轻易打骂,除非真的做错了也就挨几下军棍,总体来说这营士兵对眼下精卫营还是比较满意的。

自从招募新兵后,杨帆、陈庆、郭涛、韩锋几人都如愿以偿的获得了一旗人马,而且包括老兵在内的所有旗部现在都是满额状态,除开徐辉的辅兵,现在全营战兵总计三千二百名,一旗从三百人,扩张到三百五十人,韩锋所部四百人,如果再算上徐辉手中一千辅兵,将会超过四千人。

“这精卫营现在真的可以算个营伍了。”刘策躲在屋内看着场上各处喊杀声震天,心中有股自豪感油然而生。在封赏仪式结束当天就又有四千多人疯狂的报名参加精卫营,还扬言不让加入就要死了,可惜经过筛选,只留下一千多人。刘策内心想法是兵贵精不在多,否则后勤补给不说,光这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

“喝喝喝!喝死你个王八蛋!”屋内桌前,秦墨、叶斌、徐辉以及杨开山、封愁年、冯英、高老汉还有吴立文都围在一张偌大圆桌前,桌上摆满了鱼、肉、蔬菜、干果,正中间还有一口大瓷锅,下面铜盆里燃烧着熊熊碳火,锅中翻腾着滚滚汤汁正煮着满满一盆的羊肉,上面还漂着些许葱花、蒜、姜以及野菜之类的佐料去除羊腥味。杨开山见封愁年啃着根羊骨头,不住的往嘴里灌酒,吃相极其难看,忍不住出声吐槽几句,引的众人不住大笑。

在这个时代,想要增进自己与将士之间的好感,除了赏罚分明的制度外,难免要开开小灶大家一起坐下来吃喝一番,而且刘策有权分配手中缴获的物资。这么大一笔奖赏分发下去,下面的士兵怎么会有半点怨言再说了,开开小灶怎么了?人家将军不偷不抢,拿缴获物资吃喝一顿有什么错?是少给你一粒米了,还是让你挨冻了?都没有那还有啥好说的?什么?你的米在路上洒了几粒滚!

见众人笑闹差不多了,刘策仰头吸空杯中的酒,这世界酒的度数最高只有二十多度,以刘策前世酒量来说,真不算什么。

“吴镇长。”刘策缓缓叫到。

“下官在。”吴立文这几日心里异常的舒坦,精卫营军纪严明,秋毫无犯,对自己又没任何刁难,总算又让他找回以前一丝当官的感觉。见刘策叫他,立马起身鞠躬应道。

“都说多少次了,无需行此大礼,下次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刘策笑道,他对吴立文印象还行,虽然是一镇之长,却没什么官威,胆子是小了点,但了解下来百姓对他评价也还算可以。

“是啊!再这样……罚酒三……三碗!”边上的封愁年打着酒嗝面色通红的对吴立文说道。

刘策瞪了封愁年一眼,见他似乎有了醉意,就不再理会,继续对吴立文道:“吴镇长,我先前听你说附近数股流贼流窜,还有不少据点”

吴立文道:“正是,虽然金衡兵败身亡,但方圆数十里内庄园,依旧驻有不少流贼,这几日估计因壮士所部将士攻灭金贼所部,所以不敢前来轻犯。”

刘策点点头:“吴镇长,我未经你同意,擅自征召镇内百姓入营为伍,你不怪我吧”

吴立文和刘策这几天相处下来,觉得这年轻人只要不触及底线是很合得来,于是便道:“说实话,本来下官还是颇有微词的,但现在我是无话可说,甚至乐意见到百姓入你精卫营……”

“哦这是为何?”刘策顿时来了兴致,示意吴立文接着说下去,席上各位也是停下碗筷,想听听吴立文怎么说。

吴立文笑了笑,道:“之前我还是担忧壮士所部是流贼一支,只不过和金贼黑吃黑罢了,但这几日据下官察看,壮士所属精卫营确实军纪严明,对百姓秋毫无犯,这种营伍我大周立国以来都屈指可数,这是其一。”

“其二,昨日祭奠阵亡将士英灵,犒赏有功之士,下官皆看在眼里,说明壮士不同与流贼和那些……呃……那些军官,视人命如草芥之徒,真令下官震撼不已。”

“这其三嘛……”吴立文看了眼刘策和众人,见大家神情如旧,便道:“镇内百姓主动投靠将军麾下,下官虽是迂腐,但也并非不晓得情理之人,如今河源一片乱局,百姓能有个依靠这是人之常情,又岂能出身阻拦呢?”

“哈,吴镇长不亏是爱民如子的好官,我秦墨敬你一杯。”

“来来来,我杨开山也敬你一杯。”

“老吴,来……干了……这碗酒……嗝……”

“吴镇长明事理,理应饮下此酒,来来来,我叶斌甚少沾酒,先自饮一杯,你自便。”

面对在场众人推杯换盏,吴立文顿觉自己脸上有光,一一回敬,等到喝下刘策敬的酒后,已是双眼发直,面色潮红。

众人落座后,刘策道:“虽然现在粮草充足,军心稳固,但不能因此而坐吃山空,我精卫营成军以来最大的依仗就是以战养兵,所以才能拥有现今战力,除昨日刚入营的将士外,新营所操练的军队两日后开始探查方圆数十里内流贼据点,给我一个一个全部拔掉,换湄河镇一个太平!”

“是!”不等杨开山开口,身旁喝的醉醺醺的封愁年竟是率先出声答应下来,看他样若不是面色通红浑身酒气,哪还能看出半分醉酒的样子。

刘策点点头,猛然看众人一副严肃模样,拍拍脑门笑道:“瞧我这记性,说好请你们喝酒吃饭,又谈起军中事务了,快吃菜,我精卫营可不能浪费粮食,疯子,杨哥,老冯你几个胃口好,多吃点,秦先生你也吃,叶先生,动筷啊,徐辉,快给吴镇长填酒,高老汉,吃肉,大家吃啊……”

酒足饭饱后,众人都各自离去忙自己的事,冯英和高老汉却被刘策叫住。

“老冯,我吩咐你和高老汉打造的东西齐了么?”

“齐了,这几日你招募五百多精壮,加上之前一百多工匠,六天前就按你吩咐,打制了二千三百支长矛,另有投矛三千支,箭枝不好打造,但也有四千余支加上流贼库内所存,总计一万五千支,盾牌三百面,腰刀……”

刘策挥手止住了冯英回复:“老冯,这些我前几日就已经知晓,你直接告诉我那环首刀和具装进度如何”

环首刀,中国汉代时期为对阵匈奴以及戎边游牧民族的骑兵而发明的骑兵直刀,一直沿用到唐代都是骑兵近战搏杀利器。当然也在步兵中也广泛应用过,但发挥的效果远远不如骑兵。全刀长一米上下,刀背厚近一公分,刃部宽零点三毫米,刀尖微微弯曲便于切砍直刺,刀柄圆环处悬挂一条坚韧布帛或细绳,一来作战时可以缠绕与持刀者手腕防止滑落,二来刀柄在手掌脱离时依旧能甩刀砍杀敌人,而且环首刀飞甩直刺的破甲能力同样强悍,是历代王朝马上肉搏近战的重要武备力量。

具装或者说甲骑具装,起源于公园前8世纪中亚地区,中国兴盛时期是南北朝到隋唐前期,当然最出名的算是完颜宗弼(金兀术)的铁浮屠,岳飞的背嵬军骑兵据说也是身披具甲(无法考证)。他做工极其繁复,一套人马具装下来所耗费的铁片可以装备差不多三十名长矛手。

“唉~将军我看了下,这环首刀还好说,虽然有些许难度,但多试几次也就成了,可这甲骑具装……唉~恕我直言,难,太难了~”老冯初见刘策绘制的刀和盔甲时十分惊叹,但后来和高老汉实验下来才知道这难度有些大。

“怎么很难么?”刘策眼神中流露些许失望,如今骑兵已经建立,在双马镫和马掌助力下,刘策实验过这些缴获军马,发现其中三百多匹军马都能背驮着六百斤重的货物缓缓加速奔跑,其余战马也能背负四百斤重粮行动不吃力,可以理解这世界马匹质量要优于原来世界的马匹,于是便想到了组建一支“坦克”部队,正面撞翻一切狗娘养的。可冯英高老汉却说难以实现,让他打击很大,不由一阵失落。

“将军。”高老汉见刘策面带失落,于是安慰道:“将军所设想的甲骑具装倒也不难实现,无非就是和铁甲一般将甲叶串接起来用坚绳缝合固定将各个部位完全包裹在甲叶内,这些老汉都知道,只是这项工程费时又费力,人甲全重近八十斤,马甲全重一百四十斤,一整套甲叶拼装耗时至少需三十天时间,而且现在也没这么多铁料组装三百套啊,即使马甲所用是熟铁那也不够,现在精铁虽有数万斤,但其余所需打制物件还是不少,请将军再缓些日子可好?”

刘策闻言,知道高老汉说的是实情,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虽然这想法是自己提出来的,可实际操作者是冯英高老汉,他们比自己更有发言权,更懂得其中环节有多少难度。

“罢了,既然如此,暂且先放放吧,先把环首刀制作好,给所有骑兵制造套铁甲,另外,骑枪制造也要加快行程……”

……

陈庆终于有了一支属于自己的部队,而且还是一支骑兵,要说不兴奋那是不可能的,他本身马术就奇高,因此当他得知自己即将接手并训练骑兵时,即使兴奋又是紧张。兴奋自然是有了自己旗号可以跟其他旗总一样领兵作战,紧张的是刘策将这么个重大包袱甩在自己肩上让他倍感压力。

陈庆明白一支强大的骑兵在战场上发挥的作用意味着什么,于是时刻将自己所知道的知识毫无保留的告诉那些新兵蛋子,希望早日为刘策为精卫营训练出一支彪悍的铁骑,他相信有马镫和马掌相助,又有改良成月牙型的马鞍,终有一日手中的这支骑兵能焕发出惊人的光芒。

“好好练!摔几下不怕,好过在战场上丢命!夹紧马腹,都给我跑起来!”城门外空旷地上,三百五十名还不能称之为骑兵的骑手正在陈庆的督促下跨在马上疾驰奔跑,身后扬起一阵阵干硬的尘土。

……

四十六 练兵捷径

“喝~喝~”

湄河镇城门外,精卫营“韩”、“杨”、“杨”(杨又怀)三旗一千多号人整装待发,在寒风中手握长矛步弓英姿飒爽,杨又怀部半数已经换下了皮甲,穿戴上了更为精良的铁甲,在众旗中显得格外耀眼。

镇门口,刘策站在三旗阵前,身后旌旗林立、迎风招展,旗下的徐辉、秦墨、吴立文等人一脸肃穆,站的笔直。

刘策抬头望了望天空,今日天气不错,虽然寒冷,但看情况应该不会再下雪,一千多人攻打一个不足五百流贼的庄园应该不会有什么意外,也正好给韩锋的弓箭手和杨帆的新兵开开荤。在自家苦练一年不如出门见次血,这是刘策自认为练兵的最好方式,战争是让一个普通百姓迅速成长为一名合格士兵的最佳捷径,当然其中风险代价也是极其高昂的……

“出发!”刘策振臂一挥,身后徐辉的一百辅兵迅速出列,最前排三名士兵吹响了出征的号角。

“呜呜呜……”

沉闷而又庄严的声响在各旗将士耳中回荡,杨又怀部率先向大道上行去,其余二旗也在自己旗下将领指挥下紧随杨部兵马而去,一百辅兵在新任佰长王诚带领下,敲着行军战鼓缓缓跟在大军一侧……

吴立文见大军愈行愈远逐渐消失在自己视线,心下满是担忧,但见刘策、秦墨以及徐辉眼神毫无在意的模样,不由松了一口气,可依旧面带愁容。

秦墨见吴立文这般模样,上前抱拳道:“吴镇长看你面色,可否担心将士安危”

“唉~”吴立文叹了口气,“精卫营所部老兵,下官是见识过的,连上万流贼都能弹指间灰飞烟灭,攻打区区一个数百流贼庄园自然不在话下,但那些新进的士兵操练不过十余日,万一战事不利,下官实在是担心会给壮士所部添乱啊……”

秦墨笑道:“吴镇长尽请安心,我家将军做事岂会没有分寸现在闲来无事,听闻吴镇长下的一手好棋,曾在镇中设局三日无人能敌,恰巧秦某也对棋道略通一二,不如趁此良机对弈一局,也好指点秦某一番如何?也好等将士凯旋而归。”

“这……”吴立文听闻有人夸他棋艺,不由心中一阵骄傲,但还是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

刘策见此,赶忙说道:“吴镇长,既然秦先生请教,你就勉为其难答应吧,待会我处理完手中事务,必定前去瞻仰镇长棋艺……”

吴立文抱了抱拳:“请教不敢当,既然秦先生有此雅兴,那你我就切磋一二,不过秦先生咱丑话说在前面,下官这辈子最大喜好就是下棋,其他都可以让,可在这棋盘上……”

“自然,请吴镇长一定全力以赴,请。”

“请。”

见吴立文带着秦墨屁颠屁颠向自己府中走去,刘策拍了拍徐辉肩膀,示意收队,然后一路小跑的向冯英高老汉的铁匠铺走去……

对于此次精卫营出征攻打十五里开外的流贼据点,不光刘策,就算秦墨、叶斌都觉得没什么大问题。虽然此去两营是新兵,训练也不足半月,但精卫营作战一向是抱团结阵而行,纪律远远比个人勇武重要的多,往往临阵都是长矛阵一摆,你流贼不怕死尽管冲阵,你不冲我就持矛逼近,鬼才和你玩单挑比武艺。再加上杨帆、韩锋性子也比较稳重,知道只需要按平时操练方式迎敌便能万无一失,更何况杨又怀的旗内半数老兵,无论心理素质还是临阵反应早已达到刘策心目中精兵的标准,有他旗部压阵,绝对高枕无忧。

刘策此次派千余人去攻打流贼据点一来练兵,二来磨合下各旗部之间的配合度,并且数日打探下来不光这次攻打据点,数十里内几股流贼根本没什么像样远程或守庄武器,此去完全就是跟出门旅游一般……

而刘策现在最为关心的却依旧是陈庆的骑兵所部,虽然有马镫之助,但要训练出一名合格的骑兵又谈何容易。陈庆在听说剿贼计划立刻请战时,刘策想都没想就回绝了,开什么玩笑!会骑马就算骑兵么?骑兵真这么容易练出来,大周数十万大军就不会被大夏、呼兰人干的四处逃窜了,更不会有塞外流州之战中十万兵卒被七千蒙洛铁骑杀的片甲不留……

一想到陈庆满是不甘失望的眼神,刘策也叹了口气,其实他比陈庆还急着想让自己的骑兵迅速成型,但也明白一口气吃不成胖子,现在连骑兵装备都还没凑齐……

“老冯,怎么样了?”刘策来到冯英面前问道。尽管现在天气寒冷,但铁铺内依然热的令人难受,刘策望着一块烧的通红的铁块被夹到锻造台,然后两名铁匠开始不住挥舞手中铁锤敲打在铁快上,溅出点点火星……

冯英擦了擦汗,灌下口水道:“这环首刀我和老高他们几个还要再研究下,按你所说方法打制其余不是问题,就是刀刃淬火还需研磨一番,最多再三五日就可以打制出成品来,骑兵铠甲已经完成四十三副的量,全部精铁打制,一套重四十六斤,现在正在让那些娘们拼装甲叶,过个三五天应该可以交付给陈庆了。”

刘策点点头,继续道:“那骑枪怎么样了?”

“这骑枪按你吩咐的,取来劣质木材和用生铁打制的枪头拼接而成,但是……”

说到这儿,冯英顿了顿,“我和几个工匠试了下,太脆了,枪头刚扎中石块没怎么用力整根矛杆就裂了……给骑兵,没逑用……”

“呃……”刘策一时语塞,“难道是材料原因?”

刘策前世对古代冷兵器所知不多,但印象中骑兵冲锋用的枪杆,绝对不可能用硬木打制,尤其高速冲锋下扎中对面骑兵后,估计这骑兵手臂也要被反作用力搞成残废或脱臼。

冯英劝道:“我看就按长矛手制式打造吧,多加操练,硬点至少可以保证马上杀敌不出太多意外。”

“硬点”刘策喃喃自语,突然眼光一亮:“老冯,你看这样可以么?你就拿硬木制作,但矛杆前端口可否钻成空心状”刘策想起了前世有一支赫赫有名的铁骑——波兰翼骑兵,被称之为“天主之矛”,他们所用得骑枪借助马力刺入敌人后枪杆前沿会齐齐断成两截,属于一次性铲平,能很好的预防手腕胳膊被反作用力冲击导致受伤。

“嗯”老冯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这个可以,前端钻成空心,插入矛头,这样冲锋时只有在刺入物体时承受不住重量才会折断,又能避免手腕受伤,防止骑兵被掀落马下,妙!妙啊!”

见冯英点头,刘策呼了口气,这个问题总算解决了,但马上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你也不像婆婆妈妈的样子啊,有话快说。”私下刘策和冯英那是完全没有什么上位下位之分,只要技术环节的问题都是对等交流讨论。

“那个……”刘策鼓起勇气还是说了出来:“老冯,那甲骑具装现在真的没办法搞么?不多,只要五十套……不,三十套,三十套就好!”

“噗迟~咳咳咳~”正在喝水的冯英一口水喷了出来,他真的无语了,前几天刚和他说了目前没办法,怎么还不死心?

“我说我的大将军啊!”冯英浑身发抖,满是疤痕的脸不住抽动,“现在别看有几万斤精铁,但现在哪样不要用铁马蹄铁、马镫、长矛、投枪、箭矢、盔甲、腰刀,骑枪,还有正准备打造的环首刀,那还有富裕的精铁打造什么甲骑具装”

“二十套!”刘策依旧不死心,妄图和冯英讨价还价,看的周围一些工匠不住笑着摇头,这些铁匠身份十分低微,在士族眼中就是最底层的劳动力,勉强混口饭吃而已,可自从跟在精卫营中开始,只要肯努力打制所吩咐器具,这待遇可一点都不差,现在刘策给他们的报酬可以让他们全家安然渡过这个寒冷的冬天。

“没有,一套都没有,有这功夫不如给那三千人一人搞副铁甲!别再瞎折腾了行不”冯英直接拒绝了,其实他心中所想无非就是舍不得将一两百斤精铁浪费在一匹马身上。

“十五套……”

冯英索性不去理会他,拎起锤子从火炉架子上取来把烧的通红的腰刀放在匠台上敲打起来,这是缴获兵器回炉炼制而成,经过铁匠门重新熔炼打制而成。

“十套!就十套!”

冯英被问烦了,索性来了一句:“啥时你有矿了再说!现在?门都没有!”

见冯英如此态度,刘策也只能叹了口气,嘱咐了大家赶紧打造好所需物件,要保证质量后蹙眉离开了铁匠铺,众人听到这位年轻的将军还深深叹了口气,有些手艺精湛又不甘安于现状的工匠心思开始活络起来,或许可以帮那将军实现这个“小小的愿望”。

……

十余里外的王庄,此时数百流贼正懒洋洋的缩在祠堂内围着碳火取暖,不时有几个猥琐之徒讲着荤段子惹得众人一阵淫笑。

“唉,你听说了么?十几天前,金衡的金家军被人给灭了。”

“当然听说了,前几日我去吴庄找我哥时就见到几个湄河镇跑出来的兄弟,看那模样,疯了!十几天下来还是那副鸟样……”

“哎呦,到底哪路官军能把金衡的吃人军给灭了,灭了也好,省的看那几个吃人军脸色,想想就火大……”

“好像叫什么精卫营的?你们听说过么?”

“什么精卫营听上去还蛮威风的,可惜从来没听过,不认识。”

“你说,要是精卫营来打到这庄子来可咋办?”

“哈哈哈,让他来,什么狗屁精卫营,敢来老子让他跪地上舔我脚底,再送给棍儿爷开开荤腥!”

“哈哈哈……”

……

王庄对面不到一里的山坡后,一千二百多名精卫营将士正坐在地上休息。无论战兵还是辅兵身上都穿上了一套新做棉衣置于自己甲内,头上一顶棉帽紧紧裹住冰冷的脸庞。

“鬼天气,还是这么冷。”山坡顶上,杨帆哈了口气,搓了搓手,“还不来我都等不及了。”

“放宽心,我派出去的人很快就会回来,不要着急。”韩锋握着手中匕首来回擦拭,虽然一脸平静,但火热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他内心真实想法。

“这次我就不和你们抢功了,缴获物资我分文不取,回去两斤酒外加一条羊腿送我地方,这事就这么结了,可如果你们的人敢临阵退缩,那可别怪我不念同袍情面了。”杨又怀这次主要任务是监军,毕竟自己的兵大部都经历过血战,对流贼早就过了心理的坎,虽然有大半新兵需要历练,但他相信在老兵影响下注定各个都是精兵。

“等会儿,我旗下四百弓箭手先射两三轮,你杨帆再带阵逼近,还望杨兄弟也封住后路,千万别让这群杂种跑了,将军临时前说过,此战不为钱粮,只为练兵!”韩锋很快拟定了计划,和杨又怀、杨帆做好配合工作。

“老韩,你的弓箭手操练才七八天,能行么?”杨帆提出了质疑,毕竟他也是行伍出生,知道弓箭手训练难度巨大。

“行不行马上就能知道,有人来了,隐蔽……不用了,是苏文灿他们几个。”

只见那个叫苏文灿的探子率先一个翻身落到三名旗总身边,抱拳道:“庄子打听清楚了,流贼预计不到五百,现在全缩在祠堂里,整个庄子百姓早被屠光,没有箭弩,可以放心攻打,不用担心伤及无辜。”

“很好。”韩锋点点头,眼中炽热的光芒愈发浓烈,望向杨帆时同样看到对面眼中露出逼人的精光。

杨又怀知道他们第一次领军作战和自己以前一样很是激动,便道:“一刻钟后向王庄发起进攻,争取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

“用不了一个时辰!”韩锋双眼将匕首收入腰中,自信的说道:“区区数百人的庄子还要打一个时辰,疯子那厮要是知道了铁定笑话我们,这脸丢不起……”

“孙承……”杨帆一听,顿时想到了孙承,现在跟他差距已经拉大了,想赶上去必须要下一番苦功。

……

马上要开战了,杨又怀那旗老兵轻松自在,有说有笑,可杨帆、韩锋旗内就不同了,大部分沉默不语,静静地坐在原地。

“甲长,你说我们能赢么?”杨帆部新兵正在询问一名参加过湄河镇战役的老兵,考虑到各旗新兵初战或操练心理压力太大,刘策将一些原来五旗中比较优秀的老兵派到新兵旗中保证他们操练进度和安抚新兵紧张恐惧的情绪。

那甲长不屑的笑了笑:“平时按将军的训练方式,各列队形整齐,听从指挥安排,怎么可能会败”

顿了顿,又道:“区区几百流贼连个锐兵都见不到,此战过于无趣,这种流贼你们几个加在一块儿一人能杀仨,想当初,我才练了两天,就拿张破盾一支竹枪,追随将军杀的近千流贼抱头鼠窜,现如今你们身上穿的,手里握的都比我当初强得多,这要再输我都不好意思跟人说我是精卫营的人,以后不要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有这功夫还不如多努力去认几个字少挨几下军棍……”

众人一听,这才放宽心,然后不知谁说了句赢了后分钱粮之类的话,场内更是活跃起来,众人虽然依旧紧张,但恐惧感已经逐渐抛诸脑后了。

杨帆望了自己旗中各将士一眼,点了点头,士气可用……

“咚!”

一声清脆的鼓声响起,王诚所部一百人迅速起身,其余三旗列好队伍开始向王庄逼了过去。

王庄内的流贼怎么也想不到,一支上千人的军队正在悄悄向他们靠近,而之后所发生的事让几个侥幸躲过一劫的流贼终生难忘,如同梦魇般一直缠绕着他们……

四十七 王庄“血案”

一阵整齐的脚步声缓缓踏向一里外的庄园,而庄子里的流贼却浑然不知,甚至连个放哨的都没有,死神正在悄然逼近这群毫无人性的畜生。

……

“不说了不说了,我先出去方便下,哈哈!你们接着喝。”一名流贼起身边解裤腰带边出门,引来同伴一片嘲笑声。

那流贼刚出门,就被迎面的寒风吹割在脸上,一阵冰冷的刺痛让他被酒精麻木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些许。

“妈的什么鬼天气,真冷。”流贼暗自骂了一声,走到祠堂院门外一角,开始淅淅索索的方便起来。

就在他方便完,准备回祠堂接着喝酒吹牛时,忽然一股强烈的不安升上心头,压的他气闷难受。他摇了摇自己脑袋,想把这股不安挥去,却反而更加的浓厚起来。

“怎么回事”那流贼凭着直觉,觉得这股感觉来自庄外,然后鬼使神差般的走到庄墙上望了一眼,顿时瞳孔放大,酒意立马消散……

只见庄外不到二百步,一支上千人的队伍举着从未见过的长矛正缓缓向自己所在压来,四周旌旗飘扬,掺杂着肃杀气息……

“妈呀!敌袭!敌袭!来人啊!”流贼惊慌失措的向祠堂跑去,一路摔了好几个跟头,手臂都磨破了……

“什么?敌袭?哈哈哈……”在听到那流贼惊叫声后,几个满是酒味的流贼头领还没反应过来,只当是个笑话……

“人都在外面了,少说上千人!头领快准备迎战吧!”

见那流贼满脸焦急,那几名头领酒意也醒了大半,“兄弟们,抄家伙!我倒要看看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来我的地盘找不自在!”

那头领一声令下,祠堂内众流贼纷纷抄起自己兵器骂骂咧咧地向庄墙奔去。

……

一百步,精卫营各旗立马结阵而立,最前方的韩锋弓兵本部立马跑到九十步左右的顺风位,百人一列,手中步弓已经从背后取下,箭匣也立与地面,等待自己旗总下令就可以开始射出手中箭矢。

“嘶……这是那部官军”庄墙上的流贼见到眼前几个方阵整齐肃穆,不住浑身颤,周围的流贼也是满脸恐惧。

“瞄准!”韩锋大喊一声,一侧的辅兵重重的敲击三下行军鼓,四排弓箭手在有节奏的鼓声敲击下紧张的弯弓搭箭,拉开弓弦,以每列左侧第一人弓箭弧度为准心,紧张有序的调征好自己箭枝所对准的角度。

韩锋拳头中的沙子缓缓洒落,在计算好风向后一声令下,随:“放!”随着又一阵鼓声响我,四百支羽箭,先后呼啸着划破天际向王庄墙头攒射而去……

噗……噗……噗……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的流贼,眼睁睁看着上空箭矢如同飞蝗般的扑入自己阵中,顿时庄墙上传来一片哀嚎声。

一名流贼见箭矢窜向自己脑袋,竟楞了数秒,等想起来要躲闪时,数支羽箭已经在他的头胸等要害处没入,他还来不及哭喊就这么直直倒下。

另一名流贼转身刚要跑,四支羽箭从他后背贯入,刺破了五脏,他猛吐一口鲜血,感觉全身发冷,渐渐地在哭喊中失去了气息。

噗……

“啊,不……”一支箭矢刚好刺入一名流贼脖颈,他满眼不可置信的倒在地上,在窒息中陷入无边黑暗……

“我的腿……我的腿中箭了!”一名流贼大腿被一支锋利的箭矢射中,一屁股倒在地上,抱着受伤的大腿,不住哭喊。周围数十名没被射死的流贼和他一样倒在地上抓着身上受伤部位哀嚎,这么冷的天,缺少医药护理,即使能活下来也都废了。

这一波羽箭造成三十多名流贼伤亡,庄墙上一片哭爹喊娘之声,闻之无边凄凉。但很可惜,韩锋并没有就此收手……

“瞄准!调整角度!拉弦!”韩锋每喊一声,王诚所部行军鼓就重重敲击一下,将韩锋指令准确的传达到所有弓箭手耳中。

由于第一轮的射击成效显著,弓兵旗下的将士心里也跨过了那道坎,迅速的按照指令完成各个步骤,随着一声“放!”的鼓声响起,这波羽箭竟出现了惊人的齐射……在松开手中弓弦刹那,绷弦声和羽箭划破天际的声音居然异常的刺耳,众人望着黑压压一片箭雨攒射落向庄墙后的流贼,顿觉壮观无比……

噗……噗……噗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响彻整个庄墙,无数身着布甲甚至无甲的流贼被这波箭雨纷纷射中翻落墙下,令人头皮发麻的哭喊声这一次完完全全响遍庄园内外,俨然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但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第三波箭雨再次袭来……

“不,我不想死!老子还没活够!再半年我就是锐兵了……我不能死!啊……不……啊……呃……”一名手持圆盾的流贼拼命将盾举过头顶,将脑袋掩埋在盾里,但可惜,这面圆盾直径太小,虽然护住了他面部,可肩、胸、腿甚至腰部插满了羽箭,就这样在恐惧中缓缓死去,脸中满是不甘心的神情。

“不错,这三波箭雨保守估算至少造成百余人以上伤亡!再瞄准……呃……”韩锋见自己弓兵发挥不错,正待准备第四轮攒射,突然感觉身后杨帆部传来一阵寒意,他回过头去,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只见杨帆正眼冒寒光盯着自己,仿佛在说:差不多就行了,我这边还没开张呢……

韩锋对他抱以歉意的笑了笑,随后指挥弓箭手提起箭匣收好步弓,有序的退往后阵,跟杨又怀部汇合在一起。

杨帆深深吸了口气,内心呐喊一声终于轮到我了,于是道:“弟兄们,该我们了!别丢我杨旗的脸!前方百步!王庄正门!踏步!走!”

“喝!喝!喝!”

“呜呜呜~”

随着杨旗麾下三百五十名将士踏着整齐的脚步逼近庄墙,王诚部辅兵也吹响了进攻的号角,对面庄内流贼更是心胆俱裂,早已失去了战斗力。

“头儿,跑吧!守不住了!”一名流贼满脸带血的跟头领哭诉,那道长矛方阵的压进彻底吓破了他的狗胆……

那头领披头散发,手握铜刀趴在庄墙后,浑身发抖。粗略估算,刚才三波箭雨至少已经造成自己手底下一百二三十人中箭,除去射死的,剩下的也大都失去战斗力,更重要的是如今士气低迷,根本无法再守住庄园了。

“再等等,现在他们弓箭手停了,那些长矛手没破庄器械,告诉兄弟们去找些滚石擂木来,我们能守住。”那头领依旧抱着侥幸心理,事实上庄园内还有一千三百多石粮食和几百斤肉食,实在不舍得放弃,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谁也不想再去吃想肉。

“还守啊!头领你要拿好主意啊!晚了可来不及了!”那流贼还想再劝。

“我心意已决,还不快去!”

“唉!”那流贼重重叹息声,努力按捺住惶恐的心绪,开始去找寻滚石擂木……

“砰!”就在那流贼离开没多久,就听到硬物撞击撞门的声响,众人猛的一惊,流贼头领缓缓起声向下望去,顿时双目圆睁。只见杨帆不知从哪找来根粗壮的圆木,混在自己阵中,如今正在狠狠地砸庄口大门……

“快快快!去几个人守住庄门,千万别让他们进来!”流贼头领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

“砰!”在几十名流贼踉跄的跑到庄门时,庄门的门栓已经出现断裂迹象,吓的那些流贼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砰!”又一声撞击声响起,那门栓应声断成两截,在圆木撞开庄门一瞬间,印入庄口流贼眼帘的是这辈子难忘的景象:数百支阴森的长矛对着自己,前排精卫营士兵脸上神情各异,有紧张有淡定,但有几个却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长矛端平!挺进!刺!”第一排二十多人四人一列在身后甲长伍长的指挥下,缓缓步入庄内……

“不要过来,不!”眼前的景象让那几十名流贼吓得双腿发软,怎么也跑不动,全坐在地上不住向后移动,企图避开长矛的锋芒。

噗!噗!噗!噗!

四支长矛无情的刺入地上流贼的体内,那排士兵用力一扭枪杆,这些受创的流贼立马疼的呲牙咧嘴痛不欲生,一场血腥的杀戮开始了……

半个时辰后……

王庄内,遍地都是流贼尸体,一百二十名投降的和五十名被韩锋弓箭手射中未死的流贼被集中捆绑在一起,等候杨又怀三人发落。

“呕……”一些刚参战的新兵正在角落不住呕吐,有几个刚吐完起身看了眼四周遍地的鲜血和尸体,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呵呵,吐吧,吐出来好受些。”一些老兵看着新兵呕吐不住摇摇头,想起自己初次上战场也是这幅模样。

“统计出来了。”王诚拿着张纸来到杨又怀三人面前:“粮食一千三百二十石,酒一百坛,肉六百八十斤,盐六石,我军无人伤亡,除俘虏的一百七十人外,共计歼敌三百零八人……”

“很好,不错。”杨又怀点点头,这仗大获全胜,新兵已经成型,接下来再打几仗就又是一支和老旗同样的强兵,面对精卫营日益强大起来的局面,杨又怀是打心眼里高兴。

“那这些流贼是否按将军之法处置,亦或带回湄河镇给将军发落”王诚询问道,眼里露出一丝狠厉之色,刘策对流贼态度十分合他胃口。

“别麻烦了,带回去这些流贼也是死路一条,省的一路上惹出麻烦,就地正法吧。”杨帆对刘策处置流贼的方式已经习以为常,并且多次“杀俘”以来也没见有什么报应天谴降到自己和精卫营身上,反而越来越强,杨帆从最初的疑惑不安到现在已经完全支持刘策对流贼的处理方针。

“那我这就派人去把事办了。”王诚说完刚要下去,却被韩锋叫住。

“先等等,我们今天换个花样处刑如何?”韩锋脸上浮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嗯”杨又怀、杨帆、王诚脸上露出一丝讶异,他们知道韩锋对流贼那是恨到了骨子里,也想听听他有什么想法。

韩锋脸色一下变得狰狞起来:“刚进庄时我就发现庄墙上有不少火油,还记得厚土堡时,将军怎么拿火油退敌的么?”

“嘶……”三人一听顿时倒吸口冷气,尤其杨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上去老实巴交的韩锋内心居然如此黑暗狠辣。

见众人满脸惊讶,韩锋说道:“将军说的对,流贼毫无人性,虽也是迫不得已事贼,却不是将不满发泄到百姓身上的理由,王庄我打听过了,之前一千余口,如今却被流贼屠杀的一个不剩,这口气我们精卫营就替他们报了,只是一个个刺死太便宜这群畜生,你们看……当然将军若是问责下来,我韩锋一人承担,绝不连累众人!”

杨帆、杨又怀、王诚三人低头思考片刻,杨帆随后道:“就依韩兄弟,流贼罪该万死,这么个死法确实太便宜他们了!烧死他丫的,将军问起来算我一个!”

“也算我一个!”杨又怀立马附和。

“将军问责起来,我王诚也算一个!”

片刻之间,四人达成共识,韩锋立马将苏文灿叫到跟前,让他去将火油备好,再找些干草木屑易燃之物。王诚则将那些流贼驱赶进了祠堂,将门钉的死死的。杨又怀命人爬上祠堂顶掀掉半边瓦片,随后杨帆举着火把来打祠堂门前……

“啊!你们干什么我们已经投降了!”

“这什么味好像火油。”

祠堂内的流贼在苏文灿将火油从屋顶倒到他们头上时,就觉得事态严重了!

“点火!”随着韩锋一声令下,杨帆旗中的一名士兵递过他手中火把点燃了门口的草木。屋顶的苏文灿拉开火褶,脸上露出残忍的笑容,丢向祠堂内争相拥挤的流贼,顿时一名流贼身上就窜起一阵火苗,迅速引燃全身,发出不似人叫的呐喊!

那名浑身冒火的流贼四处逃窜,瞬间身上火苗跳动到其余几名流贼身上,同样窜起一阵火苗迅速扩大将他们一个个吞噬,不久祠堂内熊熊烈火燃烧各处,惨叫声响遍整个庄园内外……

几名流贼奋力挣脱身后绳子,全力奔向大门,但双手触及门把手一瞬间,顿时烫的尖叫起来,定睛一看,双手满是血泡。他们无助的呐喊,但呛人的浓烟吸入咽喉时却再也发不出声音,被身后涌上来的“火人”推倒,化为“同类”。

……

祠堂内哀嚎声已经渐渐平息,整座祠堂已经被熊熊大火包裹。

杨又怀、韩锋几人以及身后不远处精卫营将士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少新兵望着熊熊烈火联想起湄河镇十几天前金衡部所作所为,流下了悲壮的泪水,觉得这些流贼死有余辜……

……

“回去向将军报捷!”将流贼尸体一并扔入火海后,杨又怀大吼一声,千余精卫营将士载着几十车物资向湄河镇行去……殊不知,由于疏漏,有四个流贼躲在一条地道内逃过一劫,当他们出来看到烧的只剩下残木的祠堂已经遍地烤焦的尸体还在冒着白烟后,差点将他们吓疯,此后他们都将在这场屠杀中惶惶不安,也记住了有一支叫精卫营的军队是如何的可怕……

回到湄河镇,刘策知道韩锋几个如何处理投降流贼后,只是简单训斥了几句,命他们亲自写份“检讨”后就没了下文,连军棍都没挨。这让精卫营将士认为虐杀敌俘是刘策的默许,于是纷纷暗地摩拳擦掌商议怎么杀俘虏有气势,一时间当地的流贼被俘后只求一死而后快……

十一月十三,双杨、韩部剿灭王庄流贼……

十一月十四,杨开山、郭涛、韩锋部剿灭李庄流贼……

十一月十六,封愁年、徐辉、杨帆部,剿灭丁子口流贼据点……

十一月二十,孙承、韩锋、刘策三部合力剿灭胡庄二千三百名流贼大部……

十一月二十二,菜园庄流贼灭……

十一月二十六,……

……

直至,十二月初三,平原口流贼据点覆灭,湄河镇方圆四十里内流贼已经一扫而空。精卫营总计伤亡九十四人,战死三十三,伤六十一,全部轻伤,无人残疾,精卫营剿贼暂时告一段落,包括陈庆以及辅兵在内所有将士都历经了战火,成为精卫营成长的中坚力量……

十二月初五,甘州下起大雪,刘策着手组建军乐队,同时五梁镇局势并没有因为大雪而缓解,却比以往更加紧张了……

四十八 五梁镇、六道口

五梁镇并非一个城镇,而是一座要塞,是贯通河源南北两道划分界线的重要隘口。五梁镇南面百里外便是蔡州城,而关口外北面是流贼所占各处城镇村庄据点,东面则是甘州沦陷区,西面七百里外便是靖泰省地界,流贼如果想攻打河源省南部,去往富庶的蔡州各府劫掠,五梁镇是必须要攻克的一道阻碍。

天然的地理优势让五梁镇成为易守难攻的天险关隘,关隘两道悬崖峭壁,陡峻的山壁根本无法攀登,任何人想要攻打五梁镇只能从正面硬刚。而赵家数代人花费无数金钱精力依山而建的高垒厚壁更是坚不可摧,高达十二米的关墙全部用青砖混合糯米蛋清紧紧的粘合在一起,厚度达到了罕见的九米。要塞内可容纳十万士兵驻守,后方关口外一望无际的平原亦可让超过三十万士兵安营扎寨。在如此铜墙铁壁般的要塞堡垒面前,任何妄图以军事力量正面突破的想法都被扼杀在幻想中。

五梁镇的堡垒内,大周雷霆军总指挥、当今皇帝卫稹的兄长——卫怏正一脸愁容的看着案前一幅巨大的山川地形图。

“如今百余万流贼聚集在镇外六道口对五梁镇虎视眈眈,可几个月下来为何不主动攻击难道想绕开关口”卫怏眉头深皱低头沉思,“不可能,通往蔡州的桥段我已经命赵元极拆毁,沿海各地船只也已经收拢征用,流贼从水路进入河源南部已无可能,况且贼首段洪也不是傻子,想凭竹筏游过数十里宽的腾江么”

卫怏暗自笑了笑,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既然水路不通,肯定只能走陆路,而最快捷径就是从五梁镇突破进入南部,但……五梁镇有这么好突破的么?”

想到这儿卫怏不由再次皱眉,“对面六道口流贼虽百余万,但真正可战之兵最多二十万,且二十万中真正精锐不超四万,就算北部地区都是你段洪的地盘,可想武装起几十万人的队伍无疑痴人说梦,退一万步说,就算这二十万战兵全部披甲,但面对高墙厚壁为掩护的大周中央军,这群乌合之众能有什么作为”

卫怏来回踱步,自己和段洪打了十几年仗,对段洪的秉性自然再熟悉不过,他绝不是那种无脑莽夫,要不然也不会在官军上百次围剿下安然无恙,甚至最后逼的自己放弃甘州、柳州等地来扭转颓败的战局。这么一个难缠又狡诈的对手,卫怏觉得他肯定在酝酿着什么计划。

……

六道口并非只是简简单单一个山道峡口,确切来说和五梁镇字面意思一样是座关隘城镇,只是这座城镇并不大,而且所处地势在群山险峻的高处,从上望下去山崖峡谷刚好呈六面通往各个方向才得名“六道口”,跟五梁镇同样易守难攻,而且和五梁镇比起来多了一个优势,就是能在峡道内错综复杂的地形中从容而退,很难被围歼。还有就是六道口山谷非常大,纵横山川要道五百里,足以容纳几百万人在此聚集。

顺义军(流贼旗号)大营内,段洪身披棉绒皮衣,站在辕台高处,望着远处风雪中巍峨壮观的关口,呼出一口白气。

“卫怏,再过几日,你的雷霆军就要灰飞烟灭,和凉州‘逐雁军’一样,化为历史的尘埃……而我顺义军将会取下五梁镇,尔后踏平蔡州城、攻占午阳府,诛灭赵元极,瓦解赵家在河源的势力,成为整个河源新的主人,介时再挥军攻打靖泰省,逼迫卫稹封我为河源总督……”

这就是段洪内心真实的想法,所谓推翻大周王朝不过是个口号而已,只是想利用这个口号胁裹百姓化身流贼为自己的利益白白送命而已。段洪的练兵想法和刘策有一共同点,都认为在战火中才是最快练兵捷径,但不同处就是刘策出征前会对将士做出系统的训练和部署,到了战场只要按照之前计划去做能将损失降到最低,而且刘策对士兵的装备都有一套自己的标准,绝不会让一个身无片甲、手无寸铁的将士白白去送命,这是刘策对麾下士兵生命的尊重,因此精卫营才能顺利渡过最难的初级阶段,迅速成长起来。

段洪相反,胁裹的百姓流民说好听点叫“先锋营”,实际上就是送死的炮灰,随便给点破铜烂铁,甚至木耙、锄头就让他们冲阵,这种毫无系统,毫无纪律的战斗方式造成结果就是,往往冲阵的饥民最后能活下来的十不存一。可偏偏就是这种血腥“练兵”方式,十几年下来,让段洪拥有了五万有余的锐兵和几十万合格(在段洪眼里)的军队,足以威胁到整个河源安危……

就在段洪豪气万千幻想着即将到来的好日子时,一名流贼跑到他跟前,跪在雪地里抱拳:“启禀大元帅!靖泰张忠所部已经到达大营!”

“哈哈!太好了,张忠所部九百锐兵各个悍勇异常,与金衡所部相比也不遑多让。有他在!胜算就多了一分,快请进大帐!本帅要亲自给他接风!”说完,段洪就走下辕台向大帐走去,看都不看一眼冻得嘴唇发紫的士兵……

……

五梁镇,六道口正前方十里……

驻扎在此地的官军是赵元极的嫡系地方军,两个旗团足足三万余人。在左旗团大英内,一名英武的士族将军正在大帐内和手底下两名副将喝酒。

此人名唤赵梦喜,乃赵元极小妾所生,由于是庶出,在族内并不受待见,与他兄长赵梦元和弟弟赵梦春待遇相比,实在寒碜了点。

赵梦喜知道自己不受族内元老和赵元极重视,但他没有自暴自弃荒渡一生,果断放弃了族内给他安排的仕途混吃等死,不惜从军深造。

由于自己在军中表现优异,对战流贼时异常勇猛且性格谨慎很少出错,再加上士族的背景,很快便在军营中脱颖而出,短短八年时间就从一名甲长(士族从军最低军衔甲长起步)一路坐到了旗团指挥使的位置,并被加封为地方军“协安将军”受少将衔位,令赵元极都刮目相看。

赵元极此时正闷闷不乐的喝着酒,自从当上这旗团长后已经五年了,这五年就再也没进一步,他内心异常的苦闷……

大周军队职位编成以伍长、什长、甲长、百长、旗总、千长、营旗(管带)、旗团长(指挥使)、师旗使(指挥使)、军长为主,如果各部合并大规模作战,临时会出现譬如大元帅、大将军、军团长、百旗使之类的称号,当然这些都是临时指挥的军衔,一旦战事结束就会撤销……

如今赵梦喜就卡在旗团长跟师旗使这条夹缝中间,离上位仅差一步,就是怎么都无法越过去。上次好不容易有机会能升上去,却被卫怏横叉一手,安排了他的亲信李秀文上任师旗指挥使,气的赵梦喜暗中将卫怏全家问候了一遍。

“唉~”想到此处,赵梦喜叹息一声,将手里的酒碗丢到桌案上。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见赵梦喜这番模样,席侧一位副将关切的询问,此人名唤范雫,平日里和赵梦喜十分交好。

赵梦喜望着他道:“想我赵梦喜从伍至今已经一十三年有余,不敢说军功彪炳,也算恪尽本分、尽忠职守,如今好不容易有机会升任师旗使一职,却因出身卑微被毫无寸功之人霸占,余心中实在不甘!”

范雫道:“将军无需担心,想那李秀文手无寸功却能高坐师旗使一职,众将士铁定不服。加之军中饷银欠发多有怨言,必会引起骚乱,到那时将军出面稳定众将士情绪,师旗使位置非将军莫属啊。”

赵梦喜道:“李秀文是手无寸功,可你别忘了他背后是什么人,大周皇族的中央军,敢策动军营喧哗你我就算有十个脑袋都不够卫怏砍的,介时甚至有心人还会大作文章将我赵家逼入绝境,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你想死别把我和我爹拉上。”

范雫顿时额头冒汗,差点把李秀文背后靠山给忘了,这雷霆军主帅卫怏虽是皇族出生,身份高贵,可他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不单单是自己背景,更是自己的赫赫战功。这位爷自十六岁开始就常年在沙场征伐,历经整整三十二年,无数次从尸山血海堆里爬出来,什么阴谋诡计没见过和他玩这手真的是在嫌自己命长……

想了会儿,范雫擦了擦汗接着道:“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末将还有另一条路可供将军选择。”

“嗯说!”

见赵梦喜点头,范雫接着说道:“如今六道口流贼云集,对我五梁镇虎视眈眈,现各部官军战力低下,士气低迷,唯独我旗团战力依旧出众强盛,何不趁流贼前部未稳派兵主动出击呢?流贼万万想不到我军会在这时候弃守主动出击攻其不备,毁其粮草,到时贼营必定大乱,我部再趁势掩杀,立下不世战功!”

赵梦喜一听点点头,但还是有些忧虑,问道:“万一战事不利如何是好”

范雫阴狠的说道:“万一战事不利,也不必担忧,将责任全部推卸给出战所部将领头上便可,将军顶多就是治军不严的罪名,让卫怏骂几句,凭借将军您士族背景,谅他也不敢多加为难。”

赵梦喜笑道:“就依你,去传今余锦、孙彦所部!等我立下如此战功,我看卫怏和那李秀文有什么话说!哈哈哈……”

余锦、孙彦是庶族出生,一旦战事不利,赵梦喜和范雫便会将责任毫不犹豫推卸给他们,在他俩眼中收拾几个没背景的将官远比处理一个士族背景的老兵要轻松的多,因为他们内心深处根本没把庶族将士当人看,只是一个随意拿捏欺凌的对象罢了……

“两个蠢货。”坐在右侧一直不说话的那名副将的望着赵梦喜和范雫在那自得,不屑的冷笑一声,仰头饮尽杯中酒水,想道,“李秀文没立寸功要是你们知道李秀文还有个名字估计得吓傻了,李秀文……李宿温!还有凭这数千人就想打败百万流贼真这么容易,雷霆军还会缩在堡内不动么?我看到时候你们如何收场,不行!我要赶紧想好退路,免得被眼前这俩蠢猪给连累……”

……

鹅毛般的大雪夹带着阵阵寒风袭打在孙彦、余锦所部五千将士脸上,冻的他们不住哆嗦,在接到赵梦喜命令后他俩二话不说就带兵向六道口进发。

由于积雪太大,众官兵每一脚都没入到膝盖处,行至了一个时辰才进军五里。

“锦鲤!你说旗团长说话算话么?”孙彦对着余锦大声说道。

“赵指挥使说了,我们都是生死兄弟,当然算了!只要这趟成了,我们旗内兄弟就都能过上好日子了!”余锦回想起来之前赵梦喜拍着自己肩膀称兄道弟的神情,觉得异常感动,自己什么身份?人家赵梦喜又是什么身份?在那一刻余锦有了哪怕赵梦喜让自己去死都会毫不犹豫拔刀自刎的冲动。

“可是天实在太冷了,兄弟们都冻的走不动了!”孙彦看到自己旗中倒下了好几十号人,十分心疼。

“告诉弟兄们,熬一熬就行了!只要杀退流贼,我带他们吃香的喝辣的!”余锦眼神坚毅,“快到了!就快到了!”

……

六道口,峡道入口……

数百流贼在寒风中冻的面色发青,尽量将一些干草树枝往单薄的衣单里塞,试图驱赶那刺骨的寒意。一旁的山壁边,躺着数十具冻死的尸体,几名流贼正抬着一具尸体向后边屋内走去……

虽然流贼在河源北方占据了大部地区,但粮食问题依旧困扰着这支上百万流民组成的队伍。即使甘州柳州沦陷也只是稍微缓解了紧张的粮食问题,流贼大军和之前没什么本质区别,只是战兵和锐兵吃的比以前好点,不用再顿顿吃“想肉”,而刚加入的饥民却依旧没办法填饱肚子,只能等着吃战兵锐兵分配后的物资,或者去吃“想肉”……

在极度饥饿寒冷的环境下,任何伦理道德都变得毫无意义,人性的黑暗面被无限放大,什么亲情、友情、爱情,在这时候失去理智的饥民会毫不犹豫的将屠刀挥向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待吃到第一口“想肉”开始,他已经沦为了禽兽,再也不能称之为人了。

后面屋子内不住传来屠刀挥砍尸体四肢的声音,屋内到处都是凝干的血液,由于天气寒冷,冻成一道道模糊的血痕。墙上到处挂满了人手人脚,以及洗完的人肉,甚至一个铁钩上挂着一整具裸体的尸身,已经被开膛剖腹,内脏都被挖空……不远处一个厨子双眼深陷,变得通红,正将一双人腿用手中杀猪刀切开外皮,然后整个将血红的大腿肉一块一块削下,屋内充满了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一名流贼手握竹刀,身体已经被冻的发烫,意识开始有些模糊,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因为知道一旦倒下自己的命运就和后面屋子内的尸体一样了。他努力贴着峡道一侧的墙壁踩着没膝的积雪来到峡口,却见远处仿佛出现一群会移动的雪人正在向自己这边靠近……

“噗……”

没等那流贼反应,孙彦手下一名弓箭手就将他脑袋射穿,那流贼哼都没哼一声倒在地上,脸上没有什么恐惧感,仿佛解脱般异常平静……

尔后由于步弓被雪水长时间侵袭加之长久没有护养,在那弓兵绷弦后,牛筋制成弓弦应声而断,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在大雪弥漫的空气中被呼啸的风雪迅速淹没……

四十九 血染六道口

“速速占领峡道口!遇贼就杀!一个不留!”

六道口外,孙彦、余锦一声令下,数千“雪人”不顾没膝的积雪,拼尽全力踩着冻伤的步伐向峡道口扑去。

孙彦望着几十步外的峡口,恍惚间觉得那峡道如同一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似乎要将自己和麾下几千人全部吞噬,一股不祥的预感顿时涌上孙彦心口。回头看了一眼余锦,孙彦发现他满眼火热,死死盯着峡口处,好像马上就能立下不世之功一般,不住地催促士兵加紧前行。

当五千名士兵怒吼着杀入峡口时,留守此处几百流贼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如狼似虎的官兵纷纷砍翻在地,峡口处瞬间就被孙彦、余锦两部占据……

“锦鲤,你在此地留守,我领兵前往流贼前营!”

“不!你在此留守,我带兄弟们冲过去,只要焚毁流贼粮草所在,流贼大营铁定一片混乱,再发号给将军,介时我们数路并进,定能解五梁镇之危,立下赫赫战功!”

孙彦见余锦如此急切想立功,也不再多言,只说了一句:“万事小心,如有意外,速速退回,此行凶险异常,我从本部再调一半兵士给你,也好增添胜算!”

余锦抱拳道:“如此余某多谢了!放心,等兄弟我立下军功,铁定算在你身上一半!时间紧迫,我先出发了。”随后他回头对手下士兵大喊一声:“兄弟们!随我一道去立下不世战功,击破流贼,就在今日,出发!”

几千官兵就这样在余锦的指挥下迅速向峡道内深处踏雪而去,孙彦部半数军队也紧跟在余锦身后,殊不知,不远处峡道断崖顶上,一道狼一样的凶光正注视着余锦、孙彦两部……

……

余锦部数千官兵挺进十余里,顿觉六道口峡谷内异常的安静。一路行来,没见到半个流贼身影,除了自己所部布靴踩踏雪地的声响外只剩寒风刺骨的尖啸声……

“将军,一路行来并未发现流贼踪迹,似乎不同寻常,恐有诈!不如顺原路返回”一名千长跑到余锦跟前建议。

余锦一听,怒道:“岂有此理!尚未开战就先胆怯,忘了我平日里怎么告诫你们的么?传我军令,继续前进!”

“但是……”那名千长还待劝说,却被余锦狠狠瞪了一眼,便不再多言,领命而去。

又行二里左右,突然前方出现一座偌大的流贼营寨,营口不到百人把守,余锦一脸兴奋,握紧手中冰冷的长刀。

“全军突袭!攻破贼营!杀!”余锦一声令下,率先对眼前近百流贼发起了进攻。

营门后的流贼见有无数官兵吼叫着袭向自己营地,顿时慌作一团,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去死!”营寨口,余锦犹如一尊杀神,一脚踹开营寨大门,挥起二十斤重的长柄大刀一个横砍,眼前三名流贼胸前顿时绷出一道血柱,随后大刀拖地向前数步又是一个斜砍,正前方一名流贼从右腰到左肩,呈现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随后那流贼被砍之处连同脑一起以三角形态离开自己的躯体,鲜血内脏散落一地,很快被凝固成一团……

“杀啊!”营门后的官军怒吼着蹿入流贼营寨,扑向正在瑟瑟发抖的流贼饥民,不及片刻这些流贼便被数千官军淹没……

“哈哈哈哈,干的好!”余锦将大刀立在一旁,望着前方不少帐篷,不住大笑,“继续进攻!将这营寨流贼尽数剿杀!”

“杀啊!”几千官兵疯狂的杀向眼前被白雪覆盖的营帐,然而在挑开营帐帘子的时候,却发现内中空无一人,只有一袋袋装满硬物的麻袋堆垒在各个流贼营帐内。

“怎么回事?”余锦见喊杀声渐已平息,便带着疑惑跨步踏进一个营帐,只见印入眼帘的是数不清的袋子。

他走到其中一个袋子前拔出腰间挂着的短刀,狠狠地刺了进去,拉开一道口子,只见里面都是渗了泥沙的陈米。

“哈哈哈!”余锦大笑三声,对身旁将士道:“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啊!我们立下了不世战功了!哈哈哈哈……”

“将军,如此多粮食为何就这么些流贼把守我看事有蹊跷……”之前那位千长好心劝道,“况且粮草是军伍命脉!流贼怎么会将如此重要的物资堆积在这种地方,还无重兵把守?”

余锦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多虑了,事实就摆在眼前,流贼千算万算就是没料到我军会在如此恶劣天气主动出击,敢以数千人奇袭六道口,经此一役,五梁镇危机解矣!这全是旗团长指挥得体,今日过后,赵将军名号将响彻大周各地,成为当世名将,我等也跟着沾光,莫要多言,速燃狼烟,通知孙将军他们!”

千总领命而去,不一会儿营地外数个钵大的竹筒内便燃起了一股股黄褐色的刺鼻烟雾直扑天际,在寒风中四散而开。

“不好了将军!”就在余锦还沉浸在即将到来的辉煌成就时,一名旗总火急火燎的跑到他跟前。

“何事如此惊慌”余锦见他这幅模样,不耐烦的说道。

那旗总跪在雪堆里大声道:“各营帐袋子内装的都是沙土,没有粮食!”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余锦一震,抓起那旗总的衣领,双眼布满了血丝。

“将军,那些袋子里都是沙土,就前几排几袋装了少量粮食,我们被骗了!”

余锦听闻赶忙跑到营帐内一刀划开一个麻袋,但见内中全是冻僵的黏土沙子,哪还有什么粮食。他不甘心又划开几个袋子,里面同样都是沙土泥块,看不到一粒米。

“中计!”余锦顿感不妙,连忙大喊,“来人!赶紧将狼烟熄灭,快!再晚就全完了!”

就在余锦下令熄灭狼烟,营内乱成一团时,忽闻山崖之上一阵角号“呜呜呜~”沉闷的响起,随即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响彻整个山谷。

余锦赶忙向外望去,只见满山遍野都是密密麻麻的人群,来时的峡道内有一支上千人凶悍无比的贼军散发着浓厚的血腥味,各个身披铁甲,正在缓缓逼近,一看就知道清一色的锐兵。

“列阵迎敌!不要慌!”余锦知道自己着了流贼的道,但他并没有太过慌张,准确的判断出突围最佳方位便是那上千悍匪所在地,因为只有那里最为薄弱,纵使那些全是锐兵又如何到时一拥而上,胜负犹未可知。

众官兵带着紧张恐惧的心情列好阵型,将手中长枪对准了前方流贼悍匪,等着余锦下令。

就在此时,前方锐兵阵中走出一名首领模样的流贼,手中提着一颗带血的人头,那颗头颈处鲜血早就被冰雪凝固……

“璞呜~”一声,那锐兵头领将手中人头丢到余锦阵前,在雪堆中发出一声轻响。余锦等人定睛一看,顿时脸色惨白,只见这颗人头双目圆睁,不是别人,正是另一营主将孙彦……

“啊!”眼见自己同袍好友惨状,余锦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周围士兵则是浑身不住颤抖,已经处在崩溃边缘。

“呵呵,赶紧投降!否则那颗脑袋就是尔等下场!”那名头领模样的流贼锐兵一脸冷笑,吐出的字比这冰雪天气更加令人感到寒冷……

“你……”余锦气的说不出一句话来,他望了周围将士一眼,发现人人面带惊惧之色,知道士气已经低迷到了一个临界点……深吸一口气他大声说道:“想让我投降从贼断无可能!不怕死就过来吧!”话音一落,手中长刀便横握胸前……

“哼……”那锐兵冷哼一声,挥了挥手,顿时山野上四面八方的饥民向营寨疯狂的扑了过来。

“不要慌,跟着我!冲出去!”余锦知道现在这种时候绝对不能慌,更不能让麾下将士有思考投降的机会,他要赶在自己部队士气萎靡前赶紧突出重围好换得生机。

数千官兵或许因为对余锦敬畏,或许是风雪天气导致反应变的迟钝不堪,总之在余锦下令后本能的举起手中兵器嚎叫着向营外锐兵冲杀过去……

噗噗噗噗~

叮叮叮叮~

尖刀破开皮肉的声音和利刃相撞的声响回荡在营寨内外,在漫天风雪中显得额外突兀,迸溅的血液将各人脚底积雪融化,留下一道血红的印迹,随后被风雪淹没……

这支流贼锐兵不同以往,各个身手不凡,只见他们手持链锤、铁鞭、镗把等各色兵器,六七人一组,疯狂的收割着眼前官兵的性命……

“嗖~”

一条链锤从一名锐兵手中掷出,飞速旋转的铁链窜入官兵阵中,粗重的链条甩打在两名士兵颈部,当场将他们喉结碾碎。但链锤飞行速度并未因此放缓停止,在这两名官兵颈部转了一圈后又飞速滑向他们身后,链锤砸中了正在奔跑士兵的脸庞,顿时那士兵整个面容凹陷进去,没吭一声倒在雪地上……

“铿……”一名使镗把的锐兵狠狠的将手中三尺叉刺入一个官兵腹中,那官兵也是硬气,一声不吭地将手中腰刀抵在那流贼胸前札甲,无奈腰刀并非精铁打制,扎不透缝合严密的铠甲,只能将那流贼用力顶开。在那锐兵拔出镗把后退的时候,这名官兵顿觉体内一阵剧烈的疼痛,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拉出了体外……仔细一看,顿时尖叫起来,只见镗把上挂着血淋淋的肠子,生锈的三尺叉上一根根倒刺将上面的内脏死死的钩住。

阴狠的锐兵露出残忍的笑容,手中镗把猛的一扯,那官兵顿时吐出一口鲜血,整个个向前扑去,最终一头栽在雪地里,再也没有了力气……

“别杀我,别杀我,我投降!我投降!呜呜呜~”

“首领不要杀我,求你啦,都是苦哈哈出生~”

“饶命啊~”

在官军损失三百余人的时候,余锦所部的官军终究还是崩溃了,纷纷丢掉手中武器,跪在地上哭喊求饶,只余下余锦和自己身边仅存的七十名亲卫在做最后的挣扎。

“给我死!”余锦长刀挥舞,一名锐兵还没反应过来就感到眼前一阵翻转,等停下时,他发现自己躺在雪地上,却感觉不到手脚在哪里,不远处一具躯体重重的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白雾,这才看清那具躯体并没有脑袋,然后眼中出现黑白渐渐陷入无边黑暗。

“呀喝!”余锦又是一刀横砍,沉重的刀锋劈开了一名锐兵铠甲,顺势进入那火热的身躯,抽出一大股沸腾的血液溅到自己身上!

“来呀!”又是一刀将竖劈从上而下将一名提刀锐兵连刀带人压入雪堆中,然后余锦再次举刀重重挥下,将那锐兵手中的刀硬生生斩断,长刀去势不减,狠狠劈进他脑袋,带出一股豆腐脑般的污秽洒落一地……

“呼呼~”余锦连斩七八名锐兵后渐感体力不支,将长刀杆尾插入雪地中抱着不住喘着粗气,等他回头望时,身后跟自己一起突围的已经不到三十人,而且山道各处饥民贼兵已经争先恐后的挤入营地,各个神情扭曲狰狞,如同一头头饥饿的野兽……

“快走!”眼见即将陷入流贼大部包围,余锦大吼一声提起长刀逼退一名锐兵进攻,刚要转身逃跑时,就闻“砰”的一声,身上锁子甲被一名锐兵飞掷而来的链锤活活砸出一道口子,布满角钉的锤心重重镶入余锦后背,带出一片血肉。

“噗~”余锦吐出一口鲜血,身后得巨痛让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但他努力借长刀让自己稳住身形,暗道自己绝对不能倒下。

“将军!”身后几名亲卫见自己上司受伤,便大吼一声,猛的冲了上去扑倒正要对余锦下毒手的几名锐兵,开始互相搏斗起来。

“将军,你一定要活着回去,告诉赵将军,我们都是你的兵,没给他丢脸!我家中妻儿老小就拜托给你们了!”一名亲兵身中数刀劈倒一名锐兵后,搀扶着余锦突出了重围,面对身后汹涌追来的流贼他忽然将余锦往前一推,说了这番话后,义无反顾的回头杀向贼群。

“好样的,不愧是我的亲兵!我余锦发誓,只要能活着出去,一定请赵将军好好抚恤你们家眷,绝不让尔等白白牺牲!”余锦望着身后如同飞蛾扑火般的亲兵,满眼含泪,此时他知道自己必须活着,只有活着才能给这些将士家属一个交代……

……

“噗~”

“呃~”

当锐兵将最后一名余锦亲兵捅死后,除了数千投降缴械跪在原地的官军外,再也没有余锦部半个站着的将士。

段洪在百余流贼簇拥下,来到营地上方山角处,望着下方遍地尸体和黑压压一群跪着的降卒,发出一阵冷笑:“赵梦喜这蠢货,卫怏十万精兵和我对峙这么久都不敢轻举妄动,这废物不知道脑子想的是什么?几千残兵就敢来攻打我六道口”

“元帅神机妙算,早在峡道内多处布置空营,赵梦喜这小儿有勇无谋,又喜谗言,成日和范雫这种下三烂的货色混一起能有什么作为?”身旁一名奸商模样的流贼缓缓而谈,对赵梦喜的行径嗤之以鼻。

段洪冷哼一声,道:“我设空营只为对付卫怏的雷霆军,但也料到以卫怏手段断不会轻易上当,只是没想到赵梦喜这废物从伍这么多年依旧连这么简单的算计都看不清,只能说赵家在河源没落已成定局,你说呢,傅军师”

那名被称为傅军师的流贼本名傅如海,靖泰省业诃县当地商户,只因士族官府索要无度,经商所得七八成被士族霸占,因此怀恨在心,在流贼肆虐靖泰边界时,主动投靠流贼,由于惊人的见识和过人手段,很快成为段洪依之的左膀右臂。

傅如海笑道:“赵梦喜、赵元极皆不足为惧,如今横跨在我顺义军面前最大的障碍便是卫怏的雷霆军,卫怏亲自直领的雷霆军四个旗团四万余精锐各个都是百里挑一的沙场老兵,而且装备精良,实在难以对付。”

段洪道:“所以我正想办法让卫怏将他手中直属军团派出来,我不信再怎么能征善战的军队在我一百五十万顺义军面前能翻起什么浪花?只要卫怏直属军队覆灭,那雷霆军就等同名存实亡,我顺义军就可以横行整片河源再无阻碍。”

傅如海道:“看来元帅已经有定策了?”

段洪嘿嘿一笑:“当然,这主意还是要打在赵梦喜那蠢猪身上……”

傅如海正待再说,之前那血战数千官军的锐兵本阵首领来到了段洪面前抱了一拳。

“张忠将军的铁虎军果然名不虚传,九百七十六人各个能以一当十,介时对战雷霆军时,还望张忠将军多多相助。”段洪对张忠所部战力异常满意,不断夸奖他的军队。

张忠抱拳道:“元帅言重了,我跟卫怏不共戴天之仇!纵使不说,我也会将雷霆军赶尽杀绝!只可惜此战折损了二十几个弟兄……”

“好!”傅如海一拍手掌,“有张忠将军这句话,大事必定可成矣!至于张将军所部损失,我会立马派人给你补上。”

“哈哈哈哈……”三人同时大笑。

“对了。”张忠笑至一半,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些官军怎么处置”

段洪眼中露出一丝阴冷,狠狠道:“我军中粮草紧张,再无多余口粮喂养降卒,就交给饥民处置吧。”

……

“不,不!”无数饿昏的流贼如同一具具丧尸般向营内官兵扑去,营内士兵手脚被绳索捆绑连成一片,根本无力逃跑,惊恐的看着流贼趴到自己身上将身上布甲衣裤一件件剥下,然后开始疯狂撕咬。一名厨子模样的流贼手拿一柄杀猪刀抬起一名官兵赤脚狠狠砍下,惨叫声贯彻峡谷内外……

不到一刻钟场内黑压压的饥民已经将三千多官兵淹没在身下,只留下一摊摊鲜血和断断续续的哭喊声在六道口内回荡……

五十 震怒

五梁镇,赵梦喜大营……

“将军啊!兄弟们都死的好惨啊……”余锦披头散发面容憔悴,跪在赵梦喜帐前整整一夜不住的哭诉。六道口一战,孙彦身死,两部麾下五千官兵全部遇难,仅他一人生还,全凭一股毅力支撑他回到大营,只想为战死的将士争得抚恤……

帐内的赵梦喜坐在案前,面色铁青不发一言,额头青筋不住跳动。身后两名亲卫默默的站着,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响,以免惹怒他导致无辜牵连。案前下方的范雫不住抚弄自己下颚的三角须,望向帐口的目光阴狠毒辣……

“哼。”良久范雫冷哼一声,回过头来对赵梦喜道:“将军,这孙彦、余锦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等酒囊饭袋留之何用”

“啪!”赵梦喜手掌重重拍打在桌案上,坚木制成的桌案应声断成两截,似乎还不解气,起身又是一脚将散落在地的令牌匣子和文房四宝踢飞,范雫吓得一个激灵,闪开迎面飞洒而来的墨水,但点点墨汁依旧沾了他一脸。

“你还有何脸面前来见我本将军的五千大军就让你和孙彦这两个废物给白白糟蹋完了!你为何不去死!”

帐外的余锦听到帐内赵梦喜的咆哮声,大气都不敢喘,只能继续跪在原地,他身上衣甲已经积满了厚厚一层雪。周围一些守军立在风雪中对余锦只能投以同情的目光,除此之外也无能为力,毕竟自己身份低微,在赵梦喜面前根本说不上话。

赵梦喜咆哮完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范雫见他如此,对赵梦喜身后的两名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俩亲卫心领神会,立马缓缓向后从侧帘处退了出去,营帐内只剩下赵梦喜和范雫两个人,以及火盆里的火苗跳动的声音。

“将军……”范雫上前一步,轻声道:“如今事情已经变成这样,还是赶紧拿个主意,违反军令擅自出兵作战,已是死罪一条,损兵折将全军覆灭更是罪加一等,介时卫怏追查下来就算顾及令尊赵总督的颜面保住性命,但将军前程就此止步了啊……”

“哼!你还有脸说,昨日要不是你怂恿出兵,本将军现在至于如此被动么?”赵梦喜听范雫这种说辞,顿时更加烦躁,别人不晓得,可他知道赵元极一直没怎么看好自己这个庶出的儿子,无论怎么努力始终比不上自己的大哥赵梦元,而且赵元极对赵梦元的栽培可谓是倾尽全力,如无意外,下任河源总督非赵梦元莫属。

想到此处,赵梦喜将心中怨念指向了范雫,要不是这家伙唆使,自己怎么会头脑发热派兵攻打六道口,造成现在这幅惨状想想也是,要真有范雫说的这么容易卫怏早就出动了,轮得到自己

见赵梦喜望向自己的眼神冰冷,语气中透露着丝丝怨恨,范雫心中一突,但依然表现出一副为他着想的神态道:“将军,现在说这些都太晚了,末将也不曾想到会发生如此变故,当务之急是该想想如何将这件事妥善处理完。”

见赵梦喜神色稍缓,便接着说道:“昨日我和将军说的万一有意外该如何处置,您看……”

赵梦喜眉头舒展开来,但心中怒气依然炽盛,良久起身道:“余锦、孙彦未经本旗团长同意擅自出兵六道口导致全军覆没,按军律理当斩首示众!范参将这事你去处理,莫要再搞砸咯!”

范雫一听,挺身抱拳道:“末将遵命!”随后向帐外走去……

“还有!”赵梦喜想了想,叫住了范雫,“命人将这里收干净,再换副桌案!”说完消失在了屏风后面。

……

“不!我不服!为什么!赵将军答应过我的,无论胜败都会善待我等!你这混蛋假传军令!我要见将军!”

当范雫将全营万余士兵叫到校场,当众宣布余锦罪状,定斩首之刑时,余锦满脸不可置信,昨日出征前赵梦喜的语言历历在目,亲自将自己当兄弟看的,怎么会出尔反尔,要陷害自己。

“哼……”范雫冷笑一声,望着跪在地上的余锦,阴沉的说道:“将军可否下令让你们出军六道口你这厮分明就是不服管教,平日里背后没少说将军坏话吧。”

“我……我没有……我对将军一向敬重,怎么会说他坏话而且,真的是将军亲自来我营中密令我和孙彦共同出兵伐贼,如此动静,营前守军可都是有目共睹的啊!”

“还敢狡辩!”范雫打断了他的话,“你说将军密令你等出兵六道口,可有凭证”

余锦道:“即是密令,怎么会有凭证,但……”

“既然没有凭证还敢在此大放厥词我看你这厮分明就是和孙彦一道拿将士性命去赌前程,结果害得我旗团白白损失了两营人马!既然你说你是奉密令前去攻打六道口,如今全军覆没,你为何还有脸回来”

面对范雫厉声询问,余锦气势一下子萎靡起来:“末将活着就是想回来让将军实现承诺,好好抚恤阵亡将士家眷,也好他们九泉之下可以瞑目……”

“哼,真是可笑,这么说来你余锦这个庶民出生的贱种还高大起来了?我看你分明是想为活命找一堆借口,无需多说,刽子手!拉下去,斩首示众!”

范雫根本不会去听余锦的话,这一切后果本来就是他怂恿赵梦喜酿成的,必须要让自己和赵梦喜置身事外,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一个替罪羊,将所有罪名加在他头上,否则一个处理不好引起哗变那后果不堪设想。所以,无论如何,孙彦和余锦必须要死,因为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余锦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活不成了,不甘的咆哮:“我要见将军!赵将军!赵将军!你答应过我的!善待我麾下阵亡将士!你怎么能如此对待我等!昨日里你亲口说的,你我情同手足,都是生死兄弟……”

范雫冷笑一声:“看看,看看,将军什么身份,你又是什么身份?会和你这种下等人称兄道弟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侩子手,还不拉下去行刑!”

眼见两名粗壮的士兵手持厚重的大刀向余锦逼近,余锦却看不见般依旧怒嚎:“将军!我余锦死不足惜!可麾下数千兄弟性命你要有个交代!他们的家眷不能不照顾啊!”

范雫阴冷的声音传进余锦耳内:“五千士兵集体违抗军令,擅自出兵形同造反,还指望抚恤没诛他们九族已经是将军格外开恩了。”

范雫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刺痛着接近崩溃状态下的余锦,他想到了死去的弟兄,孙彦的人头,以及舍命保护自己突围的将士……一幕幕浮在余锦现脑海中,顿时令他心如刀割,猛的起身,不顾背后重创一下顶开向自己走来的刽子手,红着眼睛死死盯着范雫。

“你……你想……干什么……造反么?来人!”范雫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怯怯的向后退了几步。

“孙彦!兄弟们!我余锦无能啊!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害了你们啊!到了地下你们有什么怨恨尽管向冲我来!我余锦下辈子给你们做牛做马!”

只见余锦仰天长啸一声,一头撞向范雫身后的大石。范雫大惊之下连忙闪到一旁,就闻“砰”一声巨响,余锦就这么倒了下去,大石上留下一摊鲜红的血迹,逐渐被风雪凝固……

六道口,段洪主营……

一阵欢笑声从段洪所在巨大牛皮营帐内传出,外面风雪呼啸,内中却是暖如盛夏。

只见大帐中间四五个火盆内正燃烧着熊熊碳火,帐内各将领则各自列座一席,喝着温酒肉食,不住谈笑风月。

“你知道么?高阳城的娘们真的水灵,比那些山野乡民有味道多了。”

“就是,那皮肤细嫩光滑,我都恨不得一口吞下去。”

“哈哈哈,还有那屁股,浑圆有劲,拍一下结实有肉感,干起来特过瘾……”

“哈哈哈哈,真想赶紧打下五梁镇,听说蔡州那边的娘们更是绝品啊,等那天我要让那些士族家大小姐怀上老子的种,这样老子的崽子出来也是士族了……”

“哈哈哈哈……”

段洪高坐在正案中间,听着下属在席间谈论,尽是些不堪入耳的话题,不由暗暗皱眉。

段洪出生也是庶族,只因被逼活不下去才被迫拉起义军大旗号召破产的流民百姓加入自己队伍对抗赵家在河源地残暴统治,初时他也是个有理想有热血的男儿,一心只想还河源百姓一片朗朗乾坤。但无奈时过境迁,无数次的挫折失败让他明白了自己的理想在现实面前是多么的苍白无力,士族的地位依旧稳如磐石无法撼动,朝廷和总督府也不会因为流民的暴乱有丝毫的妥协,外加自己军中队伍参差不齐,都是些三教九流地痞流氓之徒,毫无纪律可言。各种内外因素的促进下,渐渐地段洪变了,指望朝堂和士族对自己妥协的梦想落空,内心开始变的异常冰冷无情,他变得不再顾惜流民百姓的性命,每逢大战都将他们拉上前线去当炮灰,所得粮秣兵器物资优先供给自己军中悍将锐兵,这一切只为了自己能坐上总督的位置,成为士族中新生一员,因为各省总督等要位非士族皇权不能胜任。既然自己无法打破这条铁律,索性就加入到士族中间同化为一员,因此现在吃的,用的,穿的,尽量靠近贵族,为了你这一天到来,不惜下苦功在战事繁忙之际学习各种诗词古典。

他将手中青瓷茶碗轻轻放下,轻咳了两声,帐内瞬间安静下来,各人注视着段洪,等待他说话。

段洪扫了众人一眼,道:“现我军粮草不足,仅供我数十万大军一月之用,数日之前我已经派人前往高阳、柳州、文庄等地催粮,相信最多一个月,各地便会将大军所食粮草军械运送至军前,介时一鼓作气打下五梁镇,但不可伤了卫怏性命……”

众人一头雾水,不明白段洪什么意思,张忠眼珠子不住转动,但还是猜不透段洪此话用意,帐内一下子热闹起来。

“诸位稍安勿躁。”席间的傅如海见此景起身打圆场说道:“大帅此话没错,雷霆军可以剿灭,赵元极必须死,但卫怏的确不能杀!”

“这是为何”张忠面带怒色问道,“他卫怏杀了我多少兄弟军师可知道么?”

傅如海抱拳道:“张将军手中铁虎军赫赫威名震慑四方,这点众所周知,和雷霆军之间的过节在下也略有耳闻,但这是雷霆军和铁虎军之间的立场,不能以私人恩怨而不顾大局。”

“过节大局”张忠眉头一皱,忽的起身,扒开自己的皮袄,赤裸的上身道道干硬的伤疤如同一一条条蜈蚣般缠绕各处,令人唏嘘不已。

张忠怒道:“这道伤口是七年前雷霆军攻我出云县时留下的,那一战,老子麾下六千人被卫怏的屠刀杀的一个不剩。”

“这道伤口是六年前在向安府劫掠时遇到卫怏本部留下的,两万条人命啊,他卫怏的雷霆军真下的了手!”

“这两道伤口是四年前……”

听着张忠数着身上每一道伤疤的由来,在场众人无不心惊肉跳,同时也暗自感慨张忠命真硬,多次碰上卫怏的直属部队还能活下来,而且还打出一支凶名远扬的“铁虎军”,实属罕见……

“这道伤疤是去年四月在靖泰边境和卫怏部交手留的,敢问军师,现在你还认为这只是过节么?如若不是,别和我提什么大局,我张忠粗人一个,只知道有仇必报,只想为死在雷霆军手中的十万弟兄讨个公道!”说完,张忠将皮袄重新披上,愤恨的坐下。在场众人顿时哑口无言,齐齐望向段洪,看他如何说。

段洪眼中杀机一闪而逝,心道看来张忠绝不能留下,等找个机会将他除去,否则必坏我大事。

有了定策,段洪立马起身举起酒杯对着张忠道:“张将军说的有理,本帅糊涂,不该有此戏言,我自罚三杯还望将军赎罪。”说完段洪竟真的仰头喝下杯中酒水,又从碧玉打制的酒壶内倒出酒水,对张忠和众人敬了一下,顺势灌入嘴中,真的连下三杯。

张忠见此也不好再发难,赶忙拱手行礼道:“元帅莫要如此,张忠有冲撞之处多有得罪,还请元帅多多海涵!我回敬元帅三碗!”张忠说完端起酒碗倒入口中……

紧张的气氛在段洪、张忠的“和解”下化解,营内很快便又传来欢声笑语。

一名叫丁坚的流贼首领对段洪道:“元帅,这次前去高阳等地催粮何不将湄河镇的金家军一道调来,有金家军和铁虎军相助,可为我军对阵五梁镇增添不少胜算。”

段洪笑道:“不必了,高阳城和湄河镇相聚四百里,如今又是大雪封路,再前去调度金衡怕是要多费周哲,更何况湄河镇是我军的囤粮根基,万一战事不利也好有条退路,虽然甘州各地已尽数纳入我义军之手,但也得有个准备不是。”

段洪心里明白高阳城被夺,赵元极乃至皇族也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一旦五梁镇局势对自己不利,高阳必定会成为官军重点攻伐对象,介时能不能守住还是个问题。但湄河镇不同,离高阳四百里,如今遍地旱灾,官军即使收回高阳城也暂时不会对湄河镇造成实质威胁,毕竟四百里行军不可能饿着肚子前去打仗吧?更何况还有上万军队镇守,未必不能东山再起,只要金衡和那海量物资还在,段洪根本不怕失败。

就在此时,帐帘突然被人拉开,顿时寒风袭在各人脸颊上,说不出的冰凉。

“急报!高阳急报!”一名流贼传令兵蹿入帐内,一个不小心跌倒在地。

“高阳”段洪眸子猛的一缩,问道:“高阳怎么了?”众人一听,也赶紧起身围在那传令兵周围。

“高阳无碍,这是张恢将军密信!”只见那传令兵手上捏着封信件递给傅如海,周围众人顿时呼了口气,如释重负。

傅如海接过密信来到段洪身边,段洪一把接过信件撕开看去,这一看之下,顿时双目圆睁,震惊的浑身发抖……

“元帅怎么了?”傅如海见段洪如此模样,不由上前询问。

“你自己看吧。”段洪面如死灰,将信件递给傅如海。

傅如海接过信件一看之下,顿时喉结不住抖动,忽然对席下的众首领道:“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跟他们说多少次了,我大军在外,让他们要安份守己,就是不听,唉~元帅等我们回去一定严加管教,整顿军纪!”

“对对对……才打下高阳几个月就开始内讧吵闹不休,还为一些零碎小事对同僚大打出手,太不像话了。”段洪不愧是流贼巨首,瞬间明白了傅如海的用意。

“我当什么大事呢,原来这事啊,嘿嘿嘿……”众人一听立马放下心来,这种事情在顺义军中已是常态,元帅也太过小题大做了。

“诸位,我现在要处理些事务,今日就不奉陪了,大家请自便。”段洪笑着下了逐客令,众人也就七嘴八舌的一个个离开大帐。

“啊!”确定众人走远,段洪终于忍不住咆哮起来,“这精卫营到底什么来头,竟敢攻打我湄河镇!留守湄河镇的金衡部上万人都干什么吃的?被杀了个片甲不留!我的粮草物资,我的上千锐兵啊!我定要将那什么精卫营碎尸万段!”咆哮完,段洪将眼前的桌案狠狠的掀翻,那碧玉打制的酒壶和青瓷茶碗应声而碎,酒水茶叶洒落一地,身旁一侧的傅如海则面无表情,看着遍地狼藉默默不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五十一 军乐、铁骑

湄河镇,十二月十二,晴天……

镇门外,精卫营新组建的军乐队正在吹奏铜长号和长笛,敲着战鼓铜钟等乐器练习刘策设想中的曲子。周围训练结束的将士席地而坐,静静地听着这首振奋人心的乐曲……

刘策听着从长号内传出的声调以及铜铃发出的隐隐清响,不由眉头舒展开来,浑身激动。

“总算有点样子了……”刘策内心无比激动,因为这首曲子正是前世一部名叫《锦衣卫》电影里的插曲,名唤——希望(黎允文老师作品)。

随着长号缓缓结束,钟乐敲响开始,一排长笛应声而起,周围静观的将士浑身一颤,觉得有股热血莫名翻腾,好似要窜出体外一般。

刘策身后的秦墨叶斌怔怔的望着刘策背影,不由得感慨。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只是一名庶族士兵么?为什么有这么多千奇百怪的想法,之前秦墨还认为刘策大张旗鼓招募镇内戏班子组建军乐队完全就是不务正业,直到听到如此气势澎湃的曲调,他不得不承认还是小看了他,而且自己也认为这首乐曲正如刘策跟自己所说一般,异常鼓舞人心……

刘策不知道身后的秦墨跟叶斌对自己有这么多想法,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这乐曲中。

“希望,只要有希望,就一定能活下去,而且还会活的更好,不但我自己要活的好,更要让我精卫营的将士活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天地,无论前路多么艰难,自己绝对不能放弃希望!我刘策既然承担起了这份重任,就一定要带他们走下去!”刘策在内心深处暗暗发誓……

短暂的军乐演奏结束,不少精卫营将士脑袋里依旧回响着这首乐曲旋律,久久不能自拔。

“好了!别发呆了!都他娘的起来!该吃饭了!下午还要操练呢!”孙彪起身对自己麾下将士大声吼叫,百来号人闻此便嘻嘻哈哈的起身进镇依次进入一座巨大的房屋排好队,准备领取自己的伙食。

孙彪在同徐辉一道剿杀流贼过程中脱颖而出,被升任为百长。由于跟其他旗的昔日同袍有过节,未免不必要冲突,刘策便将他安排到杨开山旗部就任,结果没两天就和杨开山打成一片,就差称兄道弟了,也令众人一阵错愣。

“彪子!过来!”杨开山见孙彪大呼小叫,便将他叫到跟前。

“旗总,有何吩咐”孙彪屁颠屁颠的跑到杨开山跟前,一脸嬉笑。

杨开山笑道:“才当几天百长就耍官威了?字识几个了?下午不想挨板子吃完饭就好好和周逢他们几个请教下。”

孙彪一听,面带苦色,对杨开山道:“我说旗总,这精卫营啥都好,将军颁布的军令严苛异常,士兵列阵操演虽然十分辛苦,但伙食吃的比官军要好的多油水也足,这些我都懂,可你说我们这些当兵的只管冲阵杀敌立下军功就是了,又不是想当秀才,识那么多字有用么?我孙彪自进入这精卫营来,操练作战丝毫不惧,可就是怕看到这些字眼,就跟看天书一样,每天晚上一闭眼啊,就见到一堆字向我袭来,怎么都挥之不去。”

杨开山狠狠拍了他一下后脑勺,语重心长的道:“瞧你那点出息,就知道叫苦叫累,你有没有想过以后精卫营扩大,人马愈来愈多的时候到时铁定会选拔领整支兵营的军官,到时候你连大字都不识几个,如何看懂军情要报,分析其中要害带兵作战给你张行军图你看的懂么有敌情需要汇报你如何书写彪子啊,你眼光要放远点,将军他心大着呢!对我们也是万分期待,莫要让他失望,好好操练,闲时多认几个字,有什么难得想想将来的前程,再想想自己现在吃的苦,你会发现一切都是值得的!将军他说过一句话我记忆犹新,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好好干吧,我先吃饭去了!”

孙彪楞在原地,望着杨开山远去的身影,仔细回味着他的话,顿觉非常有道理,是啊,会读书写字有什么不好?精卫营从上到下人人都在学,我孙彪又岂能居于人后若将来真有一天精卫营如杨开山所说壮大起来,自己断不能因自己懈怠而错过这个博取前程的大好机会。

“吃完饭就去找周逢徐辉他们,我孙彪今日起定要一天认七八个字,争取早日可以成为一名独领一军的名将!”孙彪拳头握的死紧,暗暗发誓。

一大碗白米饭,三个土豆,一叠热乎乎的白菜,外加二两油腻的腊肉和一碗滚烫的姜汤,饭不够可以再添,但不能浪费。这就是精卫营将士一天的午饭,相比其他官军只能一碗稀粥或番薯果腹,已经非常奢侈了,更别提还有肉吃。

为了解决镇内百姓生计问题,吴立文再三交涉,终于经过刘策同意将镇内一座废弃的巨大仓库修补过后,改造成精卫营的食堂,雇佣当地的民户为精卫营将士做饭,临时成为精卫营的“伙头军”。

只见一个厨子将盛的冒尖的米饭递给正在排队等候的一名士兵,随后又拿汤勺舀了碗姜汤给他,边上的几名厨子不住地将锅里的肉盛到一个个大碗里等候士兵前来领取。最边上柜台边放着几十叠冒烟的白菜,一名士兵将一碟白菜拿起倒在自己米饭上,随后马上又有人将空的碟子补上一勺白菜。

“舒坦!”郭涛坐在长桌前将手里的一碗米饭干完,正嚼着腊肉四处观望,食堂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常。他看到另一张长桌旁的陈庆正低着头和几名旗下士兵商议着什么,便放下空碗,端起姜汤走了过去。

“陈庆兄弟,在讨论什么啊?让我也听听”郭涛将姜汤放到桌子上,跨过长凳坐了下来,周围一些士兵抱拳打了声招呼,郭涛罢罢手,示意无需如此。

刘策规定精卫营中无需行大礼,见到长官只要行个普通军礼或抱拳打声招呼便可,即便军中有紧要军情禀报也无需下跪,只有在战前誓旗时分才需单膝下跪,或赏罚违纪将士时才有相应下跪条例,这项措施大大提升了士兵的自尊心,毕竟父母养育自己孩子不是成天给人下跪的。

陈庆叹了口气,道:“郭兄你应该知晓,前些日子剿贼,各旗无论新旧,都有战功在身,唯独我的骑兵没派上什么用处,还是将军他念及交情,让我随他一道出战,但也只是列在后阵观望,追杀了一些溃逃流贼而已,唉~”

“这不是挺好么?怎么了?骑兵没这么好练,将军以为是怕你旗部操练时日不长,有所损失啊。”郭涛不解,骑兵难练众所周知,纵使有马镫之便依旧不是随便能练成的。

“郭兄你不知道。”陈庆一脸为难,“数日前老冯又送来四十套精良铁甲到我旗部,现在我旗内三百五十二骑已经有铁甲一百二十六套了,这些铁甲完全按照我旗部将士身形量身打造,十分适合马上作战,听说这些骑甲是数百妇孺熬夜加点一片片拼装起来的……”

郭涛满脸羡慕:“那感情好啊,我旗中兄弟也才不到半数披铁甲,这又怎么了”

陈庆一脸苦色:“正因为如此我和底下将士才苦恼,你们各旗立功,表现优异,而我旗中未立寸功却获将军如此垂青,实在于心不安,你再看看这个。”

说着,陈庆将腰间一把环首刀放到桌子上,郭涛一看,更是一阵眼红暗自叫道好刀,一眼便知眼前这直刀不简单。

“此刀名为环首刀,刀身完全精铁打制,刀柄处悬绳缠绕手中可防止脱手,我试过此刀威力,马上疾驰挥下能将挂了三层皮革的木桩齐齐削断,而且这刀口还不卷刃,这把是开刃的,即使未开刃的那些环首刀一刀下去也能破两层皮甲,而且这冲力即使不破甲也能将人內腑重创!还有那骑枪……”

郭涛打断他道:“陈兄弟,将军如此不惜代价将最好铠甲兵器装备交于你部,肯定是希望你将来能为精卫营立下赫赫战功,你现在莫要多想,好好操练,终有一天能报将军知遇之恩……”

陈庆哽咽道:“只是,将军如此厚待我等,我旗下将士也颇为感动,但都说自己身无寸功,不配得将军如此看重,你这叫我怎么去和他们说啊?其他旗部兄弟又怎么看我”

“哈哈哈,陈兄弟,我看好你!我猜不久后,我精卫营又要出征了,介时你好好表现,将军说过,证明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拿出成绩来!你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好好操练便可!”郭涛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陈庆安慰道,随即喝了口姜汤,告辞离去,心中还不住念叨:过些时日我也要请将军给我旗下将士打造把这样的好刀,娘的这刀真不错……

饭后,陈庆休息一阵就来到自己旗部训练的场地。只见马场内用青石砌造的马槽立在一个马厩栏栅正前方,有几名当地马倌正在往马槽里添加用铡刀切好的草料。

养马是个技术活,分为精养和散养。塞外的马匹以散养为主,由于气候原因,马匹耐力特别好,一匹驯服的战马只需在野生牧场内一放便可以不用管了。

而精养所需成本就大的多,一匹战马训练一天所需草料为一石左右,过几天需辅以精麦、豆饼等细料做为调料,时不时还需往草料内添加食盐黑豆,所需的饮水必须是干净的井水或烧开的河水等凉了再倒入另一侧专门喝水的马槽内与放草料的马槽必须分开使用。马匹食用完草料后还需将他马脖高高扬起以助消化,等马匹消化后,便由马倌或骑士牵出马厩四处溜达一圈以增进相互感情,尔后才能开始训练。训练完毕后,又要用清水擦拭马匹身上的粽毛和沾在马腿上的污秽,还要经常给它们按摩。马厩内必须保持清洁干净,定期清理马粪马尿,为防止马匹生病。一座马厩栏栅只能居住一匹战马,空间要足够马匹转身。冬季还需铺盖干草保暖防冻,夏季炎热时马厩必须时刻保持通风,以免战马掉膘减少行军作战能力。

而且马匹交配对象必须选择同种类血统相近的战马,这样能时刻保持马匹质量,当然优良血统的公马也可以给其他雌性战马配种,配种前需要将母马阴部清洗干净,以免公马厌恶影响配种情绪,马匹血统不能相差太远,拒绝近亲繁殖以免产生马匹质量严重下滑,配种完成后必须速速分离回到各自马厩栏栅内。而且各血统之间的战马有严格的划分,甚至不能待在一个马厩内……这样的战马养出来自然是娇贵无比,但爆发的战力和机动性要远远优于散养的同等血统战马,可惜这需要花费大量的财力和精力。

陈庆走到自己战马的栏栅前,打开木栏,将它牵了出来,摸了摸它的马鬃,一脸的关爱。

“唏律律~”

战马似乎感应到陈庆的情绪,将马脸伸到他脸上蹭了几下,马也通人性,一旦驯服就会对主人千依百顺,即便遇到的是个恶人,也任劳任怨,罕有叛变的。

“呵呵!”陈庆被蹭的满脸发痒,从腰间抓出一把黑豆递到马嘴前,那马儿蠕动嘴唇将陈庆手中黑豆吸入嘴中(马匹吃豆类等小件食物基本都用嘴唇先吸入再开始咀嚼,不用担心会被撕咬)。

陈庆见他吃完,当着它的面将手中剩余黑豆残渣放入自己嘴中,以证明自己和它同样,不分彼此。

“休息够了吧?再带你走两圈,就该训练了,将军如此器重我们,到时候我们一定要争口气,让精卫营知道我们没辜负将军的厚望!”陈庆拍了怕马背对它说道,眼中满是炽热的光芒,那战马似乎听懂般,不住地连连点头。

“唏律律~”

陈庆刚带爱马前行不久,数百旗部士兵也各自踏入马场来到马厩将自己爱马牵出,做着和陈庆之前相同的事情,随后带着马匹开始在马场周围散步绕圈……

远处的刘策看着这一切不住点头,虽然自己的骑兵目前还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以目前发展趋势来看,相信不久之后这些骑兵定能驰骋沙场,成为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真正铁骑!

就在刘策还在为陈庆所部骑兵展望未来时,高老汉带来个“噩耗”将他原本不错的心情破坏殆尽——铁料快用完了!

五十二 高阳城有啊

“老冯,铁料怎么用这么快?我麾下将士装备都还没凑齐……你是不是把铁料都私藏起来了?”

刘策一进铁匠铺见到冯英就是一顿狂轰滥炸,吓得周围一些工匠不知所措。

冯英放下手中活计,白了刘策一眼:“私藏我他娘的私藏个屁,说话能不能用点脑子”

刘策急道:“没私藏那为什么铁料这么快没了?我早就听说你平日对我全营列装铁甲的想法颇有微词,你说说这精铁加熟铁、生铁十几万斤怎么这么快没了?”

冯英一听急了:“我说将军,你到底懂不懂打造铁器你这些日子又是刀又是枪这我不说了,可连将士靴子里都要镶嵌铁叶,当然这也就算了为了精卫营少流血这我都知道,可那甲骑具装还记得吧?”

“甲骑具装”刘策一愣,随即道:“我不是说暂时延后么?”

“是啊,你是说暂且放放,可他娘的不知哪个混蛋跟秦墨他们说可以打造轻马甲过渡下,还是你亲自同意的,你不会不认吧?”

“呃……”刘策顿时错愣,“这个,确实是我点头的,按估算一匹战马所需甲叶也才四十几斤啊,我只要了一百套也不至于这么快……”

“不至于我的将军呦,你知道打制一套铁甲所需消耗的铁量么?你以为它四十斤,原料也四十斤么?一百套马甲下来四千斤成品,至少要六千斤铁料,另外马蹄铁一匹我且算他两斤精铁,这一千一百匹就是二千二百斤,用料二千五百斤,还有骑甲、环首刀、骑枪、长矛、投枪、腰刀、箭枝……”

看着冯营嘴唇不断翻动,报出一串串数字,刘策被呛的哑口无言。望了眼刘策铁青的面容,周围几个工匠心里头给冯英捏了把汗,自己这位工头胆子真是太大了……

“如此下来,你算算看还剩多少铁料还说我私藏不?”冯英一口气说完,盯着刘策问道,觉得嘴巴有些干,他拿起边上的瓷壶,往碗里倒了些水一口气喝下。

高老汉见刘策神色难堪,赶忙出来打圆场:“好了好了,冯英你少说几句,将军这么做还不是为将士性命着想,再说了将军又不是匠户出生,一时情急不懂其中道理也再正常不过。”

见冯英和刘策神色稍有缓和,便又对刘策说道:“将军,虽说冯英这话冲了点,可他说的一点没错,老汉可以保证他所说都是句句属实,断不可能私藏铁料……”

其实刘策当然知道冯英不可能私藏铁料,只是不懂成品铁器制造过程中需要造成的损耗才在情急之下对冯英说了重话,想了想便对冯英微微鞠躬抱拳,轻声道:“老冯,确实是我唐突了,刚才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冯英见刘策主动和自己道歉,也不好再说什么,叹了口气:“这也怪不得将军,其实将军虽不是匠户出生,但却能设计出这么多实用的兵器物件,我老下也是打心底里佩服,而且将军优待我等工匠,与那些士族官员截然相反,我们也是铭记于心。”

冯英这番话,说的在场众人不住点头。是啊,眼前这位年轻将领不但奇思妙想设计出的东西让人大开眼界,而且给予自己的待遇一点不比精卫营差。要知道工匠在这个世界身份卑微无人重视,也就比乞丐流民好点,无论自己手艺如何精湛依然会被官员朝廷瞧不起,还要接受不断地盘剥,下场大多比较凄凉,劳累一辈子可能连全家饱饭都吃不到几回。

“但是……”冯英怔了怔,继续说道,“我真没见过将军你这么个练兵法的,当然我是说给士兵的装备。先说说这武器,矛头刀具全精铁打制,你去看看其他地方官军的制式,整个旗团一两万人都没法做到数千纯精铁打造的兵器,再说这铁甲,现在精卫营中披铁甲者达七百人,其余全是镶嵌铁钉的皮甲,试问一句这种全营四千多号人全员披甲放眼整个大周几个人办的到,雷霆军我不晓得,他赵元极的地方军,一个营二三千号人有百副铁甲已经算精锐了,大多数别说铁甲,皮甲都没几件,找件衣服,内中镶几片破铜烂铁就算一套布甲了,我真不知道将军还有什么不满的还要下这番血本给人人身披铁甲,光这所需用料先不说,单说这人力就是一个庞大数字,目前还是只有几千人,以后如果几万人几十万人难道也人人披身铁甲么?”

刘策知道冯英说的没错,但他心中的精卫营理应是一支从内到外武装到牙齿的铁血军队,只要有精良的武备做后盾,将士们就能少流血不惧生死,时刻保持高昂士气摧毁一切阻挡自己的敌人。如若空有血勇,身无片甲以血肉之躯迎敌,再勇猛的士兵也终究会白白死于利刃之下,毫无体现他应有的价值。一套精良的盔甲,一把合格的兵器是对每一个士兵生命的尊重,即使要死,也死的有尊严!有气魄!

想到这儿刘策说道:“老冯啊,我知道你说的对,但是你想过没有?将士们因为你们打制的武器盔甲在战场上保住一命,直至战胜强敌时,你就不会这么想了,要知道你们手中的技艺直接影响到精卫营将士在战场的发挥啊,老冯你明白我说的话么?”

老冯万万没想到刘策对工匠态度如此严谨,将他们地位直接摆到了士兵生死线上,内心不由一阵感动,其他工匠或者学徒听到刘策话语也感触颇深。很多人再也不以自己身份感到自卑,内心涌起一股暖流,暗暗发誓要精益求精打制出更优良的兵器铠甲报答眼前这位年轻人的器重。

刘策说这番话,一半发自肺腑,另一半则是有自己的考量……前世自己所在的国度在宋亡之前,铁器铸造技术那是世界闻名,可惜匠人地位一直很低,多年来所打制的士兵盔甲基本都是以札甲为主,哪怕宋朝出名的步人甲也依旧是札甲拼制而成,并且由于工匠身份低微,生活窘迫,一套札甲从制作到完成往往要好几个月,实为懈怠所致。而史书中所记载的山文甲、明光凯之类的高端盔甲那都是为领军将领或仪仗队量身订做,并无法大规模列装到部队中,对大场面战争无任何实际意义。另外由于工匠薪水微薄,吃饭都是问题,哪还有创新精神去琢磨改进工艺水平而且士兵手中的兵器多以生铁打造,坚硬而脆,往往一次战斗下来,无论胜败,士兵手中兵器基本都要报废大半……

到了明清时期,同时期的欧洲在铁匠工艺上逐渐超越了东方。随着工匠地位收入提升,仅盔甲一项就得到了十足的进步,这当中涉及各方面知识。十六世纪初,欧洲某国二十六名熟练工匠五个月内便完成一千八百套铁甲的制作,而且铁甲价格因为市场化和锻造技术系统化普及等因素渐渐变得如同白菜一般,很快便实现大规模列装普及,一名士兵只需花费四个月到六个月薪水便能购买一套半身板甲。武器方面也变得具有针对性的改革,钢铁工艺的普及造就了欧洲全面超越东方最直观的体现。

而同时代的明清时期,耸人听闻的匠户制度导致兵甲制造工艺近百年毫无进展,甚至呈现倒退趋势。一套盔甲价格至少需要一名士兵一年半时间不吃不喝还要防止上司克扣才买的起,而且铁器依旧以铸造为主流,冶铁工艺和欧洲一比被远远甩在身后。明末北方军械器具因为克扣贪污出现大量的粗制烂造,结果被兴起的清帝国打的落花流水,到了清朝,情况并未得到根本性好转,甚至出现更为倒退的局面,与欧洲更近一步拉大差距最终导致鸦片战争中被列强暴打的局面,这一切就是当权者不重视工匠潜力所带来的恶果……

很幸运也可以说很遗憾,刘策目前所处的世界和前世一样,工匠同样身份低微,甚至比原来世界认知还要严重的多。但这也就给了自己一个改变的机会,将工匠身份待遇提高,鼓励创新精神,这样总有一天精卫营会成为一支钢铁洪流,横扫四方。

当然,这些都是自己内心设想,现阶段只能画饼充饥。目前最现实的问题就是解决铁料不足的问题,这让刘策不由蹙眉,和冯英几个打声招呼后便离开匠铺回房去想办法了……

府衙大堂内,刘策和秦墨、叶斌、封愁年、杨开山、孙承正在商议关于铁料的问题。

封愁年率先表态这个问题自己没办法,他只管领兵打仗,其他一概不管。

刘策摇了摇头,心想早知道不把他叫来了,于是便看向秦墨。

秦墨沉思片刻,还是摇了摇头表示这次自己也没办法。孙承、杨开山自然也没什么主意,虽然有心想替刘策解决这个难题,但却是有心无力。

叶斌见刘策一脸为难,暗中点点头道:“将军,精卫营中将士已经人人披甲,何需再如此烦恼呢”

刘策道:“叶先生有所不知,铁料不足不单单是因为甲胄难全,现今骑兵所配环首刀也不过百把,只达预期三成,一日不能将全员披上铁甲武装到牙齿我便一日不得安心。”

叶斌叹了口气:“只叹现在身在河源,若走出这片在泉阳省地界,我倒认识些贩卖私铁的商户,或许能为将军解决这些难题。”

秦墨也道:“如今河源地界虽有不少铁矿采集场,但多在南方地界,此地甘州一片平原,据我所知无甚铜铁出产,即使有大多也在洞窖之内,根本无法开采……”

孙承接话道:“其实我精卫营甲胄比率已经很高了,我看将军就暂且不要为此事烦恼了!”

众人七嘴八舌依旧没说出个解决办法,刘策不由一阵头痛,无论如何必须要让全员披上铁甲,至少战兵营的人必须披上。

一副步兵铁甲十八斤,加上肩甲、甲裙在内总重二十三斤。如今战兵营缺口二千多套,除去铁料消耗也需要五万七千多斤精铁,还不算其他兵器打制……仔细一算之下刘策倒吸口凉气,总算明白老冯所说的“等你有矿”这句话深意……可笑之前自己还吵着搞甲骑具装,就十几万斤铁料还真觉得自己能为所欲为,如今被现实一巴掌甩醒,刘策来回踱步,异常煎熬。

“我看你们都别愁眉苦脸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缺铁料么?上高阳城抢一把不就什么都有了么?”封愁年大大咧咧的说了句。

刘策猛的一惊,望向封愁年道:“你说什么?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我……”封愁年见刘策直勾勾望着自己,不由暗叹一句倒霉,不插嘴不就行了,于是闭口不言。

“说!”刘策见封愁年没反应,厉喝一声,满目精光。

封愁年被盯的难受,只得挠挠头说道:“高阳城什么都有啊,抢一把不就行了?”

刘策突然上前抓住封愁年肩膀:“你说的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疯子,这次记你一功!哈哈哈!”

封愁年一脸懵逼,根本不知道刘策在说什么,身后的秦墨叶斌吓得差点跳起来,连忙阻止:“将军三思!高阳城不比湄河镇,城高壁厚,又有十数万流贼镇守,我精卫营目前没这个能力打下高阳啊,将军切莫义气用事!”

刘策却充耳不闻,笑着对秦墨叶斌说道:“秦先生,五梁镇那面流贼和官军对峙多久了”

“算算时日,快七个月了,预计最多一个月,大战就将爆发。”秦墨一时不解,怎么又扯五梁镇去了?

刘策和众人道:“高阳城防卫严密,我刘策又怎么会蠢到拿几千人去硬悍十几万人呢?更何况还有高墙阻挡,但是六道口那的百万流贼总得吃饭吧?因为即将开战所以需要大量打制的兵器,那这些东西从什么地方运输呢?高阳城!”

“将军是想劫持流贼辎重队”孙承一下子明白过来。

秦墨点头道:“这法子可行,一来铁料问题可以暂时解决,二来打击了流贼气焰,给五梁镇的卫怏获得喘息机会,三来……呃……”

说到这儿,秦墨欲言又止,还是忍住没把第三条最重要的说出来,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刘策没多加细想,道:“卫怏死活和我无干,派人去把韩锋韩旗总叫来,我有话要说!”

“又要打仗了太好了,嘿嘿!”封愁年一听要开战顿时兴奋的不住搓手,席上的孙承杨开山也是满眼精光。

“对了,让陈庆过来,他不是没机会立功么?我给他个机会!”刘策这次决心将陈庆的骑兵带上作为主力,看看这段时间操练成果……

五十三 精英初显

七日后,韩锋所部苏文灿从高阳城返回,带来了重要的消息,高阳城的辎重队真的向六道口开始运输粮草军械,而且从此次情报中探知,这次运送的军姿数量极其庞大。张恢为防意外,派遣了八千贼兵押送,其中锐兵多达三千,胁裹万余当地百姓流民共同押送,以苏文灿估算,在自己回到湄河镇前一天开始就应该已经出发了。

刘策得到这条情报后,当即下令精卫营集结,准备点兵出征,一下子整个精卫营上下都沸腾起来……

“听说又要出征了?太好了,这次我定要立下军功领取犒赏!”

“就是!前些日子出征各地流贼拿到手的犒赏远远不如那些老旗,听说这次是条大鱼,将军肯定不会亏待我等!”

“你们就想着拿什么犒赏,这次我不要犒赏,粮食够吃就行了,现在只想立功拿个伍长什长当当!”

“听说这次流贼有两万多人,我们就这么些人能行么?”

“两万人有什么好怕的?以我精卫营四千多人的战力每人捅个几矛就全收拾了!”

“哈哈,说的好,你知道么?将军当初在万家庄操练我们的时候说过,我精卫营不问敌人有多少,只问敌人在哪里。”

“我去!这话你之前怎么不跟我说?太他娘的有气势了!”

“说了有用你刚进的时候字都不识半个,听得懂么?”

“哈哈哈……各位这趟我们要发了!但是要严格遵守军纪!”

“什么时候出发?我等不及了,自从杀过几次流贼,这几天一闲下来就浑身不自在!”

“快了,等旗总他们从府衙出来就知道了……”

就在校场上各旗将士摩拳擦掌商讨着怎么出征时,府衙内部却出现诡异的一幕……

只见大堂上,一边是各旗之间为出征名额吵的不可开交,杨开山和封愁年大眼瞪小眼,吵的面红耳赤。其余孙承和郭涛、杨帆也是争的血气翻涌,要不是顾及刘策在场,恐怕就要大打出手。

封愁年见实在争执不下,索性大吼一声道:“不用吵了,我卫旗将士最骁勇善战,这先锋我当定了!谁敢说个不字,老子把他脖子……”

“放你娘的屁!”杨开山立马爆出粗口打断他,“你卫旗最骁勇善战是不把我杨开山所部放在眼里了你也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莽夫,让你当先锋你觉得在场几位会答应么?”

杨开山说着企图将孙承几个拉来助威,但很快发现孙承他们三个根本没心思管他们几个。

“孙承,你立的功够多了,给我郭涛个面子,这次出征名额归我了!”

“你面子值多少军功再说你有听说嫌军功多的么?少在这碍眼,还是乖乖留守湄河镇吧!”

“孙承,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比老子多带几天兵就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就是……”一旁的杨帆也加入郭涛阵线帮他一同把矛头指向孙承。

这边吵的不可开交,另一边刘策、徐辉、韩锋、秦墨以及陈庆杨又怀几个却围在一张桌子前,桌上绘制着一副秦墨所画地形图。

“将军你看……”秦墨指着地图说道,“此处山林密布,不利我骑兵展开作战,需再向前三十里,便是一望无际的平原,流贼若想快速抵达六道口,必须从这平原经过。”

刘策缓缓点头,随后道:“韩锋,这次押送辎重军械的流贼将领是何人”

韩锋道:“从苏文灿传达的情报来看,此次押送辎重流贼将领名唤裴绪,是流贼营中一员猛将,而且此人军伍出生,颇懂行军列阵之道。”

刘策洒然一笑:“再懂行军列阵又如何?如果手下都是酒囊饭袋,纵使当世名将指挥也避免不了惨败命运,我精卫营将士虽然人数不多,但上下齐心抱作一团,纵使面对数万大军也能勇往直前,你们要记住,将威是靠士兵打出来的!”

“末将谨遵将军教诲!”杨又怀、韩锋、徐辉、陈庆四人齐声抱拳。

刘策点点头,忽然将手重重往桌子上一拍,大声道:“你们吵够了没!”

顿时堂内五个人安静下来,怔怔地望着刘策……

刘策见众人安静下来,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说道:“一个个都成何体统这么点事有啥好吵的?传出去不怕丢人!听我军令!”

“哔!”所有旗总一下站的笔直,等候刘策指派。

“封愁年、杨开山、郭涛、徐辉、陈庆、韩锋!明日你们六部随我一道出征!徐辉所部留下五百士卒!”

“遵命!”被叫到的名字的各人面带喜色。

“杨帆、孙承、杨又怀!你们三部留守湄河镇,徐辉部留下五百人你们自行分配!”

“遵命。”三人见自己不能随军出征略感失落,但还是严格遵从刘策命令。

“别垂头丧气的!”刘策见他们如此,安慰道:“我精卫营在外征战,后方不可不防,湄河镇是我精卫营根基,内有诸多粮草辎重,肩负保护百姓重责,为防流贼趁虚而入,你们断不可掉以轻心!放心吧,以后仗有的你们打!”

“末将领命!”三人见刘策这么说,顿感肩上担子重了不少!

“叶先生就有劳你留守镇中多多帮衬了。”

“哪里,哪里,行军打仗本就不是我长项,将军这么安排正合我意,放心吧我定督促好将士,等待将军凯旋而归!”叶斌对这安排十分满意。

刘策对叶斌抱拳施礼,随后对秦墨道:“这次麻烦秦先生随军一道前行,先生对地形颇为熟悉,正好一路为我将士指引,以免万一。”

秦墨笑道:“将军言重了,秦某能帮上忙真是三生有幸。”

话毕,众人便各自散去交接相关事宜,刘策也向自己的正旗营走去……

刘字大旗下,三百五十名士兵各牵一匹快马正在自己长官指挥下训练马术。

除了三百五十二匹战马连同三百五十匹快马交付给陈庆外,余下的四百多匹快马其中三百五十匹被刘策调入自己正旗营。刘策计划中想要让精卫营所有士兵学会骑马,成为马上的步兵,他们不需要像陈庆所部那么高强度训练,还要学会在马背上战斗,只需要能适应马上行军便可。由于目前马匹数量有限,只能先从自己正旗营开始,等日后获得更多马匹装备整个精卫营,那么自己部队机动力就大大提升,任何战事都能从容应对。

“子俊,过来。”刘策叫了声正在操练将士骑术的一名军官。这名军官名唤楚子俊,是湄河镇本地人士,在刘策攻下湄河镇第二天就应召主动入伍,在随军数次作战中表现优异,第一次杀人能面不改色,后更是屡立战功,被刘策封为自己旗下百长,并对他犒赏有加。

“将军,有何吩咐”楚子俊来到刘策跟前,一脸的恭敬,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他对这位比自己年轻不了几个月的将军和他领导的精卫营佩服的五体投地,为自己能加入这么一支强悍的军队感到自豪。

刘策望向楚子俊,温和的问道:“将士们操练的怎么样了?”

楚子俊道:“这一个多月下来,将士们已经完全适应在马上颠簸,还能在马上投射投枪,已经达到将军要求,如若继续训练下去,不出几月,定会不输陈旗总麾下的骑兵。”

“做的好!”刘策听他这么说,很是欣慰,随后道,“告诉将士们,下午操练结束,回去好好歇息下,明日,随我出征!”

“遵命!”楚子俊眼中满是炽热。

看着楚子俊离去将出战消息传达到各人耳中时,整旗将士爆发出一阵惊天欢呼,刘策知道自己手中这支军队已经成为一支虎狼之师了。何谓虎狼之师敢战!求战!渴战!训练时刻苦用功,挥洒汗水!忍受一切煎熬!对敌如狼似虎,发泄一切怒火!以坚强的意志力将敌人全部碾碎!这就是虎狼之师!

刘策知道自己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未来还要面对无数血雨腥风般的挑战,但他相信只要有这支军队支撑着自己,将无惧任何阻碍!

中午,各旗出战将士有家室、有父母高堂的都放假半日享受团聚时光,精卫营内将士必须居住在刘策划定的连片空屋内,平日里不得擅自离营。所以即便在同个城镇内,将士同家属之间也很少有机会独处,因此这难得的机会都会好好把握。

楚子俊回到家中拜见了自己母亲,又给过世的父亲上了柱香,随后开始帮自己的母亲做起家务。

楚母今年不到三十七岁,生养过三个孩子,可惜前两个都不幸夭折,只余下楚子俊一根独苗,对他疼爱有加,父亲是一名教书先生,与三年前生病过世,只留下楚子俊母子相依为命。

数月前,流贼霸占湄河镇,将镇内洗劫一空,为了口饭果腹,楚母想尽一切办法,甚至委身事贼才让自己和儿子活了下来。每每想到自己母亲被流贼凌辱的情景,楚子俊都心如刀割,对流贼是恨之入骨,暗暗发誓将来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孝顺自己母亲,杀光流贼。

好在老天开眼,仅数月时间,精卫营便以雷霆之势突降到湄河镇将金衡所部彻底剿灭。当楚子俊亲眼看到刘策一声令下,数千流贼降卒倒在血泊中时,便深深的被震撼。因此在刘策招募新兵时,第一个应召加入精卫营!不想一个月时间自己由于战功显著,被刘策亲自提拔为自己旗下百长,想想自己人生短短几个月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私下里也是唏嘘不已。

“儿啊,明天又要出征了么?”楚母端出午饭,竟是慢慢一盆白米饭,一大碗肉还有三四个蔬菜。

楚子俊收拾完一切,来到饭桌前对母亲道:“嗯,戌时之前回营,明日辰时整点出发。”

“唉……”楚母叹息了一声,“为娘又要担忧你安危了,记得上战场小心点,能躲就躲,不要太过拼命,刀剑无眼啊。”

楚子俊一听不乐意道:“娘~你又来了?儿子身为精卫营一员,还是百长重职,岂能为保自己性命苟且畏战这样岂非对不起我麾下兄弟,辜负将军对我的信任”

“好好好,都是为娘的不是,可为娘不也是担心你么早知道这样不该由着你性子让你从军,省得每日提心吊胆。”楚母慈祥的说道。

“娘亲,精卫营不同其他官军,军营中赏罚分明,人人都想着立功得到封赏,您不知道我身居此位有多少人不服,时刻惦记着我的位置想把我拉下来。我楚子俊得将军厚爱,升任百长之位,如不思进取只为私利保命,岂不是辜负将军栽培?”

“好好好,为娘不该这么说,你说的这些为娘又岂能不晓,你从军当日将军便遣人送来粮食银两,你获军功所得封赏娘也都收到了,家境也逐渐殷实起来,前几日那个光头(封愁年)将军又送来些米肉油盐,我儿所在军营有这种待遇其实为娘打心眼里欢喜,更欣慰的是我儿从军以来长大了、懂事理了,不用为娘操心,其实为娘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楚子俊见母亲这样说不由感到一阵暖意:“娘你放心,儿子今后一定好好孝敬您,争取多立军功拿更多钱粮让您安祥太平。”

楚母笑道:“瞧你说的,为娘还不老,你有这份心我就知足了,你送家里的那些犒赏为娘早就够用了,只需安心领兵作战便可,吃饭吧……”

整顿午饭就这么在安静的环境下渡过去,由于楚父的规矩食而不语,母子俩就这么无声的吃着饭食,期间楚母不住将肉菜夹到自己儿子碗里,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吃着,满脸的慈祥。

饭罢,楚子俊打了个饱嗝,望着空空的碟碗赞道:“精卫营饭食固然好,始终比不上娘的手艺啊!”

楚母笑道:“油嘴滑舌,吃完就去休息吧。”

楚子俊起身道:“娘我来收拾,你且歇息。”不等楚母出生,便飞速的收拾起碗筷到厨房内,不一会儿功夫便响起清洗的声音。

楚母来到他丈夫灵位前,点上一炷香,道:“江海,你看到了吧?咱儿子长大了,出息了,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他啊……”

下午,楚子俊读了会儿书,由于父亲在世时地教导,他本就有功底,在精卫营中令所有人几乎都头大的学字、写字、背书难题阻碍,在他这里毫无障碍,但他知道想要出人投地必须更加加倍的努力。

读完书后,他又到院子里自己操练了一个时辰,感觉有些乏累,便回房歇息,等他再醒来时,已经快接近酉时了……

简单的吃过晚饭,和母亲道别后,便穿戴整齐踏步向门外走去,刚打开院门便见到一人正在门外等他。等他的人叫武镇英,是精卫营老兵,同属正旗营刘策麾下的百长,在楚子俊初入营时,教了他不少军伍操练之道,还暗地给自家送了不少米粮,正因为眼前这位老营百长,自己才能飞速成长起来。

两人相视一笑,一道结伴而行向精卫营所属地走去……

等楚子俊和武镇英到达校场时,绝大部分士兵已经在营地等着点卯,身后还有不少陆续赶来的将士,在寒冷的冬天分外热闹。

“咚!咚!咚!”三声大鼓敲过,点卯开始了。

当楚子俊和武镇英点过卯后,同一名甲长模样的军官擦肩而过,那军官躬身抱拳打了声招呼后便匆匆离去,武镇英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了他背影一眼,喃喃说道:“是他,没想到这家伙也赶上了。”

那甲长模样的军官来到自己所属杨开山部的浴舍中,脱下衣服身上露出三四道刀疤,他满不在乎的哼着曲调取下一条干净的毛巾,拿起角皂向军营内澡堂走去。

这澡堂是刘策让城内吴立文帮忙招人打造的,也没什么花样,就是请木匠打造了几百口大木桶,每个桶上方都有两根用竹管打造的水管,按有一个皮塞,只要松开,就有提前烧好的热水或凉水冲下来,可以盆浴也可以淋浴,全凭自己喜好。

“呦!黄甲长,你伤好了?这么快赶上出征啊?是不是装病偷懒啊,一听说出征就屁颠屁颠跑来讨要军功?”一名正在淋浴的甲长笑着打趣道。

“去你娘的,左硕!上次要不是老子受伤,让你小子钻了空子,就你那身板能升任甲长”那姓黄的甲长笑着回骂。

那名甲长拿毛巾一甩挂在肩上,笑道:“黄甲长,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能有今天地位可不是钻空子钻出来的,那是真刀真枪拼来的,这次出战我想捞个百长当当……”

“滚,哈哈哈哈……”

这两人一个叫黄横云,一个叫左硕,都是老兵。黄横云在一次攻打流贼中不幸受伤,错过了继续立功机会,那左硕一战从伍长升到什长,再到今天的甲长,都不是省油的灯。

“两位甲长,等发达了提拔提拔我啊,我聂磐可是做梦都想着当甲长。”一名叫聂磐的新兵伍长突然从水桶底下冒出头冲他俩说了一句。

“滚!”黄横云没好气的骂了句,“你又不是我杨字旗的人瞎凑什么热闹,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瞧你那德行,找你家封旗总说去!”

“唉~实在太不尽人情了,真是令人失望啊!”说完聂磐摇摇头又将头埋入桶水中……

谁都不会想到从楚子俊到聂磐这几个百长甲长伍长目前来看的小人物,未来的人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当然这是后话。

点卯结束,出战将士已经一个不落全部到位,整个营地内都热闹非凡,丝毫不担心即将到来的战争,因为!流贼这道坎已经完完全全被踏过去,并且用脚狠狠地踩平了……

五十四 秦墨的回忆

“咚!咚!咚!”

“呜呜呜~”

卯时整点,雄壮的号角混合大鼓雷击般的轰鸣声先后在精卫营住宿区域上空响起,回荡在僻静的街道。

“吱吖~”一声,一间房屋的大门被打开了,率先走出一名穿戴整齐的士兵。他走到大门口,一阵寒风吹过脸庞,让他昏沉的脑袋清醒了许多,于是整了整自己的棉皮帽,随后伸了个拦腰回头看了一眼,大声道:“都利索点!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出征机会,要出什么篓子看本甲长怎么收拾你们!”

随后,屋内嘻嘻哈哈传来将士们的笑闹声,不一会儿功夫十九名士兵在便跟随这位甲长一道缓步向食堂走去,路上各住宿大门都已经陆续打开,走出各甲将士,僻静的街道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涝嗷嗷~呸~”食堂门口水井边的漱洗台前,几十名士兵正在洗脸或用烘干的竹叶洗刷自己牙齿,随后杯中水倒入口中清理了下口腔吐到用青石条铺就得水槽内……

“开饭啦!开饭啦!”这时一位伙夫用棒子敲着挂在食堂门口的铁片,并大声喊叫。

由于出征的将士当日无需再操练,因此今日早饭提早了半个时辰,洗漱完的将士踏入食堂内,有序的排好队领取自己的伙食。

“肉包子!”一名眼尖的士兵看到一个士兵手里端着碗汤和一盘五六个散发猪肉香味的包子,忍不住大喊一声。

“狗日的,我就知道每次出征前就吃的额外好……”

“瞧你说的,平时吃的不好么?看你加入精卫营才个把月,少说也长膘了三五斤吧?每次到点看你吃饭就跟个饿鬼投胎似的……”

“哈哈哈哈……”周围一些士兵爆发出一阵大笑,搞得那说错话的士兵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赶紧辩解道。

“我不是这意思,精卫营伙食那是极好的,只是平日很少吃到包子,我这不是嘴馋么?嘿嘿嘿,大家别笑话我了……”

“不准喧哗!”就在这排士兵嬉笑之际,一声训斥在他们身边响起,这排士兵猛的一惊,却发现孙彪正端着盘子站在一旁。只见孙彪昂首挺胸,脸上横肉轻轻跳动,一看便知是在装摸作样耍威风。

“百长!”众人连忙打了个招呼,闭上嘴巴不敢再言语,乖乖的排好队。

“嗯,这还差不多。”孙彪点点头,对他们的态度表示满意,然后端着盘子向一张桌前走去。

“百长!”孙彪来到一张桌子前,各人连忙起身打招呼,孙彪示意他们坐下不必拘礼。

“这次出战机会千载难逢,你们都要好生听从指挥,奋勇杀敌!以报将军他老人家的知遇之恩。”说着孙彪竟双手升到自己左肩上方抱拳挥了几下,看的其他士兵一脸黑线。将军老么你比他大多了好不好,这马匹已经拍出一定境界了……

不远处另一张长桌前,杨开山和韩锋、封愁年、徐辉、郭涛、陈庆六人坐在一桌,商讨着出征事宜。

杨开山道:“此次出征不同以往,之前都是我精卫营主动攻打流贼据点,流贼都缩在据点不动,这次是要抢在流贼之前到达伏击地点,仅高阳便离此四百里,如果不能按时抵达那片平原,可就白忙活一场了。”

陈庆道:“我精卫营每日除了日常操练外,还负重徒行来回二十里锻炼各将士耐力,相信以我军行速定能赶在流贼之前到达伏击点。”

韩锋点点头:“没错,更何况流贼胁裹上万百姓运送如此庞大辎重,一日行程最多二三十里,六道口离高阳城五百里,而伏击点离此地八百三十里,按秦先生地图绘制所说抄道而行,湄河镇到义和路点不到八百里,我军徒步一日保守八十里,定可以赶在流贼之前到达。”

郭涛道:“更何况,此次将军有意要让骑兵前行探路,战马一日急行军近三百里路,缓行一百五十里,算算时间,骑兵能在裴绪大队赶到前两三天抵达义和伏击点。”

徐辉为难道:“话虽没错,但目前我精卫营中只有陈兄一支骑兵,算上将军的正旗也就七百骑,即便能提前赶到伏击点,面对十倍强敌如何应对”

陈庆笑道:“徐兄弟,你有所不知,将军说过,一支强大的骑兵哪怕只有百余骑也能击败几万毫无组织纪律的士兵,更何况只是群胁裹百姓的流贼,不足为患。”

郭涛道:“是啊,更何况这次我部也随骑兵一道而行。”

“啊?”徐辉惊道:“可郭兄你部都是步兵,没经过什么训练啊!再说也没那么多马匹……”

封愁年啃着包子笑道:“徐辉兄弟,你忘啦?每日操练完后,我精卫营将士都要跑马场跟陈庆他们讨要快马骑上一阵,各旗大部分将士论骑马打仗有点难为他们了,但呆马上不摔下来,那是没啥问题。”

杨开山点头插话道:“而且,陈兄弟地方七百匹马,介时分出一半快马给郭旗将士,这问题不就解决了么?我和封愁年、韩锋护送你部辎重一道上路,保证能在流贼抵达前和将军汇合。”

徐辉这才恍然大悟,又商议了一阵,各人便飞速扫空盘前的包子,吃完后打着饱嗝相互道别回自己旗部准备相关出征事宜。

……

“唏律律……”

校场上,一千一百多匹快马分别立在将士身侧,等候高台上的刘策下令。

刘策和身旁的叶斌低头说了几句,便整整衣冠来到高台中间,望了下方整装待发的将士一眼也不废话,大声说道:“吹号!出征!”

“呜呜呜~”

六十多把长号同时吹响,令人无比的兴奋!徐辉部率先转身,百十车物资由骡马拉送,缓缓走出校场,封愁年部紧随其后,再是韩锋的弓箭手和杨开山的左旗一道而行……

城镇街道两旁立满了人,不少是精卫营将士家属,默默注视着自家男人孩子精神抖擞的奔赴战场……

“徐辉,我们就在此分道扬镳,我带骑兵先行一步,切记一路小心。”镇口处,刘策和徐辉他们几个步兵将领不断叮嘱。

“放心吧将军,有我封愁年在,保证万无一失!”封愁年拍拍胸脯打着包票。

“将军放心,我徐辉就是死也不会让辎重队出半点意外,保证在流贼抵达前和将军汇合!”徐辉重重的抱拳,他知道自己有今天全赖刘策照顾,绝不能辜负他所托。

刘策又看了封愁年、杨开山、韩锋一眼,点了点头,然后一拉马缰跑向前方,身后精卫营的旌旗随即跟上,千余战马踏着沉重的马蹄声从步兵一侧缓速冲过,马蹄铁敲打在干硬的地面不住带起一片片飞沙走石,渐渐消失在众人视线……

“不要掉队!”马上的孙彪万分激动,因为自己马术不错,也被刘策从杨开山地方调来一道前行,同来的还有韩锋部的苏文灿等各旗几十名马术精湛的士兵……

“我骑军卸甲负与马背,身披棉袄皮甲,腰缠粮袋。待战时再披甲而战,这样可保证行军速度,也可避免半道贼匪截击能从容应战,又能保证将士有足够体力与流贼决战。”

一路上,秦墨不断回想着刘策跟自己所说的“轻装简骑”,想想非常有道理,实在佩服刘策对行军之道了解如此透彻。

“每行三四十里,便歇息一二刻钟,再喂以豆料以便恢复马匹脚力,也好让骑士调整下状态,如此一来交战时人马皆可有富余精力,而不至于疲惫应战。”

秦墨想到此处,不由思绪飘到了远东边境……凶狠矮壮的呼兰骑兵给如同梦魇般时常浮现秦墨脑海中:一人双马来去无踪,精湛的骑射让远东将士只能龟缩在城墙内不敢应战……数千义军徒步叫嚣着迎面向呼兰骑兵杀去,结果却被奔腾而过马蹄声无情淹没……远东百姓的哭喊声无时不在自己耳边回想,丑陋的呼兰骑兵如同狩猎般的戏弄手无寸铁的平民,将他们一个个围住用弓箭马刀杀死……当呼兰人的马蹄声响起时,便是一场又一场的屠杀,噩运无数次降临在远东百姓的头上……依稀记得一名伤重的义军将领临终前死死抓住自己的双手时所说的话。

“秦先生!在下战死沙场死得其所,但在下无能!无法完成您的嘱托,再也不能保护远东的百姓了!”

又回想到义军被朝廷和姜浔列为反贼,在呼兰骑兵和姜浔地方军两面夹击下全军覆灭。依稀记得一名断了一臂的义兵见到自己时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这到底是为什么!我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保护家园免受胡虏欺凌难道也有错么?秦先生!秦先生啊!你一定要救救远东的百姓!我烂命一条,死不足惜!可远东的父老怎么办啊?秦……秦先生……”

每每想到那名断臂小校死在自己怀中双目圆睁时,秦墨心如刀割,于是在自己被家族除名后,便游历天下,明面上是看淡一切游山玩水,实际上一直都在找寻拯救远东百姓的办法。每年开春时节和秋收时分,他内心都无比煎熬,因为这两个时节远东各镇庄园又会遭到呼兰人的劫掠和屠杀,百姓凄厉的哭喊声一次次回荡在自己耳畔……

“秦先生怎么了?风大么?”一旁并骑而行的刘策发现秦墨面颊带泪,于是关切的问道。

秦墨一怔,才发现自己脸上挂满了泪痕,便挥袖抚去,尴尬到:“今日确实有点冷,让将军见笑了。”

不等刘策开口,边上孙彪便大大咧咧开口道:“怎么会冷呢?你看这身棉裘多暖和,秦先生你也总不要待在屋子里读书,应该多出来运动运动,毕竟将军说过‘身体是征战的本钱’,你看本百长,这身肉都是运动出来的。”

秦墨笑道:“孙百长说的是,墨一定多锻炼锻炼。”

刘策瞪了孙彪一眼,说了句:“就你话多。”便不再搭理他,回过头对秦先生道:“我这有几副布面甲,秦先生不介意的话,暂且拿一副带脸上好挡些寒意”

秦墨罢罢手道:“将军好意墨心领了,只是一时不适应罢了,无妨。”

刘策见他如此也就只能作罢,随后从出战辅兵中调来的王诚所部十几名士兵敲响了手鼓,示意已经四十里了。

“全军听令!原地歇息!”刘策大喝一声,千余骑兵立刻拉住马缰,翻身下马,开始照料各自的马匹。

“苏文灿!你速去前方打探,以免有流贼把守,阻碍我军行程。”

“遵命。”苏文灿答应一声翻身上马同几位韩字营士兵一道向前方疾驰而去……

看苏文灿远去后,刘策来到秦墨边上,从腰中解下水袋递给他,秦墨接过仰头倒了几口,但没让嘴唇碰到壶口,随后还给了刘策。

刘策坐下来道:“秦先生似乎有什么心事,如不介意,可否说来听听,看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你当然能帮忙!”秦墨差点控制不住大叫出来,但还是忍住了,缓缓说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离开远州太久,有些怀念罢了。”

刘策道:“如果没记错,秦先生离开远东已经五年多了吧?”

秦墨叹了口气:“再过半月,刚好六年了,出门在外这么多年,一次都没回去过。”

刘策拍拍他肩膀道:“这又是为什么呢?”

秦墨道:“回去干什么?我已被家族除名,早非士族中人了,更何况胡骑肆虐,所过之处遍地狼藉,回去也只是睹物哀叹罢了。”

刘策叹了口气:“秦先生至少还有个惦记的地方,而我刘策……却连家在哪都不知道……”

秦墨一怔:“听将军口音,因是南方人士?怎会……”

刘策打断他道:“我自小就是孤儿,在破庙被主持收留长大,后主持去世那年我十三年岁,便沿路卖艺乞讨一年,后到了河源,恰逢地方官军招募兵勇,一念之下加入了赵元极的军队,过了几年就被雷霆军选入成了下属营团一员……”

“将军定是吃了不少苦吧?”秦墨叹道,眼前这年轻人出生经历也是充满了传奇。

刘策突然起身,对秦墨说道:“不讲这些了,先生好好休息,马上又要出发了!”

说完刘策转身而去,自己真实身份他不会和任何说起,即便说出来也没人相信,只能烂在肚子里。

……

五十五 意外之变

“唏律律……”

风吼马啸,精卫营三旗骑兵风餐露宿,日行一百五十里,终于在第六天上午抵达了伏击地点。

刘策翻身下马,蹲在地上查看有无车痕脚印,同旗的武镇英和楚子俊也一道勘察地形……

“从这些车痕蹄印来看,最近次大规模人马至少一个月之前从此处经过,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赶在流贼大部之前了。”

听着武镇英慢条斯理的分析地形概况,刘策不由点点头。

“流贼行军散漫,又有大批辎重运输,纵使我精卫营距此千里之遥,赶上他们也是在意料之中,依我看至少还要三四天流贼才能抵达此地。”楚子俊神采奕奕,自己的骑士没被陈庆部拉下,这让他很是兴奋,说明将军正旗主部有成为骑兵的潜力,平日里听刘策说骑兵的威力,还不怎么在意,直到这次行军才明白什么叫兵贵神速,什么叫“机动力”。

“你们很好。”刘策赞许道:“能准确分析敌军动向,对周围地形勘察细腻,有成为将领的潜力。”

“多谢将军夸奖!”楚子俊和武镇英同时抱拳,心中一阵狂喜,看来将军很看好自己。

“我说的实情,但这还远远不够,你们分析的对不对,等苏文灿回来再做确定吧。”刘策说完便挥挥手,示意他们去安顿下将士和马匹。

郭涛见来时路上一片林子不错,便对刘策提议:“将军,前方林子不错,可否在那扎营安歇以待流贼到来”

刘策点点头,表示认可,众人立刻牵着马匹进入林中,开始砍伐树枝细木生活取暖。

孙彪用松脂干草点燃一堆篝火,然后众人围在一起把马匹按倒在地置于身后,脱下皮手套,将冻僵的双手放在火上烧烤。

“来,喝一口!”孙彪拿出一壶酒袋,递给一名士兵,那士兵也不客气,接过就小嘬一口,然后递给边上另一名士兵,最后一圈下来又回到孙彪手中。

精卫营中禁止饮酒,但考虑到这次出征天气实在寒冷,刘策破例每人携带少量酒水,在休息时驱寒之用。但绝对不能喝醉,否则处罚后果那是十分严重,极有可能按军法处事!

“孙百长,反正现在闲来无事,你跟我们几个说说你和将军在雷霆军中的事迹吧。”

“对对对,说说吧,我们都很想知道呢。”

眼见众人不断催促,孙彪索性一拍大腿道:“好!我说,我记得将军刚入营时,一见到他我就暗暗震惊,深觉得此人日后绝不简单……”

就在孙彪将自己和刘策的事迹瞎编乱造,改的面目全非添油加醋的讲述一番时,苏文灿带着几骑人马回来了……

苏文灿一见到刘策,立马下马抱拳道:“将军,高阳方向四十多里我和兄弟们都探查过了,没有大股流贼踪迹,以我估算,理应还在百里之外。”

刘策道:“你如何探知流贼在百里之外?”

苏文灿道:“末将为查探流贼行踪,特意翻上山坡观望,远处无甚人烟,只有寒鸦飞鸟环绕,由此可以断定流贼离此断在百里之外,如若将军不信,我愿亲自再行前往流贼大队查探……”

“不用了,我相信你,你们几个也累了,先进林子烤烤火,歇息下。”刘策对苏文灿的话感到满意。

“多谢将军关爱。”苏文灿应了一声便向林子走去,刘策望着他的背影思索着是不是该专门训练一支情报斥候了。

秦墨搓了搓手道:“将军,如此一来,我军现在应该赶在流贼之前了,接下来就等杨、封、韩、徐四部人马抵达汇合,就能和流贼开战。”

刘策道:“杨开山他们到哪了?”

秦墨想了想道:“按时间推算距离此地应该尚有三百里。”

刘策闭目沉思了一阵,开口道:“战场瞬息万变,如若徐辉他们赶不到,那也要做好完全之策,这批物资无论如何也要拿下,这事关到我精卫营存活!”

三百里外……

“快快快!跑起来,将军他们肯定到了,战机贻误不得!”杨开山所部正不断催促麾下士兵赶路。

另一侧的韩锋大部也飞快的疾驰而行,他们每人身后一副步弓,收了弓弦,弓身裹在一片棉布中防止打湿影响使用。

封愁年部也是一路小跑,他跨在马上不住大声催促加快脚程,要不再快点,别说吃肉,可能汤都喝不上了。

徐辉部则赶着骡马行在四旗之中,马车上装有行军粮食以及百来套轻装马甲,命令全军稳定跟随在大军之侧,绝不掉队。

……

义和口平原密林中,刘策斜靠在一棵大树上闭目休息,现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等待着大战到来。

“嗯”忽然刘策猛的从树上跳下,不远处的孙彪也猛的起身,楚子俊和武镇英也一道来到刘策身边。

“西面,马蹄声,二十骑以上,还有许多脚步声,带甲叶,不足二里……”孙彪单耳伏地,报出了对面逼近的人数、距离。

刘策面色凝重,对楚子俊道:“子俊,你速去通知陈庆、郭涛两旗,准备战斗!”

楚子俊答应一声迅速没入密营内,不一会儿细细碎碎响起了不同声响,迅速扑灭烟火,很快就集结完毕,隐蔽在密林深处等待刘策下一步指示……

“难道是来接应的六道口流贼的”刘策暗自揣摩,但从预计的人数来看,似乎实在太少了,不管怎么样,先吃掉这些人再说。

马蹄声越来越近,不远处已经有一片黑点印入刘策眼帘,他示意身后各人沉住气,苏文灿已经将弓弦装上调整好了力度,一支羽箭搭在了弦上……

“吁~”那数百人马为首一人四十几岁,穿戴一身虎面银光铠,手持一柄偃月刀,但铠甲上尚有未干的血迹。只见他拉住马缰,对身边一名将士说道:“前方何处”

那士兵脸色惨白,嘴唇因为干渴挨冻导致微微裂开,神色满是疲惫。他走上前看了几眼道:“启禀将军,前方是义和口……此处平原地带,除了那片密林外,无其他有伏击地点……”

“派人去打探下,流贼应该不至于在这里埋伏一军吧?”那领头将领道。

就在此时后面有一名士兵“哐啷”一声倒下,众人赶紧上前搀扶,却发现他已经断了气。

随即,马上的骑兵也倒下一个,很快便没了生息。

另一名士兵苦苦哀求:“将军,他们都活活累死了,歇息下吧,兄弟们已经四天没合眼了,流贼又怎么会料到我们会行进到此呢?”

“连着四日,同流贼大战十余场,战马损失六十匹,五百甲士如今不足两百人,还几乎人人带伤,实在疲惫不堪,跑不动了啊。”

只见那将领大喝道:“不行!我们耽搁实在太久了,必须尽快赶到蔡州城和薛大人会合,告知他凉州省情况……”

“可是……兄弟们真的已经走不动了,你就可怜可怜我们,歇息会儿,喝碗热水,打点野味充饥下再赶路吧!”

“是啊,将军!歇息下吧!”

眼见众将士不住求情,那将领眼中闪过不忍,沉思了会儿说道:“好吧!就歇息一个时辰!但不能在这里歇息,为防流贼偷袭,必须去前方密林内,带上他俩尸身,立刻动身。”

“多谢将军!”那几个士兵跪下谢了声,总算束了口气。

“弟兄们且放心,等我见到薛大人,一定请他还好奖赏你们,战死的兄弟也会有抚恤,我薛鹏绝不亏待自己兄弟。”那名唤作薛鹏的将领见自己麾下将士毫无斗志,不住打气道。

但效果不怎么理想,众人依旧眼神呆滞,一士兵道:“我不要什么奖赏,只求现在让我好好睡一觉……”

“唉……”薛鹏叹了口气,一道向密林行去……

密林内的刘策虽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却已经看清这不到二百人却人人身披铁甲,而且那二十多匹战马一看就不同凡响,顿时双眼发亮。

“这二百套铠甲不错,正好可以补齐一个旗的甲胄……”刘策已经下定决心要抢夺了,虽然眼前这些人一看就是百战之士,又和之前遇到的流贼锐兵不同,似乎更为强悍些。但那有怎么样?看他们这么疲惫无论出于什么目的,这些人都已经是粘板上的肉,任自己宰割。

思到此处,刘策对王诚说道:“准备吹号,一刻钟内结束战斗!”

“遵命!”王诚掏出角号,正准备吹响,却立马被秦墨按住阻止。

“将军不可!他们不是流贼!”秦墨急着阻止精卫营进攻。

刘策奇道:“莫非先生认识他们?”

秦墨道:“那些士卒所穿铁甲,如不出所料,正是盛州薛家所部的护卫军。”

刘策奇道:“那又如何”

“将军有所不知,那薛家护卫军的薛鹏、薛翼和我是至交,墨以人品担保,他们和官军不一样!皆是人中豪杰!还请将军卖我几分薄面,不要为难他们了。”

“嗯……”刘策想了想,忽然大手一挥,吼道:“列阵!出林!”

“呜呜呜呜~”角号响遍整片密林。

瞬间整个林子内一声齐喝,除了陈庆部外,刘策部和郭涛部,挺着七百支长矛缓缓步出密林……

“将军!”秦墨万万没想到刘策不听自己所言,竟是率军主动迎了上去,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敌袭!列阵!”薛鹏和他所部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密林内真有伏兵,赶忙下令结阵迎敌。

“这是……流贼怎么感觉这装备这气势比雷霆军还可怕”望着缓缓毕竟的长矛阵,薛鹏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眼前这支军队给他感觉实在无法用言语表述清楚。

薛鹏部虽然面带惊容,浑身带伤疲惫不堪,但一百九十六名士兵还是迅速结成了五人为一组的队伍,手持刀盾长枪等武器立在自己位置,随时准备再次开始搏杀,他们加入薛家护卫队第一天开始就是为了杀人和被杀,已经习惯了生死……

“停!”刘策大喊一声,王诚所部立马一声鼓号响起,精卫营七百名将士立刻在距离二十步左右停止脚步,最前两排的二百名士兵将冰冷的长矛对准了正前方薛鹏军队。

这种令行禁止,整齐如一的军阵让薛鹏心惊之余也不由叹为观止,“这是一支绝对的精兵!”薛鹏暗自想道,别说现在自己这二百人疲惫带伤,就算巅峰状态五百人整装而待胜负也犹未可知,流贼到底什么时候有这么一支精锐部队

刘策踏步上前,对薛鹏道:“尔等还不投降么?”

“哼!”薛鹏负于马上,手中偃月刀缓缓抬起,“我薛家卫队只有战死的将士!没有投降的孬种!流贼!放马过来吧!”

刘策笑了笑道:“薛家敢问你是薛鹏还是薛翼”

薛鹏双眼一眯道:“本将军正是薛鹏,有胆就尽管上前,我手中偃月刀势斩汝等!”

“哦”刘策玩味的笑道,“勇气可嘉,既然这样,那我就不客气了!投枪!”

“叮!”一声清脆的青铜撞击声从王诚手中响起,但见后方最后排百余支投枪手已经蓄势待发做好投掷姿态……

“你……”薛鹏眼睛睁的滚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不按常理出牌派人和自己单打独斗,反而选择了最无耻的方式。看那些投枪一旦掷过来,恐怕自己和麾下大半将士都要交代在这里。死不可怕,就怕这样死的毫无价值。

“将军,不可啊!万万不可!”就在这时,秦墨连忙跑出来打圆场,深怕刘策一声令下,眼前近二百名薛家卫队便落得全军覆没下场……

“秦先生是你!”薛鹏一下便认出了秦墨,但随即眼色冰冷道:“秦先生,我薛鹏敬重你的为人,为何要加入流贼,助纣为虐你忘记远东……”

秦墨连忙打断他的话,道:“误会,都是误会,薛将军你真的误会了,眼前这支并非流贼军队,而是这位刘将军的义军,精卫营!”

“薛将军,让你的人放下兵器吧,我绝不为难你们。”刘策缓缓说道,见薛鹏正要拒绝,立马开口阻断他的话继续说:“事到如今,我若真的要害你,就不会和你这么多废话了,你麾下将士早就疲惫不堪,同我进林子调养一下,有些话先进去再说,你看如何?”

“这……”薛鹏陷入沉思,他看了眼秦墨,知道以他人品是断不可能加入流贼的,不由信了几分……

“如若将军拒绝……”刘策见薛鹏还在犹豫,冰冷的说道,“那恕刘某不给秦先生面子了,实话跟你说,我精卫营在此地有一番大事要做,断不会放你等离开,而且为了避免意外发生,本将军只能让你们永远闭嘴了。”

“我不能信你,但我相信秦先生,诸位兄弟,放下武器!”薛鹏考虑良久,终究还是放下了武器,很快众人在精卫营带领下向密林走去……

五十六 佳人落难、千金买马

密林内,薛鹏和他麾下将士吃着精卫营递过来的肉干和热水,不由得一阵狼吞虎咽,过了半晌,咀嚼声才逐渐淡了下去。

发现精卫营确实不会害自己后,不少薛鹏手下的士兵紧张的神情一松懈,便靠在树干后沉沉的睡去,这些日子他们实在太累了。

“薛将军,喝口酒吧。”秦墨将自己的酒袋子递给薛鹏,薛鹏接过灌了两口顿感身子又舒服了些。另一边的刘策一言不发,将两块肉干插在树枝上,正放在火上熏烤。

秦墨见薛鹏这幅狼狈的模样,忍不住问道:“薛将军不是在盛州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唉~此事说来话长……”薛鹏将手中的酒水递还给秦墨,秦墨摇摇头,示意薛鹏自己留着。

薛鹏面带屈辱,为难的道:“这件事本不欲和人启齿,但秦先生对我有救命之恩,又是人中豪杰,跟你说来也无妨……”说着还看了眼一旁的刘策,只见他神色平静,似乎毫不关心。

薛鹏顿了顿道:“薛大人家的爱女先生可曾有所耳闻”

秦墨点点头:“薛大人的掌上明珠墨岂会不知虽无缘相见一面,但听闻此女倾国倾城容颜,琴棋书画无所不知,亦无所不晓,虽年幼却比很多我等饱读诗书的不少儒生还要明事理有抱负,而且听闻不少名门望族家的公子挤破脑袋不惜代价也要迎娶薛大人家的爱女?不是有首童谣‘姜家若颜赛嫦娥,京畿如鸢肤胜雪’的说辞么?怎么薛将军在此莫非是跟如鸢姑娘有关”

薛鹏叹了口气,点点头表示默许,随后说道:“三十年前凉州省易主,被夏国蛮子占据,赫赫有名的逐雁军便在那时全军覆没,现今朝廷想重组逐雁军,但缺少优良战马,与是派使者前去夏国购买战马匹,夏国当然一口拒绝,但圣上依然不依不饶遣使交涉,最终夏国同意派使臣来我大周商讨相关事宜……”

“逐雁军可否就是大周王牌铁骑,当年李羡、李冶父子所领的逐雁军”秦墨惊叹道,西凉逐雁军虽然已殁三十余载,但他的威名一直让秦墨心中向往。

薛鹏道:“然也,可惜李羡、李冶两位将军在行军徒中被奸细所害,中了蛮子埋伏,二万逐雁军全军覆没,连同他们父子也一并战死沙场,自此之后,凉州也从我大周版图中被划分出去,而我大周再也没诞生过一支像样的铁骑……”

秦墨点点头,满是惋惜,随即道:“扯远了,那夏国使臣来我大周商讨交易事宜,然后呢?这又和如鸢小姐有何干系?”

“先生有所不知。”薛鹏面带苦色,“那使臣不是他人,是夏国酋奴元天昊的第三个儿子,西陲王元穆灏,本来双方一切都已经谈妥,可就在这当中出了茬子,元穆灏在游历神都洛神河畔途中偶遇薛小姐,惊为天人,便提出了想纳薛小姐为王妃的要求……”

秦墨一惊,看了眼一侧的刘策,只见他依旧面无表情专注着熏烤手中的肉干,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

秦墨道:“如此一来皇室和薛家便答应了?可据我所闻,如鸢小姐已经和江南史家次子史宗杰有婚约了啊!而且据闻如鸢小姐和史公子相互之间也是一见钟情,花前月下吟诗作对,一曲琴箫合奏令人如痴如醉,如此才子佳人,简直天造地设的一对……”

“唉~”薛鹏叹口气说道:“薛大人又怎么会答应呢?无奈那元穆灏扬言,如若得不到薛小姐,不但战马交易取消,而且还会陈兵十万,威胁我大周边境。后经薛大人和皇室大臣再三周旋,那元穆灏才同意将薛小姐作为质子,去往凉州三年,待三年过后会放薛小姐回来……”

秦墨久久无语,以前他还觉得牺牲一个女人换来王朝利益那是再合适不过,但自从在刘策身边待久了受他影响,自己思维方式也在渐渐发生变化。

“可惜了……”秦墨良久吐出一句,“史家公子和如鸢小姐这对璧人就这么被拆散了,可惜~”

薛鹏摇摇头,随后道:“薛小姐识大体,含泪挥别史公子,为大义牺牲自我,末将悲痛之余实在钦佩……”

突然,一直沉默不语的刘策出声道:“敢问薛将军,夏国卖给朝廷的战马价格几何数量多少?”

薛鹏不知刘策为何这么问,便开口说道:“一年一千匹优良战马,每匹价格一万三千两,共计三千匹,分三年交付……”

“哼~”刘策冷笑一声,“一年一千三百万两,好大的手笔,听闻草原上一匹良马不过几十两银子,战马不过百两,花百倍巨资买一匹马,外加搭送个女人,还振振有词说赚了,什么大义?被人当猪宰了都不自知!”

薛鹏一时不知所措:“我……你不知道我大周现在缺乏良马……想要不被欺凌必须……”

“缺乏良马就是被异族欺凌的借口么?”刘策打断薛鹏的话,双眼发冷,“大周男人数亿之多,却被几十万异族蛮子轮番欺凌,家园被毁、妻女为奴,然后究其原因居然缺马可笑!”

刘策忽然正色对薛鹏道:“京畿郊外没马场么?江南没马场么?远东没马场么?你可能会说马匹血统不如人家,是!没错!观你所骑战马一看就知来自西域,马力非凡,可你别忘了!大周如此多马场凑出几十万好马没什么问题!为何遇到蛮子还是屡战屡败?不是因为马匹问题,而是将士各个怯战!没有勇气去面对蛮子的屠刀!只会送去财帛和女人去博取异族欢心来换取太平!”

“再说那什么史家公子,简直废物一个,是个男人就该不顾一切将自己女人守在身后,哪怕万箭穿身,千刀万剐也在所不惜,而不是做那什么可笑的挥泪相别,是不是还要载入史册传为千古佳谈!他史什么来着也算个男人再说你那位薛大人,将自己女儿往火坑里推,简直禽兽不如……”

“不准你诋毁我家大人!”薛鹏被刘策的连珠炮般说辞怔的面色发青,刘策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让他无法反驳,在说到家薛大人时,终于忍无可忍起身大声呵斥。

秦墨第一次见识到了刘策的毒舌厉害到什么地步,字字句句完全在理,让他也找不出什么破绽。

“噌!”

周围孙彪部六个人听到薛鹏喊声立马拔出腰刀围了过来,楚子俊和武镇英率部也随后跟了过来将薛鹏团团围住,一时剑拔弩张。

“都退下,干什么?把刀收起来!”刘策回头怒吼一声,孙彪、楚子俊、武镇英互望一眼将刀收回鞘中,准备离去。

“等等,拿去。”刘策叫住孙彪将手里的肉递给他,孙彪接过,嘿嘿傻笑了一声,又回瞪薛鹏一眼便拿着肉边啃边回自己篝火堆。

“好了好了,别吵了,坐下,薛将军你快坐下。”秦墨赶忙打着圆场示意薛鹏冷静,薛鹏见刘策一副无所谓的神态恨的牙痒痒,但还是忍住再次发狂的冲动坐了下来。

刘策喝了口酒,将边上一些松脂丢入篝火中,火苗立马跳动起来,散发一股植物的清香。

“薛将军,我说的有错么?如果换做是你,你会将自己儿女送给蛮子换取安宁么?”刘策将酒袋子收起,开口问道。

薛鹏脸上青筋跳动,想了想说:“薛大人和我们不一样,他考虑的比较多,他老人家不忍边境百姓生灵涂炭,也是忍痛割爱啊……”

“罢了,此事暂且不提。”刘策知道和他再说下去也没意义,索性闭口不再说话,气氛一时十分尴尬。

一边的秦墨见此,出声问薛鹏:“薛将军是回去复命么?为何从此经过”

薛鹏道:“这说来话长,原本我是想通过五梁镇通关而去,无奈那边已经处于开战边缘,卫军长已经下令禁止任何人马靠近五梁镇,有擅自闯关者,格杀勿论!无奈之下,末将只能带领麾下弟兄冒死突破六道口随着腾江口一路奔逃至此,一路连遇数股流贼阻拦,折损了大半人马,直到遇到秦先生和……”

薛鹏说着看了眼正在烤火的刘策,不再言语。

秦墨道:“向东前行便是流贼高阳据点,更头上万流贼正在向此地赶来,将军你若再前行,恐有不测……”

“嗯”薛鹏一惊,“此事当真有上万流贼将经过此地”

“没错,五梁镇局势岌岌可危,高阳的流贼正在运送这批物资赶往前线,有三千锐兵押阵……”秦墨见刘策没什么反应,继续道,“我精卫营就是为此事而来……”

听秦墨说完大致经过,薛鹏大吃一惊,满脸不可置信:“上万流贼即便辎重队也不容小觑,你们这千余人就敢在此埋伏打劫”

刘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道:“不然我们千里奔袭抢在流贼之前干什么?就为了在这儿挨冻么?要吃饭啊!”

“可是……”薛鹏顿时脑子有些不好使,即使埋伏也要数量相当才行,但流贼八千人胁裹万余百姓流民,那可是有两万人马啊。再者就算他所说的一千多步兵辎重能在战前抵达,那也是和流贼相差足足十倍以上啊,就算雷霆军直属旗团二千人对上两万人马那也是极难取胜,眼前这个年轻人怎么有这么大的胆子?不由得让他好奇起来。

“薛将军你不知道,精卫营一向都是以少胜多……”秦墨见薛鹏一脸惊讶,笑道,“将军用兵与众不同,你若有兴趣,等过几日就知道了……”

见秦墨一幅风淡云轻的模样,薛鹏更是震惊,感情他好像已经见怪不怪了,要不是知道秦墨为人,不会信口开河,他真怀疑这儒生已经疯了。

……

百里之外,裴绪正指挥着上万百姓牲口运送粮草兵械,十分焦急。

由于现在是冬季,下过雪后的天气异常坚硬光滑,不少挑着沉重担子的挑夫百姓一个踉跄就摔倒在地,身边立马有个流贼将鞭子狠狠抽打在他身上,大声催促着赶紧起身。不远处一辆装满物资的驴车陷进干硬的泥坑中,有半个轮子这么深,周遭十几个少百姓使出吃奶的力气顶着寒风在推拉,还有数个流贼就在一旁催促,时不时一鞭子抽打过去。另一侧,一名背着上百斤重物的百姓终于支持不住,活活累倒仰面倒下,没了呼吸,一名流贼踢了他几脚发现他没了反应,吐了口口水,暗骂一句废物,便凶狠的指使两个人将他身上重物卸下绑到另一人背上,那死去的百姓就这么躺在大路中间,无人关注。

裴绪骑在马背上,拉着马缰,对目前进度十分不满,对一个锐兵说道:“太慢了,一天不到二十里,什么时候能送到六道口你赶紧催促他们加快行程,贻误军机你我可担待不起!”

“这段路确实难行,只要到了义和口就好走多了,这几天那群挑夫、流民已经死了好几百个。”那锐兵答道。

“老子不管!那些平民死多少我都不管,我只知道要是不能按时将辎重送到六道口,我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加快行程!”

“是!”那锐兵将马头一拨,向那些流贼监工跑去!

“快!加快行程!不然宰了你们全家老小!”那些监工接到锐兵命令,更加凶残的虐待押送百姓,鞭子一下下不住抽打那些脚步稍缓的挑夫身上。

“砰!”一头骡马终于承受不住身后车内山一样的重物,重重倒在地上,口吐白沫不住抽搐!周围百姓一下子吓的面色煞白。

“愣着干什么?怎么不走了?”一名监工挥着鞭子来到骡马车前。

“大爷,这骡子怕是不行了……”一名百姓怯生生的说道。

那流贼监工走到骡子前看了几眼,又踹了几脚,发现骡子确实不行了。

“那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把东西卸下来背走!”那监工皮鞭一挥恶狠狠地道。

百姓无不惊惧,要背这么重的东西走那么远的路,顿时瑟瑟发抖起来。

“啪!”监工一鞭抽打在一名百姓手上,顿时衣袖破开一道血红的鞭痕清晰可见,疼的他惨叫一声。

“还不赶紧的!”面对流贼监工的暴戾行径,那些百姓屈服了,纷纷将车上货物卸下,用条粗绳捆绑在自己双肩和腰部,踏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行……

“你偷懒么?”那监工见一个瘦弱的少年背的东西好像没其他人重,不由怒斥。

“大爷!他还是个孩子……”一位汉子忍不住企图那监工替那孩子求情。

“滚!有你说话的份么?”监工一鞭子虚空抽了一下,“你给他求情是吧?好!来啊!”说着那流贼叫住一辆驴车,让人从车上卸下几十斤重的粮袋,狠狠地套在那求情的汉子身上,那汉子身上重物又一压,豆大汗滴不住向下掉,双腿也开始不住颤抖。随后同样几十斤重物压到了那瘦弱少年身上,那少年咬紧牙关,整个身子都已经呈弯曲形状,但他死死顶着背上货物,不说一句话,粗糙的麻绳将他两边肩胛深深的凹陷进去……

五十七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军队

三日后,义和口密林内……

“这天越发冷了,躲在这破林子里吹了三天冷风,等老子回去一定要好好喝一杯去去寒气!”孙彪几个躲在用砍伐来的木头所搭建的木棚内,不住将手放在火上烘烤,身边的武镇英和楚子俊也是冻的有些发抖,好在身上棉裘和睡袋够结实,否则在这大冷天早就冻出病来。

武镇英道:“算算日子,流贼差不多也该到了,相信最迟明后天我们就可以和流贼好好干一把!”

楚子俊道:“承蒙将军厚爱,让子俊以新兵之资有机会升任百长高位,每日不甚惶恐,唯有上阵多杀流贼以报将军恩德。”

孙彪笑道:“子俊啊,你这马屁拍的将军可听不到啊。”

楚子俊连忙说:“孙百长说笑了,子俊此言句句发自肺腑,绝无半点虚假,将军平日里不喜阿谀奉承,只能将心中所想向诸位倾诉……”

武镇英点头道:“子俊这话深得我心,将军平日里待我们不薄,唯有奋勇杀敌,多立战功,才能报他对我等栽培之恩情……”

孙彪一听,暗道一声果然读书识字也有好处,看人家这话说的多动听,这马屁拍的也比自己有味道,看来要多多努力了,否则自己别说再往上爬,自己这百长位置也坐不安稳,于是笑道:“你俩这马屁一个比一个拍的好听,也别总在背地里笑话我了。话说子俊,你相貌堂堂和徐辉那小子在咱精卫营里可是并称儒将,咋就不寻思找个媳妇儿呢?”

楚子俊怔了怔,说道:“子俊自然不敢比肩徐旗总,但俗话说的好,大丈夫立与世间应该成就一番事业来,介时又何患无妻呢?”

孙彪摇头道:“不对不对,我孙彪这几天也读了些书,所谓成家立业,理应先成家再立业,连个媳妇儿也没有谈什么干一番事业出来?”

身旁的武镇英也不住点头赞同:“孙百长这话说的好,子俊,你也不小了,理应成个家室,我精卫营对有家室士兵那待遇可是非常优厚的,更何况我听说以后精卫营再进一步壮大,想要往高处爬第一条便是必须有家室者才行。”

“嗯”孙彪一听来了兴趣,“老武,你听谁说的?”

武镇英颇具玩味的笑道:“自然是秦先生他们了,你俩啊都好自为之吧。”

楚子俊、孙彪一脸懵逼,楚子俊还好说,就这相貌加上逐渐殷实的家底不愁找不到漂亮媳妇儿。但孙彪就不同了,他这长相算不上丑,但和帅字压根沾不上边,而且五大三粗的脾气也不好,谁会看上他?

“完了,我老孙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就我这副嘴脸哪家姑娘看得上我?将军他老人家这不是折腾人嘛……”孙彪唉声叹气,不住摇头自嘲。

“谁说的?”就在这时,陈庆和郭涛拉开木棚口挂的挡风布条走了进来,拍打着铠甲抖落身上挂着的雪子。

“见过陈旗总、郭旗总。”三人立马起身抱拳打招呼。

“免了,免了,这酒谁的?我先喝一口,冷死了,这鬼天气真是难受。”郭涛戴着手套的手拿起挂在火堆上方烧的发黑的竹杯,不顾烫嘴喝了一口,顿时浑身有了暖意,随后递给陈庆,他也饮了一口,一道和众人坐下。

“孙彪,你这话就错了。”郭涛说道,“我精卫营成立至今,你也不打听打听,多少姑娘家想嫁给我们手底下将士前些天操演一结束,我郭旗门口就站满说媒的人,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应付。”

“就是。”陈庆插嘴道,“我旗中也一样,每天好几十对在我住宿门口等着说媒,不知如何应对,你们说我一个练兵的对这个屁都不懂,都快成红娘了。问将军怎么处理,你猜将军怎么说让我们自己看着办,这种小事以后别去烦他了。”

“妈耶,这还算小事”孙彪一下眼中火热起来,“这好事怎么轮不上我啊!”孙彪今年已经二十七了,就算在刘策所处的那个年代,基本都已经结婚,更甚者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他也想娶门媳妇儿让自己安定下来,传宗接代,也好对自家祖宗有个交代。

郭涛看了他一眼,接着说:“只要疼自家女人,对她好,怎么会找不到媳妇儿呢?男儿相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担当有责任,这可是将军在万家庄时亲口教诲我们的,放心吧老孙,你好好努力,以后娶个三四个都不成问题。”

“嘿嘿,瞧您说的,搞的我好像很猴急似的。”孙彪不住搓手笑道。棚子内气氛一下活跃起来,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

“苏文灿,流贼行进到哪里了?”在另一间木棚内,刘策递给苏文灿一杯热水,示意他喝下去后再说。

苏文灿饮下热水后,道:“不到五十里,今日过后便是不足三十里,依在下估算,后天早晨便会抵达义和口。”

“好,你再派人打探下徐辉他们现在到哪了。”眼见局势紧张,刘策询问徐辉所部方位,好早做安排。

“不用了。”苏文灿说道,“在下已经查探过,百里之内无动静,预估在一百五十里之外,最快后天下午才能抵达。”

“你做的很好。”刘策发现这苏文灿心思缜密、处变不惊,又能提前将自己所需要的情报打探清楚,不由觉得是块可造之材,于是道:“待此战结束,我有意组建一支斥候,你可愿担任这支斥候领带”

“多谢将军栽培,在下万死不辞!”苏文灿眼中精光一闪,心中狂喜不已,抱拳单膝跪地。

“起来吧,组建斥候部队后,你要好好操练,你这支部队可是我精卫营的眼线耳朵,断不可马虎,明白么?”

“请将军放心!组建斥候所部后在下定严加管教,为我精卫营立下汗马功劳!”

“好了,下去吧,等此战结束你去韩旗总那交接下,剩下的相关人选我会替你安排妥善。”

刘策看着苏文灿带着满是兴奋的神情步出棚外而去,暗暗感叹:这精卫营上下都已经从温饱线挣扎着活了下来,逐渐有了野心,不过这样也好,有野心才有动力,才能让精卫营更加有活力,更加的上进。

就在此时,秦墨和薛鹏拉开挡风布帘走了进来,见到刘策秦墨便开口道:“将军,我刚看到苏文灿一脸得意的离去,是有什么好事么?”

刘策挥挥手,示意他俩坐下说话:“没什么,只是勉励几句罢了,怎么样,事都处理好了?”

薛鹏起身抱拳道:“多谢壮士所赠的金疮药以及棉袋,让我麾下将士免与伤痛和寒冷侵袭,我薛鹏记住壮士这份恩情。”由于刘策所部是义军,并没有被朝廷认可,所以这几日他一直以“壮士”相称呼。

“不用谢我。”刘策没好气的坐在一旁,“要谢就多谢秦先生,我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要不是看在秦先生面子上,才懒得搭理你们。”

薛鹏被呛了一句,面部抽动了几下,心道这小子太那啥了,可就是想不出一句话来形容此情此景,非要有,那就是实在欠抽。

秦墨笑道:“若不是将军仁义,我秦墨几分颜面都不够用啊……”

刘策摇摇头道:“秦先生你就别抬举我了,说吧这次来有什么事?”

秦墨和薛鹏对望一眼,缓缓说道:“刚才我和苏文灿简谈了几句,流贼已经到了五十里开外”

刘策道:“不错,就这两天可以抵达义和口,马上要开战了。”

秦墨上前一步,继续说道:“如此看来,在开战之前杨开山徐辉所部是来不及抵达此处了,墨有个不请之情,还望将军思虑一番。”

刘策道:“先生请讲。”

秦墨又看了眼薛鹏,只见他眼中满是渴求的目光,于是鼓起勇气道:“墨在想,流贼数量巨多,能否将薛将军以及他麾下的马匹兵器还给他们,也好一同随军杀敌薛将军麾下各个都是百战老兵,多一份助力就多一分胜算啊。”

刘策闻此,起身开始思虑,凭心而论,薛鹏所部从那日被俘表现来看的确称的上精锐,在如此疲惫之态下都能从容结阵应战。并且秦墨这几个月和自己相处下来,有他做担保断不会出什么差错,只是薛鹏手底下军队和自己并非一个系统,和精卫营打法完全大相径庭,依旧停留在个人勇武层面,会否对战局造成变故呢?

见刘策来回踱步,薛鹏一脸欲言又止,受人恩惠理当回报这是他薛鹏做人原则,更何况他这些天和秦墨了解了些精卫营战绩,也十分想看看这支军队有何与众不同。

“罢了。”考虑良久,刘策对薛鹏道,“秦先生都这么说了,在下又岂好驳了他颜面,待会你就随秦先生一道去取回兵刃马匹,但有一条,这次作战你得全权听从我指挥,不要有其他想法!”

“多谢壮士成全!”薛鹏见刘策答应,不由感激道。秦墨也是对刘策另眼相看,相信他绝不是单单给自己面子这么简单,定有自己的思量。

……

又过了两日……

“小文,你怎么了?你醒醒,来人啊!”

流贼运输队中,之前那位瘦弱少年终于支撑不住,倒了下去,背上重重的物资将他整个人压垮在地。

“嚷什么?嚷什么?”一名流贼监工一脚踹开喊叫的百姓,俯下身子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少年,“死了没?没死赶紧给老子站起来!”

那监工说着一鞭子甩在他脸上,那少年闷哼一声,艰难的爬起来,内心不住道:“我不能死,不能死在这儿,我还要给我爹娘报仇,怎么能死在这里。”

……

望着熙熙攘攘的队伍逐渐抵达义和口平原,裴绪总算舒了口气。最艰难的地势总算熬过了,接下来脚程就可以加快,本着要货不要人的想法,这二百多里路已经有一千多人永远的倒下了。

“加快行程!已经耽误许多时日了!”裴绪对着下面流贼大吼一声,队伍果然比之前快了许多。

“唏律律~”

忽然裴绪胯下快马不安的叫了起来,还来回踱步,一时竟不好控制。

“怎么回事?”裴绪见自己马匹这番模样,顿时心中有股不祥的感觉。

“呜呜呜~”

沉闷的号角声在义和平原附近的密林中响起,随后林中缓缓探出一根根冰冷的长矛,一队队精卫营士兵满眼嗜血的光芒,整齐的走出密林出现在流贼眼前。

“敌袭!结阵!”裴绪来不及多想这支军队为什么出现在这里,连忙大喝一声。那三千锐兵慌乱一阵后立马各自结阵,准备迎战。而那五千贼兵则如同乱头苍蝇般四下乱撞,那些运送物资的百姓则赶忙抛下身上物资,面带惊恐的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妈的,总算来了!害老子吹了这么多天风!”孙彪手握四米长矛,列在第二阵首位,胸中一团火在燃烧,“多赞些钱粮好回去娶个娘们来,嘿嘿嘿!”

另一策的郭涛部则如同群狼注视着眼前流贼,仿佛把他们看作猎物般……

武镇英和楚子俊各带自己百人队望向对面流贼如同看着一具具死尸般,踏步前进。

陈庆则带着自己骑兵和秦墨、薛鹏的人马隐匿在密林中,现在还不是他们出战的时机。

一面血红大旗立与刘策身后,上面所印正是精卫营的图腾,在列列寒风中如同一面骄阳让人感到心旷神怡。

在精卫营图腾升起后,各旗之间的主将旗号也缓缓竖起。裴绪见对面旌旗林立,又见这些士兵气势磅礴,不由倒吸口冷气,虽说人数不足八百,但所感受的压力如同排山倒海般向自己心中涌来。

“喝!喝!喝!”

最前排的身披铁甲长矛手在离流贼六十步远地方,停下脚步,将盾牌立与地面,一支支令人闻风丧胆的长矛对准了流贼前阵,随后而来的第二队铁甲长矛兵将手中长矛探出前排士兵左右缝隙口……

望着密密麻麻的长矛,裴绪头皮不住发麻,这怎么打?看那旗号,莫非是精卫营

想到此处,裴绪不由一阵颤抖,但多年的征战生涯让他立马冷静下来。

“先看看到底有什么手段,这精卫营只有不足八百人,我有锐兵三千,战兵五千,又有何惧”想到此处,裴绪大吼一声:“战兵出阵!杀!”

话音刚落,两千多名流贼在身后锐兵驱策下,散乱的向长矛阵吼叫着杀来。

“流贼真是死不悔改,这么久了,还没学到教训么?”武镇英见流贼袭杀而来,不由轻蔑道,身旁将士也如同看着傻子一般,眼中满是“同情”……

“噗~噗~噗~”

“啊,不要推我~”

“别挤~啊”

……

利刃入肉的声音很快响遍长矛阵前,这些不知死活的流贼还没冲到第一阵盾牌前就被长矛手纷纷刺翻在地,倒地的流贼绊倒了一群向前奔杀得同伴,不少都直接撞在精铁打制的矛尖上,带出体内五脏六腑,死不瞑目。

“向前两步,刺!”郭涛刺死一名流贼后大吼一声,一侧辅兵听闻后立马敲了一下战鼓。

只稳齐喝一声,最前排长矛手举起盾牌,挺着长矛向前两步,将盾牌重重立在干硬的地面。后排长矛手随即跟进,在盾牌立地瞬间,和前排同时刺出,立马在流贼群中绽放一朵朵血花……

连行十步,百人一列的长矛手每一步便刺中几十上百流贼。在行进到五十步时,流贼惊吼一声,彻底崩溃了,剩余一千多人疯狂的向本阵跑去,一路不住地嚎叫,神怕那些可怖的长矛向自己刺来……

“这……这……这……”密林内的薛鹏以及他麾下士兵看着战场上那一幕幕,不由瞪大眼睛,说不出半句话来。才多久二千多流贼就崩溃了?这到底是支什么样的军队?刘策到底怎么练的兵

薛鹏震惊之余暗自庆幸当日没有犯浑和刘策死扛,否则下场绝对和眼前流贼一样……

五十八 铁骑出动

在薛鹏被震住的同时,精卫营的杀戮并没有因此而停止。

“全列前行两步!”武镇英大喝一声,前排长矛手整齐一致的踏步向前,将还未来得及逃出长矛范围的数十名流贼一一刺倒在地,随后踏过他们的尸体继续向流贼前阵压近。

裴绪看着眼前的一幕,头脑一片空白,久久说不出话来,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些从湄河镇和其他据点逃回高阳城内的残兵败将为何一说到精卫营就满脸恐惧,语无伦次了。这种整齐如,行令禁止抱团作战的方式叫人怎么打不要说眼前十几步外的溃兵,就算自己这三千锐兵上去,下场也不会比他们好多少。

“将军,快放弓箭吧!别让他们再靠近了!”边上一名副将的吼叫将裴绪思绪拉了回来,对啊!没错,他结阵而来又如何?如此密集阵形,不到五十步,完全可以拿弓箭压制啊!只要对面阵形一乱,然后自己率部杀过去,就能反败为胜。

“弓箭手!准备!”裴绪一声令下,正准备下令射出箭矢,但马上发现身后那些流贼开始四下慌乱的跑辎重处翻找起来。

物资缺乏分类以及混乱的管理让流贼体会到了一丝绝望,加之根本没料到会有人敢半路截道,所以导致了眼前这乱哄哄的一幕。

“闪开!找到了!哈!找到了……”当一名流贼一脚踹开蹲在地上的百姓时,终于在一辆驴车上发现了急需的步弓,他的喊声吸引了无数流贼上前哄抢,但很快发现另一个难题。

“箭枝呢?箭枝在哪?快去找啊!”一名手持步弓的流贼还没高兴多久,猛的想到箭枝没在这车上,不由得大喊大叫起来。

“全军听令!”刘策望向流贼的眼光冰冷,“向前十步!”

“喝!喝!喝!喝!”

甲叶的晃动伴奏出死神的乐章,沉重的脚步声如同来自地狱召唤,阴森地长矛如同索命无常,不断地刺激着前阵不到三十步流贼的神经。

“弓箭手!还没好么!快!快!快呀!”裴绪双眼通红,他知道最前三十步外列阵的一千多流贼根本无法抵挡住精卫营的攻势,唯有寄望弓箭手能给对面造成混乱。

然而,裴绪悲哀的发现,身后的流贼一片混乱,有的人甚至弓弦的都没有装好,不由感到绝望。

“不管了,张寅,你带五百锐兵上前督阵,无论如何不能让那一千人后退!王超,骑兵准备!眼下只有博一博了!”裴绪也算久经战场,知道眼下弓箭手已经来不及发挥效用,果断下令布置第二道方案,他还有依仗,那就是身侧的一千二百多名骑兵。原本这些骑兵是要开赴六道口攻打五梁镇之用,可现在裴绪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

“是!”张寅大喝一声,带着五百锐兵奔往前方流贼阵列。王超则带着一千二百余名骑兵迅速向后退却百余步,一旦前阵被精卫营突破,还有足够的空间让骑兵加速撞翻那支长矛军队。当然,面对眼前密密麻麻的长矛,肯定会有不小的伤亡。

“嗖嗖嗖~”

十几步外上百根投枪从长矛阵后方掷出,带着破空的尖啸,呼啸着飞入流贼前阵,顿时飞溅的血液和哀嚎声混杂在一起,流贼前部一片混乱。

“嗖嗖嗖……”

又是一轮投射,拥挤的流贼面对空中毒蛇般的投枪扑向自己,深深感到绝望……

“噗噗噗噗~”

大片流贼被沉重的投枪破开身上可有可无的布甲,枪尖毫不留情的钻入他们身躯,将他们体内五脏六腑绞成一团,不少人还来不及呼喊就被黑暗飞速地吞噬……

遍地的血腥味,同伴可怖的死状,加之最前排长矛手又在不停地逼近,终于让阵前的流贼崩溃了。

“不准跑,退后一步,杀无赦!”身后的张寅大喝一声,手起刀落结果了一名正在逃窜的流贼,其余五百锐兵也拔出手中刀剑砍向正在奔逃的流贼。

“妈的!老子累死累活给你们卖命,连口饱饭都吃不上,临了还敢对老子下毒手你们有什么了不起的?有种你们为啥不上兄弟们,反正横竖都是死,跟他们拼了!”一名流贼眼见逃跑的同伴一个个被锐兵砍倒在地,大声怒道。顿时阵前流贼将满腔怒火对准了锐兵,毕竟身后而来的精卫营长矛手阵形密不透风,不如选择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锐兵,没准还能夺得一条生路。

“拼了!嗷……”

那五百锐兵顿时瞳孔放大,尤其张寅暗道声:“不好!”阵前最忌讳的事情发生了,哗变!

“迎战!胆敢冲阵着格杀勿论!”事到如今张寅知道必须要用更凶狠的手腕来制止眼前疯狂的流贼了,五百锐兵挥动手中兵刃向跑来的流贼砍去……

“呀!去死!”一名流贼狠狠地将一名身披皮甲的流贼扑倒在地,然后将手中的尖刀狠狠地扎进他的胸口。眼见那锐兵已死,正待起身,顿时感觉脖子一凉,一名锐兵正狞笑着望着他,他手中刀刃有一道鲜红的血痕……

“想造反”那锐兵杀了这名流贼后不屑的冷笑道,突然感觉一股杀机从一侧传来,他刚要转身看看,就感到一团黑影将自己重重撞翻在地。

“娘的,找死!”锐兵怒吼一身一跃而起,想看看撞自己的究竟是谁,然而还没来的及细看,一根投枪钻入他的太阳穴,将他整个脑袋从左到右给洞穿……

刘策见流贼本部自相残杀,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果断下令投枪掷射。百余根投枪面对密集流贼,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杀伤力,几乎每一根投枪掷出都能带出一阵浓浓的血腥味,有几根投枪甚至将正在相互搏杀的流贼串连在一块。随后阴冷的长矛步步逼近贼群,每一次长矛从盾后探出都能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

“给我死!”张寅愤怒的将两名冲阵的流贼砍翻在地,望着入眼遍地哗变的流贼和前方精卫营长矛的挺近,逐渐将自己手中五百锐兵吞没,顿时说不出话来。

“此地不能再留了!”张寅打定主意转身向后方跑去,但没跑几步,就被之前那个引起哗变的流贼扑倒在地。

那流贼因为恐惧趋向疯狂,布满血丝的双眼紧紧盯着张寅,他起身骑到张寅胸前,双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因为用力过猛,嘴角口水都流了下来,滴到了张寅脸上。

“平日里不是很嚣张么?再对老子吼个看看啊!吼啊!”

“呃……”张寅脸上一片惨白,长大嘴巴拼命吸气,双手死死抓住那流贼手腕,想要扳开。可眼前这个看上去远比自己瘦弱的流贼此刻不知道为什么,力气变得如此巨大,双手如同一块顽石般怎么都扳不开。

就在张寅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一名锐兵轰然倒下,将那流贼压倒在一旁。张寅连忙直起身子不住咳嗽几下,拔出腰刀誓要杀死那不知天高地厚流贼。就在他目光对准那流贼时,却发现那流贼却浑然不惧,脸上甚至浮起一股诡异的笑容,和之前疯癫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一股透骨寒意传遍张寅全身,他从那流贼眼中看到了一股满足感,那是即将得胜的眼神。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猛一转身,眼前这一幕让他毕生难忘。一根粗长的矛尖破开了自己身上的甲叶,将自己的胸口整个洞穿,他刚要开口呻吟,边上另一根长矛钻入了嘴中,凶猛的去势,将他半截舌头以及后脑盖整个掀飞出去。

“妈的,你能不能别这么恶心!我刚吃完饭!”前排一名士兵对身旁捅死张寅的那名士兵忍不住小声吐槽了句。

“娘的,老子瞄准的是他喉咙,谁知这厮居然张口,我有什么办法?”那名士兵不满的说道。

“好了!禁止喧哗!”武镇英目光冰冷,将长矛一收拉过张寅的尸身,一盾砸在他身上拔出长矛,大喝一声,“再吵每人回去三十军棍!皮痒的尽管开口!”那俩士兵立马闭嘴,不再言语,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

“哈哈哈!杀的好!杀的好!”那流贼见张寅惨状,不由大笑起来,“你是锐兵又怎么样还不是死在老子前面了哈哈哈哈!就凭这点老子赚了!哈哈哈……”笑着笑着他张开双臂,对着精卫营的长矛缓缓迎了上去。

“噗……噗……噗”

三根长矛无情的刺入他的身体,在那流贼倒在地上的那一刻,恍惚间有无数双大脚从自己身上踏过,“如果有下辈子,老子宁可要饭也不做流贼……”这是那名流贼陷入无边黑暗前最后的意识。

裴绪望着前阵已经彻底崩溃,虽在自己意料之中,但还是异常震惊。七百多人就将自己数千人杀至这种局面,更赔进去五百锐兵,心里不住在滴血,这让自己如何跟张恢和段洪交代眼下想挽回这局面只能让骑兵去赌一赌了!否则损失的不单单是这些,恐怕身后巨量物资都要不保了!

想到此处,裴绪大吼一声:“骑兵准备!”一千二百多名骑兵拔出马刀,拉住马缰,冷冷的盯着前方百余步外的长矛阵,就等一声令下开始冲锋!

“不可啊首领!”王超急忙阻止裴绪下令,“眼下满是溃军,如果此时出动骑兵,恐会殃及同袍,更会阻碍我骑军马速!”

“那你想怎么样?”裴绪怒道,“眼睁睁看着那些长矛逼近阵前么!”

“这……”王超一时语塞,裴绪说的没错,一旦让长矛兵抵近,那自己骑兵优势就完全丧失了,更何况自己这些骑兵只不过是会骑马的步兵罢了。

“传我军令!全骑冲锋,将眼前阻碍骑军前行的人全部斩杀!冲!”

“嗷嗷嗷~”

一千二百多骑在马上的锐兵顿时发出一阵嚎叫,在王超带领下,缓缓向前方混乱的阵形冲去。

“嗯立!”刘策见对方骑兵出动,立马下令停止行军,百人一列的阵形顿时改变。最前排的士兵丢掉盾牌,将手中三米长矛矛尾呈六十度角立与自己胯下,双手死死抓住矛杆。第二排第三排二百士兵也同样如此,后阵四列分成两波各站一角,将手中长矛平握紧紧贴在一起,每列间距为两米……

“发信号!让陈庆的骑兵出来吧!”刘策见缓缓逼近的流贼不由捏了把汗,考验自己精卫营毅力的时刻到了,到底自己所设想骑兵战术有没有效,马上就能得到验证。

“咻~”一支响箭穿过天际,密林里陈庆的骑兵早就整装待发,缓缓步出林子,从侧面向流贼骑兵所部袭去……

“嗯不好!”裴绪见到密林里窜出数百骑兵,顿时大吃一惊!只见最前面的一百多骑兵人人身披铁甲,一看就知道是精铁打制的优良甲叶明晃晃的十分耀眼,更可怕的是每名骑兵头上除了头盔外,脸上还带着一副黑色的铁质面甲只露出眼睛和鼻孔看不清面甲后到底是怎样一副神情,手中所持长矛非常的长。而那战马头部都被套上了一个熟铁所制的面帘,马脖上挂了一层坚硬的甲叶,马身两侧各有一面的圆盾,替代铁甲守护马躯……

“赶紧掉头!赶紧!侧翼!侧翼!”裴绪撕心裂肺的呐喊,多年的作战经验告诉他眼前这支骑兵绝对非比寻常!

流贼骑兵听到命令,艰难的拨转马头,放弃几十步外阴冷的长矛阵,向几百步外的陈庆的骑兵缓缓奔去。

“唏律律~”

随着战马的嘶吼声,马蹄铁敲打着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一步步向流贼所部逼近。最前排马上的骑兵缓缓的将手中的骑枪压下,枪尾部分夹在腋下,如同一片黑云压境,即将带来暴风骤雨般的杀戮……

“嘶……”

“呼……”

密林内,薛鹏和部下以及秦墨不住的吸气呼气,感受着陈庆铁骑带来的巨大震慑力。

“秦先生,这些真的只是义军么?”薛鹏不敢相信一支义军居然有这么强悍的一支步兵,眼前的骑兵虽然还未进入战阵,但他知道这支骑兵绝不寻常……

然而,秦墨并没有回答薛鹏的话,虽然平日里陈庆训练他也观摩过,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直观的感受到这支骑兵的气势。

同时惊讶的还有流贼所部的百姓和贼兵,他们望着小坡上滚滚而来的铁骑,不由得楞在原地,喉咙不住上下滚动。马蹄声引起的共鸣每一下都不断敲击在他们灵魂深处,刺激着那薄弱的神经。而之前那名少年在惊惧之余,眼中散发出了异样的光彩……

五十九 冷兵器时代的王者

“赶紧阻止他们,快!”王超望着山坡上滚滚而来的铁骑,不住督促自己的骑兵列阵前去迎敌,然而遍地溃兵严重阻碍了马匹行进,根本无法提速列阵。

“唏律律~”

战马离流贼不到百步,陈庆骑在马上拉下了挂在头盔上的面甲,最先三排一百二十六重骑逐渐拉开前后距离,保持在两个马身左右,每排骑兵之间间距始终分开在两到三步以内,远远望去,如同一面带刺的骑墙正在匀速挺进,巨大的压迫感迎面扑来,此时连呼吸都是一种奢侈。后边二百多骑分列两排,同样手持骑枪准备开始杀戮。

“五十步!”陈庆大吼一声,双腿一夹马腹,开始缓缓加速冲刺,前后三列骑兵同时将马速渐渐提升。

“杀啊!”在这个时候,流贼的骑兵也终于勉强集结完毕开始嚎叫着向陈庆所部冲杀过来,但由于距离空间问题挤在一起,很多马匹速度无法迅速提起。

沉重的马蹄声震慑着这片大地,双方的骑兵越来越近。十几步距离,精卫营的骑兵已经能清晰的感受到对面流贼所散发出来的暴戾狂躁。而流贼骑兵望着对面一张张冰冷的面甲,看不透面甲后的面容究竟是怎样的一幅表情,但也能感受到肃杀的气息正向自己不断逼近,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

“吁~”

“唏律律~”

王超的骑兵终于和陈庆的铁骑接触在一起,两骑一个错身刹那,验证战果的时刻终于到来……

“噗~”陈庆的三米骑枪直接将一名手挥马刀的锐兵扎穿胸膛,借助战马去势,手中的骑枪前端应声而断,那名流贼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胸前的半截枪杆,仰面摔下马来,被滚滚而来的铁骑瞬间淹没……

陈庆一击成功,立刻松开下腋丢掉断裂的枪杆,拉住鞍前一条坚韧的细布用力一抽,但见一片寒光扫过眼前一名贼骑,那锐兵还未看清这是何物便感觉整个人都飞了出去。

“喝!”陈庆大吼一声,拉着布条结果一名贼骑后,又是一阵挥动,另一名错身而过的流贼顿时感觉胸口一阵剧痛,低头一看,打满铁钉的皮甲尽有一道整齐的裂痕,口子内不断有血浆涌出……

“噗噗噗”

“咔嚓!”

利刃刺入肉躯的声响和枪杆断裂的声响不住回荡在战场,四十二人一列的三整排骑兵竟无一人落马,纷纷将自己眼前的锐兵捅落马下,随后寒光刺目,上百把环首刀回旋着收割其余擦肩贼骑的性命,将战果近一步扩大。

“叮~”

一名骑术高超的锐兵在和精卫营一名骑兵错身瞬间弯腰俯在马背上闪过骑枪来势,挥出手中的马刀砍中了他,但精铁打制优良铁甲在遭受马刀挥砍瞬间,并没有出现他意想中的一片殷红,只是带出两片砍中的甲叶。

那锐兵望着自己卷刃的马刀错愕瞬间,只觉得眼前一道精光逼近,等反应过来时,只觉得有一骑兵从自己眼前一闪而逝,下一刻他突然感到脖颈割裂般的疼痛。他惊恐的丢掉马刀,跌落马下双手死死捂住涌血的脖颈,但没多久,他发现一只粗壮马蹄印入自己眼帘,离自己越来越近,他清晰的看到马蹄底部好像镶嵌着奇怪的铁块布满了尘土,还来不及细究这玩意到底是干什么用,那马蹄便重重踏下,的将他整张脸如同西瓜般踩爆……

陈庆的骑墙依旧在匀速推进,所过之处一片人仰马翻,几个侥幸从第一排躲过枪环首刀攻势的锐兵很快便被第二排第三排交错列阵的精卫营骑兵扫落马下,被身后滚滚而来的骑兵踩成肉泥……

“不,不,不!”裴绪亲眼看到王超冲击骑墙被一刀扫落马下,他并未立即死去,而是奇迹般的双足落到地面,直挺挺的站着,可惜还不到一息时间就被疾驰的战马撞飞出去,等再看时,早已淹没在马蹄声响之中,找不到半点踪迹,裴绪见此忍不住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

一瞬间,冲在最前的三百余贼骑已经看不到一个骑在马上的身影,而后面流贼骑兵的马速根本没有提起来,在这种时候失去机动力的骑兵远不如一名步兵有战斗力,等待他们的命运可想而知。

“跑啊,快跑!”眼见王超已死,一名锐兵见汹涌而来的骑墙,顿时心生恐惧,拨转马头想要逃跑,无奈身后拥挤的马匹实在太多,想走又谈何容易?

“唏律律~”

战马嘶鸣的声音越来越接近,沉重的马蹄声不断回荡在这些锐兵耳中,渐渐将他们的最后一丝血勇击成碎片!

“啊!”一名锐兵眼见对面铁骑逼近,自己又进退不得,索性翻身下马疯狂的向后跑去,其余锐兵见此也纷纷弃马而逃,将后背留给身后滚滚而来的铁骑,这一刻他们和那些普通流贼并没有什么区别。

“干的好!”刘策对自己的骑兵有此表现深感欣慰,见那些贼骑弃马而逃,眼神一闪,“长矛手!挺进!”

“喝!喝!喝!”

七百名刘策和郭涛两旗合并的长矛阵再次开始向流贼裴绪所部逼近,失去战马的骑兵面对精卫营的铁骑步阵两面围击,等于是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噗~”

一名精卫营骑兵将手中环首刀划过正在逃跑锐兵的肩甲,未开刃的刀锋借助马势破开了他身上的甲叶,将他肩胛整个如同掰橘子般砍裂半挂在身上,森白的骨骼和血红的浆液冒着丝丝热气暴露在空气中,那锐兵瞪大眼睛看着自己左肩胛的惨状,刚要哀嚎,身后又一骑疾驰而过,挂在马身一侧的圆盾狠狠得将他的脑袋撞裂,下一刻他意识模糊的飞了出去,重重摔在数米远干硬的地面上……

“啊!不要!不要!我投降!别过来!”一名锐兵眼见身后骑墙滚滚而来,吓得大小便失禁,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声求饶,然而回应他的确是一双双打了马掌的马蹄将他胸口一下下踩凹,直到铁蹄凿穿他的身体,遍地都是流淌的血液……

“哈哈哈!继续冲!不要停!”此刻的陈庆意气风发,真的是前所未有的畅快淋漓,手中环首刀不停挥舞旋转,收割眼前一切可见的流贼性命。自己这三百五十骑如同一群闯入羊群的饿虎,贪婪地将可见的一切猎物吞入口中!

“嘶~”后阵的锐兵看着眼前这一幕不停的发抖,太可怕了,这简直不是人,是来自地狱的恶魔!

裴绪看着自己的锐兵一个个不住的被精卫营铁骑追上、砍翻、撞飞、践踏,从脚底升起的冰冷感迅速透遍全身。

“完了!彻底完了!”当裴绪看到最后一名逃跑的锐兵淹没在骑墙身后时,知道眼前这一千二百骑兵已经彻底损失殆尽,顿时面如死灰喃喃自语。

“喝!喝!喝!”

另一边,刘策带领着七百长矛手正不停地向裴绪主阵靠近,沿途不断收割着溃散流贼锐兵性命。裴绪看了眼列阵的锐兵各个面带惧色,再望了眼不远处四散而逃的“义军”,最后看向缓缓逼近的骑墙和那令人不寒而栗的长矛手,知道大势已去,不由闭上了眼睛,“看来天意不在我顺义军这边啊,我裴绪奋战这么多年到底为了什么啊?”

突然他拔出腰间那把陪伴自己十多年的宝剑,向自己脖子狠狠抹去,一道血注飞洒而过……

“头领自刎了!”身旁一名锐兵眼见裴绪倒落马下,惊吼一声。列阵锐兵顿时一愣,相互看了一眼,集体嚎叫一声,丢掉手中兵器开始向后跑去……

“立!”刘策见裴绪自刎而死,锐兵开始溃逃,便下令停止追杀脚步,自己结阵而行,必定追击不上全速逃命的流贼,剩下的交给陈庆他们吧……

“哈哈哈……压上去!压上去!将他们赶到辎重那边去!”陈庆指挥着自己的骑兵不急不慢的挺近,看着眼前飞速逃命的流贼大军,面甲之后满是笑意……

“不要,不要!别过来!”一名锐兵耳边响起了那令人闻之胆寒的马蹄声,知道噩运即将到来,不住的边跑边喊。突然一把环首刀落到自己头上,将他脑袋活活披成两半,地上满是令人作呕的污秽,属于精卫营的屠杀正式开始了……

“娘的!”密林内薛鹏目睹了这一切,重重的将拳头砸在一个树干上,那树干承受不住薛鹏的力道,应声而倒,林内马匹受了些许惊吓,不住的嘶鸣,仿佛在表示抗议一般……

“秦先生!这位刘将军真的不是名门之后”薛鹏今天第一次见识了精卫营的战法,让他浑身上下感到热血沸腾,颠覆了以往的认知,不由的对刘策身世好奇起来。

秦墨摇摇头:“薛将军,你听说过我大周建国以来有刘姓的名门望族么?刘将军是庶族出生这点勿用质疑!”

薛鹏叹了口气道:“这样的人才朝廷为何不重用呢?”他也是军伍出身,最佩服的就是驰骋沙场的英雄豪杰,眼见刘策年纪轻轻就操练出如此精锐的军队,怎么能不让他敬佩呢?何况开战至今,还没出现精卫营有人倒下的状况,他到底怎么做到的?

秦墨笑了笑道:“朝廷有重视过庶族百姓么?”

“呃……”薛鹏尴尬的闭嘴,随即道:“秦先生,我是否也该出去杀他一阵了?你看我手底下的将士都已经摩拳擦掌,等不及了。”

秦墨点了点头,道:“差不多了,薛将军多加小心。”

“放心吧!”薛鹏飒然一笑,回头对身边的士兵道:“弟兄们,流贼追了我等那么多天,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今天咱们借精卫营弟兄的风头!把这场子找回来!跟我杀!”

说完,薛鹏提起偃月刀,跨上那匹西域战马,率先冲了出去,随后那些薛鹏部下也嚎叫着杀出密林。

“噗~噗~噗~”

“砰砰砰~”

陈庆的骑墙依旧在不断推进,沿途砍杀撞飞无数的流贼、锐兵,由于战线拉长,他骑阵也随之发生变化,原本四十多人一列的阵型变为六十三人,如同一道巨浪般将一切阻碍拍倒在行进地征途中……

“跑那边,那边有条路!”慌不择路的流贼见到密林边上有一条小路,不由如同抓到一把救命稻草般大吼一声向那边跑去,流贼溃兵立马分成两股逃窜。

“哪里走!嘿!”薛鹏单骑冲向流贼一侧,手中偃月刀高高举起,一名流贼刚要呼喊,就被一刀劈成两半。薛鹏刀势坠地,猛的一抬,带出一阵飞沙走石,一名流贼眼珠子被石子击中,透出后脑勺,当场死去。

“呀,喝!”薛鹏的偃月刀刀口斜角压下放与马身,借助胯下战马脚力飞驰而过,带出十几道血柱。

“杀啊!”薛鹏的下属终于杀到溃兵阵前,五人一组,将经过身边的流贼一个个放倒……

“薛鹏的军队不亏都是百战老兵。”远处的刘策看到薛鹏所部的战况,不由点点头,虽然拼的依旧是个人勇武,和自己练兵作战方式完全不同,但或许这就是冷兵器时代独有的残忍和魅力吧。

“轰隆隆~”

“唏律律~”

精卫营的铁蹄声响已经逼近了辎重地点,望着潮水般退去的流贼,陈庆喝住了骑兵追赶,再往前就是坑坑洼洼的山道小路,自己骑兵进入那里,优势便会荡然无存,没准还会被反咬一口,造成不必要的伤亡,打仗先稳后奇才是上上策。

看着遍地瑟瑟发抖的百姓以及劳力,陈庆大吼一声:“尔等都待在原地不要乱动!只要听从指挥,我精卫营断不会伤害你们!全军听令,下马休整,恢复马力,等候将军指示!”

……

“终于跑出来了,哈哈哈……”另一边,尽管有薛鹏所部阻截,但无奈逃亡的流贼数量实在太多,还是有六七百名流贼逃到了那条小路内,一名流贼喜极而泣,不住大笑。

“飕飕飕……”

突然一阵箭雨出现在他头顶上空,不由让他的笑声嘎然而止……

“啊~我的手,我的手被射穿了~”

“眼睛,我的眼睛!”

“脚掌,我被钉住了~”

无数哭嚎声在这些劫后余生的贼群中响起,但闻一阵鼓号响声,又一波箭雨带着霹雳般的破空声,尖啸着窜入密集的贼群,带起一片片血花绽放在空气中……

“娘的,终于赶上了!卫旗将士听令!给老子杀!一个不留!”封愁年的嗓门响彻整条小路,不用徐辉部鼓号下令,卫旗三百五十名士兵将长矛对准了眼前的流贼,齐喝一声,缓缓向他们逼近。

“啊~这里也有伏兵!啊,老天啊……”那些流贼看到和之前同样密密麻麻的长矛时,内心终于承受不住多重煎熬,彻彻底底地绝望了……

……

战争过后,望着遍地残肢断臂,铁蹄所过带起的一片片腥风血雨,纵使刘策自己也是唏嘘不已,想起前世网络上流传的一句话:“骑枪之下,众生平等。”骑兵!不愧是冷兵器时代野战王者!”

刘策不住的感叹道……

六十 刘家军

封愁年、杨开山不住的懊恼,由于道路难行,自己四旗这两日只能日行六十余里,哪怕加快脚程,但依旧只是收了个尾而已。望着自己麾下气喘吁吁面带不满地将士,杨开山、封愁年实在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们,打算回去后好好安抚一番……

徐辉带着麾下五百辅兵正在打扫战场,将散落一地的兵器铠甲收集到自己带来的车上,同时派人清点俘虏和辎重。

韩锋则带部看管那些蹲在地上百姓劳力,十几名眼尖的士兵在苏文灿带领下仔细甄别是否有流贼混入其中,不时有一些鬼鬼祟祟可疑之人嚎叫着被他们拖出……

陈庆旗中将士则各自爱抚拍打着自己爱马,脸上容光焕发。

“此次作战各旗伤亡统计上来了,我旗总计十七人受伤,无人阵亡,且都为轻伤,敷药包扎后不影响行军……”郭涛将各旗损失一五一十的向刘策报道,“受伤多为骑兵撞击挥刺时反噬造成的,另有两名骑兵肩膀和腿被刀割伤,现已经用金疮药和绷带将他们伤口包扎,避免感染……”

刘策点点头,非常满意:“那些手腕关节受伤的将士也要用跌打药酒擦拭下,这样能好快些,这么冷的天别落下病根啥的,去找徐辉拿药吧……”

“多谢将军关爱。”陈庆抱拳领命而去,心中一阵暖意。

“郭涛,你旗中伤亡如何?”刘策接着问身边郭涛。

“启禀将军,伤八人,无人阵亡,受伤将士已经涂抹药物包扎完毕。”郭涛对自己旗部今天表现很满意。

“子俊,我正旗统计出来没?”刘策望向楚子俊,一脸关切。

“启禀将军,我正旗四人受伤,无阵亡,现已……”

听完各旗伤亡报告,刘策呼了口气,心道:我精卫营此战总计二十八人受伤,而且都是轻伤不影响行军,对战八千清一色贼兵锐兵大获全胜,这种战绩放眼整片河源还有几个人能办到值了!

就在刘策还沉浸在胜利喜悦中,徐辉带来了这次战争胜利果实。

“启禀将军,发现流贼尸首三千七百六十具,俘虏一千四百有余,收获皮甲四百七十套,铁甲八十七套,马匹一千一百三十三匹,其中可用做坐骑九百八十留匹,兵刃总计三千四百件,只有近半能用,其余需要找冯师傅修补下。另外辎重中步弓八百四十套,箭枝八万五千余支,除此之外各类铁制器具兵刃预估过十万斤,还发现精铁所铸造的铁条铁块二万八千斤,尚有粮食八万二千石,牲口草料三万余捆,还有木炭千余袋,刀伤药物若干,可用骡马、驴四百余头,手推车……”

听着徐辉报来的缴获物资,刘策知道这趟又赚大了,最令他头痛的铁料问题暂时得以解决,精卫营实力将更近一步得以提升。

徐辉报完这些数字后,叹了口气:“可惜早赶晚赶,还是迟了一步,没能及时将马甲送达,还望将军责罚。”

刘策笑道:“无妨,此次行军就当是一次长途奔袭操练吧,更何况人力岂可和马力相提并论,也是我思虑不周,以后我定要让精卫营上下人人骑马增强行军效率,以免贻误军机。”

徐辉点点头,随后道:“将军,那些百姓怎么处置”

“嗯”刘策闻言望向蜷缩在辎重边的百姓,陷入沉思……

“陈庆,你小子这次立大功了!”杨开山面带嫉妒的神色对正在喂坐骑黑豆的陈庆说道,语气透着一股子酸味,他从孙彪等人地方了解到了此战陈庆三百多骑杀的数千流贼是人仰马翻。

陈庆见手中黑豆已被爱马吃完,不由对杨开山笑道:“还不是将军教导有方,将如何训练骑兵作战的方法告知与我,加之骑甲、骑枪、环首刀以及马镫、马鞍之助才有如此大捷,咱们这将军真是神人啊……”

杨开山点点头,深有同感:“将军确实神人,从与他相遇至今已经见过太多奇迹……”

陈庆拍拍马脖,又道:“将军还说了,以后每日训练要加一项骑术训练,所有精卫营将士必须学会马上行军,增加机动效率,争取做到一支来去自如的‘龙骑兵’,能迅速抵达任何战场。”

……

另一边,薛鹏和秦墨看着精卫营士兵打扫着战场,忍不住叹道:“我薛鹏服了,想我薛鹏也是久经战场,从未见过这样的打法,到底是如何办到的?”

秦墨笑而不语,只是看向远处刘策的目光更为坚定……

“你确定这些人都不是百姓,而是流贼混在其中”刘策来到辎重所在处,看到一边被苏文灿几个捆绑成一团的上百个人问道。

苏文灿道:“我已让那些百姓指认,断不会出甚差错,另有十几名企图逃跑已被我就地正法。”

“很好,回去后你就任斥候队长吧,人马我会给你安排好,暂且先一百人吧。”刘策对苏文灿的表现非常满意。

苏文灿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拱手抱拳道:“多谢将军栽培!”

刘策摇摇头道:“无需多礼,前几日我就答应你了,就应该履行承诺,你且记住断不可懈怠!”

苏文灿眼神一秉:“遵命!保证不辜负将军所托!”

“嗯……”刘策点点头,“将这些流贼带至俘虏圈,过会儿一并处置。”

苏文灿领命将这些乔装的流贼带了出去,随后又看向那些百姓,不由开始发愁,该怎么处置这些人?

就在刘策准备转身走向其他地方时,突然一名少年挡在了他眼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起头来。

“你这是做什么”刘策并没有阻止他,“有什么话起来说吧。”

那少年跪在地上抬起头,只见他披头散发,满脸污渍说道:“请壮士收容我吧!我愿意做牛做马跟在左右!只求能为我爹娘报仇……”

刘策一听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和边上的武镇英互望一眼,随后说道:“老武,你带他去徐辉地方涂点伤药,然后让人准备做饭,这几天竟吃干粮,不来点热的真是受不了。”

说完,刘策就不理跪在地上的少年踏步想要离去,那少年猛的抱住他的腿道:“求壮士收留!”

“放肆,不准无礼。”武镇英赶忙将他从刘策腿边拉开。

“请壮士收留!为我爹娘报仇!”那少年撕心裂肺的吼叫。

刘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冷冷说道:“我凭什么要为你报仇你当我精卫营是什么啊你复仇的工具么?”随后不等那少年出声,又对武镇英道:“老武,叫徐辉多做点饭,就用辎重的物资,估计也搬不完,索性把那些百姓的份也一并做了!”

……

阵阵炊烟在战场上空飘起,百余口大锅前,上百辅兵和几百名百姓正在观察着火势,不断观望锅内冒泡的米汤,时不时填些柴火到火堆内。

“唉,可惜我聂磐这次还是没机会收获军功,真是令人伤感,不然此战过后好歹是个甲长,唉~”一口大锅前,封愁年麾下的伍长聂磐正不断地哀声叹气,但看那表情却又是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令人十分诧异。

“我说聂兄弟,我看不出你有什么地方不满啊,叹什么气啊。”黄横云路过时听到聂磐自言自语,不由停下脚步问道。

聂磐一脸难堪道:“黄甲长,你有所不知,这次错过,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再立新功,唉~刚封旗总和我说了,鉴于此次我表现太差,我伍只刺杀了几十个溃贼,甲长之位是没指望了,只是会和将军说给我个什长当当,我心下很不是滋味……唉……干什么……哇……”

黄横云气的直接一脚踹了过去,妈的装毛啊,难怪老子见你一副叹气的模样好像还在笑,感情要升官了。

“小子,别跑,给我回来!看我不抽死你!”黄横云大喊着和聂磐就这么在人群中追逐起来,同时心下有了危机感,必须要努力了,否则被新兵爬到自己头上那可就太丢脸了。

“切,多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计较,真是丢咱老兵的脸。”不远处左硕不屑地看着一大一小来回跑圈,不由摇摇头。

……

一顿热饭下肚,刘策、郭涛、陈庆以及秦墨薛鹏等人舒坦了许多,尤其薛鹏他好几十天没吃到热食了,此时捧着肚子靠在一块大石后,望着战场上自己麾下将士狼吞虎咽的啃着干肉喝着热汤,心下感到一丝愧疚。

秦墨对薛鹏说道:“薛将军,不知接下来有何打算”

薛鹏一怔,缓缓说道:“自然是想法子先到蔡州城,再转道盛州将小姐消息回禀老爷。”

秦墨说道:“可如今河源南部已经全面封锁,薛将军又如何前往蔡州”

“这……”薛鹏忧心的就是这些,现在自己和麾下将士奔波数月,已然成了一支孤军无处可去,现在南部道路又不通,这大冷天缺衣少粮没个落脚去处该如何是好

刘策见薛鹏面带难色,便出声道:“如果薛将军不介意,不如就随同我精卫营暂且回湄河镇歇息,等五梁镇之战有了结果再做打算,如何?”此次剿灭流贼大获全胜,薛鹏的军队同样出力不少,刘策对他看法渐有好转,也不忍见他再四处流转,才打算邀他同进湄河镇驻扎。

薛鹏一听,又看向秦墨,只见秦墨笑着点点头,立马躬身对刘策答谢:“如此,薛某就不客气了,多谢壮士!”

刘策回礼道:“薛将军多礼了,今日一见将军武勇过人,等回湄河镇后还望不吝指点一番,莫要推辞。”

……

“你不痛么?”辎重处,徐辉部辅兵正在给那少年敷药,包扎伤口,但见药物敷在伤口上时硬是忍着一声不吭。

“我要报仇!”那少年一直喃喃自语,两眼满是恨意。

那辅兵叹了口气:“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和你一样都是被流贼祸害的普通百姓,要不是遇到将军,恐怕活不到今天,谁没有仇你看我精卫营哪个不是对流贼恨之入骨?”

那少年眼睛一亮,大声道:“我要加入精卫营!”

“别多想了,你这么小,将军不会要你的。”那辅兵摇摇头。

“大哥,你说!怎么样才能加入精卫营”

“断无可能,看你模样也就十三四岁,将军不会收你的。”

那少年一听,眼神立马黯淡下来,刚升起的希望又转瞬破灭。

“准备行刑!”一声怒吼,将少年从茫然中拉回,他痴痴地望去,顿时眼瞳放大。

但见远处跪在地上被绑成一串的流贼身后,一排排长矛正对准着他们身上各处要害。

封愁年现在心情非常的不好,可以说极差,因为这次战斗没赶上大场面。虽说还是有所斩获,但追杀些溃兵溃将根本体现不出自己多勇武,千里奔袭大多数人连汤都没喝到已经私下里颇有不满,听闻这些后让他更为恼火,于是这次行刑交给了他和杨开山两部各挑些怨气最大的士兵行刑,好平息他们焦躁的情绪。

“行刑!”封愁年一声怒吼,在流贼哭喊声中,身后面带怨气的行刑士兵,将手中长矛狠狠扎进他们后背,并且都残忍的扭动矛杆,疼得那些流贼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完毕!下一组!”确认这些流贼已经断气后,封愁年又是一声大喝。

正待要下令行刑时,一名流贼突然大吼起来,“凭什么杀我!凭啥!老子也是义军!狗屁精卫营……”

“啪!”他还没说完,封愁年就一角将他踹倒在地,然后一把抓起他头发,恶狠狠地道:“娘的!老子现在心情不好,不想死的痛快是吧?那你就换个死法吧!”

话音刚落,封愁年用力一按,将那流贼面部死死按进干硬的地面,脑袋四周竟压出一道蛛网状,然后怒吼着不停挤压他后脑勺,但见那流贼身体不住挣扎扭曲,没多久听闻一阵清脆的“碦拉”骨裂声响,一摊摊血迹就从那流贼面容下四散流开……

等杨开山上前拉开发狂的封愁年时,那流贼早就停止了挣扎没了气息,有大胆的士兵上去翻开他尸体,顿时脸色惨白。只见那流贼脸上哪还有半分人样,整个面部就是张碎裂的骨肉,令人看的背后直冒冷汗,登时那些行刑士兵情绪平复了许多,而边上跪地的流贼见那惨状,顿时吓的不再哭喊……

一千多流贼就这样全部被处死,薛鹏望着这一幕久久无法平静,望着边上淡定的刘策欲言又止。

下午时分,缴获物资已经分类清理完毕,一车车满载辎重的马车已经蓄势待发,由于物资太多,刘策和秦墨等人商议下终于决定把这些百姓全部迁移到湄河镇再做打算,顺道可以搬运这批辎重。

“这些乱七八糟的就不要了,看看,都什么玩意儿,难怪流贼十几年还是这幅鸟样。”韩锋看着一百多尊半人高神像久久无语,打仗要这玩意儿干什么?还有那些什么春宫图、女人内衣、秀帕等物统统丢掉,减轻行军负担

“杨旗总,还有七千多石粮食怎么处置”另一边空地上还有些粮食实在搬运不过,一名士兵头痛的询问杨开山。

杨开山大手一挥:“全烧了!一粒粮食也不给流贼留下,饿死这群狗娘养的……”

“旗总威武!”孙彪不失时宜的拍了下杨开山马屁,“放火这事我在行,交给我,保证等流贼发现时连粒米灰都得不到!”

杨开山满意地点点头,孙彪立马带着几十号人将缴获的一部分酒水倒在米粮上面,然后架上柴火掏出火褶点着,不一会儿场上燃起熊熊烈火,在寒风吹拂下,额外壮观……

“出发,回湄河镇!”刘策骑上战马,大喊一声。随即场上数千将士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

“下雪了……”秦墨望着天空不断飘下的雪花自言自语,思绪又飘回了远东,怀念起自己的妻儿……

庞大的部队缓缓踏上来时的小路,远远望去如同一条长龙。不同的是现在的心情并没有来时那么紧张,杨开山和封愁年的旗部也跨上了缴获的马匹,虽然只有单马镫,有些不适应,好在只需在马匹上坐稳前行便可,倒是没那么困难。

“此情此景,我想高歌一曲。”杨开山忽然不知道怎么的,望着漫天雪花很想唱歌,孙彪封、愁年、陈庆一听也点点头,表示也正有此意。

“想唱就唱吧,不用憋着,不过要唱大家一起唱,徐辉!乐队奏乐!”刘策洒然一笑,吩咐徐辉所部军乐队伴奏。

一声异族单弦琴响起,欢快的节奏随之点燃激情。周围士兵齐声响起了“嘿呦,嘿呦”的前奏

刘策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带头唱道:

白雪纷飞看那战场

谁愿意孤独留在中央

铁马金戈空自辉煌

马儿我能往何方

白酒一杯再加胆量

敢问世间不平乱象

管他面前障碍多强

誓把乱世化呈祥

狂沙一阵卷走哀伤

尘埃落地不再流浪

家国天下尽饮豪放

一杯酒醉倒四方

虽万千人矣又何妨

我自提剑上战场

管他路有多少万丈

铁了心回到家乡

虽万千人矣又何妨

好汉何惧万重浪

管他敌有多么狠强

势守妻儿和家乡

势守妻儿和家乡!(歌词大漠英雄略做改变,旋律鸿门宴刘家军)

“嘿呦~嘿呦~嘿呦嘿~”

数千精卫营将士的歌声响彻云霄,回荡在山谷两旁,令薛鹏内心无比的激动,被这首精卫营将士称做‘刘家军’的军歌,震慑的心旷神怡,久久无法平静……

六十一 大战前夕

当刘策满载物资回到湄河镇时,已经是正月了。这异界月份计算和前世略有不同,除了十二个整月外还额外多出一个“正月”,严格来说一年十三个月……

叶斌得知刘策得胜而归,早早就摆好了庆功宴,领着杨帆、孙承、杨又怀以及刘虎和吴立文一行人,站在镇口等待,当远处黑点渐渐变粗时,叶斌几个不由浑身颤抖,激动不已。

“叶斌在此恭迎精卫营将士凯旋而归,酒宴已经备妥,请将军和诸位将士即刻入席。”叶斌见刘策已到镇口不远处,便携一众人上前行礼。

“叶先生,这段时日让您受累了。”刘策翻身下马,扶起正在鞠躬的叶斌,对他这些时日的操劳表示安慰。

叶斌道:“哪有累不累的?各旗将士安分守己,每日准时操演,吴镇长和本地同僚也多有帮衬,我叶斌也就鼓捣鼓捣药理,闲时和吴镇长对弈几局,大军出外月余我还长了两斤肉呢。”

“哈哈哈,叶先生真会说笑,待会儿入席定要和诸位痛饮三杯!全军听令!入城!”刘策和叶斌说完就下了进入镇内安置辎重。

镇内街道两旁站满了百姓,眼见人群浩浩荡荡开进镇内,欢呼声不断响起,一时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不少将士的家属见到队伍中自己的儿子丈夫,不由松了口气,激动的不住哽咽。

“爹爹!那是爹爹!”一个稚嫩的声音在一个妇孺怀中传出,手指不停地指着街道中的。他所指的正是陈庆部一名骑兵,此刻那名骑兵正坐在马上昂首挺胸满是得意,听到自己女儿的呼唤,顿时寻着声音在人群中看到了自己的妻女,不由回过去一丝温暖的笑意。男儿柔情,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孙彪感受着人群中不断有将士家属看到自己家男人流露出的情感,即是羡慕又是嫉妒,暗自叹道:“唉~我孙彪也想成亲了,这样每次出征回来也好有个挂念的人,也不至于空有那么多封赏无人一起分享。”

午时时分,虽然天空依旧飘着雪花,但用偌大的校场内,用巨大帆布缝制搭建的临时大棚内,却是温暖如春。每条长桌边上放置了两盆火炉给将士驱寒之用,桌子上摆满了各类酒肉菜肴,虽不能说有多丰盛,但胜在量足,保证在场将士酒足饭饱。

“来来来,大家吃好,喝好!今天所有出征的将士都放开肚皮,但有一点要记得,不准酗酒闹事!”刘策不断招呼着各旗将士。等酒宴结束,再发下此次出征赏罚后,这些将士将要放假三日,轮流执行。

“壮哉!”薛鹏也在席间不住点头,他看着眼前气氛明白了为何这支军队会如此强大。因为他发现这些将士和镇民眼中并没有出现那些官兵流民一般的麻木胆怯,而是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感觉除了勇气和自信外,还有种叫希望……

而就在刘策他们开庆功宴时,却不知道因为精卫营的这次劫掠,完全把六道口流贼的原定计划彻底打乱了,同时也导致了五梁镇战役提前爆发……

六道口内,流贼大营……

段洪握着刚获取的情报气的浑身发抖,由于军淄迟迟未到,他派出几十骑前去高阳打探,不想收到的却是惊天噩耗。

“又是精卫营!”段洪面色灰暗,嘴角不住抽动,“这精卫营到底是什么来头先占我湄河镇断我军退路,后灭我各处据点寒我军心,现在又将我军急需的辎重尽数劫去、焚毁,这河源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支胆大妄为的军队,处处和我顺义军作对”

坐在下侧的傅如海接过段洪手中的信件,粗略翻看一遍,不由眉头深皱。现在已经没时间去深究其中细节了,事实摆在眼前,辎重被劫了!如果再不做出相应对策的话,顺义军内部就会出现哗变,看来等不及援军到来,必须提前攻打五梁镇了!

想及此处,傅如海立马和段洪提议:“元帅,现在已经没时间也没精力理会那精卫营了,而是想办法将此事隐匿下来,不能让其他头领知晓,并且……这五梁镇必须不得不提前攻取了!”

段洪强忍怒意起身来回踱步,仔细斟酌着傅如海的话。

“傅如海说的没错,粮草军械已经被劫,现在再恼火也无济于事,首要之务就是稳定军心,把所有矛盾转移到五梁镇才能避免士兵引起哗变!”

段洪心中不断计算着攻打五梁镇会有造成多大的伤亡,那些饥民他自然没在意,全死光他都不会心痛,毕竟这种炮灰要多少有多少,不够去四处城镇庄园抓就是了。但那些锐兵就不同了,是自己立身根本,必须慎之又慎。

“可恶!”段洪思及此处,又想到了精卫营,猛的拍了下桌子,“要不是精卫营,我至于如此被动么?本帅的三千锐兵,一千多骑兵啊!待取下五梁镇后,定要那精卫营上下片甲不留,方消我心头只恨!”

念及此处,段洪唤来亲兵:“即可传令各营将领,来本帅帐中议事!”

……

五梁镇,卫怏府。

“启禀军帅,探马来报,流贼军械辎重在义和口遭人劫持,尚有粮草被焚痕迹……”

卫怏听完这份情报,眼睛死死盯着义和口方向,随即渐渐望向六道口,沉思起来。

“高阳的粮草军械被劫,段洪的贼军就陷入被动局面,如果不出意外,这几天流贼就会开始大举进攻我五梁镇,不过……这正合我意,此战就一并将河源所部连根拔起!”

卫怏双眼精光一闪,大声问道:“李秀文到了没”

身旁亲卫躬身道:“回军帅,李师旗今夜就能赶到五梁镇……”

卫怏点点头,随即取出一块金鱼令:“你且下去,见到李秀文,让他不必来见我,直接拿此令牌调拨一个直属旗团去赵梦喜、阎衡两部就任,另外……”

说到这儿,卫怏嘴角浮起一抹杀机,取出一封密信:“顺便将此密信交托与他,相信李秀文知道如何处理……”

五梁镇后方不远处,三十多骑疾驰而行,带起身后一片飞沙,为首最先一位将领温文尔雅,气度很是不凡……

赵梦喜大营内,赵梦喜正带着众多下属副将和阎衡所部一道站在营口,等待新上任的师旗使李秀文。

没多久,远处马蹄声响愈来愈近,赵梦喜亲眼看到三十余骑排成一字阵形向自己所在缓缓靠近。只见这三十多名骑兵人人身上穿戴着精良的铁甲,正中间的一名儒将样貌出众,身着青色鱼鳞铠,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看不出喜怒哀乐……

等三十多骑在赵梦喜跟前停住时,众人才感觉到这些马上的士兵散发着浓浓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赵梦喜喉结动了下,看了范雫一眼,和阎衡一道带头上前跪在地上,大声道:“末将赵梦喜(阎衡),恭迎师旗使大人上任!”

良久,马背上的李秀文并没有让他们起身的意思,而是直盯盯地看着赵梦喜,眼眸中的杀机一闪即逝。

赵梦喜、阎衡几人久久没见回声,忍不住抬头看了眼。只见那名看上去三十不到青甲将军,正一脸煞气的望着自己,内心一禀,暗道一声不妙,可看眼前就三十余骑,就算各个是百战死士,又能拿自己如何?这是自己地盘,身后有上万属于自己的军队,李秀文想刁难自己也要掂量掂量。

“唏律律~”

战马嘶吼之声不断回响在营前,听得众人毛骨悚然。

“赵梦喜!”李秀文叫道。

“末将在,师旗使有何吩咐?”既然现在没翻脸,赵梦喜也就毕恭毕敬的让自己保持住贵族将领风范。

“听说月前你部余锦、孙彦两营五千人马全部折损在六道口,可有此事”

“回将军的话,此纯属余锦、孙彦擅作主张,未经军令,冒敌轻近致使两营大军全军覆没,等末将知晓此事已经来不及阻止……”

“呵呵……”李秀文轻笑一声,“你当真不知情”

赵梦喜抬头昂然道:“末将确实不知情,否则断不会做出这等举动以致我两营将士妄死沙场,而且余锦也被末将正法,当然末将也有管教不严之处,请师旗使责罚。”

李秀文听完,冷笑一声翻身下马来到赵梦喜跟前道:“赵梦喜,你当我三岁小儿么?余锦、孙彦为何擅自出兵,明知出营必死,对他们有何好处还有管教不严卫帅三番五次下令,其他旗团都没事,为何偏偏到你这儿就出了这么大乱子?我看你这旗团位置该易主了!”

赵梦喜闻言,脸色一沉,这李秀文真是不给自己留半点面子,这种事明眼人当然看得出来,可有时候就得睁只眼闭只眼,非要拿到台面上来戳破,那等于是连个台阶都不给下了。

念及此处,又想到李秀文不过是背靠卫怏这棵大树,自己好歹也是赵元极儿子,他又能对自己怎么样?于是索性起身不经不漫地道:“李将军,说够了吧?常言道做人留一线,话不可说太绝!末将是否当这旗团长,自有总督大人和卫帅定夺,暂且轮不到师旗使大人操心,帐内已备接风酒宴,还请师旗使进去喝上几杯驱驱寒意,末将还有要务在身,就不奉陪了。”

说完拱手随便一抱拳,转身欲走,李秀文见这一幕也不生气,而是淡淡说道:“赵梦喜私通流贼,残害我军营将士,企图同流贼一道对我五梁镇不利,今查证据确凿,本将军决定将赵梦喜一干人等,就地正法!”

赵梦喜一听,猛的回头大吼:“你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私通流贼了?再说河源是我赵家的,我为什么要对五梁镇不利证据,证据呢?李秀文,你想陷害我小心我去总督总旗那告你扰乱军心,陷害忠良!”

李秀文一笑:“第一,我早有耳闻你对我出任师旗不满,私下多有怨言;第二,你身为总督大人庶出不受待见,总督大人又大力栽培你兄长,任你自身自灭,如此必定对你父兄是怀恨在心;第三,本将军来之前收到封信件,上面详细记录了你和流贼商议如何在开战后作为内应打开五梁镇关门,你自己看吧。”

说完,李秀文将一封密信丢到赵梦喜面前。赵梦喜打开一看,顿时脸色惨白,怒气冲天:“诬陷!这是诬陷!李秀文,你想诬陷老子么!”

李秀文不理会他吼叫,淡道:“种种迹象表明你有和流贼勾结的动机,且信上事关五梁镇如此多的机密,若不是你透露给流贼,他们又怎会知晓左右,拿下!就地正法。”

“谁敢!”赵梦喜大喝一声,顿时周围上前的士兵楞在原地。

“李秀文。”赵梦喜语气冰冷,“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想诬陷老子,也不看看有没有这能力。”

“呵,死到临头还敢反抗,杜芳,杀死赵梦喜,这旗团长之位就是你的了。”

李秀文一句话顿时让赵梦喜稍微明白了些,原来这一切都是杜芳搞的鬼,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这点。

杜芳闻言拔出腰间短刀,二话不说带人向赵梦喜扑去。

“来人!”赵梦喜和范雫见扑来的杜芳所部,一声令下,身边几十名护卫立马守在主将身前,大喊一声“保护将军!”双方很快便厮杀在了一起。

远处范雫的部队正要上前解救自己的将军和旗团长,但却被三十骑拦住,李秀文冷冷的说道:“你们想给他俩陪葬么?”

顿时这些士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李秀文接着说道:“立在原地,不要轻举妄动,此次我只诛杀反贼赵梦喜等一干人等,和你们无关!”

“上啊,啥楞着干什么?”范雫见自己所部一动不动,不由大声催促,但无论他怎么喊,他的营部就是不吭一声,其余各营也是静静地看着杜芳部二千多人渐渐把赵梦喜和范雫吞没。

“哈!”赵梦喜砍死一个迎面而来的士兵,浑身带血立在场中,看着自己的亲卫一个个倒下,周围各营却不动如山,这才悲哀的发现原来自己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飕~噗~”

一声箭矢入肉的声音响起,将赵梦喜双腿连成一串,箭矢散发的力道将赵梦喜掀翻在地,疼得他呲牙咧嘴,面容也变得扭曲。突然一双大脚踩在他的脸上,但闻一声冷笑,一柄粗重的长剑刺入他的脖颈,血液溅了杜芳一脸。

杜芳杀了赵梦喜、范雫后,毕恭毕敬的站在李秀文身边,等待他指示。

李秀文看了眼赵梦喜的尸体,随后道:“赵梦喜虽为反贼,但念及他父亲赵总督颜面,留他个全尸吧。杜芳,现在你就暂代此旗团团使,另外还有阎衡,今日起你们两旗团一切听从我指挥,大战马上就要来临了!”

六十二 大战爆发

六道口外,密密麻麻数十万流贼如同铺天盖地的蝗虫般,向李秀文营地倾巢奔袭而去。

段洪望着眼前滚滚洪流,心中不由叹了口气。万万没想到啊,自己原本打算利用流言迫使赵梦喜旗团成为众矢之地,让官军各部产生骚乱甚至反目,这样就有机会一举突破官军前线,逼近关隘,然后强攻五梁镇与卫怏展开决战。但不想那师旗使李秀文居然刚上任就利用自己散布的流言,直接将赵梦喜正法,掌控了整部两个旗团。

那李秀文是什么人,别人不知道,他段洪当然清楚。李秀文原名李宿温,西凉“逐雁军”李羡后人,今年不过二十七岁,但他的统军作战能力绝对非同小可,十七岁领兵至今大小战役三十余场,鲜有败绩,死在他手中叛军流贼和胡人总数已经不下数十万。由于凶名远扬,在被调入雷霆军后,一直跟在卫怏身边只负责些练兵、补给辎重的工作,并改名李秀文算是暂时暗藏了锋芒,明面上是卫怏打压他,实际上卫怏一直视他为自己底牌,从不轻易显现。

“没想到卫怏这次连李宿温都派出来了,看来雷霆军是真的要以除掉我顺义军为后快了,可恨现在时不待我,要不是高阳粮草被劫,我也不至于这个时候与之展开决战。”段洪一想到自己损失的军械粮草,心里无比沉重!

傅如海站在段洪一旁,望着滚滚而去的顺义军部队,开口道:“段帅莫要忧虑,他李秀文再能打又怎么样?就凭那不到三万官军如何抵挡我五十万义军扑杀”

段洪叹了口气:“但愿吧,可我觉得李秀文绝不会如此简单让我大军顺利通过那道防线,现在就指望靖泰那边邵单的二千骑兵能早日抵达,现在趁李秀文立足未稳,一口作气灭掉他,但想想难啊……”

丁坚领着自己手下两万义兵和八百锐兵混在几十万饥民之中,等步入官军防线就将给予致命一击。

……

十余里外,李秀文站在箭楼上冷漠的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斑斑点点,双手负与背后,威风凛凛。

“想趁我立足不稳,来个突袭太晚了,三天前遇到这阵势或许我只能撤回关隘之内避其锋芒,可惜现在……哼,段洪,我倒要见识下你到底有多少手段,有多少人命够你填!”

“报!将军,流贼距离营地已不足七里。”箭楼下方一名士兵传来军情。

李秀文微微点头道:“命杜芳、阎衡可以行动了,告诉他们,谁敢退一步,诛九族!”

“遵命!”

……

“不对,怎么这么安静”庞大的流民阵营跨过五里之地的时候,却发现对面官军异常安静,这时候理应有人出来堵截才对,难道都吓傻了丁坚不由摇摇头,看不透这其中奥妙。

“杀啊!”就在丁坚疑虑之际,正前方突然出现上万官兵,正喊杀着想自己逼近。

“很好!终于来了!”丁坚眼中满是嗜血的光芒,“冲过去!杀死一个官兵赏米面一斗!两个三斗,五个一石!不想饿死的就给老子冲!”

“嗷嗷嗷~”

丁坚的话语瞬间传开,各流民激动的嗷嗷直叫,对不到半里之外的官军更加疯狂的扑去。

“稳住!”阎衡望着流贼一步步逼近,命手底下旗团士兵死死抓住一条锁链,仔细一看近千人尽是如此,半弓身子手抓粗链。

“拉!”眼见流贼已经冲至十余步,阎衡猛的下令,众持链士兵猛的一拉……

顿时,干硬的地面突然如同地震般炸开一条几百米长的裂痕,两排大腿粗细的尖木拒马出现在正在冲锋流贼的眼前。

“噗噗噗噗……”

尖木入肉的声响不断响起,成千上百的流贼一个不慎,纷纷被扎死、扎透,木刺之上鲜血内脏不住流淌,五梁镇战役正式拉开了序幕……

“左侧!右侧!拉!”眼见前方拒木上下满地尸体,流贼立刻改变行军轨道,从左右侧进攻,无奈早有防备官军立刻又拉起了百余米长的拒马,一些跑最前面的流贼还未反应过来,就争先恐后的踏入森罗殿,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

“娘的够狠,继续冲,冲上去!翻过拒木!杀!”丁坚见数千人一下子就死在拒马尖刺下,不由打了一个冷颤,但随即立刻吩咐饥民继续冲,给自己的本属部队进攻提供便利。

“去死!”几名小心翼翼翻过第一层拒木的流贼还未来的绕开第二层拒木就被官军狠狠地刺倒,第二道拒木前很快便开始了血腥的兵刃交接,每一刀每一刺必定带出一道血痕。

“将军,我们被包围了!”一名士兵眼见阎衡本部四周都是黑压压一片流贼,挤在拒木前不断推搡着和自己士兵交换伤亡比例,拒木也即将被尸体填满时向阎衡汇报。

“顶住!是时候了!发响箭通知杜芳!”阎衡大喊道。

“遵命!”

“咻~”

但闻一声尖啸突破天际,那些流贼还未反应就见天空中窜出无数箭矢落在贼群之中。

“弯弓,瞄准,射!”远在后方百余步地方小坡后,突然出现上千弓箭手,在各自长官怒吼下,手中羽箭攒射而出,铺天盖地的钻入密集的贼群。顿时哀嚎遍野,中箭的流贼不住倒在地上大喊大叫,闻之十分瘆人。

密集的人群已经不需要瞄准了,每一波羽箭的射出都能带出一片片飞溅的血液,那些连布甲都没有的流贼如何抵挡破空金属的侵袭三四波箭雨下来,围在四角拒木前的流贼已经倒下了一大片,大大减轻了阎衡部的压力。

“喝!”阎衡手中厚重的特制腰刀结果了两名刚爬进拒木阵内的流贼,见流贼攻势稍减,顿时松了口气,但看看自己这边也有几百士兵伤亡,也不免有些心痛。

“长枪手!顶住左右两侧,刀盾手盯住正后两方!”阎衡的命令不断回响在四角拒木阵内,一时流贼竟是不能存进。

“带些人去把山坡上的官军给端了!娘的死伤太惨重了!”丁坚眼见对面小山坡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不断收割着自己义军性命,不由呲牙裂嘴,如果再不把那些弓箭手干掉,这些饥民必定会崩溃,那后果不堪设想。

“头儿,那拒刺距离太长了,不好绕过去啊!”一名流贼苦着脸道。

丁坚抓起他衣领一字一句道:“绕不过也得过,带万把饥民给你们掩护,务必把那些官军给老子全部清除!办不到你脑袋也不用留了!”

“是!”那流贼大喊一声,领命而去。

那流贼带了五千流贼胁裹着两万饥民,艰难的绕开四周拒木,向山坡上蜂拥而去。

“嗯”拒木内的阎衡看着这一幕,眼神不由一亮,很好!就是现在,“放响箭!”

“咻~”

突然山坡另一端又出现千余弓箭手,正弯弓搭箭狠狠地射出手中箭矢飞入拒马四周的贼群,顿时又是一片呻吟响彻四野……

“怎么可能”丁坚双目圆睁,几欲喷出火来,“居然还有弓箭手!”

“啊~我的眼睛!”

“不~不~”

……

惨叫声传入丁坚耳中,他定睛望去,只见先前攻打山坡上的饥民纷纷被弓箭射翻,原本瞄准拒木四周的弓箭手现在全部将箭矢射入正在爬坡的流贼,目测已经有几千人的伤亡。

“可恶!回来,快回来,别打了!”丁坚气急败坏的叫道,无奈路太远,那些攻坡的流贼根本听不到丁坚的呼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被山坡上以逸待劳的弓箭手射杀,密集的人群无疑就是一个移动的活靶。

“呃~”一支羽箭贯穿了那名率兵攻坡流贼的咽喉,他捂着脖子,满脸不甘的倒下,身边不断又流贼身上中箭滚下纷纷山坡……

“叮叮叮叮叮……”身后离战场几百步外,一阵金属敲击的声音响起。当听到这阵声音时,原本还疯狂的流贼顿时一口血气泄去,嚎叫着向来时方向逃去。

“唉~”丁坚叹了口气,也只好带自己本部随大队一道退去。

眼见拒刺四周流贼潮水般向后退去,阎衡大吼一声:“好!弟兄们,随我一道追击!”

“嗷嗷嗷~”

拒刺阵内的士兵齐声一吼,从拒木裂开的一角杀出阵外,将未及逃跑的流贼一个个砍翻在地……

“蠢货!”远处杜芳暗自骂了一句,“不怕流贼反戈一击么?几十万流贼溃兵也敢冲当心被逼急了给你来个鱼死网破!”

……

“杀啊,杀啊!”彻底杀红眼的阎衡旗团万余人疯狂的向前追砍一切可见的流贼。

“娘的,没完没了是吧?”丁坚眼见阎衡旗团紧追不舍,不由眼冒寒光,“全军掉队,吃掉这些官兵!”

训练有素的八百锐兵和剩余的一万八千多名贼兵在丁坚指挥下,嚎叫着扑向阎衡所部,很快就搏杀在了一起。

“啊~”

“哈~”

“噗~”

面对各自对手,丁坚和阎衡都分外眼红,血液不断在双方将士手中兵刃飞洒。

“给老子死!”丁坚手中所持是一柄精铁鬼头刀,只见他一个回旋,周围三名士兵头颅就被齐齐削飞。几名官兵见状,正要扑上去将他按倒,却被另外几名锐兵阻挡……

“嗯”阎衡望着越来越多围上来的流贼,头脑顿时清醒不少。

“叮!”一名流贼锐兵一刀砍在阎衡的铁甲上,但厚重的铁甲很好的保护到了阎衡,除了甲叶的震荡令他有点不适外,没受到任何伤害。

“滚!”沉重的腰刀扫过那名锐兵头颅,还未等他反应就被刀背活活砸碎脑壳飞了出去。

“撤!撤!快撤!”阎衡一刀拍死那名锐兵后,大喊着让士兵后退。不一会儿功夫,官兵和流贼又经过短暂接触后,迅速随阎衡一道向后方本阵退去。

“别追了,小心有诈!”丁坚见官兵退去,喝住了欲追赶的流贼,那漫天箭雨不停回荡在他脑中,可不想再去触这霉头。

……

六道口内,段洪望着遍地垂头丧气的饥民,面色铁青。

“这李宿温果然名不虚传,布阵缜密,将这些官兵调训得如此骁勇,这次真是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见识了!”傅如海不由叹道,不愧是逐雁军后人,顺义军人马多则多矣,勇猛比之官兵也不遑多让,但就是缺少独领一方的将才啊。

段洪眯着眼道:“我军要想挺近到五梁镇前,李宿温这道坎必须要踏过去,军师可有何妙计”

傅如海道:“可遣饥民砍伐六道口内圆木,拼成一团,置于车前,待到拒刺之前,可一鼓作气破之。”

段洪沉思了会儿,道:“军师此计甚妙,本帅这就派人前去伐木。”

……

“啪~啪~啪~”

李秀文大营内,阎衡正趴在校场边的凳子上,身后两名持杖士兵正一下一下将手中军棍打在他臀部,依稀可见一片血肉模糊。

李秀文坐在帐内,对帐外行刑之事充耳不闻,只是面不改色地看着手中兵书不发一言。帐内立在下方各营将士有些不忍,尤其阎衡旗团内各营旗,正欲上前求情,却被人死死拉住,没人胆敢上前说一句,寂静的只听到李秀文翻书声音。

突然,帐帘被拉开,两名士兵拖着后背满是鲜血的阎衡进入营帐,一名执刑士兵抱拳道:“启禀师旗使,一百军棍已经行刑完毕!”

“嗯,将人放下,你们先下去吧。”李秀文头也没抬,依旧津津有味的看着兵书。

一名营旗长实在忍不住,上前欲去搀扶阎衡,却不料帐上李秀文传来一句:“谁扶同受一百军棍,有胆尽管扶。”

那人一愣,只好哀叹一声看着趴在地上的阎衡。

良久,李秀文将书合上,拿起茶碗喝了口水,缓缓道:“阎将军,可知罪”

“末……末将……知罪……”阎衡一百军棍下来,纵使平日身体健壮,现在也已是虚弱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旗团本就二千伤亡,现在这一追击又白白折损一千,我之前和你说的是不是全当耳边风了”李秀文淡淡的说道,但这语气谁都可以听出暗中所藏的怒意。

“将军,话不能这么说。”一位平日和阎衡交往甚切的营旗使忍不住出声替阎衡抱不平,“团旗使虽然折损超过预期,但也在追击中斩杀两千多流贼,就算有过也该功过相抵了吧?你这样对待团旗使,末将实在不服!”

李秀文眼睛一眯,不屑的笑道:“斩杀二千流贼又如何?一百多万流贼啊,他斩杀这两千人对局势有什么影响另外,我没让你说话,擅自出言顶撞本将军,自己出帐去领二十军棍。”

“你……”那营旗使万万想不到说句话还要挨军棍,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李秀文见他不动,继续道:“怎么没听清么?自领三十军棍,是不是我要人拖你出去”

“我……”一听又加了十军棍,那营旗使目瞪口呆,地上的阎衡和他使了个眼色,只好喊了声“是”就出去挨军棍了,一会功夫帐外就传来噼啪的板子声。

李秀文继续对阎衡说道:“这次小以惩戒,再犯以正军法,明白么?明白的话回去上点药,明日再过来议事。”

“嘶……”帐内将士暗自吸了口气,伤成这样没十天半月根本别想下床,居然只给一天养伤就要领军这位师旗使真的不好惹,以后大家都没好日子过了……

“遵命,末……将……谢过师旗使大人……”阎衡在众人搀扶下起来简单行礼后就一步以瘸的走出帐外。

李秀文见阎衡离开后,对众人说道:“大家来日方长,要引以为戒,今日都累了,回去歇息吧,流贼不会再来了,明日卯时正点我定要在帐内见到诸位,谁若迟到……我真不愿意见到这场面。”

……

六十三 “毒将”李宿温

第二日清晨,六道口再次涌出一望无际的蝗虫,其中有上千流贼十余人一组推着百余辆简陋的冲车,混在人群中间向官军阵营行去……

“希望今日能在午时之前拿下前阵!”段洪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充满了信心,边上的傅如海也是一脸自信。

……

李秀文大帐内,此刻的李秀文正在帐中间悠闲地看着兵书,听着帐下探子回报,却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李秀文发下令箭给予传令官到各旗团道:“传令下去,各部按早上商议计划行事,我要让流贼死伤比昨日更惨!”

……

“杀呀~”旷野上,流贼们红着眼,龇牙咧嘴地向前方长长的拒木冲去,但由于昨日这拒刺造成的巨大伤亡依然触目惊心,所以流贼很明显都放慢了前进地脚步,阵形也变得极为松散,防止因为拥挤撞上拒刺妄死。

“冲车!”丁坚大吼一声,百余辆“冲撞车”在众人簇拥下被推到了最前方,车上绑有粗细三四根圆木,周围两侧各装有两块挡板,俨然如同当日攻陷厚土堡冲车翻版,只是更为简陋。

“奇怪,为什么拒刺之后没有人?”看着空无一人的拒木阵地,丁坚顿觉怪异,只有拒刺上被风干的血迹和零零散散未及清理的尸体证实此地正是昨日止步的修罗场。

“咔嚓~噼啪~”

“冲车”同拒木撞在一起,控车的流贼齐声一吼,将横挡在眼前的拒木纷纷掀翻撞断,木材断裂的声音不停在战场上响起,很快就清理出一道道长长的缺口。

见如此顺利的攻破拒木阵,丁坚感觉更为诧异,他望向昨日箭雨袭来的山坡,却依旧空无一人。

“这李秀文到底在搞什么鬼?”带着满脑子不安和疑惑,丁坚只能继续随同十几万红眼的流贼饥民向山坡上冲去。

……

“流贼通过拒木阵了?”大营内,李秀文已经换上了那副青色甲叶,攀上了高耸的箭楼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黑点。

“回禀将军,流贼已经攻上前方三里坡。”身后一名将领恭敬的回道。

“很好,接下来……是时候流血了……”李秀文平淡的语气中透露着冰冷刺骨的杀机。

……

三里坡下半里左右距离,阎衡面色惨白,被人搀扶着站在军中。望着坡道上密密麻麻的流贼,眼中满是怨毒之色,昨日一百军棍那滋味必须要让那些流贼拿命来换方解心头之恨。

“下坡处发现官军!杀啊!”丁坚身边一名流贼将领大吼一声,顿时数万流贼的吼叫声在三里坡上响彻遍野,疯狂的向下冲去。

“嗯不对!停下!停下!”丁坚发现万余官军就这么在坡道前方摆阵肯定有诈,大声喊道,试图阻止饥民上前。然而除了自己所部不到八百锐兵和几千贼兵外,已经疯癫的大队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拉!”阎衡强忍疼痛大声下令,顿时又是一道长百余米的拒刺从地面中出现。

“哈哈!这么快暴露拒刺!官军肯定被吓破胆了,冲车上啊!”一名流贼头领见拒木远远的被拉起,不由大声笑道,指挥着近百辆冲车向山坡下快速滑去。

“黔驴技穷!相同花样还能第二次奏效不成撞上去,一口气消灭官兵攻下官军营地,取了粮食中午大家都能吃顿饱饭!”另一名流贼将领也是不屑地笑道,周围饥民流贼一听,更加疯狂了……

就在一名流贼踏上下坡道没几步距离,突然感觉干硬的地面仿佛塌陷般向下沉去。他又惯性地踩了几步,突然整个人陷了下去,还未反应就感到胸口一痛,只见陷坑内一具拒刺将自己心脏捅穿,在他死前,依稀听到一阵地崩山摇,随后响起了一片惨绝人寰的哀嚎声。

……

李秀文望着数里外平原上发生的一切,双目冰冷,说道:“三万百姓劳作一夜成果,我看流贼这次怎么突破,传令各营,挺进到陷坑口,所有未死流贼,全部斩杀!”

……

“啊……”

“娘~我不想死~”

“别挤了~要掉下去了~”

三里坡上,丁坚望着下方一道数里长的陷坑覆盖了整个下坡山道,饥民流贼不断跌入坑中纷纷丧命,不由双目通红。“娘的,官军什么时候这么狠了?这李秀文好毒!”

一人多高的坑道内,入眼遍地都是了一根根削尖的硬木,有成人小腿粗细,牢牢的被固定在泥石内。成片成片的流贼翻入内中,血雾不断传在战场上弥漫开来,浓浓的腥味刺激着各人紧绷的神经。

“砰!咔嚓~”

一辆冲车由于下坡速度过快,来不及控制速度,整个冲入坑内,摔成碎片,四散的圆木重重压在那些还未死透的流贼身上,那十几名推车的流贼也被巨大的掀力甩入坑中,被坚硬的木刺穿透身躯。一辆接着一辆冲车飞驰地掉入坑道,推车的流贼连车带人无不被摔的面目全非,惨叫声不断响起,令人闻之动容……

“赶紧让他们退回来!别再送死了!快啊!”山坡上的丁坚见到同伴不住掉入陷坑送命,尤其自己的所部贼兵也有近千人丧命,不由肉痛的大声呼喊,在锐兵和所部齐心阻喝下,总算控制了大队继续下冲去送死的举动。

……

“将军,流贼好像不动了……”一名将领眼见流贼全聚集在三里坡上,向李秀文说道。

李秀文不屑的冷笑道:“不动流贼还有时间不动么?如我所料不差,接下来流贼必定会派人填壕跨过陷坑。”

“呃……”那将领一听,心中一动,暗道不愧是名将之后,能将流贼动向掌握的如此精准,这两天和流贼交战成果令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原来地方军也能有如此辉煌战绩。

李秀文不管那位将领在说什么,继续道:“无妨,接下来好戏才刚刚开始,想填壕那就拿命来填好了,命杜芳部按计划行事。”

“遵命!”那将领应声爬下箭楼。

……

“填壕!”丁坚一声令下,数千饥民每人背着一个沙袋向坡下陷坑缓缓跑去,来时的山坡下,不断有人在往空的袋子用铁铲等农具甚至用手装填沙石。

“无论如何,也要在午时前攻下官军大营!这是死命令!”丁坚对着填壕流贼不断大喊。

“咻~咻~咻~”

突然,漫天箭雨如同飞蝗般落向冲在最前的流贼填壕贼群。杜芳所部一千多名弓箭手和阎衡所部千余弓箭手混合成一块,出现在陷坑前方百步之处,对流贼攒射出了手中箭矢……

哀嚎声再次在填壕队伍中响起,不断有人被羽箭射中倒地呻吟。两轮箭雨下来,四千多名填壕流贼倒下了六七百之多……

“混蛋!”望着前方冒出来的两千多弓箭手,丁坚暴怒的面部青筋不住跳动,“加快填壕进度,后退不前者,立斩不饶!”

填壕队伍已经增加到近万之多,这些饥民忍受箭雨夺命风险,将一袋袋沙土倒入陷坑中,不断有人被箭矢射中倒在地上嚎叫。

一个饥民成功的将第三袋沙土倒入陷坑中,刚转身没跑几步,还未来得及松口气,一支羽箭就从半空中没入他的后背。他猛吐一口鲜血,硬撑着不让自己倒下,但随即又是一支箭矢接着一支羽箭钻入他大腿、腰部、肩膀,他再也忍受不住,惨叫一声倒在地上,口鼻全是鲜血,在寒风侵袭中慢慢死去……

另一个扛着沙袋的饥民还未将沙袋带至坑前,就被三支羽箭活活钉死在地上,其中一只将他脑袋洞穿,流了一地污秽。边上一名饥民捡起那死去饥民的沙袋,继续向前奔去,但没几步,同样被密集的箭雨射翻在地……

在付出巨大伤亡之后,陷坑终于被填平了,丁坚怒吼一声:“杀!片甲不留!”

在坡道上停留许久的流贼嚎叫着开始向前方弓箭手所在汹涌而来,此刻每人脸上的表情已经狰狞到了极点。

……

“将军,他们已经填平壕沟了,正向杜芳、阎衡两部袭来。”李秀文身后的将领提醒道。

李秀文淡淡道:“看到了,不过……有这么容易么”

……

“轰隆!”

又是一阵地裂山崩,在离杜芳所部不足三十步之远,奔杀的流贼再次掉入李秀文精心布置的第二道陷坑内,这道壕沟比之前更加长,呈半月形衍伸足足四里。

掉入壕沟的流贼再次和固定在下方的拒刺来了个亲密地接触,但见一道道血雾伴随着寒风侵袭飘散在战场上。

“刀盾手,长枪手,给我杀!”杜芳大吼一声,五千多士兵来到壕沟前,将内中还未被拒刺扎中正欲爬出来的流贼纷纷刺杀,而前方不断有不知情的流贼继续在惯性冲击下陷入坑中丧命,没死的也纷纷被坑道上方以逸待劳地官军活活杀死。

“咻咻咻~”

又一阵箭雨攒过坑道,飞向那些依旧不知死活向前冲的贼群。成片成片流贼倒在壕沟前方,不得再寸劲一步,整个战场只余中箭流贼的惨叫声以及官军吼叫着收割性命的兵刃入肉声……

“撤!撤!”眼见大队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丁坚虽然暴怒,也只好无奈下令撤退。得到命令的流贼如释重负,大喊一声潮水般的向后退去,战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声。

……

段洪望着六道口外不断回撤的义军,不由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只见他们人人面带恐惧,有些甚至已经被吓疯了,着魔般不停大喊大叫,更让本已低迷的士气雪上加霜。

傅如海见此也哀声叹气,对段洪说道:“常听人说李宿温用兵毒辣,今日算是见识到了,这两次我义军怕是已经折损十万大军啊……”

段洪面色沉重,回道:“一个李宿温就将这些二流官军变的已经如此难对付,如果这次他带的是卫怏直属军,恐怕伤亡远远不止如此,此子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手段,看来我顺义军要想攻克五梁镇还要再费些周折。”

傅如海听闻,微不可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可又该如何对付李宿温呢?

“要不是那精卫营从中作祟,今日又岂会这般惨状可恨!”段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这次会有如此难堪局面,固然李宿温毒辣异常,但终其原由,依旧是辎重被精卫营所劫才让自己如此铤而走险,他自然是恨极了那精卫营。

……

“毒各位将军谬赞了。”官军大帐内,李秀文面对底下各将领的称赞,笑着摇摇头。

他扫视了众人一眼正色道:“现在还远远不到庆祝时候,流贼主力未损,不把流贼锐兵拔除,再胜十场也无济于事。”

李秀文见众人不再开口,而是略做思虑之色,继续道:“流贼依仗的是什么锐兵,那是流贼根本,每一名都是百战老兵,战力不容小觑,即使比之雷霆军直属军也不遑多让,我意在逼出贼部主力与我决战,只要流贼锐兵一灭,段洪在河源势力就立马土崩瓦解,官军可一鼓作气收腹失地,也好对朝廷对圣上有个交代,诸位现在切记不可掉以轻心,真正的胜利还远没有到来。”

帐下众将领一听齐声下跪抱拳:“末将谨遵师旗使教诲。”

李秀文点点头:“好了,诸位将军今日辛苦,暂且下去休息吧,我已命人向五梁镇发信,相信不用两天,就会有大批军械辎重运抵营中。”

帐中将领渐渐离去,只余下李秀文一人。他起身从胸中掏出块洁白无瑕的玉佩,眼中罕见的闪过一丝温柔……

“若颜,等着我,待我恢复我李家荣耀后,定实现你心中所愿,介时你可要兑现你在鹤阳楼上的承诺啊,我会亲自将玉佩交于你手中……”

李秀文爱抚着手中玉佩,不住喃喃自语,脑海回想起那一抹天仙似地容颜,不由痴了。

“爷爷,伯父,你们放心,孩儿定会重振李家威望,圣上已经答应我重新组逐雁军,大周将再现西凉铁骑赫赫威名!”

六十四 江南细语

江南苏州府,常驻人口八十万,此地不但风景迷人,还是江南各地最繁华的城市之一。即使现在是寒冷的冬天,依旧挡不住街道两旁青楼酒院的灯红酒绿、纸醉金迷,在这远离战火兵燹肆虐的城市显得额外惬意。

巨大的苏州城内西街口,有一华丽庄园占据整条街道三分之一,正是大名鼎鼎的姜府,当朝丞相姜晏的府邸。

府邸内一处格外清新的别院内,梅花开的正盛,在寒风中傲寒而立。梅花树下,姜若颜身披雪白的裘绒,玉手捧着一块暖玉,眉头深锁,说不出的绝世倾颜。

立在身后的婉儿小心翼翼地劝道:“小姐,进屋吧,小心别冻着。”

姜若颜闻言微微摇头,轻启玉唇:“不知道现在远东百姓可否安然渡过这个冬天,被胡奴掳走的百姓现在定是百般煎熬吧,失去家中顶梁柱的妻女老小又该怎么办?”

婉儿道:“小姐,你又来了,那些事自有老爷做主啊,还有小姐,我就说了不要叫你在鹤阳楼乱说话的,这下好了吧?整个相府和大周各地都传开知晓了,连老爷和夫人都为你操碎心了。”

姜若颜蹙眉说道:“他们有什么可操心的?我姜若颜决定的事任何人无法改变,娘亲那边我自会去与她说道,婉儿你就不要管了。”

婉儿搓了搓冰冷的手叹道:“唉~小姐呀,你太任性了,夫人原本想将你许配……”

“婉儿……”姜若颜微微一怒,“我说了,谁能给远东百姓带来安宁,驱逐胡虏我才会委身下嫁,你觉得我说的话是儿戏么?”

“这……”婉儿一下子不知所措,“婉儿自然是知晓小姐性子,一言即出,谁都无法改变的……”

姜若颜眉头一松:“知道就好,此事休要再提。”

婉儿犹豫了一下子,还是鼓起勇气小声说道:“小姐,容奴婢多一句嘴,我听说老太爷知晓此事后,已经给小姐物色了一些将门之才……”

说到此,婉儿紧张地望向姜若颜,见她没阻止,便接着说道:“一个叫宋景浩,远东将门宋渊之后,也是燕州总督宋濂之子,小姐你应该见过的……”

姜若颜轻轻点点头思索片刻道:“宋家二公子,有过一面之缘,观他谈吐确实不凡,也有领军作战经验……可惜……”

说到这儿,姜若颜不再多言,意思已经很明显,宋景浩还是颇有不足。

婉儿接着道:“另一个则是那李家大公子,李宿温……”

姜若颜眼中闪过一丝温柔:“李家公子确实人中龙凤,或许……”

姜若颜欲言又止,良久叹了口气说道:“或许真能实现我心中所愿罢……”

婉儿见姜若颜似乎对李宿温略有好感,趁机取笑道:“小姐,你还记得么?那年你十四岁,你俩初见时,将定情之物交托给了李公子……”

姜若颜面色罕见一红:“多嘴,那年我才多大,不懂事才……婉儿你休要多想……”

“小姐,你脸红嘞……真不多见啊。”婉儿对姜若颜打趣道。

“哪有,只是天太冷了……”姜若颜被揭穿心思,脸更红了。

婉儿继续说道:“听说李公子可是为了小姐你不顾族内阻挠一直未成婚,对小姐一番心意连奴婢都知晓了,就等着小姐点头,将你明媒正娶,用八台大骄把小姐抬进李家呢。”

姜若颜毕竟不到十八,女孩子家在这个年龄段对美好事物还是非常向往,听闻婉儿这么说也没反对,轻声道:“希望他能实现我的心愿,还远东一片安宁,届时我什么都答应他……”

婉儿见姜若颜这么说,抿嘴笑了笑,然后紧紧身上棉袄道:“小姐,回房吧,这天太冷了。”

“嗯……”姜若颜轻声应道,“多命人采购些粮食油盐,等正月一过便回远东,给那些被蛮子欺凌而破败的百姓家里送去些安慰罢。”

婉儿道:“小姐,你还是这么善良,远东百姓会感激你的。”

姜若颜摇摇头道:“每次胡虏过后,多少家庭妻离子散我所做的这些根本微不足道,只希望有人可以阻挡塞外侵袭,远东百姓早日远离战乱,能过上太平日子。”

说完,将手中暖玉交到婉儿手上:“瞧你双手冻得,回房吧。”

婉儿心中一阵感动,还是小姐对自己最好,以后小姐有什么危险,无论如何也要挺身挡在小姐身前。

……

苏州府东街一处,江南史家,史家三公子史宗杰正独自在亭中吹奏玉笛,一股凄凉之音从他笛声中缓缓道出。

良久,一曲吹罢,他举起桌边斟满酒水的瓷杯,仰脖一口饮尽。

“如鸢……”他双目因为酒精原因而通红发直,嘴里不住念叨佳人芳名。

念至深处,史宗杰突然拔出桌案边的玉雕宝剑,舞动起来,剑势显得疯癫异常。

“哼!”史宗杰正舞的入神,突然身后传来一阵怒斥声。

“爹!”一见是自己父亲,史宗杰只能停下手中长剑,立在原地不出一言。

史父,也就是苏州行省总督史文靖,姜若颜的舅舅。

只见史文靖见儿子这般形态,一副恨铁不成钢,怒道:“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不就一个女人么?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史宗杰满脸带泪:“爹,我只喜欢如鸢一人……”

“住嘴!”史文靖大怒,“这辈子别想了,现在薛如鸢已经成夏国异族玩物,我劝你最好赶紧把她忘掉!莫要再惦记……”

史宗杰被触及痛处,嚎啕大哭:“如鸢,如鸢啊……”

“哭什么!”见儿子这番模样,史文靖气的上前就是一巴掌,大喝道:“为了这么个破败女子,你居然这番模样,这几日在外丢尽了我的脸!连你表妹若颜回来许久都不去探望,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史宗杰捂着通红的脸,被自己父亲震慑住,吓得说不出话来。

史文靖继续呵斥:“赶紧收拾下,沐浴更衣,今晚随我去姜家赴宴。”

史宗杰道:“赴宴,这是为何?”

“逆子!”史文靖一听顿时又是心头火起,“前几日和你说的话忘了?见你每日消沉,为父已经托人给你说了门亲,王家千金年芳二八,端庄贤惠,又兼才貌两全,是个持家相夫教子的好女子,今夜设宴你和他见一面,等正月一过就拜堂成亲。”

“爹!我不娶!那王家千金我都没见过,我不会喜欢她的!”史宗杰一听,立马咆哮起来。

“啪!”又是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响彻亭院,史文靖满脸怒气冲冲。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省得你整日惦记着那残花败柳,坏了我史家脸面,更坏了你自己前程,哼!”

史文靖丢下这句话,就拂袖而去,留下史宗杰一人呆立在原地,许久就闻一声哭喊声。

“如鸢啊!”

……

入夜,姜府大厅内热闹不凡,桌宴上满是美味佳肴,数不胜数,上百丫鬟进进出出,端着各类果食茶水放置各桌之上,等待客人上宴之时可以享用。

掌灯时分,姜浔夫人史芸澜一身华冠荣服携着自己小儿子姜矍以及掌上明珠姜若颜缓缓从后堂屏风处行来。随后而来的便是族内各主事以及亲属家眷,七七八八竟达二百人之多。待他们入席后,史文靖携带着儿子史宗杰以及他的正室夫人和几名随道同来的史家子弟,带着大堆礼品行礼之后也入座各席间。最后便是王家千金以及王父——王富贵和族内一些随从主事和家眷子弟,给姜夫人行礼后也一道入了席。那些跟来的王家子弟都为一睹姜若颜绝世美颜而来,一见之下无不倾心,不时露出失态之相,惹得姜若颜不断蹙眉,很是不满。

如此浩浩荡荡的里外千余人相亲场面该怎么形容呢?如果刘策在场的话定会酸溜溜地说上一句:“贫穷限制了想象力,尼玛相个亲怎么搞的比选举总统还有排场”

酒过三旬,客套话讲完了,该谈正事了。王富贵起身对姜夫人和史文靖行了礼,望了眼无精打采地史宗杰笑着说道:“史公子人中之杰,我家小女嫁过去真是三世修来的福分啊……嘿嘿嘿……总督大人。”

史文靖忙回礼道:“王老爷谬赞了,小儿多有顽劣之处,还望令千金以后严加管教,过完正月你我便是亲家了……”

“岂敢,岂敢……嘿嘿……小女年幼不懂事,以后还请总督大人多多海涵……”王富贵不住地谄笑,他能攀上这门亲简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以后王家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王家千金也是美艳动人,可惜的是有姜若颜这么个连天仙都自叹不如的盛世妖孽存在席间,风头早就被完全盖过。

她望了眼失魂落魄的史宗杰,抱以羞涩的一笑,而史宗杰全然没有注意到,笑话!你王家千金和自己表妹以及如鸢一比,能及万一么?

此刻的史宗杰内心那是无比沉重,满脑子都是如鸢的身影,最后在史文靖愤怒的推搡下,才对自己这次相亲对象抱以礼貌性微笑,然而这笑却比哭还难看。

“娘,我有些乏了,先回房了。”姜若颜实在不喜这种场面,尤其无数双眼睛盯得自己浑身不自在,和自己母亲轻声说道。

姜夫人听闻爱女这么一说,顿时怜爱地握着她的手,温声道:“颜儿累了那就先回房吧,婉儿扶小姐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别着凉……”

“娘……”姜若颜对母亲无语,娇声道,“才几步路啊,又不是府外……”

姜夫人疼爱地说道:“瞧娘这记性,好了回房歇息吧。”

“嗯,孩儿告退。”说罢姜若颜起身跟姜夫人行礼道别,随后又和桌宴上众人轻轻一行礼,便迅速消失在了屏风之后,留下一堆富家子弟失魂落魄。

一路上,姜若颜越想越气,尤其那王家某主事,都四十多岁了,妻妾都六房了,那望向自己的眼神却依旧充满了贪婪,实在令她感到作呕,心中暗暗决定正月一过,立马坐船回远东,远离这片污浊。

婉儿一路跟着小跑,待进入姜若颜的别院内,才气呼呼地说道:“过分,太过分了!他王家算不上什么名门望族,但也好歹是士贵之家,怎么那些随行子弟和各房主事一个个竟如此缺乏礼数,席上望小姐的目光满是非分之想……真是岂有此理,他们也不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明日我就和夫人说去。”

屋内有两名丫鬟正在拨弄暖炉内的碳火,等姜若颜和婉儿进来时,房间里温暖如春……

姜若颜解开身上包裹的严严实实的白貂裘绒,内中同样一袭洁白的衣裙,露出了完美婀娜的身段。

“罢了,娘那边还是不要再去劳烦了,不就一个月么?熬熬就过去了。”姜若颜坐在梳妆台前,在婉儿帮她卸妆时说道。

“只是我表哥,他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必是为了薛姑娘的事吧?”

“可不是嘛,薛家姑娘命真苦,唉~”婉儿望着自家小姐叹了口气,无论名门贵族还是平民百姓,女人的地位依旧极其低,是随时可以扔出去换取利益的筹码。今天可以是薛如鸢,明天又岂不知会否轮到自己和小姐呢?不要看相府上下现在全宠着小姐,哪天如果真的需要她牺牲,婉儿知道老爷老太爷会毫不犹豫的将小姐推出去的……

又闲扯一阵,卸妆洗漱完毕,姜若颜换上细棉睡衣便上床准备歇息,婉儿查看了下火盆里的碳火以及香炉内的安神香,确保无误后,便和另外两名丫鬟缓缓退出房间,顺道将烛火熄灭……

安神香散发着阵阵幽香,清新的香气飘荡在姜若颜的闺房之中,如坠雨雾间妙不可言,佳人在朦胧间沉沉入睡。

恍惚间,姜若颜做了一个梦,仿佛自己身临远东战场,无数百姓四下惊吼溃逃,她也跻身在滚滚人流之中,但闻身后马蹄轰鸣,回身看去,只见望不到边的呼兰骑兵正疯狂的策马奔腾,将追上的百姓一一砍倒,入眼尽是殷红一片。

忽然一名呼兰骑兵发现了她,狞笑着向自己策马而来,她万分惊恐,害怕极了,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声,想跑双腿却被定在原地怎么都动不了。眼看那名呼兰骑兵就要撞向自己,突然在马身仅离自己半步之遥,硬生生地停下。只见那名想抓自己的呼兰人满眼恐惧,不单是他,所有呼兰人都停止了杀戮追击,惊恐的望向自己身后,连胯下马匹都开始不安的嘶鸣,纷纷来回踱步。

姜若颜顺着他们目光向自己身后望去,但见一名浑身包裹铁甲的骑兵正缓缓逼近,脸上的面甲如同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冰冷无情,更可怕的是那名骑兵浑身缠绕一只巨大神鸟,正闪耀着万道火焰向自己逼近……

“啊,婉儿……”待梦中姜若颜能动时,她猛地从床上直起身子,大声呼唤着婉儿。

“怎么了,小姐”婉儿听闻自家小姐叫喊,急忙披件外衣步入房间倒了杯水来到床前,“做噩梦了么?哪里不舒服……”

姜若颜惊魂未定,哆哆嗦嗦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道:“太可怕了,婉儿,留下来陪我……”

婉儿抓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小姐,婉儿陪你……”

姜若颜和婉儿同卧一床,将自己在梦中情景同婉儿说了一遍。婉儿听闻后,笑着安慰道:“那名骑士定是李公子啦,他见小姐有难肯定现身相救啦……”

“是这样么?”姜若颜仔细回忆梦中那张冰冷的面甲,“真的是李公子么?但……为何我却那么陌生”

婉儿笑着说:“小姐,那是梦啦,别多想了,赶快睡吧。”说着将姜若颜身上棉被向上拉了拉。

姜若颜摇摇头,忽然起身披了件外衣,对婉儿道:“婉儿快,研磨,趁现在记忆犹新,我要将那张面容画下来……”

六十五 各方心思

连续八天,五梁镇前方李秀文部队和六道口流贼的战事已经处于白热化,每日都会有成千上万条人命尽丧在这片平原。

面对李秀文密不透风的防御,以及不顾手段的狠辣,让段洪吃尽了苦头。三里坡下整整四道数里长陷坑内外已经血流成河,即使今日已经填完三道,但只要自己攻势一停,第二日原本已经填平地壕沟又会被再次挖开,不知情的饥民又会成片成片死去,算算这八天时间,至少已经有二十万人死在进攻的路上……

段洪想了想对身后众将道:“不能这样下去了,传我命令,今夜开始在三里坡扎营,一道道将那些沟渠填平,我看李秀文还能撑多久!”

张忠道:“段帅,待壕沟填平,这破营就交我铁虎军吧!”

段洪点点头:“张将军放心,我已命龚清、雷猛两人各领三千锐兵待命,介时助你铁虎军一臂之力。”

张忠躬身行礼:“多谢段帅!”

段洪道:“无需多礼,你我皆是顺义军一员,理应相互帮衬,共同对敌!”

……

官军营地,李秀文大帐内,各旗营部都哭丧着脸,阎衡等人不时向李秀文诉苦道:“师旗使!连着八日我旗团伤亡已经过半,敢问援军到底何时抵达兄弟们快撑不下去了。”

“是啊,师旗使大人,现在粮草也不过三日之用,卫大人究竟什么时候派援兵和粮饷”其余一些将领也纷纷起哄。

李秀文手指轻轻敲击着桌案,面色平静地看着帐内众人。良久,他才出声道:“实不相瞒,其实卫大人在本将军上任之前就交付一整个旗团的雷霆直属军与我指挥……”

众人一听,顿时暗吸口凉气,果然这李秀文不亏是卫怏手中底牌,如此被器重……

但也有人表示不满,阎衡说道:“既然,师旗使大人手中有如此强盛的军队,为何不赶紧派出来扭转战局,而是任由我旗团将士殊死血战八日,落得如此惨重伤亡”

李秀文一听淡淡道:“我们伤亡重不好受,流贼伤亡比我们更重,更加不好受!现在比的就是耐力,谁先撑不住谁就出局,想赢就必须继续撑下去!”

阎衡目光一寒说道:“但现在粮草不足,在这大冷天缺衣少食,想撑怕也撑不住了。”

李秀文点点头:“阎旗团使请放心,我已经命雷霆军埋伏在附近,只需再两日,撑过这两日我保证你们不用再撑了!”

“师旗使大人说的可是实话”阎衡一听急忙问道,自己旗团如此大伤亡已经处在崩溃边缘,如果两天后能不再死守那倒是还可以坚持下,他看向杜芳,发现他眼中和自己同样的神情。

李秀文正色道:“本将军何时诳过你们到时我旗团大军一到,必能一举击溃流贼,待回五梁镇我李秀文一定亲自向卫大人禀报诸位将军功绩,相信加官进爵、飞黄腾达必不远矣……”

众人一听,不由笑了起来,那敢情好啊,谁不想能升官发财呢?

望着帐内众人交头接耳不住地窃笑,李秀文默默拿起桌案上的兵书,犹自看了起来,嘴角弧度轻扬,一丝阴冷浮现眼帘,仿佛已经掌握了一切。

……

五梁镇关墙之上,卫怏肃立在风中,遥望着远处李秀文大营,陷入了沉思。

卫怏昨日便已经收到李秀文的求援信件,然而打开一看,所要的物资竟是些干草、火油、松脂等易燃物,以及三千石粮食。很快他就明白李秀文要做什么了,万万没想到这位名将之后年纪轻轻竟是如此的毒辣,不过卫怏也并没有说什么,直接将他所要东西命人备妥送往营地,只要能赢,他不在乎任何手段……

“唉~后生可畏啊!”卫怏叹了口气,连着八天,李秀文硬是凭着手中两旗团地方军活生生将百万流贼抵挡在五梁镇之外的十里之地,让他极为佩服。

“看来逐雁军复起最佳帅将非李宿温不可了,不过这逐雁军必须牢牢控制在我皇室手中……嗯……”卫怏眼神微颌沉思片刻,马上有了主意。

正当卫怏沉浸在自己臆想中,他的副将走上城楼打断了他的沉思:“启禀军长,义和口平原已经打探清楚了,是一支名唤精卫营的义军干的。”

“嗯精卫营甘州地界还有这么支义军存在么?”卫怏十分好奇这支精卫营到底什么来头。

副将道:“这个目前不清楚,不过末将可以肯定,这支义军绝对和流贼不是一伙的,至少可以保证的是不会对我们五梁镇造成威胁……”

“嗯……”卫怏点点头,随即道,“待将眼前流贼击败后,本将军倒要去会会那精卫营,如果确实如同情报所说一般,定要将他们诏安为朝廷效力。”

……

“疯子!你他娘给老子站住!看我不砍死你吖的,丢不丢人!”校场外,杨开山手持腰刀追着封愁年追了整整两条街的路,只因两人不知怎么心血来潮玩起了下围棋,结果封愁年快输的时候耍赖将棋子掉包,才有了这局面。

封愁年回头大声喊道:“兵不厌诈晓得不!再吵把你脑袋拧下来信不信!”

“诈个屁!你来拧个试试!”杨开山大怒,“被我抓住我非把你这身牛皮剥下做成冬衣不可!”

两人就这样在各旗将士中间来回叫骂着打转,而围坐在地上的士兵没人阻止,只顾各自干自己眼前的事情,因为他俩这行为大家已经习惯了。倒是薛鹏所部的人对这种情况比较好奇,受惯了传统军伍习性,一时无法适应眼前嬉闹情景。

府衙内,刘策和秦墨、叶斌、薛鹏四人坐在圆桌边。

此时的刘策面色冰冷,因为秦墨以及叶斌两人将自己心中所想的话告诉给了刘策,希望精卫营能成为官军一支,未来开赴远东战场。一时间刘策第一感觉就觉得自己被利用了,秦墨、叶斌之所以留下来帮自己纯粹就是看中自己和精卫营的能力本欲拒绝,不想秦墨却说出了这么番话。

“将军,墨确实有私心,但你仔细斟酌下,精卫营未来需要发展就必须要有个属于自己地名分,什么名分最好?自然是官军身分!而且河源已经一片死局,就算精卫营能控制整个河源北部又如何流贼兵匪肆虐十余年,百姓逃的逃死的死,早就十不存一,试问精卫营如何壮大将军承诺让他们活的更好可否实现的了而且没有正规身份很难在大周立足,精卫营再强悍也就几千人马,有可能敌过几百万大周军队么?请将军三思。”

刘策脑中不断回想着秦墨的话,身后叶斌、秦墨和薛鹏也是紧张地等着刘策做出答复。尤其薛鹏,这些日子相处下来对这支军队和刘策为人颇有好感,十分希望他能成为官军一员。

良久,刘策心中权衡了利弊,回头道:“既然如此,为了精卫营能长久立足,我答应秦先生……”

秦墨起身双眼通红,深深抱拳鞠躬道:“墨,在此谢过将军!”

刘策扶起秦墨后,回看着窗外,只见精卫营的图腾正在寒风中飘扬,在阳光照耀下,额外的亮眼,回想起从穿越到现一直都在刀口上挣扎,没有几天安生过……

“生在这世道,当真没的选可若是就此被人随意拿捏,只为活着而活着,那这种活法,我绝不能忍受,精卫营将士也不能接受。”刘策对身后三人淡淡地说了这段话后,缓缓步出门外,留下几人仔细地品味着这番话……

“官皮披上也就披上,没什么大不了的,有了这身官皮很多事或许更为轻松,但想染指陷害我精卫营,不管是谁,这代价他绝对承受不起。”一路上,刘策内心已经打定主意,开始着手安排诏安后的事了。

“都站好咯!”校场一角,在八千六百多名被刘策带回湄河镇的高阳百姓中,挑选出了一千二百名为人老实的精壮汉子充入精卫营的辎重大队,暂时有刘策麾下的武镇英操练接管,待日后再做分配。

天气寒冷,在刘策将这些百姓带回湄河镇的途中,还是有二百多名之前一路被流贼虐待的虚弱不堪的百姓流民永远倒在了山道小路边,很多连名字都叫不出,刘策只能命人在来时道路上将他们一一埋葬以免被野狗吃了去。

不过依然有八千多百姓活着来到了湄河镇,这其中自然有刘策为他们着想的缘故,虽然同样押运物资,但即便背在身上的东西也就三四十斤重,完全可以承受。而且累了想歇就歇别掉队就好,到休息吃饭时间铁定有热食给他们吃饱,夜晚有篝火和车围在一块儿避寒,就这样这些百姓流民到湄河镇时,依然有八千六百余人。

考虑到将来可能要开赴远东,刘策便从这八千多号人之中挑选了两千号人充当将来运输辎重的队伍,无奈最后筛选下来足足剔去了八百人之多。好在刘策一向都是走精兵路线,对于这些并不在意,而且这八千多人大部分都思念远在高阳的家眷,指望他们归心那是不可能的,再说现在的精卫营也未被朝廷官府正式认可,这身份也确实比较尴尬……

“跑步走!”武镇英带着这一千二百人开始向镇外跑去,嘴里还不住念叨:“想要在精卫营立功,就要时刻保持强健的体魄!光吃饱饭是不够的,还要多加操练!你们刚入我精卫营,操练强度减半,来回十里小跑……”

那些辎重队的士兵不由叫苦连天,这样的练法已经连着三天了。很多人第一天操练下来就开始上吐下泻,由于随地大小便导致挨军棍不在少数。

“武百长,哪有这么个练法呀”一名辎重队士兵满脸难堪,边跑边对武镇英说道:“练兵就应该血勇为先,这么跑真的有用么?”

武镇英听他这么说,立马跑到那士兵身边说:“你懂个屁!血勇押送你们的流贼不少血勇之徒吧?结果呢还不是被我精卫营杀的人仰马翻一触即溃要不是我们赶到你他娘早死在流贼手里了!赶紧的,跑起来!”

周围士兵听闻武镇英这么说,也纷纷闭嘴了,想想也没错,八千多流贼都被眼前这支军队冲杀的丢盔弃甲,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老老实实跑吧,至少这军队伙食还是不错的……

“看到没当初我们也这么过来的。”望着叫苦不迭的辎重队,新上任的封字旗什长聂磐得意地和手底下士兵说道,“想想当初刚入精卫营时,我们几个也跟他们一样,可现在呢?我都升任什长了,你们也都是老兵了!以后要多帮衬着这些新兵蛋子。”

“聂什长说的对啊。”手下的士兵听聂磐这么说,一本正经的应道。

聂磐想了想继续说道:“待会儿吃饭时我们一去和辎重队的兄弟打声招呼,增进下袍泽之谊,你们觉得如何”

“聂什长说的好啊。”那些士兵依旧一本正经的应道。

聂磐一听,很明显自己手底下人是在敷衍自己,想了想于是说道:“但怎么增进袍泽之谊呢?本什长想了想,决定午饭将大家的肉分出一半给辎重队的兄弟,如此一来必定可以加深情谊。”

“聂什长说的……嗯不行!”底下几人正要继续应声,但一听肉减半,立马惊醒过来摇头拒绝。

“哼!”聂磐故意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你们都故意敷衍本什长,怎么一听肉没了就一个个哭丧着脸,瞧你们这出息。”刚一说完,整个个什人队便笑了起来。

一名士兵笑着对聂磐说道:“聂哥,你说了升任什长就请我们吃羊肉火锅,这都几天了,啥时请啊?”

聂磐拍了下那士兵皮帽说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隔日不如撞日,就今天等操练结束吧,我已经和把羊肉送到了庆嫂地方打了招呼,晚上去她那儿吃肉……”

“什长威武!”手底下士兵一听齐齐欢呼道。

聂磐感觉倍有面子,说道:“现在休息够了那就起来继续操练了!”

就在此时,镇外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只见苏文灿带着几十骑带头飞速冲入城门,跟身后几名骑兵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向刘策所在府衙疾驰而去。

“又要打仗了?”望着马上苏文灿那肃重的表情,聂磐暗自嘀咕了一句,第六感告诉他很快又要出征了……

六十六 毒将手段

“末将这几日马不停蹄前往五梁镇附近查探,从俘虏的流贼口中得知那边现在已经尸横遍野,战势已经趋向白热化,据探马回报,六道口和五梁镇之间的三里坡和下方平原尸横遍野,如同森罗地狱般……”

苏文灿将自己探知的五梁镇战况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刘策,听完这些,刘策陷入沉思:如果自己真的要加入官军阵营,是不是该做些什么?让自己能顺利诏安?

“高阳那边有什么消息”刘策问道。

“根据混入城内的细作传来消息,高阳城的流贼依旧整日处在逍遥窟中醉生梦死,因为月前我精卫营劫了他们的粮草辎重,张恢等人是不敢再对五梁镇派出任何援助。”

“那高阳城现在有多少人马驻守守军将领又是谁?”

“高阳城内外现有流贼兵马十一万四千人,其中锐兵不足三千,其余皆是普通贼兵和流民所组成,除了人多之外,一无是处,这是高阳郊外流贼屯兵据点,请将军过目。”

“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末将告退。”

苏文灿离去后,刘策开始按着有些微微发痛的脑袋,仔细思量起下一步的方略。望着案上一整幅炭笔描绘的地形图,眉头深蹙:如果一个个拔除高阳附近的据点,那必定会引起连锁反应,介时高阳城铁定会紧闭大门全力防守,但如果不拔掉这些据点又如何安然挺进到高阳城下?外面据点流贼发现也定会传到高阳城内!必须另外再想个法子。

想到这儿,刘策起身离开府衙向秦墨所在房屋走去。

……

五梁镇,横尸遍野的平原上,依旧喊杀震天,数万流贼和官军怒吼着撞在一起,各自挥动手中兵刃要将眼前的敌人放倒。

李秀文大营内,在箭楼上的李秀文注视着不远处厮杀场面,双目异常的冰冷,身后几位随从亲卫也是静静地望着流贼和官兵相互搏杀不发一言,等候李秀文下令指示。

“将军!援军到底什么时候到?我们快顶不住了!”箭楼下,杜芳大声问道,他麾下万余兵马如今不足四千人,弓弩手的箭枝早已射尽,酸痛的双臂再也提不起任何东西。

李秀文将手扶在箭楼栏栅之上,并未回答杜芳的话,而是同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心领神会,随即对箭楼下的杜芳大声说道:“杜将军放宽心,最多半个时辰,雷霆军必定前来解围!请杜将军务必守住这最后半个时辰!”

杜芳闻言,大声回道:“那好,末将就再撑半个时辰!如果到时还未见到援军,那末将旗部和阎衡所部会发生什么,末将也不能保证了!”

李秀文闻言,暗自笑了笑,心道:看来这地方军依旧不能指望,想拿哗变威胁我呵呵,我会给你们机会哗变么?

想到此处,李秀文爬下箭楼来到杜芳跟前,笑着望着他,直看的杜芳头皮发麻,在这寒冷天气,甲内后背竟是湿了一片。

良久,李秀文举起双手,重重地拍在他双肩上说道:“用不了半个时辰,本将军这就前去接应雷霆军给予流贼致命一击!这功劳皆赖杜将军和阎将军两部这十日来殊死抵抗流贼进军,使之不得寸进,等日后击溃流贼,将军当属首功。”

“谢师旗大人栽培,末将万死难报将军知遇大恩!”杜芳说罢重重跪下磕了一头。

李秀文望着跪伏在地的杜芳,嘴角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上前将他抬起,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道:“就有劳将军在抵挡这半个时辰了,事不宜迟,本将军这就前去接应雷霆军前来,将军多保重。”

言毕,李秀文大踏步行到自己战马前一跃而上,几十名亲卫也纷纷翻身上马,但闻一声鞭啸,几十骑飓风般出营而去……

“给老子杀!”阵前方数里,阎衡大吼一声,一枪将一名流贼胸腔贯穿,枪势不减撞上他身后另一名发愣的流贼,竟是一枪两命。

“呼……”此时的阎衡浑身浴血,气喘吁吁,自己的配刀早已砍的卷刃丢在一旁,只能捡起地上的长枪继续厮杀,他周围已经围成一圈流贼尸首,观之触目惊心。

“将军,师旗使大人有令,再坚持半个时辰,援军就会抵达战场!”杜芳部一名士兵来到阵前对阎衡说道。

“半个时辰!”阎衡闻之双目滚圆,“我旗团现在不足七千人,箭矢也已耗尽,如何坚守这半个时辰”

那名传令士兵道:“将军下的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坚守营寨半个时辰!”

“坚守营寨是吧?”阎衡一枪扫倒两名正欲上前的流贼,继续说道,“那好!我知晓了!”

随后他大声一吼:“全军退入营内!”说完,率先向后方几里外营地跑去,然而没跑几步,忽然感觉后颈有一道劲风吹过,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低头,一支拇指粗细的狼牙箭将他头盔掀飞出去,一时间阎衡披头散发,如同恶鬼一般。

“和硕,这几日是不是在高阳玩女人玩的没力气了,这都没射到?”数十步外,三名异族胡人在流贼刀盾手掩护下出现在战场之上。

那名叫和硕的胡人神色冰冷,从背后取出另一支狼牙箭道:“算他运气好,不过到此为止了。”说完手中步弓拉开满圆,随着绷弦轻响,狼牙箭飞速的向阎衡后背冲去。

“噗……”

“呃……”

狼牙箭矢撕碎阎衡后背的甲叶,整根没入他后背,只余箭尾部分在体外。阎衡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体内断裂的箭矢瞬间割碎了他五脏六腑,让他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数双大脚从他眼前经过。忽然他感觉像是掉入冰窖一般,感觉异常的寒冷,恍惚间他什么都听不到了,感觉自己好像已经飞到了半空中,看到了士兵溃逃的景象以及身后奔杀流贼那狰狞的表情……

那叫和硕的胡人见一箭放倒了阎衡,顿时神色一松,回头对身边两名胡人同伴淫笑道:“中原的女人,真是令人回味无穷,那细腻的皮肤实在令人欲罢不能,在她们身上我可以尽情的发泄,如同对待可口的绵羊般,这点不是我们草原上的女人可以比拟的。”

那俩胡人闻言深表同意,其中一人道:“怪不得呼兰部为什么年年南下远东各地劫掠,我总算是体会到了,能从这些富庶的周人身上榨取如此多的财富女人,换谁都会心动。”

和硕眼冒精光地笑道:“待攻下前方那座关墙,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哈哈哈哈……”三人同时发出肆无忌惮的淫笑,继续弯弓搭箭收割官军将卒的性命。

……

官军大营内,溃散至此的官兵缩在一起,吃力的握着手中兵刃横在营外黑压压的流贼面前。

“阎衡……死了?”当杜芳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面如死灰,呆呆地立在原地,“你确定么?”

那名禀报的士兵无力地说道:“死了,我亲眼所见,他被流贼一箭射杀……将军,现在怎么办”

杜芳闭目沉思片刻,猛地张开眼大声说道:“阎将军死于流贼暗算!我等官军理应死守营寨,为他报仇!”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只见杜芳竖起阎衡的大纛,继续吼道:“我杜芳发誓定手刃段洪首级!以慰阎将军在天之灵!现在阎旗麾下将士暂有本将军接管,弟兄们随我一道死守大营,静待师旗使大人的援军到来!”

“嗷嗷嗷!”

官军的士气一下子被杜芳的话语提了起来,顿时眼中满是血气方刚,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气一般。

就在此时,流贼大后方一阵箭雨出现在官军营地上空,那些刚提起勇气的士兵还未来得及发挥血勇之气就被箭矢一一射翻在地,顿时惨叫连连。

“流贼什么时候有弓箭手了?为何现在才出现”刚表演完的杜芳当场楞在原地,实在想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啊……将军,救我~我不想死~”

“我的腰中箭了~”

……

哀嚎呻吟之声不断在大营内外回荡,不单有官军,更有流贼的。龚清部锐兵两千弓箭手根本不分敌我的将同伴和官军一并射杀,在他们眼中,这些流贼不过是群炮灰而已,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完了~”杜芳万万没想到刚把士气提起来还没来得及硬守一波,就被突如其来的箭雨给击的粉碎,望着遍地哀嚎和四处逃窜的官兵,他第一次感到了绝望。

营外出现了张忠铁虎军的身影,九百多身披铁甲手持各色兵刃利器的锐兵正狞笑着向营口袭来。只见张忠在离营门十步远的时候,猛的开始加速,他身上沉重的甲叶震动声如同地狱的铁链一般敲打着官军心中最后一道防线。

“轰~喀啦~”

一声巨响,碗口粗硬木制成的营寨大门竟然在张忠一幢之下,出现了断裂的痕迹,刺耳的木裂声响混合甲叶撞击,终于把官军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击溃——官军,败了!

不等营门被撞开,满营的士兵嚎叫着向五梁镇方向逃窜,后营大门前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无数官兵被推倒在地活活踩踏而死,甚至无数昔日同营袍泽持刀相向,人性的丑陋在这生死一刻体现的无比黑暗。

“我杜芳从军二十载,好不容易有今天这位置,不想也只是昙花一现啊,罢了!至少我也做到过旗团长之位,族内子弟以后念及我也会为之自豪。”杜芳望着缓缓倒下的营门,以及不断被掀翻的拒角,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双臂张开,迎接飞向自己的数十支羽箭……

……

数里之外,李秀文望着官军大营被流贼攻陷,神色却异常平静,这些本来就在他意料之中。

“没想到半个时辰不到就被攻陷了,看来我还是对这群乌合之众过于期望了。”李秀文语气不带任何情感,“不过,这些乌合之众也不会白死,接下来……是该收获真正战绩的时候了。”

李秀文清秀儒雅的脸上此时闪过一丝嗜血的残忍,对身后亲卫招招手,随后雷霆军直属军团缓缓出现在远处平原上,最先的是三千身披皮甲的弓箭手,从他们神色看去就知道这是支真正的精锐,各个都是百战之后的成果……

李秀文对身边亲卫道:“传令过去,半个时辰后开始行动,成败在此一举。”

……

当张忠所部无一人伤亡,将最后名官兵砍死后,望着偌大的营地发出了震天怒啸。十天,整整十天,伤亡三十万人终于打下官军前阵了!接下来就是一里之外的五梁镇,“卫怏!我来了!准备受死吧,哈哈哈哈……”

三里坡上,段洪望着无边无际遍地残肢断臂,不由叹离开口气:“不想攻打个小小的官兵营寨,竟会折损我这么多人马……”

傅如海站在一侧摇了摇头,对段洪道:“段帅莫要忧心了,毕竟对手可是李宿温,能以三十万饥民性命换来这次大胜而未伤及我义军根本已是大幸了……唉……”

说完傅如海深深叹了口气,瞥见坡下三名胡人并肩而过,顿时蹙眉。

段洪道:“好在横在五梁镇前的阻碍已经扫清,明日一鼓作气攻下关墙,让李宿温和卫怏的雷霆军就此成为大周的历史,只是……如何能保证不伤及卫怏的性命呢?”

段洪说着陷入沉思,他现在觉的自己离总督之位已经越来越近,要做的就是保住卫怏以及皇室成员的性命,以免引来朝廷派遣更多军队围剿自己。

良久他想起那日张忠的言辞,心中愤恨地道:“为了我的前程,你必须得死……”

……

官军大营内,丁坚、张忠、龚清和雷猛正端坐在之前李秀文大帐内。

“哈哈哈……这些官兵万万没想到我老龚的弓箭手会在这个时候出动吧……哈哈哈。”那龚清坐在一张凳子前将腿搭在前方桌子上,一脸惬意的自吹。

“哼,可惜让李宿温这小子跑了,可恨!”张忠不断擦拭着自己的长刀,一脸忿忿不平。

“张将军,消消气,好歹将李宿温打的如同丧家之犬,值了……”雷猛粗生粗气的安抚张忠的情绪,但见张忠冷笑一声没有搭理他。

丁坚坐在边上一角,注视着帐内几人对话,并没有发言,可是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虽然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拿下营寨,可是……似乎还是太过轻松了点,李宿温就这么点能耐么?

“首领!”就在丁坚还在沉思之际,突然帘帐被人拉开,一名流贼慌张的进内。

“瞎嚷什么!”龚清满脸不耐烦的大声吼叫:“跟你们说多少次了!我们不是土匪,而是义军,义军懂不懂,要喊将军!再喊错老子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听到了没”

那流贼吓得跪地上连声呼“是”。龚清不再搭理他,丁坚随即问道:“何事惊慌你且说来。”

那流贼跪在地上说道:“营内屯粮处发现五千多石粮食,还有不少草料……”

雷猛闻言笑道:“这不是挺好么?正好兄弟们攻寨一天,腹中饥饿,赶紧埋锅造饭,饱餐一顿,明日好一鼓作气拿下五梁镇。”

那流贼面露难色,道:“只是,那些粮草上全是火油气味,整个屯粮之所都是如此……”

“嗯不好!中计了!”丁坚第一时间就跳了起来,总算明白为何会觉得哪里不对,原来整个营寨气味似乎不对,只是之前被血腥味弥盖,不曾仔细分辨出来。

丁坚大声对帐内喊道:“赶紧把人撤出营地,快!再晚可就迟了!”说完,率先跑出营帐。

张忠、龚清、雷猛三人互望一眼,随即瞳孔睁大,叫喊着跑到帐去。

“嗖嗖嗖……”

刚步出营外,就见营地上空无数支冒着黑烟的箭矢落了下来,其中一支准确无误的射中一团草料,涂满火油的干草瞬间燃烧起来,被慌不择路的流贼一不小心一撞,瞬间侧翻,带火的草料飞速而去引燃了另一车的草料,不一会儿整个屯粮点和各处营帐便燃起了熊熊烈火……

远处观望着这一切的李秀文此时脸上哪还有半分儒生气息,此时正满脸狰狞的冷笑。

“厚土堡一战,我听闻有一兵士冒死用火油阻挡了流贼前行,今日,我正好借此机会用火油让流贼精锐尽丧此地……”

说完随即对身后的雷霆军下令道:“目标三里坡,直取段洪首级!另外,让第三旗团绕过三里坡,守住六道口进出口!此战我定要流贼死无葬身之地!”

下完命令,李秀文又恢复了之前儒生之态,暗道:殊不知我从卫怏地方得到的援兵有两个旗团之多,这次我看你段洪还能如何应对!

……

“这……这……”段洪望着前方漫天大火听闻依稀传来的哀嚎惨叫之声,不由踉跄倒地。

“为什么?”他愤恨地看着漫天浓烟,发出不甘的咆哮,“我准备了这么多年就这么个结果!老天爷!你对我太不公了!”说罢一口鲜血从段洪口中喷出……

傅如海赶紧搀扶起段洪道:“元帅快撤吧,已经败了,保存实力要紧啊。”

“杀!”此时,一声震天喊杀声从战场上响起,众流贼定眼望去,顿时如遭雷劈一般,“雷霆军!是雷霆军!快逃命啊!”

……

六十七 智取高阳

“救命……咳咳……咳……”

营地烈火之中,无数“火人”正四处奔窜,想要挣脱身后的火焰。不少流贼翻在地上不断打滚,然而刚扑灭身上火势就被无数双大脚活活踩扁,或被翻倒地上的其余流贼再次引燃烈火,在无尽的折磨中逐渐死去……

铁虎军锐兵身上的铁甲被火烧的通红,滚烫的甲叶将他们的肌肤一寸一寸吞噬、撕裂,直到最后被烧作一堆白骨化为灰烬,只余下不似人叫的凄厉之声回荡在整个平原上空……

营外,无数流贼踩着遍野尸体不断逃窜,然而这异世界的火油极其粘人,一旦烧起就如同风吹麦浪般,带起一整片的火海。地上的尸体成了火油燃烧的助力,一些“火人”经过之时带起一片片火苗,寒风一吹瞬间在整个战场之上蔓延开来,浓烟直冲天际,遮住了西斜的太阳,宛如黑夜一般……

五梁镇上,卫怏和众守兵望着滚滚浓烟久久无语,此时大家脑中有一个声音不断回荡:这李宿温好狠。

没过多久,李秀文缓缓踏上城墙,立在卫怏身后一同观看着眼前自己亲手制造的成果,周围将官见到他不由避开几步。

良久,卫怏缓缓叹了口气,对李秀文道:“宿温啊,你不亏是将才之后,这把火烧出了你李家赫赫威名,李家复兴有望了……”

李秀文微微一鞠躬,说道:“全赖卫军长支持,末将只是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罢了……”

周围几名将官一听不由眉头一皱:微不足道的小事你一把火烧的流贼大军灰飞烟灭,还是小事

只见李宿温神色坦然,喜怒不行于色,淡淡地对卫怏说道:“将军,如今段洪溃败已成定局,五梁镇危机已解,但想必段洪身边依然有敢死之士舍命护主,六道口后路一断,段洪残部必定只能退往高阳,末将恳请领一支兵马,趁此良机追击段洪,顺路收复高阳,一举平定河源贼患!”

卫怏思虑片刻说道:“嗯……此事重大,容我再想想。”

李宿温抱拳行了一礼,他知晓不用多久卫怏铁定会同意的,自己所要做的就是静静等待便是。

……

龚清、雷猛此时已经随同众多流贼一道被烈火烧成了焦炭,底下加起来六千锐兵也随之付之一炬。他们此行本来还带着刺杀张忠的任务,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场大火不但让他们此生再也完不成任务,顺带自己小命也葬送了……

丁坚被火熏的满脸漆黑,身上被烧伤一大片,瘆人的血泡遍布整条裸露的手臂,望着浓雾中隐隐而现的焦尸以及四周雷霆军震天厮杀声,心中满是懊悔。

“这次若能活着离开这里,我必定前往靖泰投奔林总督,再也不当流贼了。”打定主意后,丁坚忍着手臂伤痛撕下一大片衣布抱在头上,匍匐着向战场外移动……

当段洪在雷霆军追击下和手下流贼逃到六道口时,被以逸待劳的另一支雷霆军给追上,双方又是一阵厮杀,带起无数血液飞溅……

“流贼!纳命来!”但见一命雷霆军第三旗团的一名将领见到段洪,大吼一声拍马而来,一路连续撞翻七八个拦路的贼兵,手提铁杆长枪直取段洪所在,身后数千士兵紧紧跟随,沿途收割一切四散惊恐的流贼。

“哈!”但闻六道口进口处数千将士齐喝一声,以自身铁甲为兵刃,将那些拥挤而来身无片甲的流贼活活撞翻在地……

段洪吓得回身夺马而逃,无奈此时的流贼几十万人已经彻彻底底的崩溃,再无半点勇气回头和雷霆军死战,拥挤成一团团等待着雷霆军屠戮。

……

高阳城外,杨开山阵前,数千被俘虏的流贼用绳子串成一片,当着城墙上数万流贼面将他们一个个削首致死。

杨又怀边上看的起劲,和身后方竞嘀咕了几句,就策马来到杨开山面前,大声道:“杨旗总!过分了啊!”

杨开山斜眼瞥了城上目瞪口呆的流贼一眼,然后大声说道:“我精卫营就是专杀畜生不如的东西,来人,动手!”

话音一落,立马又有上百流贼被精卫营士兵用长矛活活捅穿咽喉……

“这……这……”城楼上的张恢此刻脸色惨白,望着城下这一幕吓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五六日以来,原本和高阳城井水不犯河水的湄河镇精卫营突然发难,直接攻破了厚土堡,挺进到了高阳城下,将一路所有顺义军的据点都一一拔除。很多据点的流贼听闻精卫营到来,立马吓得连夜摸黑躲进城内,城外百里之内竟再无一处流贼匪点。

“你们到底想怎么样?”张恢望着城下又一波百余流贼被处死,不得不壮着胆子问城下精卫营士兵有什么要求。

“开城门,让我们进去,否则这就是你们下场!”说着杨开山,拿刀背狠狠地拍向一名流贼天灵盖,顿时流贼七孔流血,活活被敲碎脑骨而亡。

“不……不可能……”张恢吓得哆哆嗦嗦,现在总算体会到了湄河镇被攻破后逃往城内流贼和溃散的辎重队回城时充满惊恐的神情,但是要让他打开城门这是万万不可能。

“嗯”杨开山看了杨凯和郭涛一眼,又瞅了瞅杨又怀和孙承,然后大声说道:“那你就接着看吧!来人,继续行刑!这次你们自己换个花样杀,将军说了,想怎么杀他都不过问,只要别跟疯子一样就行了。”

“哈哈哈哈!”一千七百多名精卫营将士爆笑一声,然后纷纷将一个个流贼拖到一边,或勒或割喉等各种能想到的法子一一应用到了这些畜生头上。其中一名拿着铁刷的精卫营士兵,直接对着一流贼脑袋就是一扎,瞬间一声惨叫,鲜血溅了他一脸。精卫营士兵被压抑的黑暗面,此刻正无情的发泄出来,看的刚加入精卫营的一千多将士强忍着恶心不吐出来……

“交……交给你们了,守住……本将军先……先回城主府了……”张恢怕再待下去整个人就要崩溃,索性在亲兵护送下离开城楼回府里去了。

见城楼上没了张恢踪迹,杨开山等人也懒得再搞什么花样,直接命人草草将剩余几千个流贼捅死,然后喃喃自语:“将军应该快到了,接下来就看他们的了,希望秦先生计策能成功。”

高阳城楼右侧大道上,突然出现千余骑兵,这些骑兵衣衫破旧,手里兵器也是五花八门,啥都有。

“妈的,呸!”只见这些骑兵行至右侧成楼下,领头一个首领模样的骑兵策马向前吐了口口水,对着上面全神戒备的流贼指了指,大声道:“妈的,还不快开门!楞着奔丧啊?”

城楼上的流贼一时目瞪口呆,一名守将模样的流贼探出脑袋仔细看了一眼,只见那长的十分年轻的骑兵头领正坐在马上拍打着自己身上灰土,他身后有个光头一看就是锐兵中人,还有一个痞气十足,满脸胡子的家伙。

“你们是什么人”那流贼将领怯生生的问道。

那名年轻的流贼将领立马气的大骂:“干里凉!你家段洪千里之外求着让老子从靖泰请来帮你们镇守城池,你个混蛋什么态度水烧好了没?饭煮了没?娘的一千多里路,累死老子了!还不快开城门!”

那守将听他如此讲,稍微信了几分,现在正门前几千精卫营士兵还在不断挑衅,这些骑兵来的正是时候,虽然不能保证能退敌,但壮壮胆识安定下军心还是可以的。

虽然那守将已经信了几分,但还是不能轻易开门,只好对下面的人大声喊道:“诸位稍等片刻,我这就去请示我们首领!”

“我尼玛!”那年轻骑兵叫骂了一句,大声说道,“请示你麻痹啊?敢情就这么把老子千余号人晾这儿是吧告诉你,等开门后你爷爷我进去第一个宰了你个孙子!”

那守将眉头一皱,暗道句怎么锐兵都这么个德行,一个个如此横但想到自己脑袋,还是小心翼翼的赔罪道:“这位头领息怒,小的也是混口饭吃,请谅解啊!”

那年轻将领见此又大骂道:“我尼玛!赶紧的!顺便准备几个娘们等老子进去来陪我知道么?别想拿庸脂俗粉忽悠我们!否则老子进去把你们全捅了信不信!”

那守将连声呼是,然后又怕那骑兵首领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飞也似地跑向城主府请示了。

待那名流贼守将消失后,骑兵统领拨转马头回到阵中,之前痞子般的神情立马收敛,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冷酷,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精卫营主帅——刘策。

刘策回想起当日和秦墨等人商议对策时,秦墨建议用此计,一旦成功便能用最低伤亡换来巨大的战果,为将来诏安时攒足资本,毕竟高阳一旦收复可不单单是经济财务上收益,更重要的是政治上有了绝对多的资本,能给精卫营争取足够大的地位。

刘策的演技看的旗内众人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自己的主帅还有这个天赋,尤其薛鹏和封愁年,包括徐辉、楚子俊在内千余人真的是对刘策佩服的五体投地,现在就看接下来的成果了。

他心中继续计算着这次忽悠成功概率,如果单单直接化妆成流贼来骗城概率是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但是如果派兵在正门之前给流贼压力,自己这边就大有可为了,毕竟人在极度恐慌下会丧失部分判断,让自己有机可趁。

刘策觉得只要流贼一开城门,那么就有七成胜算,剩下的就看如何打开正门了,毕竟流贼锐兵稀少,其余流贼虽有数万之众,但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完全就不在一个层次。更重要的是秦墨和自己分析过五梁镇战役,直接指出流贼必败的几条理由,因此必须赶在雷霆军攻克高阳前率先拿下来。

“将军,此次五梁镇战役流贼必败,原因其一是李宿温手段计谋狠辣,又善领兵作战,知道如何鼓舞将士卖命,流贼断不是他对手。其二,流贼从高阳运送的辎重被将军所劫,段洪为防军心混乱只能仓促应战,原定计划一年多的策略必定因此有所变动,这也是在他意料之外。究其二点主因,河源流贼所部败局已经注定了,因此如果将军想为精卫营博个好前程的话这高阳城必须赶在雷霆军之前取下来。”

回想着秦墨的话,刘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哪怕为了自己这高阳城也一定要拿下。

“小文,累不累。”徐辉部,那个之前倔强的少年劳力,此时正和徐辉一道随军而行。这名少年名叫翟破文,今年十三岁,是高阳城内商户独子,流贼进城后烧杀抢掠,他亲眼见到父母倒在血泊之中却无能为力,伤心之余对流贼从恐惧逐渐转为刻骨的仇恨,无事不想着报仇。

由于翟破文和一些救回来的百姓对城内消息知道的比较清楚,因此他们这次也是随刘策军队混在其中好为刘策等人详细讲解城中情况。

翟破文摇摇头道:“只要将军能为我报仇,手刃张恢几个,再苦再累我也不怕!”

徐辉摇摇头,心道:这世道,把一个孩子都逼成啥样了?

此次行军,刘策特意绕远路从义和平原快马赶来,只为做戏做的像一点,给人感觉的确是千里之行的姿态,也能更近一步取得流贼的信任。

正在沉思间,城楼上出现了张恢的身影,他半露着身躯向下望去,希望能辨别清楚下方是否为顺义军的人。

刘策见此和封愁年使了个眼色,立马换上一服痞子气息然后大喊:“老头!看够了没?看够了赶紧开门,你个老**子!”

张恢微微蹙眉,然后道:“敢问这位壮士你是段帅……”

“段你麻痹!”刘策粗暴打断他的话,“什么段帅段丑!老子是他请来的,少在我面前提什么身份,你知道么,大爷我这辈子最恨就是拿身份压人,上个敢这么跟我说话的坟头草都两米了!”

张恢气的差点拂袖而去,但一想到正门那些如狼似虎的精卫营,还是忍了下来,道:“敢问将军是靖泰……”

“你他娘的有完没完”刘策双目通红,和身后将士打了个招呼道,“有话先他娘开门行不行!晾在这儿半天了水都没喝一口!兄弟们你们答应么?”

“不答应!”

“破开城门,片甲不留!”

“干死他吖的。”

望着城下群情激奋,张恢叹了口气,和守门流贼使了个眼色,然后那守将派人缓缓将门打开。

“真是墨迹!”刘策不满的嘀咕了一句,率先踏马进入城中,身后的将士也缓缓策马鱼贯而入……

刘策来到张恢面前,翻身下马对他说道:“实不相瞒,老子怀里有你家段帅重要信件,你且去安排酒宴,把众将领一并带至席间,我要宣读你家段帅的指示。”

……

六十八 兵不血刃

在刘策众人进入高阳城前往城主府途中,放眼望去到处都是被流贼摧残到麻木的百姓,见到刘策等人时满是恐惧地缩在一旁。

记忆中的繁华的街道此时已经一片萧条,看不到半点生机,只余无尽凄凉。薛鹏等人望着昔日富庶的高阳城如今落得如此凄凉,心中也是唏嘘不已。

进入城主府内,刘策大踏步来到本该张恢所坐的位置翘起二郎腿,随他一起进来的还有薛鹏、封愁年、楚子俊三人。

“先上点酒食!娘的饿死了!”刘策大手一挥,对张恢指手画脚。

张恢一听,犹豫片刻,还是忍气吞声地命人下去准备酒菜,随后缓缓步到刘策身边道:“将军,你看城外那些精卫营……”

“少废话!”刘策一章拍在桌子上,“没吃饱就让老子去拼命你家段洪都没你这么不尽人情!尼玛的老**子离大爷我远点,恶心!”

“你……”这话气的张恢浑身发抖,他努力克制自己即将的爆发的怒火,笑着道:“是是是,都是在下不是,不过将军即是从五梁镇赶来,还敢请教下那边战况如何了?”

这个时代信息传送不可能和前世一般信息网络化,几分钟时间全世界都能知晓某个地方发生什么大事,五梁镇流贼大败的消息此时还没有传递过来,刘策也不晓得那边战况如何,毕竟苏文灿的斥候还未回报。

刘策一听,立马拍着桌子大喊道:“老**子你听不懂人话是吧?饭菜上来了没?老子饿死了!妈的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怎么办事的?我就问一句!我和我兄弟千里迢迢赶到这里,饭都没吃酒也没喝,女人都没碰一下,就让人他娘的出城玩命!我就奇了他娘的怪了!敢问一句,这是哪门子的道理这高阳城到底还有没有王法!啊?说啊!要不要我再重复一遍!老**子!”

张恢一听不由气的直翻白眼,妈的真要遵守王法还造个屁的反,当什么流贼段洪怎么找了这么个不讲理的来

见张恢迟迟不动,封愁年突然把斧子重重往地上一立,顿时大理石铺就的地板从他重斧落地点出现道蛛网般的裂痕向四周蔓延开来,唬的张恢以及其他流贼一愣一愣的。

“还不快去准备!再愣把你脑袋扯下来信不信!妈的多准备点酒!快!还有,顺便让你那些什么狗屁头领全滚过来议事!”

封愁年这吼声贯彻全厅,张恢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派人通知各将领来城主府商议,吓的哈喇子也是流了一地。

见张恢等人离开后,刘策脸色一沉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随后对薛鹏轻声道:“薛将军,待会儿就劳烦你麾下将士了。”

薛鹏回道:“尽请宽心,刘兄弟既然如此信任在下,断不会坏了大事。”

这次之所以带薛鹏和他所部前来,主要原因便是刘策的部队适合抱团列阵作战,但若分开单打独斗,那场面绝对惨不忍睹,这也是精卫营目前的短板和劣势,短时间内不可能改变。而薛鹏所部都是自小习武,对个人武艺这块要远远甩开精卫营几条街,而此次执行的计策偏偏对武艺这块极为为重要,目前精卫营上下没有任何人比薛鹏所部执行这次行动更为合适的人选。

没过多久,府外响起了凌乱脚步声和叫骂之声,刘策对薛鹏、封愁年、楚子俊各自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们镇定,不要露了马脚……

很快,府中大厅上横七竖八站满了一堆人,楚子俊暗暗扫了一眼,包括张恢足有四十人之多。又过了一会儿,几个长相姣好穿着靓丽的民女哆哆嗦嗦着将一盘盘酒肉端到刘策他们几个面前。

“过来吧你。”刘策故意淫笑一声,把一名送完酒食想离开的民女拉到自己怀中,看的边上楚子俊微微蹙眉,暗道这真的是将军么?整个就一色中饿鬼啊!

“倒酒!”那民女忍着屈辱挤出笑容给刘策倒满了酒,坐在一侧的薛鹏和封愁年也纷纷眯眼,暗想不会来真的吧?刘策见他们三个这么木讷,心中骂道会不会演戏于是便对另外三个民女说道:“哈哈!本将军就好这口,你们几个全都来陪我喝酒吧,哈哈哈!”

厅下张恢众人顿时一脸黑线,尼玛都什么时候了,外面精卫营都快打进来了,你还有心思在这儿玩女人!再说了,你一个人收服得了四个么那么猴急但也有人叹了口气,淫秽的想着年轻就是好啊,嘿嘿……

随后,在张恢等众将领注视下,刘策和封愁年、薛鹏三个飞速地趴在桌案边不住推杯换盏开始消灭眼前酒食。

只见刘策扒开一只肥鸡,撕下一条鸡腿,二话不说往嘴里送,吃的是吧唧吧唧直响。边上的封愁年连干三碗白酒,大呼一声好酒,然后拿起整只肥鸡狠狠地咀嚼起来,吃的是满嘴流油。另一侧薛鹏也没好到哪里去,头埋在盘子内就没抬起来过。只有楚子俊依旧十分斯文的吃着眼前美食,虽然他已经很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流贼了。

“妈的,饿鬼投胎么?”厅下各人望着眼前四人狼吞虎咽的模样,不由暗骂一句。不过同时也放下心来,眼前这支部队应该是自己元帅请来的锐兵无疑。

刘策又撕下一条鸡腿,正要吃时却见下方一众人望着自己发呆,于是把鸡腿伸向他们问道:“来一点”

“不必了,不必了,将军慢用。”张恢连忙摆摆手,一脸无奈。

“哦。”刘策应了一声然后不客气的将鸡腿送入自己口中,那吃法看的边上几名女子微微皱眉,又想到有可能被眼前这人玷污,心中顿时滴血叹自己命苦。

酒足饭饱,刘策盘子内满是吃剩的骨头,以及一些残羹剩饭,还饶有兴致的将油腻的手指放嘴里吸吮了一番,这才擦了擦嘴端坐起来。

张恢见刘策已经吃完,便上前道:“将军,可满意否”

“嗯。”刘策大手一伸,将两名女子搂入自己怀里满意地点点头,“还不错。”

“那将军可否告知元帅指示,另外五梁镇战况如何了”张恢急问道。

刘策眼珠子一转,说道:“此事事关机密,你们都都过来。”

“嗯。”张恢众人立马上前围在刘策周围。

刘策将手从两名民女身上移开缓缓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我千里迢迢到这里,就是想借诸位项上人头耍耍罢了了。”

众将士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张恢以为刘策在开玩笑,又问道:“好汉可否把话说仔细了,还有段帅的信呢?”

刘策阴冷一笑,道:“我是说,本将军要借你们脑袋一用……”

“嘶……”众人立马散开,张恢指着刘策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就在此时,之前从湄河镇逃窜至此的曹恩认出了席中的楚子俊,大声吼叫:“他们是湄河镇的人!”

“湄河镇……精卫营!”张恢总算惊醒了过来,身后将领猛的拔出刀剑对准了席前四人。

刘策缓缓站起身来,脸上痞子神色顿时消失不见,换上了一副睥睨天下的神态,这气质与之前判若两人。

但见刘策站在桌前用绢帕擦了擦嘴角说道:“没错,精卫营主帅刘策,在此送诸位头领上路,另外……”刘策说到这儿扫了眼桌上的狼藉,冷冷笑道:“多谢盛情款待!”

话音刚落,但见封愁年大吼一声,手中长斧挥旋,瞬间两名流贼将领脑袋就飞了出去,吓得那四名女子惊叫不断,抱在一起缩在角落。这变化太快,之前还算和气的饭局一下子就变成血染的修罗场,怎么可能适应得了。

薛鹏将桌子掀翻在地,酒水碗筷掉落一地,随后手中偃月刀闪过一道青光,三名贼将就觉得自己掉了下去,然后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腰斩!

“跟他们拼了,就四个人而已!”张恢一怒,指挥府中各人向刘策几个冲去,但刘策却是神色不变,静静地看着他们,忽见一把腰刀出现在刘策左侧,一直不动的楚子俊出手了。

只见楚子俊一刀砍断一名贼将手臂,随后腰刀一掷,正中欲出大厅喊叫的曹恩后心,那曹恩应声倒地而亡。

封愁年长斧一扫,冲入人群又带起一片血雨,看他神色如同一尊恶鬼。薛鹏偃月刀势大力沉,每一刀下去就会有一名贼将身首异处。楚子俊此时使用的是一柄长剑,正是之前裴绪的佩剑,剑花缭乱,虚实之间已经连续带走三人性命。

“妈的,叫人!”张恢眼见手底下将领一个个倒下,片刻时间已经有二十多人死在府内,不由开始惊恐万分,让一名贼军去开门叫援军。

那流贼将领应了一声,赶忙跑去府门打开正欲求援,就见一把刀刺进了自己胸膛。他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杀死自己的年轻人,但见那年轻人抽出他胸中的刀,然后一脚将自己踹开……

聂磐面带笑意进入屋内,对着这些流贼将领玩味地说道:“还想着叫人你们在这儿吃饭的功夫,门口那些虾兵蟹将早被我精卫营料理了……”

随后又对内中薛鹏说道:“薛将军的手下果然各个了得,聂某佩服。”说完又恭敬地对刘策和封愁年行了个军礼,大队薛鹏下属此时也已经进入府中将人包围在厅前。

“什么?你!”张恢望着聂磐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时气的说不出话来。

“张头领,我看你还是自杀吧,念在今日盛情款待的份上,我留你具全尸。”内中一直未动的刘策淡淡地说道,年轻的面庞看不出任何情感。

“嗯”张恢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将目光对准了刘策,顿时有了主意,“擒下他……否则我们都没活路了!”

说完他带头冲了过去,周围十几人也嚎叫着向刘策杀去,现在想要活命只有擒下刘策这名主帅才行……

“大胆!”封愁年一声怒吼,长斧一挥,当场有三名贼将被拍碎胸腔而亡。薛鹏一刀横劈将一名贼将拦腰斩断两截……

刘策看着逼近自己的张恢,从容一笑,随之腰中一条细链缠绕的环首刀对着张恢胸口直直挥刺过去。

“呃……”张恢身上的铁甲阻挡不住环首刀直刺造成的破甲威力(环首刀属于汉剑范畴,当然能刺),只觉胸口一痛,待张恢回过神来,只见刘策拉动细链一抽,一团血雾在他胸口喷爆而出……

“环首刀原来真的可以这样用!”刘策暗暗兴奋,自从那日刘策见到陈庆骑兵使用布条延伸刀势挥砍杀敌之时,就有了想法,特命高老汉给自己打造了一把,后面贯以铁细长链以便挥刺。

一击得手,刘策飞身一跃,环首刀重重劈下,一名贼将额头刀下巴瞬间出现道血痕。随后又是一闪避开一刀横砍,刀刃划过那贼将腰间,带出一道殷红……

望着城主府遍地流贼将领的尸体,刘策等人不住冷笑,聂磐徐辉等人削下张恢和贼将头颅向正门城墙之上走去,不一会儿城楼上一片骚乱,紧闭的高阳城门被缓缓打开,高阳……收复了……

刘策进入屋内收拾残局,忽然看到那几个之前被自己楼在怀里的民女,顿时脸上一红,踏步来到她们跟前。那几名民女吓得不断往后缩,试图把角落墙壁挤出个洞来。

“诸位姑娘,莫要惊慌,刚才事出有因,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现在流贼已经伏诛,待此事平定后,你们就回去和家人团圆吧。”说罢行了个标准的稽首礼以表歉意。

听闻此言,那些女子紧张恐惧的心情才略有缓解,又见眼前这年轻将领如此懂礼数,还要放自己回家,不由暗自欢喜,望向刘策的面容也感觉他英俊不凡。

刘策被这几个民女盯的尴尬无比,匆匆告辞离去,身后的薛鹏看着这一切,眼睛一眯暗想:看来这年轻人也有如此腼腆的一面,有趣至极。

城外精卫营大军缓缓开进城内,两旁立满了投降缴械的流贼,不少百姓则缩在屋子内浑身发抖。虽说现在流贼被打败了,但接下来意味着什么胜利者将开始纵兵三日的狂欢,马上又要面临地狱般的屈辱和苦难,战争受苦的永远都是这些无辜的底层百姓……

“爹,娘!”翟破文见精卫营已经收复高阳城,几十颗滴血的贼首正悬挂在城楼之上,哭着跪在自家破败的商铺前,“贼首张恢伏诛!你们可以瞑目了!精卫营的好汉替孩儿报仇了!”

……

六十九 剑拔弩张

连续两日,高阳城内的百姓在惶惶不安的气氛中渡过,然而他们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精卫营的将士都在各自划分的区域内忙活,顺带还帮着维持治安,好像把纵兵劫掠的事给忘了一般。

见这些精卫营士兵好像没之前流贼这么凶神恶煞,几名胆子稍大的百姓便怯生生地步出屋外和这些士兵打起了招呼。

一名高阳城平民拉了拉正在指挥流贼俘虏的杨(杨帆部)旗士卒,轻声道:“这位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

那名士兵回头望了眼,说道:“没看到么?正在押送这些流贼……”

那平民咽了下口水:“那……敢问军爷……你们啥时候……那个……”

“什么你说清楚点。”那士兵一时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又仔细问道。

那平民被他这么一问,浑身哆嗦,轻声回答:“就是那个了……小的只求军爷到时高抬贵手,给咱全家老小留条活路……”

那精卫营士兵顿时一脸黑线:“你到底在说什么?说清楚点,什么留条活路?”

“呃……”那平民看了身后跟来的百姓一言,鼓足勇气说道:“就是‘鼓舞士气,与民同乐三日’啊,只求军爷不要抢走我家全部米粮,家里还有老小指望这些活命啊……”

说着那平民眼泪汪汪,身后一些百姓也同样不住落泪,这半年时间真的是已经被流贼祸害惨了。

“与民同乐三日……”那士兵不住嘀咕着,猛然醒悟过来,大声呵斥道:“放肆!你当我精卫营是流贼兵匪么?”

那些平民被他这么一喝,顿时一怔,还未等他回过神来,就见那士兵抓起他询问百姓的衣领大声说道:“我精卫营成军以来纪律严明!对良家百姓秋毫无犯!你竟敢在我面前谣言蛊惑,是何居心!什么与民同乐,我乐你个头,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不客气!你想死别害了我,走开!”

说完那士兵松开他衣领,气呼呼地继续指挥押送流贼的队伍,周围百姓赶紧围上来扶住差点跌倒的那平民。

“真的?”那位平民虽然被一顿臭骂,但惊惧之余也略感安心。

“真的有这样的军队么?”望着那士兵离去的背影,那被人搀扶着的平民喃喃自语。

“刚才吵什么”听闻这边喧闹,杨帆带着数名随从士兵过来了解情况。

“见过杨旗总。”那名士兵对杨帆打了个招呼,然后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杨帆听完眼睛一眯,说道:“还有这样主动寻不自在的人,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啊。”

周围士兵纷纷点头,只见杨帆又道:“也怪不得他们,我以前也在军伍之中待过,无论兵匪都一个鸟样,攻城而下纵兵三日一直是我大周军中不成文的规定,毕竟军中克扣粮饷士卒多有怨言,借此机会好发泄胸中恶气减少怨念,只可惜苦的都是城中百姓,以前我也不晓得,如今读了几天书又加之将军点拨,才知这个中道理。”

说完叹了口气,周围士兵都是怔怔地望着他,杨帆笑了笑拍拍那名士兵脑袋:“好在我精卫营治军严明犒赏丰厚,竟显大气之态,汝等要严以律己,将来要成为官军一员必能出人投地,别树一帜!”

“谨遵旗总教诲!”众人齐齐握紧左手拳头敲打在右胸行了个军礼。

对于即将转变成为官军,精卫营上下都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自己身份能得到正式认可谁都乐意,倒是少了刘策劝解的不必要麻烦,但大家只认精卫营为自己所部,如若去往其他官军阵容那宁可去做流民……

“很好。”杨帆欣慰地点点头,对自己旗下的士兵充满了信心。

又说笑一阵,看管押送流贼的那名士兵悄悄问道:“旗总,这些流贼怎么处置”

杨帆眼神一冷,一抹杀意浮现眼前:“你进精卫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还不知道落入将军手中的流贼有一个好下场的么?”

那名士兵脸上兴奋神情一闪即逝,想了想说道:“八万多人,不好杀啊,万一引起骚乱恐怕很难收拾……”

杨帆冷笑一声:“谁告诉你杀人一定要用刀片的,今夜就是这些流贼的死期,哼哼……”

周围人见杨帆这么说,顿时背后冷汗直冒,万幸自己不是流贼一员……

“爹,娘!我回来了……”

“我的孩儿啊,你可算回来了,受苦了……”

城内街道一旁,数十名被精卫营救出的民女哭喊着扑入自己父母怀中,街道内响起一片啼哭之声。

望着自己女儿从**脱险,那些父母不住老泪纵横,日子总算有了盼头,只要自己孩子仍然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精卫营从流贼魔窟中救出的女子达二千多人,无不是面色姣好的妙龄少女,可惜各个面容憔悴,被流贼日夜发泄,折磨的惨不忍睹。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啊……”百余人齐齐下跪,对护送这些姑娘回来的徐辉所部不断磕头。

“各位不必如此,快快请起。”徐辉赶忙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双眼通红,努力不让泪水落下,其余士兵也触景生情,不住悄悄擦干眼泪,又自豪的把胸膛挺的笔直,能为自己将她们救出火坑感到自豪。

……

此时,城主府内早已收拾干净,刘策、秦墨、叶斌、薛鹏四人坐在一起商议下一步该如何走,刘策拿着苏文灿送来的情报,陷入沉思。

良久,他开口道:“苏文灿送来的消息已经证实秦先生之前的判断,段洪大败生死不明,麾下近二百万乌合之众四散溃逃,大部已朝靖泰方向所去,五梁镇危机已解除,但是……”

说到这儿,刘策顿了顿,看了众人一眼,道:“雷霆军卫怏本部已经派大军向高阳城方向杀来,用意已经非常明显……”

秦墨接着道:“而雷霆军这次派遣的将领不是别人,正是西凉李家之后,也是一举击败百万段洪所部的主将——李宿温。”

薛鹏点点头:“逐雁军后人不愧是虎将之才啊!这仗打的漂亮。”

叶斌摇摇头道:“可惜我观此子心术略有不正,叶某从他人之处了解到他生平作战经历,为了取胜时常不择手段,杀敌一千,自己麾下将士也会损失过半,毫不顾惜他们性命,听说这次五梁镇一把火烧的漂亮,但却折损了两个地方军旗团和万余百姓……”

刘策将手中情报放下,说道:“现在不是研究李宿温怎么毒的时候,每个人都有自己处事风格,我们无权去评论好坏,摆在我们面前最需解决的问题是,李宿温进城后如何与之相处”

秦墨笑道:“那得看将军了,有时候忍一时之气,方为海阔天空,这是为精卫营诏安最好办法。”

刘策道:“我受一点气无所谓,如若精卫营跟着连累,那我刘策是绝不会答应的。”

秦墨、叶斌互看一眼,点点头,有这种护短的将领,精卫营未来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叶先生,我请你准备的药物可否备妥”刘策突然问起叶斌关于药物问题。

叶斌道:“已经备妥,息盐草加上紫合叶再用虫灵草配以灵芝,剧毒无比,混入饭菜中食用,半个时辰后才会发作,一旦药性发起,立刻会暴毙而死。”

“嗯。”刘策点点头,阴冷地道:“着手准备吧,今夜过后,高阳城内将再无半个流贼。”

“嘶……”一旁的薛鹏一听,顿时吸了口凉气,都说李宿温毒,但眼前这个年轻人与之相比,也是不遑多让,八万多条人命,就这么谈笑间全部决定了。

“薛将军。”刘策突然将薛鹏从沉思中唤醒,“此次能如此顺利取下高阳城,薛将军和你的麾下功不可没,这次缴获物资已经清点上来了,按我军中惯例,三成拿出来分给底下将士,我已将属于你们一份给算进去了,还望不要推辞。”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薛鹏一听不由一阵感动,自己和下属这些日子在湄河镇吃穿用度皆赖眼前这位年轻人所赐,精卫营上下也没有对他们当另类相看,只是平日里教授些武艺罢了,此次出征本着报恩心思,根本没想过什么赏赐。可刘策还是愿意将到手的巨量物资分出一部分给自己和麾下,怎能不让他感动呢?自己虽为士族之后,但家族早已没落,生活也并没有比庶族将领好上多少,这些奖赏可以说是对自己和麾下将士有所交代的一个巨大好处。

“薛将军,别推辞了,拿着吧。”秦墨说着将手中一个箱子交到薛鹏手中,里面全是领取钱粮的竹牌。

薛鹏也不再客套,直接抱拳道:“刘兄弟,那我薛某就愧领了,我替底下士兵谢谢你。”

刘策罢罢手道:“薛将军,客套话就不要再说了,待诏安后,你我可就是同僚了,以后有需要将军的地方还请多多关照。”

薛鹏正色道:“刘兄弟放心,以后有事尽管开口!”

刘策点点头,然后又对叶斌说道:“这次钱粮分完后,除了马匹军械铁料等所需物资之外,钱粮留下三成补贴军用,其余……全部分给城中百姓!”

“嗯”秦墨三人对刘策这行为不解,分给百姓为了收买人心么?

刘策见众人不解道:“流贼祸害高阳已经长达半年,将钱粮分下去一来可以让百姓有个活下去的念头,二来我精卫营成为官军若真如秦先生所说,必定开赴远东的话,留那么多物资钱粮又有何用,路途遥远运送也不是很方便,容易耽误脚程,另外……”

刘策眼睛眯成一条黑线,缓缓道:“我精卫营打下的城池,凭啥给李宿温当粮仓对了,这次我破例,留下的三成钱粮中再拿出一成分给百姓和精卫营士兵……想从我精卫营口中捡白食哼哼,等我死了再说吧。”

其余三人一听,各自互望一眼,同时暗道:这家伙当真不是什么善茬,比猴还精。

……

三日后,高阳侧门外十几里地,李宿温亲领一个雷霆军直属旗团一万七千余人风尘仆仆地向目的地赶去,他依旧高坐在战马之上,一幅风淡云轻的模样。

精卫营攻陷高阳城的消息他已经知晓,现在要做的就是接手城务,本是急行军的他们不由放松下来,但脚程并未因此而变慢多少。只因李宿温十分想见见那个精卫营到底是支怎么样的军队能赶在自己之前将高阳城取下来,顺道看看他们主将到底是何妨神圣。

李宿温怀中揣着姜若颜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一路上不时拿出来观赏爱抚。

“若颜,等此间事了,我就前去远东找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等太久的,定会早日达成你心愿……”

李宿温每次战事之余一想起姜若颜那张绝世容颜总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慰藉,难得露出温柔的笑意。

然而,这次沉浸在幻想之中并没有多久,就被一股扑鼻而来的腥臭味给拉回现实……

李宿温抬眼望去,顿时眼孔睁大。只见前方一大群人正不断挖着一个个大坑,将身边席子里的尸体丢进掩埋。更吃惊的是这种晦气而吃力的活,这些人却干的热火朝天,只见楸铲飞舞,带起一片片泥土,若不是内中满满尸体,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大修土木。

李宿温喝住众人,和身后随从策马上前观看,纵使见惯了尸山血海,对眼前景象还是心有余悸。

“呸!你也有今天……”一名当地高阳城百姓将一具死尸踹入坑内,随口吐了口痰,便开始掩埋起来,嘴里还不住道:“算你走运,死了还能掩埋,换我的话就让你曝尸荒野喂狗。”

李宿温很好奇,翻身下马上前询问:“这位小哥,这里发生何事为何这么多尸体”

那百姓被打断手中活很是不满,这活一趟二两银子啊,上哪找去,哪来的人嚼舌但当他抬头一看是位风度翩翩相貌不凡的儒生,身后又有上万列阵大军的时候,吓得冷汗直冒,唯唯诺诺地回答:“这些都是高阳城里的流贼,我们是高阳城内的普通百姓,奉命前来给这群流贼埋尸的。”

“嗯。”李宿温点点头,随后道:“这位小哥,埋尸这种事那么晦气,你们为何如此卖力?”

那人一听,嘿嘿笑道:“一趟二两银子,能不卖力么?再说了这些流贼平日里没少祸害我们,能亲自把他们掩埋也算解恨!这位公子,若没事我接着干了,干完好回去再拉几车来……”说完他就继续开始挥舞手中铁铲更加用力的干起来,好像要把之前浪费的时间补回来。

李宿温想了想,暗道句:“有趣……”便跨马回到阵中继续前行。

约摸一个时辰后,高大的高阳城墙便印入在雷霆军众人眼帘之中。

“嗯警戒!”守在侧门前的精卫营守军发现不远处旗号,立马大喊一声,边上有人立刻敲响大鼓。瞬间城楼上呼啦啦一整片精卫营士兵手持弓箭兵刃严阵以待,沉重的八角弩也快速装填完毕,随时准备射出,无数旌旗也立刻浮现城头,一面血红的精卫营大旗迎风而立。

但大门却并未关闭,孙承所部三百五十名将士迅速出列到门口,阴森的长矛对准了对面雷霆军,城后还有陆续赶来的杨又怀部,气氛一时十分紧张。

“这……”李宿温和周边将领一看这阵势顿时目瞪口呆,从听到敲鼓声到现在才多久立马就上下列阵完毕了?这种效率真的只是义军

“你们是什么人?”孙承大声问道。

“大胆!”李宿温身边的一名亲卫大喝一声,“此乃雷霆军卫军长麾下首席大将李秀文,尔等还不快快让开,放我等进去!”

“李秀文”孙承脑子里闪了一下,发现以前在朱嵩旗团中好像没听过这号人物,于是大声道:“没听过!现在想进城的话不得超过百人,其余人等城外候命!”

“放肆!”那雷霆军将领立马骂道:“你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敢对我家将军不敬!信不信我现在杀了你!”

孙承脸一沉,眼中杀机顿现,身后精卫营将士也是露出了嗜血的光芒。

孙承一停,冰冷地说道:“杀我呵呵,就凭你们这群酒囊饭袋不怕死就上前试试!孙旗听令!结阵迎敌!”

“喝!喝!喝!”

顿时数百士兵将手中长矛对准了前方,阴森冰冷的矛尖散发着浓浓杀意。

“雷霆军备战!”那雷霆军将领也是一声令下,身后数千人手持兵刃弓箭,也一样对准了前方精卫营士兵。

“韩旗听令!拉弓瞄准!”城楼上的韩锋也是一声怒吼,但闻一声鼓声,四百多名弓箭手已经将羽箭搭在弓弦上,就等一声令下离弦飞奔。

双方一时间互不相让,气氛浓重,剑拔弩张……

七十 蔡州册封

“都退下!”

就在精卫营和雷霆军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之际,李宿温轻喝一声,身后数千雷霆军兵士闻言收起手中兵刃。

李宿温踏马上前一步,对孙承躬了躬手,说道:“这位将军,我们此来并没有恶意,还请让你身后的将士收起兵刃吧。”

孙承见李宿温如此客气,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开口道:“请问将军可是前来接管高阳城的雷霆军主帅”

李宿温点头道:“正是,还烦请将军先收起兵刃,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孙承回头看了一眼,大喝道:“立!”

但闻数百人齐喝一声,将平端的长矛立了起来,整齐如一的动作令从伍多年的李宿温眉头不由一皱,暗道眼前这支军队绝对不简单,真要动起手来胜负还真难说。

孙承抱拳道:“刚才多有得罪之处,还请海涵,但是我家将军说了,城中大战刚过,容不下如此之多人马进城,最多只能一百随从入内。”

“也罢。”李宿温止住身边刚要发作的将领,“那就劳烦将军带路。”

随后又对身后雷霆军将士说道:“你们在此等候,不得喧哗,违令者,斩!”

说罢只带了亲卫三十人随同孙承一道进入城门,城楼上的韩旗士兵也收起步弓,但依旧警惕地盯着城外上万大军,孙承所部和随后赶来的杨又怀也是分道一旁给孙承和李宿温等几十人让开一条道路。

沿途一路到城主府前,李宿温发现城内并没有城池攻破后的惨状,而且各家神情喜悦,不少商铺酒楼也已经重新开张,城里渐渐有了活跃的气氛,这让他倍感意外。

“请稍后,我这就去禀报将军。”城主府前,孙承止住了李宿温等人,进入府中去向刘策复命。

不多时,孙承便出来请李宿温进去,然后原路返回自己的岗位去了。

“有意思……”望着孙承离去的身影,李宿温翻身下马嘀咕了一句,随后只带了一个亲卫进入城主府大门。

一进府门大厅,就见正中站着一位比自己还要年轻许多的青年,论相貌比自己那是自然不如,可李宿温总感觉那青年所展现出来的气质和自己见过的将门公子完全不同,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难以言表的自信。

刘策眼神看向李宿温,也是暗暗震惊。眼前之人看上去文质彬彬,相貌出众,一幅儒生模样,但那种与生俱来的将门豪族气息却绝不是他所见过的朱嵩、宗盛这些二流门第所能比肩的。

两人四目相对,恍惚间如临战场,四周都是震天般地厮杀声,遍地横尸,血流成河……

良久,两人同时抱拳躬身行礼。

“在下刘策,见过李将军。”

“在下李秀文,久仰精卫营大名。”

两人客套一番后,相继入座,很快就有精卫营士兵送来三碗茶水,刘策拿起茶碗道:“大战方歇,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李将军谅解,刘某只能以这碗粗茶了表心意,请!”

李宿温对刘策不卑不亢态度很是满意,随后端起茶碗道:“将军说的哪里话?请。”

两人同时打开碗盖轻轻滑过碗沿,呡了一小口后,将茶碗盖上开始谈论起来。

李宿温温声问道:“敢问刘将军一句,可否行伍出身”

刘策笑了笑道:“不瞒李将军,在下正是雷霆军下属军伍出身,只因昔日流贼势大,兵败厚土堡后颠沛流离惶惶不可终日,无奈之下才拉起义军为求自保,让李将军见笑了。”

李宿温眼睛一亮:“这么说来刘将军跟在下还是正军同僚啊,失敬失敬。”

刘策笑着回复:“岂敢,岂敢,在下不过朱旗团军中一名小卒,怎敢和李将军相提并论。”

李宿温挥挥手道:“英雄不问出处,刘将军,在下并非那些士族中不务正业之徒,每日打着家族名号在外狐假虎威,对刘将军这般英雄豪杰那是相当敬仰,刘将军虽非名门中人,但所作所为尽显男儿本色,在下来时途中也略有所闻,实在是佩服的紧啊。”

刘策笑着拱手道:“李将军谬赞了,在下所做这些和李将军相比那是微不足道,其他不说,光五梁镇前百万流贼谈笑间付之一炬,在下得知后实在对李将军您仰慕不已。”

李宿温一听心中稍有得意,摇摇头笑道:“刘将军过奖了,流贼虽众,然都是乌合之众,胜之意料之中,可惜还是让贼首段洪逃脱,在下对刘将军以数千之众攻下高阳城之壮举感到万分钦佩,想借此讨教下将军是如何攻陷十万流贼把守的城池,还望不吝赐教。”

刘策笑道:“赐教不敢当,不过略施小计罢了,先削贼首以寒其贼胆,剩下的李将军应该可以揣摩一二。”

李宿温一听,沉思片刻,然后点点头叹道:“刘将军智勇过人,在下实在佩服,不过请恕在下冒昧,自进城中来沿路见百姓面无忧色、城内治安良好,街道商铺也已开张渐有生气,军中惯例克城三日法,想必刘将军定没有执行,那又是如何满足将士赏赐需求呢?”

刘策拿起茶碗喝了口水,起身道:“克城三日,受苦的依旧只是劳苦百姓,刘某虽不才,但也是草根出身,深知此法对百姓之害,所以自成军之日起便杜绝此策,断不可能在我精卫营中发生,至于将士所求赏赐,依剿敌所获按需分配,这样既能保证将士归心,又不会伤及无辜百姓,岂不两全齐美”

李宿温一听,暗暗记下,随后叹道:“刘将军治军之法深得我心,可叹我大周缺少的就是刘将军这般纪律严明的王道之师,否则流贼匪患也不会如此嚣张,唉~”

这时刘策缓缓走到李宿温面前,深深一鞠躬道:“李将军,在下斗胆请你务必答应在下一事。”

李宿温赶忙起身扶住刘策,说道:“刘将军这是何意,无需如此,有何事尽管说,只要在下力所能及必定全力以赴。”

刘策起身道:“在下只求将军大军进驻高阳城后,莫再实行那克城三日法,百姓受流贼侵扰时久,已经够苦了,还望将军务必答应在下请求。”

李宿温听后对刘策道:“高阳好不容易光复,百姓受流贼迫害已久,就算刘将军不说我也正有此意。”

随后,对身旁亲卫正色说道:“传令下去,大军进城后胆敢骚扰百姓者,无论士庶,立斩不赦!”

那亲卫起身道:“遵命!”然后步出城主府而去。

“多谢李将军。”刘策拱手抱拳谢道。

李宿温道:“刘将军请入座,现在没外人,你我不必如此多礼,在下还想再请教下,来时沿途见众多百姓正在掩埋流贼尸体,既然刘将军用计攻下的高阳,那么如此多的流贼尸首……”

刘策面不改色道:“无他,这等祸害百姓的畜生留之何用落在下手里断无生路。”

李宿温眼睛一亮:“十万流贼啊,说杀就杀”

刘策眼一眯:“将军火烧百万流贼,还不是说灭就灭”

李宿温轻声道:“可在下是在战场上剿灭流贼,而刘将军所杀的可是降卒,难道不怕杀俘不祥么……”

刘策坐回自己椅子上道:“这有何区别么?所谓杀俘不祥不过笑谈儿,在下相信李将军绝不会信这类无稽之谈。”

“哈哈哈!好!”李宿温猛地一拍大腿,起身道:“说的好!刘将军果然人中豪杰!很合在下胃口!请受李某一拜。”

刘策连忙起身,躬身抱拳:“李将军过誉了,在下万不能受此大礼!”

李宿温起身道:“无妨,今日同将军一番讨论受益匪浅,刘将军且放宽心,卫军长那边我自会与他禀明,如无意外下月将军的精卫营便能正式转为官军,以正义军威名,这等精锐之师理应受到朝廷嘉奖!”

刘策回道:“有了李将军这番话在下万分感激,将军威名赫赫,先破流贼与五梁镇,后轻取高阳解救万民与水火,在下万分敬仰。”

李宿温一惊道:“刘将军……你……”他知道刘策这番话等于将光复高阳城的功劳全给自己了,不由震惊之余又是刮目相看。

刘策接着道:“将军大军进城之后秋毫无犯,不愧治军严明,名门望族之后。”

投桃报李这一点刘策当然知晓,前面李宿温已经答应自己会和卫怏替自己和精卫营说话想必诏安事情会更顺利,省去不少麻烦,那么这攻城的功劳让出去又如何,而且刘策从秦墨处得知李宿温为重振李家那是费劲心思,单单火烧流贼还不够,如果将光复高阳的政治因素算上,那绝对是雪中送炭般的帮助。

而刘策的精卫营注定要开拔离开此地,留着这份功劳是可有可无,更何况实实在在的好处捞在手中比什么都重要,只要精卫营依然强势,不怕以后无立功机会。当然最重要的是,朝堂断然不会接受一之庶民义军收复高阳这种惊天奇闻,那不是等于变向告知世人,士族皇室都是饭桶,还不如人家一介草民么?与其到时闹出些事端,不如退一步争取些实际的利益……

李宿温握住刘策的手激动地说道:“刘将军,你我初次相见就赠在下这么份大礼,好!你的好意我收下,但这流贼缴获我分文不取,还望刘将军别再推辞,否则我寝食难安!”

刘策心道正好省去不少麻烦,于是谢道:“如此就多谢李将军!”

李宿温笑道:“太见外了,你我相见恨晚,在下年长刘将军几岁,就以贤弟称呼可好。”

刘策一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多谢李兄另眼相看。”

李宿温大笑:“刘贤弟客气了,来,你我坐下说话。”

……

两人在城主府内相谈甚欢,直至日落时分李宿温才告辞离去。刘策望着李宿温离去背影,脸上笑意逐渐消失,暗道:“不愧是逐雁军后人,这等气魄果然不同寻常!”

殊不知,李宿温在回营途中也是暗自揣摩:“不卑不亢,礼数到位,治军严谨,懂得能屈能伸,此子断非池中之物,如我所料不差,他日定有一番作为!”

两人各自带着心事开始忙活自己的事去了……

半个月后,李宿温亲自送来封卫怏信件,让刘策前往蔡州城内接受卫怏册封。刘策命人带上几箱金银等物同徐辉、封愁年、孙彪、武镇英、楚子俊、杨又怀、方竞、杨开山几人一道,和李宿温所部做了下交接事宜便踏上了前往蔡州城的路程。

……

神都,皇宫养心院。

卫稹正端坐在桌案前,听着身边贴身太监读着卫怏送来的前线情报,得知高阳被雷霆军收复不由松了口气,高阳沦陷以来这段日子他也是备受各方压力。

当他听到李宿温战绩时,不由点点头道:“这李宿温不愧是名门之后,大将之才,朕定要加以重用。”

那太监缓缓道:“这李宿温将军确实非同凡响,谈笑间击溃流贼百万,皇上理应重用,为我大周再添一员猛将。”

卫稹点点头:“远东那块朕有意派他前去,只是逐雁军重建还需时日,唉~这可如何是好~”

那太监说道:“皇上,奴婢有句话不知当不当讲”

卫稹道:“现在无外人,锦盛你但说无妨。”

锦盛道:“奴婢认为派谁去都不能派遣李宿温。”

卫稹奇道:“嗯这是为何”

锦盛轻声说道:“皇上请听奴婢给你分析一二,如若不对还请恕罪。”

卫稹不耐烦地道:“朕说了现在无外人,有什么想讲的但说无妨。”

锦盛躬身道:“这一来,李宿温也是名门之后,万一前往远东对阵胡人有个闪失,也不好和李家有所交代。”

卫稹点点头,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锦盛接着道:“这二来嘛,奴婢听闻这李宿温和姜浔爱女姜若颜之间暗生情愫,姜丞相也在想方设法撮合他们俩……”

卫稹笑道:“自古英雄爱美人,听闻那姜若颜生的美颜绝伦,和李宿温也算郎才女貌,这有什么奇怪的?”

锦盛忙道:“皇上,这才是奴婢担心的啊,您想啊,李宿温到了远东和姜若颜独处机会就多了,两者正直壮年、血气方刚年华,万一他们之间把持不住发生点什么,那么姜家势必为了名声和李家联姻,姜家势力岂不是更大了最亏的是谁还不是皇上您嘛……”

卫稹摇摇头蹙眉道:“不会吧,朕听闻那姜若颜知书达礼,外柔内刚、脾性倔强,对决定的事很有主见,而且鹤阳楼上立下重誓,怎么可能会在之前发生这种有损自身家族声誉体面之事朕断然不信。”

锦盛俯身说道:“皇上哟,您那套说辞是针对那些世家纨绔子弟,但你觉得这天底下有哪个女人会不爱李宿温的么?再说,就算她姜若颜真能抵住李宿温才貌引诱,但您觉得姜家会让自己女儿一直不嫁么?所谓誓言什么的奴婢也见的多了,有几个真靠谱的?还望皇上三思……”

“嗯”卫稹深觉有理,“若不是锦盛你提醒,朕倒差点忘记这么严重后果,看来李宿温的确不适合前去远东,但朕已经答应他待河源之事有所缓解便调任远东了啊!如此不许,李宿温势必会有怨言,不再尽心为我皇室效力。”

锦盛道:“皇上,玉香公主已经到了适婚芳龄,何不赐婚给李宿温,听闻玉香公主对李宿温也很是十分仰慕,正好可以撮合玉璧,这样皇家李家就能联姻,李家必定对皇上此举感恩戴德……”

卫稹点点头:“嗯,锦盛此言甚得我意。”随后又蹙眉道:“只是远东那边该如何是好”

锦盛轻轻从袖子里拿出另一份密报交给卫稹。

“这是什么?”卫稹接过并未翻看,而是直接问锦盛。

锦盛恭敬的说道:“回禀皇上,这是卫军长举荐的庶族义军,特来求诏安……”

卫稹打断他的话道:“这种事就让皇叔自己定夺就行了,何必跑来找朕呢?”

锦盛道:“皇上,为何不让这支义军开拔远东呢?”

卫稹笑道:“区区一支庶族义军去远东有何作为”

锦盛道:“正因这是支庶族义军,姜家才不会重视,也避免了皇上和姜家直面冲突,至于有无作为嘛……奴婢斗胆问皇上,这对皇家来说有什么损失么?若是成功压制住姜家势力那皇族可是受益无穷啊,即使失败也只能说这支义军不行,和皇家无干。”

卫稹眼睛轻颌,思虑片刻,然后打开密信扫了一眼。

“刘策精卫营”卫稹喃喃自语,随后说道:“罢了,就姑且让他去试试吧,拟旨!精卫营忠义无双,贼匪祸乱河源期间,尽思报国护民之举,特此诏安义军,精卫营转为官军,旗营规模为旗团,刘策任精卫营旗团指挥使,册封为翊校尉,食千户,下属官阶有他自命,无需上报,圣旨到日一月内开拔远东,直授姜浔节制。”

锦盛听罢点点头道:“皇上圣明,奴婢这就去研磨。”

“唉~朕乏了,先扶朕去歇息吧,顺道再拟道旨赐婚与李宿温,让翰林苑大学士亲自操笔,词藻需华丽尽显皇恩浩荡,介时就有你锦盛宣旨一并送往蔡州罢,李宿温那边一定要牢牢抓在皇族手里。”说完这些,卫稹便感觉有些头痛,其实他打心眼里就没指望过精卫营有什么能为,结局无非就是要么被姜家吞没,要么亡于塞外铁蹄之下,断无第三种可能。

然而,几年后的卫稹很快会为自己今天的无心之举悔的肠子都青了,恨不得将当初提此建议的卫怏、锦盛等人千刀万刮……

七十一 徐辉身世

正月刚过,刘策一行人经过雄壮的五梁镇,风尘仆仆地赶到了蔡州城附近。远远望去,河源首府蔡州城墙依稀可见,不少行人拉着各种货物包裹进出城内外,与北面一水之隔的甘州平原相比,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刘策坐在马上拉住缰绳,和身边众人说道:“蔡州城已近在咫尺,进城后诸位要严于律己,待朝廷诏安文书下来后,立即返回高阳城,明白否?”

众人齐声道:“明白!”

刘策点点头,对薛鹏说道:“薛将军,待进入蔡州城后,你我便分道扬镳了,这些时日薛将军对我精卫营诸多帮衬,在下铭记于心,待来日有缘相见,定要好好同将军把酒言欢。”

薛鹏拱手对刘策和其他人笑道:“刘兄弟言重了,该感激的是我薛某,承蒙精卫营上下多日关照,要不薛某和麾下将士断无法活到今日,他日相聚定和刘兄弟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刘策和精卫营将领一起拱手答应一声,便缓缓向蔡州城门策马行去。多日相处下来,精卫营和薛鹏所部也建立了良好友谊,薛鹏等人在为精卫营能成为官军暗暗高兴之际,也不免有些即将分离的不舍,但天下无不散之筵席,该走的终究还是要走……

行至蔡州城门口,刘策出示了前来册封诏安文书,又命徐辉取出二十两白银给予守城主官。那守城将官接过装银子的小包垫了垫,脸上乐开了花,这可是笔不小的收入,只叹出手大气,对刘策等人也热情了许多,很快便盖好了出入文书,并嘱咐刘策等人路上所需注意事项。

刘策和那守城官道谢后,便带着众人进入城中,随后和薛鹏以及他麾下将士郑重道别,直接往总督府方向走去……

总督府内,卫怏、赵元极等当地士族官员立与堂间,等待刘策等人前来接受诏安。

自从李宿温杀了自己次子赵梦喜之后,赵元极对李家是恨之入骨,当然真正幕后主使就是眼前的卫怏,但他不敢迁怒与他,只能把这口怨气挥洒到李宿温身上,只可惜现在李宿温不在蔡州,否则定要他好看。

卫怏端坐正堂,暗暗扫了赵元极一眼,微不可查地笑了笑,随后道:“赵大人,可否还在为令郎一事怨恨啊?”

赵元极沉声道:“岂敢,不孝犬子胆敢以下犯上,死有余辜,下官还要感激卫军长不追究我赵家之恩。”

卫怏听后暗自冷笑一声,随后道:“赵大人,我知道你有怨气,但你也知道这事怨不得李秀文,当时的情形不少人都见证了,赵梦喜确实对李秀文先动手。”

赵元极暗道:“哼,现在两旗团地方军全军覆没一个不剩,根本就是死无对证,还不是任凭你卫怏和李宿温一张嘴信口开河么?”

想到这儿,赵元极没好气的拱手道:“下官知晓的……”

卫怏见他这幅神情,知道心中很是不平,于是便道:“赵大人啊,听闻大公子现在可在隶阳省任职”

赵元极道:“不过在岳鑫文总督门下任个管理司总主事之职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赵元极说到自己大儿子时可是面带得意之色,那管理司总主事可不是一般官职,总管一省粮草、军械、矿产、食盐等战略物资。里面油水自不必说,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仕途前程那可是有着一层极高镀金效果,将来若有一日可以身居朝堂,任过管理司之职的升迁速度那是远甩其他人几条街,即便不步入朝堂,以后回各行省任职也是游刃有余。

卫怏道:“大公子在隶阳任职也有五六年了罢此次春季官员考核,本王有意替大公子争取了个名额,如无意外,等皇院考核完毕令大公子必能进翰林院任职,赵大人你意下如何?”

赵元极一听,眼睛一亮,立马跪在地上激动地说道:“多谢卫将军,下官愿鞍前马后,誓死效忠大周皇室,以报圣上和将军皇恩!”说罢重重磕了三个响头,暗道这值了……

赵元极知道自己任职河源总督后,朝堂就和自己无缘了,加之已年过五旬,也没其他念想,就想着自己几个儿子能有出息,好不让赵家没落下去。如今好不容易卫怏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份蛋糕,当然要感恩戴德抓住机会,再说赵元极对赵梦喜死活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伤痛,有的只是愤恨,恨李宿温、卫怏太霸道罢了,反正死个庶出也无所谓,自己还有八个儿子……

卫怏赶忙扶起赵元极,请他入座:“赵大人不必如此,令大公子任职总主事期间恪尽职守,乃可造栋梁,本王也是为国择才,份内之事罢了。”

府内的朱嵩和宗盛满脸羡慕嫉妒,心道这种好事为何不会落到自己头上,这就是普通士族和望族门阀之间的差距么?

“报~”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亲兵禀报之声,“义军首领刘策已在门外恭候。”

众人听后,正了正衣冠,顿时总督府内一副肃穆庄严气息,卫怏沉声道:“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刘策就出现在总督府内,面对眼前景象也不慌,开到府堂中间跪伏在地拱手道:“卑职刘策,见过卫军长,见过赵总督,见过诸位大人!”

卫怏向刘策望去,但见跪在堂中年轻人礼数到位,处事冷静,完全没有那些普通将领的焦躁和惶恐。

卫怏还没发话,边上的宗盛不屑冷笑道:“卑职哼,圣上诏安文书都尚未到,就这么迫不及待以同僚下属自称了?”

卫怏闻言点点头,暗道看来眼前这年轻人还是太过急公好利了。

但见刘策不卑不亢的说道:“宗副指挥使此言差异,在下本就是朱旗团长麾下邓字营小卒一员,这‘卑职’之称又有何不妥”

宗盛冷哼道:“你是朱旗团麾下可有凭证你当我雷霆军是三教九流之所,什么人都收么?”

一旁的朱嵩点点头,对宗盛的话感到满意。

刘策心下一寒,随后脸上一丝笑意闪过,从怀中掏出一块木制镶铜边的腰牌平放在手掌中,道:“如若宗副指挥使不信,此块腰牌可以为证。”

卫怏同身边亲兵使了个眼色,那亲兵便上前将刘策手中所持腰牌接过来双手递给卫怏,卫怏拿在手中仔细端详,只见上面所刻一行小字“雷霆军下属军团第四旗团邓字营”,正中间大大的“刘策”两字,断无可能造假,边上的朱嵩和宗盛见此轻哼一声便不再言语。

卫怏笑了笑,将腰牌拽在手中,直盯盯地望着刘策,坐在一侧的赵元极只看了刘策一眼,便自顾自地端起茶碗喝水。

良久,卫怏见刘策依旧平静地跪在地上,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微微点点头说道:“很好,我雷霆军中出来的将士当真不同凡响,不愧对王牌这两个字!再两天诏安文书就下来了,你介时身为官军一员切记不可辱没我雷霆军威名,知晓否”

刘策道:“卑职谨遵军长教诲!”

卫怏又观察了数息,便道:“既如此你且退下吧,自找住处静候文书下达之日。”

刘策淡淡道:“卑职告退。”话毕刘策起身步出门外,对这总督府没有半分留恋。

卫怏暗道:此子桀骜不驯,应变迅捷,难怪宿温对他百般推崇,如果说李宿温是霸气侧漏的长刀所向披靡,那刘策就是锋芒内敛的宝剑深不可测。不过就算这样又如何?一个庶族将领能掀起什么风浪,远东之行他刘策能有什么作为?平定匪患,整顿秩序,他行么?驱逐胡奴,收复冀州,他行不行?就凭那数千精卫营士兵还不够姜浔和胡人塞牙缝的……

想到这儿,卫怏轻声笑了笑,看来李宿温是太高估他了,或许这刘策能力是有,可惜不是士族出身,没有背景注定一事无成。

……

刘策出得总督府来,对府内冷落自己只字未提,和徐辉几个打了招呼就一道牵马寻找落脚的客栈,顺道打打牙祭,毕竟半年多没见过如此繁华的街道商铺,正好可以借此观赏下这处风光人景。

“将军……嘿嘿……那儿……”孙彪突然在刘策身边轻声说道打断了他的沉思,刘策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发现是座青楼,上书“丽姬阁”,牌楼上不少风尘女子穿着暴露站在二楼窗前、门口莺莺燕燕地招呼路过男人。

“嗯。”刘策木讷的点点头回过头看了孙彪一眼,发现他喉咙一直在上下翻滚,两眼死死盯着青楼方向,再看边上杨开山也是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立马明白过来。

“罢了,这么久也难为他们了。”刘策摇摇头想到这儿就对他们说道:“我们就在前方客栈落脚。”

然后从还中掏出一整包银子足有上百两之多交到孙彪手中,对他和杨开山说道:“这段日子辛苦了,去吧,记得找最好最干净的姑娘,别带一身病回来。”

孙彪和杨开山嘿嘿一笑,连声道谢,顺带将杨又怀也一并拉了进去。见他们进去,刘策又问徐辉、楚子俊、武镇英和方竞以及封愁年道:“你们呢想要进去只管去,银子我地方有……”

楚子俊立马红着脸道:“将军,别笑话我们了……”

方竞也道:“杨旗总他们几个想必很久没那啥了,毕竟没成家和成家天壤之别……”

武镇英点头道:“方竞这话说的没错,只是没想到孙百长和杨旗总如此可恶,将杨旗总都给带坏了……”

封愁年大喝:“屁!老子也没婆娘成家,咋就定力这么强呢?”

徐辉憋着笑道:“封大哥成日里就知喝酒杀敌,自然不晓得其中奥妙了……”

武镇英一听,立马眼睛一眯:“这么说来莫非徐旗总已经有过这方面经历……”

徐辉面色一下子通红:“没没没,我只是听人说起的,莫要取笑。”

方竞窃笑道:“原来徐旗总也好这风月之景啊……”

“哈哈哈……”众人立马当街大笑起来,徐辉脸更红了。

刘策笑着止住众人,道:“前面客栈到了,进去吃点东西吧,顺便等等杨开山孙彪他们三个。”

进入客栈后,内中马倌将刘策一行人的马匹牵到后院内喂食草料,店掌柜忙招呼小二将刘策一行人带至一张方桌边。

“客官,要吃点什么?我们这儿客栈虽小,但美味佳肴是应有尽有……”小二一脸恭敬地询问道。

“有客房么?”刘策问道。

“有有有,您要几间”小二一听眼前五人要住店,不由更为热情,这意味着能拿到不少赏钱,观这几位客官人人带马,必定不俗。

刘策对店小二说道:“八间上房,有什么好吃的尽管上来,喏,赏你的。”说着一块五两重银子丢在他手里,那小二见此眉开眼笑,乐的合不拢嘴,千恩万谢地去后堂准备酒食。

“菜来啦!”不一会儿小二就端来一大盘盘子,里面鱼肉鸡鸭蛋应有尽有,顺便要了小坛子酒给封愁年解馋。

刘策五人边聊边吃,谈的正欢,突然就闻客栈门口一声暴喝:“你个逆子!我总算找到你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个五十多岁的精瘦员外郎正带着几个短衫家仆怒冲冲地向刘策这桌奔来!

“啥情况”刘策眼中精光一闪而逝,将手按在腰间挂刀刀柄上,其余几人也是严正以待。

“爹……”就在那员外郎冲过来,刘策等人即将动手之际但闻徐辉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声,顿时刘策、封愁年四人一脸懵逼地楞在原地,尼玛这什么情况?爹徐辉全家不是满门抄斩了么

“起开。”那员外郎一把推开徐辉一侧的发愣地武镇英,伸手就要去抓徐辉,徐辉一个激灵,迅速躲在刘策身后。

“你个逆子!看我今天不打死你!”那员外郎此刻见到徐辉已呈现暴走状态,夺过家仆手中木棍就向他挥去。

刘策单手接住即将落在自己头上的木棍,缓缓道:“老人家,先莫动手,有话好好说,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哼!你是何人?我教训这不孝子与你何干”那员外郎见手中木棍无论怎么用力都纹丝不动,对刘策怒目圆睁。

刘策迎着他的目光说道:“徐辉现在是我军中将领,我是他上司,你说与我有干系么?”

“什么军中将领……嗯将领”那员外郎顿时清醒了些许,手中棍子也减弱了力道,缓缓放了下来。

刘策道:“老人家,你且说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员外郎见眼前年轻人是徐辉上司便将事情来由和刘策说了遍。

原来眼前这员外郎真是徐辉亲爹名唤徐岩,是没落士家之人,只因徐辉不愿意娶他至交好友之女才逃婚离家出走,徐岩和徐母急得团团转,全家上下就这么一根传宗接代的独苗如何能不急,于是辗转各行省足足找了一年多,不想在这里遇到了徐辉。

刘策听后脸色一沉,回身问道:“徐辉,这些可是事实”

徐辉唯唯诺诺地点头表示认可,这下子不光刘策,封愁年、武镇英、楚子俊、方竞全是一脸黑线,暗道妈的这徐辉看上去老实巴交其实也不是啥好玩意儿,这种逆天的谎言都能编出来,还编的有模有样……

“刘……刘大哥……我……我不是有意骗你们的……只因我爹至友那女儿太肥了,整个儿就我两人这么重,所以我……”徐辉见众人看向自己眼神不怀好意,满头大汗地解释。

“胖点有什么不好?胖点好生养,为我徐家生七八个娃不好么想我徐家到我这辈连生六个都是女儿,我和你娘求神拜佛才把你生下来,你理当早日成家给我徐家传宗接代!跟我回去!”徐岩听徐辉所说的话后,气的那是吹鼻子瞪眼。

“我不回去,我……刘大哥……”徐辉急得抓住刘策的手跟个姑娘家似的不停摇摆哀求。

刘策和其余三人互望一眼,只见各人眼睛都眯成一条细线,然后一本正经地转向徐辉,用手整了整他衣领道:“不用说了,我懂。”

然而下一刻,刘策四人十分默契地齐齐坐下,开始推杯问盏。

“疯子,这肉不错,多吃点。”

“将军我给你斟酒。”

“这鱼不错,英子多吃点补补,回去打包一份给你家媳妇儿子尝尝。”

“方竞,这葱花蛋不错,回去让嫂子也学学。”

各人集体无视了徐辉……

“逆子,你完了!”徐岩眼见刘策几个不再管自己家事,顿时露出一抹得逞地奸笑,缓缓朝徐辉走来。

“不,爹!别打了!将军,救我!封大哥!”徐辉此时正被他爹按在地上一顿暴揍,不住大声哀求。

“徐辉他爹这脾气够火爆,哈哈哈……”封愁年一阵大笑,各人也是表情各异,一幅看戏的神态。

七十二 差别待遇 精卫开拔

傍晚时分,杨开山、孙彪架着杨又怀心满意足的从青楼归来,来到刘策房间内报道。

“怎么样?你们满意了?”刘策见杨开山、孙彪那模样就知道这次他俩应该很尽兴而归。

孙彪嘿嘿笑道:“很久没这么满足了,多谢将军成全,嘿嘿。”

刘策没好气地打断他的话:“只要不祸害良家女子就行,记住回去后好生操练兵士,还有孙彪,你和杨开山两人也老大不小了,该想着成门亲了。”

杨开山道:“将军我省得,待诏安文书下来,开赴远东安定后我和孙彪就找个合适女子成亲,也是该有个家了。”

刘策点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随后看到双腿还在打颤的杨又怀,不由问道:“杨兄弟,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没……没……”杨又怀满脸通红不好意思地说道,他今日初经云雨,青楼那诸多花样让他大涨见识,感觉整个人精气神都快被榨干,两腿至今还在发软打颤,感觉像踩在云片上一般。

杨开山、孙彪互望一眼,暗自窃笑不已,刘策一见他俩这幅表情不由摇摇头,看来这俩损货又带坏一个纯洁的青少年……

孙彪凑到刘策身边神秘地说道:“将军,你不去尝试下么?包你神仙般的享受。”

刘策轻笑一声摇摇头,他虽来自科技发达的那个世界,但骨子里对男女之事还是非常传统的,认为和风尘女子之间毫无感情的苟合那只是一种交易,令他感到十分恶心,别人怎么样他管不着,但对自己无论怎么样在这块都会克制住,除非遇到个让他心动喜欢的女子才会有所付出。再说,即将开赴远东,那里的情况比河源还要恶劣的多,面对的将是塞外凶名赫赫的异族军队,这可是真正的精锐部队,远不是流贼这些乌合之众能比肩的,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哪还有心思去想这方面的事情,只有活下来才能考虑那般风花雪月的情调,今朝有酒今朝醉不是刘策的风格。

……

“爹,我已经决定和将军一道开赴远东了!”徐辉房间内,他正和自己父亲徐岩第一次正式交流。刘策毕竟没真看着徐辉被他爹活活揍死,上前将他俩劝开,希望他俩好好交谈一番,让徐辉把心中想法告知他父亲知晓。

徐岩道:“儿啊,你可要想好,那远东可是虎狼环伺之地,凶险异常,你当真要去么?你所说的精卫营只是庶族军队,远东会有人支持这么一支军队么?”

徐辉道:“爹,我在精卫营这些时日受益匪浅,让孩儿学会了许多道理,将军他不是普通人,定会创造奇迹,要不是他,孩儿早就死在厚土堡了。”

徐岩叹了口气,道:“罢了,我儿既然有此雄心壮志爹很是欣慰,但我有一个要求,你到远东后,一定要给我娶个媳妇儿回来,最好生十个八个孙子来见我。”

徐辉惊道:“爹你是答应了?”

徐岩起身替徐辉整整身上衣服道:“去吧,我徐家已经没落许久,爹这把年纪已经指望不上了,如果你能光耀门楣,恢复祖宗荣誉,爹为何不支持一把呢?你娘那儿我会料理,远东寒冷,记得多保重身体啊,看我儿长大了爹甚是欣慰。”

徐辉哽咽道:“爹……”

……

两日后,朝廷前来宣旨的太监,已经坐船抵达了腾江边。

蔡州沿岸道上此时已经被完全封锁,到处都是手持兵刃的士兵把守在河岸两旁。码头上,卫怏、赵元极、朱嵩、宗盛、刘策以及昨日刚趁腾江桥梁修复赶来的李宿温等当地大小官员,肃静地立在原地,看着天使大船缓缓靠近,但见船上几名水手,将几根粗大的麻绳套子准确的甩在码头上几个立舟桩子上,然后用力一拉,巨大的船只便缓缓停了下来……

但闻一阵锣鼓钟乐齐奏,大周宣旨天使,锦盛公公便在船上众人簇拥下,缓缓步下搭船的木阶,之前跑下船的其中一名小太监,立刻趴伏在木阶口,锦盛一脚踩在那名太监背上走到了提前铺就的红地毯上。

卫怏带头众人立马上前迎接,跪在锦盛跟前大声道:“臣恭迎天使驾临!”

“恭迎天使驾临!”码头上响起了百官齐呼,一时气氛异常热烈。

锦盛赶忙上前扶起卫怏道:“王爷莫要行此大礼,真是折煞奴婢了,圣上十分挂念王爷您那,待此间事了,请随奴婢一道回京面见圣上罢。”

卫怏忙道:“多谢圣上挂怀。”

锦盛又和卫怏客套了几句,赶忙对跪在地上的百官说道:“都起来吧。”

众人闻言叩谢起身,锦盛又缓缓来到赵元极身边躬身道:“赵总督,这些年流贼祸乱河源,苦了你了,皇上也甚是为赵大人寝不能昧啊,特送来东珠百颗聊表心意。”

赵元极哽咽着道:“多谢圣上挂念,臣愿为大周社稷鞠躬尽瘁,万死不辞!”说完重重地跪了下去,周围百官一见暗道:果然赵元极和他叔父赵有荣一个鸟样,人才啊!

锦盛和码头一些重要官员一一见过,然后细声叫道:“刘策何在”

刘策窜出人群,毕恭毕敬地拱手抱拳道:“在下刘策,见过天使大人!”

锦盛扫了他一眼,发现他果然如同卫怏信中描述一般,异常的年轻,直眼望了他片刻后便从袖子中取出一本文书说道:“刘策,今日起你精卫营就是官军了,切记要遵守我大周律法不可胡作非为,定要效忠皇室,圣上可是对你额外器重,特封你为翊校尉之衔,扩你营部为旗团,远东事态紧急,你拿了文书就速速离去,准备早日开拔吧……”

这话已经额外明显,连宣读圣旨都省去了,等于是不把这刘策和精卫营放在眼里,周围有人不住摇头,叹道果然士族才是大周社稷基业,岂是区区一支义军能令他们另眼相待朱嵩和宗盛暗自冷笑,只有李宿温蹙眉,远东为什么让刘策和精卫营前去不是自己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刘策跪地大声说道:“末将一定谨遵皇上和天使大人教诲,必不辜负信任!”话毕双手准备接过文书,却见锦盛手中文书轻轻滑落在地。

“哎呀,抱歉啦刘指挥使,咱家坐船太久,身心疲惫,这手啊一时就软啦,提不上劲儿,还望多多体谅啊……哈哈哈……”说罢尖笑了几声在众人簇拥下向总督府走去,周围不住有人轻声嘲笑,宗盛和朱嵩更是不屑地冷哼一声,庶族也配获取皇家赏识和信任

码头上很快就只剩刘策一人,他缓缓拾起地上的文书站了起来,望着百官消失的地方冷笑了一声:“就这样想给我个下马威我刘策在数十万流贼军中都能屹立不倒,就凭这种手段想震慑我真是可笑,等着吧,有了这身官皮,我定要把远东翻个天出来!”一转身,刘策身上朴素的披风在码头江风中掀起一道飞扬的光彩……

……

当锦盛在总督府内接受圣旨时,在场官员全部震住了!除了册封李宿温为上将军,和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赏赐外,皇上竟然还将十六岁的玉香公主赐婚给他。这种恩赏早就震慑的众人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意味着什么?李宿温是驸马,也是皇秦国戚了!李家再次崛起已经势不可挡!

李宿温听到这消息时,头脑一片空白,虽然李家势必能重振威名,但内心依然不住挣扎地念叨:“若颜,若颜!我该怎么办!”

第二日,李宿温即将成为驸马爷的消息快马向各行省传去,举国欢腾,为李宿温能获此荣耀感到羡慕嫉妒恨。

当日卫怏亲自包下蔡州城内最豪华的酒楼,蔡州城内百官不停为李宿温庆祝。锦盛也一道在席间庆贺不断向他敬酒,赵元极自知自己此时身份和李宿温已经有了质的差距,只能硬着头皮不断讨好他。

李宿温面上神采奕奕,和众官不断相互敬酒,内心却是无比煎熬,不住滴血般地呼唤:“若颜,莫不要怪我,皇命不可违,但我心里只有你一人……”

李宿温封赏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时,一时热闹非凡,无数女子为此黯然神伤,敢问天有下哪个女子不爱李宿温现在被玉香公主抢先了,又不敢和皇室争,只能躲在自家房内在臆想中独自落泪。

而此时,另一个被册封的对象刘策却默默地踏上回高阳的路途,早已被人遗忘。几乎所有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件事,更不知道在甘州平原沦陷期间,有一名年轻的将领带着一支朴素的军队为了生存不断四处征伐,所过之处,流民百姓都因为这支军队而免遭流贼荼毒……

……

半个月后,破败的厚土堡前,五千七百名精卫营将士清一色骑在马匹上,排列的整整齐齐,另有二千四百名押运辎重的队伍也整装待发,他们身边满是装满物资器械的骡马驴车。代表各部的旌旗迎风飘舞,属于精卫营所有将士的荣耀图腾——精卫鸟,正在熊熊冽风中甩的噼啪直响。

刘策码头受辱地事情,随行的将领都已经看到了,和李宿温的满城喝彩形成鲜明对比。他们很为刘策感到不甘心,但刘策却像个没事人一样,丝毫不在意,也没有隐瞒这件事,很快全营上下都知晓了,各个都为自家将军受这等屈辱感到愤怒,不少士兵咬着牙双眼通红,努力不让眼泪落下……

刘策骑马缓缓来到阵前,身后跟着秦墨和叶斌。秦墨得知刘策受辱十分愧疚,但刘策却安慰他根本不必在意,顿时秦墨也对刘策的忍耐力感到由衷佩服。

“叶先生,将士家眷和工匠以及万庄百姓安排妥当了么?”刘策询问叶斌。

叶斌道:“回禀将军,已经安排妥当,一万七千名将士家属和万庄百姓以及一千二百名各职工匠全部已经安排到许瞳的船上,相信一路出海两月就能抵达目的地。”

许瞳是叶斌多年至交好友,经营船务运输生意,听闻刘策近两万名人口以及诸多物资需要运输时,不由犯难。好在他干这一行数十年,很快就找来诸多可靠的同行一起接这么一大单生意。刘策为了保证这趟将士家属一路安全,特意花费大量白银给予许瞳,并额外安置数千石粮食蔬果保证他们一路不挨饿,还能适应海上风浪引起的一系列不适。

刘策点点头道:“叶先生,这次麻烦你了!”

叶斌正色道:“将军,切莫如此说,在将军拿到诏安文书那一刻起,我和秦兄便正式效命精卫营了!这是在下份内之事!”

秦墨点点头,随后和叶斌一并下马跪伏在地:“墨(斌)!拜见将军!”

肃肃寒风呼啸,一月的北方,依旧十分寒冷,刘策骑与马上,坦然接受了秦墨和叶斌的效忠!

“出发吧。”刘策轻道一声,策马缓缓来到阵前,望着旗风冽冽,近六千带甲精卫营将士,感觉天地仿佛连成一片,何其壮观。

“兄弟们!你们是这个世界上最强悍的战士!我发过誓要让你们活的更好!让你们活的有尊严!让你们的妻儿老小不再忍饥挨冻!让你们子孙后代为有你们这样的长辈感到骄傲!但是!”

刘策顿了顿,缓缓扫了众人一眼,大声道:“前方要阻挡你们前行的障碍还有千千万万!贪婪的士族官宦!愚昧野蛮且毫无人性的塞外异族!我们的征途才刚刚开始!告诉我!你们有信心将这些横阻你们前行的障碍全部击碎么?回答我!”

“能!”数千将士齐声一喝!

“大点声!我听不到!”

“能!能!能!”底下将士无论官兵皆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响彻整片天地间。

刘策重重点了下头,继续喊道:“好!那就随我一道!踏上远东那片混乱的土地!用你们的悍勇告诉世人!我精卫营!来了!”

“精卫所过!乱世呈祥!”

“精卫所过!乱世呈祥!”

无边无际的声浪此起彼伏,形成一道道坚不可摧的强悍意志力,敲震在这片满目疮痍的土地间,精卫营的图腾再寒风骄阳中格外耀眼……

刘策手一挥,止住声浪大声喝道:“精卫营!出发!”

话音甫落,精卫营军乐队的《希望》奏响,雄壮的希望之音传遍整个队伍……

“唏律律~”

马啸嘶鸣之声伴随着重重的铁蹄声响,直扑远东方向而去。刘策望了眼自己曾经血战的厚土堡,流贼压境、兵败溃逃的那一幕历历在目,仿佛发生在昨日般令人醒目。

“这样的活法我绝不会接受,也不想再经历第二次。”刘策暗暗发誓,双腿一蹬,胯下战马嘶鸣一声缓缓踏步,迎着初升的骄阳渐行渐远……

七十三 那一日,心碎

大周历三六九年,二月十八,远州总督府……

姜浔握着李宿温成为驸马的诏书久久无法平静……

这李宿温是姜浔和姜晏为爱女嫡孙女姜若颜择偶的第一首选,不想却被皇室插手捷足先登,提前将卫稹爱女玉香公主赐婚给了李宿温。

姜若颜和李宿温之间的那些小暧昧,姜浔又岂会不知虽说昔日自己爱女在鹤阳楼上誓言,只要能驱逐胡奴为奴为婢再所不惜,可事实上谁都知道这为奴为婢断不可能发生,否则姜家声誉和脸面往哪里搁再说能娶自己女儿那是对面几世修来的福分,还能搭上姜家这个士门望族,谁敢把姜若颜当下人看待,先不说当奴婢,当妾都绝对不行!

因此姜浔心中已经把李宿温剔除择婿人选,但是除此之外,剩下的人选之中好像找不出第二个比李宿温更为优秀的人才,这让他十分恼火。

更何况这次赐婚,皇室是明摆着打压姜家进一步坐大了,这让姜浔异常难堪,女儿再过几个月就满十八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芳龄。如若找不到可以比肩李宿温的夫婿人选,那让其他士族怎么看有损姜家颜面事小,就怕到时候宵小之辈有心算计,和自己敌对的士族勾结使绊子,以致疲于应付。

好吧,退一万步说,暂时找不到合适婚配人选,那么就暂时物色一个有潜力的总行吧?但是,有潜力的目前就宋景浩一个,可宋景浩所钻研的是守城之道,让他率军直面和呼兰人野战那画面太美,实在不敢去看。当然也许以后能有机会改性也说不准,可姜浔预估最快也要十年以上才有可能改变宋景浩作战方式,对现在局面无半点帮助,那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女儿哟,你给你爹我出了个大难题啊,文人雅士那么多,你为何偏偏要立那个破誓言啊!”姜浔头痛欲裂,索性暂时抛开这些不去想。

他随手翻开桌案上朝廷的调令,只见上面写着精卫营调到远州属地的文字,看了几遍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只是说除了自己外,不受任何军队管制。姜浔直接把调令文书丢在桌子上,用手指揉揉自己太阳穴。

“精卫营刘策庶族一支数千人武装的官军?都什么款七八糟的问题那刘策还这么年轻,别说呼兰骑兵,就算远州境内匪患都能把他们全办挺了。皇室派遣这么支三流官军就想掣肘我么?我看提这建议的人脑子必定被驴给踹了,呵呵。”姜浔冷哼一声,满脸的不屑。

这也不能怪姜浔,大周立国以来对士族的优待长达数百年之久,已经养成了士族门阀骄纵高冷的秉性,对庶族的一切都是俯视而望,如同看着条狗一般不屑。

……

鹤阳楼内,近百名当地贵族家中的妙龄少女此刻正齐聚在二楼大厅内,一时间莺莺燕燕,令人眼花缭乱,他们相聚此地无非就是为了商议一件事,李宿温赐婚。

“可惜了,李公子这等文武双全,又兼仪表堂堂的君子,就这么被皇上赐婚了,我这心都快碎了……”

“唉~李公子这般的男儿只怕此世间找不出第二个来了,下马能文,马上纵横四野,你说怎么会有这等优秀的男儿?”

“不要说了,现在说这些什么用呢?这几日我整日以泪洗面,伤心死我了……”

众女手持丝绸团扇,身披锦罗绸缎,将各自身段衬托的淋漓尽致,你一言我一语地诉说这些时日来的感触……

鹤阳楼顶层,姜若颜此时正端坐在窗口静静观望外面风景,任凭窗外寒风吹拂自己的脸庞,带起青丝三千不自知,绝世容颜上浮现一抹惨白。

婉儿悄悄将一件貂裘风衣披在她纤细的双肩上,防止她受寒风侵袭,又从身后圆桌上端来一碗莲子银耳羹。

“小姐你都待在这儿一个时辰了,不吃饭怎么行啊快吃点儿吧。”婉儿心疼的对姜若颜说道。

然而姜若颜依旧呆呆地望着窗外,对婉儿的话语充耳不闻。

婉儿急的快哭出来,劝道:“小姐,你别这样了,天下间好男儿多的是,你又何必如此呢,小姐,小姐!你说句话啊,别吓婉儿。”

良久,姜若颜回过神来,对婉儿说道:“李公子也是有苦衷的,当今圣上赐婚,又岂能拒绝呢,这样也好,有了皇家支持,李家必会重振旗鼓,介时……他定会实现……我夙愿……驱逐胡奴……”

说到这儿,姜若颜那之音竟不住发出一丝颤抖,终于忍不住,面颊上流下一行情泪。

婉儿见姜若颜这样,赶忙拿出腰间秀帕轻轻擦拭她的脸庞:“小姐别哭了,再哭不漂亮了……”说着也跟着抽泣起来,看到自家小姐这般模样,实在于心不忍。

“傻婉儿……你哭啥……你……哭……”姜若颜强忍悲痛安慰着婉儿,但却再也忍不住,纤纤玉手猛地捂住自己俏脸,转过身去,身体一阵颤抖,显是克制自己努力不发出哭声。

“小姐……小姐……你别这样,会憋坏的,哭出声来吧,会好受些儿……”婉儿努力去掰姜若颜的手,忽然姜若颜转身抱住婉儿,将整张脸埋入婉儿怀中,不住抽噎,婉儿很明显感觉到怀中湿了一片。

“我苦命的小姐……”婉儿轻轻地将姜若颜揉住轻声拍打她后背,缓缓安慰着。

良久,姜若颜从婉儿怀中抬起俏脸,用衣袖擦干了眼角的泪滴缓缓轻启玉唇:“婉儿,我没事了,不必再为我担心。”

然后看了婉儿一眼微微笑道:“看你,金豆还挂着呢,去清洗下吧。”

婉儿见姜若颜恢复如初,也破涕而笑:“还笑话奴婢呢,小姐不也一样……”

姜若颜连忙抚摸自己的湿腻的脸庞,然后道:“快去打盆水来,梳洗下,这样子出去还不被人笑话……”

婉儿叹了口气道:“小姐你就是性子太犟,下回千万别再这样了。”说着就走出房间去往打水了。

“唉~”姜若颜起身来到桌前,桌子上一幅丹青栩栩如生,但画中却是一张极铁甲面具和燃烧地火鸟,正是当日自己夜间所绘梦中景象。

她微微蹙眉,回想起神算子璇机真人见到此画中情景时的吃惊的样子,然后掐指一算对自己说到:“如若贫道推算不差,远东不久将迎来天翻地覆地巨变,画中人会带着满腔怒火出现在战场之上,至于此人身份,贫道实在推算不出,但既然是在小姐您梦中所现,想必应该是与您密切相关之人罢……”

“密切相关之人……”姜若颜拿起丹青怔怔地看着,“现在和我密切相关的这个人已经不会再出现了,璇机真人,你这次失算了。”

说罢刚撕开丹青上方一角,却又硬生生止住继续撕扯的动作,又将它轻放桌案上,用丝步将撕裂处轻轻捋平,暗自说道:“我既起誓,只要能阻止胡虏南侵,保我远东百姓安危,为奴为婢也在所不惜,又何必在意李公子和公主殿下的婚事呢?”

姜若颜看着丹青中的铁甲烈焰,良久仿佛下定决心,缓缓说道:“只要李公子你能达成若颜心愿,我愿在你身侧为一妾婢,希望你能不嫌弃。”

大周历,三六九年,二月二十……

雁云关,是司州和远东之间的分岭线,一旦踏过雁云再行数十里,就抵达远东行省之一的酆州行省。沿酆州边界向东继续前行七百里便可以达到定州行省地界,然后再在定州、幽州交界处沿道行军四百里后,就可以抵达精卫营此行第一个目的地——远州行省。

雁云关外,精卫营所部将士以及雇佣而来协助押运辎重的八千多人,正整齐的立在关隘前。

关墙上的守军见关口外如此雄壮威武之师不由直冒冷气,只见那支静立的军队身后无数旌旗随风飘舞,战马沉闷地嘶鸣声时刻在关口内外响起。再见这些骑在马匹上的士兵,人人披甲,而且大多数所披的还是铁甲,手中所持那令人望而生畏地超长铁矛,密密麻麻足足一整片,似乎永远望不到尽头,给人一种破海裂潮般气势……

“吁……”刘策策马至雁云关前,等待着关内守将下发通关文书,秦墨跟叶斌也缓缓行至身边。

“六年了,不想我还有回到远东的这一天。”秦墨望着如此雄壮的关口不由叹了口气说道,“六年前,我自雁云关内孤寞而出,今日再次立与此前,真是感慨万千……”

叶斌也触景生情:“回想起来,恍若隔世,叶某也很久没有回远东了,但愿此次归来能在此落根,不再流浪……”

秦墨和叶斌相视一笑,和第一次出关时的无尽凄凉不同,眼中满是期待和炽热。

“姜浔,我回来了,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么?待我回归远东之日,必定带来一支精锐之师,你就拭目以待吧!”秦墨此时心中不住的颤抖,远东百姓有希望了!义军的血不会白流。

刘策望着高耸的雁云关口,神色冷酷,心中暗道:“就让我精卫营在远东这片土地上!让世人永远铭记吧!”

“吱轰轰……”

雁云关口的大门缓缓打开,守军将官,带着十几名士兵来到刘策跟前不到五步左右,带头守将跪伏在地行礼道:“末将雁云关守将屠大勇,见过翊校尉刘指挥使大人!”

刘策翻身下马,说道:“屠将军无需多礼,起来吧。”

屠大勇大声道:“谢刘指挥使!”起身后,从边上一名士兵手中接过精卫营的文书和盖好印章的通关文牒,恭敬地交到刘策手中。

刘策接过文书和文牒,交到叶斌手中,然后上前对屠大勇说道:“有劳屠将军了,我军必定快速通关,不给将军和守关将士添麻烦。”

屠大勇一听,连忙还礼道:“这是末将份内之事,刘指挥使千万别这么说。”

刘策点点头,拍拍他肩臂不再言语,而是翻身跨上战马向雁云关内缓缓行去,身后数千精卫营人马也紧跟前行。

叶斌和秦墨对望一眼,然后走到屠大勇面前,轻声说道:“屠将军,借一步说话。”

然后,两人来到一旁,叶斌从腰间解下个沉重的布袋,塞到屠大勇手中,小声说道:“这是我家将军一点心意,不多,白银一百两外加黄金十两,请务必收下给守城的兄弟们买点酒喝。”

屠大勇手中店着沉甸甸的钱袋,赶忙说道:“这怎么行呢?”

叶斌笑道:“将军尽管收下,以后我精卫营还需要屠将军多多帮衬,就当交个朋友。”

屠大勇听完,又看看手中银钱,暗自叹了口气。自己一月俸禄只有可怜的六两白银,还要保证不被上司克扣,如今远东各地物价飞涨,粮价跟去年相比也是翻了三番,虽然现在有所回落,但依旧十分昂贵,每日和自己麾下将士也只能稀粥咸菜果腹。手中这百两银子和十两黄金,全部折算成白银达四百两,可以让你自己和手中几十士兵几个月不用挨饿。

良久,屠大勇道:“叶先生,刘指挥使大人这番美意,末将收下了,在下穷困潦倒也没什么积蓄,有了这些银钱至少我跟我下属暂时不用再挨饿了,这份恩情末将铭记于心,既然刘指挥使初次相见便如此厚待我等,那末将也只能投桃报李告诉叶先生一些事情,还望转达给刘指挥使。”

叶斌道:“屠将军但说无妨。”

屠大勇道:“烦请告知刘指挥使大人,经过酆州行省时,万望收紧脚程缓行,呼兰人即将南下叩关,虽然开春呼兰人数南下的并不多,只有不足万余骑,但为了以防万一,请务必转告刘校尉小心行事,最好在高墙堡垒之后歇息落脚最为稳妥。”

叶斌道:“多谢屠将军提醒,在下一定将话传达给刘将军知晓,告辞!”

和屠大勇告别后便跨上快马,向关口内精卫营大军策马行去……

二十二 霸气

……

“别打了,饶,饶命啊……”

大堂内,两名如狼似虎的保安司士兵,一棍接着一棍拍打在陈伟屁股上。二十棍下去他的屁股已经是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年龄,姓名……”等行刑结束,潘纶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陈伟,面无表情地说道。

“哎呦,痛死我了……”

保安司的执杖人员可是没有半点留手,一上来就用尽了全力,让这地痞本性的陈伟吃尽了苦头,痛得不断哀鸣。

潘纶见陈伟没回自己的话,又冷冷地说道:“再打二十,打到他肯说为止……”

陈伟一听吓得惊慌失措:“我说,我说,别打,爷,别打了!”

“小的陈伟,今年二十,乾州墨阳人士……”

潘纶脸上浮现一丝笑意,令边上的文书全部记下。

……

傍晚时分,为追陈伟而来的姜浔早就不顾晚上的生辰寿宴,一行人总算抵达了汉陵城。

姜憧几兄妹一路行来对刘策治下的汉陵充满了好奇,只见各地堡垒庄园人声鼎沸,到处都是农忙的身影。

那整洁平坦的路面更是让他们感到惊奇,而且延绵数十里通往各处庄园,这是如何办到的?

姜浔心下也是震惊,自刘策到汉陵后,他也是第一次来。本以为刘策一介庶族武夫,能打理出什么名堂来,然而今日一见才知道自己又小觑他了。

尤其他见到那些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百姓,心下很不是滋味,毕竟他在其他士族将领治下看到的子民眼中流露的只有惊惧和麻木,与眼前景象大相径庭。

姜沛望着完整的汉陵城墙在落日下矗立的景象,忍不住叹道:“不想这刘校尉身为武将,经还有这般本事,一路行来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姜憧、姜憬闻听三弟这么说,也是心下认同,毕竟他们也都在官场沉浸数年之久,知道这治理地方难度有多大。如今见到刘策治下,本以为会是那种脏乱不堪的景象,不想见到的是一片生机勃勃。

“小妹,你这位朋友当真了不起啊……”姜憧由衷地对马车内的姜若颜叹道。

姜憬也点头赞道:“这刘校尉,文能治邦安一方,武能破军定乾坤。这等文治武功,我姜憧服了,妹妹,你这朋友不同凡响。”

姜沛急道:“两位哥哥把我心里话都说了,这让我如何是好?不过咱小妹的眼光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姜若颜见自己几位哥哥对刘策大加赞赏,心中愉悦同时也是被刘策手段折服。

自从去年见识到刘策力破胡奴的能力后,姜若颜一直认为他就是一名治军严明的将才,但不想今日初至汉陵,见到种种情景,暗叹刘策还有这种手段,当真不愧是文武全才这四个字。

“他是如何办到这些的”姜若颜蹙眉沉思……

一旁的史夫人望着窗外一切也是不住感叹,这刘策表现真的是一个庶民所该有的么?

而与此同时另一辆马车内的陈氏夫妇却没这种心情,只见他们一脸焦急之态,十分担心陈伟的安危。

“进城吧……”

良久,姜浔缓缓开口说道,姜三叔和周伯熊闻言立刻前面开路,和城口守卫打过招呼后,车队这才缓缓行入内城之中。

……

“秦先生,学堂各项课程事宜务必要上心。”

“将军放心,墨知晓,断不会懈怠,定会督促授师将学子们培养成才。”

“这样我就放心了……”

视察完“启蒙学堂”建工进度,刘策和秦墨并肩走出学堂大门,一路回转校尉府。

就在这时,周逢一脸慌张的出现在他二人跟前,一见到刘策,喘着粗气说道:“将军,你让我好找啊,快回校尉府吧,姜总督一干人已经在校尉府内等候多时了……”

“姜浔”刘策奇道,“今天不是他生辰么?跑这里来干什么?走,去看看……”

毕竟自己顶头上司初次来自己治下,刘策也不好怠慢,不由加紧了脚程,何况姜浔来到自己治下,也正好可以借此再探探他口风,到底对冀州什么态度,这样他才能有所准备。

当刘策和秦墨来到校尉府前时,也不由一愣,只见门口数十姜家护卫静立一侧,另有数辆马车停靠在一旁。

捋了捋思绪,刘策和身边秦墨互望一眼示意他留在外面,然后大踏步走了进去。

一入校尉府,就见姜浔端坐在自己桌案前,手不断里翻着一本文册观看。

周围史夫人和姜家几兄妹坐在下方座椅上,看到刘策进来,都齐齐点头致意,尤其姜若颜,不断对刘策颌眼使色。

另一侧的陈氏夫妇在子封跟管家的看护下不断哽咽抽噎……

刘策目不斜视,直接来到姜浔跟前,拱手行礼道:“属下见过总督大人,不知大人光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姜浔闻言,轻哼一声,放下手中文册,抬眼盯着堂下的刘策,一脸的冰冷。

史夫人本来也心下恼怒刘策把陈伟带走,可一看到刘策,那股怨气顿时烟消云散,见姜浔脸色冰冷,反而替他担心起来。

姜浔盯了一阵刘策,但见刘策站在原地巍然不动,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心道这小子定力怎会这般惊人

姜若颜此时也是万分紧张,想起身替刘策解围,但被史夫人用眼神止住,示意她此时别出声。

良久,姜浔微怒道:“刘策,本督问你,为何把陈伟带走,你俩有何过节?”

刘策平静地说道:“回大人的话,陈伟纵马横行,严重扰乱远州城治安,正巧被属下撞见,这才带回汉陵予以惩戒。”

姜浔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陈伟现在是本督义子,你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人带回汉陵,是置本督颜面与不顾么?”

刘策淡淡说道:“属下不敢,还望大人莫要动怒。”

“莫要动怒”姜浔被刘策这态度动了肝火,“你知本督今日生辰,要在众士家面前当众认下陈伟做义子,如今你不打招呼就把人带走了,如何让本督不怒”

顿了顿,他又说道:“即使就算他陈伟纵马扰乱治安,也该有远州衙门来管,岂容你汉陵来插手你究竟意欲何为”

说到最后,姜浔已是厉声喝斥,令堂下姜家兄妹都不由一震,自己父亲一旦动怒,场面可就不好收拾了,同时望向刘策不断使眼色,希望他服个软。

然而刘策只是云淡风轻地说道:“回大人的话,正因为属下知道这陈伟是你义子,所以才将他带回汉陵,若留给远州城衙门审讯,无论结果如何,难免给人留下大人徇私护短的想法,还请大人明鉴。”

姜浔闻言冷笑一声:“这么说来,本督还要谢谢你了?”

刘策说道:“大人过奖,愧不敢当。”

“放肆!”姜浔见刘策这种态度,气的直拍桌子,“刘策,你少在本督面前装出一副清高的姿态,赶紧把陈伟给我放了!”

刘策道:“恕难从命!请大人见谅!”

这下堂内众人都惊呆了,姜家几兄弟一脸震惊地望着刘策,这家伙现在身上表现出来的气质和昨夜怎么完全不同全身上下透着一股子傲劲。

姜浔指着刘策浑身颤抖说道:“你,你,你当真不把本督放眼里了么?”

刘策拱手说道:“大人息怒,属下对大人是万分景仰,又岂敢不敬只是这陈伟纵马行凶,已经触犯大周律法,若不严惩,那以后我大周法刚何在”

姜浔此时已经气的浑身发抖,狠狠盯着刘策,而刘策毅然不惧,迎着姜浔那能逼死人的视线。

姜浔眼角瞥了眼正在抽噎的陈母,又看了眼堂下紧张的姜若颜,想到这些时日各地流言,忽然戏谑地说道:“刘策,我看你这是在假公济私,分明是本督收养陈伟为义子令你心生嫉妒怨恨,欲想借机令本督和陈伟难堪,定是在想为何本督不收你当义子偏偏和陈伟亲近吧?说,你是不是想当本府义子!”

这话一出,满堂震惊,姜家几个兄妹和史夫人也不敢相信自己父亲会说出这种话来。不过同时他们心下也思忱,收陈伟还真不如收刘策,这两人完全没有可比性啊,若刘策真有意的话,他们几个不妨给父亲说道说道。

史夫人闻言,也是心中热切,倒是希望自己丈夫能收刘策当义子,她心里对刘策那是万分喜爱。

姜若颜紧张地望着刘策,心中想让他答应下来,这样刘策名义上就是士族,自己和他之间最大的身份隔阂就此消失了,以后如果近一步的话少了很多麻烦,但……

却见刘策闻言,双手负与背后,眼中寒光扫向姜浔一闪而逝,随后一字一句说道:“大人,属下虽然出身卑微,但也知礼仪廉耻这四个字,这种抛却本姓,认他人做父以求富贵之举,在下断做不出来!大人爱收谁当儿子都可以,哪怕有千万也与属下毫无干系!但刘策,独一无二!请大人收回适才那不合时宜的话语,属下权当没有听见!”

姜浔一怔,他刚才只是说的气话,如今被刘策这么一呛,顿时万分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

堂下汉陵官员一听,心中不断对刘策竖起大拇指,这等傲气不愧是咱将军,这话真是大大涨了志气。

“你这傻子……”姜若颜闻言摇摇头,被刘策倔强折服外,心中也是一阵失落滑过心头,“你就不能稍微屈一次么?哪怕一次也好啊。”

就在这时,潘纶带着保安司人员拎着被打的皮开肉绽的陈伟来到了校尉府内。

“伟儿……”

陈母一见到陈伟立马想要扑上去抱住他,却被保安司人员给拦了下来。

“爹,娘……救我,救我啊……”

陈伟并没有理会陈母陈父,而是望着堂上的姜浔大声呼救,凄厉的哭喊在令场众人头皮发麻。

二十三 身世之谜

……

堂内众人见陈伟一脸的鼻涕眼泪,不由发出一阵不屑地冷哼。

姜若颜只瞥了他一眼,就扭过头看向一脸镇定的刘策,越看越是顺眼,越看越是喜欢。

“赶紧放开他!”

姜浔听到陈伟哭喊,心中一阵绞痛,起身对刘策喝斥了一声,甚至想冲过去将陈伟拉过来。

刘策对姜浔淡淡说道:“大人请稍待。”

随后对身旁的潘纶说道:“怎么样?有什么收获”

潘纶恭敬地说道:“将军,都在这里,您自己看看,真是劣迹斑斑,无可救药。”说着把一本笔录册子交到刘策手中。

刘策打开翻了几页后,不由冷笑一声,对潘纶说道:“你做的很好,先退到一边吧。”

随后缓步来到姜浔跟前说道:“姜大人,恐怕令郎今天您是带不走了。”

刘策故意把“令郎”这俩字咬的特别重,就是为了报复之前姜浔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故意恶心他的,当你儿子你不是很在乎陈伟么?行,成全你!我承认陈伟是你儿子了,满意了?

姜浔一听,怒道:“刘策,你这是何意!”

刘策笑着举起手中册子说道:“令郎的事迹真是精彩啊,不如我念给大家听听”

说着不等姜浔发话,走到堂中间,在众人一脸震惊之余,翻开册子念道:“陈伟,男,二十岁,生辰五月十七,乾州墨阳人士……”

刘策一页一页的念着纸上的字迹,姜浔每听一件脸上寒霜就重一分。因为上面细数了陈伟各种劣迹,算不上大奸大恶,但也绝对属于“人渣”行列了。

堂下姜家众人也是眉头紧蹙,不想这陈伟会是这般的无赖地痞,整个就一混蛋,爹怎么会想到收这么个人当义子

想到这儿不由齐齐抬眼看向姜浔,史夫人也是不断摇头,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

“姜大人,这样你还要保令郎么?”念完笔录,刘策合上册子,一脸玩味地盯着姜浔问道。

姜浔此时真的很想一巴掌把刘策拍死,这臭小子实在让自己难受到了极点。

“爹,爹,救我啊,救我……”

陈伟依然在堂下大声哭喊着,不断求姜浔救他一命。

姜浔实在于心不忍,但这陈伟所作所为的确令人不耻,尤其刘策读到那段“花柳之疾”以及“梁上君子”之时,令他是羞愤难当。

但再怎么说陈伟极有可能是自己儿子,自己不能不救,想到这儿他即刻起身对刘策说道:“刘策,这劣子就让本督带回去管教,你可不可以卖本督这个面子”

刘策回道:“大人,属下脾气你又不是第一天知晓,断无可能!”

姜浔怒目轻颌:“刘策,你一定要如此么?”

刘策一脸正气道:“国法难容,大人见谅!”

姜浔又道:“如果本府执意要将人带走呢?”

刘策说道:“大人若执意如此,莫怪属下无礼了,当然属下真的很不愿意发生这等不愉快的事。”

姜浔和刘策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阵,谁也不愿意退让,一时间校尉府内气氛骤变,异常的紧张。

“来人!”对视一阵后,姜浔大吼一声,“把陈伟带走!”

姜家护卫闻言当即踏前一步向陈伟走去。

“我看谁敢!”刘策冰冷的声音也在校尉府响起。

一时间,正准备去拉的姜家护卫齐齐被刘策的声音怔住,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姜浔大怒:“你们愣着干什么!连我的话都不听了么!养你们何用”

姜家护卫见姜浔大怒,再次准备上前去拉陈伟。

忽然刘策一个闪身,强先一步来到陈伟跟前,再见之时,一把八面开刃的宝剑已经抵在了他脖子上。

“谁再上前一步,休怪刘某剑下无情!”

这一下突如其来令姜浔和在场众人都目瞪口呆,不想这刘策胆子居然大到这种地步,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同时暗道总督大人这是怎么了,为了这么个泼皮值得么刘策固然跋扈做事欠妥,但都有理有据,很难不让人信服。

“孩子,别,别啊,快把刀放下,冷静,冷静啊……”

史夫人见刘策把剑架在陈伟脖子上,连忙出声阻止道。她这话听上去好似对刘策说别伤到陈伟,实际上她心里怕刘策把事闹大和姜浔之间闹得不可开交。

刘策对史夫人点点头道:“姜夫人,您且退后,在下做事自有分寸。”

说完又看向姜浔,史夫人边上的姜若颜连忙将姜矍拉入怀中用手遮住他的眼睛,可姜矍却是一脸兴奋,掰开姐姐的手,不住向刘策那边望去。

“我就说不来这远州城吧,你非要来!这下好了吧?咱伟儿遭这么大罪,你满意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陈父忽然对陈母一阵怒吼,一下打破了肃杀弥漫的气氛。

只见陈父继续说道:“和大人说实话吧,咱已经犯下弥天大罪了,伟儿活不成,咱这把骨头活着还有啥意思!”

说着,陈父不顾陈母拉扯,一下跪倒在堂前对姜浔重重嗑了几个响头!

姜浔一愣,正待发问,就见陈父抬头说道:“大人,小的实话跟您说了吧,陈伟不是当年子封护卫送来的孩子,他,他是我亲生儿子!”

姜浔和史夫人闻言顿时怔住了,子封忙出声问道:“不可能,那把平安锁的的确确是……”

“你说仔细喽……”姜浔连忙打断子封的话问陈父,仅存理智告诉他这个秘密现在不能让在场众人知晓。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陈父跪在地上说道:“大人,这孩子确实不是当年的孩子,子封护卫将孩子送至我们手中时,我那婆娘也已有几个月身孕……”

原来,当年子封把姜睿交到陈氏夫妇手中时,因为过了一个月不见人来认领,认为已经不会有人会来认领,加之陈母贪恋子封所留细软,所以就将孩子遗弃了。

子封闻言重重的坐到地上,史夫人听他确认这的确不是自己孩子时,呼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伤感,自己的睿儿到底身在何方

刘策则是一脸懵逼,他算是大致明白了姜浔为什么这么看重陈伟了,但总觉得即使是故人之子,这表现未免也太过令人生疑了……

陈父泣不成声:“大人,错都在我们,那平安锁是我们一时贪心从那婴儿身上取下放在我儿子身上的,都是我们的错,但我能不能求求你饶过我儿子一命我们夫妇就这么一个孩子啊……”

“他爹……”陈母也上前跪下一起哭着给姜浔磕头求饶。

姜浔沉默不语,脸上冷得似乎如同飞霜一般,忽然他一个起身不顾众人眼神来到陈伟身边,对刘策罢罢手。

刘策知道现在的姜浔已经恢复应有的理智,当即把架在陈伟脖子上的宝剑收起。

“爹,爹……”

已经吓傻的陈伟看着一脸怒容的姜浔,不由缩了缩头。

“嘶啦……”

只闻一阵衣物撕裂声响,陈伟肩膀上的衣服一下被撕开,但见上面光滑一片,干干净净……

“唉……”姜浔闭上眼摇了摇头,无精打采地走回堂案边,无力的坐了下来,对看向自己的史夫人摇了摇头。

“刘策……”姜浔这一刻仿佛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声音有些颤抖,“陈伟由你处置吧。”

刘策闻言,对姜浔行了一礼,随后来到陈伟身边冷笑一声,把笔录交给潘纶:“让量刑司的人定刑吧,拖下去……”

听闻刘策话语,还不知道具体事宜的陈伟大声哭喊:“爹,爹,爹啊,我是你的儿子啊……”

陈母见儿子这模样,情急之下连忙再对失魂落魄的姜浔说道:“大人,我知道我对不起您,不该诳骗与您,只求你能饶过伟儿一命,我把当年遗弃孩儿的地方告之与你,那孩子福大命大,没准他尚在人世也说不定!”

“带下去……”刘策不等姜浔发话,就嫌弃的挥挥手让保安司把陈伟拖了出去。

“爹,爹啊,你们放开我,我爹是总督大人……”

陈伟的声音越传越远,最后没了动静,刘策轻蔑地说了句:“疯了一个……”

随后看了眼姜家众人,对秦墨几个说道:“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也退下吧。”

“属下告退。”秦墨和校尉府众人齐齐跟刘策和姜浔行礼退了出去。

偌大的府内只剩刘策和姜家众人以及跪在地上的陈氏夫妇几人。

“大人,夫人,现在没外人,你们有什么想问的现在可以问了,如果嫌属下碍事,那我这也出去避避嫌。”刘策对着垂头丧气的姜浔和抽噎不已的史夫人说道,随手指了指陈氏夫妇。

姜浔道:“不了,刘策,你也坐下吧,今日这事儿本督还要多谢谢你……”

刘策闻言对姜浔和史夫人行个揖礼,随后又和姜憧等人微微行了一礼,在和姜若颜行礼时,刘策只看到她脸上是美目盼兮,有一丝异样在流动,不由微微蹙眉,随便找张椅子坐了下来,尽量避开她的眼神。

这时姜矍忽然跑到刘策身边说道:“哥哥,你好威风啊,一下把那讨厌鬼给制服了,我将来也要和你一样!”

刘策笑着摸摸他的头道:“刚才没吓着你吧?”

姜矍摇摇头,一下扑到刘策怀里,惹的刘策一阵无可奈何,笑着将他抱到自己膝盖上。

姜若颜姜矍如此胡闹,唯恐刘策不满,连忙说道:“小矍,不准胡闹,还不快下来……”

“我不,我就不……”姜矍一脸不服气,使劲往刘策怀里蹭了蹭。

刘策对姜若颜笑道:“无妨,小矍这般可爱,我也是欢喜得紧。”说着陪姜矍玩闹起来。

姜若颜见刘策不生气,心下也是一松,对他抱以淡淡一笑。

姜浔扫了众人一眼,对跪在地上的陈父陈母说道:“当年那孩子究竟怎么样了,仔仔细细给我说清楚!”

二十四 摊牌

……

面对姜浔那气势逼人的质问,陈母怯生生说道:“大人,当年是我一时起了贪念,被猪油闷了心,将那孩子遗弃荒野,抛弃在一片山林之中……”

姜浔忙又询问:“是哪片山林?可还记得”

陈母摇摇头:“这个我不知我很少去苏州城,随便找了片林子就将孩子丢在那里了,大人恕罪……”

姜浔闻言脑中不断思索,不由多看了几眼正在一边逗姜矍玩的刘策,眉头一皱,叹了口气继续问道:“你真的不记得了么?”

陈母摇摇头:“大人,已经二十年了,而且我们夫妻离开江南已经多年,物是人非,早就记不清了……大人,能不能放过我儿一条生路”

这时刘策说道:“放心,你儿子罪不致死,顶多两三年就能放出来,你们这对父母也不知道好好管教管教自己的孩子,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同时心道,这两三年我保证让你儿子过的“舒心”。

陈父陈母闻言立即对刘策磕头拜去,从刚才情形他俩再蠢也知道这个年轻人才是这里真正能做主的人。

待陈父陈母退去后,子封踏步来到姜浔跟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二少爷,当年都是我不好,害得……”

“子封……”姜浔止住他道,“别说了,这事怪不得你,无需自责……”

说着姜浔拿起案前那把平安锁,脸色满是沉痛,似乎又回忆起姜睿出生时的场景,那一声笑至今在他脑海里盘旋。

“睿儿……”

看着手中的平安锁,姜浔忍不住轻轻呼唤了一声。

这一声轻唤,令姜家众兄妹忍不住齐齐望向姜浔,感到一脸的疑惑,怎么好端端的提到已故的姜睿

“哥哥,我以后长大也要像你这么厉害!要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哈哈哈,小矍真是有男儿气概!不过要当大将军的话还是要有强健的身体,平时多多锻炼哦。”

“好,我听哥哥的,明日开始就多多练功。”

就在姜浔和史夫人被家人盯得尴尬的时候,刘策和姜矍之间的话语把众人视线转移了过去。

史夫人见刘策和姜矍两人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模样,感觉是特别的温馨,随后又担心刘策累着,就对姜矍说道:“矍儿,过来,别把刘公子累着了。”

见母亲发话,姜矍才依依不舍地从刘策身边离开。刘策笑着摇摇头,对姜矍也是挺喜爱的。

眼见留在这里也没什么事,姜浔随即起身欲和刘策告辞离开回远州城,毕竟今天的寿宴是铁定办不成了,这让他丢了很大颜面,不过好在更大的颜面保住了,也算是托了刘策的福。

眼见姜浔要走,刘策起身阻止道:“姜大人,外面天色已晚,不妨今夜就在校尉府歇息一晚,明日再走也不迟,大人放心,校尉府厢房在下一直让人备着,足够几位在此安歇,只是条件简陋还望诸位不要嫌弃。”

姜浔看看外面天色确实已晚,就算赶到远州城估计也是深夜了,便点头答应了下来。

刘策问道:“大人,诸位来的匆忙,想必未用晚饭吧?”

姜浔和众人闻言,这才发觉从中午至今粒米未近,本来有心事吊着也没感觉饿,如今听刘策提起,也是感到饥肠辘辘,只见众人都不好意思的望着刘策。

刘策见此,想了想说道:“今日是属下扰了大人生辰宴,这样吧,诸位请至偏房稍待片刻,属下去去就回。”

“刘公子……”姜若颜见刘策起身,不由轻唤一声。

刘策回过头,对她轻轻点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后便径直朝后堂处走去。

大概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左右,一阵香味扑鼻而来,只见刘策端着一个盘子,内中有七碗面条一一摆放到众人桌前。只见每碗面上有菜有肉,还有一个荷包蛋。

刘策笑道:“校尉府内简陋,在下只能做几碗面条让大家果腹,还望见谅。”

史夫人叹道:“刘公子,这,这是你做的你还会做饭”

姜若颜也是震惊,暗道:他怎么什么都会会打仗、会武功、会编曲、会音律、会工匠,现在居然还会做饭!他到底还有什么不会的?

刘策没解释,而是对史夫人说道:“夫人,趁热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好好好……”史夫人连忙答应几声,拿起了筷子,看着姜浔。

姜浔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而肚子也确实饿的难受,这才也提起筷子端起碗喝了口面汤。

众人见姜浔动筷,这才埋头开始吃起面来,很快饭桌上传来一阵吸溜声。

刘策缓缓落座到茶几边,单手扶腮静静看着这一家子的吃面的场景,不由回想到前世和家人团圆时的景象,心下重重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是回不去了,只能继续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姜若颜吃相非常优雅,每次只是轻夹一根面条缓缓吸入樱桃小口,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努力在刘策面前保持形象。

而姜家几个兄弟则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连自己父亲都吃的狼吞虎咽,那还在乎什么

史夫人也吃的比较慢,不断嘱咐身边的姜矍慢点吃,不要噎着……

等众人吃完,刘策这才起身将几块干净的么毛巾递到他们面前,随后命门口护卫取来茶水给他们每人斟满一杯后,收掉碗筷。

姜浔很久没吃的这么舒畅,说实话,刘策煮的面味道算不上多好,但就是不知为什么他越吃越香,兴许是饿了吧?

待姜浔擦完嘴,忽然感觉特别想抽烟,不由自主向腰间摸去,可是这才发现今日出门急,没带那根翠玉烟杆。

刘策见此,默不做声的取来一个盒子,从内中拿出一支烟斗,这是他闲时自己做的。他当然不抽烟,纯粹就是为了缓解征战带来的压力,放松心情做着玩儿。

当刘策将装满烟丝的烟斗递到姜浔手里时,姜浔也被这么新奇的玩意儿给吸引,只见刘策打开火哲,替他把烟丝点燃,随后将一个烟缸和一袋烟丝放在他桌边,做完这一切他才会缓缓回到自己座位。

姜浔很少抽烟,但并不代表他不会抽,刘策的情报网早就将他的习性摸透了,为了这一天到来,早就准备好了一切,除了烟斗是个意外……

在一阵吞云吐雾后,姜浔顿感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姜家兄妹见一向死板的父亲露出惬意的神情,不由都开始佩服起刘策来。

抽完一斗烟,姜浔意犹未尽,将烟渣倒入烟缸中,随后又从烟袋中倒入一斗,对刘策说道:“这东西用的真方便,怎么称呼”

刘策回道:“回大人,这个东西叫烟斗,闲时无聊自己随便做的,大人不嫌弃的话就收下吧,反正在下也不抽烟,留着也无用。”

姜浔点点头:“那本督就不客气了,说着自己打开火哲点燃了内中烟丝深吸了一口。”

姜若颜闻着那浸泡过花香的烟味,心中再次叹道这刘策心思竟然会如此细腻,这种香味冲淡了烟叶散发的呛味,让人感觉好闻了许多。

“刘策,本督一直很好奇。”姜浔一边叼着烟斗,一边问道,“你说你现在身为千户,又是汉陵太守,手下更有一支能征善战的精兵,按理说应该是意气风发之际,可本府知悉你至今不曾成家,也从未见你出入风月之所,另你也不抽烟不酗酒,更不曾嗜赌,本督实在不明白你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姜浔的话也是姜若颜想问的,但这话她不能开口,即使是朋友之间也断不是一个女孩子家能随便问的。

刘策叹了口气,起身对众人行了一礼,随后对姜浔说道:“大人,并非在下不懂风月,也并非在下不懂享受生活,只是一想到远东百姓的遭遇,在下真的没有任何心情去想那些事情,只想把那群畜生全部赶出远东,赶出草原,赶出大漠,赶的他们不敢再踏进我大周半步,等到我远东境内再没有那群畜生的半点身影,在下才能过心安理得的舒适生活。”

“好的,我一定把他们都赶跑!”

姜若颜一听,当年那少年的话语猛然回响在她耳畔,不由浑身一颤,感觉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他真的还在谨记跟自己童年时的约定?他这么做的话就不怕把自己累垮么?到底什么东西在支撑着他一步步走下去

姜浔闻言点点头:“不想你年纪轻轻却有这等心境和气魄,我倒还是小觑你了,刘策,你很不错。”

刘策拱手道:“大人谬赞了。”

说到这儿,姜浔忽然对史夫人说道:“夫人,天色不早了,你先带孩子们去歇息吧,本督还有些事和刘校尉商议一下。”

史夫人起身看了姜浔一眼,又看了眼刘策,眼中充满了慈爱,随后和姜家众人同刘策作别,在校尉府亲兵带领下向厢房行去。

待众人走后,大堂内只剩刘策和姜浔两人,姜浔再次点燃一斗烟,等确认自己家人已经不在堂内后,脸上神色一变,深吸一口烟对刘策冷声说道:“说吧,冀南是不是你在搞鬼?”

刘策一听,心下冷笑,忙活了这么久就是为了等你这句话,既然你开口了,那就索性摊牌好了。

与是刘策缓缓说道:“大人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姜浔哼笑一声,说道:“刘策,你可知道冀州是谁的么?”

刘策说道:“不管是谁的,总之现在我会将它从胡奴手里夺回来。”

姜浔摇摇头说道:“刘策啊刘策,本督原以为已经对你了解够深了,然现在我不得不承认我还是太小看你了!去年四月初上任至今不足一年,你居然收复了琅城,平定了整个冀南局势,好啊,好的很啊!”

姜浔话语中透露着极其冰冷的的寒意,双眸微颌死死盯住刘策,如果眼神能杀死人,恐怕刘策早就死了不下千次。

二十五 条件

……

校尉府偏房之内,刘策和姜浔对立而座,寂静的屋子内只有烛火摇曳的影子和姜浔烟斗中烟叶燃烧发出的丝丝声响,冰冷的气氛令整个大堂似乎置身与正月的寒风之中不寒而栗。

刘策迎着姜浔那慑人的目光,嘴角微不可查的闪过一丝不屑,随即开口说道:“那大人又意欲如何呢?”

姜浔轻轻吐出一口烟圈,说道:“把冀南交还给我,我上奏朝廷,调你去富庶的江南或江东任职,包你四品武职,授中郎将,保你此生荣华富贵,你觉得如何?当然不满意的话,条件尽管说。”

刘策淡淡回道:“交还敢问大人,你这话为何不对占据冀州十余年的呼兰人去说你看看他们会不会交还,条件如果在下说要远州总督之职,大人会忍痛割爱么?”

姜浔眼一眯:“这么看来,你是非要和本督作对了?”

刘策平静地说道:“总督大人,现在好像是你在让属下难堪,如若在下真的想求富贵,昔日在河源之时多贿赂下河源各地官员就能去中部或江南江东任何一个地方,又何苦来远东这块凶险之地”

姜浔冷笑着说道:“是啊,放着好好的富庶之地不去,非要来远东,你当真没有半点目的”

刘策也冷冷地回道:“恕在下直言,若不是秦叶两位先生苦苦请求,以及想给我军中将士一个正经名份,在下连身上这身官服都不想多穿一天。”

姜浔轻哼一声说道:“可惜你如果没这身官服,恐怕都无法活着走出河源,就算来到远东,你觉得你能活到现在”

刘策回道:“这是自然,姜家手段在下早有耳闻,对付异己那是相当残忍,不过,我精卫营不是那支任人拿捏的义军束以待毙,若大人真想对属下动手,那为了活命在下也只能殊死一搏了,不知大人可听过蚍蜉撼树”

姜浔笑道:“刘策,你就真的这么自信?还蚍蜉撼树你不觉的这很可笑么?”

刘策说道:“大人,你可知道两年前,在下还是雷霆军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卒,每天为了吃口饱饭受尽了白眼,那时我就暗暗发誓我必须要换个活法,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今日局面,若有人胆敢将这一切剥夺的话,那在下也只能以命相搏了……”

姜浔叼着烟斗望着刘策,没有了言语,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刘策又说道:“大人,回到现实中来,属下斗胆问你一个问题,如若我真把冀南交还大人您手里,敢问大人,您守得住么?能守多久能镇住冀州那些胡人么?是否还想见到远东年年生灵涂炭?”

姜浔沉默不语,刘策这话倒是提醒了他。的确如他所言一般,现在接手冀南自己如何抵挡呼兰人反击远东那群酒囊饭袋指望得住仔细想想好像远东也只有一个刘策能打,也有这魄力顶住来自塞外的压力。

细想了一阵后,姜浔心中有了计较,对刘策说道:“好,冀州我可以暂且交由你去打理,不过你名义上还是汉陵太守,这一点我想你应该要有自知之明……”

刘策心下冷笑,要不是我精卫营,冀州能打下来还交由我打理你怎么不说你之前是交给胡人在打理说的好像多大方似的。

“属下遵命。”刘策起身应道,至于那个“谢”字他是不会说的。

“但是……”不想姜浔又开口道,“我只给你五年时间,五年后你若平定整个冀州,我便上表朝廷撤去冀州总督一职,换你刘策接任冀州总督,如若五年没平定,那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汉陵吧。”

刘策心中更是冷笑,五年不管平不平冀州,这冀州没你份了,吃到嘴里的东西还有吐出来的道理么?

而姜浔心下也是盘算,之所以说五年时间只是给刘策吃个定心丸,让他以为自己已经妥协,事实上是为夺回冀州做好万全准备。

“属下领命!”刘策再次拱手说道,脸上看不出半点表情,让姜浔很是郁闷。

见该讲的已经讲完,姜浔故意伸了个懒腰,刘策见到后起身说到:“大人,天色已经不早了,您也请回去先歇着吧。”

姜浔见刘策思绪敏捷,点点头戏道:“刘策,下次你面里稍微再多放点盐,有些淡了。”

刘策笑道:“大人所言极是,属下一定改进。”

姜浔又道:“对了,你治下本督也是初次前来,不如趁此视察一番,在此叨唠几日,你不介意吧?”

刘策道:“哪会请大人早日歇息,明日我陪大人到治下各地转转。”

“好……”姜浔说着就走向后堂,忽然转身又说道:“刘策你昨日那‘寻玉’很好,本督很是欣赏,还有这个。”说着又指了指手中烟斗。

刘策笑而不语,目送姜浔消失在眼前,待姜浔离开后,刘策脸上笑容凝固消失不见,头也不回的向校尉府外走去……

刚一出门,刘策就见到校尉府外不远处有两道倩影持等相偎静立,正是宋嫣然和薛沫忆两位佳人正在府外等候自己。

宋嫣然看到刘策轻轻捂嘴一笑,旁边的薛沫忆虽然还是一副怕见生人的模样,但与之前相比,见到刘策时已经自然了许多。

刘策见到宋嫣然,脸上自然而然浮出一抹温柔的笑意,他缓缓向她俩走了过去。

宋嫣然见刘策靠近,轻启朱唇柔声说道:“刘大哥,我和薛姐姐听闻你回到汉陵,却久久不见回来,心下担忧,就一起来校尉府门口等候,怕你有公事在身,也不便进去打扰,我……”

刘策替她紧紧身上披风,轻轻对她说道:“嫣然,不用多说了,咱们回家吧,我饿了……”

说着又和边上薛沫忆点头示意了一下,三人一道向家里走去。

……

神都,皇宫养性殿内,当朝天子卫稹此时正坐在香案前,一脸的凝重,边上的锦盛肃立静侯,等待他的发话。

锦盛从远州宣旨回来已经十几天了,当锦盛将远州境况告之卫稹时,卫稹也是微微一怔,努力从脑海中找出了关于刘策的记忆。

只见卫稹叹道:“不想,朕当日嬉笑不已的庶人竟会有这种能耐,唉……早知如此,当初就应该让他留在河源,一举扫平流贼,解除内乱之遏,也不至于造成如今这种局面。”

锦盛低头不语,他这次见过刘策后,心中也是万分诧异,不想此子居然会有这等手段,杀的呼兰人是尸横遍野,闻风丧胆。

但他更担心的却是刘策和姜浔之间的关系,观姜浔处处维护刘策,显是有意想将他牢牢握在手里,只要有这么个可怕的人存在,姜家权势就会不动如山,皇室根本插不进脚。

卫稹的想法也和锦盛差不多,不能让刘策继续和姜浔待在一起。卫稹走的最大一步错棋就是对刘策实力没有一个合理正确的评估,以致反倒把远东局势向姜家有利方向倾斜了,这是自己不愿意看到的。

可以预见,只要刘策依然在远东一天,姜家势力就能稳若磐岭,不动如山,谁也无法撼动半分。

为今之计,只能想办法将刘策拉到皇室这一边来,既然刘策已经和锦盛开了条件,那卫稹自然就要仔细斟酌一下。

钱粮?好办,从各省调拨部分给他就是了。兵马容易,大周不缺人,把他军队提一提,旗团升为师旗,再给个杂牌将军军衔就行了。

但是,这身份就让卫稹犯难了,封爵庶族封爵先不说自己能不能过心理这关,就算他有胆识这么做,也能预见到朝堂上一片反对声音,那场面比奔丧还要壮观,不把你哭死也会把你熬死。

见卫稹蹙眉,锦盛俯身说道:“皇上,您得快点拿个主意,奴婢担心再晚的话,恐怕事情就麻烦了……”

卫稹奇道:“此话怎讲”

锦盛叹了口气:“皇上可还曾记得姜若颜昔日在鹤阳楼上起誓”

卫稹点点头道:“自然记得,但朕知道姜浔必定不会把女儿许给刘策,我太了解姜家了,他们是断不会和一个庶族有婚姻来往,就算姜浔答应,姜晏也不会答应,整个家族都会群起反对。”

“奴婢不就是怕万一么?”锦盛说道,“而且这刘策年轻有为,万一姜浔将他收为义子的话。”

“不可能……”卫稹笑着摇摇头,“就算收为义子,没有皇室的认可,他刘策依然是庶族,这辈子休想进士族一步。”

锦盛一愣,随后想了下,说道:“皇上,话虽如此,但您可想好了,如果姜家突然来个大转变,宁冒天下大不韪也要把女儿许给刘策呢?或者这样想,把姜若颜过继给另一人,然后……”

卫稹闻言心中一颤,握书卷的手也不由紧了紧,锦盛说的太对了,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那你说怎么办?”一时拿不定主意的卫稹又出声问锦盛。

锦盛眼神一冷,轻轻说道:“皇上,不如和刘策联姻,奴婢这次去远东可是得知他至今还没成家……”

“胡闹!”卫稹怒道,“皇室和一个庶族成亲你不怕被天下人都耻笑么?”

眼见卫稹发怒,锦盛忙道:“非也,奴婢自不是让皇室公主去和刘策联姻,而是从京城侯府内选一千金前去,皇上您封那千金为郡主,不就解了么?这样一来,刘策身份有了,他所提的条件全满足了他,皇家颜面也不失,这样他自然而然会给皇上尽心卖命,掣肘姜家在远东势力。”

“这倒是个办法……”卫稹点点头,“那选哪家侯府呢?”

锦盛小声说道:“崔侯爷的千金今年十八了,至今待字闺中,而且面容姣好,闭月羞花……”

卫稹眼前一亮:“好!待选下黄道吉日,朕即下旨赐婚。”

锦盛苦笑一声:“皇上,别等了,再等下去可就晚了,尽快吧……”

卫稹一怔,问道:“锦盛这是何意?难道刘策他和姜若颜已经”

锦盛一脸为难:“和刘策无关,而是,和驸马有关……”

二十六 贵圈真乱

……

“这又何驸马有什么关系?锦盛你给朕把话说清楚……”

一听和李宿温有关,卫稹立马来了精神。那李宿温可是自己的乘龙快婿,当朝驸马,赐爵镇凉侯,官至上将军,是皇室不可或缺的人才,由不得他不紧张。

锦盛咽了咽口水,说道:“那崔家千金崔莺馨……她,她和驸马爷已经有过雨露之实,已非清白之身。”

“你说什么!”卫稹闻言大怒,“你是从何处得知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锦盛身子微微颤抖,随后说道:“皇上,这事千真万确,也怪不得驸马爷,完全是那崔莺馨,驸马爷醉酒,意乱情迷之际,错把她当成公主了……”

“这个妩媚祸水,居然敢勾引当朝驸马!这等不守妇道的女子真是罪该万死!崔文禄是怎么管教自己女儿的”卫稹气的是面色通红,万万想不到会有这种事发生,传出去皇家颜面何在。

然而,锦盛接下来的话差点让卫稹崩溃:“皇上,这还是其次的,眼下问题是,那崔家千金已经有了身孕,属下打探后得知崔莺馨除了驸马爷之外,从未和其他男人亲密来往过,恐怕他肚子里的孩子……”

“啪嗒……”

卫稹气的当即重重拍了下桌子,书案边的茶杯也被震翻,茶水洒了一桌。

“皇上息怒……”锦盛连忙将桌案前的茶杯扶正,外面闻听内殿动静的小太监连忙踱步走了进来,却被锦盛一个眼神赶了出去。

“真是好大的胆子,气死朕了,真是气死朕了!”

卫稹龙颜大怒,不断大声喝斥,似乎在骂崔莺馨不知廉耻,又似乎在责备李宿温花心。

锦盛见此劝道:“皇上,您别生气了,保重龙体啊,恕奴婢直言,驸马爷文武兼备,又仪表堂堂,天下又有哪个女人不爱呢?而且皇上您觉得玉香公主真的能仅凭一人就能让驸马爷守住心思么?驸马爷这等才华出众的人命中注定会有不少女人的。”

卫稹闻言点点头,平复了下心绪,然后说道:“朕现在明白你所言为何来不及了,可是,这是不是对刘策太不公平了?”

锦盛摇摇头:“皇上,他刘策不过区区庶人而已,能攀上这门亲已属天恩浩荡了,又怎么会不公呢?定会对皇室感激涕零。”

锦盛这么做自然有他的理由,远东之行,被刘策在众人面前丢尽了脸面,自然想拿这件事去恶心下他,否则难消心头之恨!

卫稹想想也对,反正这刘策再怎么样也不过一介武夫,加之庶族身份,让崔莺馨这侯门之女嫁过去一点都不亏,甚至还高攀了,与是点点头对锦盛说道:“宣崔文禄进宫。”

……

崔府闺房之内,一袭睡衣的李宿温面无表情的从崔莺馨的香塌上起身来到桌案前,提起一壶酒轻倒了一杯缓缓送入口中。

随后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崔莺馨,不由轻哼一声。

他想起那日一个多月前从西凉边境回到神都到崔府做客,一时多饮了几杯酒有些恍惚。

朦胧中他路过一间厢房内看到正在做女红的崔莺馨,当时的崔莺馨也是一袭白衣轻衫,不由把她当成了姜若颜,一时情难自控,推门而入和她强行发生了关系,那一夜,他十分尽兴,尽情的在她身上粗暴的发泄。

然酒醒后,看着面带梨花的崔莺馨,以及床单上那点点处子落红,想起之前的事他心下万分后悔。当然不是后悔对崔莺馨发生关系,而是自责为什么自己在将她当成姜若颜时会这般粗暴?

从那以后连续一个月,他不止一次和崔莺馨幽会,只有在她身上李宿温才能找到一丝姜若颜的影子,才能在欢爱中狠狠发泄出来,待云雨毕后,又不带一丝情感。

在和崔莺馨相处过程中,李宿温对姜若颜的思念已经逐渐进入了病态,越想她就越是粗暴,哪怕明知崔莺馨已经有一月身孕也不曾温柔对待过。

“李郎……”正在回想这段孽缘中的李宿温被睡醒的崔莺馨轻唤一声拉回了现实。

李宿温淡淡看了她一眼,脸上不带任何情绪。

崔莺馨起身,芊手捧腹,含情脉脉地望着他,同时眸中闪过一丝落寞。

那一夜李宿温粗暴的占有了她,她能感受到的只有痛,撕心裂肺的痛,而且那晚她分明听到他在自己身上发泄嘴里却喊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但崔莺馨并不后悔,她对李宿温早就心仪已久,如今能成为他的女人心中感到的只有幸福,哪怕没名没分也知足了。

李宿温看着她的肚子微不可查的冷哼一声,对她说道:“你这又何苦呢?那日服下避子汤不就没这么多事了,现在还来的及,我给你备碗堕子茶如何?”

崔莺馨闻言,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显露出一丝母爱光环:“我一定要把这孩子生下来,放心,我会将他抚养长大,不会给你和公主添乱的。”

李宿温淡淡道:“随你。”

想了想又道:“你嫁给刘策也不算委屈你,那刘策虽为庶族,但我就接触过,为人正直,他应该会好好待你和你腹中孩子的。”

崔莺馨闻言,心中刺痛万分,谁让自己命苦,居然被皇帝下旨去嫁给一个卑贱的庶族,而且还是个武夫。

想到这儿,她不禁落下泪来,为自己的命运感到不幸,但他听李宿温的,就算他让自己死也会毫不犹豫。

李宿温喝了口酒说道:“别哭了,再过几日就出发了,远东寒冷你多带些衣物。”

崔莺馨闻言,心下一暖,暗道他这是在关心自己么?不过一想到马上就要远赴远东那苦寒之地,以后再也见不到李宿温时,心下不由一阵失落哀伤。

但一想到腹中孩儿是自己和李宿温的骨肉时,崔莺馨释然了,至少自己还有一个盼望……

李宿温又道:“皇上还说了,由我当宣旨天使,和公主亲自送你去远东,毕竟你现在也是玉香公主名义上的姐姐,由我和公主陪你出嫁也不委屈你了。”

“真的么?李郎……”崔莺馨闻言万分激动,远东至此坐船也要一个多月,自己还能和李宿温相处这些时间自然喜上眉梢。

“那是自然……”

李宿温说着一口把杯中酒饮尽,心中却道:若颜,这次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我身边再也不分开了,我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这些日子我都快疯了。

……

汉陵,精卫营大营内,正在巡视的姜浔等人听到军营内响起那阵《希望》的军乐时,不由感觉全身汗毛都竖了起来,只感觉一阵热血沸腾。

“壮哉,今日之前,我从未听闻过这等雄壮豪迈的军乐,简直,简直不可思议啊!”

“有了希望,就能笑着活下去,有了希望,一切都会迎刃而解,这刘校尉当真奇才!”

“真是不敢相信,刘公子有这等才华,说出去还是个庶族谁信至少这么雄壮的军乐音律,在下是万万做不出来的,难怪精卫营能这么强悍,看来不是没道理的。”

姜憧三兄弟听到长号吹起一刹那只感觉浑身上下每寸肌肤都在颤抖。

同行的姜若颜也是万分惊奇,不用想她也知道这么雄壮的军乐必是出自刘策之手,望向姜浔身边的刘策时更是充满了崇拜和欢喜。

连着三天来,姜浔视察了汉陵各处要地,刘策除了一些重要机密所在没带他去看外,该看的都带姜浔看了个遍。

“很好……”姜浔见一曲奏罢,忍不住出声赞叹了一声,说实话这趟汉陵之旅他异常满意……

中午,姜浔在和姜若颜以及姜家兄弟拜过英烈祠后,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刘策……”走出祠堂前,姜浔喊住刘策说道:“记住你我之间的约定。”

刘策拱手道:“大人放心,末将不会让你失望的。”

姜浔点点头,随后向马车走去,史夫人临走前,一脸不舍的望着刘策。

“刘大哥……”

刘策和他们一一道别,就在要和姜若颜告别之际,一声清灵的呼唤声从他们身侧传来。

两人齐齐望去,正是一袭黄色轻衫的宋嫣然含笑走来。

姜若颜见到宋嫣然顿时心下一紧,微微蹙眉望向刘策,只见刘策眼中出现含见的温柔神色,更是令她产生一股莫名悸动。

“嫣然,你怎么来了?”刘策看着宋嫣然笑着说道。

“我来……”宋嫣然正待说话,忽然瞥见刘策对面那个美的不像话的女子,此时正一脸疑惑的打量自己,不由有些生怯。

姜若颜身上散发的气场令宋嫣然有些不适应,同为女人的她心中莫名的产生一种危机感。

“有什么好怕的?”

宋嫣然给自己鼓气,避开姜若颜视线,然后大步上前来到刘策身边笑着说道:“我来问问你午饭到底还吃不吃”

刘策说道:“当然,等我送走了姜大人一家就回家,嫣然你先回去吧。”

“回家”姜若颜心里“咯噔”一声,“他们?住在一起”

这想法如同病毒般不断在她脑海里蔓延,不由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俏丽的女孩。

“我就在这儿等你吧……”宋嫣然感受到姜若颜不善的眼神,并不退缩,反而向刘策身边又靠近几步。

刘策笑着摇摇头,回过头正欲对姜若颜道别,不想姜若颜却抢先出声道:“这位姑娘,姜若颜在这里有礼了……”

宋嫣然闻言一怔,姜若颜她没见过,但绝对听过,天下双绝之一啊,与是上前一步微微一欠身道:“小女子宋嫣然见过姜小姐,这厢有礼了。”

姜若颜仔仔细细观察着宋嫣然,宋嫣然也在暗自打量姜若颜,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一般。

最后姜若颜忍不住问刘策:“你们住在一起”话语中含有一丝不可明状的恼怒,眼神中一抹怒意浮现。

刘策平静地回道:“是的。”回答的是干脆利落,毫不掩饰。

这下把姜若颜给怔的够呛,她见宋嫣然头上并没有行及笄之礼,不由更是气恼,对着刘策恼怒一句:“无耻!”

说完姜若颜红着脸,气呼呼地走上马车,重重拉下了帘子。

“怎么了这是”刘策被姜若颜神色变化搞的莫名奇妙。

随后看向宋嫣然,但见宋嫣然此时脸上也是通红一片,身子不由微微颤抖,眼中流露的是一缕浓浓的焦虑。

“这到底怎么了?”

刘策看着离去的马车,再看看宋嫣然,感觉脑子都有些不好使了,难怪说女人善变,今日算是见识了。

二十七 冀北之略

……

“姐姐,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马车上,姜矍见姜若颜一脸闷闷不乐,不由出声问道。

姜若颜没好气地说道:“你那新认的好哥哥。”

姜矍更是奇怪:“可是姐姐你和哥哥之前还好好的啊,怎么突然就……”

姜若颜打断他说道:“以后离他远点,什么哥哥不准再这么叫他听到没”

眼看姜矍一脸委屈,边上的史夫人从女儿的眼神和语气中听出了浓浓的醋意,不由会心一笑,说道:“颜儿,你是在担心刘策身边那姑娘吧?”

姜若颜闻言不做声,望着车窗外算是默认了。

史夫人笑着说道:“那姑娘挺标致的,跟刘策倒是挺般配……”

姜若颜闻言回道:“般配什么啊?姑娘家的连笄礼都没行就和一个男人同住在屋檐下,害不害臊啊?还有没有廉耻之心啊还有刘策,什么正人君子什么坐怀不乱?我看就是个伪君子,小人一个!我真是错看他了!”

史夫人见女儿醋意绵绵,不由抿嘴笑道:“就算这样,那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你们不是普通朋友么?”

“我……”

姜若颜被母亲这么一说立时语塞,是啊,自己目前和刘策只是朋友关系,管那么宽干什么?但这骗的了别人难道还骗的了自己么?

史夫人见姜若颜一副为难的表情,又说道:“你想啊,你这朋友这般优秀,身边要没有爱慕的姑娘这说出去谁信换你,你觉得这么优秀的男儿会没佳人青睐么?”

姜若颜顿时陷入沉思,心想也是这个理,但就是无法接受他们两人同居一个屋檐下,真的无法忍受。

史母仿佛没感受到姜若颜的情绪又自说道:“而且啊,这刘策当真正人君子无疑,为娘观那姑娘姿态,还是清白之身呢……”

“真的”姜若颜闻言不由眼前一亮,看向母亲问道。

史夫人笑道:“为娘过来人了,这点要还看不出来,就妄活了三十八载了。”

姜若颜这才心下松了口气,俏脸一抹红晕浮现。

史夫人见她这副模样戏笑道:“咱家颜儿这是怎么了?那是人家刘公子的家事你气恼什么?”

姜若颜急道:“哪里气恼了?倒是娘亲,你怎么处处维护刘策啊?”

史夫人摇头笑而不语,心道:“我也不知道,就是见那孩子特别亲近,特别喜爱。”

而一边的姜矍是一脸的纳闷,搞不明白自己母亲和姐姐在说什么。

……

“嫣然,你怎么了,一路行来一句话都不说等等我啊。”

另一边,宋嫣然快步走在刘策前面,一脸气呼呼。

见刘策一路呼喊,终与忍不住停下脚步回过头恼羞地望着刘策说道:“你说,你和那姜大小姐什么关系”

刘策愣了一下,说道:“我和她只是普通君子之交啊,怎么了?”

“君子之交”宋嫣然美眸一眯,轻笑一声说道,“可我看那姜大小姐看你的眼神根本没表现什么君子之交啊,倒是一副看待情郎的模样,你骗谁啊?”说完转身就继续向前走去。

“我去……”刘策暗恼一声,总算明白过来,这宋嫣然是吃醋了,不由有些头大,这女人一旦吃起醋来很难理喻。

“嫣然,我所言句句属实,你别走啊,你……”

“我不听,你没发现么,她看你那眼神里股子浓情蜜意,连瞎子都能感受出来,恨不得扑到你怀里来,还不承认”

“我真不知道跟你怎么解释,反正我真的只是和她普通朋友关系而已,信不信由你……”

“当然不信,人家堂堂姜家大小姐,诗词歌赋样样出众绝纶,又美若天仙,家境更是没的说,却莫名奇妙和你只是普通朋友刘大将军,这话说出去谁信啊?你喜欢人家就承认呗,我又不会介意!”

“宋嫣然!”刘策闻言顿时有些怒了,立马轻喝一声叫住了她,“我刘策什么时候在乎过身份家世背景你真要这么说的话,那还是我刘某高攀宋小姐您了,恕在下身份卑微,配不上宋阀出生的千金小姐,告辞!”

刘策说罢转身欲走,这下轮到宋嫣然急了,连忙上前拦住刘策:“刘大哥,对不起,嫣然刚才不是有意的,你,你别生气了……”

“哼……”刘策故意气恼,转过脸去。

宋嫣然拉住刘策的手焦急说道:“刘大哥,是我不好,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真的别生气了……”

忽然,刘策双手一动将宋嫣然揽入怀中,在宋嫣然娇呼一声,刘策的嘴唇已经贴在她耳鬓边。

“我怎么会真的生气呢?你放心吧,我和姜小姐之间就是普通君子之交,清清白白什么都没发生……”

听着刘策在自己耳畔这番充满磁性的话语,宋嫣然感到浑身上下都似乎有蚂蚁在爬动,酥痒难耐,待定了定心绪后,才揽住刘策的腰把头枕在他怀里。

“刘大哥,我信,其实就算你和姜小姐真有什么,嫣然也不会在意,你这样的优秀,莫说三妻四妾,就算有再多女人嫣然也会理解,但是……”

说到这儿宋嫣然顿了顿,刘策刚要开口,又被她止住继续说道:“但是,我就是自私,就是任性,我就想让你留在我身边,我知道自己比不了姜小姐,无论才貌身世都无法相比,我怕她闯入你我的生活后,会把你硬生生从我身边夺走,什么都不留给我,刘大哥我以前什么都不怕,但现在真的怕了,我不能没有你在身边,你明白我的意思么?”

刘策拍拍她的肩膀,轻声说道:“嫣然,我明白,我都明白,你放心,我刘策绝对不会辜负你一番情意,你放心吧。”

“刘大哥……”宋嫣然双眸一闭,将侧脸紧紧贴在刘策胸膛,脸上挂满了甜甜的笑意。

……

“糙!”

已将琅城改名永安的城门外,一声国骂带动一阵鞭笞声响,一群数千人的异族奴隶正背着一块块开采来的巨石,艰难的向城墙缺口处行进。

“都他娘使点劲!赶紧加快脚程,少在那偷懒,糙!说你呢,糙尼玛!”

一块巨石上,站着个全身皮甲凶神恶煞的监工,他是新加入冀州军的士兵,名叫马国成。因为追捕奴隶有功,被任命为冀州军一部甲长,现在被派来暂代监管城楼修建主事,只见他一见到那些奴隶有偷懒迹象二话不说就是一阵皮鞭外加脏字连篇。

要说许文静也真是个人才,为了赶工事进度,刘策杀完俘虏前脚刚走,人影都还没消失,他后脚就立马命人去冀南各部落抓捕异族俘虏做苦力,最后通过坑蒙拐骗外加烧杀抢掠,硬是给永安凑出两万奴隶,可怜那些被劫掠的部落基本都已经被屠的渣都不剩。

此时许文静正站在城头之上,望着人山人海工作场面,感觉意气风发不由飘飘然起来。

“等了这么些年,今天才叫那个舒坦啊,还得多谢将军给了我这么个机会。”

许文静抚摸着下巴不住窃笑,但望向那些城外喝粥的冀州百姓时,眼中又闪过一道狠戾之色:“这些百姓想吃白食我精卫营的粮草也不是凭空掉下来的,哼,想的美。”

“军师……”就在许文静想安排这些冀州百姓拉去囤田开矿之际,身后传来了左烁的声音。

许文静正了正神色说道:“何事?”

左烁回道:“将军来信,说冀州北部的事暂时全权由军师决断,他汉陵还有要事需要处理,要晚些时日才能过来。”

许文静闻言一阵兴奋,随后问道:“关七到哪里了?”

左烁说道:“关七已经渡过汉河,不出六日就能抵达永安城下。”

“好!”许文静兴奋的一拍手掌,继续说道,“等关七一到,冀北那边就可以展开行动了。”

左烁闻言,脸上满是疑虑之色,忍不住问道:“军师,关七靠谱么?”

许文静笑道:“你不懂商人,只要有利可图他们再大的风险也愿意去冒,十倍之利可以让他们趋之若笃,命都可以不要。”

左烁问道:“那万一呼兰人也给予重金收买策反呢?我们岂不是很危险”

许文静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在绝对利益面前,谁都无法保证会不会叛节,然而两相比较取其轻,这是一个合格商人都会做的事,你想有百倍利益没命享用和一层利润相安无事,换你你会选择哪个?”

左烁道:“肯定选一层了,百倍利益再多,命都没了拿来有何用”

许文静笑道:“自是这个道理,何况我们许诺给关七的好处可绝不值一层,甚至十倍百倍还要多!他很难变节的。”

左烁奇道:“敢问军师,将军许什么好处给关七了?”

许文静摇摇头,神秘的说道:“保密。”

左烁一脸的气馁,正待再说,突然从城楼下传来一阵巨喝,打断了他们的话。

“糙!”

两人齐齐望去,只见马国成挥舞手中辫子,操着一口国骂狠狠地抽打在一名奴隶身上,只打的那奴隶是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左烁微微皱眉:“这个马国成,真是粗鄙。”

许文静也是无奈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说道:“这种人冀州遍地都是,一时半会儿想让他们改变习性实在是太难为他们了。”

左烁点点头表示认同:“要不是当年将军教授我们读书写字,学会做人道理,恐怕也和他们一个样。”

许文静说道:“可惜啊,精卫营这世间只此一支,不要奢望以后几十万几百万大军都如同精卫营一般精锐。”

左烁闻言自豪的挺了挺胸,随即摆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行了,去看看那些救济的百姓吧,各地庄堡还待重建,光吃饭不干活那跟废物什么区别”

许文静丢下一句,然后径直走下城楼……

殊不知,接下来冀北将要发生的事情远远超出了许文静的预计和掌控,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了……

二十八 奸商

……

“叮铃铃……”

冀北平原之上,一支庞大的商队正在向燕城方向前进,挂在马车上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清响。

燕城是通往塞外草原前的最后一座城池,再往后就是玉阳关要塞,蒙洛帝国十几年前占领冀州后,多地城镇都遭到破坏,唯独这玉阳关不但保存完整,还派遣大量人力予以加固,自然是为以后问鼎中原做准备。

冀州原本四千二百余万大周子民,当中包括久居在此的异族人,但草原上的蛮族攻破冀州后,人口大幅骤减。

蒙洛帝国进占冀州后,实行了残酷的高压统治。由于冀州各地矿产丰富,强迫当地百姓不分昼夜的开采,本着要铁不要命的政策,每年都有十几万百姓死在矿场之中,换来的却是草原异族装备越来越精良,矿产储备越来越多。

到368年,连蒙洛帝国左臂右膀的呼兰士兵,都有六成的披甲率,草原蒙洛帝国一时是如日中天,已经呈现出对大周以及周围各邻国俯视的态度。

经过残酷的压迫,冀州百姓除了死在矿场马场以及田园之外,还有千余万被强制迁移到塞外为奴,多数都死在了半道之上,还有部分随蒙洛远征西域。等刘策平定冀南时,整个冀南治下人口不过六百余万了,剩余的不是死于战乱、屠杀就是远赴塞外为奴为婢,要么就是逃往其他各省避难。

而令人欣慰的是,冀州百姓对呼兰人高压统治的反抗一直不曾停歇过,虽然多以惨败告终,可正是这种拼死求生的精神才使冀州百姓免遭灭种下场,撑到了刘策到来的这一天。

“关七又是你这个奸商,看你这体态又长膘了,日子过得不错啊,娶了几房小妾了?哈哈哈……”

镇守燕城的守门将领一见那支商队带头的是关七,立马放下手中兵器,随后和身后准备吹号的异族士兵挥挥手,示意不要紧张。

关七来到那呼兰人首领跟前,作揖笑道:“见笑了,我就挣点辛苦钱,日子不好过啊。”

那呼兰守城将领大声笑道:“少装蒜,这几年你个奸商从我们地方赚的还少么?”

说到这儿,看了眼后面几百辆满载货物的车,又笑骂道:“你个奸商,这次带了这么多货物,看样子今年你又要大赚一笔了?”

“哈哈哈……”

守城门口的一些士兵顿时嬉笑起来,一口一个奸商,好不热闹。

“去去去……”关七见此,对他们摆摆衣袖,一脸戏谑地说道,“奸商,奸商,没我们奸商你们有好日子过么?”

说着从身后一辆车子箱子内取出几个瓷碗和几串翡翠项链说道:“没我们奸商你们用的到这么好的碗你们的女人戴得了这么漂亮的项链么?”

说完放下手中东西,又来到另一辆车上取下一坛子酒说道:“没我们奸商,你们喝的到这么甜美的酒么?”

然后又指了指身后的货车对他们说道:“没我们奸商你们有这么多好东西么?还笑奸商,切……”

“我去你妈的,关七,说的这些你好像白送我们似的。”一名异族士兵被气乐了,笑着骂道,“老子这几年被你宰了多少东西要不要给你算算,总有一天要把你脑袋砍下来当夜壶解恨。”

“哈哈哈……”

周围异族士兵闻言,毫无顾忌的大笑起来。

“滚滚滚……”关七一脸不耐烦地挥挥衣袖,“干我们这行本来就把脑袋别在裤裆上,你要啊?随时拿去,不过得给个合适的价……”

“去你妈的,真是想钱想疯了,脑袋都不要了,哈哈哈……”周围再次响起一片戏谑的笑声。

那呼兰守将对身后挥了挥手:“行了行了,别笑了。”

随后又对关七说道:“关七,都运了些什么东西?这次怎么比往年多这么多货物啊?”

关七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茶叶丢给那呼兰将领,然后一脸为难地说道:“唉,你们也知道,南边现在乱成一片,我别着脑袋来一趟也不容易,想着以后再过来也难,索性把身家都换了这批货,赚点糊口钱熬个两三年……”

“糊口钱?”那呼兰人垫着手里的茶叶很是满意,听关七这么说,顿时指着那一车车货物笑骂道,“我说关七,你这他娘的也叫糊口钱?真是越来越奸诈了,行了行了,赶紧进去吧……”

“那就多谢嘞。”关七对那呼兰将领作揖行礼,随后和后面的车队大声说道:“进城,快点!”

一队队货车在异族士兵笑骂声中,缓缓驶入燕城之中,四周立刻围上来不少指指点点的人群,有异族人,也有冀州本地人。

“来来来,看一看啊,上好的布料,男人做衣裳穿在身上英俊不凡,女人穿身上如花似玉,唉,快来买啊,价格公道呢……”

“你们别愣着,过来看看,这锅可是铁制的,不像你们那瓦锅一摔就碎,来买一口吧。”

“那几位阔爷,来看看这些个茶砖,包你满意,货真价实!”

“……”

原本凄凉的燕城街道,因为关七商队的到来,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不少人涌到他们贩卖商品的车队前,不断挑拣起各自需要的商货,入眼尽是琳琅满目。

一名胡人女子拿起一个精致的瓷碗问关七:“这个,怎么卖?”

关七看了眼立马开口说道:“姑娘好眼光啊,这碗可是上好的青瓷,五头羊卖你了!”

“那么贵”胡人女子闻言吓了一跳,“去年才两头羊啊……”

关七一脸客气地说道:“姑娘,今时不同往日了,现在南边都被官军把持着,过来一趟实在不容易,各方上下都要打点一番,这价格啊自然就贵了,不过你放心,咱这货啊,质量上乘!”

那胡人女子一时为难,看了不远处正在和一个商贩讨价还价的男人,随后叹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瓷碗,起身离开了。

“唉,别走啊,别走啊,好好看看这可是上好的青瓷,你……”

关七见那胡人女子离去,连忙想把生意拉回来,一脸的焦急之态,但见那胡女确定已经离开,脸色一沉,和身边的一名下手嘀咕几句后,就向燕城边侧一名商队护卫走去。

“查探清楚了么?”关七来到那护卫身边,随手拿起车上一个瓷瓶,轻声对那护卫说道。

那护卫目不斜视,双手环与胸前,待确定车队前人烟稀少后,才轻声说道:“尚在打探,不过从已知的消息来看,我们一路行来都有重兵把守,反倒这燕城守备松懈。”

“来看看啊,上好烟叶!两张兽皮一两半!”

关七见有人经过故意扯着嗓子大声喊到,以免露出蛛丝马迹,随后又轻声说道:“这也难怪,再下去不足一百里就是玉阳关,关外都是胡人老巢,一时松懈也再所难免。”

那护卫道:“可是,将军和军师都很急啊,必须要赶紧找到目标下手。”

关七望着对面车队前人头簇动,一脸阴沉地说道:“不急,时间足够了,来时路上有打探清楚合适捷径么?实在不行就拿这燕城下手。”

护卫说道:“不行,燕城太凶险了,离永安太远,一旦动手我们就会暴露无疑,介时会陷入胡奴围攻之中,为了这几百车粮食物资搭进去一千多号人,不值得。”

“我看未必……”就在这时,另一道请缓的声音浮现在他们身后。

关七和护卫回身望去,当即轻道:“左……”

“嘘……”一身下人装扮的左烁立时止住他们,随后说道:“军师来时说了,只要有想法就要大胆去做,至于后路怎么样他应该早就想好了……”

“这样么?”关七闻言一脸兴奋,“如此甚好,不过还是要谨慎。”

那护卫也点头:“是啊,燕城毕竟离永安太远了,还是需要仔细筹谋一番,不可掉以轻心。”

左烁看了四周一眼,随后又轻声说道:“我看就这燕城吧,一路行来,冀北各地就这燕城比较富裕,我们再在这里好生观察几天,如果可以的话,早些行动起来。”

关七和护卫对望一眼,然后一起对左烁点点头,既然许文静都说了放大胆子去做,那还有什么好顾虑的呢?

如果许文静在这里听到他们这些话,再联想到之后发生的一切,第一个想法肯定不是对左烁赞赏,而是第一时间想拿刀把他砍了。

“不过,能不能让我把这些货物清完再动手”关七一脸为难的说道。

左烁一脸嫌弃地说道:“我说关七,你和军师都是商户出生,怎么差距就这么大呢?再说了,等动完手这些货物都会物归原主,你还能得到一大笔赏赐,你又有什么损失”

关七笑道:“关某自然比不得军师,军师运筹帷幄,小的只是图个小利,先让我把这些货都清了,万一动起手来,那些瓷器可不经摔啊。”

左烁无奈地笑了笑:“好吧,随你。”不过他又想了想说道:“关七,你能不能告诉我将军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值得冒这么大的风险”

关七闻言,神秘地摇摇头:“这个,等办完这差,你就知道了。”

“掌柜的,我这有几张皮,想换几块茶砖,你看看行不行。”

就在关七三人正在暗自商议之际,一名肩上挂着数张皮,一脸络腮胡子的异族人向他们走来。

三人各自望了一眼,不动声色的分开,关七回过身看了那胡人一脸,马上堆出笑容说道:“先来验验货。”

“好嘞……”那胡人来到关七跟前,将一堆皮子丢在他车上。

关七随手拿起一张皮子看了几眼,色料不怎么样,除了比较厚实看不出什么用处,与是眉头一皱,随手一丢笑道:“这位阔爷这些皮子你想换多少茶砖”

那胡人想了想,说道:“十块”

关七闻言笑道:“这位爷你开玩笑吧?这皮子值十块茶砖这些我都收了,三块吧。”

那胡人一听急了:“别啊,这些皮子用处可大咧……”

二十九 干一场大的

……

“什么用处”关七也想知道这看上去普普通通的皮子究竟什么地方不同。

那胡人忙拿起一张皮子撕扯一阵说道:“你看这皮,结实吧?”

关七一脸黑线:“这位爷你在说笑吧?有什么皮子不结实”

络腮胡人继续说道:“不单结实,还很有弹性,你看……”说着拉了几下,果然这些皮子微微向拉的两侧微微动了动。

关七有些无语,但作为一个世代行商的商人,他还是摆出一副笑脸相迎的姿态:“这位爷,我还是没看出来这皮子哪里与众不同,你要不买就别耽误在下做生意。”

那胡人这下急了,连忙说道:“掌柜的,这皮子防水,好用的紧啊,不信你看!”

说着,那胡人将腰间偌大的水壶袋子取了下来,打开后整壶倒在了其中一张皮子上,然后一折,果然一滴不渗。

然而关七还是摇摇头:“这有什么?牛皮羊皮不也可以这样么。”

那胡人说道:“不一样,牛皮是牛皮,浸泡久了还是会渗水,我这可是草原上的血狼皮,连着十几天都不会漏,我可是拼了九牛二虎之力差点丢了小命才打到这么几头。”

“血狼”

关七一怔,他当然知道血狼这种野兽极其凶残,由于体型较大皮糙肉厚,连老虎见之都要避让三分,眼前这七八张皮子如果真是血狼的皮,那这胡人所言倒是不虚。

不过,他还是有疑虑,毕竟这些皮子拿去做什么呢?

“罢了,先收下吧,将军也托我四处在留意一些可用的异兽毛皮,或许这正是他在寻找的毛皮也说不定。”关七想了想,还是决定收下这些血狼皮……

“五块茶砖,不能再多了,要不然就把这些皮子拿回去吧。”

本着商人本性,关七以一口不容拒绝的神色将手里的一张狼皮丢在他面前,意思是就这样,爱买不买。

事实上这几张皮按中原价格,莫说十块茶砖,一百块茶砖都未必能换到一块样的狼皮。

“好,就五块!”

那胡人一听,连忙点头哈腰的说道,本来他要十块茶砖就是狮子大开口,如今能拿到五块茶砖简直就是赚翻了,顿时脸上乐开了花。

关七收好狼皮,然后对旁边那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立马从一个包裹的箱子内取出五包用黄纸包裹的茶砖。

这些茶砖每块重四两,都是用茶叶沫子垒砌而成,可以说是最垃圾的茶叶,在中原诸地除了穷人外,基本没人会喝。

但这对塞外异族人来说,可是异常宝贵,甚至可以拿来当聘礼来用了。

各处商人就是借助这一点,四处收集茶叶沫子以天价卖给这群胡人,基本上是供不应求,这其中也包括了关七。

要知道姜浔可是明令禁止远东商人和塞外胡人做生意的,但这其中牵扯的利益实在太过诱人,加之各家族需要大量钱财维持,尽管姜浔三令五申,但收效甚微,久而久之他也只能睁眼闭眼了。

那胡人小心翼翼的看着称砣,待确定没少斤缺两后,将茶砖小心翼翼装进随身携带的布包内,兴高采烈的离去了……

“呵呵……”

见到那络腮胡人离去,关七不屑地笑了一声,随后又拿起车上一盒烟叶,大声吼道:“各位,来看看啊,上好的南境烟丝,总督姜浔抽了都叫好,赶紧来买啊,错过了可就没了……”

……

就在关七的商队还在街边吆喝买卖之际,左烁已经悄悄来到了燕城内一条河水边。

只见河水上漂浮着各种生活垃圾,不远处还有几个胡人将排泄物往河内倾倒,整条河都散发着令人难闻的恶臭。

左烁已经习惯了汉陵内那干净整洁的场景,也养成了“定点排泄”的良好习惯,对眼前这条河流内情景表现的是万分厌恶。

事实上不光是异族占领的冀州,即使大周境内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好在大周各城镇内还有专门的人负责清理河道,勉强保证了河面干净整洁,至于河底是怎么样一番光景,那就不得而知了。

刘策治下无论汉陵各地各堡,还是新占的永安、郓县等地,首条就是保证卫生整洁。尤其河道水井,那是万分重视,若有人敢往河里丢垃圾,那罚起来可是相当沉重的,轻则罚钱,重则关押几天吃牢饭,这牢饭不好吃,是要去矿场农田以工抵过,简称“劳改”。

汉陵也好,永安也罢,不管新来的还是后来的,你理解要照做,不理解也要照做,不服就是罚!几番处理下来,哪怕那些散漫的胡人也只能乖乖听从安排。

当左烁看到有个燕城百姓从河水里舀起一桶水似乎要做饮用水时,胃里是一阵翻腾,他嘴角微微抽动,强忍住想要呕吐的冲动。

“瘟疫……”

这时左烁脑海里闪过这个可怕的词汇,回想起刘策告诉他们为何如此看重卫生的缘故了,不单单是个人形象问题,还直接关乎到众人的生命。

当初听闻刘策给将士们普及关于瘟疫形成的问题全是取自与那所谓的病菌后,左烁是万分震撼,他和众人本以为瘟疫完全就是老天降灾造成的,没想到完全是人为所致。从那以后,左烁是每天把自己收拾的干干净净,就算大热天再渴也要喝烧开的水,以免被那所谓的病菌给感染……

“左旗总……”

就在左烁还在回想刘策的话时,身后一名商人打扮的年轻人叫唤道。

左烁回过头,说道:“徐智,苏司那边有何指示”

那商人正是情报司人员,此次也混在商队之中一路打探冀北各处情报,为精卫营进占整个冀州做好万全准备。

徐智说道:“苏司托我转告左旗总,一路行来冀北各处防守严密,至于如何决断,就全权交由左旗总负责。”

“机会来了……”左烁闻言心中一阵激动,这可是个千载难逢机会,一旦立下这一大功,那必定会脱颖而出,以后封为营使都不是问题了。

但他还是有些顾虑,又问徐智:“军师那边有什么消息么?”

徐智说道:“军师说了,此次就由左旗总自己看着办,我们情报司会全力配合左旗总,如若无机可乘,那就早日回永安。”

左烁点点头,这几个月来,他待在许文静身边,从他地方学到了不少东西,加之常年待在精卫营,对战法也颇有了解,不由跃跃欲试。

想了想,左烁又道:“那麻烦徐兄弟替我打探下燕城周边有多少胡人兵马,我好早做准备。”

“已经探查过了。”徐智说道,“城外只有两个骑营的胡人把守,约三千人左右,至于城内,还在查探,不过在下估计不会超过两千人,而且呼兰本部也就五六百人,倒是玉阳关那边,有两万胡人镇守……”

左烁闻言,眼中一亮,脑中飞快转动起来:“三千人?五六百呼兰人不足两千守军妈的,既然这样我为什么不干?这次就给他来场大的!让他们知道我左烁名号!”

说完立刻对徐智说道:“你赶紧把消息探听清楚,顺道命人回转永安告之军师,让他发兵前来燕城……”

“嘶……”徐智闻言大吃一惊,忙道:“左旗总,你想干什么你该不会真想打燕城主意吧,燕城离永安可是九百多里,沿途又有诸多城寨把守,你考虑清楚啊,再言这次商队中我精卫营士兵不过五百,加上关七商队,合起来也不过一千有余,三思啊……”

左烁一脸奸笑道:“你尽管按我说的去做,把我的话原封不动转告给军师,剩下的他和将军会知道怎么做的。”

“这……”徐智还欲再劝,“虽然燕城内外防备松懈,可如果玉阳和周围城池敌军得知这个消息前来攻城,又如何抵挡”

左烁自信地说道:“一个月,我能顶住一个月,你尽快去办吧。”

见徐智仍然面带难色,左烁立马说道:“不是说了配合我的行动么?婆婆妈妈像是干大事的人么!赶紧去吧,出了事由我顶着!”

“遵命!”见左烁这么说,徐智也只能领命应声离去。

“嘿嘿……”见徐智离去,左烁脸上挂满了笑意,暗自说道,“要干就干场大的,也不妄来这儿走一遭。”

说着又看了一眼满是污秽的河道,不由眉头一皱,摇摇头叹了一句:“真恶心……”然后回身向商队走去。

而左烁不会想到,他这个决定被许文静知道后,是气的破口大骂,随后发生一连串的事,直接将冀州彻底搞的是鸡飞狗跳,冀南的发展也因为左烁这个举动彻底被打乱了。

“关七,我们阿不鲁将军要见你……”

就在关七站在车上,手里举着一只玛瑙杯大吹特吹之际,一名胡人士兵叫住了他。

关七连忙跳下车,把手里的杯子交给边上一名伙计,然后顺手拿过一个包袱,跟着那胡人士兵去前往阿不鲁的城主府。

一进城主府大厅,关七就见一名面色黝黑的粗狂异族人正搂着两名女子喝酒吃肉。

一见到关七进来,阿不鲁就推开那两名女子伸开双臂大叫道:“关七,我的朋友,我们又见面了,感谢大地之母,哈哈哈哈……”

关七连忙上前跪伏在地,一脸恭敬的说道:“老天保佑,将军您身子还是这么硬朗,我关七可是天天挂念着您啊,如今再见到您真是令我真是太高兴了……”说着硬是从眼角挤出几滴泪来。

阿不鲁大笑道:“哈哈哈,关七,无需多礼,起来说话,来人,给我尊贵的朋友赐座,上酒!”

三十 腐败

……

阿不鲁今年四十三岁,十几年前随蒙洛帝国攻下冀州后,因为作战勇猛,被贵族封为一等勇士称号,顺便将燕城交他镇守。

由于燕城处于冀州大后方,又靠近塞外,自然是一份惬意的美差。

久而久之,阿不鲁也慢慢的腐化堕落,这等安逸的生活他以前做梦都没想到过。

十多年来,他体态迅速臃肿起来,早已不再是草原上那为生计四处拼杀的勇士了,中原文化好的地方没学到,倒是把那些恶习劣性全都学了个遍。

贪污受贿、任人为亲、苛捐杂税,反正大周官员那套腐败程序他几乎全给摸透,并赋予了实际行动,而且更加的变本加利,成日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身为镇守主将的阿不鲁如此,下面的士兵更不用说了,反正此地又无战事,远东其他省府又是兵将孱弱、不堪一击,也都是得过且过尽情享受。

甚至不少人都开始和过往商人私下里贩卖军械战略物资中饱私囊,后来阿不鲁知道后,狠狠教训了他们一顿,但他发现这样来钱比较快,还能获得更好的享受,自己也是参与到其中。

这次他把关七叫过来,事实上正好有一批库存的火油和兵器想和他谈个价钱,好尽早贩卖出去,反正燕城无什么战事,留着也没什么用。

而阿不鲁并不知道,此时的冀州早就开始变天了,还没意识到冀南那一块不是固步自封、一味地防守,而是对冀北一直都是虎视眈眈之态,时刻寻找着机会一口要将整个冀州吞下。

他更不会知道,眼前这个“朋友”关七已经把主意打到了他的燕城。

关七入座后,喝了一口马奶酒,一股子辛辣呛味入喉,令他感觉是万分难受,但依然装出一副享受的表情:“这草原的美酒真是令人回味无群啊,豪气!就如同将军一样令人心旷神怡!”

“哈哈哈!”阿不鲁一听,心下万分的满意,“关七,你就不要骗我了,什么破酒,难喝的紧!哪比的上你们中原的美酒,虽然清淡,但醇香味美,这次你带了多少美酒?不要藏私,拿出来一起分享,放心我会给你报酬的。”

关七忙道:“将军说的哪里话,咱们既然是朋友理当一起分享,等会儿我就命人把酒送到您府上。”

阿不鲁大笑:“好!你说的对!咱们的确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我也该帮你的忙!说吧,关七,你这次带了多少货物,我全要了!”

关七一听,顿时乐了,这正是求之不得啊,与是说道:“既然将军这么说了,那在下岂能拒绝这番美意呢?将军想出什么价格吃下我这些货物?这次我可是带了不少好东西,这量也是往年好几倍,当然你也知道,如今南边那块很乱,我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价钱嘛……”

“好说,好说,再多我也吃的下!”阿不鲁一脸无所谓的说道,随后对身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

周围亲卫见此立马会意,然后起身走出府外,连同那几个找来寻乐的女子也是同样走出府外,很快偌大的府厅就只剩关七和阿不鲁两个人了。

关七见到这场景,立刻猜到这阿不鲁又要干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心下冷笑一声,同时暗道正好看看这酒囊饭袋这次又要兜售什么战略物资。

只见阿不鲁对关七招招手,示意他靠近说话,关七闻言照做,来到他桌子边坐下。

阿不鲁轻声说道:“我军械库里有两万五千斤火油,外加精铁一万斤,买下你全部货物怎么样”

关七闻言,心道你这家伙好大胆子,这军械库火油可不是民用火油,你居然敢私自贩卖还有那精铁,可是打制兵器铠甲的必须品,你居然也想出售真是胆大包天!

不过,这正合关七本意,与是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将军,这不好吧?贩卖军火可是死罪啊!要是被贺丹络大将军知道……”

已经喝的五分醉意的阿不鲁一听,顿时摇摇头笑道:“他不会知道的,就算知道也奈何不了我,我阿不鲁可是跟随拓拔大帝南征北战多年,当年攻打冀州,在玉阳关下死了好多的勇士,是我第一个爬上玉阳关才鼎定了冀州今日局面!

董狸可汗亲自授封我一等勇士称号,还被拓拔大的亲自接见嘉奖,命我为燕城镇守主将!这等荣耀他贺丹家族也要忌惮三分,你尽管放心,出了事我顶着。”

关七闻言点点头,但又为难地说道:“可是将军,我要这些火油干什么?不好销售啊,万一被你们的人查到……”

阿不鲁说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自会修书一封,包你回去一路畅通无阻。”

关七满意的说道:“这样我就放心了,不过将军,你开的价还是太低了……”

“嗯这还不够么?”阿不鲁闻言有些不高兴,“关七,我给的已经不少了,你还要讨价还价”

关七为难地说道:“将军,这次我带的东西可是好几百车啊,就你这两万多斤火油还有一万斤铁,那是远远不够的,更何况这些东西出手也难啊,所谓买卖讲究的就是公平,你说是么将军……”

阿不鲁一脸怒意,问道:“那你说吧,还要加多少钱?”

关七想了想说道:“将军,你也先别生气,我带了些东西专门孝敬您的。”

说着关七回到之前座位,把那个随身携带的包裹取来放在他面前,摊开后但见里面尽是金银玛瑙以及一包上等的杭城茶叶。

阿不鲁见此,立马转怒为喜,拿起那包茶叶闻了闻,只觉一股清香扑鼻。他已经享受惯了高人一等的生活,自然不会和下面普通胡人一样喝那劣质的茶沫子,对这种上品茶叶是万分喜爱。

随后,阿不鲁又抓起一对金银翡翠首饰,眼中笑意更浓。这些正好给自己几个女人装饰一下讨一下欢心,显得自己很大方。

“将军?”眼见阿不鲁满脸堆笑,关七知道他已经被这些东西麻醉了神经,与是出声问道,“这些东西将军还满意么?”

阿不鲁一脸“为难”地对他说道:“关七,我跟你说多少次了,别跟我来这套,你看看你,每次都不听,你……下不为例!”

说完,阿不鲁一副勉为其难的表情将东西放回包裹里然后盖好合上放到桌子下面,生怕弄丢了。

关七见他做完这些,便出声说道:“不知将军,这买卖……”

阿不鲁此时心情大好,听关七问起,笑着说道:“好说好说,刚才的确是本将军思虑不周,这价出的确实低了,这样吧,关七,你开个价,看上什么尽管拿走。”

关七闻言想了想,对阿不鲁说道:“将军,您也知道,现在南边很乱,我身边护卫又缺少兵器傍身,你看能不能再卖我些弓箭刀枪什么的,也好给我那些不成器的护卫壮壮胆。”

“嗯……”阿不鲁闻言点点头,问道:“这个倒是,那什么精卫营的,确实把冀州搞的乌烟瘴气的,你有这顾虑武装下自己护卫队也无可厚非,说吧,要多少”

关七说道:“再加十万支箭矢,八百把角弓,二千把刀,一千条枪,五百副皮甲,二百副铁甲,您看如何”

“这么多”见关七要这么多东西,阿不鲁轻呼一声道:“关七,你这是打算养一支军队啊?”

关七苦笑着说道:“现在局势这么乱,我不得不未雨绸缪啊,还望将军成全。”

阿不鲁沉思一阵,说道:“你这次带的货物都有什么?我要知道值还是不值……”

关七指了指阿不鲁脚下的包裹说道:“保证值,除了这些外,还有……精盐……”

“精盐!”

阿不鲁惊呼出声,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对塞外草原部族来说,盐比黄金还值钱,如果真如关七所说,带了足够盐的话,那他所提的条件完全可以全部答应下来。

“你带了多少盐”阿不鲁连忙想确认下关七此次带来盐的数目。

关七轻声说道:“精盐三千斤,滤盐一万两千斤,那滤盐质量上乘,完全可以充当精盐使用,将军您看够了么?”

“够够够!”阿不鲁已经被这巨大的财富冲昏了头脑,不断说这一个“够”字。

只要把这些盐运到塞外,那可是一笔天文数,够自己挥霍许久了。

与是两人很快就敲定了协商条例,最后二人把酒碗一撞,这笔买卖算是达成了……

待关七从城主府出来之际,脸上谄媚之态一扫耳空,回头望了眼城主府,不由发出一阵冷笑。

“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自知,看来这呼兰人也不是铁板一块,等这批东西到手,也就是你们的死期了,这种废物还自以为是什么一等勇士么?过去的事了!”

关七冷笑着走向自己的商队,他此行目的已经达成……

与此同时,等关七走后,阿不鲁立马唤来亲信,让他把城内士兵的弓箭角弓以及刀枪都收缴起来,因为库存并没有那么多箭矢和刀枪,只能从自己麾下士兵地方想办法凑齐。

“只要那批货到手,再转手往草原上一卖,我就有足够的钱再把这些东西全补回来,哈哈哈!”

阿不鲁在城主府内大声笑道,至于危险这可是大后方,能有什么危险就算人手一根木棍都能高枕无忧……

此刻,左烁收到了情报司人员提供的城内情报,燕城守军总计一千七百人。

“哼,一千七百人,啧啧啧,天助我也,不把燕城闹个天翻地覆我就不配提精卫营三个大字!”

左烁望着城楼上正打哈欠的胡人守军,眼中露出一抹狠厉的杀机……

三十一 燕城剧变

……

夜幕之下,燕城守军营舍内,鼾声此起彼伏,军舍内浓重的酒气掺杂着作呕的体臭,混合成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

营舍之外,一双双狼眸紧紧盯着营部内各处守军,散发着贪婪而又凶残的寒光,其中两道黑影正匍匐在一片房墙之后望着眼前不远处星火点点的军部营舍,轻声商议着嗜血阴谋。

“左右门各四人,正门处七人,都喝的差不多了,现在正是动手最佳良机。”

“通知兄弟们,务必一举拿下营舍。”

“没问题,我这就派人摸过去,外围就交给你们几个把守了。”

“万事小心,一旦有变,即刻脱身而回……”

“我知道,兄弟们,我们走……”

十数道黑影缓缓向营舍大门逼近,在前行十数步之后,分开三道向三处大门隐隐而去……

关七商队所住的宿舍内,望着门外一车车火油以及各式兵械,左烁不屑的冷笑一声。

“本以为胡奴虽然野蛮,可好歹也是酷爱兵刃,视弓马为生命般存在,但不想却也会有这等败类存在,连军人赖以生存搏杀的兵械也会私自售卖,当真是令人不耻。”

关七闻言摇摇头说道:“其实人都这样,有俭入奢易,由奢回俭难,阿不鲁在冀北呆了十年,享受惯了奢靡生活,早已不再是那个刀口舔血的草原蛮子,俨然成为一个只知争权夺利贪图富贵的酒囊饭袋……”

左烁点头表示认可,随即抬头看了眼窗外,说道:“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关七知道左烁指的是什么,便是今晚的夺城行动,想到这儿他也是万分激动,一旦成功的话自己可是大功一件。

为了这个计划实施成功,他可是尽了最大努力,借机把燕城的军械库几乎搬了个空,又把这次所带酒水都送到营舍,让这群失去警惕的胡人喝的烂醉如泥,为今夜行动做足了准备。

……

“噗……”

“咔嚓……”

燕城营舍内,摸入其中的情报司人员手,几个呼吸间就解决了门口守卫。这些从情报司出来被称之为的“特工”的士兵各个训练有素、心狠手辣,尤其对暗杀潜伏这一套那是格外得心应手。

解决完三道入口处的守卫后,他们将尸体轻轻摆放在原地靠在墙上,随手给他们身上淋上些酒水,装成醉酒不省人事的模样,然后悄然步入到营舍内迅速前往一处隐蔽处汇合。

待十数人汇合后,各自用手势和眼神交流一阵,然后十分默契的各自分开前往各自目的地,执行各自任务。

“这奸商送来的酒真不错,嗝……不错……”

一扇敞开的房门处,满身酒气的胡人打着酒嗝,醉眼朦胧,摇摇晃晃来到屋外墙角旁贴着墙壁,解下裤腰带,将体内积存的液体淅淅索索淋在墙角处,一股子骚臭味周围蔓延散开。

“舒坦……”

那胡人释放之后,一脸的沉醉,满意的提起裤子呻吟一声,就准备回屋内再睡一觉。

就在他转身一刹那,就见两道精芒死死的盯着自己,那眼神中透露的杀气一下子让他体内酒精从毛孔内崩散而出。

“你……”

“喀啦……”

一个“你”字刚从喉咙里嘣出一半,就被一双大手从两侧用力一切,只锁咽喉,但闻一阵骨骼断裂脆响,那胡人当即停止了呼吸……

那情报司特工杀完人后,把即将倒落的尸体扶住,随后拖到墙角摆成昏睡的姿势。

做完这一切后,他向一侧暗处轻轻吹了三声口号,下一刻又有两名情报司特工从暗处浮现,三人嘀咕几句后,分别向宿舍内悄悄摸去……

“别过来……”

阿不鲁突然从噩梦之中惊醒过来,他梦见自己的燕城忽然间出现了无数只凶猛的飞禽,不断将自己麾下的勇士一口口吞没,最后只剩自己一人面对成千上万只飞禽的猛扑,最终自己被这些鸟啄成一个血人,逐渐淹没。

“太可怕了,妈的,怎么有这么邪门的鸟?比草原上的雄鹰还令人感到恐怖……”

阿不鲁摇了摇头,想起梦中那些飞禽还是感到心有余悸,看了眼边上一丝不挂沉睡的女人,他不由感到烦躁,索性一巴掌拍在她翘臀上叫醒了她。

“睡睡睡!赶紧给我起来,你个贱人!还不快去倒酒!”

那胡女吃痛之下,幽怨的看了一眼阿不鲁,起身走下床榻,缓缓向不远处桌边走去……

“妈的,骚货!看我待会儿不好好收拾你!”阿不鲁看着那惹火的身材不由叫骂一声,一股邪火再次从小腹窜起。

“不好了,着火了!”

就在阿不鲁接过酒碗,还没来得及送入口中时,城主府外就传来一阵惊呼声,令他不由一楞。

“都瞎喊什么!发生什么事了!”阿不鲁闻听外面动静,不耐烦地大声吼道。

只听门外一个亲卫慌张的说道:“将军,不好了,营舍着火了!”

“着火那就赶紧去救啊愣着干什么”阿不鲁一听是着火,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就再次把碗中酒水向嘴巴里送。

就在阿不鲁嘴巴碰到酒碗边沿之际,终于回过味来:“营舍军营!”

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他猛的将酒碗往地上一摔,随即起身披好衣服对门外大声吼道:“备马,速速备马!”

……

“救我……”

“啊……”

营舍之内,滔天大火将深夜照成白昼,凄厉的惨嚎响彻整个燕城上空。

“谁把门锁住了!快砸开……”

营舍内慌成一团的胡人士兵在硝烟中不断寻找任何可以脱逃的生机。

无奈营舍内大门和窗户都被情报司人员全给封死加固,任他们哭喊也无法冲出这片炼狱火海。

“老子不会这么容易就死的……”一名呼兰人拿起凳子不断砸着窗户大门试图从中逃脱出去。

然而刚一砸开窗户,一道滚滚黑烟夹带着片片火星一下子扑入屋子内,下一刻咳嗽声不断回荡在营舍内。

点点洒落的火星点燃了铺子上的棉被,顿时整个屋子开始燃烧起来。为了活命,这些屋子内的胡人争先恐后地向那破开的窗口爬去,完全不顾那可怕浓烟的侵袭……

“赶紧救火,快!”

营舍外,数百在城楼守夜的将兵,驱赶着当地百姓拎着一桶桶水向营舍赶来。

“军爷,需要我们帮忙么?”

在路过关七所在车队时,打扮成商人模样的左烁一脸“关切”的询问。

那胡人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听左烁这么说,连声说道:“正好,快随我一起去救火!”

“好嘞!”左烁大喊一声,对身后数百商贩说道:“让我们去帮他们一把!”

话毕,那些“商贩”猛地一缩地,从商队车辆之下取出一把把劲弩,齐齐对准正在奔跑救火的胡人和当地百姓,眼神一冷,迅速扣下了弩机。

“你们……”

还未等那为首的胡人反应过来,三四支弩箭已经将他躯体贯穿重重甩飞出去。

“精卫营在此,给我杀!”

“杀!”

一百多支弩箭射出后,那些乔装打扮成商人的精卫营士兵将手中劲弩一丢,猛的拉开车前布满抽出一把把精铁打制的戚刀,大吼一声,扑向还在震惊之中的百姓和胡人。

……

“到底怎么回事赶紧救火啊!”

望着营舍内熊熊烈火,阿不鲁顿时心胆俱裂,贺丹络如果追究起来自己这颗脑袋肯定是保不住了。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他心急如焚:“人呢?救火的人呢?都滚哪里为什么还不见人!”

随后又看了眼边上的几名亲卫,怒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救火!快啊!”

那些亲卫各自看了一眼,然后齐齐去找盛水的木桶了。

“完了,这下全完了……”阿不鲁听到营舍内不断传出的凄嚎声,立时心如死灰。

“将军……”

就在这时,阿不鲁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呼唤,他回头望去,正是自己的“朋友”关七。

“关七,我的朋友……”阿不鲁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一脸沮丧地说道:“营舍起火了,这下全完了,贺丹将军追究起来我铁定人头不保啊……”

关七见阿不鲁这副样子,轻声地说道:“将军,你不必担心,这也不是你的错,而且我能替你消除你心中的恐惧……”

“嗯”阿不鲁一听,抬头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关七,开口问道:“我的朋友,你有什么办法让我免遭贺丹络责罚,需要什么好处尽管开口,我有的全部给你。”

关七冷冷地说道:“既然我们是朋友,就不用说这么多了,我这就帮你消除你心中的恐惧……”

“噗……”

关七话音刚落,阿不鲁胸前出现半截剑尖……

阿不鲁双眼圆睁,死死盯着着眼前的关七,剧烈的痛楚使他说不出半句话来。

“这样你就不用担心面对贺丹络的责问了,怎么样?我的朋友,这个办法你还满意吧?”

面对关七那阴沉的笑脸,阿不鲁都明白过来了,原来一切的一切都是他的商队在搞鬼……

“让我……死的……明白……你们到底……是谁……”

自知必死的阿不鲁,吐出最后一口气,就算死也要知道自己究竟死在什么人手里,为什么值得这个视财如命商人冒如此大风险。

关七眼中寒光闪烁,缓缓吐出三个字:“精卫营!”

“精……卫……营……”

带着满腔的不甘和对这个世界万分的留恋,阿不鲁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他不知道的是,精卫营这三个字马上将要响彻在边塞内外……

三十二 连锁反应

……

永安城城主府改建的将军府内,许文静正伏头查阅桌案上冀南各地的建设进度,总体而言还算满意。治下第一批粮食马上快要收获,这对目前粮食紧缺的冀南来说总算能缓解下些许压力。

“只要关七他们能从冀北再运些粮食回来,暂时能熬到庄稼第二熟,这样上半年就可以挨过去了,如此再两年囤粮,就有跟冀北的贺丹络展开决战的资本了。”

许文静很满意目前的局面,只要挨过两年,治下有了足够的粮草储备,再加上精卫营内的工业能力,收复冀北鼎定整个冀州绝对不是什么难题,介时再出兵塞外,尽获呼兰人的牧场,那就对整个远东可以说是绝对俯视之态。

“那时,最差也能固守冀州称霸一方,学习夏国取凉州立足之姿,对大周予以索取。

若进一步,则以冀州铁骑为先锋马踏中原,进逼神都,入主九五,开拓庶族为王之不世霸业!”

许文静越想越兴奋,到最后甚至全身上下热血沸腾,但当他看到一份情报司送来的神都密信时,不由脸色阴沉到了极点。

“皇室真是愈来愈低俗了,这等荒唐的事都有脸干得出来把怀有身孕的崔莺馨许配给我家将军简直就是对将军最大的侮辱,不过……我相信将军应该知道如何处置,秦墨叶斌也非等闲之辈,暂且就不用我去操心,我还是管好冀南这边吧。”

想到这儿,许文静拿起桌案上一个黑色木漆茶杯,打开茶杯饮了一口水,正欲对接下来的建设事宜做出批示之际,门外苏文灿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

许文静一见苏文灿进来,眉头不由一皱,急忙起身问道:“苏司长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出大事了,军师!”苏文灿连礼都来不及行,直接开口对许文静说道,“冀北那边出大事了!”

许文静心头虽惊,但依旧面不改色安抚道:“苏司慢慢说,到底发生何事?”

苏文灿急道:“刚收到斥候来报,左烁关七他们把燕城给打下来了,现在正被三万大军围在城中,苦苦支撑。”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许文静“腾”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不是说了只是让关七和左烁他们去冀北见机行事,劫掠些粮草,如若无机可乘就放弃么?”

苏文灿道:“军师,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赶紧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许文静听后连忙来到身后挂地图的屏风边,手指顺着永安一直到燕城方向,不由一脸震惊,半晌后气的是忍不住破口大骂:“左烁,你个王八蛋!我x你x!坏了我大事啊!”

他心里明白关七就算想拿燕城没左烁点头同意是断不可能擅作主张的,何况关七也没那能力,定是临行前左烁把自己一席话会错意导致的。

“左烁和关七带了多少人马”

然而不管这么说,事情已经发生,许文静就算把左烁家祖坟骂的冒青烟也无济于事,只能尽快想好应对之策。

苏文灿道:“精卫营混入商队五百三十七人,关七商队护卫六百四十人,以及我情报司七十余人。”

“一千多人就敢去夺燕城!要给他一万人是不是敢去打朔阳了!”许文静一听顿时火气不可遏制的窜了上来,“他知不知道燕城周围有多少敌人城寨?百里之外就是玉阳关,那里驻守了数万呼兰人,周边就是衡水城,内中八千胡奴虎视眈眈呐,更别提四周那些大小林立的胡寨!这小子胆子怎么这么大!”

“军师,你先别发火了,赶紧拿个主意吧!”苏文灿无视了许文静的怒火,再次劝道。

许文静心下一思忱,立马说道:“赶紧把永安附近各营将领召集到此商议,另外军情紧急,速速前往远州,务必告之将军十万火急,让他尽快返回冀南。”

“属下遵命!”苏文灿当即领命向门外跑去。

“怎么办”苏文灿走后,许文静看着地图上的燕城方向,不由一脸苦色,“近千里……左烁你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

远州城,刚从总督府姜浔处领完这季度军饷的刘策,一脸惬意之色。

“蚊子再小也是肉啊,能拿多少是多少,啧啧啧……”

刘策看着手中那本褐色的册子,脸上堆满了笑容,随后想到皇室给自己“入赘”的消息,不由摇摇头。

“送个残花败柳过来不说,还特么想让我喜当爹啧啧啧,去你妈的,管你是候府千金还是皇帝他娘,这种破鞋从哪来的给我滚回哪儿去……”

想到这儿,刘策将册子一拍走下阶梯牵过马匹,刚踩上马镫,忽然从总督府后看到半袭白衣一闪而过。

刘策见之微微蹙眉,自然知道那道身影是姜若颜,今天她一直躲着自己,但又不时暗中关注自己,也不知她在搞什么鬼。

“这不像她的为人啊,这又是怎么了?”刘策万分不解,但也不便多想,和姜若颜保持一定距离,以免惹出太多事端,这样也挺好。

与是刘策当即跨上战马,准备拨马离去。

“刘策……”姜若颜终究忍不住出声唤道。

刘策闻言当即拉住马缰,回过身,只见姜若颜依旧一身白衫,如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般站在总督府高高台阶上。

“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女子,真是生平仅见……”每次见到姜若颜,刘策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定了定思绪,刘策在马上对姜若颜拱手微微行礼:“姜小姐,请问有何指教。”

姜若颜贝齿轻咬下唇,看着刘策,想要问关于他和宋嫣然之间关系,但一时不知该如何启齿。

“我……”思虑良久,姜若颜还是鼓起勇气问道:“刘策,我想问下你……”

“将军,汉陵急报!”

就在这时,远处一名精卫营小校满头是汗一路小跑来到刘策跟前,手中握着一封信件。

刘策对姜若颜抱以一个歉意的笑容,然后从那亲卫手中接过密信打开望去,顿时眉头紧蹙,双眸一凛。

“姜小姐,对不起,在下有要事需回去亲自处理,如有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改日再登门谢罪,告辞,驾!”

一口气说完这些,刘策撇下一脸目瞪口呆的姜若颜,拨转马身飞快的向城外疾驰而去。

姜若颜见刘策身影消失,不由有些幽怨:“他……就这样走了好不容易来次远州,我都还没和他好好说说话呢。”

……

“几天了?还没拿回燕城么!你们怎么搞的!”

燕城之外人影簇动,数万大军围在城下死死盯着城楼上一杆大旗。问话的是贺丹络的次子贺丹阕,也是此次夺城战的主帅。

贺丹阕只觉得自己是万分的憋屈,燕城居然被一群商人打扮的大周官军给打下来了,要知道这燕城距离冀南永安可是差了足足九百里啊!

面对这区区千余人的官军,自己数万大军围攻了足足五天不但没打下来,还丢下了几百具尸体,令贺丹阕真的是有些快抓狂了。

左烁也是够狠,为了守住城池等到冀南派军来解围,把南北两道城门给死死封住,然后强迫城内百姓胡人搬运一切石料铁器到城墙之上死死顶住城下胡人的大举进犯。

连着五天,左烁和关七硬是打退了胡人十几次进攻,战事一时陷入胶着之态。

只见贺丹阕一脸愤怒:“听着,这燕城必须要给我拿下来!我呼兰草原的勇士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传我军令,继续攻打城池!”

边上贺丹阕的亲卫连忙说道:“少主,这燕城地势狭窄,我大军军势施展不开啊!”

贺丹阕怒道:“五千大军镇守的燕城,还是处在我冀州大后方,居然被区区一千周国官军钻了空子,现在还为攻城失利找一堆理由,我真不知道我贺丹家养你们这群废物有什么用!”

那些胡人不管是呼兰人还是其他各部的族人见贺丹阕大火,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贺丹阕望着眼前这些士兵,发布了最后通令:“我命令你们,午时一过继续给我攻城!今天日落之前必须把燕城给我拿下来!”

……

此时的燕城城楼之上,左烁从墙垛后面望着远处黑压压一片望不到边的胡人大军,不由咽了下口水,自言自语道:“这次好像搞大了……”

一旁的关七此时也是一副精良铁甲傍身,手中握着一柄三尺青锋箭,看上去完全没了商人的市侩,到是有几分武将风采。

他听左烁这么说,安慰道:“没事,我相信将军和军师他们一定会想办法赶来接应我们的。”

左烁指着垛口外的黑云,一脸紧张地说道:“关七,你说我这么做是不是会错军师的意思了?这动静是不是搞的实在太大了点?”

关七笑道:“现在说什么都迟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守到将军他们赶来为止。”

左烁点点头,又对关七奇道:“我说关七啊,我真的很奇怪,你说你一个商人怎么也学着掺和进军伍之事来了?就不怕白白丧命”

关七一脸奸笑:“既然我是个商人,那自然就是以利益为主了,而将军给的利益足以让我拿性命相搏了,更何况我关某能杀几个胡奴为我大周子民减少一分险恶,也是人生一大快事,何乐不为呢?”

“哦”左烁闻言再次奇道,“我还是不懂究竟什么样的好处,让你如此趋之若笃,连性命都愿意舍得”

关七还是笑而不语,转而言他:“左旗总,我看外面的胡人很快又会来攻城,还是早做防范啊……”

左烁看向城墙之外伸起的炊烟,叹了口气说道:“看来这次是真的搞大了。”同时心里不住祈祷:将军、军师,你们一定要快点前来解围啊。

三十三 绝境

……

“见过将军……”

“俗礼免了,赶紧和告诉我现在情况怎么样!”

刘策接到消息那一刻直接从远州城赶赴至永安,等他到时,距离左烁燕城已经足足十天了。

许文静翻开地图对刘策说道:“将军您看,属下已经命莫吉和牧阔率各自部族总计三万人,从弥禄平原出发进攻盘踞在雎阳附近的四处敌军营寨,目前双方已经开始交锋,又命冀州军二万五千人佯攻雎阳,已经吸引了一部分贺丹所部军队……”

刘策望着地图上标注的圈圈点点,眉头皱的更紧了,他万万想不到如今冀州局势会变成这个模样,就因为左烁一个错误的意会

这当中许文静要没有责任那简直就是比说书还好听,冀州各事务全权交由他在负责,这才几个月就惹出这么个大的事来,彻底打乱了自己的部署。

不过,现在不是找谁负责的时候,必须要想个法子让左烁安全的从燕城撤回来,就算他死在燕城,也得倾尽全力以后再死。不然非但精卫营的老兵会寒心,新加入的冀州军和胡人也不好掌控,军心一旦散了,这队伍就不好带了。

但怎么救呢?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敌军据点,如果一个个拔掉的话,按目前这种进度一年时间估计都很难打到燕城,介时左烁他们就算不被数万敌军撕碎,也会弹尽粮绝困死在那里。

想到这里,刘策仔细观察着地图上的线条,试图从中找出一条合适的进军路线能迅速解除燕城之围。

“贺丹络的主城在哪”忽然刘策问出这么一句。

许文静一听,顿时从地图上找到了冀北朔阳的方位说道:“就在此处,贺丹络主城就在距离秋风牧场的北部,距离永安八百里路程。”

刘策眼中寒眸闪动,随即说道:“即刻命楚子俊、陈庆、傅云骁三部骑营待命,让牧风领牧族、乌族两部骑兵去三部之处汇合,将永安治下所有战马全部分发下去,我要保证这数部骑兵人人至少三骑换乘!”

许文静闻言,顿时心下一惊,紧张的问道:“将军,你这是打算做甚?”

刘策用碳笔在朔阳字样上重重画了一个圈,随后把笔一丢,狠狠地说道:“直取朔阳!”

许文静大惊失色:“将军,慎重啊,现在断不是同贺丹络决战的最佳时机,而且这一路上关隘重重,这数万兵马一旦陷入其中,被大军包围,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刘策说道:“不,我意已决,既然错误已经造成,那索性将错就错,把事态彻底扩大!把整个冀州搅乱,局势越乱反而对我们最有利!左烁他们也就越安全!”

“嗯”许文静一听,仔细回味着刘策的话,忽然眼前一亮:“将军,你是说?”

刘策点点头:“没错,左烁必须要救,如若不救难免麾下将士寒心。另外,既然早晚要跟贺丹络决战,不如提前先探探他的虚实,看看他跟尉迟襄他们究竟有何不同。”

许文静听后开始飞速计算刘策这么做的后果,忽略可能造成的损失外,剩下的就是可能获得的利益。

刘策接着布置战术:“你遣各部步军攻打敌方各城,替我牵制住他们的兵力,打的越凶越好,当然也要避免不必要的损失,给我直捣朔阳制造时机,如果可能,最多十天,十天后我就能兵临朔阳城下。”

许文静微微一愣:“十天将军,就算十天后你抵达朔阳又如何攻城呢?你此行可都是骑兵啊!”

刘策沉声说道:“谁告诉你我要打朔阳了?”

“嗯”许文静听刘策这么说,不由疑虑起来,随后看了眼桌上的地图,当即明白过来刘策这话什么意思了。

“将军你是说……”许文静眼中充满了敬佩,万万没想到这个年轻人胆识心思会这般过人,如此短时间就把战术布置完毕。

刘策打断他继续说下去:“事不宜迟,半天内后所有骑兵必须全部集结到永安城门,另外你传我令,把武镇营从汉水调过来镇守永安,有他在冀南必能稳若磐石。”

“属下遵命!”许文静恭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迅速步出将军府外去安排相关事宜。

见许文静离去,刘策望着桌案上的地图摇了摇头暗道:“我也不想这样,可现如今没别的办法了,赌一把吧!”

……

“杀啊……”

燕城城楼之上,箭雨倾泻、杀声震天。左烁手持雕弓一箭撂倒一个正扛着云梯前行的胡人,随后身子猛的向城垛边一缩,一支冰冷的狼牙箭镞贴着他的耳畔擦过,死死钉在眼前不远处的木板上,带起一阵木屑飞舞。

“好险,呸……”

暗自庆幸躲过一劫的左烁对着那木板吐了一口口水,随后猫着身子避开一阵阵箭雨来到另一个垛口处背靠城墙不断呼吸。

垛口边上的一名士兵见左烁过来,射出手中箭矢,然后转身对他说道:“旗总,今天都第四波了,看来这些胡人是铁了心要把城楼拿下啊。”

“少废话,守好自己的位置。”左烁听那士兵这么说,不耐烦的回道。

“是,呃……”

就在那士兵应声准备回转垛口之际,一支拇指粗的狼牙箭洞穿了他的咽喉。

那士兵满脸痛苦的倒了下去,死死抓着喉咙处的箭枝,嘴角挂着一丝鲜血,眼中的生机正在慢慢褪去……

“兄弟……”

左烁沉吟一声,来到将士身边,只见那士兵满口满血,紧紧抓着他的衣袖,过了一阵手臂无力的垂了下来……

“安歇吧……”左烁将他双眼轻轻合上,叹息了一声。

这些日子来他麾下已经有百余将士死在了城墙之上,他已经逐渐习惯了这种生离死别,将悲痛自责埋在了心里。

“顶住,落石擂木,给我狠狠地砸!”

伴随着左烁愤怒的吼叫,一块块落石砸向已经抵近城墙的云梯,只闻一声声凄厉的哀嚎,城楼之下还未来的及竖梯的奴隶被迎空而落得滚石给砸的血肉模糊。

“噗……”

关七的商人护卫队这边,境况同样惨烈无比,十几日来已经有二百多人死于惨烈的守城之战中,要不是关七以重金为饵,又有情报司人员配合督阵,恐怕早就已经崩溃了。

“嘭……”

攻城的奴隶军终于将云梯架在了城墙边上,下一刻百步之外,近千手持圆盾的胡兵齐齐狼嗥一声,向城墙疯狂的扑来。

“来了……”

残缺的垛口处,左烁冷眼扫了下蜂拥而至的胡人,握紧了手中的戚刀,和身边的守军将士使了个眼色。

各人点点头,立马从边上的箱子内取出一瓶瓶灌满火油的瓦罐,然后掏出火折吹了吹,将套在罐口处的布条点燃……

“扔!”

眼见胡人都已经密密麻麻的聚集在城楼之下,一个个踩上了云梯,左烁当即大吼一声,率先将手中的火油罐子向下丢去,随后百余罐子齐泻而下……

“哇啊……”

但见城楼之下瞬间成为一片火海,冒着浓浓的黑烟。

朦胧中,伴随着嘶哑的喊叫声,一个个浑身冒火的身躯正在四处乱窜,灼热的温度和呛人的黑烟瞬间将他们吞噬。

一架云梯在火罐子滑过后,整条都燃烧起来,正在举盾攀登的胡兵一手握在滚烫的梯阶上,顿时惨叫一声,但见手掌之上满是烫伤的印记。

“嘭……”

就在那胡兵愣神那一刻,一块巨大的擂木砸在他的盾牌上,圆盾立马裂成数片,持盾的手腕也被砸断,仅连着半截皮肉挂在小臂之上,内中筋骨鲜血触目惊心……

“啊……”

那胡兵惨嚎一声,整个人再也支撑不住,仰面重重倒落了下去,将梯子边四窜的胡人一并压倒,在浓烟烈火中渐渐吞噬。

“唉!”

远处的贺丹阕见到燕城之下滚滚浓烟以及疯狂回撤的人群,凭空狠狠一挥马鞭,重重叹了口气。

“我真是不明白,十天了,为什么只有区区千余守军的燕城会屡攻不下还折损本将军麾下千余将士,难道那些人是铁打的不成”

贺丹阕此时内心万分震惊,他印象中的周朝官军应该是十分懦弱,且不堪一击的,为何如今却会是这种局面三万人啊,打个区区燕城损兵折将不说,却连城楼都没能攻上去半步,这让他一时难以接受!

“将军,我看再这么下去恐怕再折损数千人都未必能夺回燕城啊!如此看来,城中的指挥者定是精通军伍,他麾下千余官军也定是周朝官兵之中的精锐,不如换个打法。”

此时,贺丹阕身后响起一阵年轻的声音,众人闻言望去,但见一袭银甲,面容白熙俊秀且不失英武之气,约二十五岁左右年纪的年轻将领策马而出,缓缓来到贺丹阕身边。

连一向狂傲不羁的贺丹阕望向他时,眼中充满了敬畏之色。眼前这个年轻人可不是什么善茬,他跟自己一样,同为蒙洛帝国贵族姓氏一员,慕容!

这年轻人名为慕容敛,拓拔宏业的女婿,有着草原之狐的美称,连董狸见到他也要以跪拜礼迎接。

慕容敛相貌俊秀,比不少大周士贵之家的儿郎还要俊上几分,而且精通音律诗词,这在草原各部可以说是个异类,光凭那张脸蛋就可以迷倒成片草原的女子,羡煞一干草原上的莽夫男子。

当然令贺丹阕和众人忌惮的可不是他那张帅的一塌糊涂的脸蛋,真正原因是他善于用兵且城府极深,加之手段很辣,为取胜是不择手段,这才是他可怕的地方,倒和李宿温有几分相似之处。

贺丹阕恭敬地说道:“慕容驸马有何良策,可助我夺回燕城”

慕容敛策马上前几步,并未回答贺丹阕的话,只是颇带趣味的说道:“真是神奇,一群冒充商人的士卒居然敢夺城固守看来这些就是所谓的精卫营吧?有趣,这趟来冀州算是不枉此行了。”

三十四 一点突破

……

一万三千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列与阵前,这其中有胡人,也有中原子民,此时正肃立与永安城外,在万众瞩目之下蓄势待发。

“全军听令!”

刘策身着灰色征袍,策与马上手持汉剑对眼前上万骑兵大声喊道。

“你们都是我的袍泽,我的兄弟!”

“现如今我的兄弟袍泽身陷绝境,我必须要去救他,而他也是你们的兄弟,你们的袍泽,你们愿意见到自己兄弟有危险而弃之不顾么!”

“我不想骗你们,此次前去凶险万分,将要面对的可能是成千上万的敌人疯狂围追堵截,我们极有可能全都会死在战场之上。”

“但是!就算前方凶险重重,我还是要必须前往,不为其他,就因为他是我们的兄弟!”

“如果我们今天不去救他们,那有一天我们陷入绝境之际又有谁来救我们!”

“我要你们记住!不管你是胡人还是周人,不管你是精卫营还是新附营!在我刘策麾下,你们就都是我的兄弟!”

“现在!我只问一句,如今兄弟有难,你们愿意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身陷绝境而无动于衷么!”

“不愿意!不愿意!不愿意!”

一万三千人齐声怒吼,声浪震天直入九霄,每个人脸上都带满了悲壮的神情。

“好!”刘策手中汉剑高高举过头顶,剑尖指天,“袍泽们,随我一道!跨上你们的战马,一路向北,去解救我们的兄弟!”

“喝喝喝……”

“唏律律……”

一万多名将士当即翻身上马,震绝尘寰的呼吼回荡在这朗朗乾坤之中……

“紧跟本将军的大纛,出征!”

话音刚落,出征的号角在骑阵之中呼啸而起,刘策一马当先率先向北方踏出了第一步,轰鸣的铁蹄之声紧紧追随其后,在那面代表血与火的旗帜下踏上了未知的征途。

……

“刘策!”

总督府闺房之中,正在午寐的姜若颜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

外堂静候的婉儿闻声连忙来到姜若颜床边,一脸关切地问道:“小姐,怎么了?又造噩梦了?”

姜若颜惊魂未定,在梦中她见到刘策在与胡奴对战中身中数箭,一脸鲜血倒落马下,她疯狂的想扑上去抱住他,但那场景却是离她越来越远,怎么都跑不到刘策跟前。

“小姐”见姜若颜神情恍惚,额头冷汗直冒,婉儿不由再次轻声唤道。

忽然姜若颜拉住婉儿的手问道:“这几日刘公子可否前来远州城”

婉儿摇摇头道:“没有,刘校尉那日离开总督府后就再也没在远州城内出现过。”

姜若颜心中一惊,连忙起身对婉儿说道:“不行,赶紧备车,我要去趟汉陵。”

婉儿大惊:“小姐,你怎么了?好端端去汉陵干什么?老爷也不会答应的……”

姜若颜摇摇头:“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去准备吧,我有些放心不下。”

婉儿顿觉有些奇怪,但既然是小姐嘱托也只好照办,正要转身去准备出城事宜,猛见姜浔和史夫人出现在门口。

“见过老爷,见过夫人。”婉儿当即对他们行了个万福礼。

“起来吧。”姜浔叫起婉儿,随即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去汉陵?”

婉儿听姜浔这么说,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姜若颜及时出现在婉儿身边替她解了围:“孩儿见过爹爹,见过母亲。”

史夫人赶忙上前扶起她道:“起来吧,颜儿不用如此多礼。”

姜若颜起身后,姜浔问道:“你去汉陵该不会去见刘策吧?”

姜若颜低头不语,算是默认了,姜浔微不可查的轻哼一声,说道:“不用去了,刘策他不在汉陵。”

姜若颜闻言心中更是一惊,忙道:“爹,那刘策去哪儿了?你快告诉我!”

姜浔见女儿这幅模样,嘴角微微抽动,随后气道:“你一个女儿家的,关心人家那么多干什么?”

姜若颜急道:“爹,你赶紧告诉我,刘策到底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姜浔见姜若颜这么关心刘策,不由怒从心起,“我派人去汉陵让他来远州准备迎接册封的圣旨,结果被告之人不在汉陵,我如何知晓他人在哪里?”

其实姜浔早就猜到刘策肯定去了冀州,但目前这事是自己和他之间的秘密协定,暂时不能让其他人知晓,包括姜若颜也不行。

见姜若颜神情沮丧,姜浔叹了口气又说道:“你也不要瞎跑了,在家好好呆着,再过几天天使大人还有驸马爷和公主就会入住总督府,你好好准备下。”

“驸马爷……”姜若颜一听,脑海中浮现出李宿温的模样,不由有些紧张起来。

“就算你为奴为婢也只能是我李宿温一个人的奴婢!没有人可以把你从我手中夺走!听清楚了么!你只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哪怕一根头发!一根手指!你的一切一切!生生世世都只能是属于我李宿温一个人的!我绝对不允许在这之前有其他男人靠近你!谁都不行,他们都不配!”

昔日李宿温临走前那番话猛地在回荡在姜若颜耳畔,不由令她感到一丝彻骨的寒意。要知道此时的姜若颜心境早就和当初大不相同,尤其在和刘策接触后,潜意识已经慢慢被他给影响了,她绝对不会再允许自己作贱自己。

但她还是很怕见到李宿温,尤其那番刺耳的话语,令她隐隐有些作呕。

“以后你自己命运自己做主,从今天开始你便无需再在誓约这条绳子上继续羁绊下去了。”

刘策那番简单诚恳的话语同样在自己脑海回转,他的话语是这般令人舒缓,完全没有那种盛气凌人的气势,从来不会逼自己去做任何决定。

“我到底该怎么办?”姜若颜面对即将来临的李宿温和玉香公主,内心不由开始挣扎起来,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李宿温,她有种预感,这次李宿温到这里肯定和自己有关。

……

弥禄平原之上,刘策率领的骑兵很快就和陈庆、楚子俊以及傅云骁的五千骑兵汇合,加之从牧阔处调来的两千骑兵,足足两万骑兵轻装简从,往朔阳方向猛扑过去。

只闻一阵地动山摇般的铁蹄轰鸣声响,六万多匹快马奔腾而过,留下身后一阵尘土遮天蔽日……

“你们听好了,这次我们直捣朔阳,绕开周边所有敌军城寨,只对阻截我们前行的胡人予以攻击……”

阵列最前方,刘策和陈庆、楚子俊、傅云骁做出此次作战指示。

楚子俊闻听这种打法不由眉头一皱,问道:“将军,这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胡人将我们包围,断我大军后路,那后果不堪设想啊!”

陈庆和傅云骁也点头表示赞同,虽然他们也很想救左烁,但这种打法确实太过凶险,一旦被胡人围住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眼下顾不了这么多了。”刘策说道,“如今局面到这地步我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出此下策,该说的我已经和许文静他们说了,如若敌军龟缩城中不出,那我们就可以从容将左烁从燕城救出来。”

“如果各地城寨出兵围攻我等,那么许文静也正好一路将这些城寨一并收复,无论怎么样,对我精卫营都不亏!”

楚子俊点点头,对刘策说道:“将军所言有理,无论敌人出不出城拦截我们,都对我们精卫营有利啊。”

“但是……”陈庆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担忧,“末将还是觉的这太过冒险了,两万骑兵做饵这代价是不是太大了?”

“做饵”刘策冷笑一声说道,“就算是诱饵,他贺丹络也要有能力吃的下来!”

却见刘策继续说道:“骑兵最大的优势是什么?速度!只要连续不断地运动起来,让敌人疲于奔命,进退自如,来去如风,待寻到机会找到合适的目标一举将其击溃,这方是骑兵正确运用之道……”

“谨记将军教诲……”陈庆默默将刘策的话牢牢记在心里,心中已经开始思量再组建一支来去如风的轻骑兵。

就在此时,大军对面出现数千奴隶军拦路。

刘策指着前方说道:“就比如现在,阻我大军前行的障碍,在绝对实力之前索性将其一举击溃!”

楚子俊望去,但见数千大部分身着布甲的奴隶军手持长枪腰刀以及残盾角弓紧张的布置着阵列,试图阻止精卫营铁骑进攻。

“破军营!列阵!”

“喝!”

疾行的骑兵大军瞬间分开,五百重甲铁骑从阵后缓缓列阵而出,可怖的面甲不带一丝情感,胯下的战马不断喘着粗气,给人一种逼命的压迫感……

“锥形阵!”

“呜呜呜……”

楚子俊军令刚下达,阵中的角号立马响彻云霄……

“切记,不可恋战,击溃就行!”眼见破军营就要逼上去,虽然明知此战结果毫无悬念,但刘策依旧对楚子俊提醒了一下。

“进攻!”

“轰隆隆……”

重甲骑兵踏着沉重的铁蹄,擦出一道道火星,迎着那群装备简陋的奴隶军齐齐迎了上去。

“后阵散开,紧随破军营,一鼓作气将他们碾碎!”

见楚子俊的破军重甲骑兵已经扑了上去,刘策再次一声令下,弥禄平原之上只闻一阵战马呼啸奔腾的声音和滚滚黄沙不断地翻腾。

“这,这,这……”

奴隶大军中只感到脚下一阵剧烈晃动,眼中只见到一支支冰冷漆黑的长枪如同一片黑云压顶,不断向自己身躯逼近,黄沙之中一面巨大的血旗若隐若现。

“射,射箭,阻止,阻止他们……”

奴隶军为首的统领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止住自己发抖的双腿,命令麾下士兵进行阻击。

然而这些贺丹部奴隶军在这种场景面前早就被吓破了胆子,全身上下从骨子到灵魂里透露着恐惧……

四十 塞外烽云起

……

“畜生哈哈哈……”刘策听到桑泽叫骂,顿时大笑一声来到他身边,伸起一脚狠狠将他踹翻在地,然后脚掌踩在他的脸上……

“你也配跟我提这两个字?”刘策眼神冰冷无比,“你们这群蛮夷祸害远东百姓,害得各处家破人亡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畜生?

你们这群野人将兽欲发泄到大周百姓妻女身上时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畜生!

你们把百姓拉到草原上当奴隶驱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是畜生!现在居然还有脸跟我提这两个字?”

说完,松开脚来到乌托身边阴冷地问道:“我就问你一遍,说还是不说。”

乌托身上冷汗直冒,浑身上下忍不住颤抖,但依然紧咬牙关,显然是内心做着激烈的搏斗。

刘策见他如此,阴狠地笑道:“行,不说是吧,那本将军今天就当着你的面,当着帐内众人的面品尝下你女儿的滋味,我看你到底说话还是不说!”

说完,刘策回身提起乌托的女儿将她丢在自己毡毯上之上。

“阿妈,阿爹……”乌托女儿见刘策一脸狰狞地靠近,吓得浑身发抖,不断向自己父母呼喊。

连边上的四名将领都为之一怔,暗道将军不会来真的吧?以自己对他了解应该不会做出这种禽兽之举,更何况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

乌托的妻子见此,哭着上前拉住刘策的大腿哀求道:“将军,求求你,别碰我女儿,她还只是个孩子,让我来服侍您吧,让我来吧。”

“滚!”刘策大吼一声,一脚将她踹开,“去求你自己的男人吧!”

说着他一把扯掉女孩的外衣,眼中流露出野兽般的光芒。

“不对,怎么感觉将军好像要来真的了,那眼神……”一直关注刘策的楚子俊暗道一声,这个眼神在河源时跟那群流贼几乎一模一样,不由紧张起来。

“嘶啦……”

刘策扯裂女孩的裤子,露出两条白花花的幼腿。

“呵呵……”刘策冷笑一声,开始去解自己身上衣甲,一只手摸到了自己的皮裤带。

“阿妈,阿爹……”女孩已经被刘策的举动吓得早已泪如梨花,浑身剧烈的颤抖起来。

傅云骁和陈庆互望一眼,在考虑是不是要上前阻止进一步举动,因为他们发现自己将军似乎……真的有些不对劲……

“听着,要怪就怪你阿爹,是他让你小小年纪承受这种痛苦,知道么?”

刘策双手拉住女孩双肩,呼吸越来越急促,作势就要撕扯开来,眼看一具诱人的幼童胴体就要呈现在众人眼帘。

“我说,我说,求求你放了我女儿,我什么都告诉你……”乌托无法承受这种精神上的折磨,哭着跪伏在地哀求道,这远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刘策闻言,止住了准备撕扯的双手,起身对乌托喝道:“现在知道说了!早干嘛去了!”

“呜呜呜……”女孩见自己脱离刘策魔掌,即刻哭着扑入母亲怀中。

“说吧……”刘策此时神色已经恢复正常,慢悠悠地收拾好自己的衣甲,仿佛刚才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般。

……

刘策得到自己所要的消息后,命人将乌托一家子以及其余牧民都带出了帐外,众人也都舒了一口气。

“即刻换好战马,一个时辰后出发,把乌托带上,让他们前面引路,待确定路径可行后……杀!”

“陈庆,备足水和肉干,我们第一次出塞,对环境路线还不熟悉,万事尽量准备妥当。”

“牧风、傅云骁,除了必要的行军马匹,剩余的全部宰杀,一根毛也不给贺丹络留下。”

刘策冷漠地下达完出塞准备事宜后,各人分别去做自己的准备工作,毡包内只余自己和楚子俊二人。

见楚子俊欲言又止,刘策笑道:“子俊,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不用吞吞吐吐的。”

楚子俊道:“将军,适才你……你的样子真的吓死子俊了……”

刘策叹口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若不出此下策,如何能迅速逼问出出塞路径的下落。”

楚子俊道:“听将军这么一说,子俊心里也就踏实了,只是子俊斗胆一问,如果乌托真的不说,将军该不会……”

“子俊啊……”刘策打断他的话,“自湄河镇起,你就一直追随与本将军,这一路行来你觉得我是那种毫无理智的人么?”

楚子俊忙道:“子俊知晓将军平日为人,绝非那种纵欲淫乐之徒,将军定力实属子俊生平仅见,和圣人有之一比……”

“错了子俊……”刘策摇摇头,“我不是什么圣人,只是个普通的凡人,也有欲有求,如若我告诉你我适才确实有些把持不住,你还会这般看我么?毕竟我也是男人……”

“子俊相信将军定不会做出这等兽行……”楚子俊坚定地说道。

刘策笑道:“那是自然,我身为精卫营主帅,军中条令都是我亲自颁布,又岂会率先违之呢?好了子俊,去准备一下,等这次能平安回到永安,我替你去说亲……”

楚子俊急道:“将军,怎么又提到这茬了,子俊目前还没有打算……”

“真的不用”刘策玩味地看着他,“你对那婉儿姑娘真的没念想”

“我……将军您都知道了?”楚子俊脸上一红。

“呵呵……”刘策说道,“我部下的事又岂会不知呢?放心吧,只要这次活着回来我亲自去总督府给你提亲,你不小了,你娘也该为你着急了。”

楚子俊一时语塞,微微点点头,刘策见此说道:“行了,快去准备吧,马上要出塞了。”

“遵命……”楚子俊领命出帐而去,毡包口又只剩下刘策一个人了。

“塞外……”刘策望着牧场外无数马匹奔腾的景象,叹了口气。

……

“这……这……”

当贺丹络等人赶到秋风牧场后,入眼所见景象尽是一片修罗场,遍地都是倒在血泊中的马匹牛羊,和竖立在木桩上的尸体交汇出一副末日奇景,此时距离刘策率军离开已经过去四个时辰了……

贺丹络万万想不到这支部队会残忍到这种地步,数万匹战马说杀就杀,几十万头扩充军粮的牛羊也倒在牧场之上,众人都被刘策的手段给深深震慑住了,怎么都想不到中原礼仪之邦居然会有如此凶残到极致的将领存在。

“这群卑贱的周狗!气煞我也!”贺丹络来到一具插着呼兰人头颅的尖刺木桩前怒吼一声。

“将军,现在怎么办”贺丹胜见贺丹络眼神欲喷出火来,强忍恐惧出声说道。

“找出这支军队行踪,本将军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贺丹络一掌挥落,那杆木桩顿时应声折断。自己凑齐五万人马加紧脚程却换来这么个惊人的结果,由不得他不愤怒。

可问题是那支骑兵现在去哪了?来时各处并没有发现他们踪迹,莫非会飞不成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响,贺丹络回头望去,正是自己的儿子贺丹阕率部赶到了。

望着马场内景象,贺丹阕以及慕容敛也是为之一惊。本来他们在燕城之外已经埋伏好,等待城中士兵自投罗网,却收到朔阳遭大军围攻的消息,当即率军回援朔阳,不想竟然遇到这种场景。

“真够狠的。”慕容敛望着遍地牲口和不远处堆积成小山一样的尸体,纵使自己心狠手辣也被眼前场景给震慑住了,他随即来到一具战马边上,提起一条被砍断的马腿沉思起来……

贺丹络强忍怒意,对身边几名亲卫说道:“立刻找寻活人,问问他们,那支骑兵究竟去哪儿了!几万人马不可能凭空消失。”

然而,令他们赶到诧异的是,虽然呼兰士兵和异族努力都战死在沙场之上,唯独那些牧民和女人孩子却没遭受多大伤亡,很快便问出了那支骑兵的方向。

“继续北进不去西面救援燕城么?”贺丹络顿时有些不明白这股骑兵举动了。

贺丹阕也奇道:“背面都是群山峻岭,难道他们想跑山里当野人不成”

“北面,北面……”贺丹络仔细回想着这段话,猛然间一个可怕的念头浮现脑海,“不好,难道他们出关前往塞外了”

……

塞外,夜幕下,呼兰草原上特让部的牧区内,忙碌一天的牧民们此时正围坐在一座座篝火旁,尽情的载歌载舞。

去年那场惨败虽然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损伤,部族族长战死,前往远东的战士全军覆没,但靠着春季远东狩猎所获,他们还是熬过了那个冬天。

如今,剩余的牧民和族人正搂着身边的女人,哄笑着看着场中暴露的女子跳着艳舞。

“轰轰轰……”

“唏律律……”

就在此时,远处的黑暗之中传来一阵地动山摇的声音,伴随着烈马的嘶鸣,打破了这个美好的氛围,只见一支支火把在远方黑暗中来回飘动,渐渐行成一片片“星海”……

“赶了两天两夜,总算找到个像样的部落了……”

刘策望着远处牧区内星火点点,长长呼了一口气。自绕道“熊蜂岭”以来,一路不曾停歇,好不容易通过那数百里峡道,又历经数个时辰长途奔袭,总算找到了个像样点的部落。

“攻下那片牧区,今夜就在那儿过夜……”

“嗷嗷嗷……”

周围新附军闻言激动的大喊起来,一路来的劳累伴随刘策这一声令下顿时焕发出前所未有的光彩。

刘策见此至住他们继续狼嗥,对身侧的楚子俊和陈庆说道:“今天就让这群草原蛮夷尝尝他们在我远东百姓身上附加的痛苦,今天就让这群蛮夷知道,塞外不是他们的天下,我精卫营就是他们的噩梦!

我也要在此告诉世人,也告诉塞外蛮子一个道理,胡奴并不可怕,草原并非遥不可及,他们能在我大周境内驰骋纵横,我精卫营一样可以在这里杀他个寸草不息!寇可往,吾亦可往!”

四十一 放纵时刻

……

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顷刻间就落下帷幕,特让部的呼兰人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汹涌而过的铁蹄席卷无存,徒留一阵哀嚎回荡在夜幕之下。

整个部族之中充斥着凄厉地嘶喊之声,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种时候居然会发生这等灭顶之灾。

杀声逐渐平息,黑暗中零星传来的马蹄声和新附军将士的欢声笑语交织一起,牧区内所有的丁口都被集结到牧场之上,包括那些被虏获的奴隶。

在火把照耀下,众人发现,这些虏获的中,大部分都是女人还有孩子。这也难怪,老人基本挨不过那个寒冷的冬天,只留下青壮和年轻的女人。而如今那些青壮牧民已经在刚才一战之中几乎损失殆尽,场中自然是女人居多了。

“呼……”

急促的呼吸声从刘策身后的部队传来,无论新附军还是精卫营的士兵见到眼前这一幕,无不露出一丝贪婪淫邪的光芒。

“哇哇……”

一声婴儿的啼哭打破了短暂的平静,一名身着胡服的周国女子赶忙将怀中的孩子遮住,尽量不让他发出声响,生怕被这群如狼似虎的士兵给发现。

刘策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怀抱婴儿的妇女,其实他现在真的已经非常非常疲惫,只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下。

他强打起精神,缓步走到那周女面前,说道:“你是周国人?这孩子是谁的?”

那周女闻言吓得赶紧跪下不断磕头:“军爷饶命,军爷饶命,饶了我的孩子吧……”

刘策冷冷地问道:“你愿意回大周么?”

那妇女摇摇头:“军爷,我不回大周了,求你饶我们一命,我给你做牛做马都可以……”

刘策脸角微微抽动一下,抬头扫向四周,像这样已经给异族生下孩子的周国女子还不少,她们已经把自己融入到胡人之中了,哪怕在此处环境恶劣,天天遭受胡人非人的虐待折磨,也逐渐习惯这种生活方式。

见刘策望来,她们也齐齐跪下哭喊求饶,只求能放过自己和孩子的性命。

“宁愿在这里被胡人万般凌辱毫无尊严的活着,也不愿意回到中原重新开始生活么?”

听着那些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求饶声,刘策第一次对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动摇了。

“如果是这么个结局,那我一直以来都在忙碌什么?我舍命厮杀到底为何而战最终得到的就是这么个结果?”

刘策重重叹了口气,看着那些匍匐在地的女人摇摇头,再看向那些男奴时,也都是显惊恐之状,有的只是卑躬屈膝,一脸的麻木不仁。

“我幻想过无数次踏入塞外那一刻,当我把中原子民救出苦海后,不奢望他们感恩戴德,只要他们能有尊严的活下去,会对未来充满希望,可如今……我马踏千里奋死血战,究竟在干什么?”

刘策别过头不再去看他们,而是对陈庆说道:“传令下去,将周人和胡人分开,命人各自看押。”

“遵命……”陈庆应声而去。

随后刘策直接朝一座巨大的牛皮大帐走去,他现在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理想的世界究竟能不能实现了,或许到头来依旧是一场空

……

牛皮大帐内,刘策坐在原本属于此部统领的虎皮之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牧区内搜出来的马奶酒,任凭辛辣刺喉也无所觉。

这时牛皮大帐被人拉开,楚子俊一脸肃穆的走了进来说道:“将军,伤亡统计出来了。”

“如何”刘策沉声问道。

楚子俊道:“出征之际两万零二百三十八骑,连日征战已损失两千三百人,另有九百八十人带伤,其中一百五十人恐怕……唉……”

刘策心下一沉,随即问道:“我精卫营本部伤亡如何?”

楚子俊道:“伤亡不大,三部合计损失二百二十骑……”

刘策暂时呼了口气:“子俊,你下去告诉他们好生休息,明天一早继续赶路。”

楚子俊道:“将军,我们要去哪儿?”

刘策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出塞只是一时情急之下无奈的选择,为了跳开冀北大军包围圈,掩护左烁脱险才临时起意的,说实话这地方人生地不熟,走一步算一步吧。”

楚子俊闻言一惊,但随即暗自摇摇头,心道将军不可能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走,一定是太累了不愿意说。

“子俊啊……”刘策似乎有了些醉意,“你告诉我,我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将军?你怎么了?”楚子俊不想刘策会这般问,随即说道,“将军做任何决定,我楚子俊都会支持到底,精卫营的将士也会一如既往的支持你。”

刘策喝下一口马奶酒,说道:“如果这一次我们都会死在塞外你也不会怨我么?”

楚子俊正色道:“将军,将士马革裹尸何其幸也,何怨之有”

刘策面色通红,对楚子俊笑道:“你还没成亲,我怎么会让你去死呢?”

楚子俊觉得现在的刘策额外奇怪,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莫非是刚才那些奴隶么

刘策见楚子俊不语,接着醉眼惺忪地说道:“好了,你也早些去安歇吧,对了那些女子,如果……如果你们想的话……那就……自便吧,跟了我一路我也知道你们万分艰辛,是该让你们……放……放松下了……”

楚子俊闻言大惊:“将军,万万不可!您莫要忘了军中条令由你亲自颁布的!怎么可以主动怂恿将士奸淫他人妻女子俊断不会把您的指令传达下去!”

“屁!”刘策闻言苦笑一声,看着楚子俊醉醺醺地说道:“本将军准许了,你们要想的话就尽管去吧,对了,你们是不是觉得有违军令怕我惩戒好,把……把族中最漂亮的女人……带……带到我帐中……我今天就带头……要砍……先砍我脑袋好了……”

“将军!”楚子俊“嚯”的一声起来,对刘策怒道:“你一定喝醉了,末将断不相信你是这种人,请你收回成命!”

“敢教训起我来了”刘策听楚子俊这么说,当即起身说道:“赶紧去,听说这特让部的族长女儿长得很有韵味,让她过来侍寝,另外关押的女子无论周胡,你们自便,今天我就非要破一次例!”

说完刘策将手中酒碗重重摔在地上,但楚子俊就是一动不动,拱手立在一边。

“子俊啊……”刘策上前一步,一个踉跄抓住他的臂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以为我真醉了么?不,我没醉,相反,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你发现没有,大家这一路杀来心中都充满了戾气,尤其那些新附军,这时候如果不把心中那股子气发泄出去,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么?我们都得死在这里!你明白么?啊?”

楚子俊面色为难道:“可是将军,你说过……”

刘策挥挥手打断他:“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这是塞外,不是中原文明之地,礼仪教化在这里一文不值,讲究的是实力至上,我现在还没想好下一步该如何走,现在要做的就是先让大家放松下,缓解下连日来的焦躁情绪,到时候再风风光光回到冀南,回到汉陵……”

“将军,但你……”楚子俊知道刘策确实说的没错,此次出征至今虽有不小伤亡,然纵横冀北八百里如入无人可挡,这等战绩足以炫耀整个天下了。

可楚子俊身为将帅自然也知道军中这几日焦躁欲盛,不说胡人,就说自己麾下那些军人,也或多或少有了股戾怨之气。

从刚才他们看到那些妇孺开始眼神就已经不对了,多日奔波拼杀,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已经到了临界点,迫切需要施放,要不是刘策在侧他们早就不顾一切扑上去了。

这些楚子俊也懂,但他还是有些无法相信这话是从自己崇拜的将军口中说出来。其他倒好说,唯独将军要求女人侍寝这一点,他真觉得异常难受,毕竟自己已经习惯了那个一直严于律己,连青楼烟花之地都不曾踏入半步的刚毅主帅。

“别说了,去吧……”

刘策再次拍了拍楚子俊的双肩,然后恍恍惚惚地回到了虎毯之上继续开始喝起酒来。

“末将告退……”楚子俊见刘策这么说,也只能按他的话去做,缓缓退出帐外。

很快,帐外传来了将士纵乐狂笑和女人哭泣的声音,刘策听着那外面的响动,再次将一碗马奶酒灌入脖子中。

“将军,你要的女人带到。”

楚子俊再次拉开帐帘,将一名胡女和一名中原女子带入帐中。

刘策抬眼望去,只见那胡人女子约十六七岁的样子,生的是清纯可人,有一股别样的风情。再看那周国女子抱着一副古琴,长的标致动人,一副娇滴滴的模样。

“都不错……”刘策笑道,“子俊你也去挑几个吧。”

楚子俊道:“不了将军,末将还要巡夜,就不打扰您了,早些安歇吧,末将告退。”说完楚子俊就步出了大帐,他一刻也不想在帐内多待,不想见到自家将军这幅模样。

“这小子,呵呵……”刘策见楚子俊面带恼怒的离去,笑着摇摇头,然后望向那俩女子。

“都过来吧……”刘策醉眼朦胧的对那俩女子说道。

那周女似乎还有些害怕,低着头怯生生的挪了几步,倒是那胡女一脸坦然的走到刘策身边,俯下身子去解刘策身上的衣甲。

在酒精麻醉下,刘策看着火光下那胡女生硬的解自己身上甲带,印出姣好的脸庞时,一时有些痴迷,眼中流露出一丝放纵的光芒……

当身上的甲带彻底松开,那双细手去解自己裤间皮带时,刘策猛地抓住她得手喝道:“好大的胆子,我让你动手了么?岂有此理!”

四十二 下一步

……

“主人息怒,奴婢不是有意的……”

眼见刘策呵斥,那胡女连忙缩到一边匍匐在地,用胡语不停求饶,身后那抱琴的周女也是条件反射,吓的连忙跪下不断磕头。

“挺标致的……”在酒精的刺激下,刘策已经有些神识不清,自制能力在这一刻已经薄弱到了极点,看向那胡女和周女时眼睛里露出了异样的光芒。

“那谁,你叫啥名字”刘策指着那周女问道。

那周女颤声地说道:“回主人的话,奴婢名换阿奴……”

“阿奴是你本来名字么?”刘策奇道,他仅存的意识告诉自己周国女子无论士庶都不可能在名讳中带个“奴”字,毕竟谁都不愿意连名讳都为奴为婢去作贱自己。

那周女说道:“回主人的话,阿奴的本名早就忘了,自来到这片牧区后,所有男人都是这么称呼我的……”

“忘了”刘策起身摇摇晃晃向她走去,边上的胡女见状连忙爬到一边,唯恐挡道惹怒了他。

刘策来到周女身边,俯下身子用手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一阵,心中欲火渐渐开始窜起,问道:“名讳忘了,那你多大了?”

周女看着刘策那年轻的脸庞,已经见惯草原男子那一张张丑陋狰狞地脸,顿时觉得此时眼前的“主人”真得异常英俊,甚至暗自庆幸能被人带来和他侍寝。

“回主人的话,阿奴今年二十又四,已经在草原上呆了七年了……”

听阿奴这么说,刘策又问道:“七年,你不想回家么?”

阿奴摇摇头:“这里就是阿奴的家啊,阿奴已经有三个孩子了……”

刘策一听猛地松开托着她下巴的手,退到一侧,满脸惊愕说不出半句话来。

阿奴见刘策这幅表情,吓得连忙磕头求饶:“主人息怒,阿奴哪里做的不好么?请主人责罚……”

刘策见她这幅表情,心中愈发冰冷起来,早已没了半丝欲火,只觉得万分恶心,恶心的想作呕,这比去青楼寻欢还要令他难以接受。

“主人,主人……”见刘策眼中浮现厌恶之色,阿奴连忙爬到他胯下,“主人你别生气,阿奴这就好好服侍你……”

说着露出一脸**,双手去解刘策腰间的皮带。她的脸离那男性雄起部位仅一布之距,隔着衣裤刘策都能感受到小腹部传来阵阵呼出的热气。

刚浇灭不久的欲火再次窜了上来,刘策木讷地看着她的动作,边上的胡女也是不住咽着口水,眼中满是**之色,恨不得立马扑上来。

“罢了,这么久了,我就放纵一次吧……”刘策最后一丝理智即将扑灭,暗暗道了一句。

两年来不断征战厮杀不曾有过半点停歇,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所承受的压力有多大,或许真正该发泄放纵的人是自己吧。

听着皮带扣子松动的声响,刘策缓缓闭上了眼睛。

“刘大哥,你不要我啦”

恍惚间,刘策脑海里浮现宋嫣然的倩影,那个清纯乐观的少女如同一缕阳光将自己此时心中的阴暗面照亮,那阵清铃般地笑声犹如在耳畔,驱散了心中任何邪念。

“嫣然……”

刘策轻唤一声,顿时瞬间起身止住阿奴继续动作,脸庞已经换上另一副正色的表情。

“阿奴姑娘,赶紧住手……”

见刘策忽然止住自己手上动作,阿奴一时不知所措,眼中满是紧张和惶恐。

刘策扫了她和那胡女一眼,然后瞥了一眼地上的古琴,呼了口气说道:“阿奴,我看你适才一直抱着那把古琴,可否懂音律”

阿奴一愣,随后点点头:“回主人的话,阿奴在中原时学过点皮毛,但我的几个丈夫们根本无心思欣赏阿奴弹奏……”

“即刻弹奏一曲……”刘策边说边系身上的衣甲带子,“弹你最拿手的曲子……”

“奴婢遵命……”阿奴闻言将古琴放在一张矮桌之上,开始调整音弦。

刘策望了一眼缩在一角的胡女,说道:“还有你,听闻你们草原男女都能歌善舞,跳一支我看看。”

“是,主人……”那胡女依言起身来到阿奴身侧,摆好了舞姿。

悠悠琴音之中,牛皮帐篷内,在羊脂火光照耀下,胡女随音翩翩起舞,刘策托着腮帮看着场中一双美人,意识渐渐模糊起来,最终在旋律之中失去了知觉……

另一侧帐篷内,楚子俊、陈庆、傅云骁和牧风四人端坐在篝火边,几人都一言不发,给人的气氛格外的沉重。

“将军糊涂啊……”楚子俊率先打破沉寂的气氛,“怎么能下这种命令,以后我精卫营该如何自制”

牧风拔出刀,忽然起身准备向帐外走去,边上的傅云骁连忙拉住他:“牧风族长,你这是做什么”

牧风说道:“我现在就去把那群纵欢淫乐的兔崽子砍了,免的以后玷污了将军的名誉。”

“胡闹,坐下!”陈庆一声厉喝,止住了牧风的动作。

牧风叹了口气,也只能无奈地回到自己座位之上。

陈庆看了眼牧风,随即说道:“我觉得将军所言没错,塞外不比中原,墨守成规反而寸步难行,我相信将军断不是酒后胡言,定是深思熟虑之后才会下此决断。”

楚子俊说道:“陈营,话虽如此,但身为主帅岂可因小失大现在我们还未脱离危险却让将士们这般放纵,一旦有敌来袭如何是好”

说着又指着帐篷外那一阵阵男**乐之声:“你们听听,这样做跟那群胡奴有什么区别?难道我们远赴塞外就是为此而来的么?他们还是我将军麾下的士兵么?”

“楚营,话可不能这么说……”傅云骁即刻开口说道,“将士们十几日来连番奔波,早已经疲累不堪,此时若不让他们放松一下,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憋着一股恶气继续四处奔波么?一旦哗变又该怎么办”

楚子俊望向傅云骁说道:“你说的没错,但是!其他人都可以为所欲为,身为将军主帅怎么也能这般放松警惕子俊一直对将军敬重有加,但这点实在不敢苟同,你知道么?将军此次连叫两个女人侍寝,那……”

“好你个楚子俊,居然敢在背后说本将军坏话”

帐帘忽然被人拉开,一声喝斥打断了楚子俊的话。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刘策一脸肃穆的站在帐口,与是齐齐起身对他施了一礼。

刘策摆摆手示意众人无需多礼,随后走到楚子俊跟前,哼笑一声道:“说,接着说,怎么不说了?”

楚子俊低头瞥了一眼刘策,但见他身上衣甲整齐,面色冷毅,纵使没体会过性事的他也明白自己将军根本没做过那龌蹉的事情,顿时心下一松。

“属下知罪,请将军责罚……”

“免了!下次再背后说人闲话时最好有真凭实据。”

刘策责备了楚子俊几句就找了把椅子坐了下来,周围众人也齐齐落座一旁,等着他发话。

“我仔细思量了一下……”刘策说道,“接下我们该何去何从……”

楚子俊等人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一脸期待的表情看着刘策。

刘策继续说道:“去年远州一战,呼兰人损失惨重,如今各部开始为了争夺资源正在互相厮杀,何不借此良机征讨各部落,尽力削弱他们的实力,为我大军将来问鼎塞外增添一分胜算呢?”

陈庆一听,当即一拍大腿起身道:“将军高见,我大军正好借此良机在这片草原上杀他一个大圈,一来可以熟悉地形环境,为我大军日后进军塞外做准备。

二来,我骑兵目前所携带军粮不足,消灭他们各部后也可以就食与敌,保证有充足的体力和马匹应付塞外未知的环境。

三来,也能吸引冀州方面注意,一旦他们发现塞外异动,开始出兵回援,我们可以借机杀回关内,高,实在是高。”

刘策听他这般分析,心下不由点头,这陈庆越来有名将风范了,对他的成长很是欣慰。

“可是……”傅云骁提出了自己的异议,“我们对塞外地形并不熟悉,如何能准确找到各部落聚集之地而且呼兰各部大都是以游牧为生,居无定所啊……”

刘策点点头说道:“所以,这就需要我们大胆的去尝试一下,只要我们座下的战马并未倒下,就一定能找到他们的部落,总有一天我会让我们中原的男儿尽情在这片塞外之地纵马狂歌。”

“将军!”四人闻齐齐起立对刘策施了个军礼,对即将开始的新一轮杀戮充满了期待。

刘策缓缓起身说道:“这是一次重大的历史性时刻,我要你们记住一点,塞外!

并非是胡奴的天下,在我刘策踏进这片土地的第一刻开始,带给他们的将是无尽的绝望!

而你们是见证这历史性时刻的第一批先驱者,你们!将为此被世人膜拜传颂,直至永远!”

“末将赴汤蹈火,再所不惜!”四人齐齐大喝一声,被刘策的话语感染,只觉得浑身上下热血沸腾,那种天大的荣誉感令他们激动不已。

“早些安歇吧……”

说完下一步战略后,刘策起身准备走出帐外,拉开帘子时不由愣了片刻,回过头对楚子俊玩味地说道:“子俊,你要不要到我帐中一道安歇,看看我会不会对那俩女子下手”

“请将军恕罪,末将相信将军……”

楚子俊一脸尴尬的拱手行礼道,待再抬头时,只见帘子已经被拉下,刘策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你呀……说你什么好,连将军都信不过么?真是……”

陈庆离开时,在楚子俊耳边嘀咕了一句,牧风和傅云骁也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的恨铁不成钢,惹的楚子俊满脸通红。

四十三 草原法则

……

“呜呜呜~”

清晨,特让部牧区内,一阵犀利的角号声响彻上空。

下一刻,一座座毡包的帘子被迅速掀开,从内中蹿出一个个全副武装、精神抖擞的士兵。

经过昨夜的“减压”,此时远征塞外的骑兵,各个精神抖擞,脸上挂着巨大的满足感。

牛皮帐篷内,刘策穿戴好铁甲征袍,瞥了眼一角棉毯上正在和衣而眠还未醒来的两名女子,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帐外。

“吁~”

战马在牧区内鸣啸,远处一列列整齐的骑兵已经整装待发,准备开始新的征程。

“恭迎将军!”

见刘策来到阵中,所有骑兵昂首挺胸,齐齐呐喊了一声,对他那是发自内心的崇拜。

刘策冷眼扫视着眼前一名名年轻的骑士,有大周子民也有胡人,如今这些人都是自己麾下的兵。

无论怎么样,如今身在塞外这片陌生的土地,自己必须时刻保持谨慎,走好每一步,务必将更多的人带回关内。

“昨晚都休息好了么?”

“休息好了!”

“都满意了吧?”

“多谢将军!”

“现在有精神了么?”

“紧随将军,万死不辞!”

“想不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

“想!嘿嘿嘿……”

说到这儿,军中都忍不住窃笑起来,这些人中不少都是初次体会到女人滋味的年轻人,回想起昨夜发生的一切,如同在梦里一般。

当楚子俊将刘策的命令下达给他们的时候,无论新附军还是精卫营都是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一向治军严苛的将军居然会允许大家干出这种事来。

但当楚子俊将两名牧区内最漂亮的女子送达刘策大帐时,大家才明白这事儿是真的,当即自己连日来压抑许久的情绪彻底爆发开来……

刘策见他们回答的干脆有力,满意的点点头:“很好,想继续过这样的日子,那就随我一道,把塞外这片草原彻底征服,在这里,你们可以为所欲为!

每征服一个部落,里面的女人财富都属于你们,这是你们应得的奖赏!也是我赐给你们的权力!

在这里,你们不需要遵守礼仪教化,要做的就是比呼兰人更加凶狠,比他们更加血腥!这就是草原生存法则,强者至上!你们必须早些适应这里的生存环境!”

“喝!喝!喝!”

一万七千多名骑兵听闻刘策呼喊,欢声如浪层层叠叠,震破天际。

“但是!”

刘策大手一挥,止住他们喧啸之音。

“在我赐予你们这项权利的同时,你们必须全部无条件服从我的命令!无论我说什么,你们必须照做,哪怕让你们赴死,也决不能皱下眉头!这就是代价,你们能做到么?”

“但凭将军驱策,绝对服从命令!”

回声铿锵有力,刘策望去,尽是一脸决然之色。

“好!”刘策跨上战马,拔出腰间汉剑指向茫茫草原一角,大声吼道,“那就随本将军一道,去踏平下一个部落!”

“嗷嗷嗷……”

数万兵马离开牧区奔腾而出,留下空旷的牧区,只余轰鸣的马蹄声回荡在内中女人的耳畔。

牛皮帐篷口,阿奴和昨夜一道前来侍寝的胡女望着大军离去的身影,心中久久不能平静。

“那年轻人,没碰我,这是为什么……”阿奴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迷离之态,她根本无法理解昨夜发生的一切。

同样无法理解的还有边上那胡女,她能深切感觉到昨夜那男人明明已经有了反应,为何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忽然之间保持理智是自己魅力不够还是另有原因当然这些不是她所能理解的……

……

荒野之上,滚滚而过的骑军继续寻找着下一个目标,边上的楚子俊、陈庆等人望着刘策背影,都是欲言又止。

如果说昨夜刘策的命令情有可原,那清晨出征前那番话就不是他们能理解的,这么做岂不是和强盗无异了么?

然而他们并不知道的是,刘策就是要在这片草原之上将众将士的欲望和黑暗面给彻底激发出来,因为只有这样,大军才能在这片荒原之上尽可能存活下来,保持足够的战力。

毕竟,大军出塞是临时决定的,准备并未充分,军中很多将士肯定无法理解,难免有所怨言。

这个时候如果再按精卫营条例约束他们,谁也无法保证接下来会不会发生军士哗变的可能,刘策压根不敢去赌,人在压抑到极致的时候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到时自己根本弹压不住。

因此在刘策发现军中将士逐渐有情绪化的端倪后,很快就决定采用草原法则来继续率领大军在塞外这片陌生土地生存下去,直到找准机会回转冀州为止。

其实这草原法则,说白了就是:抢粮、抢钱、抢娘们儿。只要你够狠够强就能在草原长久立足,中原那套圣人训诫在这里毫无市场可言,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将军,前方数里外发现一小股骑兵,约有三十骑左右的样子,看他们衣着图腾应该是多延部的骑兵,您看是不是让我派兵前去消灭他们?”前去探查路径回来的牧风在刘策身边恭敬的说道。

“多延部”刘策眼一眯,“手下败将而已,记得留几个活口问出多延本部下落。”

“遵命!”

牧风得到刘策许可后,当即拨马召集了三百骑兵向多延部呼兰骑兵所在方向扑去。

……

数里之外的多延部骑兵,此时并不知道危险已经悄然逼近,正策与马上悠哉悠哉的向多延部赶去。他们从昨天开始就在“黑河滩”附近狩猎,直到今早凌晨才满载猎物而归。

就在他们有说有笑的商量着所获猎物之时,忽闻远处有一阵马蹄声正在渐渐逼近。

“嗯”

其中一名头戴黑色羽帽的多延部骑兵警惕的朝马蹄声来源处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山包之上,数百骑兵正向自己这边奔驰而来。

由于路太远,又没有窥镜这等利器,他无法判断那些骑兵是什么来路。

“看方向好像是特让部那群杂种。”

“他们想干什么看这架势来者不善啊……”

“做好战斗准备!等他们靠近问问有什么意图。”

带着满腔疑问,多延部士兵纷纷取下背后角弓,将一支支狼牙箭搭在弦上,警惕地望着奔腾而来的骑兵。

牧风从窥镜里观察着远处三十骑,随后咧嘴一笑,放下窥镜一扬马鞭也随大军冲了下去……

“不对,他们好像不是特让部的人,也不是罗津部的,他们是……”

对面骑兵越来越逼近,这些多延部骑兵这才发现情况好像超出自己预计,不由各自眉头一皱。

“放箭!”

“飕飕飕……”

就在牧风率领麾下骑兵步入多延骑兵六十步距离时,即刻下令弓骑向半空抛射出一支支漆黑的羽箭,借助顺风的优势落向严正以待的多延骑兵……

“闪避!”

呼兰骑兵不愧是草原上精锐骑兵,面对射来的羽箭,虽慌不乱,在“黑羽帽”一声令下,众人迅速散开,一片箭雨下来,竟无一人中箭落马。

“可恶!”眼见突袭失利,牧风恼怒一声举起长槊,再次下令:“冲过去!杀!”

“杀!”

三百骑兵齐吼一声向多延三十骑兵冲过去。

“牧族!”

其中一名多延骑兵一眼认出了为首的牧风,当即明白了这支骑兵是来自关内的牧族所部。

其余人闻言也是一惊,牧族不是一直在冀州么?怎么突然出现在了草原之上莫非冀州局势有变了?

“杀!”

然而还未等他们细究内中原因,激烈的厮杀已经近身而至,那些牧族骑兵脸上满是嗜杀的神态。

“噗!”

厚重的马刀滑过一名多延部骑兵的后颈,带出一片血痕散落一地,那骑兵在马背上摇晃了几下,重重摔落在地上。

“飕~”

“噗~”

一名多延骑兵猛地回身一箭,将身后正在追赶的一名牧族骑兵当胸贯穿,随后不等他落地,继续操控胯下战马向前疾驰而去,待确定脱出包围之际再次从背后箭壶内取出一支重箭搭与弦上蓄势待发。

但就在此时,从左右两侧同时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不用多想那多延骑兵就知道这是来包抄自己的牧族人,当即一夹马腹欲再加快马速脱离险境……

然而,他还是慢了一步,就在他即将脱离包围之际,一根浸泡过石灰水的马套将他的脖子狠狠地套住,随着胯下战马的疾驰,他被重重的掀翻在地,活活勒断了脖子……

“去死吧!”

牧风单手挥舞着手中四米长槊,在追上两名敌骑瞬间,就势一个旋斩,那两名多延部骑兵的头颅就被锋利的槊刃削飞了出去,两具无头的尸体在胯下战马疾驰数十步之后,才在一阵血雨之中倒落马下……

“呀……”

“黑羽帽”手持虎枪大吼一声,迎面将一名扑来的牧族骑兵挑落马下,随后借势重重一挥枪身,又有两名牧族骑兵被扫落。连番的厮杀之下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迹,已经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

“嘭……”

“噗……”

当黑羽帽疾驰战马,再次将两名牧族骑兵扫落马下后,才悲哀的发现自己已身陷数百骑兵的包围之中,周围满是表情狰狞的牧族人,而多延这边,除了自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投降,饶你不死!”眼见胜负已定,牧风指着那黑羽帽,大声劝降道。

“你做梦!去死吧!”黑羽帽闻言大怒,再次举起虎枪向牧风迎面杀来。

“哼……”

牧风冷冷地望着他,和身边的一名骑兵使了个眼色……

“砰……”

就在“黑羽帽”即将扑到牧风跟前之际,一张巨大的网将他整个人都困住,随着数名骑兵策马一拉,沉重的摔在地面上,随着马匹的拖动,带起一阵长长灰沙……

四十四 灭族

……

“回禀将军,末将已经从那些蛮夷身上探听出多延部下落,距离此地以西八十余里,按我军行程最多一天时间就能抵达!”

战斗结束后,牧风将从那些呼兰俘虏身上探听到的消息如实禀告给了刘策。

刘策问道:“有没有探听清楚现在多延部有多少控弦士兵”

牧风道:“探听清楚了,如今整个多延部自去年一战之后,损失惨重,又经过一整个冬天煎熬,以及和罗津部几番火拼,如今可战之士不足三千人……”

“三千”刘策冷哼一声,“天助我也,传令全军,火速赶往多延本部,今天过后我不希望再听到有关多延部的任何消息!”

“是!”牧风领命而去。

刘策望着身后的陈庆说道:“陈营使,这次剿灭多延部的重任就交给你了,你有信心么?”

陈庆立刻拱手说道:“多谢将军给末将这个机会,若此次不能灭掉多延部,陈庆愿军法从事!”

“好!”刘策说道:“就由你庆字营为先锋,务必一举灭掉多延部,替我精卫营拔掉呼兰人在塞外的一颗钉子!”

“遵命!”

陈庆大吼一声,身体因为激动而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很快,一阵腥风血雨即将在呼兰草原之上彻底展开,而于此同时的远州城……

“爹,求你告诉若颜,刘策他到底去哪儿了半个多月过去了,为何至今没半点他的消息”

总督府姜浔夫妇房间内,姜若颜一脸焦急的向姜浔询问关于刘策的踪迹,她有种直觉,姜浔肯定知道刘策在哪里。

姜浔淡淡地说道:“不是和你说了么?爹根本不知道那臭小子去哪里了,你问我,我如何得知”

姜若颜摇摇头道:“不,爹,若颜知道您一定晓得刘策去哪儿了,求求您告诉我,好让若颜安心。”

姜浔怒道:“刘策,刘策,你每天跟我见面就只知道提那两个字,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姜若颜急道:“爹,刘策是你属下,没你默许,断无可能悄无声息消失这么久不露面,更何况还有朝廷圣旨等他领授,爹,若颜求你告之他在何处!”

“够了!”姜浔愤怒地打断她的话,“你那么关心他行踪干什么?他做什么又与你何干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这几天公主殿下在府内你也不去接待,还敢公然在府厅顶撞与她,你……”

“我不管!”姜若颜一脸决然,“女儿现在没心思想其他的事,只想知道刘策到底在哪里,为何迟迟不现身!”

姜浔闻言满脸寒霜,指着姜若颜说道:“好啊,我其实早看出来了,从去年在鹤阳楼开始,你就对那小子一直念念不忘,说,你是不是对他……”

“你说的没错……”姜若颜说道,“女儿确实倾心与他,我做的最后悔一件事就是当初和他见面居然鬼迷心窍,没有履行誓约,我这辈子欠他太多太多,也不想一错再错了!”

“你,我……”姜浔气的浑身发抖,“你居然敢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我劝你赶紧死了这条心,只要我活着一天,你们就别想在一起,想都不要想!你丢的起这人,我丢不起!姜家更丢不起!”

说到最后,姜浔几乎咆哮起来,被女儿的话彻底震怒了。

“爹!”姜若颜闻言,俏目更是泪光点点,“你就忍心看着女儿日夜这般煎熬么?女儿真的快疯了,求你告之女儿刘策到底在哪里吧……”

姜浔别开脸不去看她:“我说了,我不知道!这事没的商量!至于刘策,哼,能有命回来就万幸了!”

姜若颜一惊,一脸不可置信:“爹,你刚才说什么?你一定知道刘策去哪里了对不对?你快说啊,算女儿求你了……”

姜浔自知方才失言,面对姜若颜不断询问,正待思虑如何回答之际,却见外面有下人唤他,这才呼了口气拂袖离去。

“刘策,刘策……”姜若颜瘫坐在椅子上,不断念叨着刘策的名字。

……

汉陵,刘策家中。

“妹妹,刘将军离开这么久,你就不担心他有什么意外么”

“他一定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处理啊,与其在这里瞎担心,不如和姐姐多学些曲子等他回来好表演给他看,我相信刘大哥不会有事的……”

只见宋嫣然专心的弹奏着薛沫忆教授的琴曲,一脸的清纯。

薛沫忆见此也是暗自摇摇头,这个宋嫣然真是单纯的紧,难道真一点都不担心刘策么?

“哎呀,又弹错了,我真笨……”

猛然间,宋嫣然弹错一个符曲,顿时鼓着腮帮一脸气呼呼的样子。

薛沫忆安慰道:“妹妹,你已经弹的很不错了,这些日子进步神速,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宋嫣然“咯咯”一声清笑,对薛沫忆道:“姐姐,你就别笑话嫣然了,对了快午时了,我这就去做饭吧,姐姐稍待片刻。”

薛沫忆点点头道:“那就有劳妹妹了……”

见宋嫣然蹦蹦跳跳地跑进厨房,薛沫忆再次无奈地摇摇头。

进入厨房后,宋嫣然望着水缸中倒印的身影,脸上挂满了愁容。

“刘大哥,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啊,嫣然知道你这次远行凶险万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让你担心,但你千万别抛下嫣然一个人,嫣然真的好怕好怕……”

……

“唏律律……”

“轰隆隆……”

傍晚时分,多延部落之外,一千身着白袍的庆字营骑兵,分为数列,以三百重骑开路,向着敌阵逼杀而去……

“放箭!”

“飕飕飕……”

“叮……”

守在木栏之后的多延弓箭手将一支支狼牙箭射向不断逼近的铁骑,然而箭矢所过之处,只擦出一阵火花飞溅和金属碰撞的清响,并不能阻挡重骑兵的冲锋。

轰鸣的马蹄声愈来愈近,白色死亡浪潮已经彻底呈现在试图阻挡洪流的呼兰人面前。

那一面面令人胆寒的面甲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一支支冰冷的骑枪已经缓缓压下,宣告着杀戮即将开始……

“冲锋!”

在中阵处督军的陈庆大吼一声,三百重骑的马速迅速提升,对着数十步外的木栅呼啸而去。

“怪物,好可怕……”

眼前的白袍骑兵出现的异常突然,令多延部士兵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就陷入了绝境之中。

陈庆故意挑在傍晚时分发动攻势,那是经过周密的布局计算。因为这个时间点,大多数人精神状态最为松懈的时候,基本已经卸甲休息开始恢复一天的疲劳,这是进攻的最佳时机。

陈庆的判断没有错,在呼兰人发现庆字营进军时候,连战马都来不及牵,只能勉强抄起弓箭在大营门口举弓以待,但一向引以为傲的箭术在精良的铁甲面前却彻底失去了本该拥有的威力。

“砰……”

三百铁骑重重的凿开了那不怎么坚固的木栅,守在最前两排的多延部弓箭手当场被撞飞半空之中。只见前段一片人海翻腾的景象,下一刻骑阵却不曾半点停歇,将眼前的敌阵活生生破开一个巨大的缺口。

“杀啊……”

重骑如同一道道巨浪般,硬生生将阻挡在自己眼前的多延部呼兰人给碾压在铁蹄之下。随之而来的便是身后滚滚而至的七百骑兵冲入缺口,将已经混乱的敌阵搅的更为不堪。

“噗……”

骑兵手中锋利的环首刀一甩破开呼兰守军身上的甲胄,带起血肉横飞的场景,一股股喷溅的血液染红了将士白袍,在夕阳之下是这么的娇艳残忍……

“饶命……呃……”

纵使这些呼兰人再如何骁勇善战,但失去马匹之助的情况下等待他们的只有一边倒的屠杀。

求饶声并不能给他们带来生的希望,败者只能任人宰割,庆字营的骑兵毫不留情的将跪伏在地求饶的呼兰人淹没在铁蹄之下……

当落日彻底没入远处地平线之际,血腥的屠杀终与落下了帷幕,三千多延部的呼兰人的尸体静静躺在战场之上,部落内所有的一切都成为了刘策的战利品……

“将军,末将幸不辱命,尽歼多延三千胡奴,虏获族内丁口奴隶总计三万七千余人,战马六千二百余匹,牛羊四万余头,金银尚在计算,推测不少于六十万两白银,请将军定夺处置。”

多延部主帐内,刘策大部进驻多延本部大营后,陈庆一脸兴奋的向他汇报战果。

“陈庆,辛苦你了……”刘策对庆字营表现异常满意,这支骑兵已经彻底成为精卫营中最为精锐的骑兵了。

帐内主将也纷纷向陈庆道贺,同时也是一脸的羡慕之态。

刘策扫了众人一眼说道:“吩咐下去,即刻埋锅造饭,牛羊任取,奔波一天了也该好好休息一下,吃顿饱饭慰劳一下。”

“多谢将军……”陈庆对刘策拱手行礼道,同时看了一眼其他三人,随即又小声问道,“将军,今夜是不是还是和昨日相同”

刘策闻言一怔,思索片刻后起身说道:“先带我去看看那些俘获的丁口……”

在陈庆的陪同下,刘策见过那些被胡奴虏获的大周男女百姓后,脸上满是失落,从他们眼中看到的依然是麻木和恐惧……

在深吸一口气后,刘策对身后的众将下令道:“身高过车轮的男丁不管是不是奴隶,一律尽诛,那些女人……”

说到这儿,楚子俊清楚的看到刘策嘴角抽搐了一下,一脸的不忍之色。

“按我早上所言执行吧,记住省点力气,别等敌人杀来连提刀的劲都没了……”

说完,刘策不再看那些俘虏,转身步入帐中,外面很快传来众将士欢呼以及女人啼哭的声音……

“必须要狠下心来,否则我们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必须……”

帐中的刘策听闻帐外的动静,强自安慰着自己,端着盛有马奶酒的杯子都在不停地抖动……

四十五 少女、少年、军队

……

“咩……”

“哞……”

孛洛部的牧区,蔚蓝的天空和青绿的旷野仿佛连成一线,让人仿佛置身在世外桃源一般,痴迷陶醉不可自拔。

蓝天白云之下,看顾牛羊的男女牧民哼着草原上那动听的歌调,挥舞着手中的鞭子,不时发出阵阵破空尖啸,尽情享受着老天赐予他们的恩惠。

一阵轻微的马蹄声从远到近在牧区内响起,只见有三匹马驹印入牧民们的眼帘,其中为首枣红色的马匹上,一名身着鲜红色绒服、清纯靓丽的胡家少女手持马鞭,一脸的英姿飒爽。

她身后跟着两名年轻英俊的呼兰骑士,望向那少女的眼神中满是爱慕的神情,他们一个叫也先,一个叫苏图,都是那胡家少女的追求者。

“雅若真是太美了,不愧是我们孛洛部的女神,我一定要她做我的女人。”

“别做梦了,雅若是属于我的,也先你别想和我抢。”

“苏图,你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觉得雅若看得上你么?”

“呵呵,也先,要不咱俩比比,明天部落大比,看谁先获得去‘达兰盛会’的资格,落败一方就主动退出以后不准靠近雅若,你敢么?”

“有何不敢!”

苏图和也先两个情敌当即定下了赌约,誓要在明天大比中率先获得去宇文部参加今年“达兰盛会”的资格。

雅若听闻身后两名追求的对话,心中满是得意。草原上的女子也同样爱慕虚荣,巴不得仰慕自己的男人能为自己争的面红耳赤,甚至拔刀相向。

她身为孛洛部族长腾里木脱的掌上明珠,自然和其他草原上的女子不同,成为众人格外关注的对象……

“驾!”

雅若没有阻止那两个男人争吵,而是加速向前冲去,周围见到她的牧民,无论男女都恭敬的低下了头颅。

在一片安逸和谐、牛羊成群的牧区一角,两头野鹿正在低头觅食,忽然间它们猛地抬起脖子看向四周,随后迅速的向远处跑去。

“唏律律……”

战马呼啸声在孛洛部牧场外的山丘之上轻轻响起,隐蔽处浮现三道贪婪而又阴冷的目光,他们其中一人伸出舌头舔了下干燥的嘴唇,眼眸如狼一般紧紧盯着下方满是牛羊人丁的牧区,仿佛看着自己的猎物一般。

良久,其中有两名骑兵策马向山丘后方缓缓行去,顺手将一支削尖的木箭狠狠望泥土里一插……

雅若在一群满是少女的牧民中间如同一朵盛开的鲜花娇艳欲滴,只见她翻身下马走向那早为她准备好的毡毯上坐下。紧随她而来的也先和苏图也一并在他两侧的毡毯上坐了下来。

周围牧民很快就送来了水果、酥茶以及奶酪和囊饼摆放在他们三人面前,那水果在草原可是很珍贵的,寻常人根本吃不到。

雅若喝了一口酥茶后随即掰开一个橘子,对苏图和也先说道:“不知阿爹什么时候从罗津部回来,都出去三四天了,担心死我了。”

苏图忙道:“雅若姑娘,族长大人一定会在明日大比之前赶回来的,族内大比他从不缺席的。”

也先点点头:“族长大人一向沉稳,你就别担心了,再说图塔大叔人也很好,不会有事的。”

雅若闻言心下一松,往嘴里塞进一片橘瓣,咀嚼一阵后舒服的深了一个懒腰后对他们两人说道:“苏图也先,你们都是我的追求者,说实话你们都很优秀,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也先抢先一步上前单膝跪在雅若跟前说道:“雅若,你是我的女神,我也先在此恳求你做我的女人,我发誓这辈子只认你做我的唯一妻子,若违誓,宁被万箭穿心而死!”

苏图也上前跪在雅若跟前,诚恳的说道:“雅若,你是我的月亮,我苏图每为了你已经快失去理智,陷入疯狂的边缘,只求你能垂怜与我,做我的女人吧……”

雅若看着跟前两个部族内最优秀最年轻的勇士,如今像条狗一样趴在自己面前,心中那股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毕竟在这个男人为尊的世界,让他们跪在女人面前的举动足以令人刮目看待了。

然而,雅若他们几个以及周围牧民,甚至整个孛洛部的族人都不知道的是,一场灾难马上就要降临在他们的头上……

“桀……”

孛洛族高空之上,一声犀利的鹰啸回彻在整个平原之上。随后,摆放在雅若矮桌上的酒水物品开始轻轻的晃动起来……

“哒……”

盛满酥茶的杯子忽然倒在地上,苏图和苏图猛地望向身边的茶盘,只见抖动的是越来越剧烈。

下一刻,雅若感到所落座的毡毯似乎也在晃动,那震动声仿佛要把整片牧区夷为平地一般。

“轰……”

“吁……”

“骷唔~”

山丘之后,猛地出现数千人马皆甲的骑兵,直扑部落外的牧场而来,沉重的铁蹄轰鸣伴随战马灼热的吐纳,打破了这祥和的宁静。

“那是……”

雅若起身怔怔地望着那群缓缓逼近的漩涡,眼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同时一股强烈的不安袭上她的心头……

“不好!敌袭!”

苏图和也先同时惊呼一声,当即跨上了战马。

“唏律律……”

刘策和楚子俊、陈庆策马立与山丘之上,望着铁蹄汹涌以及孛洛部牧区一片混乱的景象,脸上的阴狠更为加剧。

片刻后他才沉声问道:“这是第几个了?”

楚子俊道:“回将军,这是第九个,沿路行来我军已经攻灭八个部落,斩杀部落男丁共计四万二千有余!奴隶并未细算……”

刘策听闻,嘴角浮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连行数日,今天就在这孛洛部落脚歇息,吩咐下去,迅速击破牧区本部,但凡抵抗者杀无赦,午时之前结束战斗……”

楚子俊领命而去,不一会儿破军营一千六百骑齐齐向孛洛本部大营疾驰而去……

“勇士们!这些强盗要把我们的牛羊、女人、毛毯全部都抢走,一杯酥茶都不留给我们,你们甘心么?”

“不甘心!”

“那就随我一道,将这群强盗全部赶出去,令他们见识下我呼兰男儿的风采!”

“嗷嗷嗷……”

尽管事发突然毫无准备,但苏图和也先还是召集到了数百名呼兰骑兵嚎叫着向数千骑兵扑了过去,手中的弯刀在骄阳之下十分的显眼。

雅若在牧民和呼兰护卫的保护下躲进了一个牧民的毡包内,等待着厮杀结束。纵使她此时内心惶恐,但仍旧相信自己部落那些骁勇善战的勇士可以把他们全部驱赶出去……

“破军营,随我直捣本部!”

“喝!”

楚子俊一声令下,千余铁骑分为数列一字排开,向着混乱的孛洛本阵呼啸而去。

而另一边,牧风所率的新附军已经攻入牧场……

“噗……”

一名正慌不择路的孛洛牧民,被迎面而来的骑兵一刀滑过脖颈,那牧民当场就被刀劲带起双脚,原地转了两圈后,重重摔倒在地,血液顺着咽喉慢慢将他身边的草地染成殷红……

无数的牧民惨遭疾驰的骑兵屠戮,鲜血染红了整片牧区,如同末日一般。

“嘭……”

“轰……”

牧风疾驰战马,借助马镫起身对着冲上来的苏图,将手中长槊对准他的胸口狠狠一甩。

苏图双眼欲裂,连忙将手中弯刀护与胸前,试图阻止长槊对自己造成伤害……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长槊的威力,尽管已经横刀与胸护住要害,沉重的马槊还是狠狠砸中了他的胸口,连同挡在胸口的弯刀也一并砸裂。

“噗……”

苏图只觉胸口一闷,感觉全身上下的有一道澎湃的力量将自己紧紧包裹住,最终他嘴里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仰面被掀飞了出去。

“苏图……”

也先见到苏图和牧风一个照面就落与马下,不由嚎叫一声,手持狼牙杵对着牧风疾驰而来,面上表情比任何时候都要狰狞。

牧风此时宛若战神一般,手中长槊如同一条长龙,将错身的呼兰骑兵纷纷扫落马下,被其身后新附军的铁蹄无情碾压。

“贼子!看招!”

牧风忽闻侧面一声怒吼,等回身之际却见也先满面杀机向自己冲杀而来,手中狼牙杵挥舞的虎虎生风……

“真是年轻啊……”

牧风轻轻叹了一声,催动胯下战马猛地向前冲去,随后一个急转来到了也先身后……

“遭了……”

牧风这个举动让也先心下一怔,万万想不到对面那使长枪的骑兵还会有这样的骑术,瞬间让自己陷入被动之中……

“给我死!”

牧风不断催提马速,手中长槊一直对准着也先的后背,在槊刃即将逼近也先后背挂着的圆盾时,大吼一声,双足一踏整个身子用力向前倾了过去。

“呃……”

也先只觉得的自己从后背到前胸产生一股巨大的阻力,整个身子被带离了马背,却依旧在向前疾驰,体内的力气随之也被抽之一空。

渐渐地他神识开始模糊起来,天地间的眼色开始慢慢黯淡下来,最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看向自己的胸口,只见到一支长长的槊刃,仿佛有殷红的血液在流淌……

“嘭!”

牧风将长槊重重一甩,也先的尸体就势倒落在了葱郁的草地之上,脸上最后表情定格在满是惊悚的那一幕……

“继续杀!”

“杀啊……”

杀戮并没有因此停止,牧场和孛洛本部大营杀声和绝望的哭喊不曾停歇,沉重的铁蹄不断在周围践踏,入目所见只有鲜红的血液顺着洁白的蓬帐缓缓淌落……

刘策举着窥镜,望着镜中这一切冷若冰霜不发一言,身边的陈庆则一脸肃然。

“我们都快变成禽兽了……”

久而久之,刘策忽然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陈庆微微一愣,震惊的看着刘策。只见刘策缓缓放下窥镜,重重叹了口气。

“但不出此下策,就无法震慑住草原各部,无法活着回到关内啊……”

四十六 风水轮流

……

“哈哈哈,这妞好俊,我先发现的……”

“滚开,是我先发现的,让我先来……”

“不想塞外蛮荒之地还有这么漂亮的胡女,这下有福了……”

血腥的屠戮刚歇,大军在收拾战场之际,几名新附军将士忽然在一座牧民毡包内发现了一脸惊恐的雅若几个,顿时色心大起,眼中流露出野兽一样的光芒。

雅若手持弯刀,战战兢兢的指着他们几个不断挥舞着,试图阻止他们靠近。

“哎呦,还挺带劲,我喜欢,哈哈哈……”

一名新附营士兵一靠近,就被雅若用刀逼退,顿时大笑起来,眼中的满是贪婪的神色。

“你们别过来,我是孛洛部族长的女儿,若敢动我一下,我爹一定会将你们碎尸万段!”

望着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新附军士兵,雅若鼓起勇气,用胡语颤声说道,握刀的手也开始不断抖动,显是心里害怕极了。

新附军的士兵闻言一怔,片刻之后齐齐肆无忌惮大笑起来。

“怪不得这么标致啊,原来是族长的女儿……”

“我说呢,瞧她身上穿的,哪是一般牧民能拥有的?”

“看她那把刀,还镶了不少宝石,啧啧啧……”

“今天真是有福了,我一定要在她身上好好泄泄火……”

“我先来……”

“滚,我先来……”

见自己报上身份后,那些士兵并没有出现自己预想中的怯懦,反而更加肆无忌惮的研究起如何处置自己时,雅若脸上一片死灰,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恐惧。

雅若今年刚过十六,这在草原上早该出嫁,甚至已经身为人母了。然由于自己父亲的宠爱,加之自己眼光甚高,没遇到心仪的“白马王子”,这婚事就一直拖了下来。

可如今,眼前这些士兵如同看着一头猎物般望向自己,一旦他们扑过来,自己必定没有半点反抗之力。这时候什么美好憧憬,什么白马王子,全都被深深的恐惧所覆盖……

几个士兵吵闹一阵后,忽然眼神一冷,猛地扑向雅若……

雅若一惊,娇呼一声,连忙举刀朝一名新附军士兵挥去。

然而刀刚挥至半空,雅若顿觉自己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按住,下一刻从两侧各自扑过来一名士兵将她肩膀按住。正面那名士兵趁势淫笑着抱住雅若,不顾她惊呼向她脸上亲去……

“放开我,你们这群禽兽,放开我……”雅若不断扭动脸颊,不断避开那士兵凑过来的嘴唇,脸上满是恐惧惊悚。

而雅若这种反抗,更是激起了那些士兵的兽性。只见正面的士兵对旁边两名士兵使个眼色,示意他们把手放开,随后忽然将她整个身子抱起向毡包内的一处毡毯行去……

雅若粉拳不断挥打在士兵脸庞胸膛,全身不住挣扎着哭喊道:“不要,放开我,放开,你们不怕死么?呜呜呜……”

“死?哈哈哈……小妞儿,要是怕死我们就不会到草原来了,当年呼兰人对我们族人犯下的罪孽,今天就让你先来补偿一下!”那士兵不理会落在自己身上的拳头,将她狠狠放倒在毡毯之上。

随后那士兵淫笑着解开身上披甲的扣子,将铠甲丢在一旁,接着把自己的衣服脱了下来,露出满是浓毛的胸膛。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别,别过来……”雅若见到这一幕,已经明白要发生什么事了,身子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

“干什么”那士兵此时已经欲火焚身,一把抓过雅若,“你说我要干什么?”

说着将她身上裘衫猛的向两旁狠狠一拉,一具诱人的胴体呈现在众人眼帘。

“啊……”雅若惊呼一声,连忙用双手护住胸口,惊惧到了极点。

“嘶……不愧是贵族的女儿,这肤色,啧啧啧……”

周围士兵看到雅若裸露的肌肤,忍不住纷纷出口赞道。

“我觉得她可能还是个雏儿,没被人碰过……”不知道哪个士兵笑着说了声。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周围士兵的欲火,纷纷开始解自己身上衣甲,脸上的神情已经开始趋向癫狂。

“不,不要……”

眼见周围一具具赤裸的躯体散发着恶心的体味不断向自己逼近,雅若只能无助的缩在毡毯一角瑟瑟哭泣。

“呼哧……”

就在此时,毡包的帘子被人无情的拉开,一道刺眼的亮光驱散黑暗,将内中丑陋的一幕暴露在阳光之下。

“你们在干什么!”

傅云骁沉稳的声音在毡包内响起,那些正欲施兽行的新附军士兵闻听立马光着屁股起身向他行礼。

傅云骁望了他们一眼,满脸厌恶的说到:“看看你们,一个个都成何体统,外面战场还没收拾完就这么猴急么?”

几名士兵闻言干笑几声,各自不好意思的互看一眼。

见他们这幅窘样,傅云骁没好气地说道“:赶紧穿好衣服,打扫完战场,到时有你们乐的,快点,晚一步把你们的鸟都剁了喂狗……”

几人这才连忙穿戴起衣甲,同时的望了眼在毡毯上抽噎的少女,脸上写满了不甘。

傅云骁随着他们视线望去,见到了正缩在一角的雅若,顿时眼眸一亮,思忱片刻后,又对几名士兵说道:“顺道把帐内其他人都带出去,那位姑娘受到了惊吓,本营使要好好安慰安慰她……”

几名士兵闻言一怔,他们从傅云骁眼中看出了一丝贪婪,不由偷偷窃笑,其中一名士兵壮着胆子来到傅云骁身边小声说道:“傅将军,那娘们儿还是个雏儿呢……”

傅云骁一听,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但马上装出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滚!赶紧去把外面收拾干净,什么雏不雏儿?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本营使行的端正,你们以为我跟你们一样,是这么龌蹉的人么?”

“嘿嘿嘿……”几名士兵听傅云骁这么说,尬笑几声后,迅速穿戴好衣甲,将毡包内其他几个牧民女子也一并带了出去。

傅云骁见毡包内除了自己和雅若外,再无他人时,便一脸淫笑的走向雅若。

雅若见傅云骁靠近,连忙抓过衣服遮住自己裸露的酥胸,一脸警惕的望着他。

“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傅云骁来到雅若跟前,用半生不熟的胡语“安慰”着她,“你别怕,叔叔疼你,来,到叔叔这边来……”

然而雅若感觉眼前这个三十多岁左右的中原男子相貌虽然比之前几个士兵俊朗不少,但给她的感觉却比他们更加可怕。

见雅若不说话,傅云骁小心翼翼地伏在毡毯之上,慢慢向她爬去,如同一条饿狼玩弄一个即将到手的猎物一般,令雅若止不住浑身颤抖。

“不要过来,求求你放过我,这里的一切都可以给你拿走……”

雅若知道此时如果不引开他的注意,自己肯定难逃魔爪,只能出声想引开傅云骁的注意力。

傅云骁闻言心中一阵冷笑,你整个部族都不复存在了,还想拿这事儿来转移我注意力可笑,现在孛洛部一切都归将军分配了,包括你你也一样。

忽然,傅云骁闻到一阵尿骚味,定睛望去,只见雅若那还未褪去的裤子上湿了一整片,看来她真是吓的不轻啊。

“肯定是雏儿没错,看来老天待我老傅不薄啊……”傅云骁心中激动万分。

“姑娘,你裤子湿了,这样对身子不好,来,叔叔帮你脱了吧。”

傅云骁此时再也按捺不住,如同饿虎扑羊般向雅若扑了过去,一下抓住了她的裤管,猛地一拉。

“不要,不要……”

雅若眼见自己衣裤离开自己身躯,惊呼一声,不断挣扎起来。

“啪……”

眼见雅若哭喊不绝,傅云骁当即一巴掌甩在她脸颊,雅若何时受过这种委屈,一时间停止的挣扎,惊讶的望着傅云骁。

“哭什么哭!再动一下信不信我杀了你!告诉你,你现在是我的战利品,俘虏就要有俘虏的觉悟,不要说你,你们现在整个部落都是我将军手中的战利品,我们有权决定你们的生死!”

傅云骁的话一下把雅若怔住了,自己的部族就这么被人征服了?高贵的呼兰人被击败了她始终无法相信这一切,然而压在自己身上的男人又作何解释

见雅若不再动弹,傅云骁淫笑一声,将她的赤裸紧闭的双腿用力的掰开,看了一眼,顿时血脉贲张,眼睛都直了,随后迫不及待的去解自己的裤带……

“不……”

雅若认命了,自己守了十六年的身子原本幻想着交给自己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如今却要被眼前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无情的夺走了,或许这就是身为女人的悲哀吧……

“嘿嘿嘿,叔叔一定会好好疼你的,马上要变女人了,开心点,会很快活的……”

傅云骁挺着自己属于男人的炽热,对准了溪口密林口,正准备蓄势待发。

“呼哧……”

就在傅云骁准备压下身子的时候,毡包口帘子又被人拉开,刺眼的光线再次驱散黑暗。

“妈的,谁啊,给我滚出去!”

眼看就能给雅若开瓜的傅云骁被人打断,心情极度的郁闷焦躁,直起身子对帘子口的黑影叫骂道!

“哐嘡!”

只见一个飞来瓦罐在傅云骁和雅若毡毯边炸裂开来,随后传来一声冷哼。

“傅云骁,这几日我是不是太惯着你们了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把刚才的话再和我说一遍试试!”

听到那阵熟悉的声音,傅云骁立马打了一个冷颤,体内那股子欲火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连忙起身单膝跪向帐帘口。

“请将军息怒,末将不知是将军到来,冲撞到了将军,万望恕罪。”

来人正是刘策,只见他靠在帐口,手里拿着拨好的橘子一瓣一瓣送入嘴中,微眯着眼睛看向跪伏在地的傅云骁,脸上满是嫌弃的神色。

“立刻穿好衣物,探马来报,数十里外发现数百呼兰骑兵正在向这边赶来,如今各部就你最闲,赶紧领兵准备去阻截这股敌军,快点……”

“末将遵命!”

刘策下达完命令后,将最后一片橘子丢入口中,扫了一眼被剥的一丝不挂、正在抽噎的雅若,面无表情的离开了毡包……

四十七 野蛮盛会?

……

夜晚,孛洛部大营之内,处处都燃烧着篝火,每一座帐篷之内都传出将士淫乐的笑声……

刘策在主帐内啃着囊饼,喝着刚泡的绿茶,不断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

“呼哧……”

主帐帘子被人拉开,只见傅云骁浑身是血的走了进来。

一见刘策,即刻行礼说道:“回禀将军,我……”

刘策止住他说下去,从瓦罐里倒了一杯茶对他说道:“先过来喝口茶,慢点说……”

“谢过将军……”傅云骁上前接过茶水,不顾滚烫喝了一大口。这些日子天天牛羊肉吃的人都有些腻味,此时这茶叶真的可以说是神物,饮下后不但可以清胃,还能让人感觉异常舒畅。

喝完茶后,傅云骁恭敬地说道:“回将军,前来孛洛部的三百骑兵被我一举歼灭,为首的就是本部族长腾里木脱,他的人头我也带来了,就在外面……”

“很好……”刘策满意的点点头,“辛苦你了,赶紧下去洗漱下,和你麾下将士去休息,放松放松吧。”

“多谢将军……”

傅云骁闻言大喜,他至今还没忘记在牧民毡包内那少女,要不是刘策赶来,当时早就给她开瓜了。毕竟夺走一个女人第一次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那是倍有面子的事儿,更何况还是将军允许的,不用担心被砍脑袋……

傅云骁屁颠屁颠地准备再去找那胡人少女,然刚把手伸向帘子,忽地想起了一件事,即刻转身回到刘策跟前说道:“将军,此次剿灭腾里木脱,末将获得一条重要消息,或许对将军下一步动作有所帮助。”

“哦”刘策奇道,“你说说……”

傅云骁说道:“末将在消灭这股部族骑兵时,从他们口中得到一条消息,说是十日后,宇文部将会举办一年一度的盛会,好像叫什么达兰盛会介时各部落都会派遣大队人马前去参加……”

“达兰盛会”刘策眉头一蹙,喃喃自语道,然后起身在帐内来回踱步,忽然说道,“速速把牧风叫进来,另外把陈庆、楚子俊几个也叫来。”

“遵命!”傅云骁见刘策这么说,知道他有了新的计划,当即领命离去。

当牧风将所知晓的“达兰盛会”内幕告之刘策以及帐内众将时,刘策几个脸色表情各异。他们想过塞外胡人野蛮,但万万没想到会野蛮无耻到这种程度。

楚子俊一脸悲愤地说道:“这种践踏人性尊严的举措,亏这群胡人干的出来,实是令人作呕!”

陈庆点点头:“当真令人无法理喻,这群蛮夷当真连畜生都不如!”

傅云骁却一脸无所谓地说道:“管他呢,他参加他们的什么狗屁盛会,咱继续在各部征战厮杀,这日子好不快活。”

“你给我闭嘴!”刘策对傅云骁呵斥了一声,随后又陷入了沉思。

达兰盛会……介时宇文部定会聚集十几万各部人丁集结在一起,自己是不是可以趁机做些什么,把盘踞在关内的胡人引出来,削弱他们的防御力量,自己也好借此返回关内。

刘策虽然将麾下将士的阴暗面都激发了出来,这固然可以让大家在草原上尽最大努力活下去,但是如若再这么下去的话,这支部队就怕真的会变成野兽不复人性,那是自己断不愿见到的。

说到底还是自己这次出塞准备的不充分,他可不想带着一群野兽回到关内,这无论对精卫营还是治下百姓都是一个灾难。

“既然如此,那就破坏他们的达兰盛会,这么大举动,必定会吸引各方动作,介时就有机会回去了……”

想到这儿,刘策当即对大家说道:“立刻探听清楚宇文部所在,要赶在达兰盛会开始之际将他们各部一网打尽!”

“将军……”

四人一听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动静是不是太大了点,宇文部本身控弦之士就有两万多人,加上此次出征远东又没什么损失,冒然前往会不会太过凶险,更别说还有其余各部士卒存在。

刘策见众人一脸的忧虑,忍不住笑出声道:“怎么你们都怕了?”

陈庆说道:“将军,我们并不是怕,只是这是不是太过冒险了?末将担心会有不小损失……”

楚子俊也劝道:“是啊,将军,太过冒险了,不如趁他们参加盛会之际,将他们所在部落一举清扫干净吧……”

刘策摇摇头说道:“冒险我们现在在塞外哪天不是在和时间赛跑危险何处不在天天都在拿命赌命。

子俊所言也有道理,但那么多部落一个个杀过去,先不说将士体力能否支撑的住,光寻找这些部落就要花费多少时间何不借此机会一举将他们歼灭在宇文部呢?”

听刘策这么说,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细细品味他的话,忍不住点点头表示认同……

刘策见众人不再反对,继续说道:“呼兰各族之间明争暗斗,如若单单一个宇文部我们想吃下他可能会花费一番力气,然而群聚集结的话,正好借他们彼之间不信任,遂将他们一网打尽。”

“可行么”楚子俊虽然认同刘策的说法,但还是一脸疑虑的道出自己的担忧,“要知道我们现在经过多番奔波和厮杀,已经损失三千五百余骑,剩下一万六千多人吃下十几万人是不是太……”

“子俊说的没错。”刘策点点头不否认,“连番征战我军固然伤亡很大,但你也看到了,这些日子来屡战屡胜,大家心里已经迈过了呼兰人这道坎,此时士气达到了顶点,为何不借此良机将那肮脏的聚会终结掉呢”

楚子俊不再言语,陈庆、傅云骁也陷入沉默之中。

见众人不再言语,刘策起身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好了,你们赶紧从那些俘虏的人丁口中逼问出宇文部下落,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办他!”

……

夜幕降临,雅若沐浴的干干净净,身着一件绒裘裹住自己那诱人的娇躯,在几名奴隶侍女陪同下朝刘策所在大帐走去。

当晚上她看到自己父亲的人头被挂在牧场的栏栅上时,除了悲痛之外,马上就开始为自己的命运筹谋起来。

草原上的女人一向十分的现实,知道想活下去就必须给自己找个依靠,一旦没有强者庇护,哪怕是一天都没法生存下去的。

这个道理不单草原上普通的女人懂,身为族长女儿的雅若更明白其中利害。如今庇护自己的父亲已经死了,她第一件事想的不是复仇,而是该如何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的更好。

午时自己险遭侮辱那一幕令她至今都心有余悸,虽然之后因为刘策的介入没有失身,但她明白这只是时间的问题。

与其这样等着成为那些军士的玩物肆意践踏,还不如趁现在自身这么优越的条件让自己依附在强者之下呢?

雅若直觉告诉她,下午在毡包口出现的那道身影,对这支如狼似虎的部队有着绝对的威信,虽然没看清那道身影长什么样,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到那阵声音一定异常的年轻……

大帐内,刘策握着碳笔正在一张纸上绘制草原地形图,上面正是出塞以来所经过的路线。

忽闻帐外守卫一声禀报:“将军,腾里木脱的女儿,雅若求见。”

“让她进来吧……”刘策并没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帐帘外沉吟一声。

帐帘被轻轻挑起,一道倩影趋入帐中。沐浴过后的清香伴随少女的体香混合在一起,散发出极其诱惑的气味,摄入刘策的鼻孔,令他不由微微皱眉。

雅若此时娇羞万分,虽然她从傍晚开始就在做思想准备,但真的到了这一刻她还是有些慌张,不知如何与帐中主帅相处。

她就这么静静立在大帐之中,等待着对面那男人来剥开自己身上仅有的一件遮羞衣物,只要褪去这件负担,她的胴体将会一丝不挂完美的呈现在大帐之内。

可是,她低着头等了许久,对面那男人好像还是没动静,只听到碳笔顺着纸张滑动的声音。

最终雅若忍不住抬起头悄悄瞄向正案前的刘策,印入眼帘的是一名比她想象中更为年轻的将领,只见他英武的脸庞上挂满了沧桑,此时正目不斜视地盯着桌案前的纸张。

“挺英气的……”

这是雅若心中第一个想法,尽管这个年轻男人是造成自己部族悲剧的真正主谋,可雅若看到他时却怎么都恨不起来。

“别站着了,随便坐吧……”

刘策的声音在帐中沉声响起,令雅若不由一怔,她赶忙回过神来,朝边上一角的虎皮毯上缓缓入座。

但她却发现刘策连头都没抬一下,依旧全神贯注的在纸张上笔画着什么,这令她有一些沮丧。

自己在部落里好歹是男人们争相追捧的对象,可现在眼前这男人却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难道自己魅力还没那支笔和纸重要

如果刘策此时知道雅若内心想法的话,肯定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你和我正在描绘的地图来比,还真的是一文不值,我所描绘的地图是未来征服你们整个塞外的关键!有了它,以后我精卫营出关就再也不用担心迷路,有了它,你们就等着迎接灭族的命运,虽然现在它还只是个雏形而已。

“回去是不是该研究下沙盘了”画完最后一笔,刘策看着宣纸上的地形图,忍不住喃喃自语了一句。

说着将纸张铺排好找了块石头压平,伸了个懒腰,瞥见一角坐在毯子上裸露着半截白皙小腿的雅若,随口说了一句:“好了,你也别呆着了,回去休息吧……”

雅若闻言,娇躯猛地颤抖起来,立马起身哽咽地说道:“主人,请不要抛弃您的仆人,让我留下来服侍您……”

四十八 征服者

……

刘策望着跪伏在地的雅若,脸上却面无表情,让人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主人……”雅若边哭边爬到案前,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刘策,“求求你千万不要抛下我,别赶我走,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刘策冷冷地望着她,嘴角轻扬露出一丝不屑。

从塞外一路杀来至今,类似眼前这种表情和言语,他已经看的厌烦,也听的耳朵都快起茧了,这种做法无非就是求着自己临幸她们将她们带在身边以求自保。

不过,所有人都低估了刘策的节操,在自身原则性问题上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他都比许多人都要能坚守。

“什么都不需要你做,可以回去了……”刘策盯了她一阵,冷冷地回道。

“主人,你就不想要我么?”雅若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我真的可以为你做任何的事!”

刘策冷笑道:“做任何事?别忘了你父亲是死在我手中的……”

雅若忙道:“战场之上,各分阵营,阿爹死在主人手中,那是他势不如人,就算今天主人不杀他,来日也会死在其他部落的人手中。”

刘策摇摇头:“真没想到,你居然会在灭你全族,杀你亲人的仇家面前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

雅若闻言身子微微颤抖,鼓起勇气说道:“草原上本来就是这种习俗,强者有权利享受弱者的一切,包括他的妻子女儿,……”

“令人作呕的风气……”刘策听后不屑地嘀咕一句,低头看着桌案上画完的地形图说道:“行了,这里真的不需要你了,下去吧……”

雅若身子抖的更厉害了,外面那群野兽般的士卒无时无刻不想把自己吞噬干净,如果被他们知晓这么快就从主帐内被赶出来,那么今晚会有什么遭遇不用说也可想而知,他相信绝对不会有白天这种奇迹。

想到这儿,雅若忽然起身站在刘策面前,双手去解自己胸口的系带,只要松开那道系带,自己的胴体就能完美呈现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眼前,他不信刘策见到自己身体还会无动于衷。

刘策虽然没抬头,但从她发出细微的动作声里还是能明白她要做什么,当即冷冷地出声说道:“如果你敢这么做,本将军立马把外面的士兵叫进来,我想他们比我对你的身体更感兴趣,你自己好好思量下……”

雅若闻言一怔,手上的动作也硬生生停了下来,这一刻她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你刚才说愿意帮我做任何事?”

就在雅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的时候,刘策的话语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雅若闻言一喜,忙道:“主人,我愿意帮您做任何事,您有何吩咐”

刘策抬起头盯着她说道:“你既然是部族族长的女儿,想必一定知晓宇文部在哪里吧?给我说说那里的情况……”

雅若点点头:“我跟父亲和兄长们去过几次,记得非常清楚,宇文部族长叫宇文邕什,距离此地以北三百里,部族人口六万多,控弦之士两万多人,下有奴隶二十万,自去年罗津部出征远东被一支叫精卫营的军队杀的几近全军覆没后,宇文部已经是附近各大部落中最强的一部了,这次达兰盛会董狸可汗特意令宇文部筹办……”

刘策思索片刻后,继续说道:“那三百里路径沿途有多少部落”

雅若摇摇头:“这个除了可汗之外谁也不知晓,毕竟草原大部分部落都在不断迁徙,久居一地的都是些大的部落,我们孛洛部也不过在此才落脚两个多月而已。”

“嗯……”刘策轻轻应了一声,然后对她眯眼说道:“今晚你就留在这里吧,不过我没叫你不准靠近,好了,现在你随便找个地方安歇去吧。”

“谢过主人……”雅若闻言重重呼了口气,有了刘策这句话至少今晚是绝对安全了,不用担心沦为帐外那些骑兵的玩物。

与是,她在帐内随便找了个角落,取过一条棉毯盖在自己身上躺了下来。

回想起一整天的经历,早上还是高高在上的族长女儿,如今部族遭遇灭顶之灾,疼爱自己的父亲也已身首异处,自己更是沦为了阶下囚朝不保夕,想想也是唏嘘不已。

带着一系列的思绪,雅若倦意止不住的袭上眼帘,最终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策抬头望了眼已陷入熟睡中的雅若,忍不住摇了摇头自嘲道:“还是不够狠心啊……”

说着缓缓步到她身边,看着她脸颊上未干的泪痕,叹了口气随后走出了帐外……

……

特让部牧区内,率军前来塞外找寻刘策行踪的贺丹络和慕容敛等人,望着牧场内一具具吊在半空中已逐渐腐烂的尸体以及蜷缩在一处,密密麻麻的女人孩童时,不由齐齐眉头一皱。

“可恶……”贺丹阕愤怒地出声说道,“让我找到他们非要扒了他们的皮不可!”

贺丹胜也对眼前景象感到震惊,万万不会想到一向以礼着称的周人中竟也会有这等手段残忍之辈。

慕容敛却望着那些女人和孩子,沉思片刻后说道:“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留下这些女人和孩子不杀?难道他们不知道女人和孩子对草原的重要性么?”

贺丹络听慕容敛这么说这才向那些妇孺看去,脸上也挂满了疑惑。

“谁知道,没准他们本来就不想杀女人呢?中原人一堆规矩,鬼晓得呢?”贺丹阕无所谓的说道。

慕容敛说道:“既然不想杀女人,又为何不把她们带走他们把整个部落男丁屠空,却唯独留下女人,图的又是什么?”

贺丹络闻言回身对慕容敛说道:“敢问慕容驸马可知其中端倪”

慕容敛笑道:“如若我推测不差,他们这股骑兵出塞应该属于临时无奈的举措,根本没有做好万全准备,带上这些女人反而是累赘,更何况又能带他们去哪儿呢?”

贺丹络、贺丹胜听完慕容敛分析不由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但还是无法理解既然女人是累赘为何不索性一并杀了呢?

慕容敛继续说道:“至于为何留下这些女人嘛,这并不重要,我们只需要明白这支军队不同以往所遭遇的周国官兵,而是一支真正的精锐,务必不惜一切代价要把他们歼灭在草原之上,否则将来极有可能成为我蒙洛帝国的心头大患!”

“慕容驸马言重了吧?”贺丹阕不屑地说道,“你要说这支骑兵是精锐,我认了,但会成为我们草原帝国的心头大患恕我不敢苟同,

想我洛帝国雄兵百万,盘踞塞外虎视天下,区区一支两万兵马的中原骑兵如何与我等帝国相抗衡我帝国碾死他们就如同碾死一只蝼蚁一般,无需吹灰之力!”

慕容敛听贺丹阕这么说,冷笑一声问道:“阕将军可还记得燕城内区区一千人是如何挡下我三万大军半个多月的攻势”

贺丹阕一时语塞,燕城之战可谓是刷新了他的常识。三万大军连攻燕城百余次都被城楼之上的守军打退,还折损了数千人,虽然知道再打下去也一定能攻破城池,可不得不说那支军队的坚韧程度超出了他的想像。

见贺丹阕不再言语,慕容敛嘴角轻轻一扬,随后对贺丹胜说道:“将军,目前当务之急就是倾尽全力找出这股骑兵所在,顺便派人即刻前往王庭通知董狸可汗一并派兵围剿,务必将他们全部诛杀在草原之上!”

“依驸马之意,我即刻派人前往可汗所部禀报,顺道沿路通知各部严加防范。”贺丹络对慕容敛的分析非常赞同,他也认为这支中原骑兵绝对不同寻常。

慕容敛点点头随后看向那些妇孺,对身后的贺丹络说道:“找几个人问问,看看那支骑兵最后往哪个方向去了。”

……

“主人,你不带上我么?”

孛洛本部牧场外,刘策所率的骑军经过两天的休整,都已经恢复了精神,是时候到了再度出征的时刻。

眼见刘策要走,雅若心中焦急万分,居然还有一丝不舍。

这两天来她一直待在刘策身边,可刘策根本没有碰过她一下,只是简单的让她端茶送水,这对已经有身为奴隶觉悟的雅若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我大军出征从不带女眷,雅若姑娘,你现在自由了,以后好自为之吧,如果想要为你父亲和族人复仇,我随时恭候!”

刘策一身铁甲,威风凛凛的策与马上,坚毅的脸庞面无表情,一拉马缰准备向大军集结的方向行去。

雅若连忙上前挡住刘策去路,苦苦哀求道:“主人,您就带上奴婢吧,我若是失去了主人不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您就……”

“那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刘策冷冷地说道,“我不杀你们这些妇孺已是仁至义尽,至于以后你们怎么活下去都和我无关,我们只是征服者,来征服你们草原各部的魔鬼,不是散播仁义的天使!给我让开!”

说完刘策马鞭一挥,凌空狠狠地甩了一下,发出一声破空尖啸,吓的雅若连忙闪到一边。

“吁~”

战马从她身侧疾驰而过,留下一阵嘶鸣后便渐渐融入了万马奔腾的大军之中。

雅若望着消失不见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主人,我们一定还会再见面的,一定会……”

四十九 我中原男儿何在!

……

宇文本部前十几里外的空旷草场上,不断有从四面八方赶来参加达兰盛会的各部人丁。他们牵着骆驼、马匹,上面载满了此次要来和各部交易的货物……

“呜呜呜……”

“叮铃~叮铃~”

旷野外数辆马车之上,一阵阵女人的哭声伴随着风铃一道传入即将召开盛会的旷场之内。

这些正在哭泣女人就是被各部选出参加“狩猎仪式”的“猎物”,这种将尊严践踏到丧心病狂的举措每一年都会在草原上上演,被选上的女子下场真的是连畜生都不如。

“特让部和多延部以及孛洛部的人还没到么?”

举办达兰盛会的场地外,身为宇文部族长的宇文邕什望着人群云集的场地,不由蹙眉问道。

“大哥,我看他们是不会来了,去年他们各部入关损失惨重,怕是没什么东西可以来进行交易了……”

说话的是宇文邕什的弟弟宇文优泉,宇文部一直以来都是宇文家族在掌控管理,容不得其他人介入。

“或许吧……”宇文邕什听弟弟这么说,叹了口气也不作多想,“记得守好达兰盛会,莫要出什么意外。”

宇文优泉笑道:“放心吧大哥,这次我带来三千勇士守在盛会之外,出不了什么事的!更何况谁有这么大胆子来捣乱?”

宇文邕什点点头:“那就好,对了,罗津部那边有什么动静”

宇文优泉脸色一沉:“他们此次只派了几十人前来参加盛会,摆明是不把我们宇文部和大哥您放在眼里啊……”

宇文邕什冷笑一声道:“这也难怪,去年他们足足损失一万名勇士,我们又和他部落交战数回,若这时候再派大股人马前来参加盛会那才真的有鬼了……”

宇文优泉也笑道:“活该,被一群周狗打成那鸟样,连族长都死在战场上,啧啧啧……”

“好了,少说几句吧……”见自己弟弟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宇文邕什无奈的喝止道,“死的都是呼兰草原的勇士,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宇文优泉连忙认错道:“哥哥教训的极是,小弟确实不该这么说……”

说到这儿,宇文优泉眼珠子一转又一脸沮丧的说道:“可惜啊,要不是他们三部大败,今年本该可以继续南下劫掠的,现在真是……”

宇文邕什闻言眉头一皱,对弟弟说道:“又来了,草原勇士受到这样大的伤亡,这两年是铁定无法南下了,首要就是稳定呼兰草原局势,若今年再冒然南下,我们呼兰人在草原极有可能被那些一直虎视眈眈的仇人撼动根基。”

说到这儿,宇文邕什顿了顿,继续说道:“更何况,现在冀州那块也不同往日了,冀南之地已经被那周国官兵占据,再想安然南下,已经不可能了……”

宇文优泉闻言,便不再言语,但脸上表情却满是不服之态。

宇文邕什见弟弟这副模样也不再相劝,继续向盛会场地观望过去。

……

“咯哒哒……”

距离达兰盛会不足六十里的平原之上,轰鸣的马蹄声不绝与耳,带起阵阵飞沙走石在空中飞舞……

马背上的骑兵一人三马甚至四马,共计六万兵马呼啸着窜向此行目的地,宇文部达兰盛会!

“停!”

刘策一拉马缰,大吼一声,挥手做了个停止的动作,下一刻数万兵马缓缓停下了脚程开始待命。

“傅云骁,传令下去原地休息两刻钟,待人马体力略复,继续前进!”

“牧风,你即刻去周围查探下,是否有前去参加达兰盛会的部族经过!”

“楚子俊,陈庆,你们命人严守四周,莫让胡人趁机摸了过来。”

“遵命!”

众人即刻领兵前去布置各自事宜,刘策翻身下马,将马缰交给身后一名士兵后,随即习惯性的掏出窥镜望向四周。

“打完这一仗,整个草原必定会知道我这支军队的存在,接下来该考虑退路了,希望大家都能活着回到关内……”

刘策明白一旦达兰盛会被破坏,整个呼兰草原必定会对自己所部军队展开疯狂的报复,介时的危险系数要比现在高出不少。

但是自己已经没退路了,要想快点回到关内,回到冀南,只能出此下策,必须捣乱整个草原,惊动关内的胡奴出塞追击自己,这样才有机会回去。

而且出塞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冀州战事进展如何,他也十分关心,更何况自己不在治下,会不会产生乱子姜浔和那些士族又会趁机做什么手脚这些想法一直围绕在自己脑海,快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无论如何,是时候准备回去了……”

刘策定了定心绪,脸上满是决然之色,他随手从草地上拔出一根不知名的植物,一口咬下咀嚼了起来,只觉一阵奇异的酥麻香甜袭上舌尖,不由眉头一蹙,随后忍不住又咬下了半截……

……

达兰盛会在草原上独有的萨满祭奠仪式过后,伴随着前来参加盛会的部族族民欢呼声,正式开始了。

这些欢呼的异族族民不知死神已经悄悄降临到了他们头上,依旧沉浸在这次盛会的喜悦之中……

“把这些女人全扒光,哈哈哈……”

“今天我要狩猎五个以上,将我的种子播撒到他们体内,为我草原孕育新的生命!”

“看到那几个周国女子了么?我们一起分享,哈哈哈……”

在一个个巨大地位圈羊栏珊之内,被视作猎物的女人,此时被剥的只剩勉强遮住隐私部位的衣布,正一脸惊恐的望着四周看向自己的野兽……

这些女子都是新捕获的奴隶,多为大周的女子,按草原上的说法是,她们此时还没有做为奴隶的觉悟,灵魂还被恶魔所占据,需要通过狩猎大会来洗涤她们的灵魂,最终成为一名言听计从的奴仆。

“放开栏栅!将猎物驱逐到前方密林之中!”

随着一阵粗犷的胡语响彻遍野,围住这些几近赤**子的栅门被打开了……

下一刻,在“牧养人”的鞭笞驱赶下,数千女子齐齐向密林内奔跑而去。阳光下那群白花花的身躯异样的亮眼,令身后准备“狩猎”的部族勇士不住咽着口水,眼中满是淫秽贪婪之色。

“我不要这样,爹,娘,救救我吧……”

“我想回家……”

“娘,女儿好怕……”

奔跑的女人们不断哭喊着,尽管很累但脚步都不曾停歇,只想快点躲入密林之中,以求能得到片刻庇护。

“好了,她们都进林子了,勇士们,去猎取你们的猎物吧,这是大地之母赐予你们的厚礼,莫要辜负了神的恩赐,去吧!”

“嗷嗷嗷……”

随着祭师一声令下,一千多呼兰各部的男子褪下身上的甲胄,有些甚至连外衣也脱了,任凭矮壮黝黑、布满伤痕的肌肤暴露在阳光之下,随后狼嗥一声向密林那边奔去。

看着健壮的呼兰男儿向密林奔驰而去,大祭师双手摊向天空念念有词:“愿大地之母永佑我呼兰草原,人丁兴盛,经久不衰……”随后虔诚的匍匐在地。

跑进密林中的女人们惊恐的望着外面缓缓逼近的“野兽”,不由浑身颤抖起来。

这些娇弱的女人又怎么会跑的过那些精壮的异族男子更何况密林内路途更为难行,身上衣服又如此暴露,一不留神就划破了娇嫩的肌肤。

“与其这样,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姐妹们求求你们给我一个痛快吧……”

几名女子再也承受不住这股精神上的压力,索性选择一死以求解脱,但他们没勇气自杀,只能求身边的人帮忙。

可怎么帮这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又无寸铁傍身,又如何帮的了那些一心求死的女人

眼见那些异族男人丑陋的脸庞已经印入眼帘,甚至面部表情都能看的一清二楚时,密林中再次传出一阵惊恐的哭喊声。

“这就是命么?”就在这时,一名脸上带有强烈不甘和愤怒的绝色少女,缓缓起身旁若无人的走到那些拥抱一起的女子前面,死死盯着那些野兽不断靠近。

“我不接受!”少女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老天爷,你告诉我!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遭受这种牲口一样的待遇”

“我大周的数百万雄狮呢?”

“我大周士族子弟呢?”

一张丑陋的脸庞看向了自己,张开双臂向自己扑来,眼中表露的是令人作呕的贪婪。

少女眼角泪水滑落,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不甘的怒吼:“我中原男儿何在!”

“喝!”

“飕~”

“噗~”

少女怒吼的声音刚落,伴随一阵齐喝声,一支白色的羽箭当即贯穿了那胡人的口腔,喷洒的血液溅了她一脸,连同洁白的胴体也被血液染红……

“飕飕飕……”

“噗噗噗……”

在少女还未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之际,密林内又响起一阵阵绷弦之声,带起一支支如蝗般的箭矢,无情的将冲入密林中的胡人一一射杀,一时间密林内惨嚎不断。

“唏律律……”

一阵马啸在少女身后响起,她缓缓转过身,入眼所见的是一张年轻且冰冷到了极点的脸庞。

“一个不留,杀!”

“喝!”

刘策看着眼前这一幕,内心已经愤恨到了极点,这等野蛮又无耻的行径居然真的存在!多日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慢慢开始点燃。

密林内惨嚎之声不绝与耳,这些化身野兽的胡人被愤怒的精卫营和新附军追上斩杀,密林内满是血液飞舞。

“多谢将军相救……”

一声熟悉的之音在刘策耳畔回荡,刘策心中猛地一怔。

“这声音是……”

他缓缓看向跪伏在自己跟前的少女,等她抬头时,不由瞳孔紧缩,忍不住大吼一声。

“姜若颜,你怎么在这里!”

五十 一骑如魅

……

“将军,你认识我么你是如何知晓若颜名讳?”

少女见刘策喊出自己的名字,顿时也是一怔,这个名字,已经好久没听人唤起了。

刘策赶紧翻身下马,来到她跟前恼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么?叫你好好在远州呆着,跑这儿来干什么!你怎么就不听劝,这么任性呢!”

说着连忙解去身上的披风,将眼前少女暴露的娇躯整个裹住。

少女奇怪地望着刘策,随后缓缓开口说道:“将军,你我初次相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刘策闻言心道,难道世上有这么巧的事么?长的一模一样,还都是同名同姓

“将军,你怎么了?”少女见刘策陷入沉思,一脸疑惑的问道。

刘策当即抬头问道:“你真的是远州总督的女儿姜若颜”

少女点点头:“家父正是姜浔,不知将军是怎么得知我的名讳”

“姜小姐……”刘策感觉自己头痛欲裂,精神都好像快崩溃了,忍不住颤声问道:“你忘了么?我之前告诉过你不要随便乱跑的,你的誓约我都收了,剩下的一切我自会处理,你还跑来这里干什么!添什么乱啊?说啊!你倒底在干什么啊?”

姜若颜一脸诧异,随后缓缓开口说道:“将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若颜今日第一次见到将军,你说的那些我听不明白……”

“说啊,为什么你会出现在这里!”刘策死死盯着姜若颜,眼中都快喷出火来,“我不是答应你了么?你还跑来这凶险之地干什么!”

刘策撕心裂肺的嚎叫引来了周围抽噎的女子和收拾战场士兵的侧目,但当大家看到他发怒之后,脸上都挂满了异常怪异的表情。

姜若颜被刘策的眼神瞪的有些惊慌失措,连忙避开,随后脸上落下一行清泪缓缓说道:“将军,你在说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去年远州遭遇数万呼兰人侵袭,我任性出门在外,不幸落入胡奴手中,成了他们的阶下囚……”

“远州……去年”刘策闻言一楞,随即摇头说道:“不对,不可能,决不可能,去年我人就在远州,我领军斩杀了两万胡奴,不但解救了百万百姓,也把你救下了啊,这不可能的……”

“将军,你到底在说什么啊?”姜若颜带血的脸庞和泪水交集在一起,泣不成声,“去年远州七十万百姓被呼兰人劫掠,哪来的将士有勇气能抵挡他们的兵锋?”

“怎么可能姜小姐,你是不是记错了”刘策继续和她解释道,“你听我说,去年,我!刘策来远东上任,被你爹姜浔任命为汉陵太守,是我领精卫营在巫山镇杀的胡奴片甲不留,也是我,把你从胡奴手中救下来的,远州七十万百姓也尽数获救,你我在鹤阳楼相识,

我杀了王海盛,还是你想让楼内学生联名保我,最后你我结为君子之交这些你都忘记了?还有今年二月初我们再次相会时我已经告知你了今年远东六省一定会安然无恙,这些你也忘了么?”

“刘策,精卫营……”姜若颜喃喃自语一阵,然后木然的摇摇头:“将军,我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我今日真的第一次相见,若颜很感激你能出手相救,让我免遭更大的屈辱……”

“你……”刘策正待再说,忽然发现姜若颜裸露的脖颈处有一道道深深的牙印,不由双瞳紧缩,伸出手想去揉那伤痕:“你脖子上……”

“将军别问了好么,给若颜留点最后的颜面,莫要再提那伤心事可以么……”姜若颜一听刘策问及自己屈辱的遭遇,顿时神色黯然的转过头去,身子不住的在颤抖,显是在哭泣。

“这群畜生,他们,他们居然敢这样对你………”刘策眼眸轻颌,一股前所未有的怒意袭上心头,全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我要,把这些杂种,碎尸万段!”

话毕,刘策猛的转身跨上战马,一拉马缰,腰间的汉剑“噌”的一声出鞘。

“我一定要宰了这群狗娘养的!杀!”刘策双眼通红,愤怒的吼声在密林内炸雷般的响开,没人发现他眼角处有一滴滴热泪悄无声息地滑落。

“将军!你去哪里?”

刚赶过来打算禀报战况的牧风一见刘策拔剑策马冲出密林,顿时急呼一声,连忙朝他消失所在追去。

“快快快,跟紧将军!”

牧风眼见自己无法阻止刘策,当即也策与马上,命令周围骑兵跟紧刘策,谁都可以死,唯独刘策断不能有半点闪失……

“畜生,准备迎接我的怒火,你们的末日到了……”刘策眼睛死死盯着前方人烟稠密的盛会聚集地,然后缓缓拉下了头盔内的面甲,手中的汉剑握的更紧了。

“嘿嘿,密林里那群家伙今天是走运喽……”

“我也好想去啊,咋就没抽到呢,可惜啊……”

“明天就轮到我们狩猎了,再等等吧,嘿嘿嘿……”

守在达兰盛会广场外百余步的几名宇文部的呼兰士兵正一脸惬意的讨论着密林内的情景。

“唏律律……”

“咯哒哒……”

就在此时,一声马鸣嘶啸伴随着沉重的铁蹄声在他们身后响起。

“谁……”

“噗~”

一名守卫刚一回头就感觉自己脖子一凉,随后他觉得整个人都飞到了半空之中,第一次如此亲密的感受到蔚蓝的天空是多么的雄壮,待他落地之时看到的是一具无头的尸体还端着酒碗坐在草坪上,头颈处的裂痕正不断喷洒着热血,慢慢的画面变成了灰白,最终陷入了永久的黑暗之中……

“嘭嘭~”

两声撞击巨响,前方两个还未反应过来的宇文部士兵被疾驰的战马瞬间掀飞出去,待落地后,一双巨大的马蹄印入了眼帘。他们甚至还来不及惨叫一声,头颅就如同茄子般被踏裂,变成一坨肉泥……

瞬间连杀三人,刘策马不停蹄,继续催动战马直扑前方一个毡包而去,顺手将汉剑指向了毡包一角。

毡包内,两名守卫正端坐在毡毯上喝着酥茶,谈论这次盛会上的交易成果。

“嘶啦……”

“吁~”

忽然间,毡包一角撕裂的声响贯入他们耳畔,一声急促的战驹嘶鸣在毡包内回荡。

“噗噗~”

“嘶啦~”

“轰~”

两名休息的守军回头瞬间,就见一骑如风,随后听闻两声金属划过肌肤的轻响,直觉得自己脖子一凉,一道半圆弧恨将毡包的布幔染的血红……

刘策手中汉剑用力一挥,毡包另一角的布帆应声而裂,在马速冲击之下,整个毡包被活活掀飞……

“怎么回事?”

正在另一座毡包外憩息的几名呼兰人闻听一侧动静,顿时齐齐回过头望去,但印入眼帘的除了漫天飞舞的毡包外,还有……

阴森可怖的修罗面相!

“给我死!”

面甲后的刘策发出一阵沉吟怒吼,在与一名呼兰士兵错身刹那,手中的八面汉剑重重的甩在他的身上。但闻一道骨裂巨响,无数血肉从那呼兰士兵切口处,如同漫天花雨般洒落一地。

“你……”

眼见那名呼兰士兵被一剑斜砍,从肩颈到胸口半边都被利刃劈穿,剩余的其他人吓得是魂飞魄散,万万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等利器

“噗噗噗……”

三声轻响带起一阵血雨,呆立原地的呼兰守卫未及反应就被刘策的怒剑带走了性命。

“呜~”

终与,达兰盛会外的守军吹响了敌袭的号角,其余毡包内正在憩息的呼兰人闻听角号,纷纷蹿出帘子向角号声源望去。

刘策对身后的号角充耳不闻,缓缓从战马一侧抽出一根投枪对准了木栅外一名正准备搭弓射箭的呼兰人……

“呼~”

“飕~”

“噗!”

“叮!”

三十步外,狼牙箭和投枪同时出手,沉重的投枪准确无误的贯透那名弓箭手的胸膛,将他钉在木栏之上。同时刘策挥剑一扫,只闻一声金属撞击清响伴随一阵火星飞溅,射来的箭矢被汉剑格挡了下来……

“你们……统统去死!”

面甲后的刘策此时神情已经趋向疯癫之状,一回想起密林内姜若颜所遭遇的惨状,所有的心痛化成了无边的怒意,誓要将眼前所见到的所有胡奴全部扫平碾碎!

“起!”

眼看就要撞上木栏,刘策猛地一拉马缰,胯下战马顿时腾空而起,跨过了那道长长的木栅。

“蹼!”

落地前夕,沉重的铁蹄瞬间将挡在木栏后的一名呼兰士兵脑门踢爆……

“噗……”

铁蹄落地刹那间,刘策手中汉剑一挥,边上一名持枪欲上前的呼兰士兵当即胸口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在他不可置信的倒落之际,一团血雾从他身上彻底爆开……

“受死!”

面甲后冰冷的气息不带一丝情感,如果有,那就是已经愤怒到极致的表现。

“噗噗噗……”

铁蹄所过之处,阻挡在眼前的一切生灵都被剑锋无情的夺去性命,只徒留一摊血迹染红脚下这片碧绿的草地。

……

远处密林内,数千骑兵鱼贯而出,他们不断催动胯下战马疾速向盛会聚集地冲去,为首的正是牧风和傅云骁。

傅云骁望着远方盛会聚集处混乱的场面,焦急的说道:“速速去接应将军,若将军有个三长两短,就算回到汉陵回到永安也无法和军师秦先生他们交代啊!”

牧风点点头,沉思一阵说道:“奇怪,将军一向稳重,怎么突然之间像变了个人似的?方才我见他单骑冲出密林,脸上那疯癫神情我还是第一次见,真的好可怕……”

傅云骁说道:“管不了那么多了,没准将军见到方才的场景引动怒火了呢?毕竟这场面着实令人不耻,我老傅也是气的牙痒痒。”

“不对……”牧风摇摇头,“将军决不可能会是这般意气用事之人,必是有什么缘由令他丧失了理智,总之先跟将军会合再说,驾!”

“驾!”傅云骁也随即催动战马加速,身后数千骑兵紧紧跟随着向达兰盛会目的地扑去。

……

五十一 失控暴怒

……

“啊……”

达兰盛会的会场之内,惨叫声不曾停歇,刘策手持汉剑策与马上如同一尊死神般肆意收割着能见一切生灵的性命。

“呼呼呼……”

沉重的呼吸声从修罗面甲后冰冷的传出,如同来自地狱般的气息笼罩在会场之中……

“杀……”

一声轻喝,宣告新的杀戮即将开始。但见染血的面甲内一丝浊气吐出,下一刻,疾驰的战马如同闪烁的流星,瞬眼冲入混乱的人群之中……

数名正准备夺命奔逃的牧民,刚一转身就被锋利的汉剑洞穿胸膛,随着战马的疾驰,坚韧的剑身随势向上一提,那牧民从胸口到脸颊被活活切裂,浓稠的血浆和内脏“噗”的一声全部蹦出体外,令人观之胆寒。

“轰……”

另有两名前来参加盛会的族民被疾驰的战马直接撞飞半空,待落下之后,将正在交易的货物一并砸翻在地,再看时,那两人已是双目圆睁七孔流血,早就没了生息……

“杀死他!”

以为宇文部的千夫长见到盛会内部一片狼藉混乱的场景,当即怒吼一声,领兵冲杀了过去。

“你们……全部得死!”

冰冷的言语伴随粗重的喘息声再度在面甲之后深沉的响起,只见刘策手中那把尚在淌血的汉剑平指前方迎来的数骑,双足一踏马镫,催动战驹再次疾驰。

“呀!”

“喝!”

千夫长的虎枪迎上刘策手中的汉剑,只见两人怒吼一声,兵器交接刹那,竟同时落下马来。

那千夫长就势一个打滚,长二米三的双刃虎枪抵地站立起身,然而他刚抬起头瞬间,瞳仁立马一缩……

“噗……”

只见刘策一跃腾空而起,双手紧握汉剑对准他的脖颈重重斜砍挥下,千夫长的头颅立马飞入半空之中……

在无头尸体倒地一瞬,刘策将手中宝剑王草坪上重重一插,夺过他手中的双刃虎枪,对准错身而来的一名骑兵就是一甩。

“砰!”

那疾驰的宇文部骑兵整个面颊在这一甩之下尽数崩裂,强劲的去势将他重重掀落在了马下……

“喝!”

一枪结果那骑兵之后,刘策猛地把枪往后一缩,另一侧冲杀而来的骑兵顿时整个腰部被洞穿,冰冷的枪刃把他的肠子活活给切断钩出了体外,那呼兰人看着满是血液的腹部发出了不似人般的惨叫……

“发生何事?”

刚从另一侧达兰盛会归来的宇文邕什和宇文优泉二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立马赶了过来。

当看到会场内混乱不堪的以及那撕心裂肺般的哀嚎声之时,不由愣住了。

“一个人一匹马”

得知整个达兰盛会因为一名骑兵被破坏成这局面时,宇文兄弟两人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达兰盛会这边可是足足有一千本族勇士看守,另有其他各部加起来近千的护卫,居然还奈何不了一名骑兵

“去看看到底是何人胆敢在达兰盛会之上闹事!”宇文邕什对弟弟使了个眼色。

宇文优泉当即领二百骑兵向会场之内疾驰而去……

“噗噗噗……”

“砰砰砰……”

达兰会场之内,刘策手中的虎枪使的如同奔龙破浪般,每一枪刺出必会带出一片血雨,每一枪甩出必有人魂飞魄散,转眼间他所过之处已经有十名骑兵和二十多名宇文部士卒倒在血泊之中……

“他……他……”

“天啊,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他杀了多少人?”

“好几十名勇士死在他枪下了,还有那些部族族民更多……”

“不要靠近他,他是魔鬼啊……”

刘策四周已经围满了呼兰士兵,但都被他那可怕的气息所震慑住,不敢上前一步,生怕下一个死的就是自己。

“畜生!领死!”

面甲后的刘策脑海里一直回响之前在密林内和姜若颜的对话,一想到她身上那代表屈辱的痕印,以及那憔悴至极的神情,心中的愤恨更为加剧,出塞以来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与彻底的爆发了。

“畜生!下地狱,死~”

只见刘策身体猛地一蹿腾入半空,手中虎枪高举头顶对着包围的一方重重的挥下。

“轰!”

眼见枪势凶猛无匹,四周包围刘策的呼兰人快速闪向两旁,粗重的虎枪挥空落地带起一阵泥沙飞溅……

“躲的了么?给我去死!”

一枪落空后,刘策就势一扫,锋利的虎枪瞬间滑过急欲上前的脚踝,但闻一阵刺响回荡,围上来的呼兰人立马倒下了一整片,各个都抱着脚掌在地上哀嚎惨叫起来。

“杀!杀!杀!”

面对倒在地上哀嚎的呼兰士兵,回荡在刘策脑子里只有一个字,杀!

手中的虎枪狠狠地向他们身上的要害处刺去,一道道长长的血柱不断在他周身飞洒,汇聚成一片血雨,把他身上的铁甲彻底染红……

“放肆!”

一阵炸雷般的巨喝出现在战场周围,宇文优泉手持双锤策与马上,脸上充满了暴怒的气息,身后二百多骑看着眼前这血腥无比的一幕,顿时露出一丝惊惶的表情。

“呼!”

刘策闻听那阵吼声,猛的一个回身将脚底下一把链锤踹向宇文优泉。

飞旋的链锤在半空中呼啸着扑向宇文优泉的脸颊,一旦被砸中,断无活命的可能。

“大胆!”宇文优泉身子快速向后一扬,就见那链锤在自己眼前快速向后飞去。

“嘎啦……”

一声骨裂巨响回荡在人群之中,宇文优泉身后一名倒霉的士兵当场被链锤的锁链给缠住了面颊,链锤在他脸上一阵旋转,将他整个脑袋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扭转……

“给我杀!”

宇文优泉见到这一幕,气的直接怒吼一声,身后二百骑兵迎着刘策奔腾而去,誓要将眼前这个血人踩成肉泥!

血色面甲的瞳孔处,射出两道阴冷疯狂的眼神,直逼眼前滚滚而来的铁骑。刘策将手中的虎枪紧紧一握,忽然就势一个旋转,带起一道劲风,舞的呼呼直响。

“畜生!死来!”

刘策低沉的怒吼声从面甲之后再度传出,向骑兵迎了上去……

“杀!”

牧风和傅云骁的军队终于杀到了达兰会场,轰鸣的铁蹄震耳欲聋,不断敲打在达兰盛会内异族军民的心头,仿佛要把灵魂都震碎一般……

“噗噗噗……”

傅云骁一刀带走阻挡在眼前的呼兰士兵性命,率先冲入了内场,身后的牧风紧随其后,手中长槊对准一名满脸惊恐的士兵,贯穿了他整个胸膛。

“速速找寻将军,凡有阻挡我大军前进者,格杀勿论!”

“喝!”

……

“他们,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会场外另一角的宇文邕什见到达兰会场内疾驰而入的骑兵时,不由大惊失色,万万没想到局面会变成这个样子……

但是,毕竟身为一部族长,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当即冷静下来:“即刻命令外围守军,阻杀这股敌军,另速速回往本部大营,让多棱、塞顿速率本部前来支援!”

“遵命!”身后两骑迅速前去传达宇文邕什的命令。

……

“难怪你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单枪匹马捣乱我达兰盛会,原来是有备而来啊!”

宇文优泉见达兰盛会内满是敌骑身影时,顿时目眦欲裂,对着不远处的刘策怒吼一声。

“哈哈哈哈哈……”

只见刘策周身倒落着十余人马在血泊之中,听到宇文优泉的话语后,居然大笑起来。

阴冷的笑声如同来自地狱的呼唤,听的宇文优泉和周围剩余骑兵心头一股寒意窜起,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宇文优泉脸颊抽动一阵后,强提精神驱散那股冰冷的气息,手中铁锤指着前方血人,怒喝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

狂笑声戛然而止,随后冰冷的声音再次回荡在他们耳畔:“精卫营,刘策!”

“精卫营!刘策!”

宇文优泉瞳孔猛地一缩,脸上满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我两万呼兰草原的男儿都是你杀的”宇文优泉嘴角不断的抽搐着。

“哈哈哈哈哈,可惜我杀的还不够,远远不够啊!”刘策癫狂的笑声回荡在会场之上,每吐一个字场上气氛就冷一分。

宇文优泉吼一声,举锤怒道:“你这个刽子手,给我死去的草原男儿偿命来!”

当确认眼前之人就是去年造成草原各部悲剧的罪魁祸首之时,宇文优泉的怒火也彻底被点燃,一夹马腹迎着刘策冲了过去。

“想我死?你有资格么!”

刘策见宇文优泉拍马袭来,巍然不惧,手中满是鲜血的虎枪再次迎上疾驰的战马。

“叮……”

“咔擦!”

“砰!”

宇文优泉在于刘策错身刹那,手中的双锤狠狠挥击而出,和刘策的虎枪产生激烈的碰撞。

沉重的铁锤一下击中虎枪枪刃,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同时另一柄铁锤挥打在枪杆之上,虎枪应声断成两截。

然而就在虎枪断裂瞬间,刘策腾空猛一挥其中一截断裂的枪杆,狠狠砸在宇文优泉的肩甲之上。那熟铁打制的肩甲在这全力一击之下,应声裂开,宇文优泉也被这一重击扫落马下……

“呃,哈……”

宇文优泉落地瞬间,双腿连忙一屈,随即一个翻滚腾空而起,稳稳立在地面,死死盯着刘策的动向。

“想杀我?那你先去死吧!”

但见刘策手持两截断枪,对着宇文优泉迎面冲了过来。

“刽子手!纳命来!”

宇文优泉双眼通红,高举双锤也向刘策扑了过去。

此时的两人各怀心思,理智已经被抛诸脑后,脑海里唯一留下的只有……

“杀!”

……

五十二 疯狂至极

……

“找到将军没有”

“还没有,太乱了,没看到将军身影!”

“继续找寻,就算把会场翻个底朝天,也务必要把将军找出来!”

牧风和傅云骁在会场内杀了一阵,依旧没找到刘策的身影,不由紧张起来,即刻吩咐周围的骑兵全力搜索刘策的身影。

……

“叮!”

此时,刘策和宇文优泉二人打的可谓是难分难解。

刘策将手中两节断枪如同毒蛇般不断从各个方向刺向宇文优泉,誓要置他与死地。而宇文优泉手中双锤也是犹如开山之势不断和虎枪碰撞在一起。

只见枪刃和铁锤互撞之间入眼竟是火花闪腰,如果此时去抓枪刃或铁锤,必会烫开手掌心。

“身手不错,能和我宇文优泉战上五十多合,你还是第一个,我不得不佩服你,你比我见过的草原勇士都要勇猛。”

宇文优泉战的兴起,难得遇到这样旗鼓相当的对手,纵使刘策是敌人,是杀害自己草原数万男儿的罪魁祸首,也不得不在心中对他竖起大拇指。

“不过,你毕竟是我呼兰草原的罪人,所以,给我去死吧!”

宇文优泉怒吼一声,再次挥动双锤向刘策砸去。

面甲上血红的修罗相看不出刘策脸上真实的表情,但从粗重的喘息以及眼孔处冰冷摄魄的目光,宇文优泉还是能感受到眼前的敌人杀意没有丝毫减弱,反而,更加的炽盛!

眼见铁锤已经逼近自己眼帘,刘策身子猛地向后一缩,避开这致命一击,随后手中两节断枪一变,化枪为棒,暴风骤雨般的袭向宇文优泉。

“砰砰砰……”

宇文优泉顿时被刘策这一变招惊的不知所措,连忙举锤挥挡,但闻一阵阵重击巨响,纵使宇文优泉全力格挡,但还是被这连绵不断的攻势搞得异常狼狈……

“想杀我?来啊!怎么了!畜生!去死,去死,去死!”

癫狂冰冷的声音再次从面甲后传出,所说每一个字都带着无边的愤怒和仇恨,落在宇文优泉铁锤上的断枪力道不减反增,体内油然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

“死啊,怎么还不死,给我去死,死啊!”

见宇文优泉落入颓势,刘策一阵眼花缭乱的攻势后,找到一个破绽,左腿猛地一跃踩在他膝盖上,右腿膝盖重重的向他脸颊撞去。

宇文优泉见膝盖骨向自己鼻尖袭来,极速的一转头,但觉眼前一阵金星闪耀,整个人都被撞飞出去。

“咳咳咳……”

纵使头昏眼花,宇文优泉依旧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的脸颊现在除了疼痛之外,更多的是算麻,不用看也知道此时自己的脸颊肯定肿了起来。

但他现在没工夫理会自己的伤势了,因为他看到那可怕的血人又快速向自己冲了过来……

“他难道不知道累么?连番厮杀应该很疲惫才对啊!”

强烈的恐惧不可遏制的袭上自己脑海,将之前失去的理智拉了回来。

现在,宇文优泉总算明白,眼前之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而是夹带着无尽仇恨要将一切都粉碎殆尽的恶魔!

“不行,必须要阻止他!”

宇文优泉将手中铁锤重重敲击在一起,借助金属的刺响驱散了脑海中的惧意,再度提起勇气冲了上去!

“呼!”

在相距数步距离之际,刘策猛然掷出手中两截断枪,呼啸的声响迎着宇文优泉的脸庞飞去。

“嘣嘣~”

宇文优泉双锤一甩将掷来的两根断枪格开,正准备再一锤向刘策头盔砸去之际,忽见眼前的血人身子一低随即一个俯冲,将自己的腰环住……

“嘭!”

不等宇文优泉反应过来,就被刘策一个侧摔狠狠放倒在地,紧握的双锤此时也脱离了自己手掌……

“死,给我,死!”

宇文优泉耳边一直回绕着这句话,他可以感受的到面具后那副表情是何等的狰狞恐怖,那是有刻骨铭心的仇恨才能发出的声音。

下一刻,宇文优泉的脖子被刘策的铁臂死死地固定住了,他只觉得呼吸越来越困难,刚想挣扎脱身,却被一双有力的大腿给缠在了腰上,一时间竟动弹不得。

“呃,呃……”

宇文优泉使出浑身力气用双手去掰固定在自己脖子上的大手,但无论他如何用力却始终无法撼动刘策双手分毫,他呼吸越来越困难,脸色憋的紫青,第一次感受到了死亡离自己是这么的近……

“咯哒哒……”

就在宇文优泉即将被掐断脖子一命呜呼之际,一名宇文部骑兵疾驰而至,但见他手中一杆锋利的长枪向着地上刘策的臂弯刺去……

“飕……”

“噗~”

就在刘策一条臂膀即将被枪刃废去之时,一支羽箭带动气流旋动,狠狠的扎入马背上骑兵的咽喉。

“保护将军!”

傅云骁一箭射杀呼兰骑兵后,大吼一声,随即身后数百新附军骑兵齐齐向刘策周围驰来,很快厮杀声再次响了起来。

“呃~”

“咯嘞~”

一声骨裂清响在刘策臂膀之上传来,下一了宇文优泉双目圆睁,但眼眸中的生机已经渐渐消退,他的脖颈被刘策活活拧断了……

“啊啊啊!”

然而刘策并没有就此松开双手,依旧将手肘紧紧固定在宇文优泉的尸体上,发出野兽般的嗥叫,听的周围交战双方头皮发麻,只觉得特别瘆人……

“将军,冷静点,人已经死了……”傅云骁赶紧下马来到刘策身边,试图把他和宇文优泉的尸体分开。

然而刘策的双手如同钉死在尸体身上一般,任凭傅云骁如何用力始终都掰不开。

眼见自己没办法分开刘策的双手,傅云骁对着身前几个新附军士兵大吼道:“你们几个!别楞着,还不快过来帮忙!”

那几名士兵这才下马来到刘策身边,手忙脚乱的和傅云骁一道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与把刘策和宇文优泉的尸体彻底分开……

“杀,杀,杀……”

面具后愤怒而又冰冷的沉吟不断传入周围将士的耳朵,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在身心回荡。

傅云骁即刻拱手对刘策说道:“将军,将士们已经杀入达兰盛会,密林的女子按您的吩咐,我们一个都没动,由楚子俊正在安慰照料他们,请将军放心……”

“密林若颜……若颜!”刘策听傅云骁这么说,猛地大吼一声,将他和周围士兵推开,向会场之外急奔而去,顺手将插在地上的汉剑拔了起来。

傅云骁见刘策离去的方向连忙下达命令:“你们几个跟紧将军,千万不能再有意外了,其余人跟我一道,把这群人渣全部杀光!”

……

“若颜,若颜,若……”

从嗜杀疯癫之态中恢复过来的刘策,一直喃喃自语,盯着远处的密林,豁尽全身力气向那边奔去。

此时他眼前的景象开始变得扭曲起来,从面甲眼孔处望去,整个画面似乎全在不停地晃动,到处都是一片殷红。

耳边的厮杀声仿佛从遥远的天际另一边传来,渐渐地刘策什么都听不见了,意识开始模糊起来,最终在身心极度疲惫之下重重的倒在草坪之上。

昏迷之前,刘策看到一双精致的绣鞋印入眼帘,他努力稍稍抬头望去,只见到洁白的裙摆在轻风吹拂之下微微摆动……

“若颜……”最后轻唤了一声,刘策彻底陷入了昏迷之中。

“将军!”

身后数名前来保护刘策的骑兵见他倒地,齐齐大喊一声,急催马速来到他身边,随后将刘策脸上的面甲取下,小心翼翼的抬至马背之上向密林缓缓而去……

宇文本部之内,收到达兰盛会被人侵袭的多棱、塞顿即刻领一万大军向达兰会场扑去。

就在多棱、塞顿离开不久之后,左侧丘坡之上出现一支两千全副武装的白袍骑兵,另有四千新附军骑兵,此时都冷冷的注视着山坡下的宇文部落。

陈庆踏马来到前方,掏出窥镜观望一阵后,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意。

“依将军计策,捣乱会场引宇文本部大军前去会场支援,趁现在他本部空虚,我庆字营正好一举将他们部落歼灭,不足七千毫无防备的呼兰守军如何能抵挡我精卫营铁骑的蹂躏”

想到这儿,陈庆看了眼身后士气旺盛到了极点的将士,随后手中长枪一指,大吼一声:“将士们,随我杀下去,踏平这个野蛮的部落!”

“喝!”

“我精卫营!”

“万胜!”

“杀!”

“杀!”

两千武装到牙齿的白袍重骑和四千骑兵在陈庆的指挥下,迅速排好了阵列。

“呜~”

犀利的出战角号被吹响,一片涛天白浪在战马呼啸声中,一列列整齐如一的向宇文本部缓缓拍去……

白袍陈庆,这个名字和刘策一样,即将成为草原帝国永远的梦魇!

……

“兄弟!我的兄弟啊!”

在多棱、塞顿等人率军抵达召办达兰盛会会场时,入眼尽是一片狼藉。

到处都是残肢断臂,地上的草坪已经被染成了血色,浓浓地血腥味久而不散,数十座燃烧的帐篷正冒着滚滚的浓烟。

这一切的一切都在诉说着之前发生的那一幕不是梦境,而是残忍无情的现实,一年一度的达兰盛会如今被死神所拥抱。

前来侵袭的大军在宇文部大军抵达之前就已经撤回了密林之中,会场内,一头散发的宇文邕什抱着自己弟弟的尸首发出震天动地的哀嚎。

“完了,这下全完了……”宇文邕什抚摸着弟弟宇文优泉的脸庞,失身落魄的说道,“达兰盛会被破坏,我如何向董狸可汗交代”

痛失亲人固然心痛,然宇文邕什真正担忧的却是部落的未来,望着会场内数不清的尸体和浓烟滚滚的景象,他绝望的摇了摇头。

“族长,眼下唯有将这股胆敢破坏盛会的狂徒赶尽杀绝,再将他们的首领头颅献给可汗,方能从轻发落啊!就让我率军攻入密林,杀他个片甲不留!”

“是啊,塞顿说的没错,只有如此才有资格请求可汗宽恕,请族长下令吧!”

……

五十三 虚实交替

……

“好!全军听令,即刻集结大军,将密林内那群胆敢破坏盛会的凶手全部杀光,本族长要将那刘策手脚砍断,献给可汗谢罪!”

塞顿和多棱的话提醒了宇文邕什,眼下只有把刘策抓住才有机会在董狸可汗面前保住自己部落,否则宇文部可能就此就要被分散到其他部落,自己家族也会尽诛。

“族长英明,我等这就率军前去密林将贼首抓来!”

塞顿和多棱话毕即刻集结大军准备向密林发动攻势,留下宇文邕什依旧抱着宇文优泉的尸体哀伤不已。

……

“头好痛,水……”

密林内,刘策靠在一棵大树后,从昏迷中缓缓醒转过来,只觉的一阵头痛欲裂,口干舌燥……

就在他开始摸向自己腰间的水袋时,一双满是伤痕的芊芊玉手伸到眼前,手中所拿的正是自己目前急需的水袋。

刘策不顾一切夺过水壶拔开塞子狠狠的灌了几口,待淡水滑入咽喉这才稍稍舒畅了点。

“谢谢……”刘策咳嗽了几声这才答谢给自己送水的人。

“将军,你这又何苦呢?若颜不值得你这样拼命……”

刘策闻言一惊,这声音……

“若……姜小姐……”

他抬头望去,印入眼帘的正是姜若颜。此时她依旧一袭白衣,只是脸上憔悴了许多,裸露的肌肤处满是青紫色的伤痕,尤其脖颈处那几道牙印……

看着眼前佳人变成如今这幅模样,刘策眼眶渐渐湿润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姜若颜见刘策双目含泪,不由伸出手欲替他擦拭眼角的泪滴,不想手刚伸到他脸庞,就被刘策一把抓住。

“啊……”姜若颜忍不住轻呼一声,眉头微微一蹙,显是极其的痛苦。

“你的手……”刘策见到姜若颜手腕上满是遭受虐待过后的伤痕,浑身开始颤抖起来,“你,你受了怎么样的苦……”

说到这儿,刘策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滑落脸庞,握手腕的手也不由放轻了力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面对刘策的道歉,眼前的姜若颜微微一笑,随后摇了摇头,轻轻说道:“将军,无妨,若颜没事,在有生之年能见到将军,若颜此生无憾了……”

刘策摇摇头,看着眼前憔悴消瘦的身影,心痛的快要窒息,忍不住抱头颤声懊恼:“抱歉,都是我没用,没有把你救出来,让你受了这么大的罪,是我没用,都是我的错!”

此时刘策已经开始怀疑去年发生的那一切是不是都是假的,而眼前的姜若颜所言才是真相,否则怎么解释她会出现在这里?

“将军不必自责,若颜,若颜初次与您相见,就让你身陷绝境,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对不起,将军!”

姜若颜看着刘策,脸上也是泪如雨下。

“不,是我没用!”刘策得知姜若颜遭到这种非人般的折磨,内心悔恨不已,“我没能救出你来,是我没用啊!不然你怎么可能会遭受这样的痛苦和屈辱”

“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发生何事让你如此伤心”就在这时,楚子俊的声音传入刘策耳畔。

他听见刘策的哭喊声立马停下手中防御工事,赶过来查看他的情况,却见刘策靠在大树后一脸的泪水,不由为之一惊。

刘策抬眼望向楚子俊,连忙擦干脸上的泪水,随后向身侧望去,然而发现身边根本没姜若颜的身影。

“肯定是不想其他人看到她现在这副样子,若颜她一直很注重自己形象的……”刘策内心对姜若颜突然失踪没有产生任何的怀疑,得出了一个自认为准确的理由。

随后,他淡淡的和楚子俊说道:“子俊,我没事,只是想到眼前这些女子的遭遇,心痛而已……”

楚子俊眉头一皱,迅速打量了一下刘策,脑子里飞速转过无数念头后,这才说道:“将军,你能醒来真是太好了,林子外的宇文部随时都会发动攻势,你,真的没事么?”

刘策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强撑着站起身来,向密林外扫了一眼,随后对楚子俊说道:“按来时的计划进行,工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楚子俊说道:“已经完成七七八八了,就等胡奴进来,将他们一举歼之!”

“好!吩咐牧风、傅云骁做好防范,未设好的陷阱加紧铺设,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少血可以留在这片密林之内!”说到这儿,刘策脸上表情变的愈发狰狞,令楚子俊都感到有些陌生。

“遵命,末将这就前去通知牧风族长和傅营他们做好准备,将军,你身体不适,再多歇息一阵吧,这有我们在,您暂时无需操劳……”

楚子俊说完后,行了一个军礼后,转身欲继续去准备防御工事。

“子俊啊……”刘策轻声唤住了他,“你说,我们精卫营去年真的在远州么,真的在巫山镇救出了七十万百姓,真的击败了侵犯远州的呼兰人?为什么这一切会变得如此不真实”

楚子俊闻言顿时心下一惊,额头一滴冷汗滑落,随后转身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刘策,咽了下口水后说道:“将军,你这是怎么了?当然都是真的!

两万胡奴的鲜血都在巫山镇和回雁谷流尽了,那些解救的百姓大多都在您治下啊,如今你怎么突然说出这种奇怪的话来?

将军,不要吓唬子俊,你,你真的没事么?”

刘策听楚子俊这么说,顿时陷入沉默之中,随后喃喃说道:“是这样么?真的是这样么?”

“将军!”楚子俊猛地单膝跪地,对刘策拱手说道,“您最近是不是压力太大了?有什么需要末将去做的您尽管开口,子俊保证不会辜负所托,只求你万望保重身体!”

“子俊,你这是干什么?起来!”刘策见楚子俊行这种大礼,连忙说道,“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了而已,放心吧,我休息一下就好,速速前去准备作战事宜吧。”

楚子俊眉头皱了几下,随后起身告退向工事布置地走去。

“观将军神态似乎着了魔一般,适才就发现他一人自说自话,得想法赶紧找个医生来看看,

但,这塞外蛮荒之地,上哪找大夫去?不如先和傅云骁他们几个商议一下对策……”

想到这里,楚子俊立马向牧风所在的工事区域走去……

刘策见楚子俊走远,再次靠着大树坐了下来,取过地上的水袋又灌了几口。

“将军……”

树后再次传来姜若颜的声音,刘策缓缓转过头挤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我就知道,姜小姐还是这么在乎自己形象,放心,现在人都走了,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

姜若颜闻言点点头,连忙欠身行了一礼:“多谢将军,只是若颜好奇您又是如何知晓我这些性子?”

“我当然知晓了……”刘策把头靠在树干之上,“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与是,刘策把自己和她相遇相识一切经历一并说予姜若颜知晓,只听得姜若颜瞠目结舌,满脸不可置信。

等刘策说完,姜若颜美眸圆睁,脸上尽是迷茫:“照将军这么说,真的和若颜在远州时的情形十分相似,可,将军,你说的这些若颜真的很糊涂,若颜真的是今日才与您相识啊……”

刘策笑着说道:“无所谓,姜小姐,既然在下来到了塞外,就一定会把你救回远州,你且宽心,等杀光外面那群畜生后我就带你回家和你父母团聚!”

姜若颜闻言摇摇头,对刘策说道:“多谢将军一番美意,但,若颜现在有家也回不得,如今若颜已非清白之身,早被胡奴践踏的面目全非,又有何面目立与世间,只求将军到时能给若颜一个痛快,结束这个噩梦。”

“不!”刘策一听斩钉截铁的说道,“发生这一切又不是你的错,你怎能有如此轻生之念”

姜若颜脸庞两行清泪再次滑落:“多谢将军这番话宽慰,昔日若颜在鹤阳楼立誓,只叹没能早日遇见将军,否则必定以身相许,如今这残花败柳之姿,是万万配不上将军……”

“我不准你这样说!”见姜若颜泪眼婆娑的样子,刘策心如刀割,良久鼓足了勇气说道,“什么配不配?我刘策不在意这些,如果你不嫌弃我庶族出身,让我娶你吧!我保证一辈子都会爱护你,不会让你再遭受半点委屈!”

“将军,你……”姜若颜满脸诧异,不想刘策会说出这种话来,令她感动万分,但一想到自己如今的境遇,还是摇了摇头:“将军,你不要说傻话了,你这等英雄气概娶一个被异族百般凌辱过的残花败柳,会损你一世英明的,世人又会如何看待你,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有毁将军名誉的事来,恕若颜断不能答应……”

“我不在乎!”刘策大声怒吼道,“去他妈什么一世英明,世人怎么看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我会呵护你一辈子,用余生去抚平你的伤痕,谁敢动你一下,我让他十倍百倍奉还!”

姜若颜娇躯不断颤动:“将军,你说的都是真的么,莫要拿这些话来安慰若颜……”

刘策一脸坚毅的回道:“当然,字字肺腑,绝无半句虚言!等回远州之后,我就去和你爹说,不管他答不答应,我都会守护在你身边一辈子。”

“将军!宇文部骑兵出动了!”

这时,一名亲卫的声音在树后响起。

刘策闻言起身对姜若颜说道:“若颜你先回避下吧,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等我消灭这群害的你如此凄惨的畜生后,再来找你……”

姜若颜点点头:“将军无需管我,尽管前去吧,等战事结束后,若颜会出现在你面前的……”

“嗯……”刘策用力点了点头,从树后闪出身出现在亲兵面前。

只见亲兵也是眉头紧蹙,一脸的怪异之色,但依旧恭敬的拱手立在原地。

刘策脸色变得异常冰冷,但同时又有一股汹涌的戾气在眼眸中不断流动……

五十四 有多少血能流

……

“轰轰轰……”

密林之外,震人心魄的马蹄声仿佛要将整片大地都踏碎一般,马背上的骑兵挥舞着手中兵刃,不断发出怪异的吼叫。

“弓箭手准备!”

“咯吱~”

密林之内,牧风一声令下,隐匿在树丛后的千余新附军弓箭手已经将手中角弓弓弦拉开满圆,发出一阵弓臂扭曲的刺耳之音。

“嗷嗷嗷~”

“唏律律~”

怪异的吼叫伴随着战马的嘶鸣声,向密林处不断逼近,这些宇文部呼兰人眼中带着浓浓的恨意。

达兰盛会何其神圣!现在居然被一支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马匪给破坏殆尽,这让他们如何不怒,如何不恨现在他们巴不得将躲在密林内的这些强盗碎尸万段!

“放箭!”

“飕飕飕……”

待宇文部骑兵进入射程后,牧风一声令下,千余箭矢先后从丛林后如同飞蝗般窜出,疯狂的吞噬起马背上的呼兰人……

这一瞬间,立马有百余兵马倒落在地,一阵又一阵的泥沙高高的扬起,与飞溅的血液融为一处。

“飕飕飕……”

又是一阵箭雨飞泻,疾驰的呼兰骑兵群中又传来一阵翻腾倒地的巨响。两波箭雨之下有近三百骑损失,这对宇文部来说是一个不好的开始。

正在疾驰的宇文部骑兵看到这一幕心中也产生了疑虑,这真的是马匪能拥有的战力一股不祥之兆在他们心中跃起……

“隐蔽!”

两波箭雨后,眼见呼兰人也开始绰弓搭箭,牧风立刻命令丛林后的士兵前往预先选好的埋伏点隐蔽起来。

“飕飕飕……”

疾驰的骑兵群中腾起一阵飞蝗,数千支漆黑的狼牙箭向密林之内铺天盖地的的洒去……

“噗噗噗……”

只闻一阵箭镞入躯声响在密林之内回荡,然而诡异的是并未听到惨叫。

连续数波箭雨之后,多棱亲领的数千骑兵率先扑入了密林之中。

“嘶~”

密林之内,印入多棱眼帘的是十分恐怖的一幕,令他和随行的骑兵从脚底升起一股子的寒意。

只见长长一整排的尸体被钉在削尖的木头上,足足一千多具参加“狩猎”的各族尸体横阻在骑兵阵前,尸体上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这也解释了适才为什么箭入躯壳却不闻惨叫的声音。

“这群混蛋,居然敢这么侮辱我草原勇士的尸体!”多棱龇牙咧嘴,眼睛瞪的都能喷出火来,“把他们全找出来,我要为他们的行为付出代价!”

“飕飕飕……”

“噗噗噗……”

多棱话音还未落下余音,就从高的树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冷箭,将还在马背上的骑兵一个个全部掀落马下。

“有埋伏!”一名多棱的亲兵大喊一声,向身后的骑兵传达了警惕之意……

“慌什么!”多棱一刀扫落一支羽箭,愤怒的说道,“继续前行,冲过去,向他们主阵移动!”

“飕飕飕……”

仿佛为了印证多棱的话,下一瞬,又从四面八方传来射来数不清的箭矢,直扑林中多棱的兵马,密林内又响起一阵凄惨的哀嚎……

多棱挥刀扫落四面八方袭向自己的箭矢后,一催胯下战马,指挥身后众人向密林深处急速奔去。

“吁~”

“嘭!”

正在直冲躲开冷箭袭扰的多棱听闻身后一阵人仰马翻的声响,心下不由一惊,连忙回头望去。

只见身后数十骑马蹄被隐在泥土里的扎马钉和削尖的木签扎成血淋淋一片,战马吃痛之下将背上的骑兵也疯狂掀落马下,几名霉运缠身的士兵当场被地上的尖物刺的鲜血直流……

“飕飕飕……”

同时隐蔽在树上的弓箭手并没有停止向下倾泻箭矢,一支支冷箭带起点点血珠,嘶鸣的哀嚎声在林子内不断回荡。

“嘣~”

“呃~”

“退,快退出去!”

眼见形势对自己十分不利,多棱举起手中角弓迅速瞄准一棵树上偷袭施放冷箭的士兵,毫不拖泥带水地松弦出箭,一箭将那士兵射落树下。随后急忙拨转马身命令大军撤出密林,以免造成更大的损失。

在一片惊呼声中,多棱所部飞速向外围退去,待他们又留下数十骑后,林子外扬起一阵烟雾,马蹄声渐行渐远……

“不要,不要丢下我,救我啊……”

密林之中受伤的宇文部士兵眼见大队抛下自己远离而去,不由发出绝望的嘶喊。

而于此同时,这些胡奴身后出现了数百不怀半点好意的精壮将士,手持利刃缓缓的向他们逼近。

“救我,救……”

一名大腿被箭矢扎入的宇文部士兵,手中长枪拄地,艰难的向林子外慢慢挪去,在感受到四周异样的眼神后,心中恐慌更是加剧。

这时,刘策从人群中,缓缓步出,看着前方正在拄地前行的宇文部士兵,猛地抽出腰间汉剑,面无表情的向他背后走去。

“哈,呃……”

那宇文部呼兰人感受到了身后阴冷的寒意,头都不敢回,拼命的向外蠕动,就在他看到密林入口一刹那,只闻脑后勺一阵劲风夹带金属摩擦的清响……

刘策双手持剑,对准他的脖子用力横扫而过,只见一道血痕从剑刃带起,那头颅如同飞驰的流星般向侧面的树上飞去,最后尽是活活卡在了树梢间的缝隙内。

一剑断首后,刘策脸上戾气暴增,随后对林子内大吼一声:“尽诛!一个不留!”

“喝!”

周围士兵收到刘策命令,当即举起兵刃向那些宇文部伤患扑去,密林内再度响起惨叫之声,随后迅速归位平静,只留下将士的欢呼声此起彼伏。

刘策将手中淌血的汉剑轻轻抬到自己胸前,看着刀锋处几道缺口,眼中寒芒更盛……

半晌后,刘策望向密林外边,冷笑一声:“来吧,让我看看,你们这群杂种到底还有多少血可以流!”

……

“族长,林中到处都是陷阱,不利我骑兵作战,我甫进林子就遭到了偷袭,折损了不少人马,还请族长责罚!”

宇文大军阵前,多棱跪伏在地向宇文邕什禀明密林之中的遭遇,同时等待着他的发落。

“起来吧,多棱,这不怪你……”宇文邕什语气温和的说道,“如果这么轻松就能将精卫营歼灭,那我草原两万呼兰勇士和达兰盛会四万族人的性命岂不是死的太冤了?”

多棱深深的将头抵在地面:“多谢族长……”

待多棱起身后,宇文邕什望着对面那片庞大的密林不禁陷入沉思,按多棱所言内中必定有所防备,如若冒然再派大军进攻,难免会造成更重的伤亡。

草原上讲究的是实力为尊,如果自己部落的勇士折损太大,介时就算董狸可汗不怪罪,那也必定会成为其他部落觊觎的对象,自己必须要想个妥善的吧办法将精卫营彻底歼灭。

“火攻”

猛然间,宇文邕什脑海里浮现这两个字,瞬间脸上浮现一丝阴狠的笑意……

密林之内,刚结束战斗的众将士正在抓紧时间休整,等待宇文部下一波的攻势。

“若颜,你在哪出来吧,已经没事了……”

刘策在密林内焦急地寻找着佳人的身影,不知怎么的,现在一空闲下来,脑海里无时无可不在想着那楚楚可怜的样子,深怕她有什么意外。

“将军……”楚子俊和牧风见刘策从他们身边经过,齐齐向他行礼打了声招呼。

然而,刘策仿佛根本没听到他们的呼唤,依旧自顾自地在密林内四处转悠。

“你在哪啊?别吓我,出来啊,我带你回家,我答应你了我会娶你的,真的没有骗你……”

找了一圈不见姜若颜的身影,刘策顿觉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晕倒过去……

“将军,你没事吧?”好在楚子俊和牧风发觉不对劲时,赶紧上前将刘策扶住,关切的问道。

“子俊……”刘策一见到楚子俊,连忙拉住他的衣甲,一脸愁容地问道:“你有没有见到姜若颜她刚才还在那棵树后,现在不见了,你有没有见到她?”

楚子俊闻言瞳孔一缩,望向身边的牧风,此时他脸上也是和自己一样的表情,都发现刘策是真的出问题了,这可是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将军,你怎么了?姜小姐怎么可能在这里?她在远州城啊……”楚子俊慢慢地和刘策解释道,“再说此处是塞外,远州城离此数千里,别说现在冀北有胡奴把守,就算畅通无阻马车载动也要一个多月才能到此啊。”

牧风也忙说道:“是啊,楚营说的没错,将军,你是不是认错人了?可能那人长得很像姜千金,所以……”

“不可能!”刘策松开楚子俊的衣甲,坚定的说道:“方才大战前她还和我在一起,我们说了很多话,怎么可能认错你们一定是在骗我,我自己去找,若颜,若颜……”

眼见刘策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楚子俊和牧风对使了一个脸色,随后赶紧架住他说道:“将军说的没错,姜小姐的确在这里,不过外面宇文部虎视眈眈,末将和牧风族长怕她有危险,已经将她转移到安全所在了。”

“真的么?”刘策闻言眼睛一亮,“快带我去见她……”

牧风急道:“将军,现在恐怕不行,林子外的胡奴随时都会进攻,这里需要你坐镇指挥,等彻底击溃了那群胡奴,姜千金她们也就安全,到时再见也不迟。”

刘策一听,不由自主的点点头,随后冷静了下来:“你说的没错,先把我放开……”

楚子俊和牧风见刘策情绪稳定下来,这才慢慢松开架着刘策的手。

只见刘策在原地来回思索片刻,忽然说道:“陈庆那边应该已经吃下宇文本部了吧?只要坚守到庆字营出现在宇文大阵后方,我再挥军杀出,前后夹击,我就不信这种情况下他胡奴还有不败之理”

楚子俊和牧风听后点点头,同时心下又生疑虑,将军条理清晰,但为何……

“当然……”刘策嘴角浮现一丝残忍的笑意,“我们也要做好第二步准备,如若事态有变,也好有所应对……”

楚子俊和牧风深觉有理,随后再次互望一眼,决定必须要照看好刘策,想方设法拖延时间,至少现在自家将军的表现还是非常正常,和之前那种神态判若两人。

五十五 火攻

……

“族长,达兰盛会内所有的羊脂、油糕以及火油都在这里了,但,你真确定要这么做么?”

塞顿受宇文邕什命令,将达兰盛会内所有的可燃物都收集了起来放在阵前,但真要放火烧林还是有些犹豫。

毕竟有林子就代表有猎物,有林子就说明有植被和水,这些对草原民族来说有极其重要的意义。

宇文邕什望着前方的密林,手中拳头一紧,再瞥了眼一旁焦急等待塞顿,心中迅速下定了决心。

“要想灭掉这股骑兵,必须要动用非常手段,如今各部族人都在我宇文部遇难,若不能给他们一个合理的交代,以后如何在草原立足董狸可汗那边又该用什么理由去说服他饶恕我们”

塞顿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可是烧完后,我们宇文部附近的林子可就都没了啊!而且,万一他们退出林子了呢?”

“绝无可能!”宇文邕什断然否决塞顿的话,“如果他们真要离开那片林子,在你们赶到前早走了,还会等到现在?这支军队不可能只是为了破坏达兰盛会而来,定是有其他的目的!”

说到这儿,宇文邕上前一步,一字一句的说道:“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火烧死他们,以绝后患!”

……

密林之内,刘策附身在泥地上简单的画了一幅图,和楚子俊、牧风以及傅云骁三人商议接下来的战事。

刘策拿着一根树枝对着泥地上一条线说道:“在此处尽量引诱胡奴多冲锋,留出一些破绽……”

傅云骁不断点头,他觉得这片密林简直就是个可怕酷刑场,到处都是陷阱,不说敌人,自己都有些头皮发麻。

他兴奋的抬起头正准备对刘策大加赞美之际,猛然看见刘策的鼻孔有一丝鼻血极其缓慢的流落,不由大吃一惊。

傅云骁忙道:“将军,血……”

“嗯”楚子俊和牧风闻言也齐齐抬头望去,果然见刘策右侧鼻孔有黑色的血液流出,顿时心下更是沉重。

刘策听后,用手指碰了碰自己的鼻孔,果然有血,只是血不是红色的么?为何会这么黑

但他也没多想,连忙将鼻血擦拭干后对他们轻笑道:“不必为我担心,没事的,我们继续……”

然而,除了傅云骁之外,牧风和楚子俊脸上挂满了担忧,刘策的情况似乎比他们想的还要严重,必须得赶紧想办法要替他医治下。

“……所以,这个圈子内务必好严加把控,胡奴一旦靠近这块,就给予他们迎头痛击!”

刘策讲述完策略,将手中树枝折成两段。楚子俊和牧风一直在思索刘策的策略,仔细想想好像真的没什么问题。

“好了,准备作战吧,最多再撑两个时辰,陈庆他们一定会赶到,介时就能反守为攻,一举击杀宇文部主力,到时草原各部定会闻风而动,若能惊动关内贺丹络那更好不过,这样就有机会回去了……”

“末将告退。”

战术布置完毕,各人也分别退了下去安排接下来的战事。

刘策望向密林之外密密麻麻的胡骑,眼眸中的寒意更为加剧!

“我一定会让这群杂种付出代价,等着看吧……”

……

“勇士们,你们放心去吧!我保证会把你们的女人和孩子照顾好,让他们永受大地之母的庇佑……”

一千名呼兰骑兵策与马上,肃立在大军阵前,此刻他们人马一体,都被粗硬的绳索固定,身上马上都装满了可燃的油脂。

宇文邕什举着手中的酒碗和这些有死无生的勇士饯别,但闻齐嗥一声,上千张碗重重往地上一摔,伴随着马蹄践踏,缓缓向密林驰去……

宇文邕什望着死士远去的身影,喝干了碗中的酒水,大吼一声:“拜托了!”

瓷碗重重的落在地面,发出一阵碎裂清响,极其的悲壮……

“点火!”塞顿见此向周围的士兵大吼一声。

无数支火把被点燃,握在宇文部士兵手中,踏着沉重的步伐,渐渐向密林之外逼近。

……

“胡奴来袭,准备战斗!”

奔腾的马蹄声响引动了密林内严阵以待的将士,在探哨将消息传达之后,迅速回转各自岗位埋伏完毕,做好了战斗姿态。

“不对劲啊……”望着窥镜内一千胡骑汹涌而来,楚子俊顿时察觉出了一丝异样,“三千多骑都攻不破这片林子,这一千骑又能有什么作为奇怪……”

同样感觉到不同的还有傅云骁和牧风,这一千冲锋的骑兵给人感觉特别反常,那阵狼嗥声是异常的疯狂。

而在后方的密林高处,刘策同样手持窥镜凝望着远处奔袭的骑兵,冰冷至极的面庞看不出任何情感。

在刘策身后,站立着一个铁塔般的乌族战士,手持一柄狼牙杵,脸上涂有两道异族特有的油彩。

他叫乌达拉,在楚子俊发现刘策异样后,特奉牧风之命前来保护他的。

当乌达拉得知自己能去保护心目中的最为敬重的英雄后,那是异常的激动,只觉得这是上天赐予自己的荣誉,令他感到无限的光荣,发誓就算死也要守护眼前这位年轻主帅的安全。

刘策缓缓放下窥镜,嘴角扬起一道怪异的笑容……

“飕飕飕……”

眼见骑兵逼近,树丛后埋伏许久的弓箭手纷纷将箭矢攒射而出,如同追星赶月般扑向骑阵。

“噗噗噗~”

一阵肉响,当先百余骑被锋利的箭镞洞穿身躯,一时间飞溅的血液相互碰撞,形成一团团血雾在密林前方散开。

然而诡异的是,中箭的骑兵并没有落与马下,有几个身上已经插满了箭矢,却依旧在马背上向树林疾驰。

“怎么可能!”傅云骁感觉眼前的景象不可思议,“这些胡人居然还在马上冲锋”

“杀啊……”

但见后方的骑兵发出一阵齐吼,用尽全身力气夹紧马腹,奋不顾身的冲进了密林入口。

“我不信了,继续放箭,给我射死他们!”

傅云骁眼见骑阵入林,当即大声吼叫起来,下一刻,密林之内一片箭镞呼啸的声音。

“冲过去,啊!”

“吁~”

震慑心扉的嘶喊声在这群宇文部死士阵中响起,紧随的骑兵一呼百应,纷纷解下身上的布袋瓦罐往茂密干燥的树丛挥洒而去。

“噗~”

一名正在马背上挥洒油脂的宇文部骑兵,借助马速一路疾驰,在经过两棵大树中间时,被早就安置在树干上的一把刀刃划破了左侧咽喉。

另一名宇文骑兵更惨,疾驰中整个头颅都被削飞了,但无头的尸体一路飞洒着血液硬是没有倒落马下,令人观之心惊胆寒。

楚子俊望着密林内血肉横飞的景象满脸的震惊,今日所见已经有些超越了他以往的认知。

丘林上的刘策望着密林内这一幕,冰冷的眼神里不带一丝情感。在看到马背上的尸体依然在不停疾驰之后,轻声说了句:“把人绑在马背上?够狠……”

“不对,那是什么味道?”牧风从那些骑兵身上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顿时瞳孔紧缩,一丝不祥跃上心头。

“燃油,不好!”楚子俊随即大喊一声,“他们要火攻,速速撤离!快通知将士们,快撤!”

傅云骁闻言大惊失色,立即命人吹响号角向密林深处跑去。

而刘策却依然静立在丘林之上,对发出的角号声充耳不闻,没有一丝的反应。

“放箭!”

密林之外,早已准备就绪的宇文部士兵,在看到所有死士进入林子后,将涂油脂油的箭矢放置地上燃烧的草坪上点燃,随着一声令下,数千道黑烟腾空而起,如同散开的陨石落向前方的密林。

“轰!”

一支火箭准确的钉在涂有脂油的枝干上,瞬间整棵树干都燃起了熊熊烈火,随之将周围的灌木丛也一并点燃……

一支支燃烧的箭枝落入密林之内,不多时功夫,密林外围的火势越来越大,很快就将成片的林子覆盖在火焰包围之中。

“啊,救命,啊……”

“唏律律……”

埋伏在密林丛中的士兵连同死士人马一道周身被火团包围在一起,凄厉的嘶喊一浪高过一浪,慌不择路的四下奔跑,将周围的草木点燃,火势一下子蔓延开来。

“救人,快救人啊!”

楚子俊眼见新附军的将士一个个葬身火海,当下心急如焚,纵使他们都是胡人,但现在他们都是自己的同袍,岂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一个个被活活烧死

“放箭!”

就在楚子俊打算带人冲过去救那些被火焰覆身的将士时,刘策冰冷的声音从他身后响起。

楚子俊震惊的回过头,但见刘策双眼通红,面上的神情冷若冰霜。

“若不想火势继续蔓延,就按我说得去做,射箭!”

刘策那不容半分质疑的语气让楚子俊心中不由一紧,待再望向火海中哀嚎的身影时,痛苦的闭上了眼眸。

“飕飕飕~”

无数箭矢扎向正在痛苦中挣扎的人群,无论是宇文部的死士,还是新附军的将士,这一刻都成为了箭下亡魂……

“退出密林,向后方撤去!”

刘策大喝一声,随即和乌达拉一道和楚子俊等林中将士迅速朝密林另一处出口潮水般退去。

“火攻”后退中的刘策心中一片冰凉,眼中戾气更加炽盛,脸上挂着一丝邪魅的笑意,“够狠,不过,火攻不是这么个用法,我来教教你们这群畜生什么才叫火攻……”

五十六 本部噩耗

……

宇文邕什望着密林燃起的熊熊烈焰,叹了口气摇摇头,久久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塞顿和多棱见安慰道:“族长,我们的计策成功了,那一千勇士没有白白送死,如今那群马匪一定都已经葬身在火海之中了……”

“唉~”宇文邕什闻言重重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么好的一片林子变为灰烬,以后如何阻挡沙暴的侵袭看来,我宇文部也要早做准备开始迁徙了……”

塞顿和多棱闻言也是唏嘘不已,知道失去林子的部落意味着什么,赖以生存的牧场很快会被沙化,要想部族生存就只能不断的迁徙找寻下一个适合的牧场。

草原生存环境远比想象中的恶劣,在培育出如野兽般的战士同时,生存问题,一直阻碍着他们繁衍壮大。

宇文邕什抬头看了眼天空,见日已西斜,缓缓说道:“今夜就在此处过夜,设好关卡以防残军突围,等明日火势小些,立刻进入密林,找寻刘策的尸骸……”

塞顿闻言点点头,即刻前去安排本部人马安歇固守。

但是,宇文邕什总觉得好像这一战太过轻松,那可是屠杀两万呼兰勇士的主将部队,真的有这么容易葬身在火海么?

……

密林另一侧出口,数千被解救的女子此时正蹲伏在一片空地之上,精卫营地位士兵将沿路征战得来的皮裘覆在她们几近赤裸的娇躯之上。

其中不少士兵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有了非分之想,但一想到此前刘策说过谁碰者死的话,硬是强自忍住了这股冲动,毕竟有言在先,什么都得听从他的吩咐才行。

刚从火海脱身的数千将士,如今在另一处空场上休息,望着密林燃起的熊熊烈火和葬身火海的将士,纵使已经安全也还是心有余悸。

“将军,水,给!”

刘策靠在一块石头上,身旁的乌达拉解下腰间的水袋,用生硬的中原话恭敬的对他说道。

接过水袋喝了两口,望着乌达拉那凶一样魁梧的身姿,刘策对他笑了笑:“乌达拉,你坐下休息会儿。”

见刘策和自己开口,乌达拉受宠若惊,当即坐了下来:“谢过,将军。”

刘策点点头将水袋递还给乌达了,随后看着远处密林内的大火,陷入沉思。

“不想宇文部的人这么果断,见势不妙就直接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还是有些小瞧了他们,可惜林子内那么多陷阱还未来的及派上用处,就被付之一炬了……”

想到这儿刘策摇了摇头,忽然间脑海里响起一阵轻鸣,随后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了起来……

他猛地摇了摇头,待再看向周围时,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看来我真的有些累了,等结束这一战,好好休息一下。”刘策按了按太阳穴,自我安慰着。

这时,楚子俊和傅云骁来到刘策身边,乌达拉见到他们两人,立马起身行了一礼。

楚子俊示意乌达拉不必多礼后,径直和刘策说道:“启禀将军,林内埋伏的六千将士,大部已经脱离火海,但,仍有两千人……”

刘策闭着眼,听着楚子俊的禀报,不断摩挲自己头上的穴位,随后睁开双眼,轻叹一声:“记下他们的名号,回到关内,一律进入忠烈祠供奉,还有他们的妻儿老小,无论是周人还是胡人,全部要好生抚恤照料……”

“将军仁义!”楚子俊不由赞了一声,然后又问道:“将军,今日战事是不是就此作罢待明日将士们恢复体力,火势减弱再做计较”

“作罢么呵呵……”刘策闻言冷笑一声,“不,还没结束!”

楚子俊一惊,问道:“将军,你打算如何做”

刘策盯着火海中的密林,不言一语,忽然转身向楚子俊和傅云骁问道:“战马损失情况如何?”

傅云骁说道:“得亏战前怕马匹受惊,破坏伏击,末将和牧风族长将大量马匹带离了密林,损失不大。”

刘策听后,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好,立刻集结四千快马,然后……”

楚子俊和傅云骁听完刘策的计策后,眼中充满了精光,连忙拱手说道:“将军妙计,事不宜迟,我等这就去布置准备。”

刘策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去,然后转身依然矗立在原地的“铁塔”,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也去帮忙吧。”

“遵命!”乌达拉没有半点犹豫,刘策说的话他不会有半丝其他想法,照做就是。

见四周无人之后,刘策这才吐出一口气,找个空地一个人坐了下来。

“将军,若颜有礼了……”

刚闭眼不久,他就听到那阵熟悉的清音在耳畔响起。

“若颜”

刘策闻言睁开双眼,果然眼前再次出现那道佳人的身影。

“你去哪里了?我很担心你知道么?”刘策望着姜若颜那绝色但已显万分憔悴的脸庞,心中不由再次一痛。

姜若颜俯下身子,从腰间取出一条洁白的丝帕,轻轻擦拭刘策脸上的血痕。

姜若颜慢慢的和刘策解释着缘由:“将军,让你担心了,若颜不想将军在战场分心,所以随楚将军他们撤往了安全之地……”

刘策轻轻握住她的手腕,生怕再弄疼她,根本不敢多用力,关切的对姜若颜说道:“你没事就好,见到你无恙,我就放心了……”

“将军……”姜若颜泪眼朦胧,“若颜真的不明白,你为何会对若颜这么关心,我真的不值……”

“别说了……”刘策看着她眼中的热泪,心都快碎了,伸出手掌轻轻抚去她眼角的泪滴,“别哭,你哭的样子真的令我心疼,再哭,再哭就不美了……”

刘策声音已经哽咽,现在还是无法接受眼前佳人会遭到这种非人的折磨,在心中对胡奴恨意加剧之际,还有深深的自责和懊恼……

姜若颜连忙擦干眼泪,看着刘策的面庞,不由轻笑一声:“将军,你也不看看你自己,还好意思说我……”

刘策闻言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将脸上泪痕擦去。

“将军……”姜若颜的声音再次传入刘策耳畔,“你之前在林子内和若颜说的话都是真的么?”

刘策抬起头望着姜若颜,一脸坚定的点点头:“绝无虚言,只要若颜你愿意,我刘策定会娶你为妻……”

姜若颜听刘策这么说,脸上露出一丝为难,刘策发觉端倪,随后紧张的问道:“若颜,你,不愿意?还是不相信我?”

姜若颜摇摇头,随后转过身背对着刘策:“若颜知道将军所言字字真心,但是,现在的若颜真的配不上将军……”

“若颜,你……”

“将军你听我说完……”姜若颜打断刘策的话,“若颜当然很想做将军的妻子,可是将军,我现在真的无法接受自己这副千疮百孔的躯体去侍奉你,纵使我心里能接受,我身体也无法接受,

你不在乎世人的眼光,可我在乎,我怕以后我们结合在一起走在大街上,背后有人对着将军指指点点,等我们有了孩子,让他知道自己的母亲遭受过的屈辱,又该如何面对他又会如何看待他父亲当初的选择

将军你有想过这些么,所以,我们之间不可能的,若颜绝对不会因为一己私欲而毁了将军一生……”

话毕姜若颜的身影就向解救的人群中步去,一眨眼就消失没了踪影。

“我说了我不在乎!你为何就不明白!若颜,若颜,你听我说,我是真心……”刘策猛地站起身大吼一声。

“将军,马匹都准备好了,你,你怎么了……”

傅云骁兴冲冲的赶到刘策所在之地,刚开口想说连环马已经准备完毕,却见到刘策猛的大吼一声,立马上前搀扶。

“什么事?”刘策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幸好被傅云骁扶住。

“呃……”见刘策问起,傅云骁撇了撇嘴,怔了一下说道:“将军,您让准备的连环马已经准备好了……”

“是么?”刘策闭眼使劲晃了晃脑袋,再睁眼时,深眸之中阴沉狂暴的气息已经不可遏制的溢了出来,“我要让这群畜生死无葬身之地!”

……

密林另一侧,万余宇文部的士兵各自取下了马鞍,在数百步之外的空地上养精蓄锐,等待着清晨曙光的来临。

多棱望着密林熊熊燃烧的火焰,笑着对宇文邕什说道:“族长,我看他们应该都被烧成灰了……”

“但愿吧……”宇文邕什望着密林内的火海轻轻点了点头,“好好歇息,明日火势减弱,就进军密林仔细查探……”

说完,宇文邕什转身就像阵列走去,今天发生的事让他有些疲惫不堪,自己的弟弟死了,族民也有不少伤亡。更重要的是达兰盛会被破坏,董狸会怎么对待自己,他心里还是没底。

忽然间,宇文阵列后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响,但见一个浑身是血的本族士兵在马还未完全停下之际,猛地蹿了下来,跌倒在地。

宇文邕什发觉动静,对身边的塞顿说道:“把他带过来,问问怎么回事”

塞顿依言上前将那骑带到宇文邕什面前,一见到宇文邕什,那骑士兵立刻双目紧瞪,大声说道:“族,族长,不好了,部族,部族被人,被人突袭,死,死了很多……”话未说完,那士兵头一歪,没了气息。

“不好!中计了!”宇文邕什一听,顿时心底一凉,“速速回援宇文部,快!”

“吁吁~”

“嘭嗒!”

就在这时,密林火海之内响起一阵前所未有的战马长啸悲鸣之声,一棵棵燃烧的大树轰然之间倒塌。

巨大的动静将正在休息的将士惊坐起来,随即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前末日来临的景象……

燃烧的密林之内,猛然间蹿出一整片一整片的“怪物”,浑身上下冒着炽热的火焰,向着宇文本部疯狂的疾驰而来……

五十七 怒马凌关

……

“那是……”

眼前的景象让宇文部的士兵一时震惊不已,看到奔腾的烈焰不断逼近,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

“吁~”

“骷噜噜~”

一团团疾驰的“烈焰”从燃烧的密林之内呼啸而出,大地都为之颤动。

嘶鸣的尖啸伴随沉闷的马蹄轰鸣,在这一刻如同地狱之门开启,将关押在内的魔鬼尽数解放。

“挡,挡住他们!结阵,快结阵!”塞顿看到呀不去情景当先反应归来,立刻咆哮着指挥本部兵士抵挡那些烈焰冲阵。

然而,这又谈何容易?八匹马连成一片犹如一座快速移动的小山,四千匹马足足有五百连环,岂是人力能够抵挡的?

宇文部的兵士在塞顿、多棱的指挥下,手持圆盾组成一个个盾阵紧张的列与阵前,身后不断有弓箭手射出锋利的狼牙箭,意欲将那些战马阻挡在阵前……

“噗噗噗~”

暗夜之下,一道接过一道的劲风扫向连环马,只闻一声接过一声箭镞入躯的声响,但唯独不见马速有一丝缓解的迹象。

马的生命力极其强悍,尤其是经过训练后的战马,哪怕被射中要害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只会更加刺激它的狂性,更不用说还是连成一片,哪怕有一匹死亡还是会被其他战马带动继续驰骋下去,直至全部死亡为止。

战马身上的灼热的烈火不断刺激着他们的狂性,震耳欲聋的铁蹄轰鸣不绝与耳,时刻敲打着阵前宇文部大军的灵魂……

“挡住,挡住,挡住!挡住它们!”

眼见地狱之火已近逼眼前,宇文邕什发出绝望的咆哮,可以想象一旦前方的盾阵被凿开,那等待自己的是何等的命运……

“嘭嘭嘭!”

“轰……”

“吁……”

瞬息之间,连环战马就和宇文部呼兰勇士撞在了一起。事实证明,看似严谨的盾阵在暴走的野兽面前没有丝毫的抵抗之力。

但见最前沿数排士兵与疾驰的战马相触一瞬,就如同一张张薄纸被轻而易举地捅破撕裂……

星空下,成片成片的黑影腾空而起,伴随一阵阵凄惨的吼叫重重落入人群之中。

从高空向下望去,但见一道道明亮的火焰在一片黑色的海浪里不断加速疾驰,所过之处,留下一道道长长的火墙,异常的壮观艳丽……

“啊……”

“嘭……”

“吁……”

当简陋的盾阵都无法阻挡连环战马的前进,身后的呼兰士兵就更加的不堪。

不少人只听到一阵剧烈的轰响后,下一刻只觉得眼前一团火焰闪过,然后整个身子就被高高的掀了起来,再落地时,耳边只有一阵轰鸣回荡……

更可怕的是,“烈火”的逼近直接刺激到了黑暗中本部的军马,这一刻,它们全部受到了惊吓,不顾一切的开始横冲直撞、肆意践踏。不少刚骑上马背的宇文部士兵就被暴躁的战马顶落在地,一双双硕大的铁蹄将他们的身躯无情的踏碎,本就混乱的阵型捣的更乱了。

“好狠,好狠……”宇文邕什看着眼前发生的这一切是龇牙咧嘴,目欲喷火,万万想不到对面的精卫营会想出这种可怕的计策来。

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数百团“火焰”在阵中肆意纵横,宇文部的勇士被冲的溃不成军,哀鸣之声在夜空之上连绵不绝,似无停歇……

“败了,失败了……”

宇文邕什看着四周一片狼藉的景象,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对面的敌人远比自己想象要狡猾,也更加凶残,真的不敢想象宇文部会遭遇到如此可怕的对手。

自己本部被占,必是塞顿、多棱待军前来救援达兰盛会后不久,趁大营本部松懈之际发生,这肯定也是密林另一处的敌人的算计。

如今又突然冒出这些可怕的怪兽,将自己本阵冲击的溃不成军,可以想象接下来肯定会有人马杀出,而自己的军队现在根本无法抵挡,只能任由他们宰割……

想到这里,宇文邕什仰天长叹一声:“我呼兰人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轰隆隆……”

一团烈焰战驹直扑多棱所部,在火光照耀下,多棱终于看清了这些燃烧的怪物是什么样的形状。

“八匹马用铁链粗绳串联一起,然后再浇上脂油冲入密林很容易被点燃,燃烧的马匹必然受惊发狂,马身之后架有一堆沉重的石料木材控制住马匹方向,厉害,真的厉害啊……”

得到答案的多棱满足的闭上了双眼,一团疾驰的烈焰将他重重的撞向天空,再睁眼时除了漆黑一片只余轰鸣的铁蹄在大地上震动……

“族长,我们快撤退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塞顿来到宇文邕什面前,不停地劝道。

宇文邕什紧紧握住手中的马缰,脸上满是不甘的神情。宇文部完了,就因为这支突然出现的骑兵,一天之内全完了……

“唏律律……”

就在这时,远处的密林之内,再次响起一阵铁蹄轰鸣的巨响。

楚子俊和傅云骁率领骑兵顺着连环马的冲撞过后的痕迹一路杀出了密林,对着溃不成军的宇文部发动了最后的攻势。

这犹如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彻底让混乱不堪的宇文部士兵崩溃,根本无心恋战……

“退,前往罗津部!”

最后,宇文邕什下定了决心,投靠昔日的敌人罗津部。

塞顿闻言大惊:“族长,你,罗津部和我宇文部有仇啊,去投靠他们无疑羊入虎口!”

宇文邕什说道:“没有其他办法了,眼下只有前往罗津部寻求庇护,而且他们去年伤亡惨重,实力大损,一定会同意收留我们的,只要我们暂时归附他们保留种子,我相信,宇文部总有一天会重新在草原上立足的!”

塞顿无奈的点点头,立刻向黑暗中大吼一声:“全军听令,跟随族长一道,向罗津部前进!”

“晚了!”

塞顿话音刚落,一声狮吼沉喝在他们后方的达兰会场内响起。

宇文邕什和塞顿定睛望去,但见星火之下照见的是清一色带血的白袍骑兵。

只见为首一名年轻的将领策马上前一步,扬起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塞顿和宇文邕什:“胡奴,就让我陈庆来终结宇文部的罪恶,今夜过后宇文部将化为尘土,不存与世,将士们,锥字阵,杀!”

“杀!杀!杀!”

望着陈庆的铁骑滚滚而来,宇文邕什和塞顿心下顿时一凉,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完了,彻底完了……”

……

宇文本部之内,刘策端坐在巨大的主帐之中,不断按着自己双鬓,试图缓解头痛带来的折磨。

在他边上,乌达拉紧紧守在一侧,时刻守卫着刘策的安慰。

“将军……”楚子俊、陈庆、牧风三人齐齐进入大帐向刘策回禀战况。

陈庆拱手对刘策道:“末将奉命攻破宇文本部,尽数诛杀七千本部士卒以及试图抵抗的牧民,共计一万一千余人,虏获宇文部……”

“呜呜呜……”

刺耳轻鸣在刘策耳畔响起,渐渐地把陈庆的话音给淹没了过去。

刘策只觉得右侧头颅一阵撕裂般的绞痛,就在他难以承受之际,忽然间鼻孔处有液体滑落,暂时缓解了那股剧痛,耳鸣声也随之消弭了下去。

“……宇文邕什首级已悬挂在本部大门口,可惜达兰盛会上仍有不少呼兰人逃往各处,末将认为用不了多久,整片呼兰草原都会震动,还望将军早做打算……”

刘策拿起桌前一块棉布,微不可查的擦掉鼻子上黑色的血迹,听完陈庆的话后,思索片刻说道:“此地不宜久留,暂且休整数日观察草原动静,等将士们恢复元气后,即刻向关内进发。”

陈庆点头表示赞同,随后楚子俊又出列说道:“将军,出征塞外至今,我骑军已损失了七千多名将士,剩余不足一万三千骑了……”

刘策叹了口气:“都怪我,把塞外看的太过简单,不想这片草原会是这般的凶险,让将士们白白送了性命……”

牧风忙道:“将军,您无需自责,我军损失是大,各地胡奴所部损失更大,尤其今日一战,尽诛达兰会场七万多人,这等功绩放眼整个大周又有几人能做到”

刘策摇摇头:“不,从整个局势来看,这次出塞无疑是失败的,如果当初我切入一点杀回永安或跟左烁他们会合,或许不会有这么大的伤亡,总而言之接下来我会倾尽全力把你们带回关内。”

说完,刘策只觉眼前一阵扭曲,不由闭目养神,随口说道:“另外,从今天开始,恢复精卫营条例,不准再行草原野蛮法则,违令者斩!我希望带回去的是人,而不是一群野兽!”

“将军英明!”三人听刘策这么所,肃然起敬,恭敬的行一礼。

刘策手掌抚着额头,说道:“好了,没事你们先下去吧。”

楚子俊和牧风、陈庆互望一眼,最终陈庆说道:“将军,我看你神色不太对,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刘策摇摇头说道:“我没事,你们退下吧……”

陈庆拱手说道:“将军,我在宇文部内发现几名中原的郎中,不如让他给你看看吧,适才末将一直见你在流鼻血,而且额头青筋跳动,显是被头痛折磨吧?”

刘策奇道:“陈庆,你如何知道这些的?”

陈庆笑道:“将军,您忘啦,贱内可是医药世家,跟她待久了也知晓一些简单病理了……”

“程素英”刘策恍然大悟,“怪不得啊,也罢,今日这头确实痛比寻常,就让那些郎中来看看吧……”

陈庆说道:“将军稍待,末将这就去把他们唤来……”

说完陈庆和楚子俊、牧风微微点了点头,走出了帐外。

……

五十八 彼岸花藤

……

“小民陆养生见过将军……”

主帐之内,三四名中原郎中被带到刘策案下,其中一个比较机灵的中年人一见到案上所坐之人立马跪下行礼,以示好感……

这些郎中都是从远东各地掳掠而来替部族中人诊断医治各类病况。毕竟草原情况特殊,医疗条件还十分的原始,有个头痛发热什么的全靠那些祭师跳个大神、烧个香来治病。

各部首领只要有脑子的都知道,跳大神这玩意儿除了给你点心理暗示外,逑用都没有,全是蒙人的玩意儿,和中原那边胸口碎大石兜卖个神打药之类差不多。

要说救治病痛,还是那些正儿八经的大夫郎中靠谱。因此每次南下劫掠,各医馆的郎中大夫都是必抓对象,而且这些郎中大夫在草原各部中地位和待遇还不错,有的甚至比族内第一勇士还要高一分。

陈庆在剿灭宇文部大本营后,这些在宇文部的郎中自然也成为了自己阶下囚。在和楚子俊接触后得知刘策的异样,这才借禀报军情之际,让这些郎中给他诊断一下。

刘策见陆养生跪伏不起,轻声说道:“起来吧,别跪着了……”

陆养生受宠若惊:“多谢将军……”然后才缓缓恭敬的起身。

刘策仔细打量了那郎中一阵,随后说道:“陆大夫,本将军今日不知怎么回事,头痛难忍,有劳你帮我诊断下了……”

陆养生忙道:“为将军效劳,这是草民的荣幸。”

刘策点点头,然后深出手腕说道:“陆大夫无需拘礼,请……”

陆养生拱手行了一礼,然后缓缓走到刘策跟前,左手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手腕上的脉搏处。

只见陆养生闭目一阵调息,手指不断在刘策腕上轻轻跳动。

“嗯,这是……”忽然间陆养生脸色一变,双眼猛地睁开,然后又仔仔细细搭脉确诊。

楚子俊见陆养生这幅表情,忙开口问道:“大夫,将军无恙否”

陆养生没有回答楚子俊的问题,搭完脉后又对刘策说道:“将军,请恕草民无礼,可否让我看看的面庞”

刘策说道:“这是自然,陆大夫不必在意,尽请自便……”

陆养生将手轻轻按在刘策的眼帘上,边上的乌达拉见到这一幕,紧紧握了握手中的狼牙杵,如果眼前这个家伙敢对将军不利,他会毫不犹豫的一棒将他脑袋砸烂。

陆养生观望过刘策的五官后,轻叹了一口气,随后对刘策说道:“将军请多注意休息,您太操劳了,草民这就去营内找找看,有没有调理身体的草药……”

“陆大夫不用麻烦了……”刘策笑着拒绝道,“既然我没事那就好,这几日确实有些乏累,我歇息几天就好……”

陆养生回头看了陈庆一眼,正好和他眼神对上,陆养生轻轻对陈庆合了下眼睛,陈庆立时心下一凛,知道刘策真的有异样,只是不好明说出来……

意会到陆养生的表情,陈庆当即对刘策说道:“将军,你好些安歇,莫要太过操劳,我等暂且告退。”

刘策点点头:“你们也多注意休息,天色已晚,早些安歇吧。”

陈庆、楚子俊带着郎中告退后缓缓步出大帐,这一刻空旷的大帐内只余下刘策和乌达拉两个人。

“你也去安歇吧……”

“是,将军!”

乌达拉走到帐口时,一道白色轻衫的倩影从他身边经过,而乌达拉仿佛没看见一样,对那佳人头都没回一下……

姜若颜望着乌达拉离去的背影,回过头向刘策说道:“将军,您麾下可真是藏龙卧虎,还有这样的胡人为你效命”

刘策看到姜若颜出现,心中一喜,连忙起身向她走去:“若颜,你来了?”

……

“说,将军什么状况”

楚子俊帐篷内,陈庆、牧风、楚子俊三人将陆养生围在中间询问刘策的病情。

陆养生脸色异常难堪,良久后说道:“不瞒各位将领,将军他没病……”

“没病”牧风和楚子俊闻言齐齐出声道,“不可能,你是不是诊断错了”

陆养生忙道:“几位听我说完,将军确实没病,但,他中毒了……”

“中毒!”

陆养生这句话不由让三人一怔,满脸不可置信。

陆养生说道:“错不了的,我适才替将军诊治时,他眸中神色涣散,只是一股意念在强自支撑,而且观他额头青筋有一丝黑气,必是中毒无疑,只不过现在毒性不算太深罢了……”

这下三人有些慌神了,楚子俊连忙对陆养生说道:“陆大夫,你可有办法帮将军驱逐体内剧毒”

陆养生想了想拱手对楚子俊说道:“诸位,还望告之将军毒法时的症状究竟为何,草民好确认将军中的是何种毒,也可以对症下药。”

楚子俊和牧风互望一眼,然后将所见的一切全都告诉了陆养生。

陆养生听后,眉头紧皱,在帐内来回踱步一阵,才缓缓开口说道:“这种症状,如若草民所料不差,将军中的毒名唤彼岸花……”

“彼岸花”

三人第一次听到这种名字的毒药,不由脸色一阵阴沉。

只见陆养生继续解释道:“这彼岸花是草原上一种特有的植物,花色绽放异常娇艳,令人赏心悦目心旷神怡,然而为何会唤彼岸花只因这美丽的表态之下杀机四伏。”

陈庆、楚子俊、牧风三人听的是目瞪口呆。彼岸花,那不是传说中黄泉路上才有的么?

陆养生接着说道:“当然,可怕的不是彼岸花的花瓣,花瓣虽美但无剧毒,一旦彼岸花盛开后,它的毒性就自然而然随风飘散了,真正有剧毒的是它的花藤……

尤其未开的彼岸花藤,一旦误食,思维就会产生错乱,陷入精神世界的幻境之中渐渐不可自拔,时间一久这幻象会越来越严重,甚至分不清虚实,最后导致精神彻底崩溃,发狂致死。

就好比彼岸花在体内扎根,待花开之时便是生命终结的时刻,如不及早把体内的毒素驱除出去,断无半点生机,此乃草原之上最可怕的幻毒,将军是如何中了彼岸藤的毒”

静,死一般的寂静,陆养生的话如同来自地狱的索命判官,让帐内陈庆三人脑袋一片空白。

楚子俊和牧风没想到刘策的情况会严重到这种地步,这已经完全超出自己的预料。如果将军有个意外,能不能回关内先不说,汉陵和冀南包括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铁定完了……

半晌过后,楚子俊战战兢兢地问道:“那么,将军这情况能撑多久”

陆养生思虑了一阵,摇摇头道:“最多五天,其他人熬不过三天就暴毙身亡了,但我观将军言语清晰,可见他现在还有自己的意识在抵抗毒素近一步侵蚀脑识,但也撑不了多久的……”

“陆大夫!”牧风忽然间跪伏在地,“求求你一定要救救将军,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我牧风能做到的绝对义不容辞!”

“求你救救我家将军吧!”楚子俊和陈庆也跪在陆养生跟前。

陆养生连忙上前搀扶:“你们,快快起来,草民受不得如此大礼啊……”

然而,三人跪伏在地就是不起:“陆大夫,你在草原久居,必定知道解毒良方,求你无论如何都要救救将军,求你了!”说罢三人对着陆养生重重磕起了头。

“你们,唉……”陆养生见他们这样,重重叹了口气,说道:“中此幻毒者草民也见过不少,解毒的办法也有,不过……”

“不过什么?”三人一听将军有救,连忙抬头问道,“需要什么尽管提……”

陆养生说道:“这世上有毒物,必有克制他的解药存在,彼岸花盛开的周围,有一种名唤清灵草的植物,经常遮住彼岸花的花蕊,剥夺它迷惑世人的姿态,这便是彼岸花的克星……”

楚子俊急道:“敢问陆大夫,这清灵草在何处我这就去找来!”

陆养生说道:“楚将军先别急,草民话还未说完,这清灵草只能起到思路清晰,遏制毒素侵蚀脑识出现幻象的作用,将军留在体内的毒还需辅以另外的法子一道解除。”

陈庆说道:“还请大夫明示……”

陆养生道:“草原各部的萨满祭师举行祭祀之时,所燃烧烟幕用的粉香便是最佳驱毒良方,毕竟存在数百年的教派至今依旧存在自有他的道理,

几位将军可搜查萨满祭师处的香粉想办法在将军身边点燃,随后再服下清灵草熬制的药汤,或许将军能恢复过来,但草民不敢保证肯定能医治好将军,最多五成把握。”

“多谢陆大夫,我这就去找那些祭师取香烛!”牧风立马起身向帐外走去。

楚子俊起身对陆养生道:“敢问大夫,请告知在下清灵草的位置,我好去取来。”

陆养生道:“楚将军不必操劳,草民帐内恰巧有几株清灵草以备不时之需,我这就去熬药……”

“有劳陆大夫了……”陈庆和楚子俊答谢道。

陆养生叹了口气:“我只求一件事,等将军恢复后希望能带草民回到关内,草民的妻儿老小足足有七年没见了……”

楚子俊重重点了点头:“陆大夫是我精卫营救命恩人,这点小事在下替将军应承了!”

陆养生一听,震惊不已:“原来是大名鼎鼎的精卫营,怪不得如此悍勇,草民今日有幸得见天军真容,真是不枉此生了,哈哈哈!”

陈庆上前一步对陆养生小声说道:“陆大夫,将军的状况还请万望保密……”

陆养生道:“陈将军请放心,草民省得的,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熬药……”说完,他告退后退出了营帐。

“但愿将军平安无事啊……”

楚子俊和陈庆齐齐叹了口气,自己都是最早跟随刘策一路征战走到今天的地步,无论于公于私都不希望刘策出事……

五十九 毒控心智

……

夜空之下,宇文本部内星火点点,原本该有的喧啸因为刘策的一道命令止于平静。出塞以来至今,今夜大军难得回归到在关内的表现,没有了纵淫欢乐的情景。

除了守夜的将士之外,其余帐篷之内只闻听到战士此起彼伏的鼾声。

偌大的主帐之内,羊脂火把在大帐一角发出“滋滋”的声响,在幽暗火光照射之下,只见刘策合衣躺在白虎皮毯之上,双手枕在后脑勺微颌双眼看着帐篷顶端,仿佛能看穿顶篷望向寂静的夜空一般……

而在刘策身边,姜若颜静静地侧卧一畔,身上的白衫整洁始一,眼中光影流动,细细打量着身边男人的面庞。

刘策侧过头望了她一眼,柔声说道:“不早了,你还不睡么?”

姜若颜轻轻摇头道:“将军,该睡的是你吧,你征战一天早就已经疲惫不堪了……”

刘策轻轻一笑说道:“有佳人在侧,让我如何入眠”

姜若颜轻轻一笑:“看来是若颜打扰将军休息,我这就离开……”说着姜若颜作势要起身。

“别走……”刘策轻轻抓住她满是伤痕的玉手,柔声说道,“你走了,我更睡不着……”

姜若颜一听,这才再次重新躺下侧卧,含情脉脉地望着刘策。

刘策抚摸着她的脸庞说道:“答应我,嫁给我好么?”

姜若颜娇躯微微一颤,随即轻闭美眸摇了摇头:“将军,之前我已经和你说的很明白了,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刘策伸出手指指向住自己的嘴唇,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嘘……若颜,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绝不是心血来潮才这么跟你讲的,我再告诉你一个藏了很久的秘密,我和谁都没提过,现在只告诉你一个人知晓……”

姜若颜微微颌了下美目,示意刘策继续说下去。

刘策轻轻说道:“其实,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来自另一个空间,那个世界的人没有这边那么多繁文缛节,大家崇尚的是自由无拘束的生活,只要不触犯法律你想做什么都可以,而且啊……”

“将军!子俊求见……”刘策说的正起劲时,帐外传来楚子俊的的声音。

“唉~”刘策看着姜若颜,抱以一个歉意的眼神,替她拉了拉皮毯裹住她的娇躯,然后说道:“你在这里哪都不要去,我处理完事务再来和你细说……”

姜若颜回以一个理解眼神,然后静静看着刘策起身离去。

刘策仔细整了整身上的衣甲,随后说道:“子俊,你进来吧。”

帘帐拉开,楚子俊端着一碗药汤,身后跟着提着一个篮子的陆养生。

刘策见到这一幕不由微微蹙眉,随即问道:“子俊,这是干什么?你端的什么东西?还有,那篮子里什么东西?”

楚子俊回头看了一眼陆养生,随后笑道:“将军,这是陆大夫开的补药,他言将军这几日过于操劳,特地熬了些药汤,至于篮子里……”

“篮子里只是一些驱虫粉沫。”陆养生说道,“草原上毒虫蚊蝇居多,草民特找了些香料帮将军的大帐驱除这些污秽之物,好让将军静静安歇休养……”

刘策笑道:“你们倒也想的周到,多谢了。”

“这是应该的……”陆养生躬身说道,然后打开篮子将内中的粉沫洒到正中的篝火堆里,立马窜起一阵火苗,散发出奇异的香味。

“不要!”姜若颜惊叫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

“怎么了若颜”刘策奇怪的回过头,但见姜若颜一脸的惊恐,仿佛看到了十分可怕的事情。

只闻姜若颜紧张的说道:“将军,快把篝火熄灭,快啊!”

刘策闻着这股清香之味,觉得很是受用,心下顿觉奇怪,与是问道:“若颜,这驱虫粉挺好的啊,你不喜欢么?”

但见姜若颜一脸焦急之态:“将军,赶紧把它熄灭,听若颜一句,若颜是不会害你的,那,那驱虫粉有剧毒,他们,他们这是在害你的性命啊!”

“真的?”刘策一惊,随后再看向帐中,只见陆养生好像没听见姜若颜的话,继续把香粉洒入火堆之中,很快整个帐篷弥漫着清新植物的香味。

“将军,喝药了……”楚子俊见到刘策刚才对着身后的白虎毯说话,知道他是毒发陷入幻象之中,默不作声的来到刘策跟前,将药递给了他。

“别喝,别喝,那是毒药,将军,千万别喝!”

看着楚子俊递过来的药汤,身后姜若颜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

刘策闭目沉思一阵,眼眸神情一变,紧紧盯着楚子俊,说道:“子俊啊,这药我不需要,还有把篝火扑灭吧,我和若颜都不喜欢这阵气味……”

楚子俊面上抽动一下,依旧端着碗说道:“将军,这是陆大夫辛苦煎熬的安神药,服下后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我说了不需要,你没听到么?”刘策阴冷的声音在大帐内响起。

楚子俊咬咬牙继续坚持道:“将军,为了你的身体,更为了能带我们早日回到关内,请您务必服下这碗汤药。”

刘策冷哼一声:“你的意思是,我不服这汤药就没法带你们回到关内了?”

“将军,请您服药!”楚子俊见刘策语气阴冷无不,还是鼓起勇气坚持让他用药。

“你到底听不听的懂我在说什么!”刘策双眼忽然间变的通红,“你三番五次逼我吃药,到底是何居心”

楚子俊急道:“将军,我真的为了你好,求你快快服下这汤药!子俊不会害将军的。”

刘策点点头,然后接过冒着热气的药碗,楚子俊刚想呼一口气,忽然就见刘策把整碗药倒在了地上。

这一举动令楚子俊和陆养生大为震惊,陆养生再看刘策时,不由心下一沉:“不好,他被彼岸花藤的幻象控制了……”

“呵呵呵……”刘策阴沉的笑声在大帐中响了起来,“我早该知道,当初我让大军在塞外实施草原法则时,你就对我颇有不满,如今更是出现一个初见不久,来路不明的江湖郎中好端端的逼我吃药我看你这是居心叵测啊!”

楚子俊额头冷汗淋漓,他知道刘策这时已经陷入了可怕的臆想之中,连忙说道:“将军,您误会了,子俊断没半点此念,您……”

“哦,我明白了……”刘策毫不客气的打断他的话,“你发现若颜在这里,是不是对她起了歹念这些日子我对你们的纵容让你们肆无忌惮想把我毒杀然后对她进行凌辱告诉你,做梦!”

“将军!”楚子俊见刘策越说越离谱,终与克制不住了,对他大声吼道,“姜小姐根本不在这里,你中毒了!陆大夫在帮你驱除体内的剧毒,你清醒一点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刘策狂笑一阵,随后脸上表情巨变,显的邪魅异常,“多动听的谎言,中毒子俊,我真是对你太失望了,枉费平日里对你信任有加,不想你却会拿这种理由诳骗与我。”

“将军,我……呃……”

楚子俊还待再解释,忽然刘策猛地探出手掌扼住了他的脖子,顿时只觉一股强大的力道在脖颈处散开。

只见刘策鼻子里一丝丝黑血淌落,通红的眼眸里暴戾异常,死死盯着楚子俊。

“想要联手外人背叛与我真当我不敢杀你么?想碰若颜你给我去死吧!”

刘策狠厉的话语如同一把尖刀传入楚子俊的耳朵,更是刺进了他的内心。

楚子俊痛苦,不单是脖子上铁手传来的力道,更是对被彼岸花藤折磨的刘策感到悲痛。它居然能把一个抱有理想初心的主帅变成一个分不清虚实的可怕魔鬼!

“我一定要阻止,不能让将军被彼岸藤继续毒害下去丧失最后理智!”

想到这儿,楚子俊抓住刘策的手腕,左腿猛的一踹。

刘策没有防备之下被一脚踹开数步,望着挣脱束缚的楚子俊,脸上邪魅更是加重了几分:“很好,你果然想背叛我,那就别怪我手下无情了!”

话毕,刘策猛地一冲,双手拳掌互换间带起一股股劲风,对着楚子俊迎面扑来……

“呃……”楚子俊接下数招后左肩中了刘策一拳,吃痛之下连连退后数步,满脸震惊的看着他。

“我自小在苏郊念安寺长大……”刘策甩了甩自己手腕,一步步走向楚子俊,“从四岁开始,每天除了打杂之外,余下的就是练功,你很荣幸将成为第一个死在我的拳下的精卫营将领……”

刘策每近一步,楚子俊就退后一步,他被眼前这股暴戾的气息震慑的心头发凉。边上的陆养生早就缩到一角战战兢兢望着眼前这一切。

“将军,得罪了!”楚子俊大吼一声,摆出一副对决的姿态。

“好!”刘策脸上戾气大盛,怒吼一声,“拿出你所有的手段,别让你的生命留下遗憾!”

楚子俊闻言立马蹿身而上,使出当年在湄河镇和薛鹏所学的擒拿手,想要先发制人,但是……

只见刘策不退反进,面对袭来的擒拿手掌,竟是飞膝直起,重重向楚子俊的胸膛撞去。

“嘭!”

楚子俊面对这汹涌一击,立马将双手护与胸前,硬生生顶住了这致命一击。但觉双臂一阵前所未有的酸麻痛楚,随后整个人仰面向后倒去,将一张矮桌硬生生砸裂。

“不错……”刘策面目狰狞的看着地上的楚子俊,然后伸手将鼻子内不断流淌的黑血狠狠抹去。

“不过,到此为止了,现在你给我去死吧!”

刘策犀利的嘶吼声回荡在帐内,只见他飞起一脚,重重的向楚子俊身上踏去……

六十 大梦初醒

……

“嘭!”

就在刘策一脚即将踏到楚子俊之际,但见他就势一滚,避开了这势大力沉的一踹。

起身后的楚子俊对着帐外大吼一声:“陈庆、牧风!快进来!”

话音刚落,帐帘猛地掀开,只见陈庆和牧风一下窜入了帐中。

刘策的眼神变得更加通红,死命盯着窜进来的陈庆和牧风二人,缓缓开口说道:“原来你们都想要造反?好,既然你们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今天你们全都要死在这里!”

眼见刘策癫狂至极,楚子俊只对两人说了一句:“先制住将军,他失去理智了!”

陈庆、牧风闻言一怔,就这么一楞神的功夫,刘策的拳掌就已经近身。

两人连忙伸手一挡,硬生生抵开了这一击,但身子也止不住向后退了数步。

“将军的功夫……”陈庆心下一沉,刚才接下的那一招,知道自己和他有一定差距。

他看向边上同样愣神的牧风,随后默契的点点头,对着刘策的攻势迎了上去……

刘策面对袭来的拳脚不闪不避,见招拆招,双拳双腿使的是虎虎生威,牧风陈庆二人一时竟是处于下风,只能一味防守。

“嘭嘭……”

两声倒地巨响在帐内震动,陈庆和牧风在刘策那密不透风的强势攻击下,双双被击倒在地。

楚子俊连忙上前扶起他们两个,三人一脸震惊的望着刘策。

牧风摇摇头,捂着左胸说道:“我万万没想到将军竟会如此厉害……”

陈庆苦笑一声说道:“如果可以,我宁可和封愁年那疯子过招,也不愿意招惹将军,这种情况下的将军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难缠……”

“纳命来!”

就在三人一脸紧张思量如何制服刘策之际,刘策的身影再次向他们几个扑了过来。

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眼看就要攻到自己之时,忽然间刘策一个踉跄单膝跪地。

“噗……”

只见刘策一脸痛苦的吐出一口黑血,捂着胸口正不断的喘着粗气。

“药粉气效了……”一直缩在角落的陆养生见刘策吐出一口黑血,顿时大叫起来,“多让将军吐些黑血出来,药壶里还有备用的药,我这就去取来!”

说完,陆养生当下起身逃也似的跑出了帐外……

“趁此机会,制服将军!”

三人眼神一个交流,齐齐向刘策扑去,相互分三路锁住刘策的退路,誓要一举将他拿下。

“这样就想制住我?太天真了!”刘策忽然起身嚎叫一声,猛地扑向实力最弱的楚子俊。

楚子俊一惊,眼看飞身而起的刘策拳头要落到自己脸上之时,忽然一道黑影闪过,在半空中将刘策重重扑倒,带起一阵木器碎裂的声响。

只见牧风死死压住刘策,挽住他的胳膊不让他动弹,身后的陈庆和楚子俊也立马迎了过来……

“滚开!”

炸雷般的吼声震的众人耳膜一阵轻鸣,下一刻,只见牧风的身影重重的飞向楚子俊和陈庆二人。

“哎呦……”

楚子俊和陈庆哀嚎一声,和牧风一道再次被甩倒在地。

刘策起身后,扭动了下自己的脖子,发出一阵轻响后,擦干了嘴角的黑色血丝,目不转睛的盯着地上三人。

“这下怎么办?”

面对刘策投来那满是杀意的冰冷眼神,三人一时都束手无策。

刘策一步一步靠近他们几个,每一步都让三人感觉压力重重,心跳不由加速。

“拼了!”

陈庆忽然间起身摸去腰间的环首刀,猛地向刘策身上甩去。

“陈庆,不可!”

眼见陈庆使出这一手,地上二人齐齐惊呼一声,他们是来就刘策的,不是杀他的啊!怎么陈庆也疯了?莫非他也中毒了?

刘策连忙侧身一闪,避开那一刀,而后目光紧紧锁住了陈庆。只见陈庆不断挥舞着换首刀,一时间刘策竟无法近身。

“还不上前帮忙,愣着干什么!”眼见刘策被自己攻势逼的连连后退,陈庆连忙对还在发呆的二人呼喊道。

楚子俊和牧风二人一听,即刻上前向刘策身后奔去。

“死来!”

陈庆一个刀势破绽迅速被刘策抓住,只见他一把擒住陈庆的手腕就势一转,环首刀就落在地面上。

然后,刘策的怒拳不断击打陈庆的身上,好在陈庆身上穿戴了皮甲,不然这几拳下来,就算不死也会旧伤复发落下终身残疾。

就在刘策专心拳打陈庆之际,牧风和楚子俊终与来到了刘策身后,但见牧风用力一撞,把刘策和陈庆齐齐撞翻在地。

下一刻,楚子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压住刘策后背,刘策正要挣扎之际,牧风也赶到将他的手锁住,陈庆强忍着痛楚也压了上来制住刘策的双腿制住。

“放开我,混蛋,放开我!噗……”

不甘心就此被制的刘策不断嘶吼着,猛然间又吐出了一口黑血,身体挣扎的幅度又起了变化……

“药来了……”

帐帘再次拉开,只见陆养生提着药壶和碗飞奔似的冲了进来,一看到帐内情景,顿时愣住,不知所措……

“赶紧灌药,瞎楞着等菜啊!快点,顶不住了!”陈庆咬着牙关向陆养生大叫了一声。

陆养生这才连忙倒了一碗药汤,心惊肉跳的步向刘策。

“快,快啊,你倒是快啊!”

终与在陈庆等人连番催促下,陆养生鼓足勇气把刘策的嘴撬开,将清草药汤灌入了他的嘴中。

药一入口不久,身上三人就被刘策重重掀飞出去,他一脸怒气的冲向陆养生抓起他的衣领,满是血丝的逼问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为什么要害我!我要杀了你!”

说着刘策挥起拳头对准陆养生的脸庞重重砸去,而边上三人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而无能为力……

“住手吧刘策……”

一阵之音忽然在脑海里回旋,猛然间缠绕刘策脑袋一片灵光闪现,说不出的舒坦,手上的拳头也顿时一松,缓缓垂落下来。

刘策回过身,见到的是姜若颜的身影,她身上无半点伤痕,白壁无瑕,就如同初见之时一般。

姜若颜对刘策笑了笑,说道:“刘策,你仔仔细细地想想,今天发生的一切到底哪里不对”

“哪里不对哪里不对”

刘策不断回味着姜若颜的话开始陷入自我意识里的挣扎,慢慢的脑海中的思绪渐渐开始清晰起来,所有不合理的场景逻辑全都被推翻,一幅幅场景如同画面般闪现在眼前……

“我中原男儿何在!”

“喝!”

刘策脑海里定格在这个画面,那是谁在呼唤,忽然间他想起来了。

当时正是自己眼见密林内女子的惨状,对自己身后的将士喊的,那是自己的声音。

“原来从一开始,我就已经陷入了迷茫之中,失去了应有的判断和理性。”

刘策不住自嘲了一声,然后看向“姜若颜”,对她说道:“我早该知道,姜若颜去年就已经得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我若没打败了呼兰人我又如何带兵来到塞外可惜啊,这么亲历发生的事我居然会去质疑它,我真是傻的可以……”

随后刘策又看了眼躺在白虎毯上另一个姜若颜,摇摇头道:“你根本就不存在,一切都只是幻象罢了,姜小姐现在应该安全的待在远州城内,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呢……”

白虎毯上的“姜若颜”闻言起身来到刘策跟前,缓缓行了一礼,随后说道:“将军,我没骗你,去年我的确被胡奴所掳掠,之后和你所言一切也句句属实,只不过……”

说到这儿,她看了眼另一个姜若颜,笑着对刘策说道:“我万万没想到,你的出现改变了若颜的命运,也改变了历史该有的轨迹,谢谢你,刘策……”

话毕,只觉一阵清风吹过,再定睛看时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奇妙的经历,只是,总觉的似乎哪里不对,算了,幻觉而已……”

刘策笑了笑,缓缓睁开了双眼,叹了一句……

“将军……咳咳咳……”

帐内众人见刘策醒来,立马围了上来。

刘策见楚子俊、陈庆、牧风几个人人身上带伤,想起之前发生的事顿感万分愧疚,连忙起身对他们说道:“你们,我,抱歉……”

三人一听顿时脸上一喜,看来将军没事,那真是太好了,他们一直担心他恢复不了,那可就真的是大麻烦了。

牧风爽朗地说道:“将军不必在意,能和将军过上几招,真是畅快淋漓啊!今天在下方知将军武艺高超,牧风甘拜下风!”

楚子俊眼含热泪:“将军,你让子俊担心死了,还好你现在没事,否则,不让你子俊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庆拍拍楚子俊,也对刘策说道:“将军,你再歇息一阵,我已派人马去各地打探呼兰人动静,陆大夫说你还需服药几日清理剩余毒素方能无碍……”

刘策闻言眉头一蹙:“我睡了多久”

陈庆道:“两天一夜了……”

“什么!这么久”刘策闻言连忙掀开被毯,“赶紧告诉我最近草原各部动态。”

楚子俊忙道:“将军放宽心,草原各部暂时还未有动静,等傅云骁回来后再做计较。”

“哦……”刘策这才放下心来,随后开始沉思起来:“如此看来,他们获知动静还需一些时日,趁这段时间我是不是该准备些什么,离开草原前,送他们一份大礼留个纪念”

刘策脑海里飞速的旋转着如何避开蛮夷追击,但同时又要给他们一个十足的教训。

“奇怪,我是怎么中毒的?”

……

六十一 塞外轰动

……

“轰轰轰……”

苍茫无际的草原之上,响起一阵令人胆寒的震动夹带这无穷无尽的杀意,数以十万计的铁蹄敲打着绿地和戈滩,仿佛要把大地踏碎一般。

“吁……”

马匹的嘶鸣在苍穹之下连绵不绝的响起,疾驰的战驹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尽头,与天地连成了一片。

“呜呜呜~”

近前支角号贯彻大地,犀利的号声直冲云霄,似乎要把生灵的魂魄从躯体剥离。

“咚咚咚~”

数百面沉闷有力的战鼓敲响在滚滚洪流之中,每一下仿佛都要把苍天给震个窟窿,空间都为将之扭曲。

“呼啦~”

一面高达数丈的大纛在前行的大军之中矗立,只见大纛的旗帜被四面固定,烈风吹过,旗帜上狼王的图腾紧紧向后缩去,发出鞭笞一般的嘶啸……

“嗷~”

一声狼嗥嘶鸣在行进洪流最前端回荡,放眼望去,但见足足千余头体型硕壮的苍狼在驯兽师都是驱策下,低头而行,锋利的铁爪似乎能把一切撕碎,血红的狼眸充斥着无边暴戾的气息。

大军的正中,足足二百衣甲鲜明的骑兵紧紧的将一名骑在黑色高大的西域良驹上战袍华丽,年过六旬的呼兰人围住。而在身后是足足三千人马皆甲骑兵,他们是呼兰草原唯一一支重甲骑兵,可汗亲卫队!

而那名在马背上的呼兰贵族,不是别人,正是整令远东七省闻风变色,万千生灵涂炭的呼兰草原主宰者,纥奚董狸!

此时的董狸愁眉深锁,眼眸中浮现一丝深深的忧虑。只因他收到慕容敛派人送来的迷信,得知冀南有大股骑兵如今堂而皇之已经出现在了塞外,沿路因为这支军队,不少部落惨遭灭族下场。

在收到情报后,董狸稍作思虑后当即调拨自己麾下亲属三部六万骑兵出征,顺道命治下其余各部加紧防护外,又命他们调出五万骑兵汇合一道,浩浩荡荡开始寻觅扰乱塞外各部军队的踪迹。

“敢来到草原这些周狗真是不知死活!正愁怎么报仇雪恨,胆敢自己找上门来送死,哼,定要他们全部死无葬身之地!”

董狸边上,身为万夫长的戴铎怒气冲冲,对这支军队的到来可谓是气的牙痒痒!

去年远州的那场惨败,令他觉得是毕生的耻辱,两万呼兰勇士,就这么被孱弱的周国官兵给击败了,几乎是全军覆没!这是呼兰人崛起以来从未有过的惨败啊。

现在倒好,又来一支周国的军队,还横冲直闯进入草原肆意屠杀各部族民真是岂有此理……

董狸望着洪流海洋,听完戴铎的话也不言语,只是闭着眼睛一直在马背上做着沉思之状。

“戴铎,少说几句吧……”另一侧同为万夫长的苏里琛见董狸比目标不语,对戴铎埋怨道:“别打扰可汗和大地之母的交流。”

“无妨……”忽然,董狸睁开了双眼,止住了他们争执,“本汗只是在想为什么这支庞大的骑兵会出现在我草原呼兰草原之上,左育王信中只交代这是支孤军,被冀北贺丹络击败溃逃出塞的孤军,但为何这么一支溃败的军队却要如此兴师动众,居然令我尽起大军一道围剿”

戴铎闻言对董狸行了一礼:“可汗,左育王一向谨慎,您又不是不知道,既然这股骑兵能从冀州脱身至此,沿路又攻打了我不少部落族人,想必也是有一定的实力,也难怪左育王有此顾虑。”

董狸可汗轻笑一声:“你说的或许没错,但左育王在信中并没有明言这支军队是何属,会不会就是精卫营呢?”

“可汗说笑了……”苏里琛连忙否定道,“精卫营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他现在不是在冀州跟贺丹部打的火热么”

董狸摇摇头问道:“那你解释一下,为何这次贺丹络、贺丹胜、贺丹阕的六万大军也会跟随出塞追击这支孤军有什么值得他们如此冒险置冀北战场不顾么?”

戴铎和苏里琛闻言也陷入了沉思,听董狸这么一说,这才发现事情似乎没自己想的这么简单。

董狸狼视前方黑影簇动,坚定的说道:“先找到这支军队吧,不管是不是精卫营,都必须将他们歼灭!”

……

另一处,贺丹络大军继续在草原上驰行,然而他们彼此的脸上都浮现着一丝愁容,士气低落。

只因为他们途经的部落,入眼所见尽是人畜不息、一片殷红,那些没被屠杀的女人早就跑的不知所踪……

“这群狗娘养的!”贺丹阕一想起这些日子所见的景象,忍不住喝骂一声,“等逮到他们,一定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贺丹络听儿子这么说,心情也是异常沉重。

原以为这支骑兵出塞会寸步难行,但没想到的却是他们居然会主动对草原各部发起攻势。

这些日子行来,已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部落男丁被屠空,尸体都被叠成一座座小山似的堆在所灭的部落之中,令人观之毛骨悚然,自己大军的补给也十分困难……

然而,更令贺丹络感到诧异的是,这么多天下来,硬是没找到这支骑兵的踪迹,难道这些中原骑兵的马匹和骑术都比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草原勇士还高超么?

“他们到底怎么办到的?这种行军速度实在令人匪夷所思……”思来想去怎么都不明白的贺丹络也止不住出声说道。

“我想我应该知道他们如何办到的。”这时,慕容敛策马来到贺丹络跟前说道,“本来我还在疑虑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然这几日一路行来,我总算搞清楚他们为何会有如此行军效率,让我们总是追之不及。”

贺丹络奇道:“哦驸马知道么?还请指点末将一二……”

只见慕容敛从马鞍一侧袋子内摸出一条马腿递给贺丹络。

贺丹络接过后看了几眼,对慕容敛说道:“驸马,这条马腿有何特殊之处么?恕末将眼拙,看不出端倪。”

慕容敛笑道:“络将军,你看看马蹄,就知道有何不同了……”

“嗯”贺丹络闻言朝马蹄看去,待他见到底部那块“”形状的马掌时,不由惊讶道,“这是”

慕容敛正色说道:“将铁块钉在马蹄底部,解决了马蹄磨损带来的损耗就能延长马力,加之他们劫掠各部之中的马匹,一人数马,自然就追之不及,没想到啊,这周国还有比我们更懂怎么使用战马的人存在,这精卫营真是令人惊讶。”

贺丹络盯着手上这条马腿久久不能言语,没想到一块小小的铁疙瘩居然会让马力提升一个档次,为何自己还有草原众人就没想到呢?

“以后我们草原帝国的骑兵也要将这些铁块装在马蹄上!让我们的勇士如虎添翼!”贺丹络坚定的说道。

慕容敛点点头:“这是自然,不过这所费铁料可就大了。”

贺丹络忙道:“等剿灭塞外这支孤军后,回到冀州后,我必会让冀州子民加倍开采矿石,争取早日让蒙洛帝国所有坐骑都能印上这铁块,介时就是真正的铁蹄了!”

慕容敛看着贺丹络笑而不语,心道:“冀北一年产出的矿石炼成铁不过六十万斤,最多时也就一百二十万斤,就算一半是熟铁,除去兵甲所用,剩下的能有多少铁去装备如此庞大的战马更何况这条马腿上的铁块可是精铁啊……”

但想归想,慕容敛还是决定先装备一部分给蒙洛帝国的战马,先提升他们的战斗力,或许对西域的战事有所帮助。

良久慕容敛抛开这些想法:“先不想这么多了,迅速找到这支孤军,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他们消灭殆尽!”

……

宇文本部大帐,刘策靠在帐口一旁,静静地望着族内被解救的奴隶和军人一道忙碌的情景。乌达拉手持狼牙杵,宛若一座小山,一动不动的守卫在他身侧。

这几日刘策每日一空闲就这样呆呆的望着部族内忙碌的情景,不发一言,搞得前来禀报军情的诸将领还以为他毒没驱除干净,立马去找陆养生询问状况。

“将军,傅云骁传来草原各部最新的动静……”不远处,楚子俊一路小跑来到刘策跟前下马和他行礼禀报,“罗津部接纳了达兰盛会中幸存的胡人和宇文残部后举族迁徙向北部而去,傅云骁询问是不是趁机追击,或者取下罗津本部毕竟他们走的很急,许多东西根本没法带走……”

刘策全程听完楚子俊的话,依旧一动不动的望着族内那些被掳掠为奴的中原人忙碌的身影。

半晌过后,刘策才开口说道:“回去告诉傅云骁按兵不动,继续严密监视各部动向,另外打探下来时路上可否有大股骑兵的动静。”

“遵命……”

楚子俊依言离去,而刘策则继续呆滞的望着那些被俘虏的奴隶。

“他们都还没被奴化,还有希望,但是……”

刘策看到几名缝补衣甲的女子脸上洋溢着劫后余生笑容时,心下是一阵刺痛。

“抱歉,我现在真的没办法救你们,抱歉……”

初入塞外荒漠,刘策见到各部被俘获的奴隶都是那种逆来顺受,麻木不仁的表情,这让刘策很是失望,才坚定了心思释放将士们的欲望为所欲为。

然而,眼前这些忙碌的人大部分都对生活还抱有期待,这一刻刘策才明白,纵使草原上的中原子民都如眼前这样,现在的自己依然无法救他们。

无论他们对未来抱有希望还是自甘为奴,结果却是相同的,那就是现在的刘策,根本没能力解救他们……

六十二 信念

……

“将军……”

就在刘策还在想着如何解决这些奴隶的安危问题时,牧风带着数千骑兵回到了宇文本部。

牧风一下马就说道:“将军,按您的吩咐,方圆百里之内的彼岸花藤和清灵草末将全部都收集起来了……”

“做的好……”刘策闻言对牧风点点头,“即刻将彼岸花藤磨成汁粉,越快越好!”

“末将遵命!”牧风领命告退,带着大包小包向陆养生所在的药帐走去。

那日刘策中毒恢复后,脑海里仔细的在回忆中毒过程,最后怀疑就是当日攻打达兰盛会前随手摘取的植物导致自己中的毒。

因此他立马带着陆养生和大部回到当日中毒所在地,找到了那种害自己产生幻觉的植物。

经陆养生确认后,就是那害自己迷失心智的彼岸花藤,而且得知这毒人畜都有效后,当下刘策即刻命令牧风将周围百里之内所有彼岸花藤都收集起来,顺道将清灵草也一扫而空。

“草原各部肯定有所动作,如果和他们正面冲突的话,无疑以卵击石毫无胜算,所以……”

刘策眼神一冷,握紧了腰间宝剑:“我定要给你们这些胡奴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也不枉我刘策来这塞外走一遭!”

……

陆养生的帐篷内外,数百名将士使劲的在石臼内捣着采集而来的植物。虽然他们不知道为什么要处理这些东西,可既然是刘策吩咐,想必一定有他的道理,毕竟将军从来没让大家失望过,一切照做就是了。

“唉,此举是否太伤天和了”陆养生一边捣药一边叹气,“这药如果被那些胡人吞下,十有八九是有死无生啊……”

边上一名捣药的年轻士兵闻言,不满的说道:“我说陆大夫,你怎么同情起这些胡奴来了别忘了是谁把你和家人分开,逮到这荒原之地为奴的”

陆养生连忙对那士兵作揖行了个礼:“对对对,这位军爷说的是,我确实不该同情他们,我只是一时嘴贱,瞎说罢了……”说着他轻轻掌掴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那士兵见陆养生这副模样,不由笑道:“陆大夫,你这样可不对,被将军他们几个知道了还以为我在欺负你呢,会受罚的,我们精卫营不兴这一套,无需这般……”

“仁义之师啊……”陆养生称赞了一声后,继续低头开始捣药。

“呼哧……”

帐篷的帘子忽然被人掀开,只见牧风一脸凝重的走了进来。陆养生和周围士兵见此刚要起身行礼,却被他止住了。

“陆大夫,汁粉准备的如何了?”

“回牧风将军的话,还需些时辰,明日才能全部准备完毕。”

“辛苦你了,陆大夫,将军催的紧啊……”

“草民晓得,还望牧风将军一定要告之刘将军,务必带我回塞内和家人团聚啊……”

“放心吧,将军已经同意了,对了你赶紧准备下,看看有什么要收拾的,最多两天,大军就要启程了……”

陆养生闻言一怔:“这么快”

牧风说道:“为免夜长梦多,如今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草原各部必有大动作,若再不走,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啊。”

陆养生点点头,又为难的说道:“将军所言甚是,只是那些被虏获的中原子民又当如何?”

牧风脸色微微一变,随后说道:“这个,将军自有定夺,陆大夫忙完这些快去收拾行李吧,记得只带些必要的东西,多余的都不要了,以免影响行程……”

陆养生道:“好,等忙完这些我就去准备行李,对了将军劳烦你转告刘将军,草民定会在今天入夜前完成汁粉准备事宜,让他不必担心。”

“那就有劳陆大夫了,我还有要事需要处理,告辞了……”牧风说完转身就离开了帐篷。

……

“图塔,你怎么会来这里你没去参加达兰盛会么?”

董狸阵前,罗津部现任族长图塔,率领族民出现在了可汗大军之中。

去年罗津部在远州大败而归,在脱出回雁谷回转塞外途中,图塔和突勒密谋忽然发难,杀死了科穆尔,取而代之成为了罗津部新的族长。

由于图塔为人和善,又对大局有十分透析的见解,很快就得到了整个罗津部族民的支持,顺利坐稳了族长的位置。

十天前,当他从收拢的宇文残部和达兰盛会的族民处得知盛会被一支马匪破坏,宇文部惨遭灭顶之灾时,除了震惊之外很快冷静的分析了局势。

他联想到冀州现在的势态,再结合达兰盛会的惨状,十分明智的判断出那支骑兵根本不是什么马匪,必定和精卫营有关系。

为了保险起见,他当即决定带族内所有族民向可汗王庭迁徙,连奴隶都全部放弃了。

事实证明图塔这么做恰好躲过了一劫,因为就在他们走后不久,傅云骁就找到了他们的部落。

面对戴铎的疑问,图塔行了一礼然后对他说道:“戴铎勇士,请您速速带我去见可汗,呼兰草原,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了!”

戴铎一听,顿时眉头一皱:“图塔,你可否告之我发生什么大事了?”

图塔一脸焦急的说道:“戴铎勇士,还是快带我去见可汗吧,到时你就知道了!”

戴铎见图塔一脸凝重,再加之对他为人的了解,知道他绝非危言耸听,与是对他说道:“好吧,图塔你随我去见可汗。”

“多谢!”

在戴铎的带领下,图塔紧随其身后,进入了大军中阵……

……

宇文部大营内,无数刚获救不久的中原子民齐齐跪在地上。

在得知刘策即将开拔离开之后,这些本已成为奴隶的百姓不断哀求将他们带上。

这些日子以来,是他们被掳掠到草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那些如狼似虎的官军对他们都礼遇有加,并没有做出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来,而且只吩咐他们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比如缝补衣甲和做饭之类的活,让他们找到了身为人的感觉。

如今当他们得知这支强悍的军队即将开拔离开,都纷纷下跪求他们带上自己。

刘策望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万分沉重,他十分希望将他们全都带上,带回关内,送回他们的家人身边团聚。

可身为主帅的理智告诉他,绝对不能这么做,自己目前只是一支孤军,无奈之下才来到塞外,现在根本没能力解救他们。

如果带上他们的话,军队的行军速度会被严重阻碍,很快会和草原上各部追击自己的胡奴遭遇,介时不但救不了他们,而且自己也有全军覆没的风险。

更主要的一点是,就算侥幸避开胡奴追击,又如何带他们回到关内要知道现在冀州北部依然在胡奴手中,带那么多百姓如何闯过固若金汤的玉阳关?

“将军,求求你带上我们吧,不要把我们留在这里,小女子求求你了……”

一声凄厉的哭喊哀求声在刘策耳畔回荡,他抬眼看去,那女子他认识,就是当日在密林所救的女子之一,名叫夏妙音,是个比较坚强又漂亮的女孩。

刘策走到她跟前,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后伸手说道:“夏姑娘,你起来,别跪,我军中不兴跪拜,起来说话……”

“不,将军,我不起来……”夏妙音抬起头,只见她面带梨花,“将军,小女子求求你带上我们这些姐妹兄弟吧,大家在塞外受尽胡奴凌辱折磨,过着牲口不如的日子,

我们每天都在祈祷有一天能有一个英雄来搭救我们脱离苦海,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将军,那是苍天开眼,你怎能又忍心弃下我们不顾呢?”

“将军,带我们走吧……”

夏妙音的话引起跪伏在地众人的共鸣,大家齐齐向刘策哀求带上他们。

刘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然后俯身将夏妙音扶了起来,又扫视了一眼跪伏在地的众人颤声劝道:“大家都起来吧,听我说一句!”

众人闻言这才抬头看向刘策,止住了哭声。

刘策再次环视了众人一圈,最后看了一眼夏妙音,缓缓说道:“诸位,并非刘某不愿意带上你们,说实话我非常想把你们全都救回关内,把你们带回文明的世界,就算你们的家人嫌弃你们,

在我刘策治下你们也能安安稳稳的生活。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把你们带走啊,真的没办法啊……”

说到这儿刘策声音已经有些哽咽,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不瞒你们,我这支军队目前只是一支孤军,每日和塞外胡奴在生死线上追逐的孤军,如果带上你们,我的军队就会被胡奴追上,全部葬身在塞外。

抱歉,我现在真的没能力救你们,更没实力带你们回到中原,真的抱歉!”

说到这儿,刘策拱手对他们深深行了个揖礼。

众人一听,顿时失落异常,夏妙音看着刘策泪如雨下:“将军既然没能力解救我们,为何又要给我们希望却又把这希望亲手扑灭你知道我们获救时有多么的激动么?可如今……将军,你太残忍了,既然这样,你索性杀了我吧,妙音再也承受不住这种屈辱,情愿一死!”

“不可!”刘策闻言立马出声喝止,“活下去,我要你们活下去!”

夏妙音撕心裂肺的对他吼道:“你让我们如何活的下去?”

“希望!”刘策大声吼道,“我要你们抱有希望的活下去!”

“希望”夏妙音一听,顿时摇了摇头,“将军,你不觉的现在说这话可笑么?现在你们都要走了还哪来的希望?”

刘策目光坚定地说道:“这次没能救你们出苦海,是我刘策实力不足,但我在这里向你们保证,我一定还会再回来的,到那时,这片土地就是你们的家园!”

夏妙音闻言,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刘策,不敢相信他会说出这种话来。

刘策继续说道:“我不是安慰你们,我说的句句属实,下一次当我出现在草原之时,就是胡奴的末日,相信我,这一天不会太久,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

保持自己的信念不变,无论遭遇怎么样的痛苦折磨都要咬牙挺下来,坚持到我再临的那一天,

到那一天,你们所遭受的屈辱磨难,我会让胡奴十倍百倍的代价来偿还,而这片土地不再是地狱,而是你们任意驰骋的家园。”

说到这儿,刘策从怀里摸出一块青紫色的香囊,那是昔日在为参加姜浔夜宴准备的,现在郑重的放在夏妙音手上。

“替我好好保管这个香囊,等我回来的时候我希望你能亲手交还给我,好么?”

夏妙音看着手心的香囊,又看向刘策坚毅的面庞,不由把香囊紧紧握在手掌中,含着热泪重重点了下头。

“坚持住自己的信念,纵使身心千疮百孔,灵魂也不要堕落,希望会再一次来临!等着我回来!”

大军缓缓向宇文部外行去,留下了刘策最后一句话在众人耳畔回响……

六十三 毒

……

“你说什么!达兰盛会被人破坏了?死了好几万族人?宇文部没了好大的胆子!”

当董狸听完图塔的讲述后,身后静立的苏里琛顿时大喊出声,连戴铎都被震惊的目瞪口呆,这可是草原衍生至今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噩耗,除了天灾不可避免之外,还是第一次被人为破坏。

还有,宇文部居然灭亡了?简直不可思议,要知道宇文部实力可是异常强大的,宇文家族又有蒙洛帝国暗中扶持,如今就这么消失了?

可当他们看到那些宇文部残余的数千人马时,不得不相信此事千真万确。

董狸可汗坐在自己的行军大帐宝座前紧闭双眼一眼不发,但从他握着代表可汗象征的权杖手上的青筋可以看出,显然心中有了不小的波动。

苏里琛继续吼道:“找出这群卑贱的屠夫刽子手,我要把他们全部剁碎了喂狗!”

戴铎也是气的浑身颤抖,要知道达兰盛会的意义非同寻常,如今这么被破坏殆尽,还死了好几万族人,这真的就是对大地之母最大的侮辱。

“哆!”

一声清脆的轻响在帐内回荡,众人一听顿时安静下来,齐齐向董狸看去。只见董狸手中代表可汗地位黄金打制的权杖敲打了几下地面,缓缓睁开了双眼。

“图塔,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什么人破坏了盛会,灭了宇文部他们有多少人马?”

图塔恭敬的跪伏在董狸脚尖前,低头说道:“尊敬的可汗,根据来投靠的族民描述得知,这股骑兵不下万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去年在远东遭遇的那支名唤精卫营的部队。”

“精卫营?!”

包括董狸在内,所有人齐齐睁大了双眼,向图塔望去。只见图塔面色平静,没有半点波澜。

“难怪啊……”董狸冷笑一声,“左育王会如此重视这支孤军,是精卫营的话就可以理解了。”

然后董狸猛地起身说道:“传本可汗之令,全军即刻开拔,继续前进,另外通知沿途所有部落,告知他们达兰盛会的消息,尽起所有过十六岁以上男丁全力寻找这支军队,一定要把这群凶徒尽数消灭在草原上,本汗要让他们的鲜血祭奠大地之母,以求神灵宽恕!”

“遵命!”

……

巨大的拉加尔湖边岸,在楚子俊和牧风指挥下,一袋袋汁粉被将士们尽数倾倒入了湖中,但见湖面一阵翻腾,扬起片片涟漪。

刘策看着眼前一切,回想起离开前夏妙音等人的神情,第一次深深察觉到了无力感。

“我今天救不了你们,但我也不会就此罢手让胡奴好过,夏姑娘,希望你们一定要努力活下去,等我再临塞外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刘策眼神愈发的冰冷。

“我第一次如此渴望拥有强大的实力,就因为自己实力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受苦却无能为力,所以我一定要尽快获得更强大的实力,强大到令人不敢直视,这样就能保护拯救你们……”

当最后一袋彼岸花藤磨成的汁粉倒入湖面后,很快湖水就归为平静,仿佛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只见楚子俊来到刘策身边说道:“将军,一千二百三十五袋汁粉全部倒入湖中,请问下一步该如何行事”

“堵住水流出口,防止毒水流失失效,但也别堵死,留几条缺口,以免胡奴生疑。”

“遵命,末将这就去办。”

楚子俊依言离去,刘策走到湖边,望着静静地湖面,嘴角浮现一丝坚韧而又残忍的笑容。

“胡奴,这份大礼就是要你们铭记,我刘策,我精卫营就是你们的噩梦!今天这些只是利息,下回我要把本钱都讨回来,替被你们残害的中原百姓讨个公道!”

说完,刘策转身向骑阵走去,一侧的乌达拉扛着沉重的狼牙杵紧紧地跟随在后。

谁都没想到,这利息是如何的庞大,直接导致了草原各部爆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就在刘策走后不久,湖面上起了几道波纹,数百条硕大的黑鱼忽然飞出了湖面,瞬间又沉入了湖底……

……

“可汗,前方拉加尔湖边上发现不少马蹄印记,看情形应该是两天之前留下的。”

两日后午时时分,十几万王庭大军终与抵达了罗津原址地,拉加尔湖畔,前去探查的亲兵恭敬的向董狸禀明前方动向。

戴铎见董狸沉思不语,与是对那亲卫问道:“跑的还挺快,有查探出他们朝哪个方向去了么?”

亲兵回道:“回万夫长,依马蹄所示方位,敌军应该往玉阳关方向去了……”

“自寻死路,呵呵……”苏里琛一听忍不住笑道,“玉阳关有两万大军镇守,且关墙厚实,想要攻破简直痴人说梦。”

戴铎也点头说道:“没错,算算时间,贺丹络他们的大军也快抵达玉阳关了,介时我们两面二十万大军前后夹击,看那万余精卫营士兵如何抵挡!”

“嗯……”董狸点了点头,一只手掌抚摸着胸前狼牙串,“看来这精卫营是在劫难逃,命令大军就地休整,取水造饭,待休息过后继续追击,务必将精卫营全数尽歼在玉阳关之下。”

“遵命,可汗!”戴铎和苏里琛当即领命离去。

而一直在外侧的图塔却愁眉深锁,一脸的担忧。他是唯一正面和精卫营交过手的呼兰将领,精卫营那可怕的战斗力和出人意料的策谋算计至今都令他心有余悸。

“如果这支部队真是精卫营的话,决不可能这么简单就让我们知道他的动向!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这感觉和在回雁谷一样,但上回我大军被逼无奈之下才惨遭大败,这次没理由会失败啊……”

带着满腔疑问,他看了帐内的董狸一眼,随后一言不发的离去了。

……

“那些呼兰人以为我们会走玉阳关道呵呵,这么傻的事本将军怎么会干的出来?”

距离董狸驻扎的拉加尔湖二百里之外,刘策望着草原上一条奔腾川流不息的江河,神色阴沉。

“没想到董狸跟贺丹络都出动了,要不是沿途抓获前来打探情报的胡人,本将军还被蒙在鼓里呢,不过也好,借此绕开你们追击,按原路反回,我不信你们不在,熊蜂岭还有阻挡我归程的实力,都快两个月了,是时候结束这次塞外之行了。”

望着那奔腾不息地急流,刘策心中万分激动,这次塞外之行带给他的磨炼终身难忘,也更坚定了要剿灭胡奴的信念。

这时,牧风来到刘策身后说道:“将军,将士们已经准备完毕,随时可以继续启程了。”

刘策点点头,忽然问了一句:“牧风族长,你以前在草原生活过,可知这条江河何名为何水流会如此踹急”

牧风说道:“将军,此江河名唤歌尔雅布河,按中原话你可以直接唤他天河,水流如此踹急是因为水的源头在距离此处五十里外的山岭之上……”

“山岭之上”刘策听完牧风介绍,低头沉思起来,“看来此处地理位置应该处于矮势,高处,高处,等等……”

忽然他眼眸一亮,仔细看了眼江流水面快速流动的趋势,不由捏紧了拳头。

“传令下去,向天河源头进发!”

牧风一听有些不知所谓,小心翼翼的问道:“将军,不是去熊蜂岭么?怎么又要去天河源头”

刘策脸色顿时变的阴冷无比:“当然是要给追击我们的那群胡奴一个深刻的印象,我想过了,光彼岸花藤的毒还远远不够,应该让他们沐浴一下这天河的圣水才行,这是上天赐予他们的厚礼,应该会很喜欢吧……”

牧风顿时感觉全身上下有一股凉意袭遍全身,刘策的话字字句句透着恐怖阴冷的气息……

“事不宜迟,立刻动身,争取董狸到之前堵住上游的河流!他们追击我们这么久想必也累了,肯定需要洗个澡舒服下,索性让他们在圣河内长眠吧。”

说完这些,刘策转身从牧风身边错身而过,只余下牧风望着江面目瞪口呆。

“将军,你这么做的话,太伤天和了,不单是追击我们的呼兰人遭殃,恐怕草原那些普通牧民和其他部族也会有灭顶之灾啊,你,你到底有是天使还是魔鬼”

牧风回头看着刘策的背影重重的叹息一声,无数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他知道刘策这么做的话,等于是双手染满了草原族民的鲜血,将会成为整个塞外胡人的公敌,如果这样的话,以后就算问鼎塞外又有什么用难道他打算把那些仇视自己的胡人全杀光么?

然而,牧风不知道的是,刘策根本不在乎什么天和不天和,他信奉的是对敌以暴制暴,用雷霆之势扫清四方魍魉,方能施展菩萨手段普度救世。

草原族民的性命他根本不在乎,在乎的只是在胡奴侵犯下朝不保夕的中原子民,以及自己部队的安全。

他根本不在乎骂名,他要的只是一个属于普通百姓祥和安宁的世界,那个世界如同他前世处在和平国度一般,虽有很多不足,但不会像如今这般天天遭受兵燹之苦。

不久之后,刘策的凶名将传遍整个塞内外,在草原人心目中,刘策这两个字代表的就是死亡,他是死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是专门来惩罚罪孽深重的自己。在中原贵族眼中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屠夫、刽子手,唯恐避之不及的存在……

……

六十四 逆袭

……

“飕飕飕~”

“噗……”

一连串的箭矢入躯之身在战场之上此起彼伏的响起,交战双方正是刘策的精卫营和可汗董狸以及贺丹部的大军。

此时,距离刘策开始修筑天河的堤坝已经过去两天,刘策主动以自己为饵,率领三千骑兵故意暴露踪迹把他们慢慢引向天河边缘。

戴铎望着向天河靠近的刘策所部,冷笑道:“哼,我倒要看看这所谓的精卫营如何抵挡我二十万大军的攻势”随后继续领兵开始追击刘策。

董狸望着眼前这一幕,心下不由沉思起来:“听图塔所言这精卫营诡计多端,但为何如今却会以区区三千骑来挑衅我十数万大军难道他们觉得我呼兰部勇士和那些远东军一样的不堪一击么?”

看着戴铎领着一万大军不停追赶,董狸心里越发沉重起来,然后对身边另两名将领说道:“鄂泰、兀突儿,你们也率部去支援戴铎,莫让刘策逃脱出去。”

“遵命!”

鄂泰和兀突儿当即领命率本部各自五千人马追随戴铎一道而去。

……

“奇怪,这些胡奴难道没饮用湖里的水么?为何还这么精神,看上去没中毒迹象,不应该啊……”

眼见身后追击自己的戴铎等部精神不错,刘策不由心下起疑,难道他们发现湖中有异样所以没喝水

但很快这个疑虑就被自己否决了,他们不可能不准备饮用水,毕竟拉加尔湖距离此地二百里,沿路以来在没其他能提供十几万大军饮用的水源。

因此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湖面太大,稀释了部分彼岸花藤的毒性,延迟了毒发时间。

“不管这么多了,先想法子把二十万大军都吸引过来吧!”

刘策心下思定,然后猛的催动战马指挥大军继续向前疾驰而去。

戴铎见刘策所部加快了马速,不由大喊一声:“你逃不掉的!侩子手!全军加速前进!”

就这样,在平原上出现这样一副壮观景象:最前方三千铁骑飞驰,后有两万骑兵紧追不舍,再后是十几万大军缓慢的向前两处大军逼近。

“将军,快到天河了!”

和戴铎的追兵拉开一定距离后,乌达拉及时提醒刘策即将到达埋伏之地。

“洒!”

刘策听后大喊一声,随后用匕首划开身后马背上的袋子,但见一堆铁角料在疾驰之中飞速洒落在地面之上,陷入草丛之内……

“嘶啦……”

疾驰的大军齐齐将早就准备好的角料袋子割破,随着战马颠簸,袋子内的角料也跟着一路洒来。

“嗯”戴铎一见到远处骑兵动静心下开始起疑,“他们在干什么?莫非……”

“吁~”

“啊……”

就在戴铎还在考虑刘策那些骑兵有什么阴谋之时,前方疾驰的骑兵传来一阵人马皆嚎的嘶鸣。

戴铎眼眸一缩,当即下令道:“不好,是陷阱,全军听令,缓速前进!”

“啊,不……”

“呃……”

然而数万人马命令想要传达出去又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是在马背上疾驰之中传令。除了自己的中阵和后阵外,最前方追击的骑兵至少有二三百骑轰然倒下。

宽阔的平原之上,倒下二三百匹马算不上什么,但是在疾驰之中的马匹就不一样了。前方战马忽然之间倒下,往往会造成后方紧随骑兵也跟着遭殃……

“嘭嘭……”

“吁~”

“嘎啦……”

由于情况突然又毫无防备,前阵冲锋的数千骑兵因为前方骑兵的倒地来不及反应过来,也被地上哀鸣的战马绊倒在连人带马一道重重摔在这片大地之上。

一时间惨嚎声响彻四野,然而不少人只来的及起身看一眼就被自己的同伴淹没在骑海之中……

刘策手持长槊一马当先,疾驰在阵列最前方,没有回应身后敌军的哀嚎,目光紧紧锁定在董狸大军本阵。

“这样都能沉得住气?”见王庭大军行军缓慢,刘策不由挂上一丝焦虑的神情,“看来他们对身后这几万人马很有信心,觉得势在必得么?”

“轰轰轰~”

戴铎大军在经过短暂的慌乱后,再次重整旗鼓向刘策的三千骑兵奔来。

刘策脑海开始快速分析接下来的战术策略:“看样子不把他们打疼的话,大军根本就不会进入预设的埋伏圈内,必须想个办法击败身后这两万胡骑。”

……

“可汗请看,戴铎就要追上那支骑兵了,必定会将他们杀的片甲不留……”

可汗大阵中军,望着远处矮势平原上的战事,眼见戴铎再次逼近刘策他们,身旁的苏里琛兴奋的对同样策与马上的董狸恭敬地说道。

董狸看着远处这一幕,再听苏里琛这么说,轻轻点了点头。两万追击三千,同样是骑兵,在绝对的优势面前胜负已然分出,等待那支骑兵的只有灭亡的下场。

“就算他这三千骑兵是诱饵又如何只要把他们全吃下,我看还有什么诡计能阻挡本汗的铁骑!”

……

另一侧,贺丹络等冀北将领也在自己所部大军中望着平原上的追逐战,看到目前这局势,都已经料定胜利一定属于董狸的。

慕容敛看着战场上这一幕,脸色异常凝重:“真的有这么容易么”

边上的贺丹阕则满脸的兴奋,紧了紧手中的马鞭,终与忍不住对贺丹络说道:“父亲,让我也派兵下去一道阻截吧!”

贺丹络点点头正准备开口答应,慕容敛却阻止道:“络将军,先等等,我们暂且按兵不动。”

贺丹阕一听顿是不高兴了:“驸马,你这是何意?为何不让我挥军前去支援戴铎他们一道截杀这股精卫营骑兵别忘了他可是我们草原不共戴天的仇人!正好一并擒杀立下战功!”

慕容敛摇摇头:“阕将军,你看看目前形势,你觉得你派兵去了能有什么作用无非就是锦上添花罢了,还指望战功别想了。”

然后慕容敛不再理会贺丹阕的神情,直接对贺丹络说道:“络将军,我们暂且静观其变吧,如果真的需要我们帮忙,董狸可汗那边会有派人来通知我们的。”

“嗯,就依驸马之意,暂且按兵不动……”贺丹络也觉得此时加入战场意义不大,而且他也担心生出其他变故,容不得他不谨慎。

“咦,你们看……”就在这时候,一直密切注意战场动向的贺丹胜一脸疑惑地说道:“那三千人马怎么忽然转变方向了?”

慕容敛、贺丹络父子闻言立即向战场上望去,脸上不由浮现一丝怪异……

“吹号,紧跟本将军大纛前进!”

“呜呜呜~”

在离天河不足一里之处,一直向天河靠近的刘策一声令下,马身猛的一个侧转,三千骑兵如同一柄扭曲软剑,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向一侧弹去。

戴铎一见冷笑一声:“这样就想避开我军追杀?哼!全军听令,继续给我追!”

“嗷嗷嗷……”

戴铎本部大军收到命令齐嗥一声,朝刘策大军变动的方向紧追不舍,两万狼骑的阵型也开始改变了……

“跟紧了!”

刘策从侧面一直盯着鄂泰、兀突儿的两支骑兵,待他们的身影被戴铎的大军阻挡之际,再次下令改变了方向。

“吁~”

“轰轰轰~”

战马狂啸,铁蹄轰鸣,但见疾驰的铁骑一个急转,在飞沙走石之间再次浮现一道巨长的弧线,与之前的急转遥相呼应,呈现了一个完美的“s”型,和正在紧追的戴铎大军错开了一定距离。

下一刻,三千铁骑以半月之态直逼紧追的胡骑,攻守之态在这一刻发生了彻底逆转……

“什么怎么可能!”

这突如其来的一招令戴铎脑海一片空白,布满血丝的双眸死死看着那道弧线不断向自己的中阵侧翼凿来。

“锥形阵,冲锋!”

“喝!”

三千精骑齐啸震天,瞬间切换好了阵型,将手中骑枪从马鞍前提起,黑压压的对准了滚滚的骑海……

“那是!”

“什么!”

远处观战的董狸和慕容敛齐齐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战场上那骤变的一幕。

不单是他俩,远处观望的所有人在这一刻全都停止了喧啸,苍茫大地除了马蹄的轰鸣,再也没有任何一丝杂音。

刘策手中长槊已经扬起,对准一名满脸惊呆的呼兰骑兵,狠狠的冲了过去。

“不!”

戴铎发出一声绝望的凄喊回荡在天河平原之上,局势的瞬间逆转令他根本无法接受。

“唏律律……”

“噌……”

奔腾的铁蹄在即将把骑海凿穿的一瞬间,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停止在了这一刻。

飞溅的砂石飞溅在铁蹄之上,久久不曾落地。冰冷的枪尖直逼侧面的胡骑,在他们惊恐的神色中定格在了这一瞬间。

董狸、慕容敛、苏里琛、贺丹络、贺丹胜、贺丹阕此刻的表情凝固在了空气之中,满是震惊的神色。

“噗通~噗通~”

在两军交接那一刹那,仿佛能听见心脏跳动的声响,缓慢又沉重,一下又一下,拷问着灵魂深处。

天地在这一刻归为沉寂,无声又无息,显得是那么的安静祥和,却又残忍无比。

“滴……”

一滴冷汗滑落的细响在两军阵前如此的刺耳……

“桀……”

高空中,展翅雄鹰的犀啸同时回荡在血腥残忍的沙场之上……

“精卫营!杀!”

“喝!”

刹那过后,雄浑的怒吼打破了瞬间的宁静,世界再次恢复了狂暴的轰鸣……

“噗噗噗噗噗~”

“砰砰砰砰砰~”

“唏律律,吁……”

三千铁骑以刘策为首,毫不留情的凿进戴铎的中阵,只见人浪叠涌,战马悲鸣,肉体和金属碰撞的巨响宣告着又一场杀戮的开始……

六十五 蛟龙入海

……

“轰……”

一道以活物组成的巨浪伴随一阵剧烈的震动腾空而起,向身后阵型重重的拍去。

三千铁骑集中突破一点,锥形阵从侧面毫无防备的骑兵侧列切入,如同蛟龙入海将完整的骑阵捣成惊天巨浪,层层叠叠永无止境,硬生生将首尾切断,瞬间戴铎的骑兵部队陷入了混乱之中……

刺耳的金属摩擦在战场上不断回荡,和轰鸣的铁蹄一道掩盖了痛苦的哀嚎。生命这一刻在骑枪面前变得一文不值,精卫营骑兵每一刺都能带出一道沸腾的血液,将敌人的胸膛捅开一个巨大的窟窿。

“噗……”

刘策迎着一名满脸惊愕的呼兰骑兵,一槊就将他身着皮甲的胸膛贯穿,在马速冲击加速之下迅速被带离了马背,凌空向身后的同伴撞去。

“噗……”

又一名呼兰骑兵被刘策手中的长槊串飞,粗长的槊刃上已经有三具呼兰人的尸体,如今被挂在半空中带离马背冲往下个目标……

“嘣~”

槊杆承受不住尸体的重量,在疾驰过程中渐渐弯曲变形,最终三具在落地的瞬间,刘策就势一甩,长槊发出一阵轻响,槊杆从淌血的躯体内弹回原状,带起一股血雨飘散在骑海之中。

“死!”

乌达拉策马疾驰在离刘策两个马身的距离,手中的狼牙杵如同一团飞旋的黑云,将错身而过的敌骑砸的是身胆俱裂。

只见他怒吼一声,一杵扎进一名胡骑的脑袋,那胡骑的双眸当场就被砸出眼眶,带出一串长长的血色连筋,连同眼珠子一道被挂在脸上,形如恶鬼,怖态万分。

“啊!”

由于狼牙杵上的倒钩陷入了头骨盖,一时半会拔不出。乌达拉仰天一声长啸,手势狼牙杵柄用力一甩,那名胡骑三分之一的头颅瞬间被甩离躯体,鲜红沸腾的血白浆液如同捣碎的豆腐一般落在奔腾的大地之上。

“痛快,痛快!”

乌达拉杀的兴起,不断大声咆哮,胯下地位坐骑并未停歇半刻,继续敌骑密集的阵列无情的撞去,但见又是一片人马翻腾的奇景,狼牙杵扫过之处遍地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噗噗噗……”

锥形阵终于完全凿入了戴铎的中阵,只见翻涌的铁浪带来一片血海,从最初的一条直线迅速扩散,越来越宽,直至整片中阵被彻底凿穿,向着鄂泰所部直扑而去。

“不好,迎敌,阻止他们!”

鄂泰起初看到戴铎所部一片人海翻腾的景象,已经是十分诧异,不想这么会儿功夫那面猩红色的血旗连同那群可怕的铁骑就已经出现在自己眼帘,顿时惊惧不已。

“唏律律……”

战马的吐息清晰的在鄂泰所部骑兵耳畔回荡,等他们回神那一刹那,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轰……”

“虎!”

铁骑如蛟,入海化龙!精卫营的骑兵在刘策为首的带领下长驱直入,风卷残云般的切入了敌阵!

“吁~”

“啊,不要~”

“呃~”

“噗呲~”

哀嚎嘶鸣,折戟裂金。激烈的碰撞声,雄浑的呐喊声,粗重的喘息声以及无情的践踏声全部融合在了一起。

断肢残臂,血雨飘淋,迷茫的眼神对上刚毅的精眸,高昂不屈的战意迎战无知卑贱的野蛮。在一刻,全部以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狠狠地碰撞在了一起……

“啊~”

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嚎,刘策手中的长槊扫过鄂泰的眼帘,鄂泰就势低头一闪,与之擦肩错身而过。

但等他起身向前望去,眼中所见尽是一片殷红的色彩,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了,他只觉得头顶有一种异常的感觉,似有什么东西一直顺着脸庞向下滑来。

一瞬间他发出不似人吼的尖啸,刘策那一扫将他半个脑袋连同头盔都齐齐削飞,熟铁打制得铁盔根本无法阻挡锋利硕长的矛刃……

在他倒落尘埃临去地狱之际,只见到一双双奔腾而至的马蹄似要将整片土地震的粉碎。

“跟紧了!”

“喝~”

凿穿鄂泰本部后,刘策大吼一声猛的一转马身向侧面奔腾而去。紧随而至的铁骑齐喝一声,形成一道半圆弧线直扑左侧敌骑后阵。

“杀!”

震天怒吼如同晴天霹雳,在戴铎后阵骑兵的侧翼炸雷般的响起,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汹涌澎湃的骑蛟已经开山破浪般的贯入,带来一阵新的死亡风暴……

刘策三千铁骑在两万敌阵之中以“s”型,如同一条巨蟒不断冲锋绞乱他们的阵型,直至被分割成数段,将他们的阵列彻底的废了。

恐惧如同毒药般在混乱的胡骑心头蔓延迅速扩散开来,这支如风如魅般可怕的铁骑让这些原本气势逼人的塞外蛮夷彻底感受到了什么叫绝望,他们害怕了,从来没觉得死神会离自己如此之近……

“我两万呼兰草原的铁骑居然被击败了?”

董狸看着战场上胡骑为避开精卫营铁骑蹂躏慌不择路的一幕,眼中寒光阴冷刺骨。

“居然还是在最引以为傲的野战中被处于绝对劣势的敌人正面击败”

看着精卫营的铁骑将兀突儿的部队分割包抄,然后以严谨的阵型将他们一一淹没在骑海之中时,董狸浑身止不住的在马上抖动起来,说不清是恐惧还是愤怒,或许两者都有。

良久他长叹一声:“这精卫营果然不同凡响,吹号,让戴铎他们退下来吧,这一战失败了,顺便派人打探下,对面那支骑兵主将何人?能把骑兵运用到这等地步,断非等闲之辈。”

“遵命!”

“呜~”

粗犷的长角号声在大军之前沉闷的吹响,在战场上听闻这阵角号的胡骑如蒙大赦一般,迅速脱离战场,潮水般的向董狸所在大军阵中退去。

另一边的慕容敛同样盯着战场上呼兰大军溃败退兵的这一幕,脸上满是忧愁之色,这支骑兵的打法令他心有余悸。

“这不单单是勇武就能办到的,从适才战场上那支骑兵表现来看,他们主将无论是心计还是战场临变能力都是顶尖绝伦,

在绝对的颓势之下居然硬生生击败了七倍与己的呼兰大军,此人若不能把他除掉,来日必是我整个草原的心腹大患!”

想到这儿,慕容敛眼神一冷,随即对身旁已经目瞪口呆的贺丹络说道:“络将军,你速速派人前往玉阳关通知守军,无论草原有任何异动,都必须坚守关隘,任何人都不能出入。

另外熊蜂岭即刻加派兵马镇守,无论如何都要把这支军队困死在草原之上!”

贺丹络闻言回头看了一眼慕容敛,稍作思虑即刻回身对贺丹胜说道:“贺丹胜,你现在即刻领本部一万人马回转熊蜂岭守住密道,还有朔阳周边城寨的人马你可有任意调动,绝不能让精卫营有一人通过熊蜂岭!”

“遵命!”贺丹胜领命后立刻回转本阵带着一万兵马向熊岭回转疾驰而去。

贺丹络吩咐完雄蜂岭防备事宜,又对身边的亲卫说道:“那塌,你即刻前往玉阳关告诉贺丹雄,没本帅命令谁都不准出关,也不准任何一个人出入!”

见那塌领命飞驰而去,慕容敛这才稍稍呼出一口气,然后继续紧密盯着战场上那面血红的大旗……

“嗷~”

战场之上,眼见敌军退去,乌达拉坐在马背上拎着兀突儿的头颅,满脸是血的嚎叫起来。

“嗷嗷嗷……”

下一刻整个精卫营骑军齐齐欢呼起来,这一战杀的真是酐畅淋漓,印证了那句“我精卫营不问敌人有多强,只问敌人在哪里”的豪言,连最可怕的草原骑兵都被自己正面杀的落荒而逃,世上还有谁能匹敌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豪感在呐喊声中油然而起。

“唏律律……”

刘策在阵中策马而出,看着万余胡骑溃逃而去的身影,再扫了眼四周遍地人马尸骸,心下也是热血沸腾,对将来再次来临塞外充满了自信。

“胡奴,这下我倒要看看你们还有什么手段还不全都压上来么?”

代表可汗王庭的狼王大旗在凛风中呼啸,和战场上精卫营大纛上的精卫烈鸟遥相对应,神鸟和凶兽,终究要分出一个胜负……

戴铎披头散发,一脸疲态的跪在董狸脚下,出战前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恐惧、不甘、愤怒等各种情绪相叠而成的奇异表情。

董狸一言不发,看着战场上那欢呼雀跃的精卫营士兵,心中思绪万千,脑子里不断思虑该如何对付这支骑兵。

“重骑兵”

忽然他心中冒出了自己可汗卫队的影子,随后看向站在边上那支铁骑的指挥将领,也是自己的儿子,莫尔达。

“不行,这支铁骑是本汗立与草原的资本,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派出去,可是如果不派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想到这儿,他又扫向四周呼兰将领以及各部的部族族长,那些将领族长见董狸望来,赶紧避开他的眼神,低下头颅,生怕被他点名去和那支可怕的骑兵作战。

“唉~都怕了……”

董狸见他们这副神情哀叹了一声,这些各部的族长首领各个都是人精,亲眼见到精卫营那强悍的战力,肯定不会出兵请战,毕竟他们也要保存实力,不想做无谓的伤亡。

呼了一口气,董狸对仍跪在地上的戴铎说道:“你起来吧……”

戴铎闻听董狸话中没责怪的意思,这才放下心舒口气站了起来。这一战两万骑兵损失四千多人,回到大军阵中的骑兵身上也多带有伤痕,尤其鄂泰、兀突儿的死,令大军神情颓废,士气低迷。董狸不怪罪已属意外了。

“那么,我们如何消灭这支军队”董狸扫了众人一眼,语气冰冷的问道。

六十六 狼嗥汹涌

……

“难道我呼兰草原就无人能敌那区区数千中原骑兵,就这样任其肆意妄为?”

扫视一圈众人,见无人站出来应战,董狸重重敲击了一下权杖怒吼出声。

“请可汗息怒……”

众人见董狸发怒,齐齐低头跪伏在地。

苏里琛说道:“可汗,如今敌骑初胜,士气正旺,此时若再与之交战,纵使能将他们全数歼灭,我呼兰勇士也会有不小伤亡啊……”

“是啊,请可汗明鉴,不是我等贪生怕死,而是现在真的不宜再战……”

“现在应该暂避其锋芒,待他精疲力竭之际,再一举将之击溃……”

“请可汗三思,如今各部损失惨重,实在经不起更大伤亡了啊……”

眼见各部族长将领跪伏在地为不出战找出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董狸只觉得有一股气血直冲脑海,差点让他昏厥过去。

就在这时,在董狸身边一直闭口不语的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原男子开口说道:“可汗,如各部族长所言,眼下的确不宜再派军攻打,而且俱探报所知,此次前来塞外的骑兵多达上万,可眼前只有数千人马,那其余兵马藏在哪里?不能不防啊。”

“嗯……”董狸闻言点点头,“姜先生所言甚是,但我们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股骑兵在大军眼皮子底下离去么?”

说话的人名叫姜峰,原是姜家磐竖营中的军师,和大军一道固守在玉阳关抵御塞外胡骑南下。

二十多年前因为和姜浔有过节,在玉阳关被攻陷后,主动投降呼兰人。因为他对冀州军情洞悉熟知,又颇懂兵法谋略,受到了宇文宏业的大力赏识,令他在董狸身边做起了军师一职,很快就帮草原蛮夷稳定了冀州局势。

可怜冀州子民因为姜峰的出卖,十几年来一直在胡人高压统治之下苟延残喘,远东百姓年年遭到蛮夷入侵,民不聊生。

磐竖营数万将士慷慨就义,唯独他姜峰恬不知耻的活了下来,还做了蛮夷的帮凶,只因为他和姜浔之间的私怨仇让他的心变的极其扭曲。

姜峰说道:“可汗,您不必忧虑,在下倒有一计不但可以消灭眼前这股中原骑兵,没准还能把他们的伏兵也一并引出来,到时大军齐出,必能将其一网打尽!”

董狸一听忙道:“军师请讲,本汗该如何做?”

姜峰眼眸以寒,阴冷地说道:“狼兵!”

……

“将士们的遗骸带上了么?”

“将军,全部捆在马背之上了……”

眼见董狸大军迟迟未动,刘策也不可能就在原地干等着,命军队收拾好将士遗体向天河上游行去。

“嗷呜~嗷呜~”

就在精卫营士兵向埋伏地点前进之际,可汗主军阵中传出一阵接过一阵的狼嗥声,令人闻之毛骨悚然。

“吁~”

刘策连忙拉住马缰向后望去,但见敌军阵沿前方,出现了上千头体型硕大的怪物……

“那是……”

刘策顿时眼眸一缩,一股强烈的不安袭过脑海。

乌达拉一见,惊呼出声:“那是苍狼,草原上最为凶残的恶狼之一!”

“他们居然驯服了狼群”

这下轮到刘策有些震惊了,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异界的恶狼真容,没想到会是这般可怕的模样,更令他担忧的是那些呼兰人居然可以驯服狼群驯服后的狼群还有野性么?

“去吧,下面这些都是你们的食物,去把他们的骨头都啃食干净,今天你们将饱餐一顿……”

驯兽师挥舞着长鞭,指挥着狼群准备进攻。但见这些可怕的野兽纷纷露出了森白的獠牙,血红的狼眸闪烁着暴戾残忍的气焰。

“嗷呜~”

长长的嗥叫不绝与耳,坚韧细长的爪牙不断摩挲着松软的土地,似乎迫不及待想要扑上去将眼前的人类撕成碎片

“啵~”

一滴冷汗从刘策额头滑下,滴落在干硬的地面之上,他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些凶猛的野兽,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抵御的住。

周围的将士此时也是咽喉不住上下滚动,显是十分的紧张,胯下坐骑也开始不断踱步,显得万分不安。

“镇定,我不能乱,绝对不能乱……”刘策心里不停安慰自己,“就算是狼又如何?我一定能战胜它们,尸山血海都爬出来了,还会被这些畜生吓死不成?”

想到这儿,刘策深吸一口气,大吼一声:“全军听我命令!”

“喝!”

主将的声令驱散了他们紧张不安的情绪,齐齐震喝一声看向刘策。

“剩余2548骑,留下五百骑随我断后,其余速速带领将士遗骸撤往指定之地,不得有误!”

“……”

这声令一出,所有人都愣住了,将军居然要断后一时有些难以接受,虽然知道刘策疼惜将士性命,但万万没想到会到这地步。

“愣着干什么?将士遗骸不能被这些畜生糟蹋,速速撤去!这是命令,听到没有!”见身后没动静,刘策再次怒吼一声。

“遵命!”

众军见刘策心意已决,知道劝不动,与是按照他的命令缓缓向下个埋伏地点退去。

“乌达拉,你也去吧……”见精卫营将士已撤往后方,刘策让身边这个异族护卫也尽早去往后方安全之地。

“不!”一向对刘策唯命是从的乌达拉第一次忤逆了眼前主将的命令,“我跟随,将军,保护,将军!”

刘策回头看了眼这个面相可憎却又十分憨厚的异族壮汉,不由摇了摇头:“乌达拉,你是个汉子,我敬重你的勇气,但你也是军人,必须服从命令!等回去后我会赐予你应得的一切……”

“我,不要!”乌达拉坚定的说道,“我只想和,将军并肩作战,请,将军,成全,我不会走的!”

刘策眼眸一颌,见乌达拉如此执着,也不再相劝,索性列阵紧紧盯着眼前嗥叫不止的狼群。

“嗷呜呜~”

一声急促的嗥叫响彻天地,下一刻,上千头恶狼飞快的向刘策所部扑了过来……

战场上浓重的血腥气味不断刺激着这些畜生的神经,令它们愈发的疯狂。

“精卫营,冲锋!”

“喝!”

面对扑来的汹涌兽潮,刘策即刻下令麾下骑兵摆好阵型,迎着这些狼群疾驰过去。

两道长长的飞沙在殷红的战场上越逼越近,人的意志和狼的凶性,即将分出一个胜负,终于……

“桀……”

“嗷~”

接触一刹那,隐约间一阵鹰扬九天的呼啸和狼群震天齐吼同时响起。

“啊~”

一头健硕的苍狼迎着一名疾驰的骑士,在接触刹那,竟腾空而起一下将他扑落马下。

伴随那士兵撕心裂肺的一声呐喊,便没了动静。

“畜生,死来!”

眼见同伴瞬间惨死在野兽獠牙之下,身后一名疾驰的骑兵对准狼身重重的挥出了手中环首刀。

“呜~”

一声野兽惨叫响起,锋利的换首刀将它整个身子劈成两半,野兽的内脏和血液一下子浇灌在了大地之上。

然而下一刻又有数头苍狼一跃将他扑落马下,也步上了和之前那位被野兽撕咬而死的骑兵相同的命运。

“噗噗噗~”

刀刃骑枪入躯的声响在四周回荡,尽管精卫营与狼群接触瞬息间已有二十多名将士落马,但随后而至的金属无情的洞穿了那些野兽的躯体。

可是,沸腾的血液所散发的气味却让这些野兽更加狂躁暴戾,无边无际的苍狼纷纷一跃而起将马背上的骑兵一一扑落,当然也有不少苍狼被疾驰的战马撞飞出去……

“噗~”

“呜~”

刘策一槊洞穿一朝自己蹿来的苍狼的头颅,它的尸体就这么被挂在矛刃上疾驰了数十步,才被甩落在地。

“嗷~”

就在刘策将另一头苍狼的头颅砸的粉碎之际,左侧一头高高跃起的恶狼猛的扑在了他身上。

“呃~”

“嘭……”

眼见自己的脖颈就要被獠牙撕裂,刘策当即弃槊用手狠狠抵住苍狼的血盆大口,一个不稳双双坠落在了马下。

“咳咳咳……”

落马瞬间,刘策只觉得一阵飞沙袭入口鼻,令他呼吸异常难受,在咳嗽几声过后。就见一头苍狼满脸鲜血的盯着自己,眼眸中泛发着赤红的光芒……

“嗷~”

还不及反应,那头苍狼对着刘策一个疾驰迎面驰来。

“噌……”

在狼身跃起一刻,刘策本能的从腰间拔出八面汉剑对着狼首就是一个直刺。

“嗷嗷嗷~”

剑身狠狠地刺入了苍狼的血盆大口,一捧腥臭的血液溅了刘策一脸。

然而恶狼的生命极其顽强,一时竟未死去,在如此重创之下沉重的狼爪依然扫过刘策的身躯,刚起身不久的刘策再次倒落在地面之上。

“妈的,真难缠……”

待确定那头狼已经死后,刘策暗骂一声,用力从它口中抽出了汉剑,缓缓站了起来。

“嗷~”

不想身子还没站稳,刘策耳边就传来一阵急促的狼嗥,待回身之际,又是一头苍狼扑在了自己身上,将自己重重撞倒在地,护身的汉剑也随之丢落在了一旁。

“嗷,嗷,嗷~”

恶狼扑在刘策胸前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狼牙不断向刘策咽喉袭来,锋利的狼爪抓的胸前铁甲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而刘策则用手死死卡住恶狼的脖颈,不让它得逞,第一次他感觉自己离死亡是多么的接近。

“给我死!”

恐惧伴随着不甘在刘策脑海心头不断徘徊,最终他怒吼一声,双手抓住狼口,不顾獠牙对手掌的伤害用尽全身力气用力上下一掰……

“喀啦~”

一道直流的唾沫伴随一丝血液滴在了刘策脸上,那头可怕的恶狼终于停止了挣扎倒在了刘策的身上。

“起开……”

待刘策推开那具沉重的狼尸后,感觉全身上下透支了一般,不断喘着粗气。

“呜噜~呜噜~”

可怕悚人的气息再次回荡在耳边,刘策定睛望去,有足足四头苍狼眼含血光朝自己慢慢爬来。

“剑,剑……”

死亡阴影再一次降临在自己头上,刘策脑海里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那把汉剑……

六十七 猛士

……

“嗷嗷嗷~”

就在刘策转身向汉剑掉落所在跑去之时,四头恶狼齐嚎一声向他扑了过来。

“快了,就快了……”

听到身后劲风阵阵,刘策用尽浑身上下最后一丝力气向自己的汉剑掉落的方向奔去。

“嘭~”

然而就在他扑倒在地,即将触摸到剑柄之际,一头倒落的苍狼将整把剑压在了身下。

刘策心头顿时浮现一丝绝望,随即转身看向那朝自己疾驰扑来的恶狼,长长叹了一口气。

“想不到我来到这世界两年来,千军万马都能奈何我不得,却要死在这群畜生手里,真是不甘心啊……”

这一刻刘策脑海里闪电般浮出无数念头,死神逼近,浑身上下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狼群向自己逼近。

“将军!”

就在一头苍狼即将扑到刘策之际,一道雄壮魁梧的身影猛的出现在刘策眼前。

“呜~”

“嘭!”

但闻一声巨响伴随着恶狼哀鸣,刘策的危机顿时解除了。

“将军,快走!”

乌达拉挡在刘策跟前,一杵扫飞一头苍狼后,面对迎面扑来的另一头恶狼又是一记横扫,那恶狼登时被沉重的狼牙杵甩出数丈之远。

刘策抓住时机立刻从压剑的苍狼尸体下取出汉剑,长吸一口气对着从另一侧扑来的恶狼挥出一剑,瞬间将它的狼首削飞。

“砰!”

于此同时,乌达拉干掉了袭来的最后一头苍狼,两人暂时安全了下来。

“呼呼呼……”

刘策不断喘着粗气,看着四周景象,真是触目惊心。

五百铁骑如今在马上的只余二百骑不到,而狼群依然有四五百之多,这些可怕的畜生所爆发的战斗力令他感到万分不可思议。

“将军,快走,我,来挡住他们!”

眼见局势颓危,乌达拉对着刘策大喊一声,铁塔似的身影再次迎着狼群扑去。

刘策剑尖抵地,对乌达拉吼道:“要走一起走,我绝不能抛下自己的将士逃命!”

“嗷呜~”

“啊~”

恶狼嘶鸣和精卫营将士的哀嚎再次从战场上传来,令人闻之动容。

“唏律律……”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战场变化的可汗大营动了,无数战马极速向阵中逼来,局势变得更为凶险了。

乌达拉一杵扫飞一头恶狼,然后一把抓起虚弱不堪的刘策把他送到了自己的战马上:“将军,你,不能死!我,来断后,快走!”

说完,又对那些在狼群下幸存的精卫营骑兵大声说道:“你们,快保护,将军离开,这里,有我!”

话毕不等刘策开口,重重拍了下马臀,战马嘶鸣一声,向着两千骑兵消失的方向疾驰而去,紧随的还有五十多骑……

“将军,我是,有资格,成为,精卫营么!”

乌达拉对着刘策离开的背影长啸了一声。

“乌达拉,我命令比回来,我们一起走,你是老子的兵,是精卫营的骄傲……”

刘策回头看着乌达拉博战狼群的身影愈来愈远,心中万分沉重,急欲拨转马身前去救援。

身边的骑兵连忙阻止他说道:“将军,走吧,不要辜负了乌达拉将士一番心意,精卫营还需要你啊!”

“乌达拉……”

刘策眼中含着泪水轻唤一声,一直以来他都把这些胡人当做利用对象,只想以他们的性命减少精卫营本部的损失。

但是,这些依附在自己麾下的胡人却从未有过半句怨言,对自己的话言听计从,从不会有任何异议,哪怕让他们去死也不会皱下眉头。

这一刻刘策觉得自己太过自私,太过刻薄,乌达拉那句话深深印在了自己脑海里。

“走!”

终与,刘策下定了决心,催动胯下战马向前疾驰而去。

……

“砰砰砰!”

乌达拉如同一尊移动的铁塔,面色狰狞,将周围扑上来的狼群全部扫飞。

就在他打算继续进攻之际,远处传来一声尖啸。原本攻势凶猛的狼群听到这阵声音后,立刻齐齐向可汗大军本阵撤离了回去。

战场中,包括乌达拉在内,共计还余八十七名骑兵,这些人中有周人也有胡人,这一刻全都不分彼此的并肩策与马背上望着渐渐逼近的可汗大军,脸上却毫无一丝惧意。

乌达拉牵过一匹满是伤痕的战马翻身而上,举起手中满是血色的狼牙杵指着对面的可汗大旗大声吼道:“胡奴,我是,精卫营,乌达拉!你,敢战否!”

“喝喝喝!”

身后八十六名骑兵再次呐喊起来,随后迅速组织起了战阵,眼中满是战意流露,面对十余万大军,竟都闪过一丝嗜杀的光芒。

“勇胆可畏啊!”

看着战场上不足百骑依然屹立在战场中间毫无畏惧,慕容敛内心被触动了一下。

“这精卫营,当真神奇,刘策,本王现在对你越来越有兴趣,真希望有一天能亲自会一会你。”

……

“螳臂挡车,不自量力!”苏里琛不屑的看着那数十骑呐喊,然后和董狸说道,“可汗,请允许我去把这些蝼蚁全部踩死。”

董狸微微点了点头,然后苏里琛当即点拨麾下的千人队长牙巴喇,领一千骑兵呼啸的向乌达拉等共计八十七名骑兵冲杀过去。

“精卫营,冲锋!”

乌达拉大喊一声,率先会东手中狼牙杵迎着奔腾而来的一千胡骑,冲了上去……

“射箭!”

“飕飕飕~”

在两军相近之刻,牙巴喇一声令下,数百支狼牙箭矢从骑阵中如毒蛇一般钻向前方。

“噗~”

“砰!”

“吁~”

冲锋的精卫营骑兵中立马有二十骑人马翻腾,倒落尘埃带起阵阵黄沙四起。

“杀!”

乌达拉挥掉一支箭矢,疾驰战马怒嚎一声,直接贯入了千骑之内。

“砰砰砰~”

但见一连串巨响在阵中响起,乌达拉所过之处的胡骑清一色被他用狼牙杵掀落下马来,转瞬间已有六骑命丧在他的狼牙杵上,死状可谓是恐怖至极。

“噗噗噗~”

紧随而至的精卫营骑兵造入大阵,与眼前占据绝对优势的敌人展开了殊死的搏杀,双方刀入身躯,金属撞击以及连绵不绝的惨嚎声连成了一片,已经分不清是从哪边发出的声响。

“死!”

“咔嚓!”

乌达拉与一名年轻的呼兰骑兵错身而过瞬息一杵扎入他的胸膛,然而厮杀多时,手中狼牙杵早有裂痕,在将那呼兰人击毙后,也应声而断。

“啊~”

眼见兵器折断,乌达拉巨吼一声,一夹胯下血马之腹,冲向对面一名手持虎枪的异族骑兵,在枪尖要碰到自己那一刻,他就势将手一抬,用下腋夹住了那支虎枪。

“去死吧!”

乌达拉怒吼一声,腋下重重一压,活生生将碗口粗的枪杆给折裂开来,然后挥起半截虎枪扫在那士兵的脸颊……

“砰!”

由于用力过度,加之坐骑本就伤痕累累,终于支撑不住重重倒在了地面上。

甫一落地,乌达拉对面就有三骑向自己扑来,如今手无寸铁的他在见到三骑要撞向自己时刻,忽然上前一步,拉住了其中一匹的马缰……

“啊~”

“吁~”

只见乌达拉附身一手抓住马缰,另一只手用力一托马腹,就势一转竟将整匹马举了起来,随着一声悲鸣,马背上的骑兵一个不稳翻落在了地上。

“死!”

下一刻,乌达高举马匹,用力扫向四周,以马匹为武器硬生生将疾驰而来的敌骑纷纷扫飞马背,但见一道道从空中飘落的身影,实在令人望而生畏。

“砰砰砰……”

一阵旋转过后,乌达拉以马身为钝器举在胸前,对着骑阵就是一个直冲,那些避之不及的草原骑兵霎时间人仰马翻……

“去死!”

最后,乌达拉把马匹朝向一名将领模样的呼兰人重重砸去。那呼兰将领一时错愕之下,直接被庞大的黑影砸中胸膛,吐出大口鲜血后倒落在了尘埃之中……

“哈哈哈哈哈……”

乌达拉狂傲的笑声响遍战场周围,如此震撼的一幕深深的烙印在了这些呼兰人心中。

“杀,杀死他……”

牙巴喇吞了下口水,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随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那可怕的怪物杀死。

“杀我”

乌达拉见数十骑逼近,捏紧了拳头,猛地一冲,对准一匹战马就是狠狠的一拳。

“吁……”

这一拳直接将拥有顽强生命力的马匹活活击毙,顺带将背上的主人也压在马身上。

“呲~”

这时,一把锋利的弯刀在乌达拉身上滑过,已经破损不堪的肩甲没能抵挡住这沉重的一刀。只见数片铁叶飞溅,带出一道殷红的血痕。

乌达拉眉头微微一皱,正待再战时,背部又是一痛……

“噗噗噗~”

“呲呲呲~”

数十声金属划躯的声响在乌达拉身上不断响起,瞬间他的胸口、肩膀、后背全是刀锋滑过的伤痕,滚烫的血液染红了他的衣甲,不断淌落在大地之上。

然而,乌达拉依然如同一座铁塔般屹立在战场中,任凭周围胡骑如何砍杀,就是没有倒下。

“杀啊……”

就在又一柄刀锋划来之际,乌达拉轻吼一声,左手一拍将那胡骑一掌砸落,随后一步一步向牙巴喇走去。

“强弩之末,哼!”

眼见乌达拉眼中神色开始涣散,牙巴喇持枪催马上前对准他的心脏狠狠地刺了进去。

“呃……”

这一枪来势汹汹,乌达拉纵使抓住了枪杆也无力阻止它从自己手掌擦入自己的胸膛,最终整个左胸被枪身彻底贯穿,一朵血花在这片草原上娇艳的绽放开来。

乌达拉半膝跪地,紧握枪身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随后低下了他那高昂的头颅。

“哈哈哈,跟我斗,你还早的很呐!”

战场上所有的精卫营士兵已经全数阵亡,乌达拉是最后一个。

牙巴喇看着眼前这一切放肆的大笑起来,随即策马上前手中紧握的长枪再次往乌达拉体内挪动了几寸,确定他不会动弹后,这才松开枪杆翻身下马来到他跟前。

“敢和我们呼兰人作对”牙巴喇对着乌达拉尸体阴冷地笑道,“什么精卫营,我呸,还不是……呃……”

就在牙巴喇开始辱骂的时候,忽然间一直不动的乌达拉猛地抬起头,抬起双手就势展开朝他脑袋两侧重重一拍。

下一刻,牙巴喇七孔流血,满脸的惊恐之色,待周围骑兵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活活震碎颅骨气绝身亡了。

豁命的一击让乌达拉嘴角挂上一丝满足的微笑,在确认牙巴喇已死后,他再一次单膝跪地,缓缓低下了头颅,就这样含笑九泉……

六十八 暴雨之夜

……

夜幕星河,大地一片肃静。天河之畔,入眼满是星火点点,草原的凤吹拂草坪发出细细的碎响。

刘策静静的站在天河下游,凝望着远处呼兰大军的营火,一言不发。双手手掌处缠着厚厚的绷带,一簇殷红触目惊心,那是与狼搏斗时留下的印记。

这时,一阵脚步声走近,只见傅云骁恭敬的站在身后对刘策说道:“将军,堤坝处的江水已经过半,是否可以泄洪了?”

刘策望着流淌的江河,对傅云骁的话置若罔闻。

“轰隆~”

就在这时,天空响起一声闷雷,紧接着狂风大作,将众人脚下的草坪吹的呼呼直响。

“啪嗒~”

一滴雨水落在了刘策的铠甲上,发出一声轻微的细响,抬眼望去,又是一滴落在他的脸庞……

“暴雨……”

刘策喃喃自语一声,闭上双眼,紧握双拳,任凭还未愈合的伤口崩裂,鲜血直流,感受着暴风雨的来临的气息。

草原天气瞬息万变,一个时辰前还是骄阳烈日没准下一刻就会乌云压顶,雷雨交加。唯一稳定的季节就是寒冬,除了冰雪就是透骨的寒冷……

傅云骁见天色大变,立刻再劝道:“将军,大雨将至,还请您随末将一起回天河之顶避避雨吧……”

“准备破堤!”猛然间刘策睁开了双眼,黑暗中瞳眸散发出一道支冷的寒光,“就借这雨势,为此次战死在这片土地的将士送行!”

话毕转身上马和傅云骁以及百余骑兵一道,向天河源头疾驰而去,刹那间瓢泼大雨倾盆而至……

呼兰人大营之内,董狸望着牛皮大帐外暴雨倾盆的情景,紧了紧身上的皮裘,眼中阴霾欲盛,大营内满是为避雨势而忙碌的身影。

忽然天际一道亮光闪现,董狸抬眼望去,只见漆黑的上空闪过一道紫色的天雷。周围所见尽是一团黑云组成的漩涡正在苍穹之上悠悠的旋转,如此奇景在他看来却显得额外诡异恐怖。

“唏律律~”

远处传来战马嘶鸣的悲呼,不知为何,这些战场之王的牲口此时却显得异常焦躁。

“嗷呜~”

苍狼的长嗥在夜雨之中响彻全营,仿佛在对神明诉说今日厮杀,又好像在预示着灾难即将来临……

“可汗,小心着凉……”

董狸身后,姜峰见他矗立不动,恭敬的出声提醒道。

“姜先生……”董狸回过身来看向姜峰,语气异常尊敬,“我们好久没在一起下棋了,今也不知为何忽而技痒难耐,不如你我趁此雨景对弈一局如何?”

姜峰笑道:“难得可汗有如此雅兴,在下理应舍命相陪。”

说着两人席毯而座,很快就有下人送上一副象牙打制的围棋,两人开始对弈起来。围棋边上摆放着董狸最为喜爱的水晶琉璃灯,明亮的同时散发的火光还带有黯淡的香气,这水晶灯可是他的命根子。

董狸落下一子后,叹了口气:“自从十余年前和先生相识,是本汗这一辈子最大的兴事,记得当年本汗初登汗位不久,草原呼兰各部皆对本汗坐上汗位不服,纵使得圣皇依仗,本汗依然可以感到自己的汗位岌岌可危。

若不是先生投效,为本汗出谋划策,稳定的不安的局势,断不会有呼兰部族长达十余年的盛况,这一切皆赖先生之功……”

姜峰闻听董狸这么说,淡淡一笑,随之也落下一子:“可汗言重了,自在下投效可汗以来,深受大汗赏识,不介意我为中原人,力排众议给予我应有的尊重和礼遇,在下得遇明主自尽心尽力辅佐可汗!”

董狸点点头,随后看着棋盘上的变局,眉头深锁,待落下一子之后又说道:“没想到啊,一晃十多年过去了,自我登上汗位至今算算已是一十三载,与先生相识也十一年有余,仔细想想这一切,恍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姜峰也是心下感慨,这十一年时间他在呼兰草原之上可谓是地位尊崇,所有族民见到自己都要行礼,如有不敬可以先斩后奏,董狸还把自己最疼爱的两个女儿嫁给自己,可见他对自己多么重视。

这一切是在大周在姜家所没有得到的,起初他还时常在为自己的背叛遭受良心的谴责。但时间一久他才发现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至于远东百姓和枉死的军队,与自己何干

“唉,本汗老了……”

忽然间董狸冒出这么一句奇怪的话,不由令姜峰心下一惊。

姜峰忙道:“可汗何出此言,您现在不过五十九啊……”

董狸伸手止住他说道:“先生无需安慰我,本汗的身体别人不知道,难道自己还能不知道么?”

姜峰忙道:“可汗是不是为这支精卫营劳心费力您无需如此,如今那支军队已是瓮中之鳖,待明日天明之后定能一举消灭他们。”

董狸摇摇头:“这精卫营当真厉害,把我呼兰草原搅的不得安宁,这么强悍的军队也是本汗生平仅见,我听闻那支部队主帅叫什么刘策是姜浔下属”

一听到姜浔的名字,姜峰眼中流露出刻骨铭心的恨意:“可汗,莫要再提那个名字,我恨不能食其肉,抽其筋,再把他们姜家连根拔起!”

董狸大笑一声:“你呀,让本汗如何说你好?时隔那么多年,你还是对那女人念念不忘,天下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女子任你挑选,这又何苦呢?”

姜峰愤怒地说道:“可汗,你不知深爱一个女人到撕心裂肺是一种什么滋味,二十多年前要不是姜浔横刀夺爱,芸澜早已经是我的妻子,我也儿孙满堂,他姜浔不就仗着自己嫡出身世显赫么?

凭什么把芸澜从我身边夺走一想到她夜夜在姜浔怀里承欢,同枕共眠,最后居然还为他生下儿子,我这心如同刀割一样!可汗,您雄才伟略自是不明白我这等庶出的无奈和痛苦……”

“先生,莫要悲伤……”见姜峰情绪激动,董狸连忙劝慰,“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再说当年你不是已经将他们的孩子杀了解恨么?”

姜峰摇摇头:“是,我就是见不得姜浔和芸澜幸福的样子,既然我难受,他们也别想好过,是我暗中勾结瀛奴海盗,让他们的孽种姜睿死于非命,我就要他们一辈子在活在痛苦中自责,凡是姜浔的一切我都要亲手毁灭!”

“先生也是性情中人,本汗佩服!”董狸点点头,“本汗答应你,待来日我草原勇士入主中原之时,定会让你亲自手刃姜浔,

把史芸澜送回你身边,再请圣皇封你为远州总督,让她跪在你面前祈求宽恕!介时她定会为昔日错误的选择后悔不已!”

“多谢可汗……”姜峰连忙跪下做了一个揖礼,眼中已是热泪盈眶。

“咳咳咳……”正待说话的董狸,被自己的咳嗽打断。

姜峰见之一脸关切的说道:“可汗,保重身体啊……”

董狸掩步擦了擦嘴角,对他说道:“无妨,先生无需担心,既然今日难得和你促膝长谈,本汗有些话想和你说下,希望先生能帮我排忧解难,按你们中原的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姜峰忙道:“可汗请讲……”

董狸叹了口气,说道:“我老了,也该为我的后事顾虑一番,本汗膝下十九个儿子,把汗位传给谁好呢?

长子阿图耶鲁整日沉迷女色,次子莫尔达有勇无谋,三子图善体弱多病,四子王罕倒足智多谋然城府颇深性格阴沉,五子吉尔塔罗无心汗位,

剩余几个不是年幼就是能力不足,倒是十三子代勒心地宽厚文武双全,然他又太过妇人之仁,唉,本汗真不知道该如何抉择……”

姜峰听后,拱手说道:“其实可汗心中已经有继位人选,只是怕兄弟相残吧?”

董狸说道:“先生所言不差,我草原历代汗位交替都伴随着腥风血雨,本来本汗也不必多加忧虑,任其自然便可,

然如今局势不同以往,精卫营在草原上一番作为已经让我呼兰各部损失惨重,如若再因汗位之争徒添杀戮的话,我真不知道我们呼兰人会走向何种局面,更何况本汗也不想见到他们兄弟自相残杀……”

姜峰说道:“可汗不必忧虑,在下会想出一个合适的办法,让……”

“报告可汗!”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亲兵的禀报,姜峰不得不止住要说的话。

“何事?”董狸恢复了身为王者的威严,沉声对帐外问道。

“启禀可汗,营中各部勇士有不少忽然间神情癫狂,不少马匹也出现异状,各部统领不知该如何处理,特来请可汗定夺。”

“有这种事?”董狸闻言心中一凛,随后掷下手中棋子,取过权杖来到帐口说道:“速带本汗前去查探!”

临走之际,又对帐内的姜峰说道:“先生在此稍待,等本汗回来再与你一道下完这盘残棋!”

姜峰起身施礼道:“可汗尽管前去,军务要紧,在下就在此地等您……”

“嗯……”说完董狸走出了帐外,边上立马有一亲兵把一件偌大的羊皮蓑衣顶在了他头上,将董狸全身覆盖。

刚步出没几步,董狸心中一凛,忽然停下脚步,缓缓转身看了一眼牛皮帐中的姜峰,只见他此时正对着那盘残棋仔细琢磨。

“走吧……”董狸轻轻叹了口气点点头,然后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贺丹部驻扎的营地内,慕容敛望着瓢泼大雨,眉头紧绷……

忽然间他回头对贺丹络说道:“将军,速速命大军退往十里之外,本王总觉有不安的事情要在今夜发生。”

贺丹络说道:“驸马,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忽然间……”

慕容敛眼神一凛:“络将军,你速按我说的去做,相信我不会有错的,今夜,这里肯定会有大事发生,退的越远越好”

看着慕容敛那不容置疑的眼神,贺丹络重重点了点头,随即对外面的亲卫喊道:“来人,传我军令……”

眼见贺丹络开始拔营,慕容敛心松的同时也在暗自揣摩,因为许多事太不合常理了,他感觉二十万大军好像进入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之中,令他不寒而栗。

六十九 飞瀑怒潮

……

“轰隆隆……”

“唏律律……”

电闪雷鸣,风啸马吼。天河之畔,数千铁骑冒雨前行,向着天河源头急急而去。

“快点,跟上跟上!”莫尔吉对着身后的可汗亲卫大声嚎叫着,随后又看向同样在军中驰行的父亲董狸说道,“父汗,你让我去就行了,何必跟着一道涉险呢?”

董狸说道:“军中大变,对面敌军主将又狡诈悍勇,本汗怕你一人难以应付,所以才与你一道而行,更何况你所领三千重骑是王庭最为强悍的依仗,容不得半点闪失……”

莫尔吉也道:“我真没想到军中突然之间会有如此多人发狂,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们全中毒了!”董狸眼中怒火炽盛,“这肯定也是对面大军搞的鬼,如果我们不趁势将他们一网打尽,十几万人会全死在这儿啊……”

“不可能吧……”莫尔吉满脸不信,“难道他们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董狸怒道:“本汗这些日子总算想明白了,对面这支军队不但凶悍,而且他们主将的心机城府可以用深不可测来形容,

屠灭二十余部男丁唯独留下女人和孩子,你知道这是为何?第一个目的就是要加重我草原各部负担,你知道一个胎儿从生成到培养成一名战士需要多久

最快十六年!足足十六年,这么多年时间要花费多少精力和粮食更何况草原环境恶劣又有多少夭折又有多少女婴?这些都是未知之数!

还有,那么多女人孩童留下,会让多少部落为增加自己所部人丁自相残杀?可以想象不久以后草原上就会掀起一股腥风血雨,

最后,一直对我呼兰人掌控草原塞外不满的丁零、鹊纥等部族也极有可能会借各部男丁骤减之际,群起反之!

好狠的心机,这支部队的主帅必须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去,不然我塞外恐怕就会陷入万劫不复之中,惨遭灭顶之灾啊!”

听完董狸分析,莫尔吉顿时也心下惊惧不已:“如此说来,必须要把他们除去了?”

董狸点点头:“别的不说,你看到营中那些人了么?要么疯癫狂舞,要么双目恍惚无神,如我所料不差他们必是中了彼岸藤的剧毒,难怪一路行来我怎么发现哪里不对,

现在仔细想想,这定是他们的杰作,沿路无论毒藤还是解毒必不可少的清灵草全消失不见,好狠,好狠,咳咳咳……”

说到这儿一口雨水飘进董狸口中,令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父汗放心!”莫尔吉恶狠狠地说道,“我必定会把这群卑贱的周狗消灭在这片草原之上!”

“轰隆隆……”

一阵闷雷带着闪电照亮了四周环境,顿时莫尔吉被雨淋的朦胧的双眼猛的一缩。

“飕~”

“噗~”

只见闪光一瞬,数支锋利的弩箭带夹带着暴风之势,穿透无数雨滴印入自己眼帘。

但闻一声破甲入躯的轻响,身后一名重骑兵立马倒落马下。

“敌袭!”

“轰隆隆!”

莫尔吉的吼声被雷鸣所覆盖,阻碍了他的命令传达,下一刻一阵劲弩破弦的声响在三千重骑周围响起……

黑暗中,但闻一阵人仰马翻的轰响,无数冲向死亡禁地的铁骑被疾驰而至的弩箭逼在了离埋伏地数十步的距离不得寸进,阵型一下子被捣乱了。

“没想到这里也有埋伏,这也是你们的布局么,好算计啊,刘策!刘策!咳咳咳……噗……”

眼见雨幕之中自己引以为傲的重骑兵在黑暗中被各方射来的冷箭一一射杀,情急之下,董狸一口鲜血猛的咳了出来。

“杀!”

忽然间,暗处一阵天长啸,在下一道闪电浮现瞬间,董狸和莫尔吉父子亲眼看到了一片白色骑浪缓缓逼近。

“唏律律……”

马蹄践踏在满是积水的草地上,溅起一片涟漪,此时看来是如此的令人窒息!

“庆字营!”

“无往不利!”

随着陈庆一声巨吼,庆字营两千白袍骑兵在暴雨中手持长枪利刃,重重的凿向混乱不堪的可汗重骑。

“三千重骑,若正面迎战我绝无半分胜算,但是……”

暴雨中,陈庆满是朦胧的双眼紧紧盯着董狸所部,手中长槊缓缓举起,对准了那手持金杖的胡人。

“兵者,讲究的近就是天时地利人和,若能运用得当,蝼蚁也能撼天,今天就借这雨势以暗击明,你们,败了!”

“噗噗噗!”

“砰砰砰~”

两千白袍骑兵在董狸和莫吉尔震惊的眼神中,重重的切入了三千铁骑之中!随着一阵震耳欲聋的破躯裂甲,血与水与暴雨骤风融合在了一起……

“本汗自登位以来,呼兰草原日益强盛,就等将来随圣皇入住中原,尽得神州之地,让我塞外子民不用再在塞外这片苦寒之地煎熬,

可为何如今会变成这副样子,大地之母,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会有如此可怕的敌人出现在草原之上

既然你让我的族民看见了强盛的曙光,为何会让这精卫营出现在这个世界,又为何让刘策把这一切美好破灭大地之母,我恨你,我恨你!我诅咒你……”

望着逼入眼帘的森冷枪尖,董狸带着满腔的不甘和怒火,竭力嘶声咆哮起来……

“呼~”

正在可汗大帐内苦思残局的姜峰忽然感觉帐外有一阵寒风吹过,不由闭眼紧了紧身上的裘衣。

待再看棋盘时,发现边上可汗最喜欢的那盏水晶灯居然熄灭了。

“奇怪,这灯火内的油脂灯芯皆是用西域上好的牛脂所制,若非人为怎么会熄灭”

望着一阵细烟飘散在大帐内,姜峰心里产生一股强烈的不安。

“莫非可汗我得去看看……”

想到这里,姜峰当即起身不顾大雨倾盆,向军营外走去寻找董狸的身影。

当他进入军帐时,发现了可怕的一幕,只见数千呼兰人浑身是血在大雨中疯狂起舞,那神情癫狂狰狞令他心下一凉。

边上还有一群精神呆滞的异族人坐在地上对着空气喃喃自语……

“你看到可汗往哪里去了”姜峰也没心思管他们了,抓住一名神色正常的百夫长问道。

那百夫长神情忧忡:“可汗半个时辰前就率亲卫队向敌阵杀去了,军师,这些人到底怎么了?”

姜峰闻言大惊失色:“什么?为什么不来告诉我?糟了!”

“轰隆隆~”

一阵刺耳的雷鸣响彻耳膜,闪电照亮了整个大营,但见军营内如同群魔乱舞一般人畜齐舞,令人望而生畏。

“可汗!”

姜峰跪在雨中仰天长啸一声,脸上泪水雨水混迹在了一起,他已经明白了董狸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呼兰草原,要变天了,而自己和他下的一副残棋,此生注定成为遗憾……

天河源头,刘策站立在暴雨中,望着天河沿岸处的大营,眼眸处思虑万千,在黑暗中额外的明亮。

身后传来一阵军靴踏水的声响,只见陈庆来到刘策身侧,拱手说道。

“将军,果不如你所料,呼兰人会趁雨夜突袭,末将幸不辱命,全歼来袭之敌!”

刘策冷冷的说道:“很好,接下来,该让他们接受审判了!泄洪!”

“遵命!”傅云骁即刻领命向堤口走去。

陈庆见傅云骁离去,从身后拿出一根黄金权杖递到刘策跟前:“将军,末将在剿灭这股胡骑时,从他们首领手中获得这根金杖……”

刘策接过金杖,只见这金杖通身黄金打制,顶端还镶嵌了一圈名贵珍惜的宝石,这断不是普通首领能拥有的,而且看着色泽手感也不是新打制,至少也有上百年了吧。

带着疑虑,刘策对另一侧的牧风问道:“牧风族长,你可认得此物”

牧风定睛仔细一看,不由瞳孔紧缩:“将军,这,这是可汗的权杖啊!呼兰草原最高权力的象征!谁得到他就等于得到了大地之母的认可,呼兰草原的人丁必须无条件服从金杖主人!”

刘策一听,也是心下一惊,然后转向陈庆说道:“陈庆,你,立了盖世奇功啊!”

陈庆忙道:“末将不敢居功!全赖将军的功劳……”

“陈庆不必自谦,我……”刘策说到这儿深吸一口气,“我不会让你们的荣誉埋没的,你们会得到应得的待遇……”

“呼轰……”

就在这时,一阵巨响在众人耳边响起,感觉脚下大地一阵晃动。但见斜坡处,一道冲天巨浪猛的将阻挡在眼前的残余堤坝冲溃出去,如同九天银河落入凡间一般向下游矮势地段呼啸而去。

众人望着眼前壮观奇景,各自思虑万千,这道天河之击将会有多少人葬身在江底呢?不得而知!

“传令全军,向熊峰岭进发,是时候回家了……”望了眼巨浪涛天的情景,刘策留下一句话后手持金杖坚定的转身离去……

“那是什么,天啊,是神迹,神迹啊!”

可汗大营中,以趋向疯癫之态的众兵眼见洪水铺天盖地的从半空中攒落而下,形成一道高达数丈的浪墙时,竟齐齐开始跪地膜拜起来。

“跑啊,是山洪!”

还没被彼岸花藤完全腐蚀心智的呼兰士兵在黑暗中见到这一幕立刻慌不择路的夺马而逃。

然而同样中毒的马匹此时也是暴躁异常,不断将背上的骑兵掀落下马,甚至开始在营内横冲直撞,瞬间整个大营乱作一团。

“天意,天意啊……”

早就察觉形势不妙的姜峰带领数十名亲信策马行至高处,望着怒潮澎湃的这一幕,无奈的摇了摇头。

天河之怒协裹暴雨之势,无情的砸入王庭大营。呼喊惊吼的声音在这一刻全部被掩埋,不带任何一丝声息,只余洪水怒吼声和狂风暴雨在夜幕中肆意妄为。

然而,草原的噩运远远没有结束,一个多月后,因为这场洪水以及之前阿尔加湖内的花毒,一场席卷草原几百万人性命的可怕瘟疫爆发了……

七十 银发如雪,万奴跪伏

……

“咳咳咳,我要见将军……”

在即将到达熊峰岭时,一路随军至此的陆养生躺在双马之间用牛皮制成的担架上,一路连连咳嗽不止。

刘策闻听陆养生异状,当即来到他身畔探望。

只见担架上的陆养生此时已经面容憔悴,青黑色的眼眶内是布满血丝的眼眸,苍白的面庞已无半点血色,仿佛生命的蜡烛即将燃尽。

“将……将军……咳咳咳……”

见刘策到来,陆养生努力想起身,无奈此时实在无力起身,只能缓缓抬起消瘦的手臂……

刘策立马握住他的手,一脸关切的说道:“陆大夫,别说话,马上就要到关内了,你挺住啊……”

陆养生这一路跟随大军行来,为救治受伤的将士可谓是拼尽了全力,几日几夜都不曾入眠,加之三日前那场暴雨侵袭,彻底将他身体击垮,如今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陆养生有气无力的说道:“将军,我,我快不行了,咳咳咳……”

刘策忙道:“陆大夫,振作点,我不会让你有事的,马上就能回到远东,你的家人还等待跟你一起团聚呢,务必挺住啊,到时候我会让叶斌他们医治你的。”

陆养生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将军,我就是大夫,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你听我说,现在不说可能再也没机会了,咳咳咳……”

刘策眉头一蹙,忙道:“有什么话等入关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但陆养生还是坚持说道:“不,将军,你听我说,我,我七年前被胡奴掳掠到塞外,目睹了中原子民的惨状,今有幸得将军搭救,

是上天对草民的最大恩惠,这七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思念自己的妻儿,也为在草原上受苦的百姓感到心痛,

将军,你是搭救万民与水火的英雄豪杰,给我们这些,在塞外受苦的兄弟姐妹带来一丝希望,草民,恳求你,求你以后一定要,要救那些百姓脱离苦海,咳咳咳……”

“我答应你,陆大夫你快别说话了,保重身子啊……”

“还有……”陆养生接着说道,“将军,你中一次幻毒之后,这毒对你,就无效了,以后再临草原之时,不用担心了……”

刘策紧紧握住陆养生的手,说道:“陆大夫,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刘策毕生铭记于心!”

陆养生眼中的生机慢慢流逝,开始变的黯淡起来:“将军,能救你一命,是草民这辈子最大,最大的荣耀,将军,你一定要救救那些草原上……”

说到这里,陆养生的手无力的滑落了下来,脸上挂满了笑意,安祥的去了……

“我答应你,我会会救他们的,我一定会再临草原,一定把这片地狱变为天堂,我答应你……”刘策对着陆养生的遗体郑重的说道,随后缓缓取下了自己的头盔。

“将军,你……”楚子俊顿时惊呼出声。

但见刘策散乱的发丝随风飞舞,一头黑发中竟夹带数错银白,在众人眼中是那么显眼,透露着一股无尽的悲凉。

刘策浑然不觉,对着陆养生深深鞠了一躬:“陆大夫,你放心,我会把你带回去见你的家人,生虽不能让你和妻儿团聚,死我亦要让你回到中原入土为安,你安心的去吧……”

“哔!”

近万骑兵齐齐下马跟在刘策身后,对陆养生深深鞠躬送行。这个大夫,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和生命为代价,赢得了众将士的尊敬。

刘策额前白丝飞散,回头望了眼苍茫的塞外,眸中写满了坚毅,塞外,自己一定会回来!

“全军听令!向熊蜂岭进发!”

“喝!”

……

“唏律律……”

贺丹胜望着熊蜂岭出口处那遍布与地的马蹄印,心下不由一沉。

“好赶恶赶,还是晚了一步,可恶!”

数日前,贺丹胜受慕容敛和贺丹络所托,星夜兼程向熊蜂岭赶来,不想半路遇上了丁零部族骑兵的骚扰,一番纠缠之下耽搁了脚程,让刘策大军先两天抵达了此地。

此时贺丹胜只能内心不住祈祷:“希望秋风牧场的守军能拖住他们,虽然这支军队凶悍无比,

但连番血战加上马不停蹄日夜兼程的赶路,想必一定十分的疲惫,牧场一万五千大军没理由抵挡不了,

只要拖过两天,等我前往支援,介时前后夹击定能一举消灭这支军队,一定可以的,还来得及!”

想到这里,贺丹胜一拉马缰,下令大军向熊蜂岭内行去,追击刘策。

……

“咯哒哒……”

熊蜂岭内,峡道纵横,刘策策与马背之上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任凭凛风吹乱自己的长发,黑白相错的苍丝在山林之间漫漫飘零。

“将军,前面快到秋风牧场了,探马来报有大股胡兵在此镇守,看来又有一番恶战了……”

傅云骁看着刘策的模样,心中是万分的难受和不适应。年少白发,这是承受着何等的折磨和煎熬他恨自己不能替他分担一些,哪怕减轻些压力也好啊。

刘策缓缓说道:“让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还有……把金杖取来……”

“是……”现在的傅云骁对刘策的话是半点不敢忤逆,生怕他再为此操心,对他是言听计从。

一边的楚子俊也是万分难受,自从进入熊蜂岭以来,将军变的寡言少语,经常一个人在马背上闭目沉思,而且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不知道他心绪究竟如何……

“敌人,列阵……”

眼见精卫营出现在牧场之上,牧场的守军将领当下大吼一声,一时间,一万五千兵马杂乱的列好阵型随时准备作战。

陈庆望着那牧场那些胡人,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正准备请命出战之时,刘策却手持金杖单骑出列,迎着守军胡奴缓缓行去……

万军阵前,一骑肃立,马背上身躯傲然挺拔,冷酷的脸庞双眼轻颌,睥睨之态展露无疑。

忽然刘策大声对严正以待的冀北胡奴用胡语吼道:“我乃呼兰草原的新任霸主,你们的主人,现在我以草原可汗的名义命令你们!放下你们的兵器跪伏在地,给我开道!”

这话一出,对面的守军面面相觑,一脸惊讶的望着前方那名银丝黑发齐散的主帅,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

“我以草原可汗的名义,命令你们给我开道,但敢违逆,诛杀九族!”

猛然间刘策高高扬起手中的黄金权杖,再次厉声喝道。

“那是……”

这一举动令那些异族守军彻底惊呆了,那根不就是草原几百年来代代相传的可汗权杖么?怎么会落到他手中一时间大军全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唏律律……”

大军不动,刘策一拉马缰再次向他们靠近数步,这一举动令身后的陈庆、楚子俊等人不由捏了把冷汗。

“本汗的话你们听到没有!”刘策举杖策马在胡奴阵前扫了一圈,“我就是草原之王,大地之母认可的王者,是你们的新任主人,从现在开始,我主宰你们的生死,你们的一切由我掌控,包括你们的性命!

你们可以忤逆我,但我告诉你们,胆敢跟本可汗作对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我大军的铁蹄会将你们的灵魂禁锢在地狱深处,永受煎熬鞭笞不得超生!

现在我只问一句,你们是愿意听本可汗的命令跪伏开道,还是接受死亡审判!”

犀利的话语在清晰的传入阵前各阵异族人耳畔,这一刻他们浑身都在发抖,拿刀的手不停使唤的缓缓放下。

“可汗,请原谅您的仆人吧……”

终与有一名异族战士再也承受不住刘策身上散发的压迫感,当即丢掉兵器,虔诚的跪拜起来。

“可汗,您的仆人祈求您的宽恕……”

“我是您最忠实的仆人,请接收我的歉意,愿您宽恕我的罪孽……”

“我的一切都是可汗您的,包括我的性命,只求大汗您不要囚禁我的灵魂……”

一瞬间,一万五千异族胡奴对着刘策五体投地,不断顶礼膜拜,有几个激动的热泪盈眶,对他发自肺腑的崇拜。

但见人海之中,刘策肃与马上,在烈日普照之下如同天神下凡,让人不敢直视。

身后的精卫营将士全都被这一幕惊呆了,此时此刻,刘策给他们的感觉,是一股远远超越身为将领该有的气势……

望着跪伏的人群,刘策冷冷的说道:“本汗不会就此轻易原谅你们,现在好好在此地忏悔,给我大军让道,若再阻扰,尽诛!”

出塞归来的大军轻踏马蹄,从跪伏膜拜的异族胡人身前经过,入目所见尽是一片虔诚的身影。

“吁。”

刘策拉住马缰,缓缓转身看了那条通往塞外的捷径,回想塞外经历的一切,心绪万千。

“抱歉夏姑娘,我没能救你们出火海,我知道你们遭受的是非人的折磨,承受的是怎么样的屈辱,但请坚持住,不要放弃任何活下去的机会,等到我们再见那一天,希望你能亲手将香囊交还我手中……

陆大夫,谢谢你治好了我的毒患,对不起没能将你带关内和家人团聚,可你放心,你的所托我一定会完成,因为你我所愿相同,都希望能看到中原子民不再受苦的一天。

乌达拉,你的悍勇证明了你是一个坚强不屈的战士,谢谢你为精卫营付出的一切,刘策永远铭记与心,是你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忠诚!

在草原受苦的百姓们,我看到了,看到你们还没放弃最后一丝希望,是你们坚定了我刘策的信念,终有一天你们会重获新生,在草原下自由的驰骋。

战死在塞外的将士,你们都是我的兄弟,我为有你们这样的将士感到由衷的骄傲,愿你们在天之灵可以保佑我大军所向披靡!请放心,我会为让你们获得应有的尊重!

草原上的蛮夷们,谢谢你们让我认识到了自己的不足,你们的野蛮血腥令我明白,盛世祥和的道路还很漫长,必须要有更为强大的实力来披荆斩棘。

等下一回再临草原之际,你们将见到的是更为心惊胆战的面容,准备迎接全新的杀戮吧,这一天不会太久!”

猛然回身,这一刻的刘策是万分的决然,铁蹄下的步伐无比的坚定!

七十一 前军都督

……

五月二十七,永安城将军府。

刘策静坐案前,眼眸中尽显深思之色。

府内大厅两侧,各级精卫营和新附军主将静等刘策发话,正中所跪两人,一个许文静,另一个左烁。

回到冀南已经三日,刘策变的寡言少语,每日一人独坐案前做沉思之状。

在他出征塞外这些时日,冀州局势也是瞬息千变,攻打冀北各处城镇的部队足足将疆土扩展到弥禄平原以北三十里。

但也仅限于此了,付出的代价是整整八千将士的性命,虽然夺下了四座城镇,但使得原本就困扰冀南的粮草问题更加严峻了,不得已之下只能停止攻势。

眼见这些时日刘策愁眉不展,许文静决定负荆请罪,携同左烁主动在刘策面前请求惩罚。

左烁在刘策攻下秋风牧场那一刻开始就已经脱离绝境,协裹五千燕城冀州百姓和数十车军粮向永安退来。

无奈半路依然有不少胡奴阻拦,待杀出重围之后,只余两千百姓和三百此行的护卫抵达冀南境内。

“都起来吧……”良久,刘策平静地说道,“这次都是本将军的责任,与你们何干要罚也应该先罚本将军。”

左烁闻言并没有半分喜色,而是声泪俱下的说道:“将军,都是末将的错,要不是末将立功心切,也不会有今日之局面,害我大军遭受如此大的伤亡,末将愿一死顶罪,还望将军成全!”

许文静也说道:“将军,都是我思虑不周,属下愿和左旗总同罪!”说完他也重重拜了下去。

刘策眼中一丝阴霾闪过,额头筋脉轻轻跳动了几下,又道:“是该罚,但若这么杀了你们俩也太便宜你们了,此罪暂且记下,下回一并清算,左烁等会儿去领三十军棍。先起来吧,现在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商议。”

“谢过将军……”两人这才起身谢过。

许文静心下呼了口气,他可不想真的去死,自己抱负还没实现呢。而左烁内心却是万分内疚,尤其见将军那几撮银发真是越发懊恼。

刘策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说道:“此次冀州之变,我军伤亡甚巨,阵亡的将士家属需要抚恤,损失的兵甲需要补充,各地建设又需花费大量财力物力,如今我治下没这么多钱粮,你们有何办法暂且缓解下眼下这困顿局面”

众人闻言也都暗自蹙眉,让他们上阵杀敌那是二话没有,但这些问题岂是他们能出谋划策的?

刘策看了他们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许文静身上。

许文静知道眼下也只有自己能说上几句了,与是对刘策拱手言道:“将军,眼下局面确实困境不少,不妨托关七和各省商贩接触,早日组成商会……”

“太久了……”刘策摇摇头,“我需要尽快筹集至少三千五百万两白银物资,而将军府现在积存白银不过七十万两,连零头都不够,商会固然利益巨大,但远水解不了近渴。”

许文静闻言一怔:“将军,如此巨量白银,一时半会儿凑不齐啊,关七已经愿意捐出五十万两作为在燕城伤亡的精卫营将士的抚恤,除此之外就只有贩卖盐铁牟利……”

刘策再次摇摇头:“眼下各处都要用铁,冀州铁厂还在修建中,目前没多余的铁料外售,

至于盐,你觉得现在大张旗鼓的外售会有什么后果么?你是商人出身不要告之我你不知晓。”

许文静自然知晓现在盐铁外售后果,会引起各士家觊觎惹出不少麻烦,尤其现在这种时候根本没精力再和他们勾心斗角。

想到此处,许文静也有些气馁:“除此之外,属下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不过将军,您是否该去趟远州了?朝廷对你的册封礼仪已经等了足足俩月了……”

“册封”刘策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也罢,看看朝廷这次能给我多少钱粮来收买我,事不宜迟,下午我就动身前往远州城。”

“将军,你不回汉陵了么?”许文静小心翼翼地问道,“宋姑娘这些日子可是一直挂念着你……”

“嫣然……”刘策眼中温柔一闪而逝,随后说道,“派人通知她我没事,让她不必担忧,正事要紧,朝廷那边的事儿终需有个了断,再拖也不是办法,顺便我去看看有没有筹集钱粮的办法。”

许文静点点头,忽然又想到什么,对刘策说道:“将军,这些日子属下从苏司那里打探到一个消息,此行李宿温还有一道秘旨,据闻是要重立前军都督一职。”

“前军都督”刘策扶了下额头,想了一阵,好像以前和秦墨叶斌闲聊时提起过。

大周开国初期,由于国力强盛,太祖卫煌特意将军政分开,除开各省从政官员最高级别为政督外,军事方面设立了五军都督之职。

这五军都督分别为:中军都督、左军都督、右军都督、前军都督和后军都督。

中军都督主管神都以及中部地区各省皇家卫军,主以殿前司禁军为主,左右都督分别管辖南北各地地方军职务,后军都督主要负责后勤以及兵源补充。

至于这前军都督,则负责前线边军总理军务,是所有都督中的重中之重,要迎接随时可能爆发战争,直接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命脉,这个职位还有个霸气的称呼:军督。

然而,自士族坐大后,各地都督之职越来越边缘化。加之财政紧缩,不少各地官兵都成为各士族门阀的私兵,皇室又大力实行对士族优待政策,五军之督的职位自一百五十年前便荒废了,而是以总督之名被世家霸占,形成了军政一体的地方集权体系,也导致了士族力量和皇室之间有了分庭抗衡的能力。

如今,卫稹为了不让士族近一步坐大,不惜走一步险棋重设军督一职。

但远东这块一直都是最为凶险的地域,前军都督的职务可谓是个烫手山芋,而且姜家势力在这里根深蒂固,即使设立也极有可能成为他们的傀儡。

更何况这职位等于是在和姜浔分权,谁有这么大胆子敢接

“军督”

刘策喃喃自语,开始深思起来。

许文静继续说道:“将军,前军都督一职非同小可,在这乱世之秋,谁能有能力驾驭这个职务,就等于掌控了整个远东七省的边军为自己所用啊……”

刘策眼中精光一闪,忽然起身坚定的说道:“这军督之位,本将军要定了!”

经过这些日子经历,刘策彻底明白了权力的重要性,自己埋头慢慢发展固然可行,但目前的局面如此恶劣,若没有绝对的权力辅佐,想要崛起还要许多年。

自己可以等,但草原上等待自己解救的百姓呢?他们能等么?

更何况阵亡将士的荣誉必须要有提升,目前自己无论怎么变都是区区旗团长之职,如何给他们应有的待遇

还有,骁勇善战的将士跟随自己也需要有立功封赏的好处,最好不过是土地和官职,以及赫赫威名光宗耀祖!

只要自己有了这个职位,就有向远东各省征兵的权力,也有了主动发动战争的借口,还能名正言顺不会被人落下口实。

这样,自己麾下的将士战斗力就能一直保持在一个高昂的水平线,还能获得应有的军衔职务,以及丰厚的利益,可谓名利双收。

当然,即使拿到前军都督这个职务,想在这个士族遍地的世界有所作为,还需要有一定的魄力和筹谋才行,尤其自己还是庶族身份。

不过,别人或许怕得罪姜浔,刘策可不怕,别人拿个军督职位充门面,刘策不会。

只要军督之位到手,必会将这职务发挥出应有的效用,绝不会白白浪费。

现在的刘策迫切需要提升自己实力的任何力量,只有足够的权力才能实现他心中理想,固然这条道路充满血腥,他也毅然决定亲自踏出去。

“即刻为我准备军服新衣,把那把新打制的镔铁军刀带上,本将军要去总督府会会李宿温,我倒要看看谁敢跟我抢军督一职!”

说完,刘策就踏步走出将军府,留下一脸肃然的众人望着他消失的背影。

只有许文静对刘策背影作揖,嘴角闪过一丝笑意心道:“将军,你终于迈出第一步了,等你取得这个职位后,就再也回不了头,未来的日子定会慢慢让你走上皇龙之道,直至君临天下……”

……

六月初一,远州城郊外。

由于刘策迟迟不现身,正在和崔莺馨踏青的玉香公主是焦急万分。

一来,崔莺馨肚子越来越大,都快掩盖不住了,这要传出去皇室颜面何存本以为刘策也就晚个几天,不想数月过去都了无音讯。

虽然崔莺馨不是皇家中人,但毕竟还挂着“安怡郡主”的名号不是她也不知道刘策那庶族会不会接受这个结果,从这些日子以来她也打探到这刘策……好像真的不好相与。

二来,离开京城已久,怕父皇和母后都担心,加上自己也甚是想念,归心似箭。

三来,最重要一点就是,自己的丈夫李宿温这些日子一直在纠缠着姜若颜。

自那日姜若颜对自己如此无理后,玉香公主对她是厌恶至极,加之这些时日自己在府内她对自己不冷不热,令自己好生不快,已经下定决心不能让她和自己共侍一夫。

但李宿温每次见到她都魂不守舍,几次三番去纠缠她也令玉香公主醋意横生。

好在她发现姜若颜每次对李宿温都是避而远之,这才让自己心下稍宽。

“哼,这姜家小贱人当真自贱,居然会对一个卑微的庶族青睐有加,本宫倒想见见那刘策,到底有什么魅力令她如此不惜为难本宫。”

带着无数心思,玉香公主暗暗下定决心,等刘策出现要当着李宿温的前面,好好羞辱细姜若颜和刘策这对“狗男女”。

……

七十二 冷眼旁观

……

“若颜,先别走,你听我说……”

“驸马爷,若颜已经和你讲的够明白了,还请不要再来纠缠我行不行,让别人看见作何感想?”

总督府后院内湖畔,李宿温拦住欲回闺阁的姜若颜,脸上满是焦虑愤怒又夹带些许痴迷的神情,可谓是五味杂陈。

李宿温对着姜若颜说道:“看见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女人?别人爱说就让他说去吧。”

姜若颜脸色一变:“驸马爷请自重,莫要再说这种疯话来,你到底要若颜说几次才明白”

李宿温说道:“疯是的,我已经发疯了,早就为你疯了!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看着我发疯?”

姜若颜美目一敛:“驸马爷!你冷静点!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

“我冷静不下来!”李宿温情绪失控,“我深爱的女人居然爱上另一个男人,你让我如何冷静,你为什么这么残忍,我为了你日夜苦思冥想食不知味,到头来却是这么个结果你告诉我让我如何冷静?”

李宿温的吼声惊动了周围经过的下人,全都一脸诧异的望着他和自家小姐。

“看什么看?”李宿温焦躁之下对着那些下人丫鬟一顿怒吼,“没看到本侯在和自己的女人说话么!”

那些下人一听,立马纷纷避而远之,毕竟自己身份低微,如何能得罪皇室驸马。

“李宿温!”姜若颜被他的无耻引燃了心中怒火,“你说话最好注意点分寸,你不要脸面我姜若颜还要!现在立马在我眼前消失,我不想见到你!”

李宿温闻言立马怒目而视:“不想见到我那你想见谁刘策么?今天若这么纠缠你的是刘策,你是不是立马就恨不得投怀送抱”

“你说够了没有!”姜若颜彻底被激怒了,“我和刘策怎么样和你有什么干系?你明不明白你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李宿温眼神一冷,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和刘策睡过了?”

姜若颜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气的直摇头:“李宿温,我真是没想到,这么龌蹉的话居然会从你口中说出来,滚,现在开始我不想再看到你,真是令人作呕……”

李宿温闭眼深吸一口气,忽然一把抓住姜若颜的手臂:“跟我过来,今天一定要把话给我说清楚!”说着,李宿温拖着她往自己房间走去。

“你给我放手!听到没有!”姜若颜一路挣扎,但无奈李宿温毕竟行伍多年,又岂是能随意挣脱,任凭她如何用力挣扎还是不停向他房间移去。

……

总督府大厅内,刘策站在主案前双手负立,眼眸轻颌,身上所着千户服崭新耀眼。

“刘校尉,总督大人和夫人一道,今日清晨就去治下勘查公务了,要晚上才回来……”

身后的亲兵小心翼翼的和刘策说道,不知为何,眼前这个见过多次的刘策此时给他的感觉如同一座大山压在心头快要窒息,尤其那头黑发中几撮银丝是额外的触目惊心。

“天使人呢?”听闻姜浔不在,刘策又问道。

亲兵战战兢兢回道:“天使大人,他,他公务繁忙……”

刘策打断他道:“他在府中”

“在,在……”

“那我去找他……”

说完,刘策即刻向后院步去。

那亲兵急道:“刘校尉请留步啊,我去通知驸马……”

“不必了……”刘策脚步并没停下,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既然天使大人公务繁忙,正好我也有公务找他商议,你且退下,有何事我一力承担……”

“呃……”

那亲兵正待再说,刘策已经消失在了大厅内。

……

“你到底要干什么!”

被李宿温拽进屋子的姜若颜终于脱离了他的铁手,一稳身形就对他怒吼道。

“嘭!”

李宿温反手关好房门,双眼血红步步逼近姜若颜:“说,你和刘策到底发生什么了!今天必须给我说个明白!”

姜若颜美眸一冷:“你那么想知道”

“说!”李宿温拳头捏的咯啦直响,额头青筋暴增,“你是不是已经和他……”

“没错,是的,你满意了”姜若颜索性把盛颜一横,冷冷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现在够清楚了吧”

“你个不知廉耻的贱人……”李宿温一听瞬间全身不可遏制的抖动起来,“居然做出这么不要脸的事来,你对得起你爹,对得起姜家,对得起我么?”

姜若颜见此不屑地冷笑一声说道:“驸马爷,你要的答案已经得到了,以后莫要再来纠缠若颜……”

说完,姜若颜就不管一脸怒容的李宿温,与他错身向门外走去。

“等等!”忽然李宿温脑海灵光一闪,猛地拉住姜若颜的手。

“你干什么……”

“嘶……”

就在姜若颜准备怒斥之时,右臂轻如薄纱的洁白袖管被李宿温用力撕扯下来。

但见洁如姣月的玉臂上出现一点殷红,显得娇艳欲滴,异常夺目。

李宿温一见,顿时脸上一喜,颤声说道:“还在,果然还在,我就知道你故意在骗我,你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是清白干净的,若颜我……”

“啪!”

一记包含十分怒意的巴掌甩在李宿温脸上。

只见姜若颜此时满脸寒霜,冷的如同耸立的冰川般。这辈子自小到大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屈辱,顿时是羞怒交加。

“李宿温,你这个疯子,闹够了没有!”姜若颜眼角一行屈辱委屈夹带气极的泪滴滑落,对着李宿温沉声低吼了一声。

李宿温呆住了,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璧人居然会扇自己耳光?诧异恼怒之下,他顿时理智尽失。

就在姜若颜转身夺门欲走之际,他忽然将她一把抓住,不顾其挣扎,硬是向内堂床沿拖去,最后猛的把她甩到床上。

“疯子没错,我早说过我疯了!”李宿温一步步逼近床沿,“既然我已经发疯,那索性疯给你看!”

“你想怎么样!”姜若颜顿时发现情形有些不对,立马扫向四周准备随时寻机夺路而逃。

“怎么样”李宿温双目血红,英俊无比的脸庞此时异常狰狞,“你是我的女人,你说我要怎么样”

说着他开始解自己身上的衣服,姜若颜这时才知道事情严重性,弄不好今天自己的清白恐怕要被这畜生玷污……

“若颜,我要看看你的内心到底还有没有我,你只能属于我,我会让你忘掉刘策,以后只会装下我李宿温一人,永远都不会让你忘记我的。”

说完,李宿温将身上的衣服猛的一拉,露出健壮的胸肌向姜若颜扑去。

“混蛋,放开,放开我!救命!救命!来人……”自己被李宿温压身下,姜若颜立马大声呼救挣扎起来,试图把他从身上推开。

“叫吧,叫吧,你是我的女人,我巴不得让大家都来看看,我是如何疼惜自己的女人!”

“李宿温,你个禽兽,真是无耻!我死也不会让你得逞的!”

“你死也是我李宿温的鬼,生生世世都是!”

“你个畜生,快把我放开,住手,快住手!别碰我!不准碰我!”

忽然间,李宿温抬起头对着身下一脸梨花面带怒容的姜若颜激动的说道:“哭吧,你就尽管哭吧,不过若颜你乖乖听我说,待会你可能会哭的更凶,因为会很疼,女人第一次都会如此,

正因为疼才能让你记住,我李宿温就是此生此世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进入你身心的男人,让你永远都不会忘记,你尽管在我身下哭吧,若颜我来疼你了!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若颜!”

说着李宿温再次压了下来,一只大手迫不及待去撩姜若颜的绣裙,用力向上滑去。

“我的清白决不能给这个人渣夺去,决不,决不,决不!”

姜若颜内心惊怒交加,死死挣扎扭动娇躯守护住自己神圣,决不让李宿温侵犯得逞。

李宿被身下姜若颜挣扎的烦了,五指化爪一把撕裂绣裙一角直起身子低声吼道:“别反抗了,若颜,你放心我对你是真心的,我……啊……”

猛然间,李宿温只觉的左肩一阵剧烈刺痛,惨叫一声翻落下床。

只见他左肩一股鲜血顺着胸口直流,再见姜若颜时,她满头散发,手掌中紧握着一根行笄礼时的金簪,带着鲜红的血滴,愤怒的盯着倒落在地上的李宿温。

“畜生!”姜若颜俏目含泪,丢下一句当下跳下床沿夺门而出。

“若颜,若颜,你给我站住,回来,给我回来!不准走……”

眼见姜若颜跑出门外,李宿温忍着疼痛草草穿好衣服紧跟了出去。

“混蛋,畜生……”姜若颜脸上满是委屈的泪水,对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是又怕又怒。

身后李宿温不断追赶:“若颜,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听我说……”

“我怎么会对这么个畜生动过情真瞎了眼我……”

姜若颜在长厅内捂着脸不停奔逃,越想越是害怕,心里满是懊恼恶心的情绪。

最终李宿温还是追上了姜若颜,一把拉住她不断道歉:“若颜,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难以自持,所以……”

“你给我住口,把你的脏手拿开,你……”

姜若颜一把甩开他的手,正要怒斥,忽然间怔住了,因为不远处一道熟悉的身影负手而立,正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一切。

“刘,刘策……”

“什么……”

姜若颜吃惊的呼唤声,令李宿温也是心头一震,连忙回头看去。

此时的刘策面无表情,双目微颌冷冷地轻扫着他们两人此时不整的衣衫和面上神情,脸上看不出有一丝情感波动。

李宿温心中一凛,忽然把一脸震惊的姜若颜搂入怀中对着刘策笑道:“刘贤弟,一年多不见,我们又见面了,不好意思,我和若颜,那个你明白的吧……”

姜若颜一时没反应过来,注意力全在刘策身上,一看到他头上的发丝变化,顿时吃惊的说不出话,心下是一阵刺痛。

刘策静静的望着李宿温,随后微不可查的冷哼一声,又望了他怀中的姜若颜一眼,淡淡地说道:“你们继续,我改天再来。”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的向总督府大厅走去,和长亭另一边踏青回来的玉香公主以及崔莺馨错身而过。

“你是何人在此作甚”见有人路过见到自己不行礼,玉香公主心下不满,随即对那身影问道。

“与你何干闪开。”回应她的是刘策那冰冷轻稳的声音。

“大胆!”玉香公主闻言一怒,对那身影说道:“你敢跟……”

“呵……”刘策背对着她沉声一吟,“我不管你是谁,也不想知道你是谁,我只想你现在给我闭嘴!”

“你!”玉香公主和崔莺馨顿时一愣,这是什么人如此大胆

“哼……”刘策不屑的冷哼一声,直接步入了总督府大厅。

“刘策,刘策……”见日夜期盼的人消失,姜若颜这下猛地回过神来,迅速挣脱李宿温向他追去。

玉香公主见姜若颜一头散发外加衣衫不整,又看了眼李宿温也差不多,顿时脸上浮上一丝浓浓的妒意。

“刘策……”

待追到大厅内,刘策早就没有了身影,顿时心急如焚。

“糟了,他一定是误会在生我气了……”

七十三 舍我其谁

……

“什么?颜儿你说的都是真得么?驸马爷……不,李宿温他当真对你如此无礼”

夜晚,姜浔夫妇房间内,姜若颜向史夫人诉说着白天李宿温对自己所做的事,听的史夫人是惊怒万分。

史夫人搂着姜若颜不断安慰着她,同时又对李宿温对自己女儿做出这种禽兽之举感到厌恶和愤怒。

“老爷,你说句话,咱宝贝女儿这么被那李宿温欺负,要是真出了事,让颜儿以后如何见人这事绝不能这么算了……”

姜浔在屋内来回踱步,异常烦躁,他也想不到一向温文儒雅的李宿温居然会做出这种事来,但现在能怎么办?李宿温现在代表的是朝廷,更是皇室,处理不妥当后果可是麻烦不断。

“老爷,驸马爷求见……”就在此时,管家在屋外轻声呼唤道。

姜浔眼神一凛:“好,本督正好要向他当面质问一番,看他如何给今天的事解释,带路!”

说完看了眼史夫人和姜若颜,转身向屋外走去。

史夫人搂着还面带惊色的姜若颜,心疼的说道:“颜儿,今晚开始你就来和为娘一起住,免得那混账东西再来骚扰你……”

“嗯……”姜若颜点点头,随后又说道,“娘,我见到刘策了……”

史夫人闻言心下一怔:“啊,那,那孩子终于回来了?老天保佑,他,他还好吧?”

姜若颜眉头一蹙,想起刘策那头白发以及离去时的情形,一行情泪忍不住落下,依偎在史夫人怀里抽噎起来:“不好,很不好,娘,若颜看的出他一定受了很多苦,他现在一定很生若颜的气,若颜该怎么办,娘……”

史夫人闻言,心下忽然一痛:“怎么回事?快和为娘仔细说说,那孩子到底怎么了?慢慢说……”

屋外内院,李宿温和姜浔并肩立与湖河之畔。

只见李宿温恭敬的对姜浔说道:“伯父,今日之事确实是世侄不对,还请您代我向若颜致歉,我保证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让她莫往心里去。”

“哼……”姜浔冷笑一声,“驸马爷,本督真想不到你会对颜儿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事来,枉我对你如此信任,真是令我失望透顶。”

李宿温闻言叹道:“伯父,您也知道世侄我对若颜的一片心意是天地可鉴,今日实在有些难以把持,才会迷失心智给她造成了伤害,还万望伯父替我和若颜美言几句,另外,世侄还有一事相求,还望伯父一定答应。”

“断无可能……”姜浔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姜家女儿断无给人做妾道理,不用想了,驸马爷,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房安歇吧……”

李宿温闻言脸上笑意顿无:“伯父,您考虑清楚了,若我日后封得王爵,若颜就是王妃,那身份贵不可言,又岂会是妾更何况我对若颜的情意,您又不是不知道,断不会有半点委屈,而且介时姜家威望会更上一层楼……”

“那等你得到王爵再说吧……”姜浔轻笑一声,这种想白嫖的事他见多了,凭这也想引诱自己?那自己四十七年就真白活了,这几十年总督之位也白坐了。

李宿温见姜浔不为所动,也不急:“伯父,还望您一定成全世侄这毕生夙愿,为了表示我的诚意,我把前军都督的人选交您手里去选,您看如何?”

姜浔闻言,陷入沉默之中,皇室想出这一手就是为了打压姜家,想借此削弱自己手里的兵权,这也是他颇为头痛的一点。

如今李宿温为了姜若颜抛出这根橄榄枝,容不得自己不仔细思量一下,权衡其中利弊。

但他也不能马上答应李宿温,与是说道:“驸马爷,你这么做就是背叛皇族啊,不怕日后难堪么?”

李宿温笑道:“伯父多虑了,如今多事之秋,朝廷最缺的是什么?将才,恰好世侄对行军布阵之道略通一二,就算知道我有意出让军督名额,也断不能拿我如何。”

姜浔沉思片刻后回道:“我考虑一下吧,过些时日给你答复……”

李宿温知道姜浔动心了,与是笑道:“那世侄就先行告退了,不过还请伯父早做定夺,莫让世侄失望,世侄对若颜初心一直未变……”

说完,李宿温消失在了黑暗中,留下姜浔一人独自沉思。

“这李宿温是在欺我姜家无将啊,话语中威胁之意昭然若揭,如若不答应他的话,那军督之职一旦落入其他势力手中,或者皇室另选他人的话,唉……”

想到这儿姜浔闭目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无奈。

“刘策,本督现在倒有些想念你了,你若是真心肯为本督效力的话,那该多好啊……”

带着各种心绪姜浔走向书房,反正他知道今夜姜若颜肯发会在自己房间留宿,何必再多跑一趟呢。

……

六月初二,总督府内。

姜若颜生辰临近,不少世家又开始了络绎不绝的献礼献殷勤,一时间总督府内人满为患。

刘策在远处一角,看着这群纷沓而至的宾客,眼中不带一丝波澜。

“糙~”

此次跟随刘策前来远州城充当护卫的马国成见到这一幕,忍不住骂了一句。

“这群糙他娘的玩意儿,上阵打仗不行,治理地方也是烂成一片,尽拿些民脂民膏溜须拍马,若他们把这些心思用在地方上,远东各地早就成人间乐土了,糙他娘的……”

马国成喋喋不休的叫骂着,边上的孙彪见刘策脸上面无表情,一双眸子死死盯着总督府台阶上的人流时,立马止住马国成继续谩骂。

“国成,少说几句,你看将军都没发话,说那么多干什么”

马国成一听,立马闭上了嘴巴,深怕刘策发怒。

自塞外回来后,刘策变得沉默寡言,很少开口说话,脸上也没怎么见他笑过。孙彪善于察言观色,自然知道他有很多心事,但又不便多问,只能尽力别让人打扰他,免得引起不快。

“走,回客栈,替我更衣换上军服。”

忽然刘策冒出这么一句,转身就向内城客栈走去……

总督府内宾客满席,尤其李宿温和玉香公主在此落脚,更是人流不息。

“若颜,对不起,我和你道歉,请原谅昨日我的无礼……”

宴厅内,李宿温看见史夫人和姜若颜同时出现,立马上前和姜若颜为昨天的事致歉。

姜若颜厌恶的瞥了他一眼,别过头去一个字也不说,向母亲身边又挨了挨,对这个人她已经彻底失望。

李宿温现在也是万分后悔,自己怎么会忽然之间对他做出这么可怕的事情来而且说的那番话事后回想起来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史夫人看了姜若颜一眼然后语气不善的说道:“驸马爷,快开宴了,还请就席入座吧。”

李宿温听出史夫人语气中对自己不满,知道她也对自己昨日行为感到愤诧,脸上不由浮现一丝尴尬。

与是他继续说道:“夫人,若颜,你们和我一道坐上席吧……”

“不必了……”史夫人抓住姜若颜的手轻轻拍了几下,“老身和颜儿已经有座,不用劳驸马爷了……”

说完就和姜若颜径直走向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那桌宴席。

玉香公主看着眼前一幕,轻哼了一声……

宴席过半,众人齐齐向姜若颜致敬,而姜若颜神情恍惚,根本不在状态。

“唉,都说远东凶险之地,年年胡奴来袭,民不聊生,可本宫来此数月,入眼所见却是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看来朝堂所传那些都是夸大其词了嘛……”

玉香公主在席间对众人这般说道,实际上矛头直指姜若颜当日对自己不敬,令她难堪。

若平日姜若颜闻言还会起身辩驳一番,但如今却是静静坐在席间不发一言,脸上神情憔悴至极,根本没心思听她说什么。

“刘策,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千万别误会……”

此时姜若颜对席间所言置若罔闻,只是不断回想昨日刘策离去时的神情,以及那一头银丝在风中轻舞的模样,最怕的就是刘策对自己误解。

“公主所言甚是,来!我们举杯为公主贺,为大周太平盛世贺!”

席间众人闻言齐齐向玉香公主和李宿温举杯致意。

姜浔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忽然心中一丝莫名难受,为刘策感到不值,若不是他,远东能有今天么?

“好!”玉香公主当即举杯回敬,“为天下太平,满饮此杯……”

“多谢公主……”

众人立马齐齐致意,正准备举杯仰脖而尽饮此杯时……

“笑话!”

一声犀利沉稳的喝声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在宴席厅内轰然响起。

姜若颜一听这阵声音,立马美眸含光,那声音不就是……

玉香公主顿时一怒:“何人如此大胆!”

席间瞬间安静了下来,下一刻寂静的宴厅内……

“噔噔噔……”

一阵军靴踏入大理石地板的清响缓缓响起,每一步都带着不可言语的威势,一声一声敲打在各人心弦。

待脚步声临近,印入眼帘的是一副前所未有,气势磅礴的景象。

只见刘策紧闭双目,黑白相间的发丝梳理的整洁干净,身上一套红黑互搭的劲衣军服,所绣金丝精卫之焰,是那么夺人心魄。

他双手着黑色手套掌背各挂一小串澄链,右手按在挂在腰后一把长九十公分的军刀刀柄上,血红的披风在众人眼中如同初升的骄阳一般光彩夺目。

“刘,刘策……”

姜若颜再也忍不住,不顾此时场景当席呼唤起他的名号,眼中满是情泪包含。

刘策微微睁眼,左手伸出食指指向玉香公主,以睥睨之态傲然说道:“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是有人替尔等负重前行!”

“你……”玉香公主闻言大惊失色。

同时诧异的还有姜若颜、姜浔、李宿温、崔莺馨、史夫人,以及,席间所有人……

刘策面无表情,再次颌上双眼说道:“省下你的说辞,不懂世间冷暖民间疾苦,就不要再言这些令人捧腹的话语!”

“你敢这么和本宫说话!”玉香公主这在彻底激怒了,“你个庶族简直……”

“住口!”

一声沉喝,让玉香公主和所有人心头一震,同时连姜浔和李宿温也打了个冷颤。

“发生了什么事?这刘策怎么突然变得这般盛气凌人了?”

姜浔心中一连串疑问闪过,两月时间不见,这感觉伙完全就换了个人。

“……”

玉香公主脑海一片空白,对眼前这个衣着肃严的庶族居然产生一丝彻骨的恐惧。

“天使大人……”刘策没半分在意在场众人的反应,双手环与胸前对李宿温说道,“本校尉今日前来就是想向你知会一声,那前军都督之位……”

说到这儿,刘策虎目一睁,逼人的目光直刺众人心扉:“舍我其谁!”

七十四 当堂棒喝

……

“舍我其谁!”

刘策沉闷的喝声回荡在整个宴厅之内。

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威严这是一个庶族旗团指挥使该有的气势?

李宿温眼眸寒光乍现,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心目中的情敌,他万万没想到一年多以前在河源见到的那个刘策如今会有这么大的变化。

刘策身上这股散发的气势只有纵横沙场历经百战、踏血裹尸的将者才能拥有,这是绝对装不出来的。

李宿温缓缓起身说道:“刘校尉,我们暂且不谈这个,本侯想知道你为何迟迟未来总督府受封要知道你这么做可是对皇室大不敬啊……”

刘策双手环胸,带手套的手指有节奏的在自己双臂处轻弹,一脸泰然自若的神情。

半晌后他开口说道:“自然是去替尔等打造口中的盛世奔命,若不如此,在座诸位还能在这里对饮指点江山么?”

“放肆!”玉香公主猛的怒斥一声:“刘策,你少在那里给自己懈慢找理由,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把我皇室放在眼里!

瞧瞧你说的多动听,在座诸位世门官家哪个不是身份显赫,他们百忙之中都晓得前来总督府膜礼天恩,反而你这个区区庶族草莽,

全靠父皇提拔才有今天的地位,一个小小旗团指挥使,居然把我朝廷天使晾在这里足足两个月,就凭这一点,本宫就能诛你九族!”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尤其姜若颜眉间紧蹙。

“太过分了,我绝对不能让你有事!”

想到这儿,姜若颜刚欲起身去玉香公主面前替刘策说话,不想刘策抢先一步开口了。

“贱妇!说够了没有?”

一声沉吟的怒斥从刘策口中蹦出,如虎啸龙吟般把所有人再次震惊了。

姜若颜和姜浔此时满脸不可置信,这刘策怎么了?居然敢辱骂玉香公主还是当着宴厅众人的面?

“诛我九族?”刘策双目微睁、眸光摄魂,如同看待傻子一般看着玉香公主,“那你就尽管来试试,我刘策久经沙场,纵横数载,生死早已置之度外?杀我?你个贱妇有这个本事么!”

“你,你方才称呼本宫什么?”

玉香公主满眼震惊之色,自小到大何时有人敢和自己这么说话?更别提居然骂自己是……

“贱妇!要我再说几遍么?”刘策风淡云轻,闭上双眼不再看她。

玉香公主气的是胸前不断起伏:“刘……策!你好大的胆!本宫决不会轻饶与你,驸马爷!你就看着本宫被这么个贱族当众羞辱么?皇家颜面何在?你的颜面又何在!”

李宿温这才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对刘策说道:“刘校尉,请慎言,如若再这么下去我恐怕也帮不了你了,毕竟玉香公主是我的妻子……”

“天使大人……”不等姜若颜开口,刘策坚定地回道:“既然她想杀我,那我刘策倒很想看看她是如何诛我九族!”

玉香公主闻言又是一惊:“你说什么?我杀不了你?”

刘策不再理会她,而是对着李宿温说道:“天使大人,末将劝你一句,最好管管自己的女人,今天看在在座诸位的份上,本校尉已经很理性很克制了,否则……”

刘策双眼一冷:“她现在绝对已经是一具死尸!”

“啊……”玉香公主顿时被吓的花容失色,惊呼一声坐了下来。

李宿温也是眉头一皱,不由暗自沉思这刘策为何会变得如此,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就在这时姜浔说道:“刘策,还不给公主殿下道歉,如此无礼成何体统?”

刘策对姜浔的话置若罔闻,直直盯着李宿温开口说道:“天使大人,我现在没时间扯其他的事,前军都督一职我什么时候能拿到帅印上任?”

李宿温心下一冷,随后说道:“刘校尉,军督一职事关重大,需要有战功显赫的将才方能胜任,而刘校尉你初来远州不过一年,又无甚战功,恐怕难以服众啊……”

其实李宿温当然知道去年远州胡奴内幕,全是刘策一人功劳,但可惜刘策把首级分出后名义上就无寸功在身了,李宿温当然不能承认他的功劳。

更主要是他发现这刘策功劳都已经改过自己,加之自认为和他又是情敌关系,令他十分忌惮。

姜若颜一听李宿温这么说,心下为刘策感到万分不值,望着刘策一头乌发中错落的银簇,鼻子一酸,忍不住要落下泪来。

“战功?”刘策轻吟一声,“告诉我需要什么样的战功?”

李宿温说道:“自然是赫赫奇功!”

刘策嘴角轻轻一扬:“何时宣读圣旨?”

李宿温道:“六月初五午时。”

刘策单手按刀,随后说道:“那末将就再等两天,两天后,前军都督一职帅印请务必交予吾手!”

李宿温寒眸一闪,说道:“刘校尉难得来一次,不如入席就座一道叙叙旧?”

“不必!”刘策以一副不容逾越的语气说道,“本校尉不习惯和各位士族大人同桌痛饮,告辞了!”

话毕,不等李宿温开口,刘策转身就向外走去。

“等等!”玉香公主见刘策欲走,即刻出声怒道,“你对本宫如此无理,难道就想这样一走了之?”

刘策停下脚步,背对着她淡淡地说道:“那你又想怎样?”

玉香公主怒道:“本宫要你为之前的无礼道歉!给本宫卸甲跪下!”

“放肆!”

刘策猛地一回头,吼声如雷,震的整个宴厅鸦雀无声。

“跪下?你以为你是什么人?就因为你身份高贵?抛开你所谓的那皇室公主身份外你还剩什么?

你为这个天下做过什么?百姓颠沛流离无家可归,你可曾有过半分怜悯,有过想改变他们的处境?

塞边烽烟,边军将士饥寒交迫,却要为尔等荣华安康,身着布衣,手持残剑对抗全副武装的蛮夷入侵而血染沙场,你可曾对他们有过半句宽慰?有过添置一件铠甲,一件军衣?

没有,全都没有!我看到的只是你拿着百姓缴纳的苛捐杂税在这里挥霍无度享受荣华,在这席间不知廉耻的誉赞虚伪的盛世!

看到的只是你对他们充满鄙夷不屑的眼神,对他们的艰难遭遇不闻不问,在你们眼里,这些人都是蝼蚁一般根本不值一提!

你以为你出生高贵,就能目空一切为所欲为你以为你位高权重,就能妄言对错掌控生死你以为你身份显赫,就能俯览众生视人命如草菅?

中原子民交着沉重的苛捐杂税,过着困苦的日子,还要为尔等富贵安宁血战疆场抵御外敌入侵,就是为了让你在这里横耍权威?

现在你告诉我!你有什么资格让我卸甲!又有什么资格让我下跪!你配么!”

喝声如雷,苍劲有力,如同一把利刃深深扎进席间所有人的心脏,震惊的无以复加。

玉香公主呆立当场,娇躯不断颤抖,刘策的余音如同九天梵雷令她脑海呈现一片混沌。

刘策那凛冽的眼神让她如同深坠冰渊,刺的她身心一阵彻痛,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那是,我要嫁的男人?”

崔莺馨呆呆的望着刘策,耳边回荡着他适才的话,第一次发现,或许嫁给这个男人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不堪。

“刘策,你真的与其他人不一样……”

姜若颜怔怔看着厅中那道傲然而立的身影,以睥睨一切的势态无视皇权威胁,心中更加坚定了他才是自己的男人。

厅内众人面色十分难堪,因为刘策的话明面上矛头直指皇室,实际上连同他们也说进去了。

“哼……”

见众人没有半句话语,刘策挥袍转身,鲜红的披风宛若一道烈焰。

“废物,又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夸夸其谈?笑话!”

豪语悬梁,魅影无踪,只余一阵铿锵军靴缓缓渐渐消失在宴厅,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在席间不知所措。

眼见刘策在自己眼前消失,姜若颜再也克制不住,终与不顾一切跟了过去:“刘策,等等我……”

然而刘策仿佛没听见姜若颜的呼唤,头都没回径直步出了宴厅大堂。

史夫人对姜浔轻道:“老爷,我也去看看……”

“去吧……”一直关注刘策变化的姜浔,很快心里有了计较,“李宿温,你想威胁我?正好,我就借刘策来和你过过招……”

……

“刘策,你等等我……”

一路追随刘策出府姜若颜在他身后不断轻唤,然而那道魅影并未就此停下脚程,连头都没回一下。

“等等我啊,刘策,我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唉……”

正在追逐刘策的姜若颜,忽然间足下一个不稳,跌倒在地。

“刘策……”泪水再也止不住落了下来,滴在自己芊芊玉手上,这一刻姜若颜感觉自己的心真得好痛。

“噔噔噔……”

就在她失落至极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在耳畔响起。

抬眼刹那,但见一只套着黑色手套的手掌伸到了自己眼前。

姜若颜缓缓抬头,只见刘策冷酷的脸庞印入自己眼帘。

刘策淡淡地说道:“姜小姐,需要我扶你起来么?”

“刘策,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

见他终于和自己开口说话,姜若颜喜极而泣,然后一把紧紧握住刘策伸来的手掌,生怕一松手就再也见不到他的人影。

姜若颜起身后,仔仔细细打量起刘策的模样。两个月,足足两个月没见,她从未想过思念一个人是那么的煎熬,那么的痛苦。

当她看向刘策那黑白发丝之际,泪水止不住再次流了下来:“你,你的头发……”

“无碍……”刘策扶起姜若颜后,想松开手,但姜若颜却死死抓着不肯放手,不由令他眉间微蹙。

姜若颜哭着对他说道:“我会治好你的,一定会的……”

刘策双眸一闭,随后微睁半颌:“姜小姐不必为在下担心,区区几缕白发何足道哉……”

就在这时,史夫人也走了过来,看到刘策和姜若颜在一起,不由心下一松,随后走了过去……

七十五 拉拢

……

“在下见过史夫人。”

见史芸澜走近,刘策猛地抽回被姜若颜紧抓的手掌,朝她微微行了一礼。

史夫人走到刘策跟前,望着他的头发,顿时心疼万分,颤声说道:“孩子,你到底怎么了?怎么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了,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面对史夫人慈母般的关切询问,刘策轻轻摇摇头:“多谢夫人挂怀,在下并无大碍……”

史夫人看着刘策这幅模样,万分的难受,忍不住伸手抚摸着他额前发丝:“你还这么年轻,头发就……”

“夫人莫要为在下担忧……”刘策淡淡止住她,拱手回道,“夫人,在下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夫人帮忙……”

史夫人点点头:“你说吧,有什么能帮忙的我一定帮你。”

刘策说道:“在下欲在总督府逗留几日,还望夫人替我准备间厢房,直待初五,天使受封之后为止。”

“你要留在这里?”姜若颜一听刘策要留在总督府,顿时心下一喜,“若颜这就去让下人准备房间……”

“颜儿……”史夫人见姜若颜一副欢声鹊语的模样,轻唤一声制止住她,然后又对刘策喝声说道:“刘公子既然要在府内逗留,老身又岂有不答应之礼?我会命人前去收拾房间的……”

刘策施礼一谢:“那就有劳史夫人了,另外,烦请转告姜大人,待宴会结束后,请他来府厅一叙,在下有事和他禀报。”

说完,刘策和史夫人跟姜若颜拱手施礼后,转道头也不回的向总督府大厅走去。

“刘……”

姜若颜正待追过去,却被史夫人拉住制止。

只见史夫人对她轻轻摇头叹了口气道:“颜儿,注意下自己分寸,为娘知道你对他的心思,但眼下还是不要去打扰刘公子,我们还是去为他准备客房吧……”

姜若颜强忍冲动点点头,看着刘策身影消失在眼帘后,和史夫人一道向后院走去。

……

“刘策,你找本督何事?还有这几个月你到底去哪里了!”

总督府厅内,刘策坐与堂下客椅双手环胸,闭目不语,主案上的姜浔死死盯着刘策厉身喝问。

“大人……”刘策张开双眼,缓缓开口说道,“属下眼下有件事想求你帮帮忙,还望大人莫要推辞。”

姜浔闻言一怔,顿时轻笑一声:“这倒是难得,你刘策居然还有事求本督帮忙?说吧何事让你如此为难?”

“四千万两白银!”刘策淡淡地说道,“属下现在急需四千万两白银建设冀州,治下军民也需大量银钱补助,还请大人帮我筹集这笔钱粮,属下定当感激不尽。”

“四千万!”姜浔闻言顿时眉头一皱,“我如何帮你筹集这笔银钱?那不是四千,也不是四万!”

刘策不管姜浔的话,继续说道:“初五受封之后,我希望收到大人的答复,介时先让我拿一笔款项回冀州救救急。”

“刘策!”姜浔顿时提高了声线,“你有没有在听本督说话?四千万三天时间概无可能!”

刘策平静地说道:“大人,姜家富甲天下,财阀傲世整个大周,比国库还要富有,区区四千万两又怎么会难倒你呢?难得属下开口求你一次,连这种小忙也不愿帮么?”

姜浔轻哼一声:“小忙?说的轻巧,别说我没有,就算有我又凭什么要给你?”

刘策语气一冷:“看来大人是真的不愿意帮助属下了?”

姜浔摇摇头:“刘策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这么多银子本督概不会帮你筹集的。”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算属下跟大人相借如何?来日必定双倍奉还。”

“别说了……”姜浔罢罢手,“你还是和本督说说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

刘策豁然起身对姜浔拱手说道:“既然大人执意不肯相助,那属下就只能另寻他法。”说完刘策就向总督府外走去。

“站住!”姜浔怒道,“你还没和本督汇报你的行踪,说,最近冀州那边是不是又是你在惹事?”

刘策回道:“大人不必多言,属下在做什么事自有分寸,既然此处筹不到银子,那属下就只能另去他处想想办法。”

“刘校尉,你缺银子怎么不和本官说啊,本官来替你想办法如何,哈哈哈……”就在这时,府门之外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

姜浔和刘策定睛一看,来人竟是宋濂。只见他看向刘策,又回想起之前他在宴厅时的表现,不住的点头。

刘策面无表情的对宋濂行了一礼:“见过宋大人。”

毕竟宋濂是远州庆暗刺史兼武备中郎将,明面上官职的确比刘策要大,叫他一声大人也无不妥。

只见宋濂和姜浔行礼后,又笑着对刘策说道:“刘校尉,你缺银子么?不如我来帮你吧……”

刘策拱手说道:“大人当真肯帮在下?”

宋濂点点头:“自然,刘校尉你说吧,需要多少银钱,我宋家虽然比不上姜大人富有,但这多年来的积蓄还是有些的,要多少你尽管开口。”

姜浔一听,顿时眉头一蹙,暗道宋濂怎么突然对刘策这么热情起来,他在打什么算盘?

刘策点头说道:“既然宋大人这么说,末将也就只好厚着脸皮开口相求了,实不相瞒,末将现下急需四千万两白银,不知宋大人可否有办法帮我筹到?”

“四千万两?”宋濂闻言也是心下一惊,但仔细想了想,还是说道:“数目不小,不知刘校尉何时需要?”

刘策说道:“初五,也不用一次性,先让末将带走一千万两缓解当务之急,剩余的两个月内慢慢筹集便可,放心,末将一定会加倍奉还这笔款项。”

“哈哈哈……”宋濂大笑一声,“刘校尉说笑了,本官能帮汝这等英雄豪杰些许小忙是应该的,初五一千万两白银必定送到,不用还了。”

刘策微微一愣,暗道我和这宋濂没什么瓜葛,为何会突然之间对我如此倾囊相助?

同样愣神的还有姜浔,总觉得宋濂好像有什么算计,令他有些不安,现在他有些后悔没答应帮刘策筹银的事。

宋濂笑着拍拍刘策的肩膀,然后看着他的头发,轻叹一口气,以一副长辈的口吻说道:“刘策啊,你要多保重身子,你还年轻,你和然儿的路还很长,切莫留下遗憾啊……”

刘策眼中顿现疑虑,这和宋嫣然又有什么关系?

宋濂见他面带疑问,笑着解释道:“刘校尉莫要诧异,我已经让宋文奎这老匹夫把宋嫣然过继到我膝下,以后他就是我的女儿了,你们成亲后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

“不好,这个老狐狸!”姜浔闻言心中一阵波涛汹涌,“他这是看中刘策的能力,想借机拉拢他,而且现在冀州南部都在刘策手中掌控,以他的能力收复整个冀州只是时间问题,

介时他宋家就可以仗势与我分庭抗衡,以后这冀州就彻底没希望回到我姜家手中,我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宋濂居然如此狼子野心,藏的够深啊。”

一想到未来远东局势大变,姜浔顿时焦躁不安,无他,刘策无论是打仗还是治理地方的能力都实在太过耀眼,强的令人为之侧目。

宋濂悄悄看了眼案前的姜浔,心里不住冷笑:“姜浔,枉你一辈子谨慎奸诈,可惜你居然连放在身边如此出众的下属都不好好重用,既然你不重视,就由我宋濂拉拢吧,

我宋家不可能世世代代都看你姜家脸色,能不能让我宋家取代你姜家在远东的地位全看刘策了,庶族又怎么样,今天他表现出来的气势都盖过了李宿温!

不说四千万,就是四亿我都要赌上一把,宋家能不能成大势就看这一次了。”

刘策闭目沉思片刻,他自然知晓宋濂心思,不过宋濂和自己没什么瓜葛,但也没恩怨,而且还收宋嫣然为养女,为自己筹银,不管处于何种目的,他还是值得尊重的。

更何况自己确实需要钱粮去抚恤阵亡将士家属,只要能筹到款项,哪怕明知对面会利用自己,他也会毫不犹豫与他做交易。

想毕,刘策面上波澜不惊,对宋濂说道:“既然大人如此倾囊相助,那末将就先谢过大人。”

“咳咳……”宋濂故作不满咳了两声,“刘策,然儿现在虽是我的养女,但我会视她如己出,于情于理你是不是该改口叫一声,嗯……”

刘策眼神一闪,随后拱手对宋濂说道:“岳……”

“慢着!”眼见刘策话要出口,姜浔终于忍不住了,“刘策,你和宋嫣然关系本府亦有耳闻,但你们之间毕竟没有成亲,这两个字太早了!”

宋濂闻言忙对姜浔说道:“姜大人,恕下官斗胆,刘校尉和然儿虽然还未成亲,但他们这是迟早的事,而且这是下官的家事,大人是否管的太宽了些……”

“我……”姜浔一时语塞,看着宋濂那张十分脸庞挂着一丝淡淡笑意,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

“总之,成婚需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能明媒正娶,你又是宋家之主,如何能这般草率?”姜浔终于给自己找了个合适的理由,开始反驳道。

宋濂闻言点点头:“大人所言甚是,其实下官早已经备好婚杖仪礼,也已写好喜帖等定下黄道吉日就派人送发出去,至于媒妁之言,过些日子就让我城中梁媒婆来和刘策说,那父母之命嘛,刘策自小孤苦无依,只需要本官替然儿说道就是了。

放心吧大人,等刘策和然儿成亲当日,下官定会把婚事办的热热闹闹、风风光光,绝不让这对璧人有半点委屈,也断不会失了我士家风度,如此大人可还有忧虑?”

说到这儿宋濂略带玩味的看了一眼姜浔,眼中隐藏着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姜浔此时脸都有些绿了,嘴角不住微微抽动,宋家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刘策手中的兵马,他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支真正的精锐。一旦他倒向宋濂那边,姜家不敢说马上衰亡,但远东格局改变是可以预见的。

“不行,必须要阻止这种事情发生,但是如何阻止呢?”姜浔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盯着堂下表面恭敬实际却趾高气扬的宋濂。

七十六 筹银

……

刘策静静的看着堂内宋濂和姜浔之间暗潮汹涌的对峙,双手依旧环与胸前,手指轻点双臂,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换平时他或许会说上几句,但眼下这个时候他根本没心思出口打破尬局,更何况宋濂肯出自己眼下急需的钱粮缓解局势,自然而然就随他们去了。

其实,宋濂眼光看的更远,尤其今天刘策进入宴厅开始的种种表现来看,他是极有自信获得前军都督这一职位。

以他对刘策的了解来看,这个职位一旦到手远东各地必会掀起巨大风暴,与其日后自己被风暴席卷,何不借此机会站到刘策这一边获取最大利益,当然风险也十分巨大,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

但是假如刘策获得边军兵权,加之他和宋嫣然之间的亲密的关系,宋家那就趁势而起鼎力一方,恐怕姜家也要看自己脸色了。

宋濂越想越是兴奋,下定决心要把宋嫣然当亲娘对待,不,当菩萨供起来讨刘策欢心。

损失点钱粮算什么?以后得到的利益可是现在的十倍百倍。士庶不能结合?姜浔,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代了,刘策注定不是池中物,你放着你女儿那么好的资源不用,那就别怪我捷足先登了,抱着你那套不成文的规矩哭去吧!

“不可!”

就在宋濂为自己家族振兴兴奋不已的时候,姜浔一句话把他拉回现实。

“别忘了,此次朝廷可是赐婚给刘策的,一旦成婚完毕,五年之内不可再娶他室。”

终于姜浔找到了一个打压宋濂的气焰,如同当头一盆凉水浇灭了他的热情。

大周皇族出嫁礼仪有一条比较操蛋的规矩,凡是公主出嫁给外人为妻室,士族子弟一至三年不可再娶,庶族的话……虽然五个手指都能数过来,但最快也要五年才能解禁。

“不好,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宋濂一惊,这才想起李宿温此次来远州的目的是赐婚为主,军督之职为辅。

姜浔见宋濂一脸落魄,心下冷笑一声,暗道:“就你这花花肠子,想拉拢刘策,做梦去吧!想都别想,难道你还想跟皇族作对?”

“呵呵……”刘策忽然忍不住轻笑一声,冰冷地说道,“姜大人,你觉得属下会娶那种挺着肚子的女人为妻么?更何况她肚里的孩子不知道是谁的,你觉得我有义务会替她养么?”

姜浔闻言扫向刘策,但见刘策一副睥睨之势稳若磐石,总觉得这气势和数月之前相比异常不同。

他避开这股气势对刘策说道:“刘策,莫忘了这是皇室赐婚,你敢忤逆?”

刘策说道:“今日已经忤逆了,我还会在乎么……”

姜浔眼眸一冷:“刘策,请注意你的言辞,皇室你万万得罪不起。”

刘策虎眸一睁:“那我刘策,他们得罪的起么!”

威严的气势如排山倒海般回荡在府厅之内,震的姜浔和宋濂心中诧异无比。

只见刘策缓缓说道:“塞外胡奴尚不能奈我何,连流贼都搞不定的皇室又有何惧之有!我麾下冀南胡族各部军队总计四万五千人,冀州军七万余部,直属精卫营二万多人,十余万铁血铸就的百战之师在手,你觉得我会把那群乌合之众放在眼里?”

“嘶……”

宋濂闻言心中震撼无比,冀南在刘策手中他早就暗中知晓,但没想到刘策的实力到了如此恐怖的地步,更加坚定了他要和刘策站同一阵线的决心。

“你区区旗团长指挥使,却如此拥兵自重,意欲何为?”姜浔见刘策毫无保留的把自己底牌掀开,顿时惊的无以复加。

刘策一字一句地说道:“扫平胡奴,纵驰塞外,乱世终结,天下定安!”

铿锵有力的话语把宋濂和姜浔都给惊住了,不想这庶族出身的刘策会有这等雄心壮志。

“你就是我宋濂的女婿了,我认定你了!”

就冲刘策这种实力和豪情,宋濂当下心中下定决心要不惜一切代价支持他。

“不就四千万两白银么?砸锅卖铁也要给你凑出来!”

而此时的姜浔心下却闪过一丝失落,第一次觉得自己似乎错过了什么。

“哈哈哈……”宋濂大笑一声,对刘策说道:“刘校尉,你果然豪气干云,这四千万两我定会最快时间给你凑齐,你放心,等你和然儿成婚那天,我自会再献上一份大礼。”

说完又对姜浔拱手施礼:“姜大人,在下尚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了,请。”

不等姜浔反应过来,宋濂带着满腔热情出了总督府,屁颠屁颠去给刘策筹银子去了。

“大人,如无要事,在下也先行告退,晚上我回府可能会很晚,希望大人留一扇后门即可,告辞。”

说完,刘策也退出了总督府,他可不会完全把宝压到宋濂身上,给自己筹银子,还要从其他地方想办法,毕竟要多一分保障。

“可恶!宋濂,你个老匹夫!本督真是小看你了!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手!”待刘策和宋濂都走后,姜浔终于忍不住把桌案前的文册一把掀翻在地。

“为了权势居然不顾士庶有别联姻?好你个宋濂,本督万万没想到你有如此算计!但本督不会让你如愿的!想要拉拢刘策?痴心妄想!”

发完脾气后,姜浔又想到了刘策:“没想到一年时间,他的实力膨胀到这个地步,这十几万大军足以撼动我姜家在远东根基了,刘策!本督不会再让你如愿以偿坐上军督之位,否则这远东乃至整个大周就真的要变天了!”

……

“刘校尉,你的头发……”

锦绣天下之内,姜宁夫妇一见到刘策的模样,齐齐一惊。

刘策无奈笑道:“姜老板,梅掌柜,多余的话省下,在下今日前来是想问你们借一笔钱应急,不知可否……”

“刘校尉不用多说……”姜宁当即点点头,“难得刘校尉有事需要我们夫妇帮助,在下自当尽力为之。”

随后对梅华说道:“去把我们这些年积攒的银票取来全数交给刘校尉。”

梅华二话没说,立刻起身去往自己房中,不一会儿就捧着个盒子回到客厅内。

姜宁打开盒子从内中取出一叠银票交到刘策手中:“刘校尉,在下知道你所需银两数额巨大,我绸缎庄断不可能一次性给你凑齐,这里有二百万两白银的银票,还请笑纳。”

刘策接过银票看都没看就收入怀中,对姜宁夫妇拱手施礼道:“两位,你们的大恩在下没齿难忘,请放心,这笔银两我会尽快还上,决不会让两位多年积蓄付诸东流,刘某拜谢。”

说着,刘策起身对他们拱手鞠躬深深行了一礼。这对夫妇几百万银子眼睛都不眨下全拿出来借给自己,那是对自己多么信任,要说刘策不感动那是不可能的。

姜宁说道:“刘校尉不必如此,区区身外之物姜某还不曾看在眼里,今日难得和您相见,听闻刘校尉颇通音律,正好在下也乐于此道,不知可否请你指教一番。”

刘策说道:“姜老板言重了,在下不过略通皮毛罢了,既然姜老板有此雅兴,自当鼎力奉陪。”

梅华说道:“我去给二位沏茶,你们慢慢聊,刘校尉,夫君闲来最喜音律,听闻当日一首‘寻玉’是大加赞赏呢!”

刘策笑道:“梅掌柜言重了,那不过随心所奏罢了,上不得什么台面……”

“哈哈哈,刘校尉不要谦虚了,你昔日所吟那首‘礼仪之邦’至今万人传唱,鹤阳楼谱曲那首‘牵丝戏’令无数佳侣心生涟漪成双入对,我姜宁实为生平仅见……”

“姜老板太客气了,请……”

整整一下午,刘策和姜宁一直在讨论关于音律方面的知识,刘策那套现代人的思维见识加之些许古典音律着实让姜宁来了眼界。

虽然那歌调有些古怪,但仔细想来却惊讶的发现远比现有的韵律要吸引人,也更加动听。

最后,姜宁发出这样的感慨:“或许这将会颠覆我大周音律普遍认知,自成一派啊……”

……

掌灯时分,刘策谢绝了姜宁夫妇留下吃饭的请求,到街上随便买了几个饼子果腹后,就向总督府走去。

马国成和孙彪已经回到驿站歇息,暂时不需要自己去担心,这俩货都不是什么好玩意儿。没人敢惹他们,否则马国成那脏话能把人气的吐血。

待走到总督府台阶口看去,只见一道白色倩影早已翘首以盼,等待多时了,刘策眉头微微一蹙,还是慢慢走了过去。

就在刘策打算和她打招呼时,姜若颜身后出现李宿温的身影,只见他将一件披风慢慢盖向姜若颜……

姜若颜倩影一闪,对李宿温惊怒地说道:“你要干什么?离我远点,不要靠近我……”

李宿温面带歉意:“若颜,你还在生我的气么?别这样好不好,晚上天冷,先披上吧……”

“不要过来……”姜若颜迅速闪到另一边,眼眸如同冰霜般警惕地盯着他,唯恐再像昨日那样遭遇险境。

李宿温见她如同躲避瘟疫一般躲着自己,心中知道她一定还在为昨日的事记恨自己,与是说道:“若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会对你做出这种事来……”

“不要再说了。”姜若颜打断他的话怒道,“我现在不想见到你,你马上在我眼前消失,走啊!”

李宿温还待再说:“若颜我……”

“姜小姐,你在这儿真是太好了,在下腹中饥饿难耐,可否告之我厨房在哪里……”

就在这时,刘策的声音在他们两人之间响起。

“刘策,你回来了?”姜若颜一见刘策回来,脸上阴霾顿时一扫而空,“我带你去厨房……”

刘策河眸微微点头:“那就有劳姜小姐为在引路了……”

在经过李宿温身边时,但见他眼中一道利刃扫向自己全身,刘策精眸轻颌怡然不惧,跟着姜若颜向府内走去。

七十七 汝欲何为

……

“姜小姐,请告知我的房间在哪个方向,在下自己前去即可……”进入总督府后院,一直沉默的刘策对身前靓丽的背影说道。

姜若颜一听,停下脚步回过身奇道:“你不是饿了么?”

刘策摇摇头:“现在不饿了,告诉我房间在哪里,在下劳累一天,现在只想休息一会儿……”

姜若颜美目轻敛:“还是让若颜带你去吧……”

刘策说道:“姜小姐留步,在下自己前去寻找,天色不早了,你还是早些回房歇息吧……”

姜若颜顿时心下一沉:“刘策,你是不是还在为昨天的事生我的气,其实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姜小姐多虑了……”刘策轻轻摇头,“这是你的私事,无论怎么样,在下哪会生你的气?你不用和我解释……”

听刘策这么说,姜若颜呆立当场:“你当真不愿意听我解释么?事情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策止住她说下去:“姜小姐,我累了,现在不想多说什么,你早些回房歇息,我自己去寻客房罢了,告辞……”

说完刘策从她身边错身而过,朝厢房所在走去,留下一连呆滞的姜若颜。

“刘策!你为何不相信若颜?不听我解释……”

姜若颜娇颤的声音在长亭内回响,传入刘策耳中,但刘策似乎不曾听见一般,足下脚步并未半丝停歇。

“唉……”刘策步入自己房间之际,轻轻叹了口气,“我当然相信你了,不然我留在府内干什么?”

正当刘策准备关门之时,一名皇室护卫忽然印入眼帘。

“刘校尉,我家驸马爷请你去阁亭一叙。”

“知道了,麻烦你转复天使,在下随后就到。”说罢,不等那护卫回话,刘策掩上了房门……

“颜儿,不哭,为娘一看你哭都不知如何是好……”

姜浔夫妇房内,史夫人看着泪如梨花般的姜若颜,心里是万分难受。

姜若颜依偎在母亲怀里不听抽噎,回想起之前刘策对自己爱理不理的神情,心如刀割一般。

史夫人拍着女儿玉背,叹了口气:“颜儿,你和刘策去年相识至今不足一年,为何会对他如此倾心,为娘真的不明白你居然会为一个男人用情到这个地步……”

姜若颜哽咽地说道:“娘,是我对不起他,我和刘策十几年前就已经相识,还记得若颜八岁那年和您一道郊外踏青么?

是他救了若颜,还答应我驱逐胡奴的承诺,他至今都没忘,可我呢?我呢,娘……”

史夫人闻言一惊,脑海里顿时闪现当年那个挨打怯懦的少年……

“你说什么?颜儿,刘策就是当年那个念安寺的少年郎!”

“娘,你教教若颜,现在我到底该怎么办?”

“颜儿,你先别哭,听为娘说……”史夫人把依偎怀中的姜若颜扶起后正色道,“颜儿你仔细想想,按你所言,你在总督府门口等刘策回来,却遭李宿温骚扰对么?”

姜若颜点点头:“是的,那个混蛋还不死心,若颜真得很后悔当初会把刘策给忘记,真的真的好恨自己……”

史夫人摇摇头:“先不说这么多,你在被李宿温纠缠之时是谁替你解围?是不是刘策?”

姜若颜一怔,止住了抽噎,仔细回想起之前一幕。刘策出现的恰是时候,现在想想他当时把自己叫走很明显是替自己解围的,可是为什么他之后对自己又是那种态度……

史夫人抓着姜若颜的手安慰道:“怎么样,现在想明白了吧?”

姜若颜点点头,又说道:“可是娘,昨天……”

史夫人说道:“颜儿你收拾一下,为娘陪你一起去和他说清楚,我相信刘策决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的孩子。”

……

史夫人陪着姜若颜向刘策憩息的厢房走去,刚过半路,就见刘策在皇室护卫带领下步入长亭朝阁厅所在走去,身上已经换上了黑色便服,不再是白天所见那套骄同盛焰的军服。

“刘……”

姜若颜见到刘策,忍不住想叫住他,却被史夫人止住。

“颜儿,看来刘策是去见李宿温,现在不便打扰,我们且跟上看看他们会谈些什么……”

姜若颜点点头,和母亲一道悄悄跟在他们身后。

二楼阁亭之内,石桌之上已经摆满了各类佳肴,李宿温负手背立,等待着刘策到来。

“启禀驸马,刘策已带至亭外。”

“有请……”

“遵命!”

不一会儿,阁亭扶梯处响起了脚步声,待声音临近,李宿温立刻转身对上了刘策深沉的双眸。

李宿温轻笑一声说道:“刘校尉,一年多不见,今日难得相聚,为兄略备薄酒与你好好叙叙旧,来,请入座。”

刘策扫了眼桌上的酒席,脸上一副静如山岳的模样,让人看不出任何情感。

“既然天使大人有意相邀,在下自是却之不恭,请……”

说完两人同时入座,边上的侍卫即刻把两人桌前的酒杯斟满。

李宿温一杯酒下肚,刘策桌前的酒杯却纹丝未动。

“刘贤弟,怎么你不饮一杯么,还是说这酒不合你口?”

“抱歉,天使大人,在下酒力不胜,一旦醉酒,恐怕无法克制自己心绪闹出笑话,还望见谅。”

“呵呵,不想刘贤弟还能如此坚守本分,很好,既然如此,这酒不喝也罢。”

说完,李宿温也放下手中酒杯,命人将酒撤下,换来一壶沏茶。

刘策平静地说道:“天使大人,你约我来此相见,不单是叙旧这么简单吧?有话不妨直言。”

李宿温说道:“刘贤弟还是这么快人快语,好!为兄也不再卖关子,此次约你前来,是为报昔日高阳城相助之恩,既然刘贤弟想要前军都督一职,为兄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初五那日,军督之位,定是刘贤弟莫属。”

刘策闻言面不改色,淡淡的说道:“如此就多谢天使大人一番美意,若无他事,在下先行告退。”

“且慢!”眼见刘策要离开,李宿温挽留道,“刘贤弟暂且留步,为兄还有另一件事想请贤弟帮忙。”

刘策说道:“天使大人有何事需要在下效劳?”

李宿温眼神闪过一丝柔情,对刘策说道:“是关于我和若颜之间的事……”

刘策双眸微颌:“天使大人,这是你的私事,在下无权过问,又能帮到你什么?”

李宿温不理会他,继续说道:“我和若颜相识之初,她才十岁,那时的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天真烂漫的孩子,

在若颜十一岁七夕那年,我带她偷跑出来一起赏花灯,记得那时我牵着她的手走过苏州大街小巷玩了一整夜,那丫头开心的就像只出笼的小鸟一般……

十四岁那年,还是七夕,在苏郊桃林之内,若颜亲手将自己贴身玉佩交予我手中,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一个女孩子将贴身之物交予一个男人手中是何种意思么,那一刻起我就认定她是我这辈子唯一值得用生命守护的女人……”

阁亭一楼的姜若颜听到李宿温说的这些,心情万分复杂。好在史夫人在旁轻轻拍了拍她手掌,安抚了她的情绪。

李宿温从怀里掏出那块洁玉放在鼻子边嗅了嗅,接着说道:“之后,我既要为振兴李家四处奔波,又为了实现若颜心中夙愿不惜出生入死征战四方,这些年来久经沙场只为了这两个心愿,

如今我已入赘皇室,家族振兴指日可待,唯独对若颜多有愧疚,此次前来我想把若颜带回神都,远离这凶险之地,永远陪在身边以解相思之苦,

但现在若颜对我误解重重,我又得知你与她乃君子至交,还望贤弟帮我劝劝若颜,让她跟我回神都,不知可否相助愚兄一把?”

姜若颜闻言,心下惊恐万分,李宿温果然还是不死心要带自己走,如果真的强来,她无法确定自己的父亲会不会保住自己,握母亲的手不由又紧了紧。

史夫人眉头微蹙,拍拍姜若颜的玉肩,示意她不要紧张,现在她十分期待刘策如何回复。

刘策听完李宿温的话,面不改色的端起桌上的茶碗,轻掀碗盖滑了几下碗沿吹了几下,随后慢慢放下,闭上了双眼。

李宿温一直在观察刘策脸上变化的神情,但很可惜,刘策面庞没有哪怕一丝的波动。

良久刘策说道:“天使大人,你说完了?”

李宿温点头:“还望刘贤弟替愚兄劝劝若颜,在下感激不尽,军督一位愚兄愿以项上人头担保,必属贤弟!”

他相信刘策一定会答应这个要求,因为从白天他的表现来看,迫切需要这个军职。

“也就是说,你拿姜小姐在和我做交易”

刘策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话,令李宿温不由感到一丝诧异。

不顾李宿温异样神色,刘策缓缓说道:“天使大人,恕在下直言,你和姜小姐的过往经历,在下根本不感兴趣,只是为了感激你适才所言愿将前军都督一职交予我手中,能省下不少事端,我才勉为其难听你把话说完,

但既然你说完了,在下可以明确恢复你,我不会帮你去劝姜小姐,更不会拿姜小姐命运为自己的前程做那肮脏的交易!”

“刘策……”

楼下听到刘策回复的姜若颜顿时捂嘴轻呼一声,内心感动的无以复加。

史夫人也被刘策的话语所感染,不住的点头,这孩子果然不同寻常啊。

“刘贤弟,你……”李宿温一怔,万万想不到刘策会说出这种话来,“你考虑清楚了,这前军都督一职……”

“天使大人……”刘策坐与石凳之上,双手依旧环胸,闭目说道,“既然你和在下说了你的过往事例,那么在下也来跟你说说我的经历,在下自小长与草莽,在寺庙为生,十二岁那年开始浪迹江湖,尝遍人间冷暖,受尽豪门欺凌,

十四岁漂泊至河源,恰逢流贼做乱,无奈之下才加入地方军开始军伍身涯,十七岁被朝廷看中加入入雷霆军四处血战只为生存,十八岁创立精卫营至今血战无数,所拥有的一切全是用尸山血海堆出来的,

天使大人以为,刘某是那种以他人命运做筹码换取利益权势的苟蝇之辈么?”

“你……”李宿温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策继续说道:“我从河源势起到远东至今,所做每一件事都对得起自己良心,刘某不才,比不得天使大人出身显赫友人遍天下,在下朋友不多,红颜知己更是屈指可数,

姜小姐不在乎在下庶族卑微身份,愿与刘某以君子之礼结交,若在下逼她做不愿意做的事,则有违知己本分,也和在下恪守的原则背驰而行,此事恕难从命!”

李宿温眼中寒光一闪:“既然如此,这军督之位,你也休想得手,刘策,不要以为你不帮我,我就没办法带走若颜!”

刘策闻言嘴角浮现一丝冷笑:“天使大人,这军督一位,刘某势在必得,而且若让我知道有人胆敢逼迫姜小姐做不愿意做的事,我很有可能会做出些大人意料不到的事情来。”

李宿温闻言缓缓起身,冷冷地盯着刘策:“刘策,你阻止不了,若颜我一定会带走,待她生辰宴一过,我会当众宣布她成为我的妻室带回神都,你又能如何阻止呢……”

刘策双手按在桌案,也缓缓起身睁开虎眸,迎着李宿温的冷眸开口说道:“那我送天使大人一句话……”

阁亭上下气氛一下子变得异常肃静,安静的只余清风吹过草坪带起沙沙的声响。

姜若颜和史夫人紧握双手,掌心处满是细汗,紧张的等待刘策的回复。

“刘策立足与此,汝,欲带走何人!”

……

七十八 睥睨之势

……

阁亭二楼,刘策单手负背傲然而立,面对李宿温散发的冰冷杀意犹然不惧。

姜若颜此时芳心早就颤动不已,刘策那句“刘策立足于此,汝欲带走何人”的豪情壮语中充满了无边的自信,也表明了自己在刘策心中的重要性,令她是万分的欢喜。

史夫人激动的对姜若颜轻轻说道:“颜儿,这下你该知道了吧,刘策这孩子心中一直在乎着你,他一直都在默默保护着你,为了你不惜以庶族之身得罪皇族,你还会在意他今天的异样情绪么?这下你可以安心了吧?”

“娘,我明白了,我全明白了……”姜若颜欣喜万分,紧紧扑在史夫人怀里流下幸福的泪水。

阁亭二楼,肃立的二人静而不语,李宿温和刘策身上散发的气势令周围两名皇族侍卫都感到巨大的压力袭身。

一阵清风吹过,带起李宿温锦丝衣摆轻晃,同时带起刘策那触目惊心的黑白发丝飘零散动。

冰冷的眼神迸射着浓浓的杀意,下一刻,似有千军万马的气势在二人身后呼啸嘶鸣,激烈的惨嚎之声令人产生窒息般的痛苦。

“刘策……”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李宿温终于开口说道,“你会为今天所说的话付出代价……”

刘策冷哼一声:“代价恐怕要让天使大人失望了,我刘策从来不在乎什么代价,纵横沙场数载,早已看淡生死,所谓代价无非一条薄命而已,何惧之有”

李宿温冷冷说道:“你当真要为一个女人与我为敌?值得么?”

刘策冷笑一声说道:“恐怕从一开始天使大人就容不得刘某活在这世上吧?有没有姜小姐天使大人你都会想办法除掉在下。”

李宿温奇道:“何以见得”

刘策说道:“高阳一役,真相如何只有你我二人知晓,你李家会留下被庶族施恩的污点让人抠病么?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天使大人与我为敌只不过时间问题而已。”

李宿温淡淡说道:“不想你还挺明白的,不过可惜现在朝堂上下都已信高阳是我李宿温收复,任你巧舌如簧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但我暂时还不想让你死。”

刘策嘴角一扬:“舆论么?天使大人,你太自信了,我有的是手段让天下人知晓真相,只不过我一直恪守你我之间的约定而已,我既能令你李宿温成为收复高阳的英雄,也能把你描述成卑鄙龌龊的小人。”

李宿温摇摇头笑道:“刘策,你这话唬不住我的,时隔一年多时间,还有谁会记得你刘策整片朝堂河源各处都盛传着我李宿温的名号。”

刘策眼眸一眯:“天使大人,你不懂科技的力量,或许你可以让士族相信是你一力收复高阳,平定乱局,但百姓呢?如同一片平静的江湖,只需要投入一块石头就能掀起万千流光。”

“科技”李宿温有些不解,“那是什么东西?”

刘策说道:“天使大人无需烦恼,如果你真要对付刘某,那你就等着身败名裂的那一天,不要怀疑,我刘策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

李宿温还是不信,认为刘策只是鼓弄玄虚,于是继续说道:“刘策,若颜我必须要带走,你既然是他的朋友,也不愿意见她一直待在远东兵险之地朝不保夕吧?”

刘策摇摇头:“如若姜小姐真心愿意跟你走,刘某自然不会阻拦,但若她不愿意,你肯定带不走她,而且江南不安全么?何必惺惺作态跟你去神都避难

更何况,天使大人没发现今年的远东十分太平?这样的日子以后将年年如此,姜小姐到哪都是安全的,何苦跟着你去那人生地不熟的是非之地

天使大人,在下奉劝你一句,莫要再打姜小姐的主意,我看的出来她好像十分厌恶你,还是不要自寻烦恼较好,也图个清净……”

李宿温眼神一沉:“昨天的事你也看见了,若颜已经是我的人,纵使我和她有什么过节,也不是你这个所谓的朋友能操心的。”

“胡说,我没有……呜……”

阁亭一楼的姜若颜一听李宿温居然当着刘策的面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谎话,气的当场就要喊出声,还好被史夫人及时捂住嘴巴,免得惊扰到二楼众人。

刘策眼眸轻颌,嘴角一丝不屑挂上:“天使大人,你昨日和姜小姐究竟有没有发生什么,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何必说出来让我知晓呢?

更何况,如果真如你所言,你今日又何必来找我替你当说客行了天使大人,天色已晚,在下忙碌一天也有些乏了,如无其他要事,那就先行告退。”

说完刘策随意一拱手,就向楼梯走去,留下一脸愤怒的李宿温。

“哦,对了……”刘策在即将踏入台阶之时,又回头对李宿温说道,“还望天使大人早些把前军都督的帅印准备好,初五那日我会取走,另外,那崔姑娘还是打哪儿来送回哪儿去,她肚里的孩子需要亲爹陪伴才能幸福圆满……”

“刘策!”李宿温轻喝一声,“我希望你记住,我李宿温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我也会得到手,不管对手是谁,都也别想阻止我,姜若颜我一定要带走!”

“你带不走!”刘策异常坚定的说道,“把人同货物相提并论,你有什么资格带姜小姐离开又有什么资格说这话?

我刘策在这一天,这里的一切天使大人你都不用想染指了,我只说一句,交完前军都督帅印后赶紧回去吧,西凉胡奴还等着镇凉侯去弹压,告辞!”

说完刘策步下了楼梯,一楼的姜若颜和史夫人连忙躲在暗处,看着刘策从自己眼帘消失。

“孩子,若颜没看错你,以后把若颜托付给你,我放心了……”

史夫人看着刘策的身影,心中真的是感慨自己女儿眼光精准,能遇到这么好的男儿,也不枉这几个月来颜儿对他是茶不思饭不想。

姜若颜眼神痴迷万分,回想着刘策和李宿温的对话,心下七分欢喜外带三分焦虑,欢喜的是刘策言语处处维护自己,有他在自己不用再害怕李宿温咄咄逼人的气势。

焦虑的是刘策这么做必定是把李宿温和皇家得罪了,以后可能会有无尽麻烦等着他,又该如何是好

史夫人回头跟姜若颜说道:“颜儿,跟为娘去厨房,命下人做些糕点给刘策送去。”

“嗯……”姜若颜轻轻答应一声,随同史夫人一道向厨房走去。

就在娘俩离开后不久,一道身影也从暗处闪出,只见姜浔一脸无奈的叹了口气:“刘策,你真是屡屡令本督感到惊奇……”

“刘……策!”

二楼阁亭的李宿温猛的捏碎桌前碗盖,被刘策那种沉稳自信的气势给逼的动了肝火。

……

厢房内,刘策此时正静坐在桌前沉思,当然他想的不是刚才发生的一切,而是眼下远东的局势。

“这些日子从各地传来的远东情报来看,看似平静的各省早就暗潮澎湃,幽州那边,

郁野师旗苏敬山、常阳守备陆元岭、大胜关董天珂不断吞噬边军扩充自己军备,三支军队数量已达二十余万,情报所言他们早和冀北塞外勾结,密谋起兵造反?

定州方向,上官云、上官飞父子同样拥兵二十余万,已多次不听魏文冉的调遣,据苏文灿分析来看,他们早对魏家心有反意,

只是冀南目前被我精卫营占据,暂时切断了他们和胡奴联系,不过最近他们都在抓紧时间招兵买马,看来起兵作乱也只是时间问题。

另外,还有其余对世家不满的各散兵游勇,零零碎碎联合起来共计六十余万,远东六省近七成兵力都牵扯进来了,看来这真是山雨欲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想到这儿,刘策起身来回在屋内踱步,不断思虑应对之策。

“以我精卫营的战力,自保不成问题,谅他们也不敢与我铁军为敌,而且看这情形两年之内,他们还不会有所动作。”

“姜浔的六万府兵或可一战,然而被打散在远东四处很难聚集,一旦远东有变,我若不回援的话,远州难免再起兵乱,这对我定下的冀州发展战略极为不利。”

“眼下军督之位是必须要到手里,这样我名义上就是各省边军主帅,以我精卫营雷霆手段必能对他们造成一定影响,短时间内不会轻举妄动。”

“但是,这还不够,光有军督之名,却无掌控边军的实权,等于是一个架空的虚职,但我又该如何迅速夺回兵权将边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刘策略感烦躁,当自己地盘实力骤增之后,越来越发觉自己肩上的担子沉重。远东局势暗涛汹涌,他明知有变,可又没好的办法消弭与无,更何况还要抵御来自冀北塞外胡奴的威胁,十几万大军看起来虽多,但也只够守住以永安为中心的冀南,而且发展也需要时间。

刚经历的大战,麾下损失两万兵马已经伤筋动骨,光抚恤金就是笔天文数字,自己眼下却还没有着落,虽然宋濂说会替自己解决,可还是不能对他完全信任,仍需要自己多走几条路子岭寻他法。

不过,让刘策略感安心的是,治下的子民对自己的军队非常拥戴,这让他心理少了层包袱。

“看来等拿到前军都督一职后,我要迅速行动起来,尽快把蛰伏在远东的这股暗流弥平,决不能让我大军后方不稳,必须要和姜浔商议一下,这仗不能我一人来打!”

想到这里,刘策定了定心绪,随后理了理额前发丝。

“目前最重要还是需要银钱度过眼下难关,四千万两,短时间内我该怎么去筹呢?烦!罢了,总会有办法的,为了塞外那些受苦的百姓以及中原子民的安康,我就是熬也要熬过来……”

下定决心后,刘策来到床边,准备熄灯宽衣入睡。

“刘公子,你睡了么?”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史夫人的呼唤声,以及手指轻敲门沿的响动。

刘策顿时心下疑虑,这么晚了史夫人找自己何事

……

七十九 有钱任性

……

带着一连串疑问,刘策还是重新穿戴好衣物,上前打开了房门。

只见史夫人、姜若颜以及婉儿三人立与门外,婉儿手中端着个盘子,内有新做的糕点以及一盅鱼翅羹……

刘策一见,眉头微微一蹙:“史夫人,您这是?”

史夫人一脸关切地说道:“刘公子,老身知道你未用晚膳,特命下人做了些糕点给你,顺便有几句话想和刘公子说,还望莫要嫌弃老身深夜打扰。”

刘策平静地说道:“多谢夫人关心,还请进屋内说话。”说完,刘策侧身闪到一边,将门外三人请进屋内。

姜若颜经过刘策身边时,特意放慢了脚步暗自观察了阵他的模样,回想之前他和李宿温之间针锋相对的对话,不由嘴角扬起一道涟漪。

在婉儿经过刘策身畔之时,刘策接过她手中餐盘说道:“婉儿姑娘,交给在下吧。”

婉儿不好拒绝,只能任由刘策把餐盘从自己手中端过去。

史夫人扫视了房内一圈,随后问道:“怎么样,刘公子,屋子还合适么?尚缺什么尽管和老身说,如果不满意那就换间屋子。”

刘策将餐盘端到桌上说道:“多谢史夫人挂怀,房内一应俱全,在下很是满意,无需劳烦再换房了。”

史夫人看着刘策心疼的说道:“那就好,快坐下趁热把羹汤喝了吧,你看看你,这两个月不见,消瘦了不少……”说着眼圈一红,险些落下泪来。

刘策闻言谢过史夫人,缓缓落座端起鱼翅羹,取过汤勺浅浅舀起一勺吹了吹轻泯了一口。

“刘,刘公子,为何你手上还带着手套?”姜若颜见刘策大晚上还带着手套,不由出声问道。

刘策闻言平静地说道:“姜小姐,在下常年出征在外,这掌套已经习惯不离双手了……”

“哦……”姜若颜轻轻答应一声,然后在茶几边缓缓入座,静静地看着刘策喝鱼翅羹。

史夫人笑道:“刘公子,这里不是军营,你不必有忧虑,还是把掌套取下吧,哪有大晚上还带着手套的?”

刘策怔了怔没有言语,继续喝着汤羹,脸上神色依旧,没有半丝的波动。

姜若颜见刘策不语,柔声说道:“刘公子,你还是听我娘的,把手套取下吧,在这里你不必拘束……”

刘策面色轻轻一凝,随后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也罢,请恕在下唐突……”毕竟戴着手套确实不是什么礼貌的行为,而且姜家母女对自己也礼数有加,只好取下覆盖双手的掌套。

当刘策手掌上那与恶狼搏斗留下的伤疤印入三人眼帘时,不由各自瞪大了眼睛。

“刘策,你的手怎么回事?”姜若颜猛地起身上前想要去抓刘策的双手。

刘策连忙起身避开:“姜小姐莫要惊讶,区区小伤而已,在军伍之中司空见惯,不足挂齿。”

姜若颜不断摇头眼含热泪:“刘策,你告诉若颜,你这段时间到底去哪儿了?你这伤痕还有你的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告诉若颜好不好?”

史夫人心中也是万分心痛:“孩子,告诉老身,你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罪啊?为什么会变成这幅样子?”

刘策见她们母女一脸关心的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说道:“史夫人,姜小姐,你们莫要激动,这区区小伤根本不足挂齿,

这些小伤和在下的模样与那些战死疆场的战士相比,根本就是微不足道,只叹我现在不能替那些战士的家属尽一份为帅本分,唉……”

姜若颜见刘策面有难色,知道他有烦恼,与是问道:“刘策,你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告诉我好不好,让若颜能帮帮你……”

刘策摇摇头说道:“有劳姜小姐挂心,在下感激不尽,不过在下会自己解决,姜小姐不必为我担心。”

“刘策,你就……”

“颜儿……”

史夫人知道刘策眼下确实有难处,但又不肯说,只能制止姜若颜继续说下去,然后又对刘策说道:“刘公子天色不早了,老身不打扰你休息了,颜儿我们先回去吧……”

说着起身和刘策欠了欠身,拉起姜若颜和婉儿一道向屋外走去。

刘策将她们送至门外,这才缓缓带上门,看了眼桌前糕点叹了口气,走到床前准备歇息……

半路上,姜若颜不解的问史夫人:“娘,你为何……”

史夫人说道:“为娘知道,你不必多言,刘策这孩子性格我已经有些摸透了,他不愿意说的事,肯定不会讲,再等等吧,唉……”

姜若颜闻言不语,仔细回想着刘策适才在屋内的愁容和所说的言语,忽然脑海灵光一闪,大致知道了刘策的难处。

……

厢房内,刘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里一直在为钱粮的事发愁,最后索性起身把军服的披风挂在身上在屋内来回踱步。

“还是自己发展时间太短,如若铁厂能建立,哪怕月产钢铁只有三五千吨,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大周精铁铁价一斤高达八钱,熟铁一斤一钱五分,

而且还有不断上涨的趋势,这等暴利以我治下的钢铁产量只需几年就有足够的储备资本外销,可是眼下,唉……”

想到这里刘策无奈的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安安稳稳的发展数年建立基本工业体系,奈何事与愿违,远东瞬息万变的局势令自己疲于应对,根本没时间和精力安心种田,当然这毕竟是前线,想安稳太平发展壮大简直就是痴人说梦,除非能把所有不安因素一一剔除。

“刘策,你睡了么?”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姜若颜轻微的呼唤声。

“嗯”刘策眉头一蹙,暗道,“这么晚了她又来干嘛?”

与是说道:“姜小姐,天色已经不早了,你找在下何事?如若不急,明日再说不迟……”

姜若颜轻声说道:“刘策,你打开门让我进来,若颜有事和你商量……”

刘策想了想,只好紧紧自己身上披风遮住睡袍,打开了房门。

一开门,一股清香扑鼻,令刘策不由脑识一晃。但见姜若颜身着一身轻如薄翼的淡色轻衫,内中贴身的丝绸胸衣隐隐乍现,胸口两条青黄色的胸衣带子交叉缠在玉颈之后,肩上披有一件雪貂斗篷,玉手捧着一只精致木盒,含情脉脉地望着刘策。

“姜小姐,你……”

刘策见到她这幅样子出现在自己眼前只觉的体内血液一阵沸腾,心跳也不由加速,立马警惕的退后数步别开双眼,努力保持镇定。

也不知怎么解释,每次一见姜若颜刘策都会十分谨慎,不想与她走的过于太近,就怕一个不慎会步入万丈深渊一般。

姜若颜见刘策这幅样子,俏脸微微一红,随后说道:“刘策,你不请我进去么?”

“姜小姐,请进……”

“身正不怕影子斜,有啥好怕的”刘策安慰了自己一句,面不改色的把姜若颜迎进了自己房间,然后把门带上。

“姜小姐,你这么晚孤身一人找在下有何要事?”

面对刘策的询问,姜若颜把手上的盒子放到桌子上,然后坐下伸出玉手对他说道:“刘策,你过来坐……”

刘策缓缓踱步到桌子另一边在她侧面一角入座,这是一个礼数问题,他是异常遵守的,断不会在她对面齐眉而坐。

姜若颜看着刘策的模样,轻声说道:“刘策,你是在为你营下将士的安置银发愁吧?”

刘策心下一惊,暗道她是如何知晓的?不由脸上显出一丝疑虑。

姜若颜见刘策这幅表情,轻笑一声:“刘策,若颜非是愚笨之人,适才和娘亲来你房中见你神情有异,就已猜出数分,若颜也不知道你需要多少钱,所以……”

说罢,姜若颜缓缓打开盒子,印入眼帘的是一叠厚厚的银票,以及琳琅满目的珍稀珠宝。

刘策一见不由呼吸急促:“姜小姐,你这是?”

姜若颜说道:“刘策,这是若颜这些年来的积蓄,这些银票加起来有一千五百多万两,

还有这是爹爹过继到若颜名下的各处商铺田亩的地契,换算银两也有二千余万,

还有这些翡翠玉石,去珠宝行换算的话价值四五百万,现在全部都交给你……”

刘策顿时脑袋一沉,万万没想到姜若颜富裕到了这种丧心病狂的地步。同时心下叹了一口气,自己出生入死几经周转所获的物资银钱还没人家一介女流几年积蓄富有,真是有钱任性,人比人气死人啊……

见刘策不说话,姜若颜忙道:“够么?如果不够的话,若颜在苏州还有些产业,明日我命人前去江南,让他们把地契和银票早日取来……”

这些资产姜若颜本来是准备留给李宿温来远东驱逐胡奴之用,当年她就想好如果李宿温肯来远东,自己一定鼎力相助,可见当初李宿温来远东找她叙旧时,她所言自己一定全力相助并非一句虚言。

只是现在她看明白了,李宿温根本无心驱逐胡奴,只醉心与家族振兴,对自己又百般纠缠不清,昨日还兽性大发,差点被他玷污清白,对他已是万分厌恶。

反观刘策,自他到远东凭一己之力驱逐了胡奴南下,且没有半分所求,完全是一心一意为远东安宁舍命奔波,今夜更是得知他为保护自己,不惜得罪高高在上的皇室。

这样的男人如何令她不倾心?又如何令她看他有难处不尽力相助?这区区身外之物跟刘策所作所为相比又算得了什么呢?

“姜小姐,这些钱我不能要。”刘策看着这些眼下急需的银钱,还是按捺住了一把夺过的冲动,“这些都是小姐您多年积蓄和家底,在下断不能……”

“刘策……”姜若颜轻吐幽兰打断他道,“你当若颜还是你朋友的话,就请务必收下吧,这些全都是属于你的,如若不收就是对若颜心有芥蒂,更何况若颜知道你需要这些钱是去做正事,还请不要推辞。”

刘策闻言闭上双眸,手指不断敲击着桌面,心下无数思虑飘过,终于下定决心对姜若颜说道:“既然姜小姐这么说,在下就暂且收下,就算今是日刘某问小姐相借,他日必定数倍奉还……”

“无需你还……”姜若颜摇摇头轻启贝齿说道,“我的一切都是属于你的,刘策……”

说着她缓缓起身来到刘策跟前,眼眸中流转着浓浓情意略带羞涩地对他说道:“今夜,就让若颜留下来陪你好么……”

八十 空壳子

……

“……”

姜若颜那诱人到极致的语气让刘策额头浮现一丝细汗,木讷的硬是说不出半句话。

他低着头盯着木盒中的银票,仿佛在研究纸上字迹出自何人之手般,身侧传来阵阵幽香扑鼻,时时刻刻刺激着他的神经和情欲。

他拿起茶壶往杯子里倒水想表现的镇定些,无奈倒入杯中的茶水还是不断溅出洒在桌面上……

塞外一行,他在数十个部落中都能抵御住各种女人诱惑,本以为早就已经心如止水。

然而此时才知道,唯独对眼前这仙女般的璧人好像丧失了应有定力,想拒绝又不忍心,想答应却又心有顾虑,可谓是万分煎熬。

姜若颜见刘策迟迟没反应,心里也是有些焦急,与是坚定且含羞的地说道:“刘策,若颜不会后悔自己今晚的决定,是心甘情愿,你,不要有负担……”

说到这儿,姜若颜只觉得自己面颊通红、浑身滚烫,心脏也是狂跳不止,话已至此就等刘策反应了,接下来该怎么办她也不知道,这不是男人才应该做的事么?

刘策深吸一口气,微微哆嗦的举起茶杯往嘴里送。眼角瞥了一眼姜若颜那蝉翼轻衫内若隐若现的玉肌香肤,感觉血液都开始极速流动起来。

既然都把话说这份上了,而且,这种气氛下,谁能顶得住?

与是刘策呼吸略带急促地想说道:“姜小姐,那个……”

“咳咳……”

就在刘策万分尴尬不知该如何抉择的时候,门外响起了姜浔沉稳的咳嗽声。

姜若颜猛地一回神看向门外,将披在肩上的斗篷紧紧裹住娇躯。刘策则如蒙大赦一般,心下一松,脸上迅速换上了一副风淡云轻的表情。

“总督大人这么晚了,莫非有事来找属下么?”

“本督有些烦闷,不知你现在可否有空出来陪本督走走?”

“既然总督大人需要有人相陪,属下自然不胜荣幸。”

“本督在湖边等你……”

待确定姜浔走远后,然后刘策起身退开数步,对姜若颜施礼说道:“姜小姐,天色不早了,你还请早些回房歇息,多谢你的帮助,在下铭记于心。”

话毕,留下一脸娇羞又带几分幽怨的姜若颜,打开门前去找姜浔了。

“爹爹,唉……”

姜若颜幽怨地叹了口气,自己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被姜浔破坏,不由有些失落。

不过她一想到刚才刘策的神态,绝对是对自己有情意的,只不过强自镇定,不由轻笑一声,随后也悄悄步出房门向史夫人房间走去……

假山湖畔,姜浔望着平静的湖面负手而立,待发觉身后刘策走近后,立马开口说道:“颜儿她回房了?”

刘策点点头平静地说道:“姜小姐已经安然回到夫人房中,大人可以安心了……”

“你倒是思虑周密。”姜浔轻笑一声,“不想还会暗中目送颜儿回房。”

刘策淡淡地说道:“毕竟府中住着个对姜小姐不利的人,在他离开府邸之前,在下有义务对朋友的安危考虑。”

姜浔有些恼怒地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女儿在自己家中也会有不测?”

刘策回道:“昨日情形,想必大人不会不知道……”

“那是意外……”姜浔顿觉有些尴尬,“那只是本府一时疏忽,以后这种事断不会再发生。”

“可它还是发生了……”刘策说道,“昨日我本可以一剑杀了李宿温,但顾及此处乃大人府邸,所以才不愿徒惹事端给大人造成烦恼。”

姜浔猛的一回身,死死盯着刘策:“你胆子越来越大了,你知道李宿温什么身份?代表的又是什么?今日你在宴厅上那番话让皇家颜面扫地,我看你以后如何应对他们的报复。”

“这不就是正如大人所愿的么?”刘策不紧不慢地说道,“大人不是一直担心我与皇族联合对你姜家造成威胁,属下这么做也应该让你释怀安心了吧?”

姜浔微微一怔:“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刘策说道:“大人那些心思属下还是能揣摩一二,今日属下当着众人的面当面呵斥当今圣上的公主,想必以后也断了跟皇室合作的可能性,也能让大人你放宽心,

但作为回报,还请大人助我把前军都督一职夺到手中,让我早日能与蒙洛蛮夷展开决战。”

姜浔摇摇头:“概无可能,刘策,本督不得不承认,你的能力太强,强的已经令我感到忌惮,如若军督一职到你手中,本督不敢想象你的实力会膨胀到何种地步。”

“姜大人……”刘策没在意姜浔拒绝,“这军督之位属下是势在必得,只不过有大人您相助的话,可以省下不少麻烦,不然属下恐怕又要闹出不少动静来,您也知道属下不是什么安分的人儿。”

姜浔说道:“没用的,这次无论你闹出如何动静,本督也不会如你所愿,而且李宿温已经答应本督,将军督之职人选交由本督去选,任你如何闹也不会得到这个职位。”

刘策嘴角轻扬:“恐怕大人又要失望了,这次如果在下不能如愿,这动静可能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的多,你还是仔细考虑下吧……”

“难道你想造反?”姜浔心下一惊,暗道这刘策怎么会如此咄咄逼人?虽然语气平静,但其中透露的却是无边的自信。

“造反?”刘策冷笑一声,“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只是属下目前还不想见到远东生灵涂炭的一幕,不过若真被逼急了,也只好出此下策了……”

“刘策!”姜浔怒道,“你若真敢这么做,就是你败亡的时候,真以为我大周是任意拿捏的柿子么?”

刘策闭目说道:“敢问大人一句,自大周历340年至今,在我精卫营出现之前,大周军队对战胡奴蛮夷的胜率是多少?

在下翻过史册,大周同夏国羌奴交战十四次,败绩十三次,最惨一次除了逐雁军全军覆没外,就是十二年前的称之为‘雍军收凉’的战役,

那一战皇室殿前司精锐尽出,协同地方边军总计四十七万浩浩荡荡从雍州出发,誓要一战取回凉州重归大周版图,结果呢?

当时西夏主将元天莽领五万羌奴杀的西征大军仅七千人回朝,可谓是前所未有惨败,唯一胜的那一次只斩首一千羌奴首级去趁胜求和,一年给予羌奴四千万两白银物资为代价换取所谓的和平。

要知道大周财政一年不过八亿两!”

姜浔沉默了,那一战简直就是皇室的耻辱,殿前司精锐尽失,也把卫稹吓的从此打消了收复西凉的想法。

刘策继续说道:“而对战蒙洛更是惨不忍睹,我真不知道朝堂那群废物是怎么想的,明知蒙洛帝国铁骑赫赫凶名,在自己又缺少武备的情况下居然会主动让四边精锐弃城和他们野战?

这种错误居然连着犯了三次,足足六十万大军血洒塞边,直接导致边军精锐尽丧,甚至到了百里城关仅四十三人巡守的奇闻,

若不是蒙洛现在专心攻略西域,恐怕神都早就被他们取下了,在下实在怀疑这是不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至于呼兰人,大人您久居于此,我想就不需在下提醒了,不过就是蒙洛酋夷的一支部曲就让远东焦头烂额屡战屡败。”

姜浔闻言心下一紧,这刘策把局势看的实在太透了,实在令他有些吃惊,他真得只是二十岁?

“所以说,大人……”刘策顿觉得左肩有些酸痛,忍不住抖动了一下继续说道,“如今的大周,尤其是皇室,看上去还有数百万大军可用,然这些军队多为强征所得,

这些兵士一缺兵甲傍身,二缺士气战意御敌,三缺薪资糊口填腹,除了摆摆样子壮壮胆外,真正可战的屈指可数。

而且,由于士族不节制的增幅,朝堂所需财政开支也日益庞大,这也直接导致其中一些野心家已生异心,就等着有人带头起势从中牟利,

这看似强大的帝国其实早就内忧外患不堪一击,大人,你想想若属下这时候起兵造反的话,这个帝国还能支撑多久?恐怕会是各地州县迅速烽火四起,最终承受不住压力轰然倒塌!

介时塞外异族也会趁势入主中原,那时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姜家又怎么可能独善其身?”

姜浔听完刘策分析,背后一阵冷汗袭身,令他不寒而栗,刘策说的完全正确,如果真有那一天,姜家又该何去何从?

刘策面色露出一丝痛苦之状,只因左肩现在难受至极,自去年肩胛受伤至今尚未完全好透,加上出征塞外血战不休兼之马上颠簸,这几天时时伴有酸痛感令他苦不堪言。

“刘策……”姜浔语气稍缓,“本督还是希望你能为远东百姓,为大周百姓尽一份力,莫要做那千古骂名的恶举……”

刘策说道:“所以我更需要得到前军都督一职,只有获得这个兵权正职,我才有能力力挽狂澜解救百姓水火,避免这一切发生,更何况,大人应该知晓现在远东内部也不太平吧?”

姜浔点点头:“的确,幽州和定州近五十万大军如今意向不明,本督也为此异常烦恼,既然你说出来,本督倒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嘶……”刘策觉得左肩似乎越来越痛,说到一半忍不住对姜浔说道,“抱歉大人,在下肩膀伤痛未愈,请允许在下暂且宽衣敷药……”

姜浔从刚才就见刘策一直捂着左肩,面上表情虽然依旧,但还是能看出是在强忍伤痛,与是点点头:“需要本督给你备药么?”

“多谢大人,在下身上自备了药膏,换一剂即可,失礼了。”

说完刘策转身坐到假山后,把披风解下,松开睡袍抽出左袖,取出药膏准备敷起来。

姜浔摇摇头说道:“不想你刘策行伍出生还会这般腼腆,本督没那龙阳之好,你无需如此,呵呵……”

说着姜浔取出火褶向他凑近提供光亮,毕竟他现在心里也不想刘策有事。

刘策解下左肩上的药膏,正准备敷药时,忽然身后传来姜浔惊呼声:“刘策!你肩上的胎记从何而来的?”

刘策闻言漫不经心地说道:“既然是胎记,自然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大人何需如此惊讶?”

说完,刘策将一剂药膏重重的贴在肩上,只觉一股暖流流畅,缓解了肩上的酸痛,然后迅速穿好袍衣系上了披风,才缓缓起身。

待他回头,却见姜浔震惊万分的盯着自己,令他心下一阵诧异,这又是怎么了?

八十一 沐家

……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

见姜浔紧盯自己满脸不可置信的神情,刘策顿觉有些意外。

姜浔对他的话充耳不闻,心中不断回想着刚才刘策身上的胎印:“虽然只是粗粗一看,可那淡红色的胎记……错不了的,难道真的有这么巧的事么?”

“大人,还需继续听属下跟你分析远东局势么?”

刘策的声音把姜浔神识拉了回来,定了定心绪对他说道:“你只管说,本督听着。”

刘策眉头一皱,然后继续说道:“大人,如若在下所料不差,定州那边总督魏文冉和上官家之间的关系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如今上官飞更是四处购买铁料兵械扩充军备,二十余万大军已经和定州总督府呈现对立之姿,趋于水火之态,

属下在冀州这些日子也获知这些年来上官家和塞外往来密切,不得不怀疑他上官家已经心生异心。”

姜浔点点头:“你倒是观察仔细,幽州那边呢?”

刘策说道:“幽州那边的情况更为复杂,不过倒没定州上官家对远东局势的威胁大,毕竟苏敬山、陆远岭之间关系貌合神离,而陆天珂去是左右逢源的投机者,纵有三十多万大军然各自为阵,暂时不足为虑。

不过,不管是定州也好幽州也罢,他们对远东的威胁毕竟都实打实的存在,希望总督大人早些做好应对之策以备不时之需,用不了几年内乱一定会爆发。”

姜浔叹了口气:“你说的没错,一旦战事爆发,受苦的依然是远东的百姓,本督实在不愿意再见到远东生灵涂炭,希望真到了那一天你能为远东出一分力……”

刘策轻笑一声:“大人,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属下还要面对来自冀北和塞外的胡奴带来的威胁,根本没多余的兵力和精力投入到远东其他各省,更何况我又是以什么身份去介入”

姜浔说道:“刘策,你不是自诩为远东百姓安康舍命么?怎么难道你说的都是在蒙骗世人”

“大人说笑了……”刘策不卑不亢,面无表情,“属下自然不愿见到百姓遭遇战乱之苦,然而属下也知道有多大能力办多大的事,十几万军队要随时应对整片草原异族入侵已经十分吃力,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局势,如若真到那一天,属下最多保持中立对爆发的内乱不插手便是了。”

姜浔眉间一蹙:“说到底你还是想要前军都督一职”

“大人英明……”刘策没有否人,“只要有了这个职位,属下就有了足够名份参与到平叛之中来,无论上官家还是幽州各部,他们的军队名义上都属于边军编排,理应受军督节制!

一旦他们有异动,我这军督就必须有责任和义务平定这场叛乱,敢问大人现在远东还有人比我更适合这个职位的将领么?”

姜浔沉默片刻,然后抬头说道:“抱歉,本督还是不能让你随便坐上这个位置,上官飞他们固然狼子野心,但你又何尝不是一头凶兽恶虎呢?其实和上官飞他们比起来,你刘策比他们可怕十倍百倍不止。”

“大人多虑了……”刘策说道,“至少目前为止属下还没做过任何对不起远东百姓的事来,如若在下真有企图,今夜也不会和你分析诉说这么多了,既然大人执意不愿相助,属下也不便多言,天色已晚,还请大人早些安歇。”说完刘策转身就走。

“刘策……”就在这时姜浔叫住了他。

刘策问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姜浔想了想还是说道:“本府想问你,你生辰何时”

刘策说道:“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在下的生辰已在文册之中记载,自是十二月十六。”

姜浔笑道:“可据本官所知,你自小无父无母,又是如何得知自己生辰的?”

刘策闻言心下一怔,这生辰是自己前世生日的日子,这具躯体生辰根本无从得知。

“大人,这是寺内授业恩师所言,属下自是铭记与心了……”刘策给自己生辰漏洞找了个合适的理由搪塞了过去。

“是这样么?”姜浔闻言眼前一亮,默默地嘀咕了一句。

刘策回身说道:“大人,没其他的事,属下先行告退了……”说完他很快消失在了姜浔眼前。

看着刘策离去,姜浔眉头越发紧锁,开始仔细回忆起刘策身上的那块淡红色的胎记。

……

六月初三,沐府。

李宿温端坐在沐家大厅主座之上,与沐家家主商议关于这次军督分配之事。

但见李宿温轻泯一口茶说道:“沐大人,你觉的这样如何?”

沐天成眼珠子不断流动,随后说道:“既然驸马爷把如此重要的职位交给我沐家,在下理应尽心尽职,但是……”

见沐天成忧心忡忡,李宿温放下茶碗说道:“沐大人还有什么疑虑尽管和本官说,何需这般吞吞吐吐?”

沐天成对李宿温施礼说道:“回驸马爷,前军都督这么重要的职务落到下官头上,下官自是欣喜若狂,然而驸马爷您也知晓,总督大人在远东树大根深,下官怕获得该职后难免和其有些许冲突。”

李宿温笑道:“大人多虑了,姜家虽然庞大,但已远不比当年,而且皇上也有意要针对姜家,这对你们沐家来说也是个机会,还望大人千万别错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

沐天成拱手说道:“驸马爷,话虽如此,但请恕下官直言,就算姜家现在再孱弱,又岂是我小小沐家能得罪的起而且远东局势错综复杂,纵使下官如愿以偿得到前军都督一职,要收复边军又谈何容易?”

李宿温说道:“大人所言甚有道理,这个军督目前的确是虚职,但如果有我李家支持大人您呢?那局势又会变得如何?”

沐天成一听,心下开始飞快的计算起利益得失。都是世家门阀,又是一家之主,首要思考的就是家族振兴的机会。

如果真得到李宿温的支持,就等于得到了皇室和李家两座靠山,那还真可以和姜浔掰下手腕。

而且眼下多事之秋,谁有兵权谁就能掌控局势安稳立足,军督一职如同爵位一般超品的存在,区别就是军督位置有能力掌控的话就是一个实打实的实权。

“那下官就先谢过驸马爷!”沐天成心下一横,决定为自己家族搏一搏前程,向李宿温靠拢。

李宿温嘴角一扬:“大人好气魄,你放心,有我李宿温在,保你沐家日后平步青云,直到俯仰远东那一天。”

“这一切都有劳驸马爷栽培!”沐天成拱手致谢。

李宿温端起茶碗又喝一口茶,然后说道:“大人,在下还有件小事想求你帮帮忙,在下和姜小姐青梅竹马,此次宣旨过后她会成为在下妻室一道回转神都,就怕介时宣旨仪式上有宵小之辈阻扰,还请大人一定站在在下这边。”

沐天成拍着胸脯说道:“不想驸马爷对姜小姐这般用情至深,如此有情有意的儿郎当今世上已经不多见了,请放心,下官就算拼了这条老命也定要驸马爷和姜小姐珠联璧合,成双入对!”

李宿温说道:“那就先谢过大人襄助之情,在下尚有要事在身也不便久留,告辞。”

沐天成拱手说道:“下官恭送驸马爷。”

李宿温点点头起身向沐府外走去,待身影消失后,屏风后沐云臻立马闪了出来,一脸忧容。

“爹,你难到不知道我对姜小姐情意么?为何要助李……”

“你给我闭嘴!”沐天成厉声喝止他道,“成天不务正业游手好闲,以后如何继承我沐家产业?那姜若颜你别再痴心妄想了,从现在起立刻忘掉她,专心读书,为父今天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知道么!”

沐云臻还是不甘心:“可是爹,我苦恋姜小姐多年,你……”

“住口!”沐天成见儿子这幅模样,顿时动了肝火,“天下女人那么多任你挑选,唯独这姜若颜你绝对不能有半分念想,李家、皇室、姜家我们现在谁都惹不起,只能周旋在他们三方牟取最大利益,明白么!”

被父亲这么一呵斥,沐云臻顿时焉了下来,杵在原地一脸失魂落魄。

沐天成看他这垂头丧气的样子,连连摇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你……”

“回禀大人,刘策刘校尉在外求见……”

就在沐天成为自己儿子这怂样发火之时,门外下人出声禀报刘策的到来。

沐天成和沐云臻同时一楞,心道这刘策来府上干什么?

“让他到偏房等候,我随后就到。”

想了想,沐天成还是决定见见,看这刘策找自己有何目的。昔日他把自己儿子揍半死却依旧置身事外那一幕令他万分恼怒,不过这刘策却也不能随便得罪,毕竟他用兵确实厉害啊。

与是沐天成瞪了儿子一眼,然后缓缓向偏房走去。

沐家院子内,刘策面无表情,静静看着府中一个约二十出头的青年使枪,心下则暗暗称奇。

那青年一身破旧的粗布劲衫,脸上神情专注,手中一杆蛇矛舞的是栩栩如生,每一矛刺出都夹带着无穷力道,仿佛能把周围空气刺出一个洞来。

“这家伙好刚猛的枪路,我如若与之对上,也未必有胜算,不想世上竟还有如此奇人,可惜这等手段的人衣着为何这般褴褛,连下人都不如?”

刘策面不改色紧紧盯着场中舞枪的青年,心中却早已被他的枪法折服,震惊不已。

“刘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就在刘策细观那青年枪法之际,沐府一名下人恭敬的来到他身边说道。

刘策双手负立,眼神直视舞枪男子,头也没回对那下人问道:“那是何人?”

那下人顺着刘策眼神望去,然后笑道:“回刘大人的话,这家伙名唤张烈,他父亲是本地一名铁匠,三年前得病而死,

只因其父生前欠下我们沐老爷的债尚未还清,所以特让他来府内为奴抵债,权当个下人使唤,这家伙平日里就喜欢舞刀弄枪,扰了大人您的清净,小的这就去把他打发走……”

八十二 合作

……

“走吧……”

刘策听完那下人的话,又看了眼张烈舞枪的挺拔身姿,转身向沐府偏房走去。

“不想刘校尉大驾光临,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不知你找老夫有何事?若没要紧的事还请回吧,老夫还有很多公务需要处理。”

一进偏房,早已等候的沐天成以一副高不可攀的语气对刘策来了个不大不小的下马威。

刘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眸瞥过一丝不屑,然后微微拱手说道:“大人,废话我也不多说了,在下前来只是和你知会一声,这前军都督的位置你最好不要插手觊觎,否则我怕沐家有灭门之灾。”

“放肆!”沐天成顿时大怒,“刘策,你敢来威胁老夫?如果你来见老夫是想说这话,那就请回吧,来人,送客!”

“大人见过李宿温李天使了吧?”眼看沐天成拂袖转身欲走,刘策不咸不淡的说道,“适才来时路上我见李宿温带着一班护卫从你府上出来,想必他定是为前军都督的事来和你商议吧?”

沐天成闻言心下一惊,立马止住了脚步,回过头疑惑地望着刘策。

“先退下……”沐天成挥手示意门外静候的两名下人先出去。

刘策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对沐天成说道:“大人,让在下猜猜,李宿温和你碰面是不是许诺要把前军都督一职交你沐家手中?而且他还会做你的依仗?给你沐家撑腰?”

沐天成缓缓落座,眼睛死死盯着刘策,但见刘策脸上波澜不惊,实在看不出他现在是什么心思和心情。

良久,沐天成说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刘策双眸微颌:“在下如何得知这个就不劳大人操心了,请放心,在下此来没有恶意,只想奉劝沐大人一句,若你得到了前军都督一职,你沐家很可能就会永无宁日,甚至,有血光之灾……”

沐天成心下一惊,然后说道:“刘策,你莫要在这里危言耸听,老夫知道你用兵厉害,但你若敢对士族动手,就形同造反,后果你想过没?”

刘策轻笑一声:“先不说在下会不会对你沐家造成威胁,大人可否想过,你取得这军督之位后如何应对来自姜家和各方世阀的压力?还有,敢问沐家可有镇朔一方的豪杰统帅?”

沐天成说道:“然驸马爷已经承诺会全力支持老夫,谅他人也不敢对我沐家胡做非为。”

“呵呵……”刘策双臂环胸,忍不住轻笑几声摇了摇头。

沐天成眉头一皱:“刘校尉,你这是什么意思?”

刘策说道:“我在笑大人您真是老糊涂了,根本没看清楚你眼下将要面对怎么样的窘境。”

沐天成瞳孔一缩:“刘策,你不妨把话都说明白些。”

刘策睁眼说道:“敢问大人,远东和西垂雍州相距多远?李家可在远东有什么根基?据在下所知,李家在远东的势力可能还不如一个普通士族门第。”

沐天成陷入沉默之中,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刘策接着说道:“大人,就让在下和你来推演下未来事情发展过程,

初五你获得军督一职,然后你首先开罪的就是总督大人,毕竟你此举等于是在同其手中刮分眼下最为重要的军权,他定视你为眼中钉,不得不对你防范有加,

到时,你沐家和姜家现有的和睦关系将烟消云散,你沐家在远州各处经营的产业会遭到姜家各方打压,让大人疲于应付,

其次,大人以为军督一职到手就能得到边军的兵权么?别做梦了,边军现在名义上效忠大周朝廷,可谁都清楚他们大都已经成了各门阀的私兵,敢问大人你如何跟远东各家手中要兵?

你若去要兵等于把各方士族门阀全部得罪,不要等于拿着一个可有可无的虚职,每日还要承受来自姜家的威胁打压,请问大人你又该如何抉择?

再言,在下对军督一位是势在必得,如若沐大人你一定要从中作梗的话,我不介意做出一些惊人的举措,反正在下现在属于总督大人直属,到时借其名号也可以名正言顺的闹些小事,相信姜大人也是乐见其成的。

大人仔细想想,到那时候你还能指望谁?李宿温?皇室?初五过后李宿温就要离开远州,请问大人他又如何支持你?大人还没看明白么?

李宿温不过给你下了一个圈套,让你沐家一步一步走入他铺好的陷阱内,然后慢慢把你折磨死,更甚者,这是借用一个烫手虚职让整个远东士族彼此争夺对立内耗,直至血流成河!

你真以为李宿温好端端会把一张如此大的馅饼丢到大人头上么?”

一滴冷汗从沐天成脸颊滑落,刘策的话令他万分惊悚。仔细想想,他发现这一切真得很有可能发生在自己头上。

“但是,我已经答应驸马爷了,如若反悔我怕到时……”虽然已经看清部分局势,可毕竟自己和李宿温有言在先,一旦不从极怕他李家和皇室报复。

刘策轻哼一声说道:“大人,区区口头承诺和家族兴盛相比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在下已经说了,李宿温不过借机要造成远东士族不合,既然他先失信,你又何必在乎与他之间的约定呢?

当然,如果大人还是忧心忡忡怕遭其报复,在下倒是有个建议,不如大人还是另外找个可靠的合作对象。”

“何人?”沐天成问道,“我沐家虽然在远东也小有名气,但都是生意上往来,甚少涉及军务,能找谁呢?”

刘策端直身子,挥了下千户服的下摆,随后说道:“大人不知有没有意愿跟在下合作呢?”

沐天成眼前顿时一亮,心道这刘策分析局势透彻,字字句句能切中要害,而且手上的那支虎狼之师可谓是精锐中的精锐,倒是个不错的人选。

“说吧,要老夫帮你什么?还有跟你合作对我沐家有何好处?”沐天成迅速打定了主意,开始了利益谈判。

刘策说道:“初五那日李宿温授旨之际,只要大人一言不发就是对在下最大的帮助,至于沐家的好处,在下一向不说什么不着边际的话,最基本一点,沐家安危在下保下了,而且,以后塞外经营沐家可以参上一股。”

沐天成一惊:“塞外?你居然把主意打到塞外去了?你可知……”

刘策不顾他吃惊的表情:“大人,我刘策从不说空话,莫忘了去年的胡奴首级,我可是给了大人不少啊,你应该知晓我的实力,何况在下也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从我来远东第一天起,塞外就是我必筹谋的目标。”

沐天成点点头,虽然刘策给的条件和好处不能让自己有多大满意,不过能和他搭上线合作一把还是很不错的,而且有刘策作保,自己在远东至少高枕无忧。

想到这里,沐天成又说道:“可是,军督一职给你的话,你岂不是要被整个远东士族所忌惮?”

刘策说道:“这不是很好么?至少你们远东士族能连成一线,不会被皇室给利用而产生不合,你说是么?”

沐天成心下一惊:“想不到你这么有魄力?这么做对你又有什么好处?”

刘策笑道:“大人不必惊讶,远东各士族早就对在下庶族身份的傲慢无礼深有成见,就算不拿这军督之位,你以为他们对我看法会有改善?”

沐天成叹道:“没想到啊,你年纪轻轻居然如此有见识,实在令老夫刮目相看,我若是姜浔……”

刘策说道:“大人,闲话休提,在下前来还有件事求你帮忙……”

“你说……”既然已经决定和刘策合作,沐天成自然态度就和之前不同,语气也不再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只见刘策从怀中摸出一块镜子对沐天成说道:“久闻大人门下善于经营奇珍异宝,不知这东西可入你的法眼?”

沐天成起身来到刘策身边接过镜子,入眼望去一下便见到了自己的相貌,连自己的纹理都清晰的印入眼帘之中。

“这,这是琉璃宝镜?”沐天成激动地说道,“我二月在鹤阳楼见过一次,本欲花二十万两白银购买一块,但姜小姐死活不卖,不想如今又见到这等奇珍异宝,你从何得来这琉璃宝镜?”

刘策说道:“既然大人喜欢,这块镜子就送与大人做个纪念,不过在下想问句这样的面镜价值几许?”

沐天成坚定地说道:“这块巴掌大小的三千两最少,运往海外卖给西夷至少翻两番,如果是鹤阳楼内一人高的琉璃镜,我保证运往海外一块少于一万两黄金我沐天成三个大字倒着写!”

刘策心下一惊,三五两最多不过十几两银子的成本居然能卖出最少三十万两白银的天价?难怪说奢侈品赚钱,看来无论哪个位面哪个时空都是如此。

“大人,我想请你赞助在下一千万两白银,我保证一人高的琉璃镜一月给大人送来十块,这相面镜一百块。”刘策平静地说道。

沐天成闻言并没有马上拒绝也没有表示同意,而是来回不断踱步思考其中利益。

“一个月光这些利润就至少达二三百万两,最多四五个月就能收回成本,至于这宝物从何而出,想那刘策也不会细说,罢了,一千万两能获此宝物渠道,更重要的是拉拢刘策跟自己合作,值!”

沐家不缺钱,世代海外经营倒卖早就累积了巨大的财富,一千万两真的可以说是九牛一毛。

“刘校尉,请跟我去账房,顺道立一份契约……”

“可以,不过大人在下还有个小小请求。”

“刘校尉但说无妨。”

“门外那张烈,可否割爱让在下带走?他所欠的债务我来偿还。”

“我当什么事,那张烈成日舞刀弄枪搞得府内上下好生烦躁,既然刘校尉要人,那就带走吧,那些债务微不足道,免了……”

“那就多谢大人,人我待会儿离开就带走。”

“刘校尉,请随我来……”

八十三 张烈猛,陆羽勇

……

“刘校尉,恕不远送,有空常来寒舍坐坐。”

“沐大人留步,在下先告辞了……”

看着刘策带着张烈离去,沐天成不断捋着下巴胡须。

“唉~我沐家要有这种儿子早就有一番大作为了……”

良久沐天成叹了口气,一回身却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儿子沐云臻,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暗道句:“我怎么会生了这么个败家玩意儿,成天不务正业花天酒地,除了在胭脂粉里打转还会干什么?”

沐云臻看刘策离去,不满地对沐天成说道:“爹,你对那刘策客气啥?怎么不把他吊起来让我打一顿出出气?”

“啪啪啪!”

忽然间沐天成连着扇了自己儿子三记响亮的耳光,只打的沐云臻是眼冒金星,一脸懵逼的楞在原地。

只见沐天成一脸怒容地吼道:“你个混账东西,你和你妹妹一个样,就不能让我少操点心?你妹妹天天勾搭士族子弟,光天化日之下跟人卿卿我我都不嫌害臊,我这老脸都快被他丢尽了,再看看你,你都多大了,啊?

还没个人样,你要有刘策一成的能力,我做梦都能笑醒,九泉之下也好去跟沐家祖宗有个交代了,

但你们兄妹俩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今天开始你给我好好待在家里多读圣贤书,另外月例减半!省得沐家攒的这点基业给你和你妹妹败光。”

“爹,我怎么了我?”沐云臻捂着脸,顿时委屈的说道,“好端端你冲我发什么火啊?还有琳裳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说得那些男人好像都我怂恿来的,

你要见她不爽就给她一条白绫一杯鸩酒好了,干嘛把我也说进去啊?他刘策不就一介庶民武夫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够了!”沐天成怒道,“你看看你,我真的不想再说你,对了让你妹妹赶紧回家好好呆着,我打算把她许配给宋家的宋景浩,再这么下去我沐天成就没脸出门见人了……”

“爹,你到底怎么了?”沐云臻一下不知所措,“好端端跟我提这个干什么?我又不管琳裳的事……”

沐天成打断他又道:“还有你!下个月初三跟我去趟文家,你该成个家了!文家千金也已经二十了,又知书达礼……”

沐云臻脑袋顿时一沉:“爹,那文家千金泼辣刁钻,哪来什么知书达礼我断不会娶她为妻,儿子死也不从。”

“由不得你!”沐天成厉喝一声,“总之我聘礼已经准备好了,你不答应也得答应!哼,既然这么想死赶紧死吧,我不拦你,省得每天见了心烦……”

“爹!”看沐天成坚决的转身离去,沐云臻一下子瘫倒在地。

……

“一千万加上三百万,还有二千七百万的缺口,就看宋濂那边能凑出多少了……”

一路上,刘策心下不断计算着所需四千万两白银的差距。经过昨夜和姜若颜相处那一幕,令他差点把持不住,让他现在都不敢拿她的钱了,甚至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今日清晨天刚亮就急冲冲离开总督府,以免相见太过尴尬……

“刘校尉,你真的是精卫营主帅么?我不是在做梦吧?”

身侧的张烈一路跟着刘策,终于忍不住问道。他张烈生平最佩服英雄豪杰,听闻刘策的精卫营力挫胡奴斩首两万级,那是万分崇拜,做梦都想见他一面。

眼下他终于如愿以偿得见心中崇拜的英雄,还赎他出了沐府免于为奴,怎能不激动?

刘策淡淡说道:“跟我去见你袍泽,今日开始你就是我刘策的兵了!军中条例介时有人会告诉你,记得谨遵军律!”

“愿为将军效力!”张烈持矛猛的对刘策一拱手,能加入精卫营征战沙场是他毕生所愿。

刘策点点头:“好了,驿站就在前方,快到了。”

……

“砰!”

就在刘策和张烈即将到达驿站之际,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周围有许多人围观。

“我糙你……啊……”

但闻马国成骂声未出,就惨叫一声,被人一拳击倒在地。

“国成!”

孙彪见马国成被打倒在地,二话不说对眼前一名魁梧的青衫劲服的青年扑了过去。

“还来!”

但见那青年迎着孙彪重拳不闪不避,在拳头即将打到自己脸上时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轻喝一声,然后顺势一扭,向后退了两步把他手掌一拉。

但见孙彪如同一条被按三寸的蛇一样,扭动着身躯被横放倒在地,传来痛苦的哀嚎声。

“汝还敢出言不逊么?”那青年神色刚毅,对地上痛苦不堪的孙彪吼道。

“糙你娘!”

马国成怒吼一声,再次起身对着那青年挥拳袭来。

“你嘴巴最毒,去!”

青年不屑地哼了一声,对着马国成就是一脚,直喘的他眼冒金星,晕头转向的瘫坐在地。

那青年连着收拾两人后,一脸傲然的立在原地,气不喘心不跳,异常的镇定。

“给某道歉!”良久那青年对着地上哀嚎的二人说道。

“臭小子,报上名来!”孙彪自加入精卫营来何时受过这种委屈,气的是暴跳如雷。

那青年负手而立,傲然说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某定州陆羽是也!”

“去你妈……啊……”

马国成还待再骂,陆羽猛的一脚将他踹飞出去,眼见就要砸中人群,忽然冒出一黑色粗布劲衣的青年,单手抓住马国成,稳住了他身形。

“嗯”陆羽暗暗一惊,但见那黑衣劲衫的年轻人也是魁梧异常,尤其那根蛇矛,冒着森森寒光气势万分逼人。

张烈将马国成放下后,对着陆羽大声吼道:“你这厮,尽敢当街行凶?”

陆羽凤眼一颌:“你是他同谋?”

张烈把蛇矛重重一竖:“凶徒焉敢多言,当街行凶按律当斩!”

陆羽闻言眼眸中寒光一闪:“放肆,你这泼皮好生无礼,敢这么和我说话?”

张烈笑道:“你这厮少在那里犹自壮胆,敢不敢接你张爷爷一矛?啊!”

不等对面反应,张烈蛇矛一闪,直逼陆羽而去。

陆羽直觉面前一股劲风袭来,瞳仁一缩,迅速向后退去,避开了这来势凶猛的一枪。

“好猛烈的气势!”避开枪势,陆羽暗自称赞了一声。

“这厮身手不差!”一枪落空,张烈心下一忱,对陆羽也是赞赏有加。

刘策则在人群中不动声色,暗暗观察着这两人。

张烈收回蛇矛对陆羽说道:“去取兵器来,我不杀手无寸铁之辈!”

陆羽眼中精光一闪:“某,如你所愿!”

话毕,陆羽转身从自己的行礼车上取下一把偃月刀往地上一插,对张烈说道:“泼皮,出招吧?”

“啊!”

张烈抬枪猛刺,周围众人直觉一道犀利的劲风扫过,面颊一阵刺痛。

“喝!”

陆羽一蹬腿就势横刀带起泰山之势迎着张烈的来枪撞了上去。

“叮!”

兵刃交接,刺耳的金属摩擦震的众人耳膜一阵轰鸣,差点晕了过去。

“好!”

两人齐齐一吼,然后彻底厮杀在了一起,足足三十多招下来彼此谁都分不出胜负。

“叮!”

宽厚的偃月刀刀刃和刁毒的蛇矛矛尖再次碰撞在一起,周围围观人群只觉似有一阵狂风席卷,猛的被掀翻在地。

“呀~”

“嘿~”

刀矛紧紧交缠在一起,张烈和陆羽二人脸憋的通红,努力压着相互间的兵刃,谁都不愿意输。

“噌~”

一阵刀刃出鞘,如同龙吟虎啸般在搏斗二人耳畔响起。

下一刻,但见一柄寒光闪闪的军刀刀身重重压在双刃之中,强行将二人分开。

陆羽只觉一阵气诧,正待抬眼看去是何人时,入眼所见是一道阴森的寒意袭来。

他连忙举刀格挡,但觉一阵胸口气闷,连退数步,还未定神,又是一刀拍在偃月刀刀身上,再次退开数步,这才定住了身形。

“不错!”

刘策手持镔铁军刀,傲然立与二人中间,满意的对陆羽点点头。

“你是何人?”

陆羽见眼前这少年身着千户服,手持寒刀,黑白相间的发丝衬托他那英武的面庞,身上散发着一种特有的气质,不由令他侧目。

“噌~”

刘策收刀回鞘,然后对张烈说道:“去把他俩扶起来,那是你同袍。”

“是,将军!”张烈瞪了一眼陆羽然后把孙彪和马国成二人扶了起来,“在下张烈,见过二位!”

张烈那边和孙彪、马国成行礼,这边刘策和陆羽对视而立。

良久,陆羽拱手说道:“敢问大人名讳?”

刘策面不改色,平静地说道:“你和我下属之间有何过节,为何会在这大街之上大打出手?”

陆羽说道:“原来这二人是大人麾下?某自定州来此欲投奔刘策刘太守处从军,不想却遇大人麾下对某出言不逊,脏话连篇,某一时气急才出手教训了大人的麾下。”

“可有这事?”刘策回头对孙彪和马国成问道。

马国成正待开口,孙彪连忙抢过说道:“将军,这家伙拉着板车路经街道口时,溅起了地面的积水把我俩裤脚都弄湿了,国成气不过,就谩骂了他两句也没太当回事,结果这家伙就凶神恶煞的要找我等理论,与是,就有了这档子事……”

刘策点点头,回头看向陆羽,等着他回答。

陆羽正色说道:“大人,那厮说话忒难听了,如果好言相说,某也断不会如此大庭广众之下与之动手。”

“国成……”刘策双手负立,“你都说了什么?”

马国成顿时打了一个哆嗦,来到刘策身边说道:“将军,我是说了几句不中听的话,但是……”

“道歉……”刘策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呃……”马国成楞了一下,只好上前对陆羽拱手行了一礼:“抱歉,多有得罪……”

陆羽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对刘策也一拱手:“大人,方才某也多有得罪,还望海涵,就此拜别……”

“慢着……”眼见陆羽要走,刘策叫住了他,“我的下属已经和你道歉,但你殴打我下属的事,我们还要仔细算算。”

陆羽闻言一惊:“大人想怎么样?”

刘策嘴角一撇:“你不是要去从军么?我满足你这个愿望,现在开始你就是精卫营的兵,等会儿去换身衣服吧!”

陆羽眼眸一缩:“敢问大人名讳?”

刘策冷然一笑:“翊校尉,刘策!”

……

八十四 蒙洛使节

……

外城某酒楼内,刘策、张烈、陆羽、孙彪、马国成五人坐在二楼雅间之内尽情痛饮。

“惭愧,惭愧,都是陆某不是,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血战胡奴的英雄,陆某自罚三碗以赔不是……”

只见陆羽对着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孙彪和马国成,端着酒碗就“咕咚咕咚”连干三碗,看的几人是不住称好。

“好!”不等孙彪和马国成发话,张烈忍不住大吼一声,“所谓不打不相识,陆兄弟,来!我张烈借将军的酒敬你一碗,干!”

说罢,张烈也是仰脖将碗中酒水一饮而尽,引来陆羽一阵侧目。

刘策端起酒杯轻泯一口,静静看着陆羽和张烈暗道:“一个使蛇矛,一个舞大刀,张飞关羽?呵呵,有意思,可惜我可不是刘备,不过这二人勇猛异常,假以时日或可在我精卫营中独树一帜也说不定。”

孙彪和陆羽也碰了一碗酒,随后问道:“陆兄弟,我很好奇,你家住定州,为何会跑远州来投军呢?”

陆羽闻言,叹了口气,说道:“不瞒诸位,某本是定州边军一小校,只因上司克扣军饷,连着数月不发薪饷没了糊口伙食,便找齐理论,

不想上司不但对某的要求置之不理,居然还要派人加害与某,某一怒之下,一连击倒四五十人逃了出来,

然后在外辗转数载卖艺求生,直到去年听闻将军斩首两万胡奴首级,震惊乡野,这才打算以这一身武艺前来投效将军,不想却惹出这些事端,惭愧,唉……”

张烈听后也叹道:“我也差不多,家父生前给这些狗官打了一辈子铁,不想却反欠铁匠司一堆债务,可怜最后治病的钱都问沐家借的,死时连安葬的钱都没,要不是将军今日搭救,恐怕我这辈子都得待在沐家为奴。”

各人闻言也是对他俩遭遇唏嘘不已,不过现在大家既然都在一个将军麾下,以后也就是同袍了,之前的那些恩怨也没必要放心上,更何况将军能收到这两个勇猛的将士也让精卫营如虎添翼,也是万分高兴。

“各位,你们继续,本将军已经在柜台上预支了银钱,你们只管尽兴,吃完饭孙彪你带张烈和陆羽去换身合适的衣衫,我刘策的兵不一定要多艳丽,但决不能给人觉得寒酸。”

只见刘策忽然起身对其余四人敬了一杯酒,吩咐完事宜后就告辞向酒楼外走去……

大街上,刘策忧心忡忡向内城走去,心中还在想着如何筹集银子。

“要不,先把姜若颜的银票拿来暂用一下?又不是不还……”

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动了那箱子银票的主意,既然人家是以朋友之礼相助,自己不收还真说不过去,这样也显的自然些。

辗转间,他就已经来到总督府大门口,刚准备抬脚步上台阶却又有些犹豫。

“见到她又该如何面对”刘策抬起的脚又收了回来,“万军丛中我都能犹然不惧,怎么偏偏……算了还是先去其他地方逛逛……”

想到这儿,刘策转身漫无目的向他处走去,决定还是暂时避一避姜若颜,以免太过尴尬。

……

“云琴苑?这是什么地方?”

一座古朴典雅的花园门口,刘策停下了脚步,望着牌匾上三个大字眼里写满了问号,但见周围不少人流涌动,似乎等着参加什么重大典礼一般。

刘策心下思忱片刻,反正现在瞎想也只会徒增烦恼,索性也跟着进入了园子,来到这世界两年自己还没好好静下心来休息过一天,不如放松下心情,没准有办法了呢?

走过一片万紫千红的花林,途中一双双儿女或打着精致的纸伞遮挡阳光,或摇着折扇风度翩翩,一些单身未婚配的女子在父母带领下手持团扇遮住半边俏脸,娇羞的向前走去。

为免去头上发丝带来的烦恼,刘策特意带了顶黑色帽子把发丝挡住,这才避免了往日那般引人瞩目。

待穿过花林,入眼所见更是一片令人庄严肃穆的景象。

“那是……”刘策眼眸微微一敛,“冠礼?还有笄礼?”

但见一座高大的圣人像前,近百已达及笄芳龄的少女齐齐对着铜像行跪拜礼,在铜像最前方则是一群士家少年郎也在一道跪拜,他们同样到了成人礼的年龄。

铜像之下,一名神采奕奕的先生以正宾之态对下跪的男女宣读着成人礼后需注意事宜的训诫,显的额外端庄大气。

周围人群也是异常安静,肃立原地静静等待成人礼大典的结束。

终于大典结束,铜像前的少年男女起身回到父母长辈身边,然后在他们的带领下前往花林内,各自准备好的地点举行成人礼仪式。

刘策看着他们在父母长辈带领下离去,叹了口气:“和我前世所知细节略有不同,不过,也无伤大雅……”与是他也跟了上去想继续看看如何行这成人礼。

花林草坪上,一对对妙龄少女双膝落与地上早准备好的软垫上,面对着自己的长辈,待行完拜见礼后,母亲就会为他们及笄插簪……

冠礼更显端庄肃穆,毕竟男人地位在这个世界要高于女子,只见那群刚过十五六岁衣着鲜丽的少年郎席地而坐,接受面前长辈的祝福和期望……

“英儿,今天开始你就真正长大成人了,以后要承担起一个男儿该有的担当。”

“孩儿多谢爹娘多年来养育之恩,定会恪守家规,谨遵教诲……”

花林一处,一位刚行完冠礼的少年对着自己父母深深的行了一礼,两位高堂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去见见你的世母吧,想必倩儿她的笄礼也该行完了……”

“孩儿离开了……”

刘策独自在一角默默看着眼前这一切,眼中一丝异样流动,此情此景令他觉得很是温馨。

“继续努力吧……”

心里打了下气,刘策转身就向云琴苑之外走去,自己还有很多事要做,哪怕为了守护眼前这一幕。

“中原女子果然很漂亮啊,这次没白来一趟,哈哈哈……”

甫一转身,刘策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不和谐胡语声,顿时眉头一紧,双目变得异常阴冷。

但见不远处一群身着胡裘皮衣的异族人,对着那血正在或刚行完及笄之礼的少女指指点点,眼中满是贪婪凶残的目光。

“看看那些公子哥,一个个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哪有我们蒙洛帝国的勇士强壮,怪不得每次都被我们杀的片甲不留!”

另几个胡人望向行冠礼的少年口出狂语,一脸的不屑。

这时一个胡人问道:“你说这些男女都在干什么?早就听闻中原礼数繁杂,这该又不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礼节吧?”

“那叫成人礼!”一个看上去似乎对大周颇有研究的胡人说道,“中原男子和女子满十五到二十岁都会举行这个仪式,以示长大成人。”

“切……”一名胡人不屑地说道,“就这样扎个簪,带个头冠就叫成人礼?远不如我们草原男女豪爽,

想我草原男人成人礼当日需在猎场狩猎一头野猪或苍狼,女子当日就献身给部族心仪的勇士以示成人标志,比这些中看不中用的繁文缛节强上太多了!”

其余几名胡人闻言,立马随身附和深表同意。

忽然其中一个络腮胡人说道:“不如让他们这女人体会下什么才叫真正的成人礼?也叫那群公子哥开开眼界?”

“莫要胡来!”一个首领模样的胡人喝道,“我们此次奉圣皇之命出使远东和姜浔商讨冀州的事宜,这个时候不要再节外生枝了!”

“使节大人!”那提议的胡人略带不甘的说道,“你在担心什么?勇士们好不容易来趟中原之地,理应快活一下,再说了我蒙洛大帝早晚会入主中原,提前享用下自己的战利品又有何不妥?”

另一些胡人也说道:“是啊大人,一路行来风尘仆仆,好不容易到了这花花世界,就让勇士们放纵下,难道你还怕这群绵羊报复不成?有啥好怕的?”

那个被称为使节大人的胡奴见周围下属都这么说,也开始沉思起来,说实话他是万分不愿意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不愉快以免影响了谈判进程。

但仔细想想,好像也并非不可以,这时候来个下马威显示下自己实力,没准也能对姜浔起到敲山震虎的效果。

最终他还是妥协了:“不要闹太大,差不多就行了,速去速回!”

“放心吧使节大人!”眼见被许可,这些胡人立马兴奋的向及笄礼仪之所看去,顺道挑衅的望了一眼冠礼处的男子……

“倩儿,你行完礼了?”

“嗯,英哥,你也好了?”

花林一处,适才行完冠礼的少年正在笄礼处和自己青梅竹马的少女相会。

那少女出落的跟芙蓉一般,娇羞的望着眼前儒雅的儿郎,两人眼中满是情意绵绵。

“小姐,你看的这么出神,是不是在想刘校尉?”

另一处各楼小亭内,姜若颜和婉儿坐在石桌前,望着成人礼现场思绪万千。

“我希望有一天,能和他在这里或江南的桃林一起踏青,他能为我撑伞遮挡骄阳,而我在漫天花雨中可以为他倾心一舞……”

看着云琴苑内出双入对的璧人,姜若颜第一次十分渴望自己和心上人也能无忧无虑的加入他们其中。

今日清早醒来,回想起昨也自己对刘策这么大胆的举动,也是娇羞万分,一个上午都不敢去见刘策,同样不知该如何面对。

就在她鼓足勇气决定还是要和刘策表明自己情意的时候,却被告知他天一亮就出门了,不由心下一阵失落,与是便来这云琴苑散散心。

“让开让开!”

就在这时,几名胡人粗暴的闯入成人礼现场,令姜若颜玉眉紧蹙,脸上挂上一层寒霜。

她立马起身微怒:“好大的胆子,哪来的胡奴胆敢破坏成人礼?真是放肆!”

八十五 寒刃出鞘

……

“小姐,别过去,危险啊!”眼看自家姜若颜横眉怒目就要冲出亭外,婉儿死死拉住她,“小姐,那些胡人凶神恶煞的,不要招惹他们啊……”

“那就任凭他们在这里胡作非为?”姜若颜回过头对婉儿怒道,“这要是出点事,我姜家颜面何在?百姓又如何看待我们?”

婉儿见姜若颜这么说,心下一动劝道:“小姐,大道理先不说了,你别忘了刘校尉之前怎么交代的么?不要做那无谓的事情,更何况现在情形还没明了,先看看再说吧。”

姜若颜一怔,顿时冷静了下来,但依旧紧紧盯着成人礼现场,如果他们胆敢乱来,她一定要想方设法去阻止。

成人礼现场,三四个胡人一脸贪婪的扫过那些席地而坐的少女,脸上那满是狰狞的面容,吓得她们连忙往自己父母怀里缩了缩。

虽然去年胡奴在远州伤亡惨重,但依然没能安抚百姓对胡人的恐惧心理。眼见这群恶鬼一样丑陋的胡人肆无忌惮的靠近,周围人不由把身子向后退了几步,以免被其殃及。

“就她了!”

一名胡人指着不远处的倩儿淫笑了一声,立马引来其余几名胡人侧目。

“爹,娘~”

眼见那几个胡人向自己行来,倩儿吓得扑到母亲怀里,倩儿的父母也是战战兢兢的护着女儿向身后倒退。

“别怕,我,我保护你,他们,不敢乱来~”

那行完冠礼的少年心下也是万分恐惧,但还是鼓足勇气挺身挡在倩儿以及她父母身前。

“你,让开!”

终于,胡人走到他们身前数步距离停了下来,对那儒雅的少年厉吼一声。

少年咽了下口水,努力克制住恐惧:“你,你们要干什么?”

一名八字胡的胡人笑着对少年说道:“让你们见识下我们草原的成人礼是怎么样的,你要不要一起来体验下?”

“你们,不得无礼!”虽然不清楚胡人口中草原成人礼是怎么样的,但少年还是明白绝对是异常野蛮的。

那胡人大笑几声对少年说道:“滚开,看你细皮嫩肉的,一看就知道养尊处优没吃过什么苦,这在我们草原上早就被抛去喂狼了,你想保护他们?有这个能力么?”

说着手一挥,身后几人和自己淫笑着一道缓缓靠了上去,惊的那少年满头大汗,而少女则花容失色,不断往父母怀里紧了紧。

“简直不可理喻,这群蛮夷到底想干什么!”姜若颜眼见那群胡人逼近那少年少女一家人,心里怒意更为炽盛,“光天化日之下,在我礼仪国度居然想行禽兽之举?真当我大周没人了么?”

说罢,姜若颜提起昔日刘策给姜矍的短剑就要冲上去阻止罪恶发生。

婉儿差点晕过去,死命抓着姜若颜的手臂:“小姐,求求你千万别再做傻事了,去年的教训您忘啦?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人对此非常不满了,再说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们不敢胡来的!”

就在姜若颜打算冲出去之际,那边的一个胡人已经把倩儿拉到怀里,她的父母死命的想上前拉回自己女儿,无奈却被另外几个胡人拦阻动弹不得。

“哈哈哈,你们这些中原的绵羊听着!”就在这时,那边胡人中有个络腮胡子对四周战战兢兢的围观人群大声狂笑道。

“你们这些中原可笑的繁文缛节根本没用,那只会把你们培养成懦夫,今天就让你们看看我们草原勇士是如何行成人礼,以后等我主入主中原后定会把你们人人都训练成强壮有血性的勇士……”

说着那络腮胡子一把将倩儿推倒在地,缓缓伸出魔爪准备去扒她身上的衣物……

“畜生啊,倩儿……”那少女父母眼见自己女儿在如此庄重的礼仪当天就要被这群禽兽强暴,顿时气的老泪纵横,作势要扑上去,无奈身边一名魁梧的胡人紧紧拉着他们,使之动弹不得。

“娘,爹,救我……”

少女感受到那胡人身上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马臊味,不由惊恐的向后移动几步。

“放开我!”

就在少女即将遭遇不测之际,那少年郎不知哪来的力气和勇气,一把挣脱身后制住自己的胡人,冲到少女身边推开胡人,紧紧将她搂在怀里。

“倩儿别怕,有我在……”

“英哥哥……”

一对璧人紧紧相拥在一起,紧张的看着那几个胡人,同时眼神向四周望去,期望能得到周围众人的帮助。

但很可惜,现在的远东无论士族还是庶族,都早已被胡奴吓破了胆,根本没胆量站出来阻止眼前这一切。

只见那络腮胡人缓缓从草坪上爬起,对着那少年郎说道:“很好,总算有个像样的男人,不过,你觉得你这样能保护你的女人么?”

然后那胡人再次踏步向前挥了挥拳头欲要好好教训教训那少年郎。

然而少年将怀中依偎的少女紧紧搂住,一脸惊怒的盯着络腮胡人靠近,他发誓就算死也不会让这丑陋无比的野蛮人动自己心上人一根毫毛。

“婉儿,我忍不了了!你赶紧去把姜三叔和他护卫给我找来,我去会一会这群蛮夷!我倒要看看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姜若颜眼睁睁看着胡奴在园内如此嚣张,猛的抽出短剑,就要向亭外走去。

“噌~”

就在这时,众人只闻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待反应过来之际,只见一袭锦衣白服、头顶黑帽的少年手提寒刀一脸阴沉的向那几个胡人走去。

“刘策?”姜若颜猛地一愣神,万万想不到他也会在这里,下一刻止住了自己冲动的心绪,缓缓放下了手中短剑……

“什么人?啊~”

那络腮胡人被这阵金属声吸引,止住要殴打那少年郎的举动,抬眼想看看是何人。

结果入眼所见只是一片刺眼的寒光,下一刻只觉得自己脸颊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整个人都向后倒去。

刘策轻甩刀脊一把将那胡人拍飞,随后不顾周围众人异样的眼神,一步一步走向那络腮胡人……

“好大……呃~”

那胡人起身刹那顿觉脸颊又是一痛,整个人再次仰面飞了出去。

“纵马驰横敌胆寒……”

“啪~”

“啊~”

“烈骨马革裹尸还……”

“啊……”

“弥平兵燹定干戈……”

“呃……”

“誓犁王庭挽狂澜!”

“砰!”

澎湃激昂的诗句吟毕,那胡人脸上已经肿的看不清本来面目,整个人也被刘策扫出草坪之外,重重落在地面上……

“你什么人,胆敢殴打我蒙洛帝国的使臣?”

周围所有胡人立马把刘策围在中间开始对他不断质问。

“军人!”

刘策口中冷冷的吐出这两个字,手中寒刀夹住肘弯,随后用力一抽,脸上的神情冷漠,眼中对周围的胡人充满了浓浓地杀意。

“是刘校尉,是刘校尉啊!”

人群中,终与有人认出了刘策,忍不住激动的大喊起来,这一喊之下,四周顿时人情激昂。

“太好了,刘校尉来了,看胡人还敢嚣张么……”

“刘校尉好英气……”

“原来传闻中的刘校尉这么年轻啊……”

“我还道是何人能谈笑间把胡人打的狼狈不堪,敢情是刘校尉来了。”

“这下我看那些胡人还敢嚣张么?”

四周入耳一片尽是群情激昂的呼喊,这时候刘策那些传闻中的“劣迹”反而成了他们的依靠。

这些胡人顿时有些不知所措,而且刘策身上散发的气息也令他们心里一阵发凉。

刘策望着那使节胡人冷笑一声,用熟练的胡语说道:“胡奴,你们很幸运,成人礼上不得见血,否则今日尔等头颅必将高悬此处,现在赶紧滚,不然本将军很快就会改变主意。”

“嗯”感受着刘策身上散发的气势,这些胡人顿时有些胆怯,毕竟这是在大周境内,如果真闹出事来,以后不说,自己命可未必就有命回塞外了。

“暂且避其锋芒,顺道打听下这是何人,就把今天的事作为筹码跟姜浔施压下,介时一并和这群周人算总账。”

使节打定主意,和刘策对视一眼,然后手一挥,四周围住的胡人立马跟着他想园子外退去。

“噌……”

眼见胡人离开,刘策依旧面无表情的抽刀回鞘,不理会周围众人的目光,也向花林外走去。

“刘校尉,多谢你的搭救之恩。”

就在这时,刚从胡人手底获救脱身的少年少女一家人齐齐来到刘策身前,对他深深的施了一礼。

“嗯……”

刘策轻轻点了点头,依旧一脸冷然的向前走去。

“刘校尉,请受江英一拜!”

“刘校尉,请受小女子于倩倩一拜。”

见刘策步伐未停,少年少女齐齐在他身后跪伏深深的拜下,感激他搭救之恩。

刘策脚步一缓,微微撇头,对那对璧人再次轻轻一点头,然后再次向外走去。

“刘校尉……”

就在这时,苑林内所有在行成人礼的家属异口同声呼唤他的名讳,然后齐齐行了一个揖礼。

“唉~”

刘策闭目长叹一口气,还是没有回头,一人继续落寞的向苑林外缓步走去。

“小姐,刘校尉他怎么了?”

婉儿十分不解,这次刘策回来后似乎变了很多,除了头发变了外,其他地方她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姜若颜望着刘策那孤单的身影,轻轻摇头道:“刘策背负了太多包袱,若颜可以深切感受的到他心中的痛苦,婉儿我们也跟上吧,我不能让刘策一个人承担这种煎熬。”

八十六 醉吐心声

……

“喝!”

“嗨!”

“拿出勇往直前的精神来,别忘了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将军麾下最为彪悍的精卫营!你们该为能加入这支军队感到自豪!瞄准,刺!”

永安城外的营地内,武镇英正在训练新招的两千新兵。说是新兵其实也不算严格意义上的新兵,因为这些士兵都是从冀州军和徐辉处的辅兵挑选出来的,都有过临场战斗经验,所缺的就是更具系统化的训练。

许文静望着军营内操练的军士,心中却在思考着接下来的定略问题。

“从目前局势来看,远东局势已经岌岌可危,如若处理不妥善的话,对我精卫营整个冀州以及攻伐塞外的战略有着莫大的阻扰,得想个办法延迟幽州和定州动乱的时间,最好能拖个三五年等将军把冀州彻底掌控手中最好。”

许文静很快开始转动大脑准备布局,尽量在最短时间内想出一个合理的计谋把这股动乱暂且安抚下去。

“不才见过军师……”

就在许文静绞尽脑汁思虑如何弥平叛乱之际,身后忽然想起一声异常年轻的声音,令他措不及防。

“你是”许文静回身望着眼前这个身段瘦弱,手握一串澄色玉佛珠,身披白色斗篷,将脸遮在篷帽内的少年,眼中不由闪过一丝疑虑。

那少年将篷帽缓缓取下,露出一张极其年轻且温文儒雅的脸庞,看这年岁最多不过十七八岁模样。

但见那少年举止儒雅微微行了一礼:“不才叶胤,奉秦先生之命特来永安协助将军和军师协理军务……”

“什么!”许文静瞳孔猛的一缩,“你就是叶家那个一力平定定州叛乱的少年神童叶胤,叶文宣”

叶胤对许文静的话没有流露半点情感波动,而是谦卑地说道:“军师过奖了,所谓神童一说,不过世人夸大其词罢了,不才只是一介普通的读书人而已,蒙秦先生和兄长引荐,才得遇机会为将军为百姓尽一份力,以后还请军师多多指点不才的不足之处。”

许文静看着眼前少年不卑不亢,谈吐举止得放大体,心下不由揣摩:“没想到啊,叶斌能耐真是不容小觑,居然能把叶文宣给拉到精卫营阵营来,看来叶家也是铁了心站在将军身边,

这叶胤十一岁就能以三十九名叶家护卫尽歼三千叛军,同年更是敢只身前往流州劝降三万义兵免去了一场兵戈,

这能力绝对令人万分忌惮,按理说应该继承叶家下任家主之位重点培养,如今秦墨居然把他派到我身边,这……我得好生思量下如何与之相处,此子断不能以常人对待……”

“军师不必忧虑……”叶胤仿佛看穿许文静心思一般,随后又施了一礼,静静地说道,“不才只是单纯来协助军师治理军防边务替您分忧,顺道想和军师您学习下兵略之道,冀州有今日局面,军师居功至伟,不才对您是万分敬仰,还请万望不吝赐教……”

许文静点点头,对叶胤说道:“都是将军教导有方,好,既然是秦先生所托,你我又同属将军麾下效命,我自有义务带你熟悉下军中事务,请随我来。”

叶胤微微一低头说道:“劳烦军师,不才感激不尽,请……”

……

六月初三,傍晚时分,雨。

刘策端坐在远州内城一家酒楼二层雅间之内,看着窗外细雨绵绵,时不时泯一口桌上摆放的酒水,脸上看不出喜怒哀乐。

圆桌对面斜侧一角,姜若颜静坐不语,细细地观察着刘策,好在刘策发现她跟着后也没有阻拦,这才能一道来到这酒楼雅间之内品酒赏雨,只是她能很明显感受到刘策这是在借酒消愁。

自和刘策相识以来,除了昨晚那一幕之外,她还从未和他真正单独好好相处过,如今她终与有了机会可以更加详细的了解他。

见刘策桌前酒杯已空,她及时的给他斟上半杯。

良久刘策终于开口了:“姜小姐,谢谢你鼎力相助,在感激不尽。”

姜若颜笑道:“刘策,你莫要提那谢字,太见外了,若颜是诚心实意想帮你,这些区区身外之物和你为远东百姓付出那么多相比,真的不足挂齿……”

刘策闻言也没回应,取过酒杯再次一饮而尽,姜若颜适时再次给他斟上半杯。

“刘策,昨晚,抱歉,吓到你了吧……”终与,姜若颜还是鼓起勇气解释昨晚,“你不会觉得若颜是个轻浮的人吧……”

“姜小姐切莫误会,在下从没有这么想过。”刘策摇摇头说道,“还请小姐不要把这件事放心上,只是在下心里确实有心事,这才辜负了小姐一番美意。”

“你没那么想就好……”姜若颜呼了口气,继续说道,“刘策,能和我说说这些日子你去哪里了么?为何,为何你的模样……”

刘策没有说话,端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肚,姜若颜再给他满上一杯,然后说道:“当然,你不说,就当若颜唐突,你不用回复若颜的……”

“唉……”刘策长叹一口气,望着窗外的细雨,然后说道,“其实说与小姐知道也无妨,这两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我,去了塞外……”

“塞外……”姜若颜美目圆睁,忍不住惊呼出声,“你,你怎么跑那么凶险的地方去了”

刘策双臂环胸,缓缓起身来到窗边,一脸向往地说道:“一言难尽,我见证了塞外的一切,蓝天白云绿地,诗一样的美景,牛羊成群,万马奔腾,说不出的豪放舒情,

寂静的夜空下能看到银河流动,也能在牛皮毡包内喝上一碗清香的酥茶感受草原上暴雨来临,那种磅礴的气息……”

姜若颜怔怔地聆听着刘策话,仿佛置身在一片世外桃源一般,从他的话语中把姜若颜一直以来的认知颠覆了。她一直以为塞外是苦寒之地,不想这和她所想有很大出入。

“当然……”忽然刘策话锋一转,“还有数不尽的罪恶,百姓为奴为婢生不如死,胡奴野蛮无知残暴至极,可叹我刘策却无能为力……”

说到这儿,刘策回到桌前取过酒杯一口饮尽,随后拿起酒壶仰脖痛饮起来。

“刘策,你不能再喝了……”姜若颜连忙上前一把将他手中酒壶夺下,“再这样喝下去你会醉的……”

“醉了更好……”刘策忽然神情变的万分落寞,“醉了就不用再有这么多烦恼,醉了就能不用回想所见到的一切……”说完刘策再次拿起酒壶往嘴里灌去。

“刘策,你真的不能再喝了……”姜若颜拼命夺下他手里酒壶,“你这么喝下去身子会垮的,你有什么苦衷跟若颜说,我在听,说出来会好受一些……”

刘策无力的坐回座位上,眼眸有些湿润,抬起一只手掌在眼前说道:“你知道么?我在草原都做了些什么?那些中原子民跪在地上哭着求我带他们走的时候,我居然无动于衷,把他们全抛在那片罪恶的地狱里继续承受无尽的屈辱和折磨,

有个女孩拉着我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求我带上她,我却用谎言在欺骗她,给了她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

有个大夫救了我的命,却病死在了回关内的路上,就死在我面前,你知道那种感受么?

上万将士的性命因为我的决定在塞外流尽了鲜血,他们都还很年轻啊,全都就这么没了,他们的家小失去亲人会遭受怎么样的打击

这次去塞外,我一个人都没救回来,一个都没有!还连累很多无辜的人为我而死!

我以为自己很有能力,可以解救生灵成为救世主,实际上我什么都做不了,塞外之行就是一次惨淡的死亡之旅!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我眼前消逝却无能为力,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为什么!”

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终与在这一刻爆发,刘策轻声低吟过后再次夺过酒壶灌入口中。

“刘策,你别这样,不能再喝了,把酒壶给我……”姜若颜再次夺下酒壶,“这不是你的错刘策,你已经尽力了,真的已经尽力了,你一个人承受的实在太多了……”

“姜小姐,你不用安慰我……”刘策因为酒精的作用,眼神有些涣散,脸颊变得通红,“我刘策害死了那么多将士性命,救不了哪怕一个中原子民回关内,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不过是个自以为是的狂人罢了,一万多名将士啊,短短两个月就这么没了……”

姜若颜这才明白刘策承受的压力远比想的还要沉重的多,如果自己去承受这些她估计现在绝对已经疯了,现在他她终于明白刘策这些日子性情为什么会大变了。

刘策那刚毅的表象的背后,担负的是何种的重担,多年来他都一直在默默忍受,很少和人诉说,姜若颜顿时心下产生一阵怜惜。

“刘策,你听我说……”姜若颜紧紧抓住他的肩膀,“这些不是你一个人的错,你一直都在努力改变这一切,若颜知道你心里有很多的苦,也知道很多人无法理解你,但若颜会一直站在你身边支持你,相信若颜好么?你一定会成功的……”

刘策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姜若颜那张绝世容颜,慢慢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一定会再回塞外,我一定要将那群畜生全数诛灭不留一个活口,在此之前,我,不会倒下的……”

说完刘策缓缓的倒在桌子边,失去了知觉,此刻,他终于醉倒了,或者说是累倒了……

“刘策,刘策,你醒醒,别在这里睡啊,会着凉的,婉儿!快进来帮忙!”

眼见刘策不省人事,姜若颜连忙把门口静候的婉儿叫了进来,两人一起搀扶着他向一楼的马车所在走去。

好在刘策潜意识里还有最后一丝本能,在搀扶之中还能主动挪动脚步,不然凭借这两个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女子是断然带不动他的。

八十七 叶胤

……

夜晚,永安城。

“叶公子,请坐……”

“不才谢过军师……”

许文静带叶胤巡视完军营后,一道来到将军府内,很快就有侍卫将两盘盛满食物的餐盘端到两人面前。

许文静道:“如今冀南粮食紧张,各处都要开支用度已经入不敷出,只能暂且委屈叶公子,还望莫要嫌弃这些粗茶淡饭。”

叶胤起身微微欠了一身对许文静说道:“军师言重了,不才对饭食一向没有什么讲究,山珍海味倒不如这些清淡的粥汤小菜令人开胃,还请军师勿要为不才忧心。”

许文静点点头:“如此甚好,叶公子,在下正好有些疑虑想向你请教,我们边吃边聊。”

叶胤入座后说道:“请教不敢当,不才定会对军师的疑问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许文静说道:“叶公子,早年听闻你凭三十九人降服五千叛军,一举弥平定州危机,在下十分好奇,你是如何办到的?而且那一年,你才十一岁,另外流州数万兵马你又是如何令他们打消起兵的念头”

叶胤取过汤勺轻轻舀了一勺白粥放嘴边泯了一下,待咽下之后才开口回道:“回禀军师,这不过他人对不才的能力夸大其词罢了,事实真相是即使不才不出面,那五千叛军也必会被魏文冉的总督府尽数歼灭,所谓三十九人定戈五千叛军纯属子虚乌有,在下不过是用了劝慰之计而已,

流州三万兵马,不才也用了相同的方法将他们安抚下来,事实上换谁都有本事平定这场危机,因为,无论五千叛军也好,流州三万有异心的将士也罢,都对远东局面造不成什么威胁,

军师仔细想想必能明白其中道理,不才不过比他们提早去做了这些而已。”

“十一岁就有如此胆识”许文静由衷的叹道,“叶公子真是令在下佩服不已。”

叶胤听到夸赞依旧波澜不惊,儒雅的脸庞看不出半点喜色,令许文静不由谨慎起来。

他暗暗仔细观察叶胤脸色变化,最后叹了口气:“此子喜怒不形于色,这份定力也只有将军能与之相提并论了。”

只见叶胤轻启竹筷,夹了一小片青菜缓缓送入嘴中细嚼慢咽,这副优雅姿态更是令许文静眉头一蹙。

“军师还有什么疑虑需要不才一一解答么?”似乎感觉到许文静注视自己的眼神,叶胤出声将他神绪拉回。

许文静收回细观的眼神对叶胤说道:“叶公子在下还有个问题感到不解,希望你如实相告。”

叶胤轻放竹筷,对他说道:“军师有何疑问尽情说来,不才已说过知无不言。”

许文静说道:“以叶公子的能力和背景身份,本该可以入仕为官,最不济也能在远东各地一展所长,为何会突然到这庶族营中来效命

更何况秦先生想必也和你说了,我精卫营所在乃前线最为凶险之地,随时要面对来自塞外冀北胡奴侵略,你可想过这些?”

叶胤闻言,对许文静拱手说道:“实不相瞒,姜浔姜总督、魏文冉魏总督以及当朝驸马李家李宿温都曾来找过不才,还愿委以重任,然不才全都拒绝了……”

许文静奇道:“哦这是为何?要知道姜家李家如今都是大周显赫至极的门第,叶公子若能依附任何一家,不单你个人前程无量,叶家也能立马水涨船高,甚至跻身世阀门列。”

叶胤端起盘中茶水轻轻吹了几下,然后说道:“军师可知那五千降卒和三万初动异心的流州军士最终命运如何?”

许文静一听来了兴致:“愿闻其详。”

叶胤一丝黯然瞬逝:“五千降卒被魏文冉满门抄斩,三万流州军士事平一个月后从人间蒸发……”

许文静眉头紧锁:“姜家干的”

叶胤没有否认:“军师试想,没有姜家在背后默许支持,魏文冉有这个胆子敢对已经诚心归附的数万将士下手么?要知道这些军士可是远东抵抗胡奴的一线的边军将士,只是处于万般无奈才被迫心生异心开始叛变。

那五千降卒根本没对定州造成什么伤害,不才让他们归降后,城中百姓也早已经安定下来,而那三万流州兵马,更是只起怨心而已却遭受无枉血灾,

不才无能,昔年还是太过年幼,看不清这些权欲熏天的士族高官手段是这么的卑鄙,如果让不才重新选一次,断不会插手这一桩子事,姜家双手染满了远东士卒的鲜血,只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如何能让不才为之效命

至于镇凉侯,此人虽然军事上才能出众,然而他和姜家一样,不,甚至更为狠毒,为了赢一场战争可谓是不择手段,五年前为了驱逐扶纥入境,尽然驱策蜀地八万百姓做诱饵,

以八万无辜百姓为代价平定了此次危机,而扶纥不过区区七千之众而已,如此心术不正,不才更断不会为之效命……”

许文静撇了撇嘴摇头说道:“叶公子,话不能这么说,在下虽对姜家也是深有芥蒂,然姜总督此举并无不妥,毕竟远东有这么个不安分因素存在,换谁都要千方百计把这股暗流彻底消除与无,

至于驸马爷嘛,在下与之接触不多,也不好评论,但在下提醒叶公子,将军手段也是雷厉风行,与姜李二家相比,犹要更甚,你可要考虑清楚了……”

“不一样!”叶胤坚定地说道,“不才也听兄长叶斌和秦先生说过将军手段,然不才发现将军纵使杀俘虐俘,唯独没对百姓下过手,而且所杀那些尽是罪孽深重的凶徒,岂能相提并论!”

许文静点点头,拿起茶杯对他说道:“不想叶公子倒也是一个为苍生百姓着想的热血男儿,来,文静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叶胤举杯淡定地说道:“军师言重了,不才愧不敢当……”

饮完一口热茶后,叶胤继续说道:“至于不才为何会愿意来精卫营,实不相瞒也有不才的私心在作祟,

一,去年远州胡奴伤亡惨重,虽然士族刻意隐瞒其中真实性,但又如何能堵住悠悠百姓之口将军解救的七十万百姓就是铁一样的事实!可知将军心怀天下,值得不才愿意在信任一次,尝试效力。

二,不才和宋嫣然姑娘之间……”

“啥?叶公子,你和宋姑娘啥关系?”许文静一听顿时惊出一声冷汗,心道这叶胤莫非是宋姑娘的青梅竹马这样的话将军岂不是……

叶胤眼神一敛,止住许文静的话:“军师莫要胡思乱想,不才和宋姑娘只是纯粹普通的朋友关系,断无半点逾越之礼,

不才幼年受过宋姑娘恩惠,如今知她即将有了幸福归属,结束孤苦无依的日子,自是替她万分高兴,正因为谨记宋姑娘的这份恩情,也是不才来汉陵的原因……”

“这样啊……”许文静见叶胤语气神情异常镇定,不似半点作假,这才放下心来。

叶胤继续说道:“三,这一个多月来在汉陵所见所闻令不才大开眼界,除开那治理井井有条的治下各属,尤以那学堂之地近千学童和数百业师不分男女皆可入学授学,可见将军不拘一格令不才万分敬仰。

所以不才愿尝试为将军效一次力,看看能不能改变这混乱的世道,但不才才疏学浅,翻看精卫营势起至今的种种事例战绩文册,

才知自己与之断无法相提并论,还望军师和将军能多多指点不才,让不才能早日能成材,和诸君一道共同为百姓尽一份力。”

说完叶胤起身对许文静深深行了一个揖礼。

许文静刚想开口,但他发现叶胤行的礼数似乎哪里不对,可一时也没注意到,索性不去细想,然后对他说道:“叶公子太客气了,既然同属将军麾下,在下一定会把自己知晓的全告之与你,我们就一起互勉吧。”

叶胤起身说道:“如此不才在此先谢过军师。”

许文静喝了口茶说道:“好了,你我无需这般拘礼,如今天色不早了,用罢晚食先早些歇息,明日再带你去治下各地转转熟悉熟悉永安目前环境。”

叶胤说道:“多谢军师,不才已经足够了,还请军师替不才安排一个单间,不才晚上还要思考些问题,不想被人打扰……”

许文静说道:“这是自然,我已经命人替叶公子收拾好了房间,只是,你不再多吃点或者说饭菜不合胃口”

叶胤说道:“多谢军师挂怀,不才食量一向如此,加上今日旅途劳累,这些已经足够了。”

许文静点点头:“既然如此,那请叶公子早些歇息,来人,带叶公子前去准备好的房间……”

叶胤起身欠身谢道:“军师,不才失礼,先行告退了……”说毕他将斗篷帽拉回头上,跟着门口护卫一道向将军府内自己房间走去。

“奇怪,这叶胤,我总觉的哪里不对,嗯……算了,以后密切留意着他些,希望别给将军和我添乱。”

看着叶胤离去那消瘦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我还是继续思考定州和幽州的局势如何化解吧……”

想到这里,许文静也没了心思吃饭,命人将饭菜撤下,继续开始翻看文册,为远东局势筹谋起来。

……

初四清晨,远州总督府。

“我这是在哪儿?嘶……头好痛……”

刘策从昏睡中缓缓醒来,看着房间四周的布置和景色,一时没反应过来。

“嗯昨晚我记得我好像在酒楼,怎么现在在这里?这是什么地方?”

强自起身后,刘策使劲摇了摇脑袋,开始回忆起醉酒后的情形,然而只记得好像是姜若颜和婉儿把自己带回总督府,之后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房间不是我住的厢房么?嗯……”

猛然间一阵幽香扑鼻,刘策发现床沿一道靓影趴在边上,不是姜若颜还有谁?

“她,就这样陪了我一夜”

望着熟睡中的佳人,刘策心下一阵感动,忍不住伸出手向她秀发抚去。

八十八 八幡?

……

“唉,你这又何苦呢?我何德何能哪里值得你如此青睐”

轻抚着姜若颜顺柔的秀发,看着她熟睡的脸庞,刘策轻轻叹了一口气,手指又轻抚她的额头。

忽然,姜若颜眼睫闪动了几下,刘策立马收回自己的手掌,脸上换回那副冷然的神。

姜若颜缓缓睁开朦胧地睡眼,看向边,顿时眼眸一亮:“刘策,你醒啦?”

“嗯……”刘策淡然地应道,“姜小姐,多谢你照料,现在我没事了,你累了一宿,赶紧回房休息吧……”

姜若颜摇摇头泯嘴一笑:“刚醒就要赶若颜走,你很讨厌我么?”

刘策说道:“姜小姐误会了,在下看你神憔悴,想必现在十分疲倦,需要好好休息下,别伤了子……”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姜若颜笑着说道,“若颜不累,现在你头很痛吧?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止痛的药汤。”

说着,不等刘策回话,姜若颜起就要向屋外走去,不想一回头却撞见姜浔和史夫人在门外等候。

“爹,娘”

姜若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因为昨夜刘策回府时自己执意要留下照顾他已经引起姜浔极大不满了,此时见姜浔黑着张脸,心下担心起来,怕他对刘策不利。

史夫人见场面气氛有些凝重,立马出声说道:“好了颜儿,你也累了一宿,先回房歇息一下,看看你都憔悴成啥样了?”

姜若颜摇头说道:“不,娘,若颜不累……”

“咳咳……”姜浔出声止住她的话,然后说道,“听你娘的话,回房歇息去,这里有我和你娘在,不用你cāo)心。”

姜若颜还坚持:“可是……”

“姜小姐……”刘策掀开被子双脚落地,对姜若颜说道,“在下已无大碍,你还是先回房好好安歇,养养精神,昨晚多谢你的照料,刘策铭记于心。”

姜若颜听刘策这么说,又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和史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才回房去了。

待确定姜若颜离开后,姜浔这才和史夫人回过神来望着刘策,只是这两人眼神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刘策没察觉他们眼神中流露的异样:“大人,史夫人,在下目前无恙,你们也不用为我担心,还请回去吧……”

“还说无恙,你知不知道你昨晚都醉成啥样了?有你这么喝酒的么?”

刘策闻言微微一怔,因为这话不是史夫人说的,而是姜浔说的。

姜浔继续说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自己照顾自己么?看看你这头发,年少白头,以后如何出去去见人?”话语中满是关切的味道。

“多谢大人关心,区区几缕白发算不了什么大事……”刘策虽然对姜浔忽然的感到有些诧异,然而也没多想,“大人,在下需要更衣换装,还请……”

“你换罢……”史夫人此时万分激动的说道,“你就当我们不在就好了……”

“史夫人,嘶……”刘策正待再说,忽觉脑袋一沉,异常的难受,忍不住轻吟一声。

姜浔见刘策这幅模样,忙对门外喊道:“来人,把醒酒汤和止痛丸取来……”

很快,门外早已等候的丫鬟就端着一个盘子缓缓步入房中,史夫人端起醒酒汤颤着双手放到桌前,对刘策说道:“孩子,快,趁喝下头就不痛了,我命下人放了很多味药材……”

“多谢夫人……”刘策也没客气,来到桌边拿起汤碗一口喝干。

“刘策,你赶紧收拾下……”见刘策喝下醒酒汤,姜浔这才开口说道,“驸马今就要宣读圣旨,莫要错过了时辰。”

刘策闻言心下一惊,对姜浔问道:“不是初五么?怎么提前足足一天?大人为何如今才来告之?”

姜浔摇摇头道:“本来昨天就想告之与你,奈何一天寻不到你踪迹,晚上又醉的不省人事,这才耽误了。

今蒙洛派出的使节要前来和本督交涉,驸马这才打算借此机会一并把圣旨宣读了,本督还怕你至今一醉不醒呢。”

“蒙洛使节?”刘策心下一凛,立马回想起昨在云琴苑的发生的事。

与是刘策说道:“好的,大人,下官这就收拾准备下。”

姜浔说道:“刘策,这次蒙洛人来找本督,如若所料不差,定是为了冀州而来,如今冀州那块你在负责,你,有多大把握保住冀南?”

刘策冷笑一声:“大人,冀州好不容易有了今天局面,是用无数将士的鲜血换来的,断无可能再拱手相让,

就算大人答应,属下也决不会妥协,塞外蛮夷觊觎我神州锦绣山河久矣,冀州乃远东门户,是胡奴南下的必经途径之一,

十几年来由于门户缺失,远东各地遭受的灾难还不够么?这个用鲜血付出的代价断不能再次重演!”

姜浔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冀州断不能再容有失,但是本督得到报,拓拔宏业对西域的战事已经快结束了,最快十月份就会班师回转努速尔汗,介时我怕不单远东,整个大周都会陷入战争边缘……”

刘策眉头一皱,心下快速思虑起应对之策:“蒙洛连续七年远征,即使回转王庭,也需要时间休整,想毕短时间也不会对大周妄动干戈,

应该还来得及,从此次塞外之行得知的报来看,蒙洛才是我真正该面对的敌人,但我对蒙洛所知还是太少,不如借此问问姜浔,也好有近一步了解……”

想到此处,刘策向姜浔问道:“大人,你可否和我说说蒙洛人的况,让在下好有个深入了解,以后也好有个应对之法。”

姜浔说道:“很好,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你有此问,本督又岂有不告之你的道理。

既然你为将领,那些草原习俗就不多说了,我就和你说说关于蒙洛的军事部署,以后万一你面对他们也不至于焦头烂额。

蒙洛军事组成由低到高分别为:奴隶军、依附军、敢死军、以及汗王卫军。

奴隶军不必我多提,自是从各地部落和大周内抓去的百姓族民组成,不过他们战力要比冀北呼兰人奴隶军要略强,数量也最多,据报来看不少与一百五十万,主以步兵为主,只多不少。

依附军是主动归降拓拔宏业的塞外以及西域各部顺民,他们地位高于奴隶军,且很多都有甲胄披,还有少量铁甲,战力远高于奴隶军,数量在六十万左右。

再来是敢死军,这支军队是从奴隶军和依附军内挑选出来的精锐死士,这些人各个悍不畏死十分悍勇,战力可以说是远胜其余各军,数量在十万左右。

最后就是汗王卫军,唉,恕本督直言,这支蒙洛最为精良的部队足以傲世整个塞外内了。”

“愿闻其详……”刘策难得见姜浔会对一支军队有如此高的评价,还是敌人的部队,不由感到了一阵好奇。

姜浔说道:“汗王卫队是清一色由蒙洛黄金贵族组成的军队,他们以各部旗号颜色为准,足有八支军队,称之为八幡……”

“嗯?”刘策闻言瞳孔猛的一缩,“八幡?八旗!”

“八旗?”姜浔见刘策这么说,微微一怔,随后释然了,“也可以说八旗吧,这八色幡旗组成的军队分为正色幡和绣色幡,正色幡为正黄、正白、正红、正蓝四色幡,绣色幡为绣黄、绣白、绣红、绣蓝四幡,

其中正黄、绣黄、正白三幡由拓拔家族皇族亲自掌控,三幡兵力足足七万,且人人披精良铁甲,腰挎精铁兵刃,足以敌我大周百万大军。

而其余各幡总兵力也有十二万,分别有慕容氏的正蓝幡,尉迟氏的正红幡,贺丹氏的绣蓝幡,勿忸氏的绣白幡,以及宇文氏的绣红幡!

这八幡本部所过之处几乎无人能敌,刘策你若遇上切莫逞能,须依托城墙御敌,免得无端伤亡……”

“无人能敌?”刘策冷笑一声,“大人,这世上没有必胜的军队,你太高估这群蛮夷了……”

姜浔说道:“然而事实就是如此,我大周军队与之交战数次都是以惨败收场,至少目前为止是这样的。”

刘策说道:“到底是蒙洛八幡太强,还是我大周军队太弱,我想大人心里应该有数,不需要在下再重复一次了吧?不过还是多谢大人把蒙洛的报告之在下……”

姜浔叹了口气:“罢了,刘策,你赶紧准备准备,跟本督一起用过早膳一道前去准备天使宣旨仪礼吧。”

刘策拒绝道:“多谢大人,不过在下还要去准备些东西,恐怕无法和大人一起用餐了,还望大人谅解。”

姜浔顿时脸一沉:“你,本督难得请你一起用膳,你也不愿意么?放心,就本督和夫人以及你三人,没其他人……”

“是啊,是啊……”史夫人忙劝道,“孩子,一起来吧,老都准备好了……”

刘策拱手说道:“多谢大人和夫人一番美意,不过在下的确有要事赶紧去处理,请放心,我定会在午时之前回来,绝不耽误宣旨典礼,况且……有些东西我一定要得到……”

“你当真这么在乎那个职位?”姜浔知道刘策说的是前军都督的职务。

刘策眼神一敛:“势在必得!”

见刘策心意已决,姜浔只得说道:“罢了,既然这样本督也不勉强你,记得把止痛丸也吃了,午时开典前务必回来!”

说完就和史夫人离开了刘策房间。

刘策缓缓起来到那军服边上,轻抚披风一角,眼眸中那丝精芒异常的坚定。

“今天,就要让这群高高在上的权贵知道,我刘策到底有没有能力担任军督这一职务!”

……

八十九 咄咄逼人

……

六月初四午时将至,远州总督府,远州百官静候在总督府内外,等待李宿温前来授旨。

刘策一袭黑红相配的军衣在人群之中十分亮眼,只见他眼睛微颌,双手依然环与前,傲立在百官之中等待着李宿温到来。

“砰!”

一阵烟火轰鸣,宣布午时已到。

下一刻,仪仗队弹奏敲打着各式乐器进入众人眼帘。随后锦罗华盖,李宿温手携玉香公主缓缓步入总督府厅前阶梯,百官见之,齐齐跪伏在地迎接天使到来。

刘策则单膝跪地一脸冷漠,最前的姜浔见之松了口气,他是怕极了刘策再添乱,不过还好今天他表现倒还算令人满意。

李宿温和玉香公主并肩缓缓走入总督府厅之内,在经过刘策边时,玉香公主对他瞥了一眼,心下是万分恼火。

前在宴会之上被他这么一闹,自己是颜面尽扫。李宿温则不动声色,不知在想什么。

待进入总督府后,李宿温站在备好的太师椅上,对跪伏百官轻喊一声:“各位大人免礼……”

边的仆从立刻扯着嗓门对门外恭候的百官传达了李宿温的话,百官这才谢恩起步入总督府厅之内。

李宿温取出圣旨正宣刘策上前之际,厅外响起侍卫的呼唤。

“报~启禀总督大人,天使大人,蒙洛使臣拓拔磊在府外求见……”

府内众人闻言,顿时一惊,蒙洛人居然派使臣来总督府?他们来干什么?

李宿温闻言,收回取圣旨的手掌,向姜浔望去,毕竟自己只是宣旨天使,这里真正主人依然是姜浔,这是逾越不得的。

姜浔对李宿温点点头,然后向侍卫说道:“速速有请使节……”

“遵命!”

侍卫领命而去,姜浔手心捏出一丝细汗,这蒙洛人如今可是如中天,自己必须谨慎应对才行。

想到这儿他不由自主的向刘策望去,但见刘策气定神闲,一脸漠然的站在原地,这才呼了口气,微微点点头。

不一会儿,三名衣着怪异的胡人缓缓步入总督府内。他们脚步铿锵有力,带着一股俯仰之姿和一丝淡淡的不屑扫视了一圈府内众人后径直来到姜浔和李宿温跟前十步之外。

但见为首一名壮硕的胡人对姜浔拱手行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蒙洛使臣拓拔磊奉吾主圣皇拓拔宏业之命,特来远州见过总督大人,表达圣皇对总督大人崇高的敬意。”

姜浔说道:“贵使不远万里来我远东,一路跋山涉水想必定是旅途劳累,还请入座说话,来人,备椅!”

“多谢总督大人!”拓拔磊微微欠行了一礼,然后看向李宿温,不由眼前一亮忍不住问道:“敢问这位气宇轩昂的大人可否就是名扬大周的李宿温,李驸马?”

李宿温闻言微微一笑,然后拱手对他说道:“不想在下区区微名,连贵使都能知晓,实在愧不敢当。”

拓拔磊道:“李驸马谦虚了,我草原族民虽然粗犷无知,唯独对英雄是万分敬仰,李驸马年纪轻轻一表人才,又兼文武齐备,也是我草原为数不多对大周值得瞻仰的才俊,今得见驸马真容,我也是激动万分,诚惶诚恐……”

李宿温淡然地说道:“贵使太过客气了,我大周人杰地灵,比在下出众的大有人在,贵使这么说实在是抬折煞李某了,还请入座叙话……”

拓拔磊说道:“不急,正好驸马也在这里,本使臣正好有些此行议程同你和总督大人一并说来。”

姜浔说道:“使臣有何话可否稍后再言,如今天使大人正宣读圣意……”

“区区圣旨什么时候念都可以……”拓拔磊毫不客气的打断道,“而本使要说的可是事关两国和平的大事,孰轻孰重,我想天使和总督两位大人心里自然有数。”

姜浔、李宿温闻言顿时齐齐眉头一皱,拓拔磊这话可是完全没有丝毫商量余地,气焰嚣张的不可一世。

姜浔用眼神征询了下李宿温意见,李宿温轻轻点头,然后缓缓落座静静望着厅内众人。

只见拓拔磊换上一副正色对姜浔说道:“圣皇此次命我出使远东来见总督大人您,是想问一句,你想两国全面开战么?!”

此话一出,在场百官包括姜浔以及李宿温和帘子后的玉香公主齐齐一怔,和蒙洛全面开战?莫说姜家,就算整个大周都没那胆量啊。

众人之中只有刘策闭目双手环,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

姜浔忙道:“贵使此言何意?本督何时要想和贵国开战了?不妨明言,以免造成误解。”

拓拔磊怒道:“大人,冀州发生那么多事您不会不知道吧?贵国公然派兵强犯我边境,岂不是对本国挑衅,起兵戈么?”

厅内百官闻言有些错愕,冀州本来就是我大周领土,什么时候成为你蒙洛人的了?简直太过无耻了。

姜浔怒道:“岂有此理,冀州本就是我大周国土,什么时候属于贵国了?贵使此言太过不妥!”

拓拔磊笑道:“圣人云自古以来,就是有能者居之,十余年前冀州就已划入我蒙洛版图,自是本国领土,如今你却派兵攻占我冀州盟友所部,占走了南部地区,这等无耻行径已经激怒吾主圣皇了!”

姜浔嘴角不住抽动,这种咄咄bi)人、颠倒黑白的态势令他愤怒的同时,心下也是一阵惊惧。他回头看向李宿温希望他能说几句,毕竟冀州名义上都是大周领土,李宿温为皇室一员应该出面说几句的。

然而李宿温此时却面色淡定,对蒙洛使节和姜浔之间的话置若罔闻,只作闭目沉思之状。

姜浔叹了口气,对蒙洛使臣说道:“说出你们的来意吧。”

拓拔磊说道:“吾主圣皇仁义,不愿两国妄动兵戈,此次命使臣前来,想请总督大人答应以下几个要求,

一,冀南的大周军队必须全数退出冀州,以后不得再犯境。

二,赔偿我盟邦的损失八亿两白银和一千五百万两黄金。

三,远州六省不得设立边军,以免造成两国之间不必要的误解。

四,交出进犯冀州的刽子手,让本使带回去处理。

五,吾主新立储君,尚未婚配,久闻贵使大人的女儿知书达礼兼倾国倾城,希望大人忍痛割,以结两家……”

“断无可能!”

不等使者把话说完,姜浔和李宿温齐齐出声喝止。

姜浔说道:“贵国所提条件简直天方夜谭一般,姜某断无法接受!”

李宿温说道:“贵使所提条件这是在挑衅么?”

拓拔磊冷笑一声:“如若不答应,那两国之间只有兵戎相见了,还望大人考虑清楚,恐怕介时后悔莫及……”

姜浔怒道:“冀州本就是我大周领土,本督为冀远总督收回故土职责所在,

至于赔偿?那更是笑话,贵国对我远东对大周造成的损失恐怕远远不值这些吧?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提出来?

边军不设立?难道任贵国凶骑随意越界烧杀掳掠么?十几年来远东百姓可有过一天好子!

刽子手?本督就是,贵使有胆量就尽管把本督抓去!

还有,贵国新立储君本督表示庆贺,然而和本督小女无关,本督已经为她许配好了如意郎君,还望多多海涵!”

“呵呵……”拓拔磊闻言不住冷笑,“看来总督大人是不愿意顾全大局,一意想与本国开战了?”

说到这儿,他转扫视了一圈府内百官,然后大声说道:“本使想问句,你们在场谁有能力抵挡我蒙洛数百万铁骑的兵锋?有谁敢和我蒙洛八幡较量?有么!有胆站出来给我看看!”

府厅内寂静无声,拓拔磊咄咄bi)人的气势令他们不由缩了缩子,不敢正眼去看他。

李宿温拳头握的死紧,眼中喷出火来,他很想站出来大吼一声,然他还是忍下来了,因为自己手中雍州骑兵刚组建完毕,眼下还不足以对抗蒙洛人。

“有么!”拓拔磊露出不屑地神,“呵呵,没有就好……”

然后他又对姜浔拱手说道:“大人,还望你将本使提的条件尽数答应下来,这样我也好回去和吾主圣皇有个交代……”

姜浔深吸一口气,正在思量该如何回复之际,一阵冷傲的声音忽然在寂静的大厅内响起。

“大人,赶紧宣读圣旨吧,莫要再听这头畜生在此狂吠不止,你听不下去赶走就是了,毕竟人畜有别,如何正常交流?”

姜浔闻言一怔,下一刻但见刘策冷然的从大厅内人群中走了出来,上那军服配上军刀在府厅内简直璀璨夺目,异常耀眼。

“放肆你是……你,是你!”

拓拔磊回正怒声呵斥,不想却楞住了,这人不就是昨天在云琴苑内遇到的军人么?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

刘策没有理会拓拔磊的神,对李宿温和姜浔拱手说道:“大人,时辰不早了,莫要再和这几头畜生浪费时间,赶紧宣读圣意吧……”

“你到底什么人?”拓拔磊发现这年轻人的气势比昨所见更为可怕,不由闪过一丝不安。

只见刘策站到拓拔磊边,看都没看他一眼:“你说完了?可以滚了……”

“你……”拓拔磊万万没想到眼前这年轻人居然敢这么和自己说话,难道他不知道自己代表的是什么?

“刘策,不得对使臣无礼……”姜浔见刘策出面,顿时心下一松,心里前所未有的舒畅,看向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刘策?你就是刘策!”拓拔磊一听姜浔呼唤那年轻人的名讳,顿时大吃一惊,颤声问道,“就是杀了尉迟襄所部,夺走冀州南部,杀我四万呼兰男儿的刘策!?”

九十 夺帅

……

“现在你知道了?那么可以滚了……”

刘策并没有理会拓拔磊的震惊,只是轻描淡写的让他滚蛋,脸上神冷漠的看不出一丝波动的痕迹。

“总督大人!”拓拔磊顿时大怒,对姜浔说道,“你就任由你的下属对来访使臣这么放肆无礼么?要知道你的态度可是决定了贵国和蒙洛之间的和睦关系!”

“和睦关系?”不等姜浔回话,刘策闻言嘴角轻轻一扬,随后对拓拔磊说道,“屡屡派兵南下对我中原子民烧杀抢掠也叫和睦关系?把中原百姓掳掠到你那蛮荒之地任意欺辱也叫和睦关系?

你们这些畜生为什么总喜欢在这里说着一些不知廉耻的鬼话?送你四个字,去你妈的……”

“你,你敢辱骂我大蒙洛的使臣?”拓拔磊气的浑发抖,瞪着双眼指着刘策怒道,“你知不知道你说这话要承受什么样的后果?”

刘策冷笑一声:“威胁我?找错对象了,这句话该本将军提醒你才对,你们对中原子民所做的一切准备好承受后果了么?”

“哼!”拓拔磊不再理会刘策,而是对姜浔说道:“总督大人,刚才所提那几条你意下如何?如果同意的话请把这傲慢的刽子手也一并交予我。”

刘策轻哼一声说道:“不用请求,我刘策人就在这里,有胆你现在就来把我带走,我倒要看看你这畜生能把本将军怎么样……”

“放肆!”拓拔磊被刘策那傲慢且镇定一脸有恃无恐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刘策!我告诉你,不用在这里逞能,等我大军兵临城下,本使臣定要拿你的人头祭奠数万呼兰勇士的英灵!”

“想开战尽放马过来吧,我等着你所谓的兵临城下……”刘策一脸无所谓地说道,“不过既然你来了,我正好有几件礼物要给你看看,陆羽、张烈!”

“在!”

府门之外响起一阵有力的喝声,随后张烈和陆羽手捧一堆旗帜进入了总督府内,引来厅内众人侧目。

待张烈、陆羽二人站到刘策后之时,刘策瞥了一眼拓拔磊,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来到陆羽跟前,一把抓过他手中的残旗丢到拓拔磊脚下说道:“自己看。”

拓拔磊拾起地上一堆旗帜望去,顿时双目睁的滚圆,满脸不可置信。

“这,这不可能,不可能……”拓拔磊看着一面面残旗不断地摇头,“你在骗我,怎么可能,说!这些从何而来!”

“自然是从草原上得来的。”刘策看着拓拔磊平静地说道,“这里一共二十七面旗帜,每一面旗帜代表一个部落灭亡,放心我很仁慈,没你们野蛮人这样残忍,部落所有异族男丁我都是一刀给了他们痛快,老小孩童总计十一万六千余口,尽数一刀诛杀。”

“轰……”

厅内所有人脑袋顿时好像被什么给炸了一下,震惊的望着刘策。这家伙到底做了什么?去了塞外?把草原部族一个个全灭了?他是怎么做到的?手段如此残忍是人还是魔鬼?

姜浔和李宿温也是大吃一惊,万万没想到刘策竟然敢推进到塞外主动寻战,如此功勋简直是大周开国以来前所未有的壮举啊。

“哼……”刘策望着震惊不已的众人,随后又开口对拓拔磊说道,“还有,按草原礼数你应该匍匐在我的脚下自称为奴,因为我是呼兰草原新的可汗!”

此话一出,不单拓拔磊和府内百官呆立当场,就连姜浔和李宿温都觉的脑子不好使了。刘策前往塞外已经令他们万分震惊,而现在他又说这话是几个意思?

“你说什么?你是我的主人,要我对你称奴?”拓拔磊此时双目裂,死死盯着刘策,“做梦!”

刘策没有理会他,随后向陆羽看了一眼,陆羽一楞神,随即马上把别在腰上那根用布裹住的权杖恭敬的递给他。

刘策接过权杖对着拓拔磊怒喝一声:“奴才,给我跪下!”

话毕猛地抽出那根代表呼兰草原霸主地位的权杖,重重往地上一立,金色光芒闪的厅内众人不由自主闭上了眼睛。

“你……”如果说呼兰草原各部尽灭给拓拔带来的是不可遏制的怒火,那现在就是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良久,拓拔磊撕心裂肺的大吼起来:“不可能的!那权杖怎么可能在你手中!绝不可能!”

刘策手握金杖,一脸冷色地说道:“按呼兰草原规矩,谁有能力驾驭金杖者,则为呼兰草原的可汗,而我刘策,

从无能的纥奚董狸尸体上获取了属于草原王的象征,自然而然就是呼兰草原的新主人,从拿到这金杖那一刻起,整片呼兰草原上的一切生灵全有本可汗掌控,你,跪下!”

厅内众人此时早已经不知所措,已经被刘策的能力给彻底震慑的无法言语。此时再看向刘策,隐隐有了一股不世王者的气势,令他们内心生出一股忍不住要膜拜的举动。

“刘策,嘶……”姜浔看着刘策的表现,心下无数念头闪过,激动的无以复加。

李宿温看着刘策手持权杖一人扭转了外交劣势,心里产生一股浓浓的危机和嫉妒,该这么做的不是自己么?为什么如今的他却那么闪耀。

“看来我还是对刘策了解不深,失算了……”

现在的李宿温异常的后悔,而且姜若颜可能真如他所言一般,自己根本无法带走,现在的刘策给自己的压迫感是远远超出了想象。

“呃……”

拓拔磊面对刘策的气势,努力咽了咽口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听说过刘策所作所为,但依然天真的认为这一切都是姜浔在背后撑腰。

现在才明白过来自己错的离谱,这个年轻人远比姜浔可怕十倍不止,必须要回去告之拓拔宏业严加防范此人,如有机会要不惜一切代价将他除去。

“哼……”

刘策懒的理会拓拔磊怎么样一副神,他十分清楚金杖这东西政治意义远大于其他一切,无论呼兰人还是蒙洛人,只要是贵族都不会承认一个中原人掌控塞外部落的事实。

“滚回去告诉你们酋奴,要开战尽管前来,就算你们不来,总有一天我也会打过去。”

刘策的话让拓拔磊心中万分难受,他从刘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这绝不是空话,能感觉到眼前这个年轻人有着极强的侵略**,与是连招呼也不打就气冲冲的离开了总督府……

“天使大人!”

不再去管拓拔磊离去的神态,刘策转对李宿温说道:“现在你该清楚我为什么说这前军都督之位势在必得了吧?我这份战功算不算得上是赫赫奇功!”

李宿温闻言一怔,这下真的是骑虎难下,没错,刘策这战功足以载入史册名流千古,但,他决不能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给他。

定了定神,李宿温决定拖延时间,与是说道:“刘校尉功绩不愧震古烁今,等本侯回神都之后定会向圣上如实禀明……”

“天使大人!”刘策音量一提,“不必如此麻烦了,军督帅印请你现在立刻交予我手上,另外朝廷其余封赏我全都不要,如数给我退回去!这已经是最大让步了!”

“刘策,你……”李宿温闻言顿时心火窜升想要发火,然而此刻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交完帅印,在下还有要事回治下处理,请天使大人不要再磨蹭了,还是天使大人以为在场有哪位功绩可以与我相提并论?”

说着他扫视了一眼府厅众人,但见他们不敢迎接刘策的虎眸,不断向后退了数步。

“天使大人,还是让下官来定夺吧……”就在气氛异常尴尬之时,姜浔走到刘策边,对李宿温拱手说道,“军督一职悬而未决,是时候早定下了……”

李宿温叹了口气,对姜浔点点头:“那就有劳总督大人了,不过请大人要仔细甄别,我大周需要的是有能力胜任此职位的人……”

姜浔说道:“自是如此,断不会让大人您失望。”

李宿温闻言这才安下心来,心道就让你去面对刘策的怒火吧,与是取过一个精致的锦盒放到案上。

但见锦盒打开后,李宿温小心翼翼地从内中又取出一只玉盒,随后但闻一阵清脆的玉器碰撞声响,玉盒顶部从两面拉下,缓缓被打开了,代表军督份的金印终于呈现在众人面前。

但见前军都督的帅印只有巴掌大小,呈一条盘龙的形状。

“这就是前军都督的军印?”刘策见此,单手按住了腰后的军刀,他已经决定就算是拼了命与全大周为敌也势必要夺下帅印!

姜浔捧起象征着军权的军印,心中默默叹了口气,一百五十年了,这前军都督一职终于要卷土重来,这等于是和自己在分权啊,但那有如何……

他脸上没有一丝的愁畅,反而挂起一抹淡淡的笑意,那笑意是发自内心的。

“本督宣布,继任前军都督一职者……”

“噌~”

刘策已经悄悄拔出了军刀一角,眼中深沉无比。一旦姜浔宣布谁继任军督之位,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挥刀威胁取印之人,这个位置只能,也必须属于自己,谁都无法从自己手中夺走!

“刘策,望你好好为我中原百姓镇守边戎,这前军都督一职非同小可,你定要尽心尽职,不可有半点懈怠,本督就把这重任交给你了!”

说着姜浔把帅印递到了刘策跟前,一脸含笑的望着他。

这一幕不单李宿温彻底懵了,就连刘策脸上也浮现一丝惊讶的神态,姜浔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职务交给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刘策,还不接印?”见刘策迟迟没动作,姜浔又提醒道,“难道你觉得你无法胜任这个职务么?”

“属下谢过总督大人!定会尽心尽责,全力以赴!”刘策也不再细想内中缘由,当即接过帅印跪伏在地对姜浔行了拜礼。

“呵呵,小子,你总算服了一次软,跪在本督面前了……”

看刘策对自己行了一礼,姜浔心下嘀咕一阵,捋这胡子满意地笑了起来。

“慢着!本侯不答应!”

就在这时,反应过来的李宿温当即起阻止道。

“刘策没资格接前军都督之位,还请大人另选有才干之人!”

九十一 姜浔!

……

姜浔和刘策一见李宿温突然发难,顿时两人脸色齐齐一沉,同时向他望去,眼中满是寒光。狂沙文学网

姜浔说道:“敢问驸马爷,刘策为何不能胜任前军都督一职?以他的战功难道还不够资格么?”

李宿温狠狠的瞪着姜浔,然后说道:“本侯说他没资格就是没资格,如此要职岂能容一个诏安仅一年多的校尉担当?传出去就是我大周天大的笑话!”

姜浔闻言冷笑一声,坚定地说道:“诏安又如何?刘策到远州这一年多时间做的事本督和诸位大人都是有目共睹,件件都在为大局着想,没有他就没远东今的太平!总之前军都督一职,刘策实至名归!”

“不可!”李宿温猛地起说道,“如此要职断不能落入刘策手中,别忘了他只是庶人!如何能成为远东一方督军元帅?请总督大人速速收回成命,重新择人!”

姜浔怒道:“驸马爷!请你自重,既然你让老夫挑选前军都督人选,本督自然要挑能力最强的,而刘策刚好样样具备!

庶人又如何?他干的事比许多士族官员都要好的多!敢问天使大人本督到底哪里不对?重挑人选?办不到!”

李宿温见姜浔忽然如此维护刘策,不惜和自己怒目相对,也是万分诧异。

但他一时也想不明白缘由,认为可能是刘策会打仗所以要拉拢?与是语气稍缓,柔和地对姜浔说道:“总督大人,还望你三思,只要本侯和若颜成亲,我……”

“驸马爷,本督什么时候答应把小女许配给你了?

请莫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有损小女清誉的话来,更何况本督在和蒙洛使臣交涉时明言小女已有许配对象,这件事天使大人休要再提!”

姜浔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把李宿温震在原地,他万万没想到姜浔居然会如此干脆拒绝自己,这是为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让姜浔有了如此大的转变?

“不知驸马爷还有什么疑虑?索一并说来,本督一定替你好好解答!”

“姜浔!”看着姜浔那坚定无比的眼神,李宿温心中已然动了杀念,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而姜浔却迎着李宿温的目光,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这就是大周第一豪族姜家真正该有的气势,皇室又如何?这是姜家的地盘!我才是这里真正的主人,别给脸不要脸!

李宿温一字一句对姜浔说道:“总之!本侯就是不许刘策上任前军都督之位!更何况远东各大家族也不会答应!”

“是么?”姜浔一听,回向厅内百官问道,“你们对本督有何异议尽管提,有反对刘策上任前军都督一职的站出来。”

“我反对!”姜浔话音刚落,一名三十多岁的文官立即出列,“刘策嚣张跋扈,请总督大人依驸马之言收回成命!”

“原来是王太守啊,你确定要反对刘策上任?”姜浔一见此人就知道是王家的长子,显然他们为刘策打死王海盛一事至今都耿耿于怀。

王太守道:“下官坚决反对,大周立朝数百年岂有庶族坐此高职的?请大人收回成命!”

刘策一听正说话,却见姜浔玩味地说道:“那么王太守你和本督说说,选谁当这前军都督合适?”

王太守一脸坚定地说道:“谁都可以,唯独刘策这庶族不行,请大人考虑明白!”

姜浔恍然大悟的表,继续问道:“如果是一个不学无术的士家纨绔子弟,他能胜任么?”

王太守想都没想地说道:“那也比刘策这庶族强出太多,当然可以!”

姜浔脸色一沉:“在你眼里是不是族阀门第比能力重要?哪怕是个士族的痴呆儿也比刘策更适合这个要职?”

王太守道:“大人英明,就是这个道理,总之一切以士族利益为先,庶族算什么?低jiàn)无知的族群而已!当然了,如此要职也不会让所谓的低能儿胜任。”

“可就是这你口中的低jiàn),杀败了二万胡奴,收复了冀南,远征塞外杀的胡奴遍地胆寒!你却在这里跟本督谈什么jiàn)不jiàn)!你们王家真是一群不知廉耻的斯文败类!”

姜浔已经被气的有些无奈了,王家上下果然各个都是苟蝇之辈,只会享受士绅优待的蛀虫而已。

王太守闻言却依旧面不改色:“大人教训的是,然而刘策为庶族纵使有功他依然只是庶族,岂能爬到士人头上任其欺压?请大人收回成命,另外下官请求总督和天使治刘策的罪。”

“治罪?”姜浔顿时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太守,“刘策犯了什么罪?”

王太守说道:“刘策所犯条条都是大罪,

其罪一,朝廷天使驾临当不但未来迎接,还足足无故延迟两月,实为大不敬之罪。

其罪二,适才对异邦来使出言不逊,言语中多有威胁之意,使得谈判破裂,要知道异邦使者代表的是一国威仪,岂能任由一个区区校尉轻言侮辱,此举极有可能引发两国大动干戈。

其罪三,擅自出塞屠戮异邦百姓,害得塞外部族痛失亲人之苦,古语云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此残暴嗜杀行径有违圣人教诲!

其四,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刘策狼子野心,对我大周皇室以及士绅各族早就心存异心,他其势成时必会谋我大周江山!

请大人四罪并罚,处以诛九族之罪!”

姜浔听完王太守一番义正言辞的高论,已经气的完全说不出话来了,现在他明白肯定是李宿温在后面搞鬼,不然王家没这么大胆子站出来对自己发难。

“说完了?”就在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刘策开口了,“王太守说的真是头头是道,令本军督见识到了什么叫无耻的新境界。”

“大胆!”王太守回头怒视刘策,“你乃校尉之职,焉敢自称军督?”

但见刘策将军印握在手中,一脸冷漠地说道:“既然你说了这么多想治本军督的罪,那本军督也让你看一件东西,陆羽,把东西交给王太守,让他死个明白……”

“是,将……军督!”

陆羽一下子没适应过来刘策份转变,忙从怀里拿出一叠信件丢到王太守跟前。

王太守拿起看了一眼,顿时脸色煞白,忙道:“诬陷,诬陷,这是诬陷!刘策,你胆敢捏造伪证陷害与我?果然是心存异心……”

刘策闭着眼睛说道:“证据确凿,你王家私通塞外,通过出售胡奴紧缺的物资牟取暴利长达八年之久,按边军条例应诛灭九族,张烈,拉出去,斩!”

“是,军督!”

张烈闻言二话不说上前一把拽起王太守就向总督府外走去。

“刘策,你敢擅杀士族高官!天使大人!总督大人!你们断不能放过刘策这个逆贼,今你们不除此子,他必定后患无穷,必定后患无穷啊,刘贼你不得好死……”

王太守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府厅,惊的众人手心额头一阵冷汗……

姜浔则别过脸去,一脸的漠然,可见他是愿意见到这一幕的。

“给我住手,刘策!你想干什么!”李宿温见刘策如此霸道,立马对他怒道,“你居然但敢杀士族!”

刘策眼眸一睁对李宿温说道:“镇凉侯,请注意你的言辞!现在本军督在处理边防军务,你莫要插手阻扰,否则莫怪军法无!”

“放肆!”李宿温万万没想到,刘策刚拿到帅印就敢当着众人的面大开杀戒,而且,对自己的称呼居然也变了,顿时怒不可遏。

刘策单手按刀对李宿温说道:“镇凉侯,本军督再提醒你一遍,请称呼在下军督或前军都督,若再敢直呼本军督名讳,休怪本军督对你不敬!”

李宿温眼神变得愈发冰冷,刘策没理会他,而是对张烈继续下达命令:“斩!”

声音如同虎啸龙吟一般,惊的在场所有人都瑟瑟发抖起来。张烈闻听拽着王太守,不顾他叫骂连连直接向府门之外走去……

眼见王太守就要人头落地,李宿温急忙对他说道。“刘策,交回军印,本天使没答应让你当前军都督之位!”

刘策将握军印的手往披风内一甩,待再伸出手时,军印已然不见,想必这件军服后有足以放置印件的空间。

“镇凉侯,你的使命已经结束,天使这两个字不妥,本军督最后提醒你一句莫要再失言了。”

刘策不温不火的话语,令李宿温心下更寒。现在他真得后悔为什么在高阳时没借机除掉他?造成了如今这种难堪局面,现在想除掉刘策难度更加的困难了。

刘策继续说道:“镇凉侯,既然你已封在下为前军都督,本军督定会尽心尽责全权负责边军军务,你可以安心的回神都复命了。”

姜浔也说道:“是啊,镇凉侯来远东已经有些时,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免得皇上担心,本军督已经替大人备好了回程船只,另沿途驿站都打点好了,事不宜迟,还是早些动吧……”

李宿温此时心中已经彻底冻透了,看着厅内姜浔和刘策两人,恨不得一剑挥去杀了他们。但他强行忍住了,因为除了刘策外,他发现陆羽和张烈一直在观察着自己一举一动,这两人一眼就能看出都是怀绝技的高手。

“好,既然如此,本天使也不便久留,但若颜我必须带走,她在哪里?让她来见我!”

事到如今,他知道军督一职暂时是拿不回来了,只能先把姜若颜带回去也不枉此行。

姜浔说道:“不好意思,小女今体不适,至今仍在房内休息就眠,不希望有人打扰,驸马爷还是请回吧。”

“叫她出来,跟我走!”李宿温强忍着即将爆发的怒意,“我自己去找她!”

姜浔闻言蹙眉道:“请驸马爷莫要失了礼数,更何况,她也不想见你。”

“那她想见谁?”

姜浔的话已经彻底引燃了李宿温心里的怒火,双眼死死盯着他。

见李宿温眸子里散发的怒火,姜浔心下冷笑一声,一副有恃无恐地模样,决定再给他下一剂猛药。

“刘军督,小女正在闺房内休息,不知稍后你可否代我去看看她醒了没有?”

九十二 气急败坏

……

李宿温闻听姜浔这么说,全上下的血液流动都感觉快了好几倍,整张脸气的是通红,泛红的狼眸死死盯着面带得色的姜浔。

姜浔单手负与后,一脸悠然自得,对李宿温来那杀人的眼神不闪不避、傲然迎去,引得厅内众人心下不断打鼓……

“回禀军督,通奴细作已经削首伏诛,属下怕惊扰府内诸位大人,所以把他的头颅挂在了总督府外!”

张烈的话令厅内众人再次一惊,然后齐齐向他望去,但见张烈上的衣衫和脸颊还有斑斑点点血迹,上还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断不是一句戏言。

顿时一丝霾在众人心头闪过,这刘策简直嚣张跋扈到了极点,刚拿到军印就敢对王家人动手?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然他还没正式上任啊!

“很好……”刘策神色淡定,给人感觉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一般,“张烈,你且候命。”

张烈闻言站回陆羽侧,脸上挂有兴奋的神色,心道这算是立了投名状么,应该能得到将军认可了吧。

“刘策……”李宿温沉吟一声,对刘策说道:“你真的敢擅杀士族官僚?”

“难道驸马爷觉得他不该杀么?”姜浔一脸冷然地对李宿温说道,“王家勾结塞外胡奴,证据确凿,按律九族主事者当斩,余者剥去士族份,男丁贬为庶民充军边塞,女眷卖入教坊司为瘦马,永世不得录用!”

姜浔刚说完,刘策适时开口说道:“莫非镇凉侯无视法纪,要替叛国逆贼做保么?”

说完刘策冷眸一瞥,令李宿温眉头一阵紧蹙。

“跟这小子合作真是一件愉快的事,找回了本督年轻时的感觉,啧啧啧,要早点这么待他就好了。”

姜浔此时心里异常舒畅,几十年为官生涯磨灭了他年轻时那份目空一切的血,如今好不容易找回当年的感觉,一时间容光泛发。有刘策这么个悍将站在自己这边,真的可以令自己年轻个十几岁。

李宿温看着姜浔和刘策二人一脸漠然的盯着自己,这种压迫的气势令他感觉异常的难受。

以他们二人的手段一旦真的要对自己动手,恐怕目前没法活着走出远东,甚至这个总督府也别想走出去。

就在这时,宋濂忽然站了出来拱手说道:“下官支持刘策为前军都督。”

沐天成也赶紧出列:“下官也支持刘策上任前军都督一职,以刘大人的能力绰绰有余!”

“属下也支持……”

“属下……”

很快整个大厅多数人都支持刘策任军督一职,这些人不是傻子,已经看出姜刘二人连成一线,这要再敢反对,以姜浔的势力和刘策的手段,下场绝对跟王家一个样。王家算是彻底完了,自己犯不着和他们对着干给他陪葬。

李宿温顿时无力的坐了下来,他现在万分后悔没有仔细打探过刘策的背景,这些时只顾儿女私,丧失了一个为家族新秀,边戎将帅者该有的判断。

“好,本天使现在正式任命刘策为前军都督,望刘大人恪尽职守,莫要辜负皇上一番苦心。”

事到如今,李宿温只能妥协了,但他心里还是抱有一丝侥幸,纵使刘策获得这个职位又如何?远东的边军他有能力掌控么?纵使有也是很多年以后了,介时自己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刘策拱手回道:“请镇凉侯放心,本军督定不辱使命,替大周百姓镇守边疆!”

话毕再次从后掏出军印,捧在掌心处对厅内众人说道:“我刘策,今起便是远东前军都督,尔等必须无条件听候本军督调遣!”

“下官拜见军督大人!”

话音落,满厅文武齐齐跪下对刘策行拜见礼。要知道半个时辰前自己还在他头上,如今他已经成为远东为高权重手握兵权的大将,一时有些难以适应,但没办法王家的例子就在眼前,容不得他们不屈服妥协。

姜浔站在刘策后,捋着胡子不断的点头,脸上满是欣慰的神。

“军督大人……”眼见气场全被刘策一人掌控,李宿温忍不住开口说道,“皇上已经下旨将安邑郡主赐婚与你,请前来受封听旨。”

刘策淡淡的说道:“请大人代本军督转达皇上,就说我刘策铭记皇恩,这份心意本军督领了,人送回去吧!”

李宿温冰冷的说道:“军督大人,这可是皇上赐婚,难道你要连皇家的颜面也不给么?”

刘策闭目思虑片刻,随后眼一睁说道:“安邑郡主人在哪?”

李宿温说道:“请军督大人先听旨受封。”

刘策坚定地说道:“先见人!”

李宿温态度异常坚决地说道:“恕本天使概不能从命,必须先宣旨待军督大人受封后,方能将安邑郡主带到你面前……”

刘策闻言形一转:“既然如此,人就请镇凉侯带回神都,本军督无福消受!”

“刘策,你好大的胆子!”李宿温被他的傲慢再次惹的心火骤起,“总之,你今天必须接纳邑安郡主,否则就是对皇室大不敬!”

刘策侧头对后的李宿温说道:“本军督可以明确告诉你,这世上还没人能bi)我刘策做不愿意做的事,莫说今是你天使大人,就算皇上在此……”

忽然刘策形猛一转:“也断无可能!”

威武的气势令总督府内所有人都震惊了,连姜浔也为之一楞,他自然是知道李宿温这么做目的是为了姜若颜,如果刘策接纳那个怀六甲的崔家小姐,就等于除掉了一个最大的敌。

但刘策那表现出来的态势却让姜浔很是心血澎湃,这年轻人家居然说到做到,真敢当众拒婚!回想起去年在后院假山边和他的对话,如今真的应验了,就冲这份气势已经胜过那李宿温。

李宿温面上寒若冰雪,刘策眼眸炽如烈焰,两人以水火不容之势对视,互不妥协。

终于刘策说道:“既然镇凉侯不愿让步,那本军督就先退下了!”说完刘策转走出府外。

“慢着!”李宿温拦住他说道,“好,我答应你,来人,有请邑安郡主……”

在玉香公主的搀扶下,崔莺馨从屏风后缓缓走到厅前。此时的她着华贵的衣衫,梳妆的如同芙蓉一般,显得高贵大气。然而她眉间却浮现一丝愁容,显然是对这次赐婚还有抵触和抗拒的心理。

玉香公主望了一眼厅中傲立的军人对他说道:“刘策,还不过来恭迎本宫的皇妹?”

刘策闻言扫向崔莺馨,随后面色平淡的向她缓缓靠近。

崔莺馨低着头感受到那双军靴声声bi)近,不由紧张的向后挪了几步,却依旧不忘轻捧着已经隆起的小腹。

最终刘策在离崔莺馨前数步停了下来,并没有再向前一步,也没有做其他动作,而是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

感受到对面那英武男人传来bi)人的气势,崔莺馨子止不住有些微微抖动起来,无论怎么样都无法使自己镇定下来。

良久,刘策终于开口了:“崔小姐,本军督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真的愿意嫁给我?我希望听你说实话!”

“我……”崔莺馨顿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不想刘策会问出这种话来,令他心绪更为慌乱。

刘策继续说道:“不必紧张,本军督没有恶意,如若你不愿意尽管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本军督保证只要我在这里,无人敢为难你!”

“不愿……不,我,我……”面对刘策咄咄bi)人的话语,崔莺馨显得慌乱不已,硬是说不出一句话,只好把求助的眼神望向李宿温。

刘策双手环,冷然地说道:“崔小姐,我已经明白你根本不愿意嫁给我,这次婚姻你也是不由己,既然如此又何必勉强自己呢?”

“刘策!你在说什么?”玉香公主顿时大怒,“这可是皇室赐婚,你安敢如此妖言惑众?”

“闭嘴!本军督没和你说话,给我闪边!”眼见玉香公主喋喋不休,刘策虎吟一沉,厉声将她喝退。

然后不管玉香公主惊惧的神色继续对崔莺馨说道:“崔小姐,你也是名门之后,有些事应该要有自己的主见,这也许对你来说很难,但是这和你终幸福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你尽管在这里说出来你的心声,让整个远东的士族百官听听,你到底怎么想的?放心,由我刘策在这里,没人敢对你胡来!”

崔莺馨心下一阵感动,眼前这个庶族男人给了她莫大的支持,为女人,尤其是士族之后,很多事都不由己,自己的命运永远被家族和利益摆布,从没有人关心过自己的真实想法。

这一刻她决定要为自己的命运做一回主,就冲刘策所言的话。

“我不愿意!”

崔莺馨坚定的声音在厅内响起,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惊讶。

只见她捧着肚子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谢谢你如此开解莺馨,你说的没错,自己的命运岂能容他人随意摆布,而且,我肚里已经怀了另一个的骨,又怎能侍奉军督,坏了你一世英名?所以无论出于何种目的我都不能嫁给你,因为这孩子是……”

“哼!”忽然间李宿温起冷哼一声,“崔莺馨举止不点,败坏皇室名誉,的确不适合嫁给军督坏其一世英明,按大周皇律,理应一死以保皇室清誉!”

话毕,李宿温众目睽睽之下猛地抽出宝剑,刺向崔莺馨。这一变故让所有人大吃一惊。

崔莺馨眼见寒芒bi)近,惊恐之余浮现一丝深深的失落还有,恼怒。

“放肆!”

“噌~”

忽然间,但闻刘策怒吼一声,危急关头,刘策腰后镔铁军瞬间刀出鞘,一道寒光闪耀,挡住了李宿温的剑势。

“噌~”

但闻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军刀沿着剑锋擦出阵阵火花。但见刘策挡开夺命剑锋之后,眼眸一寒,双手压住刀柄猛地向下一挥……

“叮!”

李宿温被沉重的刀势压的半跪在地,手中的宝剑应声而断……

下一刻,不等他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感觉脖颈一凉。刘策已经把军刀架在了他脖子上,一脸冷漠地看着他……

九十三 金龟婿?不存在的!

……

“刘,刘策,不得对驸马无礼,快,快把刀放下……”

“军督大人,冷静啊……”

“军督,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府听众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吓的是魂不附体,不断劝诫宽慰刘策别冲动,说到底如果李宿温有个三长两短自己也绝对推卸不了责任的。

只有姜浔一脸镇定的看着这一切,他知道刘策肯定自有分寸,断不会胡来。

刘策对众人的言语置若罔闻,缓缓对跪伏在地的李宿温说道:“镇凉侯,你意何为?想在本军督面前行凶杀人么?”

豆大的汗滴从李宿温额头滑落,他这一辈子还从没受过这样的耻辱,他眼中满是怒火,心中满是不甘,此时他低着头颅默不作声,拳头握的死紧死紧。

“李宿温!你好狠的心!”忽然,从惊惧中回过神来的崔莺馨对地上的男人怒道,“你居然想要杀我?就算你不念及我们之间的分,也不顾及我腹中的骨么?那可是你的孩子啊!”

此话一出,全场震惊,就连刘策也是微微蹙眉,再看向李宿温时,眼中浮现一丝不屑的神色。

“jiàn)人!”李宿温抬起头对崔莺馨怒道,“你有什么资格为我李宿温生儿育女?你有什么资格!你在我眼中不过是个dàng)妇而已!”

崔莺馨气的浑发抖,指着李宿温说道:“我真没想到你会说出这种话来!当是谁强暴了我,毁我声誉清白?又是谁见我远嫁远东无动于衷?你好狠的心!”

“哈哈哈哈哈……”

李宿温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笑的令人毛骨悚然,待笑声止住,对着崔莺馨不屑地说道:“我狠心?那你以为你自己又是什么好东西?

我是毁了你清誉,但那是在什么况下希望你能明白,还有之后我来找你,你也没拒绝啊,夜夜和我同共枕缠绵不离,你明知我不会要那孩子却又不肯喝落子汤,我可曾有bi)过你么?

有今天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又有什么资格来埋怨我?”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崔莺馨气的眼泪直流,“因为我真的喜欢你,为了你我不惜背负不贞骂名,可你为何又要如此对我?”

李宿温不屑地说道:“我有要你这么做么?要怪就怪你自己太过痴迷,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哪怕一息都没有!我心里的永远只有一个人,她就是……”

“够了!”刘策对他们的关系根本不敢兴趣,眼见没完没了立刻打断他们的对话,“镇凉侯,现在你已经知道崔小姐的想法了,所以你觉得这赐婚闹剧还要继续下去么?”

“刘策……”李宿温抬头望着刘策说道,“你也别得意,今你要么杀了我,否则我李宿温发誓将来定会让你死无葬之地,以雪今之耻!”

刘策嘴角一扬,然后收刀回鞘,背对着他说道:“那本军督就拭目以待,如今时辰已过,镇凉侯还是早些回神都吧……”

话毕披风一扬带起一片殷红,向府外走去,经过姜浔边时稍停片刻,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微微点了点头。

“刘……策!”

李宿温缓缓起望着刘策消失在府门外,握着手中断剑狠狠地沉吟一声。

……

“李宿温已经出远州城了?”

“半个时辰前已经出了城门,闹出这么大的事,他也没脸再待在府内了,不过可怜那崔家千金,现在有家归不得,只能暂居总督府内待产,可苦了我这把老骨头喽。”

总督府后院内,刘策和姜浔站在亭内看着园中景色,但见湖中红色鲤鱼不断来回游淌,不时dàng)开几道波纹。

姜浔叹口气对刘策说道:“你呀,跑塞外去干什么?万一有个好歹如何是好”

刘策静静地说道:“就当提前了解下胡奴的况,为以后大军出塞扫平胡奴做准备。”

姜浔摇摇头:“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和胡奴开战了?”

刘策说道:“大人以为这还有的选么?蒙洛人今天都bi)到跟前来耀武扬威了,战争是迟早的事,避免不了的。”

姜浔点点头:“你说的没错,但目前远东局势你也看到了,定州和幽州那边已经岌岌可危,一旦内乱爆发的话恐怕无力同时抵挡胡奴和叛军的兵锋啊。”

刘策说道:“所以在下任这个前军都督就是为了消弭内乱,只有如此才能一心应对来自塞外的威胁,这也是为军督的职责所在。”

姜浔问道:“那你现在打算如何做?”

刘策摇摇头:“我刚从塞外归来,很多事还没想透,需要时间让我仔细捋一捋,待有了思绪定会通知大人与您知晓。”

姜浔说道:“如此甚好啊……”

“大人……”刘策忽然问道,“恕在下有个疑问,今天你为何……”

姜浔摇摇头说道:“你不必多言,今天本督这么做是有自己的思量,这军督之位本就该属于你的,从目前来看整个远东恐怕没人比你更适合这个位置。”

刘策轻笑道:“大人谬赞了……”

姜浔叹了口气说道:“你打算何时动回冀州?”

刘策说道:“事不宜迟,在下待会儿就先回转汉陵,还有很多事等着在下前去处理。”

姜浔眼中浮现一丝落寞:“真这么急么?不如再在府内呆两,等颜儿生辰宴过了再走?”

刘策说道:“恐怕要让大人失望了,在下不习惯那些酒宴场合,何况还有不少军务需要我回去亲自处理,眼下局势根本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耗下去了。”

姜浔说道:“既然如此,本督也不再挽留你,不过在离开之前希望你能和颜儿去道个别吧,这丫头自午时到现在一直还未醒转过来,看样子昨夜是真的把她累坏了……”

刘策说道:“抱歉,大人,还请大人替我向姜小姐转达歉意,来再当面答谢她的襄助照料之恩……”

“刘策……”姜浔回过看着他说道,“你就真的对颜儿只是朋友之?”

刘策问道:“恕在下愚昧,不知大人此言何意?”

姜浔尴尬地说道:“你真的感觉不出颜儿对你的意么?”

刘策顿时眉头一蹙,眼眸微颌。

“听闻你在战场杀伐果断,为何如今一谈儿女私却这么扭扭捏捏?”姜浔有些恼怒,“颜儿和本督所言,她对你……”

刘策冷静的打断他继续说下去,回道:“大人,天色不早了,在下还要赶回汉陵处理公务,告辞……”

“别想跑!”姜浔沉声一喝,“本督只问一句,你对……”

“大人,如无他事,属下就先行告退……”不等姜浔开口,刘策立马一拱手转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小子,唉……”姜浔见刘策离去,无奈地叹了口气。

……

“婉儿?现在什么时辰了?”

快掌灯时分,姜若颜才悠悠醒转过来,这一觉她睡得十分的沉,待醒来时发现窗外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不由一惊。

婉儿说道:“小姐,你可醒了?你这一觉睡的可真够沉的。”

姜若颜晃了晃自己脑袋,随后起更衣开始梳妆起来,随后问道:“对了,刘策他如何了?午时受封没出什么乱子吧?”

“当然出乱子了!还是天大的乱子!”

忽然,姜浔的声音在姜若颜和婉儿后响起,只见姜浔和史夫人提着饭盒走了进来。

姜若颜立马上前行礼道:“女儿见过爹爹,见过母亲……”

史夫人忙搀扶起姜若颜说道:“免了,颜儿你算醒了,来,为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了你最吃的菜,你一天没吃东西了,饿坏了吧?”

姜若颜说道:“多谢母亲,对了,方才爹爹说什么天大的事?”

姜浔板着张脸说道:“这刘策好大的胆子,今府厅之上是出尽了风头,不但如愿拿到了军督一位,还把李宿温活活羞辱了一顿,直接把人给气跑了!”

姜若颜闻言喜形于色,对姜浔说道:“刘策拿到前军都督位置了?他人在哪里?我要去向他道贺。”

“颜儿,不必了……”史夫人说道,“在李宿温走后不久,刘策也离开总督府回汉陵了……”

“他,走了?”姜若颜闻言心下一阵失落,“都没来和我道别就走了?再两天就是我生辰啊,他不能留下陪我过完这个生再走么……”

姜浔见女儿如此失魂落魄的模样,继续开口说道:“你也别老惦记着他了,过完生你又涨了一岁,你的婚事也不能再拖了,为父已经为你相中了好人家,你好好准备准备,快为人妇了,该学学如何服侍夫家……”

“爹!”姜若颜闻言立马摇头说道,“请你不要再让女儿为难行不行?女儿的心思你又不是不明白,请恕若颜无礼,断难从命!”

姜浔轻笑一声:“你当真不愿意?”

姜若颜坚定地说道:“女儿心意已决!”

史夫人见此转抿嘴笑了笑,看着姜浔轻轻地摇摇头。

姜浔叹了口气点点头:“那罢了,你不愿意,为父也不勉强你,本来为父过几天准备到汉陵和刘策去提你们的婚事,既然你执意不肯那就随你吧,这事就此作罢。”

“爹……”姜若颜一听,顿时满脸不可思议的神,“爹你再说一遍,你要把若颜许配给谁?”

姜浔负手昂回道:“为父已经说的够明白了,既然你不愿意嫁给刘策,为父又怎么会勉强你呢?算了算了,这事儿不提了。”

“爹,我嫁!”姜若颜急道,“我当然愿意嫁给刘策,我……”

忽然发现自己适才激动之下居然会说出这种臊人的话来,姜若颜顿时颜颊通红,低下头做羞万分。

史夫人见此,连忙对姜浔说道:“好了好了,老爷你也别捉弄颜儿,等刘策那孩子忙完这阵子我跟你一起去和他说吧……”

说完史夫人又对姜若颜说道:“颜儿,现在你可以放心了吧?快趁把饭吃了吧……”

“娘……”姜若颜心下欢喜万分,羞的应了一声,这才端起碗筷坐下慢慢吃了起来。

姜浔见此无奈的摇头笑了笑,同时心道:“刘策,希望你能尽快抚平远东这场蛰伏的危机,本督……”

九十四 胸甲

……

“等等,刘大哥,别这样,等等,我还没准备好……”

“准备什么?什么都不用准备,你就躺着好了,嫣然,我想你了,今晚你就留下来陪我吧,我真的不想再忍了……”

回到汉陵已是深夜,刘策让孙彪和马国成带陆羽张烈去军营暂时安排住所后,就回到了家中。狂沙文学网

恰好发现宋嫣然在自己房间内的桌案前沉睡,本休息的他见到朝思暮想的佳人,心中那股久违的燥再度蹿升,终于忍不住一把拦腰抱起了她向上走去……

从睡梦中惊醒的宋嫣然,一见是刘策顿时喜出望外,然而看到他发丝变化时,不由产生一丝错愕的神,可不等她细问,刘策就已经把她放到了上,眼中满是迷离的扑向了她。

“刘大哥,你冷静点,不要这样,太突然了,我真的还没准备好,你的样子好可怕……”

眼见刘策双眼通红,手忙脚乱的解自己上的衣衫系带,宋嫣然是又羞又惊,另带有一丝莫名的兴奋和欢喜,是阻止也不是不阻止也不是,一时急的不知所措。

她两天前自从得知刘策已经前往远州去接受册封后,心里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这几天心想刘策可能会回来,就每天替他在收拾房间,想让他回来能好好休息下,不想今天太累不知不觉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结果醒来就遇到眼前这一幕。

刘策不住喘着粗气对宋嫣然说道:“嫣然,我冷静不了,你放心我绝对会对你负责的,还信不过我么……”

眼见自己外闪系带都被松开,刘策大手开始借自己绣裙腰带,宋嫣然急道:“刘大哥我当然相信你,你想要,嫣然什么时候都可以给你,可是今天不行啊……”

“为什么?”刘策一时急,怎么都解不开那缠了一圈又一圈的腰封,闻着宋嫣然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中火已经快窜出体外,索开始撕扯起来。

宋嫣然羞地按住他的手说道:“刘大哥,我,我月事来了,不可以的……”

刘策一听,顿时停下了动作,怔怔地望着她,然后失落地叹了口气,起走到桌子边倒了杯水一口喝下,体内火也抛到了九霄云外。

宋嫣然起整理了下凌乱的衣衫和发丝,缓缓走到刘策边对他说道:“刘大哥,三天,再过三天,你要想的话……”

“抱歉嫣然……”刘策摇摇头说道,“让你受惊了,刚才我一时难自控,你别往心里去……”

宋嫣然闻言“噗嗤”一笑:“没想到啊,一向沉着冷静的刘大将军也会有失控的时候,怎么生气啦……”

刘策笑道:“哪有啊,也只有在面对你事,我每次都会压抑不住绪,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咯咯咯……”宋嫣然清笑道,“那嫣然真是有幸成为让刘大将军第一个心绪不宁的人呢……”

刘策摇摇头,然后起满眼温柔对宋嫣然说道:“嫣然,答应我,要一直这样快乐的活着,不要让我挂心好么?”

宋嫣然黯然说道:“刘大哥,这话应该是嫣然说才对吧?这些子你不在,我,我真的很担心你,汉陵不少人都说你……你已经战死沙场,我真的好怕再一次失去亲人的感受……”说着双眼泛红,忍不住落下泪来。

刘策将宋嫣然搂入怀中宽慰道:“放心吧嫣然,以后我不会再做傻事了,为了你也为了治下百姓,我一定会仔细思考以后每一步,不会再犯如此大的错误……”

“嗯……”宋嫣然闻言轻轻一笑,往刘策怀里使劲紧了紧……

“对了,你的头发?”

“怎么了?”

“没,看上去更英俊了……”

“你可真会说话,今晚就睡在这里吧……”

“刘大哥,我不是说了……”

“安心,我只想让你多陪我一会儿……”

“嗯……”

六月初五清晨,刘策望了眼在房中还未醒来的宋嫣然,叹了口气:“抱歉,嫣然,我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能再陪你了,等远东局势一稳定我就回来和你成亲,你等我,不会太久的。”

说完悄声走出了房间,望着初升的骄阳闭目深深吸了口气,再睁眼时,内中满是坚定的神!

……

“军督,舍弟如今在永安,这是其所需服用的药物,请你帮属下一并带给他吧,务必嘱咐其按时服药……”

拜祭完英烈祠,刘策准备回永安开始下一步动略时,叶斌将一个装满药丸的包裹递给他,希望他能转交叶胤。

刘策接过包裹对叶斌说道:“请叶先生放心,本军督定会好好照顾令弟!”

叶斌想了想又面带难色对刘策说道:“军督,属下就这么一个同父同母的亲人,如果他有什么地方让您难堪,还希望看在属下的薄面上饶过其命。”

刘策点点头:“叶先生放心,在下省得。”

叶斌闻言却是一副言又止的模样,最后只能对刘策拱手说道:“那一切就有劳军督了……”

刘策说道:“既如此,本军督就先走了,汉陵这片还望你和秦先生多多cāo)劳。”

“这是属下职责所在。”叶斌拱手说道。

“叶先生我先走了,告辞!”

刘策一拉马缰和张烈陆羽一道缓缓出城门向汉河方向驰去,门外百余骑兵也紧跟其后……

“唉……”叶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把文宣找来是对是错,希望将军能解开其心结,放下心中那份自卑吧,毕竟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

……

六月初九,郓城。

“将军,请看,昔关七从燕城所获这些血狼皮经过数道工序熬制和加工后,装到改良过后的锻锤上完善了密封能,借助水力畜力,三五下便可成型一副甲!

真的没想到,居然能把整块铁板制作成一件铠甲,真是令高老汉我万分惊讶,没想到世上真有这种东西存在,居然还是出自我手中,现在就算死我也可以瞑目了……”

新建刚过半的锻造厂内,高老汉对静立在甲前的刘策诉说着最新的成果,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刘策望着摆在自己面前二十多副甲,心中不由感慨万千:“战争果然是催生军工潜能最快的捷径,然而这代价却是用无数鲜血换来的。”

一骑兵甲重十五斤,配合其他部位最多不过四十斤,步兵盔甲全三十余斤,和扎甲不同的是,板甲的重量由全上下承收,不再由双肩负重,灵活度也增高不少。

另外有了水力或畜力冲,这板甲制作工艺就化繁为简,与扎甲相比,减少了拼装过程,大大提高了生产效率,也节省了不少成本。

刘策叹口气说道:“有了这个,胡奴的箭矢造成的伤害就小多了,以后我大军也可以减免不少伤亡。”

高老汉说道:“将军英明,不过虽然这密封问题解决了,可是血狼皮还是太少,目前找不到其他可以代替的物品,这一张血狼皮水力锻锤锤个几百下也就报废了,需要另外更换,这些时来虽然打制了二百多副,然而密封原料也快没了……”

刘策眼眸一冷:“如果材料足够的话,一月能产多少副甲?”

高老汉心下计算了一阵回道:“回将军的话,眼下七座水力锻锤和四座畜力锻锤,如果材料足够,全力打造的话,我保证一个月最少二千副!”

刘策说道:“厂子正式完工后呢?”

高老汉道:“按照事先的规划,厂子落成后,加设二十座水力锻锤和十座畜力锻压,那么一个月原料足够况下保证在一万以上,按一甲最高成本十两计算,需花费十万以上,全的话十三两不到点……”

刘策挥手说道:“密封原料本将军来想办法,你尽管再好好研究改善锻锤连续工作的难题,我希望可以解决冬季水力不足的问题……”

他这话言下之意已经想研究蒸汽机,然而目前脑海里却一片空白,只能指望这些工匠替自己解决这个难题,当然这绝对不可能短时间内能完成的。

毕竟水力工作极其不稳定,尤其冬季,远东的冬天夸张到能把河面冻到万马奔腾都稳如磐石的地步,这对冬季的整个军工制造造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因素。

畜力工作的话,眼下四处开垦的农田都急缺牛骡帮衬,实在没多余的牲口了。

高老汉说道:“请将军放心,老汉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刘策又看了一阵其他打制的东西,忽然他发现墙壁一角挂着一杆东西,顿时露出诧异之色。

“那不是?三眼铳么?怎么可能,我印象中大周军队根本没有火器配置啊!”

带着一样的神,刘策上前取下那支“三眼铳”,待看清楚后,才发现这只能算单眼铳。

“高老汉,这件东西从何而来?”刘策激动地问道。

高老汉见此笑着说道:“将军,你认得这玩意儿?呵呵,那是姜总督在江南所设的火神营才有的玩意儿,叫什么突火枪?不过这玩意儿真没什么逑用,

老汉我无意之中在汉陵找到这支枪,装上火药和铁弹,插上鹅绒细线,一发打出最多只有十步距离,而且连单层的木板也打不穿,只不过吓唬人的玩意儿……”

“火药配比不对,加之弹丸和枪管口径没有统一标准,自然没什么威力可言了……”刘策无奈地想道,“当然就算火药配比正确再换上铅弹,一切按标准化来实施,这威力也是十分有限,最多三十步才破甲而已,如果真有传说中吹的这么神奇,大明边军也不会被建奴蹂躏到那地步……”

说着他把突火枪放回原位,大周既然已经有了烟火,说明火药肯定是有的,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不过刘策目前暂时不想大幅改变眼下装备思路。一个成熟的军备体系要插入些不确定因素,这其中光磨合期就要很久,而且也不一定有用。

但必要的研制工作还是要进行,兴许用不了几年就有成功了呢?等远东局势平定就来提议火铳制造先试试。

又巡视了一圈后,刘策决定离开前往永安,与是对高老汉说道:“好了,高老汉你继续忙吧,本军督再去其他地方转转,就不打扰你了,等厂子开业后你任工厂总监吧……”

高老汉忙道:“多谢将军提拔,老汉一定尽心尽责,决不辜负将军厚望……”

刘策点点头,一脸漠然地走出了工厂向其他地方巡视去了……

“是时候该履行军督职责了,这远东边军必须想办法最快速度全部掌握在自己手里,否则我根本没有足够的人力和物力跟如中天的蒙洛人耗!

世阀们,是轮到你们出血的时候了,本军督要把你们手中的银子粮食变成一道道钢铁洪流,彻底扫平来自塞外异族的威胁!

若敢不服我者,我不介意把你们全部都连根拔起!现在开始,谁若阻我前行道路,那就是我刘策的敌人!”

九十五 前朝覆灭真相

……

六月十一,永安城。狂沙文学网

“属下参见军督!”

永安将军府前,各部众将在许文静带领下分立两侧,齐齐向款步走来、一军服的刘策行了个异常标准的军礼。

但见一道傲然魁影一步一步踏入将军府内,走向主案之前,上的披风微微轻扬,给人心头产生一丝说不出的气势。

“免礼!”

傲然拔的姿在到达主案之际猛的一转,紧随而来的是雄浑沉吟在府厅内外响起,带有不容侵犯的威严。

“谢过军督!”

见刘策落座主案,府内众人这才端坐回自己案前,准备迎接他接下来的布局方案。

扫视了一眼众人,刘策开始说道:“从今起,将军府改名为军督府,设立点将台,另,各部营属重新调整任命,具体方案两天后我自会命人下达给你们!”

许文静立马出列说道:“军督大人请放心,属下已经拟出文案相关条令,两后必会交到各部将领手中。”

刘策点点头,随后又说道:“此次前往远州,本军督已经筹得白银四千二百万两,会议过后你迅速安排优先列出此次冀州之变阵亡将士的家属名单,早把抚恤发下,以缓他们失去亲人的痛苦……”

许文静心下一惊,没想到半个月银子就全到位了?不由对刘策更是佩服起来,连忙说道:“属下遵命!”

刘策双手按在桌案之上,虎眸静静环视了府内众人一眼,在许文静后一名头带篷帽的白衣少年上停留片刻后,继续开口说道:“接下来,该谈谈远东目前的局势了,报上所提的就不必再累赘,本军督现在就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和想法,尽管畅所言!”

刘策话音刚落,杨开山就起对他拱手说道:“军督,如今大战方歇,冀州北面又有数十万胡奴需要防备,恐怕我精卫营没有多余的兵力和精力参与到远东内乱之中。”

杨又怀也起说道:“杨营使所言不错,目前我冀南要承受来自北面胡奴的压力已是十分吃力,若再掺和进远东六州内乱之中,末将觉得十分不妥。”

韩锋也说道:“索就不必去管他们,我们只管守好冀州和汉陵属地,末将觉得以我精卫营的战力,即使各州内乱四起谅叛军也断不敢和我精卫营为敌!”

“是啊……”

“没错……”

府内几乎是一面倒支持杨开山杨又怀的建议,哪怕封愁年这个死对头这回也能难得和山字营站在同一阵列。

刘策望着眼前这一切,沉思不语,他当然明白这些庶族出生的将领自小受紧世阀望族的白眼欺压,铁定对他们没有什么好感,有这想法完全在他意料之中。

许文静和他们不同,脑中不断在思虑怎么延缓内乱爆发时间,毕竟整个冀州战略必须要有个稳定的大后方,各省士族百姓死活他可以不管,就怕把战火烧到冀南,那真的可以说是要疲于应对了……

而叶胤却坐在自己案前,低着头,俊俏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感波动。只是手里捏着串长长的橙色玉佛珠,拇指轻按佛珠缓缓转动。

“好了!”

眼见府内人群越来越激动,刘策再次沉吟一声,待安静下来之后,扫视众人一圈开口说道:“诸位的想法本军督已然了解,但你们可曾想过一个问题?那就是我刘策现在是什么份?这个份要尽什么职责?”

众人闻言这才明白过来,现在刘策的地位可是仅次姜浔的存在,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只需管好治下一亩三分地的旗团长,所要肩负的是整个远东边防的安危。

叶胤一听刘策这话,转佛珠的拇指猛的一停,眼中惊讶神一闪即逝,然后继续闭目开始转动佛珠。

许文静则立刻对刘策说道:“军督所言极是,属下已经有了几个方案,主已安抚为主,不让定幽二省的叛将起疑心,如果可以的话就适当的做些让步,给他们觉得我冀州不会插手此事的意愿,

如此两三年时间过后,冀州整片平定,纵使他们起兵反叛,也有足够的实力从容应对……”

刘策闻言眉头紧蹙,心中不断考虑着许文静的策略是否可行。

“军督大人,可否听不才一言?”

就在这时,叶胤爽朗的声线在许文静后响起传入众人耳畔之中,令人感觉分外舒服。

刘策抬眼望去,然后点头说道:“本军督已经说了,有什么想法和建议尽管提出来,如果可行的话,必会提上议程付诸行动。”

叶胤扫视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如在座诸位将军所言,目前远东局势的确岌岌可危,然而冀州所需承受的最大压力反而仅仅是来自北面异族的外敌,

只要镇守住冀州这块,那么可以说稳如磐石,只要有诸位将军和手底的百战之师在,不才可以断言最差况能保证十年内维持现状不变!”

众人闻言不住点头,许文静则眉头一皱,侧头瞥了背后叶胤一眼,露出沉思之状。

“继续说下去……”刘策对叶胤点点头,鼓励他道。

叶胤对刘策欠了一继续开口说道:“不才想给军督大人和在座诸位讲段往事,是关于本朝建立,央朝灭亡的故事!”

“央朝?”许文静心下一怔,“太祖卫煌起兵三十万推翻昔大央才建立如今的大周王朝,这稍微翻下史册典籍都能知道啊?这叶胤怎么突然说起这个了?”

叶胤没管众人诧异的神,而是自顾自继续说道:“央朝末年,王室残暴不仁,众多苛捐杂税压和血腥酷刑,压的百姓民不聊生,最终导致烽烟四起,周太祖趁势而起,历经十二载一举推翻央朝建立当朝,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历史……”

许文静忙道:“叶公子,莫非你觉得这个历史是假的么?”

叶胤摇头回道:“军师误会了,史册真假今暂且不去追究,不才只是想说一些诸位不知道的内幕,当然这也是不才在整理史册之际得出的一些愚见,如有不妥之处,还请诸位将军多多海涵……”

刘策说道:“叶公子,请继续说下去……”

叶胤轻轻一拱手:“当朝太祖卫煌本是西陲世袭的普通将阀,在其有异心之初,央朝统治者是应该知晓的,如果当初央朝派大军立刻前往西陲进兵,以当年太祖的实力只有两种下场,

流亡或者灭族!然而,央朝当年却采取了安抚的政策,只因央朝大军当初还要面对来自南境外更为强大的蛮族威胁,

相比之下太祖就显的有些微不足道了,央朝王室认为等蛮族危机解决后再处理也不迟,更何况一旦两面开战,造成的损失又难以估算,所以央朝一直未对太祖下手,

结果,等央朝解除南部危机回过头来准备对付太祖之时,已经是十年之后的事了,这时的太祖早就今非昔比羽翼已丰,而当时的央朝刚结束战争伤亡惨重,已无力制衡了……

最终,十二年的战乱,对百姓造成了前所未有的伤害,史册并未详细记载当年新朝初立时有多少人在改朝换代中白白丧生,

但不才还是从只言片语中得出太祖登基时,本朝的在册人口数量为九千四百万,而央朝末年在册人口二亿三千万,由此可见这场动dàng)给百姓给整个神州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叶胤说到这儿,手掌轻轻拍了下前桌案,波澜不惊的脸庞难得流露出一丝悲愁的神,虽然只是瞬闪而过。

刘策闻言,虎眸精光一闪,死死盯着叶胤,而叶胤静立自己案前心如止水,清澈的眼眸如同一汪山泉……

许文静暗道:“这个叶胤,他想干什么?难道说……嘶……”说到这儿,他想到了一种可能,不由眼睛瞪的滚圆。

“叶公子,你直言吧,本军督该如何做?”刘策心下当即有了决定,对叶胤开口问道。

叶胤深吸一口气,然后开口说道:“既然这场兵乱最终会来临,那军督又何必再去阻挡呢?相反,为何不趁现在bi)那些居心叵测的人,让这场战乱提前爆发呢?”

“叶公子……”许文静忙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现在我军大战方歇根本就没准备好!如何应对提前爆发的战乱?”

叶胤对许文静反问道:“那军师可有办法能让这场即将爆发的兵乱不费一兵一卒弥平?就算把战争拖后两年时间,那么两年后呢,最终还不是要面对这场注定的战争呢?

至于准备问题,不才斗胆问一句,军督出塞之际可有提前准备?”

许文静闻言不再言语,而是静静开始思考起叶胤的话来。

叶胤继续说道:“而且,不才认为,这次和出征塞外完全不同,塞外之行军督后路尽断,只是孤军与胡奴周旋,而此次以冀州为中心可通幽、远、定三省各州府,可谓是进退有序,少了很多不确定因素。”

刘策听完叶胤的话,沉思片刻冷的说道:“如果这么做的话远东百姓又会陷入战乱之中……”

叶胤坚定地说道:“如果继续拖下去,受害的百姓会比现在多出数倍,介时就算平息内乱,那种满目疮痍的惨胜又有什么意义?”

刘策呼的起:“叶公子说的好!既如此,这次远东战略布局就由你来拟定吧!”

叶胤说道:“回军督的话,不才已经准备好了拟案,还请军督过目!”

说着,叶胤从桌案下取出一本文册,捧在手掌递给护卫交到刘策手中。

刘策打开粗略看了一眼,然后合上对叶胤说道:“好!叶公子,本军督现在命你为精卫营……”

“且慢,军督!”叶胤忽然制止刘策任命,“不才不愿接受军中任何职位,只愿在军督治下任一幕僚足矣!”

刘策闻言眉头一蹙:“叶公子你这是为何?”

叶胤坚定的说道:“还请军督成全,不才从未在乎那些虚职,只想为这天下为这百姓尽些应尽的事!”

九十六 边军现状

……

会议结束后,刘策留下许文静和叶胤二人继续谋划下一步具体方案。狂沙文学网

刘策对叶胤不愿意就任自己麾下任何职务感到一丝诧异,但也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疑虑不去细想。

“如今远东局势三个方面需要同时进行处理,第一自然是定州和幽州方面心怀不轨的上官军和地方军,这个是目前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难题,

第二是对冀北方面呼兰人的防备,一旦远州内战爆发必须随时注意他们的动向,以免被他们趁虚而入,

第三就是后方,尤其是远州方向的局势必须要稳定下来,一旦后方被波及,那对平定此次内乱会徒增不少的变数。”

叶胤分析完自己的看法后,落坐与堂案之下,等待刘策和许文静回复。

许文静一脸为难之色,眼下刚结束一场根本没必要发生的战争,造成如此大的伤亡,还没来得及善后马上就要开始新的征程?

想到这儿许文静对刘策说道:“军督,现在马上引爆内乱是不是太过急进了?我们根本还没准备好啊。”

叶胤说道:“军师,我们没准备好,难道乱军就准备好了么?不才认为眼下是引爆这次危机的最佳时机,能把伤亡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若时间拖久,待他们准备妥当,介时无论胜负,远东军民都会造成比现在更大的伤亡!”

许文静回头刚开口,却见刘策摆手说道:“不必多言,就按叶公子所拟方案执行,现在开始商议具体战术布置。”

许文静叹了口气说道:“既然军督心意已决,属下也不再相劝,要想迅速平定潜藏的内乱危机,首先冀州不容有失,需遣一顾全大局将领暂时负责防范北部胡奴,

属下建议以陈营使为冀州军主将,暂时统领一半冀州大军,由其余各部配合执行,不知军督意下如何?”

刘策颌眼说道:“陈庆生沉稳且善与用兵,本军督心下也有此意让他暂代前线军务,速命人拟本文册任命陈庆为冀南守备将领。”

许文静点点头,然后继续说道:“远州方面,属下以为应该派人和远州总督府多接洽,我想他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基业属地陷入战乱之中……”

刘策说道:“军师所虑正是,本军督来之前已经和秦墨叶斌商议过,冀州一切报由他们和总督接洽。”

许文静拱手说道:“那接下来就该研究下定幽方向的乱军动向了,以及如何应对战争爆发后局面……”

刘策睁开眼眸说道:“这就是我为军督的责任了,远东各处边军眼下如同一盘散沙,我必须把这盘散沙都搅拌在一起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过几我就动前往幽州……”

许文静闻言立马起说道:“军督请三思,幽州现在不比从前,你如此动前往恐怕遭不测啊!”

叶胤闻言转佛珠的手忽然一停,起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英明,这等气魄真是令不才好生佩服!”

“叶胤……”许文静看叶胤这态度摆明是支持刘策前往幽州的举动,顿时面色一沉,“怎么你也……”

“无需多言!”刘策缓缓起说道,“边军事务已经刻不容缓,本军督不想空占这么个虚位任由态势继续恶化,幽州由我亲自前去处理,定州方向就有劳军师和叶公子多多费心!”

许文静无奈地点点头,刚开口,却闻叶胤对刘策说道:“军督,不才希望此次能跟随军督一起前往幽州……”

“嗯?”刘策闻言沉吟一声,看着叶胤那种俊秀且没半分感流露的脸庞,最后点了点头,“可以!”

……

六月二十三,幽州边境,大胜关……

大胜关是幽州抵御胡奴南下的的唯一关隘,建立在群山环绕的密林之间,关墙高六丈有余,延绵数里,从远处望去十分的巍峨壮丽。

然而就是这样一道世人眼中不可逾越的高墙,却没能阻止呼兰人的铁蹄对幽州之地无践踏,十余年来几乎没有阻挡过异族的入侵幽州。

守卫大胜关的是师旗指挥使董天珂麾下的三个旗团部署。明面上是七万人,然事实上留守在关隘边军总兵力最多不过七八千人,其余则不得而知了……

关隘城墙之上,一群衣衫褴褛的士兵一脸萎靡的靠在女墙之后,时不时闲聊着一些各自感兴趣的话题。

墙角另一处,几名边军扒下裤子旁若无人的开始释放体内堆积的污秽,整片关墙都充满了令人作呕的恶臭。

一名面黄肌瘦约三十出头的士兵光着膀子坐到一名同样衣甲残破的老兵边,从腰带里掏出条黑的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的粗布,擦了擦上的汗渍,然后随手一甩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只见那士兵问那老兵:“王甲长,算算子这回有两个月没发薪饷了吧?”

王甲长闭目冷笑一声:“再过八天就三个月咯,老季,你家婆娘怎么样了?”

老季苦笑道:“还能怎么样?就这样呗,这病一时半会儿也好不到哪里去……”

王甲长劝道:“还是要请个大夫来看看比较好,你媳妇儿这病再这么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老季懊恼的说道:“我也知道啊,但眼下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几个娃儿都饿的嗷嗷直叫,薪饷又不发,还哪来的钱请大夫啊?”

王甲长叹了口气:“要不你去问柳百户柳百长借点儿?”

老季说道:“问他借?那么高的利钱我有命还么!你也不看看问他借钱的都什么下场?”

王甲长说道:“那你能怎么办?看着自己的孩子每天野菜稀汤挨饿?看着自己婆娘每天躺上咳个不停?”

老季听闻,顿时垂头丧气地说道:“王甲长啊?你说咱当兵到底为的啥?还不是拿命换口饱饭吃么?可现在怎么会这样?

我十九岁入营伍到如今整整十二年了,胡奴来时我可是坚守在城楼这边一点没怂,拿着一根破枪就在这儿跟他们对戳,硬是把他们赶下城墙。

你说就算没功劳也有苦劳不是?可什么现在会这个样子,瞧瞧咱这上穿的,一军衣七八年了也没更换过,这补丁都快打满了!

再看看这鞋子,就这草鞋还是我婆娘给编的,原来那双已经破的都能钻耗子了,

还有这军饷,一月二两五钱的银子,去掉交税和孝敬上司的例钱,落手里也就一两七钱,就这么点银子还时不时扣下,这子到底怎么过?如今连顿饱饭也吃不上了,唉~”

王甲长闻听老季长叹后,无奈的闭上眼说道:“这就是命啊,认了吧!咱这死活有谁会在乎呢?”

“有谁在乎?”老季闻言嘀咕一声,忽然对王甲长小心翼翼地说道:“你听说了么?远东这边发生件大事儿,好像有个新的前军,前进什么来着要上任,专管我们这些边军将士,就连董师旗他们几个上官也要对他马首是瞻,更重要的是那个大官儿也跟咱一样儿是个穷苦出生的……”

“拉倒吧……”王甲长不屑地说道,“我早听说了,那叫前军都督,也可以称呼军督,但这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这么多年来你还看不透么?

当官的什么时候管过我们这些大头兵死活,现在那军督大人不知道在哪个青楼里搂着个jiàn)人和达官贵人一起把酒言欢,风流快活呢……”

老季闻言,原本高涨的绪立马焉了下来,甲长说的没错,底下人死活谁会关注?

“当当当……”

“开饭啦……”

就在这时,关墙下传来敲梆伴随一阵有气无力的呼喊声。

一下子在关墙上几千号士兵齐刷刷地向下疯了一般的跑去,一路你推我搡乱成一团。王甲长和老季互望一眼,也起加入到了抢食人群之中。

关隘内一块空旷场地上,满是端着破碗拥挤的人群,从他们那形可以看出,大都瘦弱不堪,显是长期营养不良导致的。

“都他娘别挤,每人一碗米粥,一份‘烩菜’,外面站好了!”

肥头大耳的厨子举着长长的勺柄站在一个巨大的木桶前,对着拥挤的边军士兵发出阵阵喝斥,人群终于稍稍安静了一些。

“一个一个来,唉……走你的……”

一个火头厨子把一勺勺的粥水倒入眼前伸来的碗口中,然后又把一勺“烩菜”倒入另一只举着的空碗中。

老季取到午食之后,看着碗中那跟清水一样的米汤,以及那勺子颇有特色的“烩菜”,终于忍不住回头对那正坐在一边剔牙,肥头大耳的厨子说道:“为什么天天都吃这个?清水浇几粒小米也算是粥?还有这烩菜,分明就是喂猪的泔水!”

胖厨子一听,冷笑着起走到他跟前说道:“怎么嫌难吃啊?喏,去后营吃啊,一顿一钱银子,包你白面蔬菜管饱管够!”

老季怒道:“那是我们以前的伙食,为什么现在还要收费了?再看看我们这些弟兄们,天天都吃的啥玩意儿?”

胖厨子眼眸一寒,对老季说道:“吼啥呢,吼啥呢?你冲我发火有什么用?有意见跟指挥使大人说去,这规矩又不是我定的!切……嫌饭菜不合口啊,那你也别吃了……”

说完胖厨子一挥手打翻了老季手里的饭菜,米水泔菜顿时洒了一地。

“你……”老季望着胖厨子得意的神,紧握拳头死死盯着他。

“看什么看?不服啊?还看,欠揍,妈的!”

胖厨子见老季满脸怒色,一声怒吼就是一巴掌扇他脸上,顿时把他扇倒在地。而周围的边军士兵则冷漠的看着这一幕,对这些早已经麻木了……

九十七 军临雄关

……

“你个猪头敢打我?老子跟你拼啦!啊~”

眼见当众被厨子羞辱殴打,老季忽然忍不可忍,猛地其实向胖厨子扑去。狂沙文学网

胖厨子冷笑一声,神手一把顶住老季那消瘦不堪的体,然后一拳砸在他脸上。

老季但觉眼前一片金星闪烁,耳畔一阵轰鸣,然后跌跌撞撞的再次倒在地上。

胖厨子并没有因此收手,而是缓缓来到他边,抬脚就踹。

“敢跟朱爷我动手?你个烂儿子,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嫌饭菜做不好吃?那你一辈子甭吃了,饿死你算了!”

一脚接过一脚踹的老季是嗷嗷直叫,边上的士兵不但没有上前劝阻,有的甚至叫好出声,大多数人依旧保持着沉默,闭口不语。

“朱福,你在干什么!”

一声厉喝在广场上响起,众军士闻听这阵吼声,立马条件反的直起子望向声源所在方向,只见一个四十岁左右披皮甲,且强体健的汉子手上拿着一条鸡腿悠哉悠哉的向老季和胖厨走去。

正在殴打老季的厨子朱福一看,顿时堆上一脸的笑容:“哎呦,柳百户,是您啊,您看这小子浪费军粮,我正在教训他呢,打扰您用饭了吧……”

“嗯……”

柳百户闻言应了一声,然后看了眼蜷缩在地上的老季,咬了口手中的鸡腿,嚼的是砸砸直响,看的周围士兵是眼冒绿光,满是吞咽口水的声响。

待一口鸡下腹,柳百户擦了擦流油的嘴角,开口对朱福说道:“注意着点儿,动静太大怕扰了旗团长他们吃饭的兴致,这季平但敢随意浪费我军中粮食,把他吊场上示众就是了……”

朱福点头哈腰地说道:“是,谨遵柳百户教诲……”

然后对木桶边几个粗壮的伙夫义正言辞地说道:“还不赶紧的?把这目无军纪的兵痞给我吊起来,让大家看看浪费粮食的下场!”

话音刚落,几个伙夫当下就跑到季平边把他架起来绑到了场中木架之上,然后一个厨猛一拉绳子,他子就离地吊了起来。

季平心中愤恨异常,对着柳百户哭着说道:“百户大人,你看看兄弟们吃的都是些啥吧!为啥这子会变成这样啊,为啥啊……”

柳百户闻言,啃着鸡腿走到季平跟前,将啃剩的鸡骨头伸到他脑袋前敲了几下说道:“你还有理了?是不是觉得那些饭菜难吃?

要知道眼下军中粮草紧缺,诸位大人是想尽办法让你们吃饱穿暖,你却还恬不知耻的浪费粮食,真是岂有此理!”

季平闻言止住泪水冷笑一声:“呵呵,又是这说辞,往年胡奴来犯,就说是胡奴劫掠导致粮食紧张,但那时好歹还有土豆稀粥可以果腹,

今年远东没有胡奴来犯,还是这说辞,可明明幽州各地风调雨顺,庄稼都已经收获三次了,而我们吃的反而还不如往年,

我想问问百户大人,这是什么道理?为何现在我们会沦落到吃泔水的地步,小的怎么都想不明白,不如您给我说道说道……”

“啪……”

柳百户闻言一把将鸡骨头甩在季平脸上,掐住他脖子恶狠狠地说道:“好大的胆子,敢质问起我来了?粮食如何调度是你能cāo)心的么?我看你是存心跟师旗指挥使大人过不去!”

说完,柳百户放开手,然后对后的厨子说道:“你们先抽他二十鞭,记住把他嘴给闷上,免的惊扰了几位上官用餐!”

“得令!”

朱福闻言,眼中立马闪现一道残忍的凶光,取过一条马鞭和其余几个厨子狞笑着,缓缓向季平走去。

季平见此大吼一声要叫喊出声,却立马被一个厨子用一块肮脏的抹布塞住了嘴巴。

“啪!”

朱福挥动沾了粗盐的鞭子对准季平子狠狠落下,顿时季平上就皮开绽、鲜血淋淋,疼的他是满头大汗,无奈却没办法喊出声来,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呻吟……

“看到没有?这就是浪费粮食,敢跟旗指挥使大人作对的下场!望你们引以为戒,不得对指挥使大人无礼!”

柳百户对着场内众人丢下一句话,掉头就往营区之内走去,留下依旧一脸麻木的边军士兵,不少人甚至望着季平下的鸡骨头准备前去争夺。

……

“咯哒哒~”

大胜关外,一阵轰鸣的铁蹄声响由远而近,带起阵阵黄沙漫天飞舞,直扑大胜关关门而来。

“唏律律……”

铁蹄止声,伴随而来的是一阵犀利的嘶啸,烟尘散去后,印入眼帘的是百余全副武装的赫赫铁骑!其中为首就是前来整顿边军的新任军督刘策!以及紧随而来的张烈、陆羽以及叶胤。

“军督!大胜关到了!”陆羽沉浑的声音,在刘策耳畔响起。

刘策冷冷的注视着那道历经岁月洗礼、巍峨耸立的关墙,眉间满是疑虑之色。

“军督,可否还在担心此行有变数?”叶胤策马来到刘策边,见他面带冷色,淡淡出声问道。

刘策摇摇头,并没有回叶胤的话,随后沉声对陆羽说道:“叫开关门,告诉他们,前军都督,刘策前来巡视边防了!”

陆羽手持偃月刀拱手领命道:“末将遵命!”

待陆羽走后,刘策回头看了眼侧的叶胤,但见叶胤那俊秀的脸庞在马背上长途颠簸后,显得额外煞白。

出于对叶斌的嘱托,刘策问道:“叶公子,你体还可以么?”

叶胤回道:“不才无碍,多谢军督挂怀。”

刘策眼眸一颌说道:“叶公子,你现在可以告诉本军督为何要跟着我来幽州,而不是去定州了么?”

叶胤说道:“军督,眼下不是讨论这个话题的时机,待边军整顿完毕,不才自会和军督细说。”

刘策嘴角微微一撇:“罢了,你不愿说也不勉强,还是专心应付眼前的难题吧。”

叶胤淡定的回道:“多谢军督理解不才,不才感激万分,不过不才想先见识下将军整顿边军的手段,好有所见识。”

刘策冷地说道:“那叶公子你可要看好了,本军督的手段可能会令你感到些许不适。”

叶胤面不改色:“如此不才更要好好学习一番。”

“咯吱……”

说话间,大胜关的关门打开了,但见内中跑出十几个形瘦弱精神萎靡的士兵,一脸惊慌的立与大门两侧,努力让自己保持姿。

然后一个年愈六十头发花白的老人拄着一支已经削去一半刃尖的长枪,艰难的来到刘策前十几步外。

“大胜关守卫廖,拜见,拜见,呃,拜见大人……”

那廖看到前方百余全副武装的骑兵浑散发着肃杀冰冷的气息,已经震撼无比,再看为首正中策与马上那个军服异常耀眼的将领时,更是吓的立马伏拜在地,急之下连怎么称呼刘策都不知道。

由于前军都督的职位已经荒废一百多年,这些底层将官士卒一时难以适应这个军衔,很多甚至都不曾听闻有这么个军职存在,反正只知道这个官儿很大就是了。

刘策扫了一圈关门前那群衣衫褴褛,站的七倒八歪的士兵,眼眸中霾更为加剧。

陆羽也是边军出,望着眼前这一幕异常的熟悉,之所以会这幅模样完全是因为军中官僚**导致的。

“唏律律……”

跪伏在地的廖久久不见对面的刘策反应,只闻一阵战马喘息的呼啸在耳畔回dàng),更是紧张的头都不敢抬起。

“咯哒咯哒……”

沉重的铁蹄声缓缓由远到近传入廖耳畔,最后在他左侧停了下来。

廖清晰的感受到左侧传来的巨大压力,一把老骨头止不住开始晃动起来。

“这就是本军督的兵?呵……”

忽然,一声不带感的沉吟在他耳畔回dàng),廖猛的打了一个哆嗦,赶紧转了个方位朝向刘策,然后毕恭毕敬的回道:“回大人的话,属下并未收到营内通令,不知道今大人前来拜访,来不及做准备,让大人见笑了……”

刘策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异常冰冷地回道:“哦?那知道的话,你们又打算以什么方式迎接本军督呢?”

廖年岁已高,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刘策话语中那股冰冷的寒意,连忙对他说道:“自然是提前开关,杀牛宰羊,夹道迎接大人光临……”

“哦……”刘策闻言冷笑一声,“这么说来还是本军督欠考虑了?”

廖顿时一惊,连忙解释道:“大人恕罪,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不是这个意思啊……”说着连连磕头认错。

刘策眼眸轻颌不再言语,后的陆羽、张烈见此也露出一脸鄙夷的神色。

他们虽加入刘策军中至今不足半月,然已经明显感受到这支军队与众不同,尤其陆羽更是深切体会到什么叫为一个军人的尊严。

叶胤策马来到刘策边对他说道:“军督,你看到了吧?这就是不才一路来和你所言的边军境况,不单这幽州,整个远东大多如此!”

刘策微睁双目,对叶胤冰冷的回道:“那本军督就从这大胜关开始,给这些边军上一剂猛药!”

叶胤说道:“恐怕难度远比军督想的要难的多啊!更何况此行目的,还请军督定夺。”

刘策轻笑一声:“整顿边军、诛杀乱党,为何不能同时进行?”

叶胤说道:“军督,手段切莫太过激烈,恐会引起大的反弹……”

“那就更激烈些……”刘策冷笑着说道,“就借这次暴雨狂浪来临之际,一举肃清这股远东沉珂已久的弊端!”

叶胤闻言双眸一亮,手中佛珠一甩,整条环与手腕之上对刘策一功:“军督英明!”

刘策点点头,然后沉声对跪伏在地的廖说道:“牵马引路,入关!”

……

九十八 冷肃

……

百余铁骑在廖带领下缓缓踏入大胜关,内中席地正在吃饭的士兵一见,顿时起面带惊色的注视着这支可怕的骑兵……

“这是什么味儿?怎么这么恶心?”

一人关还未来得及细看,张烈就闻到一股异常恶心的气味,令人闻之作呕。狂沙文学网

“嗯……”

就连一向稳定自若的叶胤此时煞白的脸上也浮现一丝异样之色,只见他持佛珠的手微微掩住口鼻,感觉似乎非常的难受……

刘策微微蹙眉,这阵异味他再熟悉不过,在河源从军之际各军营内就是如此随意排泄乱丢垃圾,时间一久这阵恶臭就会散发蔓延至全营,不想今竟又重新体会到了当年为士卒之时的感觉……

他冷眼扫视了关内众人一圈,随后下马来到一个瘦骨如柴的士兵边,看了眼他碗里满是米色的汤汁,然后缓缓的对他伸出了手。

那士兵见一只带有澄链的黑色手在自己眼帘浮现,顿时楞了楞神,没反应过来刘策是什么意思,只能继续杵立在原地不知所措。

“拿来……”刘策眼神瞟了瞟他手中的碗,冷冷地说了句。

那士兵战战兢兢地把碗递给刘策,刘策接过碗先晃了晃,然后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一丝厌恶之色稍瞬即逝。

下一刻,他把整碗米汤当着众人的面倒在干硬的地面上,溅起浊清点点,唯独不见有几粒白米浮现。

“哼……”

刘策冷笑一声,然后把碗丢回到那士兵手里,回对廖说道:“带路,去营房。”

“是,是……”廖感受到刘策上散发着寒无比的气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只是连连点头,随后拄着残枪一步一步在前面开始带路。

“跟上……”陆羽见刘策跟着廖向关内营地走去,立马挥挥手,和百余骑兵也一道跟了上去。

叶胤放下遮口鼻的手,平静地看着刘策的背影,思虑片刻也一踩马镫向前而行。

约一刻钟后,刘策众人就来到了营房内部,入眼所见更是让他们瞠目结舌。

只见拥挤的营地内满是密密麻麻席地而坐的边军士兵,刘策一眼望去各个衣衫褴褛、面带菜色。

“吃完了没有!快收了啊!都给老子利索点!”

一声厉喝在营地中央响起,刘策闻眼望去,但见一个肥的浑流油的胖子敲着竹梆,凶神恶煞的对营地内士兵大声叫骂着,那眼神之中满是不屑。

盘坐在地上的士兵听闻这吼声,赶紧扒空碗里的“烩菜”和“米粥”,起向胖子那边跑去。

“哎呦……”

一个奔跑中的瘦小士兵急之下踉跄倒地,手中的破碗应声而碎,引来周边士兵一阵侧目。

祝福见此顿时冲扇风前一把提起他恶狠狠地骂道:“臭小子!瞧你干的好事!万一惊扰了内中上官用餐,你担待得起么?我……”

说着朱福扬起肥厚的大手作势就要扇去,然而顿觉手腕传来一阵剧痛,令他苦不堪言。

“谁,敢这么……痛……痛……”

朱福正叫骂,却感觉手腕上传来的力道更为加剧了,痛的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陆羽轻颌着丹凤眼,内中流露的满是鄙夷的眼神,紧钳着朱福的手腕缓缓压下,直痛的他弓下了子。

刘策缓缓来到陆羽边,瞥了眼正在哀嚎不已的朱福,轻哼一声说道:“区区一个火夫,居然敢对边军将士耀武扬威?是谁给你的胆子?”

说完又对陆羽使了个眼色,陆羽心领神会,再次加紧了手上的力道。

朱福哪还听的进刘策在说什么,嘴里不断轻哼道:“放,放手……”

刘策没有理会他,而是打开了朱福跟前一个木桶盖,但见内中还有半桶没分完的“米粥”。他取过一根勺柄舀了一勺,然后再缓缓倒入木桶内,只闻一阵清水相撞的声音回dàng)耳畔。

“呵呵……”

刘策的表变得更加冷,轻笑过后又来到另一个木桶边,打开后但觉一股异常难闻的气息迎面扑来。

“呃……”

站在陆羽后一直闭目不语的叶胤顿时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一时忍不住别过脸去,捂住嘴巴,强忍着不吐出来。

待他感觉稍微舒畅点,抬起头时,顿觉周围有一阵异样的眼光盯着自己,还不时发出阵咽口水的动静。

“恶心……”

叶胤转了几下佛珠捋平心绪,恢复之前一脸风淡云轻的平静之态,轻声嘀咕了一句,然后缓缓把斗篷上的抖帽罩住自己的脸。那些士兵的充满异样的眼神,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

刘策看着桶内肮脏的泔水还有一些昆虫死尸时,顿时嘴角一扬,然后走到朱福边上,从一名跟随的骑兵边取过一条马鞭拍打着自己的手掌,示意陆羽松手。

“呼呼呼……”

陆羽甫一松手,朱福就按着自己手腕喘着粗气,刚起叫骂就听闻刘策冰冷的声音响起。

“和我说说这桶里都是些什么东西?”

朱福抬头望去,入眼尽是一片肃杀之色,那年轻将领黑白错落的发丝和那副冷若冰霜的脸庞令自己心中不由产生一股强烈的不安和恐惧,当下止住了发作的态势,细细打量起来。

刘策见他不说话,与是继续冷声问道:“怎么,没听懂么?”

朱福心下迅速分析眼前利害,待看到营地外各个全副武装的骑兵时,顿时有了计较:“这小子哪冒出来的?看样子不是善茬,先别惹他,暂时服个软吧。”

想到这儿朱福马上换上一副笑脸对刘策说道:“回这位官爷的话,这桶里都是给弟兄们吃的伙食……”

刘策扬扬马鞭对朱福说道:“你们平时都吃这个?”

朱福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说道:“回这位官爷的话,我们也没办法,这几年胡奴年年南下,幽州各地土地荒废,

董师旗他们也是为此伤透了脑筋,为了要让弟兄们吃的好些可是费劲心思,这不你瞧,就这么些东西也是绞尽脑汁才搞出来的……”

听完朱福这一说辞,刘策冷笑一声眯上眼眸,手中马鞭不断拍打着手掌。

叶胤听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是一阵鄙夷。这种蹩脚的理由居然也说的出口?

忽然刘策眼眸一睁,寒光直朱福:“你的意思是现在幽州缺粮?”

朱福迎上那摄人的眼神,猛地打了个寒颤,畏畏缩缩地说道:“是的,董指挥使大人是这么说的,呃……”

“啪!”

朱福话音刚落,刘策就一鞭抽在他脸颊之上,留下一道深红色的鞭痕,痛的朱福捂脸大叫起来,这一幕看的周围边军士兵。

刘策说道:“我真是好奇,你不过是个小小的伙夫,到底谁给你的胆子诓骗本军督?这种蹩足的借口是何人教你的?”

朱福被打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起对着刘策喊道:“你敢打我?老子对你客客气气,别给脸不要脸!”

“你还有脸?”刘策冷哼一声,随即又是一鞭狠狠挥在他脸上,然后不顾他惨叫的神说道,“敢在本军督面前诳言?本军督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我问你!按军律以下犯上者,该当何罪?”

“呸,什么军……军督?前军都督!”

本准备还手的朱福一听刘策自称军督之后,立马惊的无以复加。

如果眼前这个年轻人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刘策,那自己就算有董天珂做靠山估计也保不住脑袋了,刘策赫赫凶名在整个远东,可是能夜止小儿啼哭……

刘策没理会他的神,继续问道:“说,以下犯上,该当何罪?”

“军督大人啊……”朱福吓得立马跪在地上大声求饶起来,“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到了大人您,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来生我给你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

刘策轻轻摇摇头,鄙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一脚将他踹翻在地:“本军督和随从一路劳顿,速去准备饭食,听好了,就要你们边军吃的份儿,明白了么?”

“是是,小的这就去准备……”

朱福闻言如蒙大赦般,一把鼻涕一把泪,扭起肥硕的躯就向后方内营走去。眼下这种局面不是他这种份能应付得了的,必须让内营里的上司前来和刘策交涉。

待那朱福走后,外营营地内寂静无声,望向刘策的眼神中充满了惊惧之色。

刘策缓缓来到吊季平的架子前停了下来,望着那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模样,神是愈发的冷起来。

“军督,不把他放下来么?”叶胤的声音在刘策后适时响起。

刘策摇摇头对叶胤说道:“找个人问问这究竟怎么回事?”

叶胤点点头,然后和后的张烈微微一颌首,张烈立马转去询问相关形。

当张烈把获知的具体形转述给刘策和叶胤后,两人齐齐沉默了。

最终叶胤还是忍不住对刘策说道:“军督,看来事比我们预料的还要糟糕。”

刘策说道:“没错,牵一发动全,边军已经病入膏肓!”

叶胤问道:“那将军打算如何做呢?”

刘策轻笑一声:“自然是要下一剂猛药把他体内病魔尽数驱散!”

叶胤拱手一施礼:“军督气魄,真令不才心生敬仰!”

刘策回过头望着叶胤,嘴角忽然浮现一丝笑意,缓缓走到他边说道:“叶公子,你这次上带的药足够维持到幽州乱局平定么?”

叶胤心下一惊,连忙倒着子退开几步对刘策说道:“多谢军督挂怀,不才目前暂无大碍……”

刘策点点头,看着远处内营几个手忙脚乱的将领朝自己这边跑来时,再次上前在叶胤边说道:“记得按时服药,现在就让你见识下本军督的手段!”

“这是不才的荣幸!”

叶胤向刘策眼神所视方向望去后,一挥手中佛珠,眼中闪现一丝期待之色。

九十九 珍惜粮食

……

“末将董师旗下第三旗团使萧振雄,见过军督大人,不知军督大人光临大胜关,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刘策跟前,为董天珂麾下第三旗团使的萧振雄领着一班子旗团内将领跪在地上恭敬的对他行以跪拜礼。狂沙文学网

“哼……”

刘策望着跪伏在地的萧振雄,轻轻冷哼一声,然后俯下子凑到他边嗅了嗅后,闭目片刻后直起子玩味地说道:“萧指挥使,适才本军督听闻你军中缺粮,为何我却闻到你上有那么浓的酒味?难道说是你私藏军粮去酿酒了不成?”

萧振雄闻言咽了下口水,心中暗骂句朱福为什么不早来禀报,如今落的这般难堪?

他眼珠子一转,立马对刘策解释道:“回禀军督,那是末将自己带来的,一时酒瘾犯了,加之如今边关无战事,所以小酌了几杯……”

“原来是这样……”刘策笑道,“那本军督倒是错怪你了,都起来吧。”

萧振雄闻言立马呼了一口气:“多谢军督大人体谅!”然后和后众人站了起来。

叶胤淡淡地望着眼前这一切,顺道瞥了一眼旁的刘策,顿时感受到有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气流露。

见萧振雄起,刘策回过头看着季平对他说道:“敢问萧指挥使,这个人触犯了军中哪条法令,要受如此刑法?”

萧振雄之前并不知道外营发生何事,见刘策问起,立刻对后将领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柳百户立马出来说道:“回旗团使,军督大人的话,这厮浪费军中粮食,还胆敢辱骂上官,以下犯上,应受此刑法!”

萧振雄点点头,对刘策说道:“回军督大人,军中粮草紧缺,这人却还肆意浪费粮食,所以才略施惩戒,扰了大人您的法眼,末将这就命人把他放下来……”

说着他手一挥,立马就有两名士兵上前去解季平上和手上的绳索。

刘策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待季平落地后回对萧振雄说道:“萧指挥使,本军督想问一句,他到底浪费了多少粮食,要受如此重的刑法?”

萧振雄看向柳百户,对他事了个眼色,柳百户立马上前对刘策义正言辞地说道:“回军督的话,这季平嫌饭菜不好,把粥菜全倒了,与董师旗一直提倡的节俭背道而驰,这种歪风邪气断不能在我军中蔓延!”

“呵……”

叶胤听完柳百户的话顿时忍不住笑了一声,悦耳的清响引来周围幽州边军将领侧目。

刘百户心道:“这小子细皮嫩,段不错,脸蛋也蛮俊俏的,该不会是军督大人的小相公吧?啧啧啧,真想和他一起唱曲后庭花……”

“你是何人?”刘策见柳百户三番五次出面替萧振雄出面不由出口问道。

柳百户忙从龌蹉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对刘策恭敬地说道:“回军督大人的话,末将柳dàng)虎,现任旗团使大人麾下百长一职,世袭百户,区区小职,入不得您法眼,让大人见笑了……”

刘策点点头说道:“柳百长,听你方才所言,对季平浪费粮食的举措可谓是痛彻心扉,是这样吧?”

柳dàng)虎回道:“末将生平最恨那种浪费粮食,不懂农苦的无知之辈!”

“说得好!”刘策拍拍手说道,“那么请柳百长告之本军督他浪费了什么粮食?”

“自然是,呃,那个自然是……”柳dàng)虎不想刘策会由此一问,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回答。

刘策瞥了他一眼,然后走到之前的那口木桶前,边上的陆羽立刻把盖子打开。

“过来看看……”刘策依旧舀起一勺子汤水递到那些边军将领前,“数数里面几粒米?几升发霉的米放水里一下就算是军营的粥汤,本军督今涨见识了……”

然后不顾他们尴尬的眼神,又来到泔水桶前,打开盖子后嘲讽地说道:“烩菜?猪都不吃的垃圾,看来我边军将士的生存现状很不乐观啊……”

萧振雄和柳dàng)虎以及后将领齐齐一愣,再看向刘策带来的那一百如狼似虎的将士,顿时背后惊出一冷汗。

他们对刘策手段可是有所耳闻,凡跟他作对的基本上脑袋全搬了家,去年巫山镇几万胡奴杀起来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冀州那块更是被他搅的尸横遍野,杀的胡奴是闻风丧胆。

这么个凶名远扬的人让这些得过且过的兵痞感觉到莫大的压力临,万一他要动起手来,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柳百长,你刚才不是说很珍惜粮食么?来,别浪费……”说着刘策拿过一个碗,舀起一碗霉米汤递到他跟前,冷冷地说道,“喝了它……”

柳dàng)虎顿时有些不知所措,看着那有些微微泛黄的米汤,一股子馊味扑鼻而来,令他眉头紧锁,强忍着接过汤碗。

“喝……”刘策双手环就这么怔怔地望着他,平静地说道,然而语气里却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气势。

柳dàng)虎回头望了眼萧振雄,但见他轻轻点了点头,与是大声说道:“浪费粮食简直可耻!”

话毕,端起碗一仰脖子,灌入了喉咙之中。

发霉飕变的米汤入喉,柳dàng)虎只觉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艰难地把汤水全部都咽了下去。

“咳咳……嗝~”柳dàng)虎喝完霉米汤后,打了个嗝,望着空空如也的碗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看……”

刘策眼眸一凛,又从另一个桶里盛来一碗泔水:“很好,来,把这份也烩菜吃了,哪有光喝粥不吃菜的道理……”

柳dàng)虎望着刘策手里的烩菜,只见内中还有一些昆虫的尸体,顿时露出一副痛苦的神。

“吃了它……”刘策面无表地说道,“莫要浪费粮食!”

“是……”

柳dàng)虎战战兢兢接过那份泔水,一脸的犹豫之色,闻着内中令人作呕的气味,一咬牙就往嘴里塞。这一幕看的萧振雄等人胃里也是一阵翻腾。

“呕……”

然而没吃几口,柳dàng)虎就再也忍不住,跑到边上俯下子连同之前喝的每米汤也一并吐了出来。

“哼……”

叶胤望着眼前这一切,侧开脸别到一旁鄙夷的轻哼一声,又开始转起手腕上的佛珠来。

刘策冷冷地扫了柳dàng)虎一眼,然后对萧振雄等人说道:“你们要不要也替他一起节约粮食?”

“请军督大人恕罪!”

萧振雄惊的立刻携后众将士跪了下来,对刘策连声告罪。

刘策望着跪在地上的边军将领,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丢到他面前,然后不屑地说道:“本军督听闻要去内营吃饭没人需缴纳一钱银子,喏,这是十两,刚好够我后的将士进营吃饭吧,至于本军督,今天就在这里尝尝你们的特色伙食!”

萧振雄吓的魂不附体,连连磕头大喊道:“军督大人!我等知错了!求你饶过末将一回吧!”

刘策嘴角一瞥,冷地说道:“本军督问你,上个月远州总督府拨下的粮草军械去哪里了?为何我边军将士吃的连狗都不如?还有,年初就已经全额发放的薪饷呢?去哪了?说!”

萧振雄伏着头对刘策说道:“回军督大人的话,这些末将都不知,一直是董师旗在处理啊……”

“是么?”刘策闻言淡然一笑,然后对张烈说道,“着五十骑立刻进入内营,把见到的一切如实和本军督汇报,若有人胆敢阻扰,杀无赦!”

“遵命!”

张烈暴喝一声,然后回跨上战马取下鞍前的蛇矛,领了五十全副武装的铁骑风驰电掣地向内营扑去。

滚滚呼啸的铁蹄声在萧振雄等耳畔回dàng),只感觉一股汹涌澎湃的肃杀气焰震入心扉一般,仿佛要把体内的血液都给践踏出来一般。

张烈带兵走后,侧立刘策一旁的陆羽紧了紧手中偃月刀,丹凤寒眸时刻注视着跪伏地上众人的一举一动。

内营处很快传来一阵惨嚎尖叫,萧振雄闻听,只感觉头脑一片空白,骨子里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吁……”

不多时,营地内乱的动静再次归于平静,轰鸣的马蹄声再次从营地内响起,直至传到刘策所在位置才再次归于寂静,只余几声战马嘶鸣的衔响。

张烈手中的蛇矛一片殷红景象,黑色的战驹点点猩红依稀可见。他翻下马,走到刘策跟前一立军姿恭敬地说道:“军督,内营之中……请恕属下嘴笨,不知该如何形容!”

说到这儿张烈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答复,索对后一挥手。

下一刻几名骑兵提着几口偌大的瓷锅放到刘策跟前,但见里面满满都是馒头、猪以及还未吃完的烧鸡。

这一幕看的外营士兵眼冒绿光,不断咽着口水,若不是慑与刘策的凶名,恐怕早就不顾一切扑上来了……

张烈继续对刘策说道:“军督,这还只是冰山一角,内中还有好多粮食蔬果,适才属下见有数十人胆敢阻扰,已尽数诛杀!”

话毕又有几十颗人头丢到了萧振雄等人面前,其中就有之前那个朱福,他神恐惧异常,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完了……”

萧振雄和柳dàng)虎等人心中齐齐呐喊一声,双目无神,无力的瘫坐下来,同时已经开始动起了除掉刘策念头……

刘策拿起一块猪到萧振雄面前冷冷地说道:“萧指挥使?这些是不是也是你自掏腰包啊?呵呵呵,本军督看你是活腻了!”

话毕他把那块猪狠狠地甩在萧振雄脸上,转来到叶胤边,望着他那俊秀的脸庞对后的萧振雄说道:“说吧,把你知道的老实交代出来,我或许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对你所做既往不咎。”

一百 无题

……

“军督此话当真?你真的愿意放末将一条生路?”

听刘策语气,似乎有了一丝活命希望,萧振雄自然也犯不着和刘策拼命了。狂沙文学网

毕竟眼前之人可是负责远东最高军务长官,一旦动起手来,能不能杀掉他是其次,但自己造反的名头却肯定坐实了。

虽然萧振雄知道董天珂、陆元岭以及苏敬山他们早已开始在密谋夺取幽州,然这事能不能成至今都没底,万一他们忽然改主意自己岂不是就是替罪羊了?

到时整个远东甚至整个大周都会把矛头对准自己,那就算现在能干掉刘策又能怎么样呢?最终自己还不是死无全尸的下场?

更何况萧振雄心里也不想造反,自己为家族庶出,摸爬滚打走到今天这地步异常的不容易,不想就这样自毁前程。

刘策淡淡地说道:“那就得看你说的是不是我想听到的,机会只有一次,你要好好把握,先告诉我远州总督府运来的物资去哪儿了。”

萧振雄抬起头看向刘策,思考一阵后对他说道:“军督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可否前往内营一叙?”

“不可!”陆羽闻言立刻阻止道,“军督,小心有诈!”

刘策对陆羽说道:“无妨,有你在还有人能伤到本军督么?”

陆羽闻言看了眼跪在地上的萧振等人,轻颌眼帘了膛,心道既然军督大人如此信任自己,那区区萧振雄又有何惧之有呢?

见陆羽一脸自信,刘策继续对跪在地上的萧振雄等人冷地说道:“萧指挥使,请起来前面带路吧,对了顺道给本军督的将士准备午饭,这十两银子你还是收着吧,免的说本军督吃饭赖账。”

萧振雄听刘策这么说,顿时心下呼了口气,认为自己已经安全了,与是连忙说道:“哪里哪里,军督莫要这般说,末将知道错了,待会儿我就吩咐给远道而来的铁军将士准备可口的饭菜,还请军督随末将前来……”

刘策侧头看了眼闭目不语的叶胤,又跟张烈、陆羽颌了下双眸后,和萧振雄说道:“带路!”

见刘策和萧振雄等人进入内营,叶胤嘴角轻扬,然后也一并跟在他们后缓缓入营……

在刘策和萧振雄等人离开后,外营边军士兵立刻向遗留在场中的几锅和馒头扑了上去,争先恐后的抢了起来,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进入内营后,刘策等人入目所见与外营相比,完全就是两个不同世界。

除了之前张烈领兵进入内营“蹂躏”留下的斑斑痕迹外,到处都是还未来得及收拾的食具。

其中有些锅内还冒着丝丝气,发出阵阵人的香气。周围约有几百名站立原地的士兵面带惊惧之色,显然他们被刚才纵马入营的数十骑给吓破了但。

刘策随便看向几口瓷锅,里面不是白面馒头就是尚在翻腾的食,以及一些吃剩随处丢在地上的残羹冷炙。

陆羽见此,心下不住一阵恼怒:“这群狗官!宁可自己吃不下把饭菜倒掉,也不愿给外营士兵改善下伙食,真是岂有此理!”

刘策从地上捡起一个只啃了几口的红薯在手里掂了掂,然后对柳dàng)虎说道:“柳百长,你可真是懂得珍惜粮食啊……”

柳dàng)虎被刘策这么一说,真的是哑口无言,满脸的通红,不住向自己边的萧振雄投以求助的眼神。

然而这时候的萧振雄哪还有心思去管柳dàng)虎死活,对他的求助视而不见,毕竟眼下自都难保了。

“呵呵……”

刘策望着柳dàng)虎那尴尬的眼神,然后把手中的番薯掷到他手中后不再去理会他,而是径直来到萧振雄边面无表地说道:“准备饭食吧,随便把我想知道的一字不漏的说来……”

萧振雄立马伸手对刘策指了指自己的营房回道:“军督,里面请……”

然后又对那些依然杵在原地的厨子和士兵吼道:“楞着干什么!还不去准备!”

那些厨子被这一吼,子惊的止不住抖了一下,而后逃也似的向伙房准备去了……

进入萧振雄的营房后,刘策踏步走到旗团指挥使位置落座,陆羽和叶胤分立在刘策两侧。

只见陆羽把手中偃月刀重重往地上一立,带起一阵清脆的甲叶晃动,震的萧振雄和柳dàng)虎几个人不由心下一慌,不敢抬眼去瞧他。

叶胤则依旧是一副波澜不惊的神态,脸上永远看不出真实的感。

刘策靠在椅子上,双手随意取过桌上一本文册翻看起来,同时对静立的萧振雄说道:“好了,说吧,总督府派发来的军饷都去哪了?另外这大胜关究竟什么况”

萧振雄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总督府拨发的粮草军械大部分都被董师他们运到宛平和郁野等地,只留下一小部分在大胜关内,

而大胜关今军督所见一切,也都是董师的安排,末将只是奉命行事而已,还望大人明察!”

说完后萧振雄小心的观察着刘策面上表变化,很可惜他没发现刘策有哪怕一丝的变化。

却见刘策闻言默不作声,营房内只听到纸张翻篇的声响,安静的令人感到一阵毛骨悚然……

良久,刘策合上文册丢到桌案上,颌上眼眸开口说道:“继续,怎么不说了?就这么简单”

萧振雄拱手战战兢兢地说道:“军督大人,我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啊……”

刘策冷笑一声:“大胜关七万守军,为何我如今见到连一万都没有其余边军将士去哪里了?

还有,董天珂为大胜关主将为何不在自己营属呆着,却要往宛平和郁野运粮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全说出来!”

萧振雄闻言心下迅速一阵沉思,但闻刚才刘策的言谈举止似乎已经知晓了一些端倪,看来他是有备而来的,既然这样何不借机把自己所知道的一些秘密主动合盘托出呢?兴许还能立下一功。

想到这里,他立马跪在地上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末将向您举发,董师旗、苏师旗以及陆守备三人,他们心存异心,早已与胡奴勾结,计划谋取幽州之地。”

萧振雄此话一出,柳dàng)虎等人心下一惊,心道他怎么把这么重要的秘密说出来了?不要命了么!顿时紧张的望向刘策。

听到这个消息后,一直暗中观察萧振雄的叶胤心下一阵冷笑:“呵呵,这萧振雄倒会察言观色,这么快就知道军督的心思,不过……”

想到这儿,叶胤有意无意瞥了眼旁的刘策,但见他眼眸中满是霾之色。

刘策起对萧振雄冰冷地说道:“萧指挥使,你污蔑诽谤我边军高级将领,该当何罪”

萧振雄背后惊出一冷汗,连忙把头埋在地上说道:“军督大人,属下所言句句属实!总督府拨下的军资大部被他们扣下已有数年之久,

今年年初,边军三个旗团将士大部被他们调往幽州内地准备起事,只留些老弱留守此地,一是为了迷惑远东各地将官,二是为了和胡奴里应外合乘势夺取关隘,

试想这些兵甲不足的边军将领如何能抵挡胡奴铁骑兵锋他们是真的想要造反啊!请军督大人务必查明真相!”

“是么?”刘策眼眸一颌,淡淡的问道,“如你所言,既然幽州将领和胡奴勾结密谋造反,前些年胡奴南下之际为何不趁势而起,偏要等到现在?”

萧振雄回道:“军督,您有所不知,往年胡奴来袭都是绕开大胜关从兴岭小道进入幽州境内,鲜有直接破关而入的,进入幽州的胡奴最多时也不过数千人而已,

对董师旗他们帮助有限,这才一直耽搁下来,同时也想借胡奴之手慢慢消耗幽州的兵力,让幽州总督府实力锐减,

前年总督濮盛斋病逝后,幽州总督之位至今空悬,这才让董师和陆守备他们觉得有机可趁,可介于远州总督府的威慑,这才迟迟没有起兵反叛!

原本他们想去年就起事了,然而却被军督您的雷霆手段震慑,这才暂时偃旗息鼓,另待他机……”

刘策听完后,双手环略做沉思之状,然后对萧振雄说道:“也就是说你也参与其中了对么?”

萧振雄忙道:“军督大人明鉴,末将也是bi)不得已,末将能走到今天这步实属不易,又怎会愿意背负反贼的骂名呢?

实是董天珂他们胁迫所致,今得见军督大人,属下愿弃暗投明,在您麾下鞍前马后,还望大人饶过末将这一次!”

说完,萧振雄把头磕的“咚咚”直响,待起后,额头煞见一片淤青之色……

刘策漠然的看着这一切,然后冷眼瞟向萧振雄后其余将领,那些将领见刘策寒光bi)来,也连忙跪伏在地请求恕罪。

营房之内顿现一片声泪俱下的嘶嚎,令人闻之感慨万千。

“无能鼠辈!”陆羽看着眼前景象不屑地冷哼一声。

“起来吧……”

刘策见场面这幅模样,轻叹了一声,让他们都起说话。

然后他走到萧振雄上,伸手替他紧了紧前衣领,温和地问道:“那现在大胜关囤积粮草军械的库房钥匙在哪”

萧振雄立马掏出一枚螺旋状的铜匙递到刘策面前恭敬地回道:“回军督大人的话,钥匙在此,库房总计……”

不想萧振雄话未说完,刘策就接过钥匙拍拍他肩膀,露出一丝残忍的笑容。

但闻刘策冷无比的话在他耳边响起:“萧指挥使,你克扣军饷中饱私囊,又捏造幽州高级将领叛变的谣言,妄图让边军将士与总督府相互猜忌戒备,按军律当斩首示众,然本军督心存善念,特准你留个全尸!”

话毕,不等萧振雄回过神来,刘策猛地一转来到陆羽边沉声说道:“一个不留,杀!”

一零一 虐杀

……

“军督大人,你!”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振雄和柳荡虎等众将领错愕间不知所措,前一刻还好好的刘策怎么突然间开始发难了?

但是不等他们完全回过神来,只觉一阵劲风迎面袭来,伴随一片阴森寒光,晃的他们眼眸不由自主的一闭……

“噗!”

沉重的偃月刀直起而落,将其中一名大胜关边军将领从头顶往胯下,硬生生劈成两半。但见那将领身躯分开刹那间,五脏六腑和滚烫的血液混合着红白相间的脑浆一瞬间四散崩开,溅了周围将领一脸,断裂的肠子尤在不停地跳动,瞬间整个营房被浓厚的血腥味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之中。

“啊!”

另一名旗总大吼一声猛地拔出腰间宝剑,然而……

“砰……”

陆羽却更快一步,借着落地的偃月刀借势猛的向上一挥,砸中他的胯下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挑入半空,天灵盖和房梁来了个重重的亲密接触。

待他身躯落地后,只见整个面部已经被砸成一副狰狞至极的模样:森白的牙齿露在破裂的脸颊皮肤之外,碎裂的头骨沾满了鲜血和浆液,更可怕的是他那空洞的眼眶之外,挂着自己的眼球,被内中的血筋连着,可谓是真的面目全非……

柳荡虎顿时惊恐万分,裤裆立马湿了一片,双腿连哆嗦都省去,直接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

“刘策,你真的敢动手,我和你拼了……”

“放肆!”

终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萧振雄从背后取出双锏怒吼着要向刘策杀去之际,陆羽一阵沉喝,手中长刀如同一条游龙横挥而过。

但见游龙从萧振雄身侧一名百长身上扫过,带起一片殷红似血,虎呼啸着朝萧振雄胸前扑来。

“叮~”

“砰!”

“噗~”

“哐啷~”

眼见刀锋逼近,萧振雄瞳孔猛的一缩,举锏横胸一挡。但闻一阵震耳欲聋的金属碰撞,他整个人抵受不住这股汹涌惧力,被游龙之势重重砸到营房墙壁之上,吐出一大口鲜血,倒在地上,护身的双锏也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震荡之声。

陆羽一击掀飞萧振雄,没来得及去管他的死活,身后又是一阵肃杀逼近。

“呵呵!”

“咯嘞~”

陆羽不屑的一笑,虎目一睁,随后手中偃月刀对着身后反手就是一扫。那个扑上来的将领还未近身就只觉脖颈一阵剧烈的绞痛,下一刻但觉眼中所见之物全是斜的……

“啊……”

柳荡虎吓得惊叫出声,因为那名欲偷袭的将领头颅被陆羽手中刀背活活砸裂开来,脑袋就半挂在肩膀之上,那半截刀背还深嵌在他脖颈断口处冒着夺目血光。

“逃,逃啊……”

见陆羽如此悍勇可怕,营房内其余七名各级将领惊叫一声就齐齐向营房外跑去。

“哪里走!”

陆羽大吼一声,如同猛虎开口呼啸山林一般在营房内响起,震的几名边军将领一阵头晕目眩,脚下步伐不由一滞……

但见偃月刀猛地从之前那名砸死的尸体脖子上抽出,然后顺势从陆羽手中横掷而出,向那几名欲出门而逃的飞旋着而去。

“砰!”

四声轰响回荡在血腥的屋内,偃月刀如同怒旋的盘龙砸在其中并排四人的后背,沉重的刀身将他们就势压倒在地。

“喝!”

一招得手后,陆羽一踏虎步,飞速冲到营房门前,对准正中一个刚回头欲看身后情形的旗总就是一记重拳。

“轰!”

“咯喇喇!”

那旗总连惨嚎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被陆羽的铁拳砸出一阵骨裂清响。再见时他脑袋已经在肩膀上转了两圈,眼中生机早已断绝……

“给我进来!”

一拳击毙那旗总的同时,陆羽一声低吟,双手一把钳住两侧将领的肩胛,就势往身后猛地一扯,那两名将领就仰面被掀回营房之内,重重甩倒在地上,扬起一片灰尘弥漫在房内……

“咳咳……”

之前被偃月刀压在地上的四名将领从适才的沉势中回过气来,咳嗽了几声刚欲起身。

“嗨!”

陆羽见此,牛皮军靴的大脚重重踩在偃月刀刀柄之上,再次把地上四人压了下去,其中一人承受不住背上传来的沉势,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另一个眼鼻处则流出殷红的血液,显是承受了很重内伤。

忽然间那四感觉来自肩背上的那股压力瞬间消弭与无,顿时之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只见陆羽脚掌戳入刀杆轻轻一抬,几十斤重的偃月刀横立而起,再次落入他的手中。

然后,长刀顺势一转,刀锋划过地面,带起一片血色旋风在寒芒中挥洒开来。

地上四人竟是齐齐身首异处,地上满是从断颈处流淌的血水染红了营房地面……

“别,别过来啊……”

“饶命,饶命啊,别杀我……”

眼见陆羽一脸杀气腾腾地向自己靠近,剩余两名之前被他拽回营内的将领吓得是在地上连连后退求饶。

“死有余辜!”

陆羽沉声呵斥完,来到他们跟前手中长刀一挥,那两人但觉腰部一痛,然后上半身就从躯体分离了出去……

“啊~”

那两名被腰斩的边军将领,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承受着世间最为残酷的刑法,痛苦的嘶鸣起来,仿佛在后悔来到这个世间一般……

“呃……”

在营房一角,柳荡虎看着眼前血腥恐怖的场面,遏制着要吓昏过去的悸动,趴在地上开始悄悄的向营房门外爬去。

“我不能死在这里,老子还有大把银子没花,怎么能死呢?只要爬出这道大门我就得救了……”

本着对生的渴望,柳荡虎不顾地上的鲜血和内脏染身,匍匐着向门外挪动,就在他要摸到门槛之际,忽然眼前浮现一双大脚。

“那厮!哪里走!呀!”

但见闻听营房打斗动静的张烈,带了数名精卫营将士前来相助,不想看到柳荡虎要逃跑这一幕,立马怒吼一声对着他的下巴就是一记重脚。

“砰……”

这一脚可谓是力道十足,直接把柳荡虎踹起,腾空旋转了两圈后,再次倒落在地。但见柳荡虎是满嘴鲜血,口腔内的牙齿尽数崩碎掉落下来……

“敢跑!”

张烈猛地提起柳荡虎冲他怒喝一声,然后不等奄奄一息的柳荡虎开口求饶,对准他的胸口就是一拳。

“呃……”

这记重拳直接把柳荡虎的胸口砸出一个陷坑,他忍不住一弓身子,双眼发直,后背处忽然突出一块,就这样断绝了生息。

张烈厌恶的把他往地上一丢说道:“真是便宜你这厮了,死的这么容易!”

陆羽扫了眼满是一片殷红的营房,最后眼光落向墙角边还有一口气的萧振雄,虎目微颌,抬刀缓缓走了过去。

“军,军督,为何,为何你不守信用,非要置我死地,这到底是为什么……”

眼见自己必死无疑,萧振雄趴在地上对一直背立堂前的刘策发出不甘的声响。

刘策冷笑一声闭上双眸,头都没回的对陆羽说道:“留他全尸!”

“咯嘞~”

陆羽闻言二话不说来到萧振雄边上把偃月刀重重一立,然后俯下身子一下扭断了他脖子。

“军督,逆贼全数伏诛!”

张烈和陆羽静立在刘策身后站姿挺拔,恭敬的对他回禀道。

刘策微微点头:“将一干人等尸首挂与关墙瓮城内,萧振雄的尸体留下好生看顾,我留着他还有大用……”

“遵命!”

陆羽和张烈大声领命,随后营房内所有尸体都被抬了出去,按照刘策吩咐去处理了。

“军督,不才能否也一并出去帮陆、张二位处理将军所托之事”

一直在目睹刚才血腥杀戮一幕的叶胤,此时虽然脸上依旧平静如常,然持佛珠的手腕还是出卖了他真实感官,只想快点离开这个充满血腥味的营房……

刘策摇摇头对他说道:“叶公子,你知道我为何非要这个时候置萧振雄这些人死地了么?”

叶胤闭目敛息,努力保持镇定,然后艰难地开口说道:“不才自然明白,萧振雄不死的话,幽州变局很难展开!所以无论如何他必须死,而且他也的确该死!”

刘策见叶胤一副克制的模样,继续说道:“你现在知道本军督进关之前和你所言手段会令你不适的原因了吧?”

叶胤满脸痛苦之色,只见他捂着胸口努力回道:“无妨,不才还可以忍受,只是过程太过血腥了点,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出乎意料之外……”

刘策点点头,见叶胤额头出现一丝冷汗流淌,顿时眉头一皱:“叶公子,你是不是该用药了?”

叶胤闻言顿时虚弱地说道:“多谢军督挂怀,不才这就前去取药……”

说着,他迈开脚步欲向营房外走去,不想腿一软就要向地上倒去。

“叶公子小心!”刘策见此猛地上前扶住他。

叶胤起身赶忙松开刘策的手,对他颌首致意道:“多谢军督,看来不才的胆识还是需要多磨砺磨砺啊……”

刘策看着自己的手掌,眼中浮现一丝沉思之状,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递到叶胤跟前说道:“本军督来冀州之际,临行之前叶先生特意嘱托本军督在身上备些叶公子所需药物,看来他预料没错,你先服下吧……”

“不才的兄长”叶胤服下药丸后,闻言脸上顿现一丝诧异,随后摇摇头,“他怎么会这么做?”

刘策问道:“有什么问题么?”

服下药后,叶胤马上平静下来对刘策说道:“没什么,军督,不才有些不适应这么血腥场面,可否让不才出外透透气”

刘策点头说道:“叶公子请自便……”

叶公子欠身说道:“多谢军督体谅,不才先行告退。”

……

一零二 病症

……

“军督,按您的吩咐,已经命人把克扣边军数月的军饷全数分发到他们手里了。”

傍晚时分,刘策换了间营房后,嘱咐张烈将囤积军饷的库房打开,向关内的守军将士发放了所欠薪饷。

现在,完成任务的张烈正立与刘策身后恭敬地向他覆命。

刘策负立案前面色深沉:“下面的人可有什么反应么”

张烈说道:“回军督的话,镇守关隘的将士对军督是感恩戴德,不少甚至热泪盈眶顶礼膜拜……”

刘策闻言眉头一皱,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身侧的叶胤见此立刻对张烈说道:“张护卫,军督的意思是,那些尸首挂出后有没有什么行迹可疑的人进出关营”

张烈一听,立刻回忆了一阵,忽然眼眸一亮:“回军督、叶公子,经你们这么一说,好像是有这么几个人鬼鬼祟祟的离去,末将当时只顾给边军将士发饷,也没太当回事,要不要即刻命人去把他们追回来”

刘策摇摇头说道:“不用了,随他们去吧,你先和陆羽一道继续去安顿下关内守军将士,顺便取米造饭,给他们先弄顿人吃的东西来。”

“末将领命!”张烈拱手行了一礼,然后缓缓步出营门之外。

待张烈走后,叶胤如同虚脱一般,脸色煞白额头满是细汗,忍不住又从身上取出一颗药丸塞入嘴中,约过了小半刻钟这才感觉舒缓了些,惨白的脸上才有了一丝红润。

刘策静静地看着叶胤做着这一切,待他身体情况似乎好转后,这才开口问道:“叶公子,还在为晌午那一幕感到心有余悸么?

到现在为止你已经足足服了五次药,这量也比平日多了不少。”

叶胤深深吸了口气,冷静的回道:“军督,这是不才自小落下的病根,只能靠药物蓄调精气,而且无论如何情绪都不能过于激动,否则恐有性命之忧……”

刘策闻言冷冷说道:“听你这么说倒是本军督唐突了,然而这就是本军督治军处事的手段,

如若叶公子你无法承受这些,还请早日回转冀州吧,

毕竟接下来幽州要发生的大事本军督必须全神贯注的去应对,没那么多心思来顾及你……”

叶胤略带一丝焦急地说道:“军督,不才可以坚持到幽州局势平定,无需为不才分神,不才保证不会成为军督的累赘!”

刘策冷眸静静扫了他一阵,但见他平静的面庞挂有一丝决然,终于松口说道:“希望如此,来谈谈接下来该如何做吧。”

叶胤转了圈佛珠,拱手说道:“接下来如不才所料不差,军督是打算把萧振雄的尸首送到三部叛军阵营中令他们对心生警惕,对军督来幽州所为有所防备吧?”

刘策点点头:“只是本军督在考虑把尸首送出去后,下一步该如何应付三方的反应和动作”

叶胤思忱片刻,对刘策说道:“军督,或许可以从这大胜关主将下手,从所获情报分析来看三人之中唯有这董天珂行事最为缜密,一切都是以自身利益为先。”

刘策说道:“叶公子所言和本军督不谋而合,要想快速平定幽州蛰伏的内乱,就必须先要收服一支本地军队与之周旋,

这董天珂的军队常年镇守幽州边界与胡奴周旋,的确是我首先要掌控的对象,但要握住这支军队董天珂却又是必除对象。”

叶胤说道:“不如军督许诺他一些好处先让他安定下来,例如这幽州总督之职……”

刘策摇摇头说道:“恐怕董天珂是不会相信的,这董天珂沉浮幽州官场多年,

如今本军督却把如此重要的职务莫名奇妙砸到交到他手里,换你是董天珂你会怎么想?”

叶胤说道:“不才自然知晓董逆不会轻易相信这总督之位会无端落在自己头上,

然而这并不是主因,这总督之位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只要军督能设法让姜总督为其举保,摆出个态势给众人来看,

不才心想以陆、董、苏三人目前这种微妙的关系定会开始相互防备……”

刘策接过话继续说道:“如此一来,董天珂再想和从前一样想在各方之间牟取利益的算盘就要落空,他只能在最快时间内做出抉择。”

叶胤颌眸说道:“这就是问题关键所在了,董天珂的态度十分重要,甚至可以说关系到整个幽州局势变化,就怕他到时铁了心靠向陆、苏二人,那幽州局势不才怕会超出可控范围。”

刘策寒眸一闪:“那索性就赌一把,明日本军督就前往宛平去会会董天珂,先要对他有个大致了解再做决定,

如若不行,索性就换个人选,反正这三人最终必须死……”

“换个人选?”叶胤闻言眉头一蹙,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或许不才有了其他办法,可以将幽州不安因素降至最低!而且,也可以绕开董天珂这个不安因素。”

刘策奇道:“叶公子请说……”

他走到他跟前俯在他耳边一阵嘀咕后,刘策缓缓睁开双眼,瞳孔一道冷光闪烁,射向依然满脸镇定的叶胤。

良久,刘策对他摇摇头叹道:“不愧是奇才,叶公子,你这手段果然高明啊!”

叶胤欠身说道:“军督过奖了,不才这也只是跟军师所学,他言人皆为利而生,那不才就把他们内心的贪婪欲望引爆出来!”

刘策嘴角一扬:“不过本军督还是要亲自去一趟宛平,顺路……”

说到这儿他忍不住冷笑一声:“把各州县的士兵尽数收纳手中!山雨欲来,我还是不少有地方需要用到他们……”

叶胤点点头:“这一块不才相信军督的能力,事不宜迟不如即刻命人前往远州总督府把幽州的情况告之总督大人,请他一道配合军督行事!”

刘策看了他一眼说道:“不如叶公子你跑一趟吧?”

叶胤回道:“军督,不才并非军督府的人,而且你也答应允许不才跟在您身边以幕僚身份参与幽州乱局中来啊!”

刘策轻笑一声:“本军督只是和你开个玩笑罢了,莫要在意。”

叶胤也是嘴角罕见的扬起一道弧线:“不想军督现在还有心情说笑,看来对幽州局势变动是胸有成竹啊!”

刘策说道:“既然你喊我一句军督,也该知晓这个称呼担负的是一种怎样的责任!”

叶胤微微一愣:“不才早听兄长言及军督与那些苟蝇蛇鼠之辈又很大不同,说实话不才本是将信将疑,但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不才才知道兄长所言句句属实。”

刘策冷声说道:“令兄言重了,本军督出生卑微,所做的一切纯粹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并没有你们想的那么高尚。”

叶胤说道:“军督所言甚是,有时候活下去也是一种奢望,尤其在烽烟遍地的战场,要活下去谈何容易?

宁为太平犬,莫做乱世人,这句话是何其的悲凉,却又那么的真实……”

刘策闻言转身缓步来到营房门口,眼见营外那些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边军将士,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盘坐在空地上,数着刚到手的欠饷,脸上都挂着满足的笑容和周围同袍有说有笑时,轻叹一声。

“如果太平时节都只能当狗,乱世又岂能为人?本军督在河源的时候就答应过麾下的将士们,

既然决定活下去那就得活的有尊严,但尊严不是别人施舍的,是靠自己挣出来的!”

叶胤望着刘策的身影,回味着他之前的话,波澜不惊的脸上难得流露出一丝异样的光彩。

“启禀军督!”就在这时,陆羽来到刘策身边拱手说道,“武指挥使派人前来告知,他的大军已与三日前开拔,六千大军预计五到六日内抵达大胜关内!”

刘策闻言回道:“即刻派人回复武镇英,告知他无需操之过急,一切按既定规划行事,

另外命人联系情报司,速把幽州军情告知秦墨和叶斌,由他们和总督府去交涉!让姜浔配合冀州方面行动!”

升任军督之后,刘策就把治下的各营做了相应的调整,几个原营为单位的部队提升为旗团使。

其中陈庆、杨开山、封愁年、武镇英四部升为旗团编制,已禀命远州总督府向神都请求授任。

其余各部虽未有大的变动,但营中编制已大幅向旗团编制靠拢,可以说是不算旗团的旗团。

而武镇英部稳扎稳打的风气,深受刘策赏识,特被他调来稳定幽州局势。

“遵命!”

陆羽随即领命欲离去,却又被刘策叫住了。

“军督还有何吩咐”

刘策上前一步,对陆羽说道:“听你所言之前也在定州边军中从伍,这次你就先留在大胜关内配合武镇英,多和他地方学学我精卫营作战风格,兴许有一天你也能独领一军……”

“多谢军督栽培!”陆羽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连忙拱手对刘策重重行了一礼!能亲自带领一支军队一直都是陆羽的梦想。

自从投靠刘策以来,他和张烈深受精卫营风气熏陶,早上操演阵列比谁都卖力。下午识字别人学三五个,他俩十几个,哪怕晚上在营中休息之时也不曾懈怠,与是很快就得到了精卫营将士的认可。

然而,刘策麾下的军队说到底还是以军功为主,想凭关系弄虚作假走后门任职,基本不存在的。

如今刘策这么说,陆羽显然感到他对自己器重,如何不让自己内心欣喜若狂。

“此次幽州之行,某一定好好表现,绝不让辜负军督後望!某要凭自己本事立下军功在精卫营中占一席之地!”

陆羽扛着偃月刀暗暗发誓……

一零三 定州商队

……

“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军爷,我们只是定州来塞普通商贩啊……”

“商贩你们这么多辆车准备去哪里做买卖”

“呃……去,去永安啊……”

“永安?车上装的什么?”

定州和冀州交界处,从定州方向而来的上百辆满载货物的骡车,被徐辉镇守在此地所部的士兵给拦了下来。

暂时被许文静调到边境负责治安的守官马国成此时正舒服的靠在一张方桌前背椅上,光着膀子,双腿搭在桌子上,手里捧着个紫砂壶,看着眼前这一幕,时不时的舔一下壶嘴,一脸的惬意之色。

而他落座的背椅四脚前两处已经浮空离地,就这么稳稳的来回晃悠着,彻底变成了把虚空摇椅。

那掌柜模样的商贩见那士兵这么问,眼珠子贼溜溜的转了几圈,然后弓着腰对他说道:“这位军爷,请借一步说话……”

那士兵凶神恶煞地说道:“少废话!有什么话这里说!车里装的都是什么?老实交代!”

商贩闻言,浑身上下打了个冷颤,随后哆哆嗦嗦地从袖子里取出五两银子悄悄递到他手里,小声说道:“军爷,你看这天也渐渐热起来了,这一点小钱不成敬意,权当小的给各位军爷买碗茶汤解解乏……”

那士兵接过银子,放在掌心掂了几下,嘴角浮现一丝不屑的神情。

军功制的实行,让刘策麾下各部尤其是最早跟随刘策的精卫营各部将士过上了富足的生活,自然看不上这区区五两银子的“敬意”了。

只见士兵惦着手里的银子,跟身侧的另一名士兵报以一个玩味的笑容,那同袍见此也是不屑地笑了一声,然后齐齐瞥向那掌柜,脸上挂满了阴冷地笑意……

那掌柜以为自己“诚意”不够,连忙再从袖子里掏出一锭五两银子递到他们面前小心翼翼地说道:“军爷,刚才是小的疏忽,喏,这些……”

“啪!”

忽然,那手掂银子的军士猛地将银子丢在他脸上,大声喝斥道:“你好大的狗胆!竟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我守军将士行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来人……”

周围执勤的士兵闻听这声怒吼,立马向这边望来,脸上挂满了怪异之色。

“军爷息怒,军爷息怒啊……”眼见守军士兵一脸横眉竖眼的模样,商贩吓得是连连作揖求饶,“小的知错了,求你饶了小的这一次吧……”

换其他各州各省的边军这么阻扰,这些商贩头子估计早就摆出一副傲人的姿态,甚至一巴掌扇过去。

然而眼前这些如狼似虎的兵士可是新任军督刘策的直属麾下,连各省总督府都要退让三分,自己又如何敢去开罪他们?

“怎么回事?吵什么吵?糙你玛的,老子喝茶的闲心雅兴都被你们破坏殆尽了,我糙……”

眼见关卡前熙熙攘攘吵成一团,马国成端着紫砂壶,敞着胸膛,带着两个牧族士兵一摇一摆骂骂咧咧地向他们走去。

那商贩见马国成他们走近,一眼就确定端茶壶的肯定是这里守官,立马对他是既点头有哈腰的。

“妈的,糙你玛!”马国成看着那商贩那副德行,毫不客气的骂了一句,“瞧你贼眉鼠眼,准不是什么好东西!糙你玛的……”

骂完不等商贩回话,又对边上两名士兵问道:“啥事大呼小叫的?”

那士兵对马国成抱拳行了一礼,然后说道:“回马守官的话,这厮竟敢公然行贿,不愿配合我们检查商车内中货物……”

“我糙你玛!”

那士兵话音刚落,马国成一声国骂猛地起脚把商贩踹倒在地,然后把手中紫砂壶向高高举起作势要砸下,但又觉不妥,索性丢给边上的牧族人手中,再次抬了起大脚。

“这位军爷,莫打莫打!”那商贩见马国成又要踹来,连忙抱住他的大腿求饶道,“饶过小的这一次,小的只是一时情急怕耽误了生意这才出此下策,还请军爷多多体谅体谅……”

“滚!”马国成一脚把他起开,然后拿过紫砂壶灌了一口茶后对身后的两名牧族士兵说道,“去看看他们运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给我一车一车仔仔细细的搜!”

“遵命!”

两个牧族士兵大喝一声后,立即举着长矛去戳那些布幔覆盖的车辆,随后又有几十名守军士兵也上前推开拦在车前的护卫,猛的把布幔掀开,跳上车开始仔仔细细的翻查起来。

过了约半个多时辰,马国成手中紫砂壶里的水也换了两壶,终于那些查验完货物的士兵回身向自己这边走来……

“回禀马守官,并未发现什么违禁货物……”

“这里也没有……”

“车上都是普通的货物……”

马国成闻言眉头一皱,看着地上一脸猥琐的商贩,然后又向搜查士兵吼了句:“你们都查看仔细了么?”

“都仔细查过了!”这些军士斩钉截铁地回道。

马国成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暗自嘀咕了句:“妈的,难道情报有误?算了,就交给军师去处理吧。”

想到这儿,马国成立马对地上的商贩吼道:“那谁,你叫什么?起来说话!”

那商贩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战战兢兢地对马国成作揖说道:“回军爷的话,小的吴祁仁,世代在定州经营……”

“妈的,怎么这么多废话?”马国成厉声骂道,“问你叫什么就行了,老子有问你干什么了么?糙你马!”

吴祁仁被骂的只能连忙再次点头作揖:“是是是,都是小的不是,小的不该多嘴,军爷您看我这车队也没什么问题,是不是可以放行了?”

马国成冷笑一声:“放行?你在开什么玩笑?当众贿赂我冀州边军将士,该当何罪?走!你不是要去永安么?就让老子亲自送你们一程!来人把他们连人带队送往保安司……”

话毕,马国成一把提起吴祁仁丢给那两个身强体健的牧族人,然后又命人把那几十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也齐齐向永安方向缓缓驶去。

……

永安城,许文静家中,只见许文静坐在茶桌前,膝盖上坐着阿诗曼,揉着那诱人的翘臀,不时轻拍几下,眼中流露着禽兽般光芒,恨不得立刻把她按到桌上就地正法。

而阿诗曼这些日子在跟许文静相处中,也渐渐习惯了与之相处方式,时不时会主动来找许文静发生些不可描述的事来……

就在许文静感慨这阿诗曼每次都能让自己感受异样风情,打算趁惹再来一次那啥推车的时候,门外响起了不协调的声音。

“军师!在家么?”

封愁年那富有“磁性”的炸雷声在门外响起,让许文静和阿诗曼忍不住抖了下身子,屋内原本暧昧的气氛一下子被他这一吼,彻底驱散了。

阿诗曼幽怨的望了眼许文静,只能无奈的起身向后堂走去。

“晚上看我不整死你,啧啧啧……”

许文静望着阿诗曼那惹火的身材,努力咽了下口水,然后对外面大喊道:“封指挥使来找在下何事?请进来说话!”

封愁年大声说道:“不了,军师!马国成在定州边境抓到几个冒充商人的细作,如今正押送在保安司内候命!我途经此地想问问军师是否要过去看看?”

“定州?”许文静闻言眼眸一亮,“多谢封指挥使相告,在下稍后便去保安司看看。”

封愁年回道:“如此甚好,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告辞!”不等许文静回话,他就大踏步离开了许文静的府邸。

当许文静风尘仆仆地赶到保安司内,只见吴祁仁正跪在地上接受堂上官员盘问,脸上满是胆怯之态。

众人见许文静到来,齐齐向他起身行了一礼。他罢罢手看了眼吴祁仁后,坐到一旁向一名保安司的文书要来了审讯记录开始翻看起来……

“吴祁仁,四十二岁,定州骏阳人士?家中世代经商,主要经营丝绸布料生意,呵呵……”

许文静念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对吴祁仁问道:“做丝绸布料生意你不去远州,却来这穷乡僻壤、凶险万分的冀州?”

吴祁仁闻言,眼睛一转忙道:“回这位大人的话,小的只是想把家族生意做大,听闻冀州南部现在已经在军督大人手中,所以小的才敢来永安行商,顺道看看能不能把分号开到这里来……”

“原来是这样啊……”许文静点点头,随后拿着手中文册又问道:“那么你和我说说这行贿到底……怎么回事?”

吴祁仁闻言立马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然后一脸懊悔地对许文静说道:“这都怪我,小的只想快点通过关卡这才动了这些歪心思,请这位大人和这些衙门里的兄弟说说情,就饶了小的这一回吧。”

说着吴祁仁跪在地上重重磕了几个头,待再起身时脸上已是挂满了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贼像……

许文静见此冷笑一声,把手中册子合拢,然后起身走到他身边慢慢把他扶起来说道:“这可不行,军督可是严令治下不得有贪污受贿的迹象,如果我饶了你这次,怎么向军督交代呢?”

……

一零四 商人

……

“这位大人,小的真的只是一时情急想快些通过关卡才起了这些心思,请大人念在小的初犯份上,放过小的一回,小的一定铭记大人的恩情啊……”

吴祁仁跪在地上不断磕头作揖,看得保安司各人是不断蹙眉摇头。

许文静微微地摇了摇头,对他说道:“放过你?要这么放了你,我如何跟军督大人交代?”

吴祁仁忙道:“大人,这样吧,这几十车货物在下都不要了,权当是小的为自己的过失赔罪,您看如何……”

许文静笑道:“那几十车货物值不少钱吧?你就这样放弃了?”

吴祁仁说道:“钱财乃身外之物,哪有性命重要?”

许文静点点头,叹了口气:“你倒是看的明白,罢了,看在你如此有诚意的份上,我就替你和保安司的人说说情吧……”

与是许文静转身来到堂案前,对保安司官员拱手说道:“严司长,我冀州军队现在也正好缺少布料制作军服,你看能否网开一面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身为冀州保安司司长的严精忠是冀州本地人士,在数个月前因左烁之故导致冀州之变中因为立有不少战功,被许文静亲自向刘策举荐为冀州新立的保安司司长。

严精忠闻言顿时为难地说道:“军师,既然是您开口替他求情,按理说本司也不该多加阻拦,然适才审讯之中这吴祁仁吞吞吐吐,身上还有诸多疑点,如果就这么放了,万一出点什么差池,本司如何跟军督交代?”

许文静笑道:“严司长所虑不无道理,不过观这吴祁仁也只是个普通的商人,

在下也是商户世家出生,知道他心里所想无非不就是利益二字,既然他愿意把这次行商的物资全部贡献出来,

索性这案子就这么结了,也没多大的事儿,把人交给我吧……”

“这……”严精忠依旧面带难色,难以抉择,“可是军督大人那里……”

许文静说道:“严司长不必忧心忡忡,军督大人那边由我去说,出了什么事让他来找我!”

严精忠见许文静这么说,也不再坚持,凑到他耳边说道:“既然军师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

本司也不再多说什么,不过本司劝军师大人一句,这家伙贼眉鼠眼,断不是什么好人,还请您务必多多留意一下为妙!”

许文静点点头:“严司长敬请放宽心,在下省得的……”

严精忠叹了口气对站立两侧的保安司人员说道:“放人,将货物尽数羁押!”

……

“多谢大人替小的解围,小的实在是感激不尽,多谢大人的大恩大德……”

从保安司府衙出来后,吴祁仁一路上不断对许文静软语道谢,一副受宠若惊的表情。

许文静罢罢手笑着说道:“你不必如此拘谨,本官也是商户出身,对,知晓在各地做生意也需要不停打点,若不是将军法令严明,这等小事本官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吴祁仁拱手说道:“原来大人也是商人出生,真是失敬失敬,敢问一句大人是何名讳?”

许文静顿时眼眸一冷说道:“大胆,吴祁仁,本官的名讳岂容你随意打听?

不要以为本官把你救出保安司你就可以随意套交情,

本官既然能把你带出保安司,也同样可以再把你送回去,你信不信?”

吴祁仁闻言吓得一阵哆嗦,然后再次作揖行礼道:“大人息怒,都怪小的多嘴,您大人有大量别往心里去……”

许文静轻笑一声,然后换上一副温和的表情对吴祁仁说道:“算了,你既然久居定州,又常年经商,找个地方跟我说说定州的情形如何?”

吴祁仁为难道:“大人吩咐,小的又岂敢不从,只是小的适才已经把所有货物钱财都上缴给了保安司,身上目前是身无分文,连和下人回定州的盘缠都没有了,所以这……”

许文静笑道:“无妨,前面有座茶坊,一起过去坐坐,放心,等过两天此间事了,本官会和保安司打声招呼,让他将你们个人财产还给你们,毕竟也不能断了你们回去的盘缠不是?”

“那小的就先在此多谢大人了。”吴祁仁闻言激动地说道,“小的真不知该如何和你言说,我……”

说到这儿吴祁仁双眼湿润,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许文静见此嘴角一撇,然后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走吧,和本官说说关于定州的人情风貌,没准过几年我辞官也好去那做些买卖当个富家翁……”

吴祁仁说道:“大人,客气了,请……”

许文静道:“莫要拘束,请……”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步入到一间茶坊之内,一进茶坊门槛,许文静就对迎面而来的一个茶博士微微颌了一下眼眸。

那茶博士心领神会,立马将手上的桌布往肩上一甩,大声说道:“呦,这不是许官人么?今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咦,后面这位客官好面生啊,是您的朋友么?”

许文静笑着说道:“少贫嘴,这是我往年经商时结识的一位朋友,今日难得相聚,老样子,照旧的给我来一份再加个茶杯,我要跟我朋友好好叙叙旧。”

“得嘞!”茶博士立马吆喝起来,“一壶毛尖两个茶碗,外加一叠茴香!送三号雅间伺候着……”

“好咧,一壶毛尖,一叠茴香,送三号雅间……”

许文静回头和吴祁仁做了个“请”的手势:“祁仁兄,请……”

吴祁仁又是对许文静做了一个揖,然后跟在他身后默默地向三号雅间走去。

等许文静和吴祁仁一进雅间,那茶博士立马放下手中伙计,来到柜台前对正在拨算盘的掌柜说道:“掌柜的,我家婆娘家来客人了,我可不可以跟您告半天假?”

那掌柜头都没抬,手指不断拨弄着手中珠盘,最后重重的把一颗算珠顶到珠盘之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

但闻那掌柜忽然目露惊讶之态,说了一句:“哎呀,这账目不对,我得再好好合计合计!只给你一个时辰,速去速回……”

话毕他拿起算盘一翻,珠盘再次全部归位,重新开始拨弄起来,那茶博士闻言立刻取下肩上的桌布往柜台上一丢,然后快步走出了茶坊……

一零五 情报交换

……

三号雅间内,许文静和吴祁仁双双落座。待侍童上完茶点出房后,许文静端起茶碗翻开碗盖吹了吹后说道:“吴老板,一杯粗茶聊表心意,请吧……”

吴祁仁也端起茶碗对许文静说道:“多谢大人款待,请……”

两人客套过后,轻泯一口热茶,这才正式聊了起来。

“不知大人想知道些什么?”

吴祁仁不等许文静发话,率先摆出了姿态。他是个明白人,眼前这年轻人断无可能无缘无故把自己从保安司救出来。

许文静放下手中茶碗,伸手从桌上碟子内取出一颗茴香丢入嘴中,待那颗茴香入胃这才开口说道:“吴老板,本官想问下,你久居定州,想必知道现在定州目前的情形吧?”

吴祁仁闻言眼珠子一转,也放下茶碗,身子朝桌前靠了靠,小声说道:“不知大人您指的是哪方面?恕小的脑浑,还请您明言。”

许文静冷笑一声:“自然是上官家和定州总督府之间的恩怨纠葛了……”

吴祁仁额头顿现一丝细汗,连忙说道:“大人说笑了,那是士家的事儿,岂是我这等商户能知晓的……”

“别装了,吴老板……”许文静说道,“老实说吧,你到底是上官家的人还是定州总督府的人?”

吴祁仁顿时瞳孔放大,一脸的震惊之色,忙拱手回道:“大人,恕小的无礼,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许文静淡淡地说道:“冀州各处都有其余各省派来的探子,如果他们连最明面上严禁贪污都查探不到的话那简直就是比猪还蠢,

而在关卡前,你明知冀州有此严令,却还是故意行贿关卡将士,做出一副小人的姿态,

无非就是想接近永安城,至于有何目的本官还不得而知,不过现在也如你所愿了……”

吴祁仁眉头一皱,连忙打断他说道:“大人,小的真的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小的真的只是定州骏阳一个普通的商户,您肯定搞错了……”

许文静冷笑一声,瞥了眼吴祁仁说道:“吴老板,本来你伪装的很好,差点把所有人都骗过去,然本官也是商贾出生,知道商货就是生意人的命根子,

而你在保安司内还未等用刑,见到本官就急不可耐的把随行几十车货物全部抛弃,

这已经有违一个商人本份了,更何况还是世商,你还是太操之过急了,至于本官究竟是何人,想必你也一清二楚吧……”

吴祁仁还试图狡辩:“那是小的怕有性命之忧,所以才这么做的,大人您真的多虑了……”

许文静端起茶碗翻着上面的碗盖,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吴老板,别装了,军督大人上任后像你这样借经商之名,

前来冀州打探其动向的探子如今在整个慎刑司牢房都快挤满了,区区行贿未遂顶多三五日就出来了,你至于把货物都押上保命么?

你还是老老实实告诉我实情以及定州目前的局势,否则本官不妨再跑一趟亲自送你回保安司!

更何况你也不想空手回去覆命吧?不如你我交换下各自想要的情报如何?”

吴祁仁呼了口气,换上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不愧为平定冀南胡乱的精卫营军师许文静,小的佩服!”

许文静笑道:“现在该说了吧,你效忠定州哪位大人麾下?”

吴祁仁说道:“不瞒大人,在下效命的正是上官家族上官飞大人,此次前来冀州实为打探军督大人的动向,

自军督大人上任后,上官将军是寝食难安,毕竟前军都督一职关系到上官将军手中的兵权,而兵权也是上官家立足远东的根本,所以才命在下借行商之名来永安打探消息,

不想军师这么快就识破在下这拙劣的伪装,实在令吴某感到汗颜。”

许文静听完吴祁仁一番话后,手指轻点桌面做出沉思之状,半晌后对吴祁仁说道:“军督现在不在永安城中,前往幽州巡查边军了……”

“军督去幽州了?”吴祁仁一惊,忍不住说道,“幽州那边可是凶险重重啊……”

“嗯”许文静一听微微蹙眉,“吴老板何出此言……”

“没,没什么……”吴祁仁说道,“只是幽州之地小的也曾去做过几趟买卖,那里的情况,真是一言难尽啊……”

许文静喝了口水,放下茶碗然后说道:“好了,吴老板,你想知道的本官已经告之与你,那么接下来说说你上官家和魏总督之间的情况吧,闲话休提,拣重要的说。”

吴祁仁点头说道:“既然军师如此坦诚相告军督大人动向,小的又岂能有半分隐瞒?

定州总督府和上官家之间的恩怨已经有十多年之久,军师大人想必也知道,魏文冉是远州总督府一力扶持上去的,

但真正世袭的本该是我上官家的子弟,只是为了顾全大局,我上官家主也忍了下来,然不想魏文冉为了巩固自己在定州的地位和势力,几次三番借总督名义对上官家不断打压,

他魏文冉当这总督十余年来,上官家已经有多处产业被他以各种名头占为己有,这几年更是动起了上官将军手中兵权的念头,

这就是触碰到了上官家的底线,试想如果连最后的保命符都没了,还如何在定州立足?”

许文静点点头,然后玩味地说道:“所以不惜想借助塞外胡奴来颠覆定州局势?不怕背负反贼的骂名么?恐怕到时候整个上官家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吴祁仁叹了口气:“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魏文冉有姜家做靠山,上官家主要是不准备后手,如何能与之缠斗啊……”

许文静说道:“然我闻你上官家父子拥兵二十余万,完全可以和总督府鼎足而立,何须行那叛国之举?”

吴祁仁摇摇头:“军师,有兵马是一回事,能不能战又是一回事,军师以为上官家的军队各个跟军督麾下一样血勇么?

更何况粮草、军械、士气,各方各位都要考虑进去,这些军师应该比小的更了解吧?”

……

一零六 错了!

……

“你说的倒是在理……”许文静又喝了一口茶,平静地说道,“然而这又和你前来永安又有什么关系?你不会真以为本官会相信你只是来打探军督动向的吧?”

吴祁仁闭目一沉思,随后睁眼对许文静说道:“军师大人,确实如你所言,上官家主来时除了托小的查探军师动静之外,还有一件事本想亲自和军督大人商议,然他人不在冀州……”

许文静道:“你且说来听听,军督临行前把冀州都托付与我了,一切相关事宜由我许文静全权负责。狂沙文学网”

吴祁仁心下一番思量,然后对许文静拱手说道:“军师,上官家主想与军督大人合作……”

许文静闻言面不改色,对吴祁仁说道:“合作?”

吴祁仁点点头:“军师,上官家主是bi)不得已才想借胡奴之手制衡魏文冉,而现在冀州这块已是军督囊中之物,

说句难听的,军督大人获得这个职位已是四面树敌,加之他的手段早就传遍远东各地,整个远东的士族官僚都已对军督大人心生戒备,

如此一来,军督大人要在远东想立足,单靠铁腕手段是绝对行不通的,眼下上官大人已经主动释出诚意,想与军督大人合作……”

“慢着……”许文静闻言立刻打断他,“你说上官飞主动释出诚意?那么到底是什么诚意?不会是你那几十辆车的布缎吧?”

吴祁仁摇摇头笑道:“军师说笑了,上官家主怎么可能干这种没品味的小儿之举,那几十辆布缎甭说诚意,连见面礼都谈不上!”

许文静端茶喝,发现内中茶水已空,遂又取过茶壶倒上一碗,笑道:“呵呵,本官想也是如此,说吧,上官飞的诚意是什么,我冀州方面又需要做些什么?”

说着,许文静又提着茶壶往吴祁仁将碗中添去,房中一下子充满了市侩的气息。

吴祁仁双手虚按碗,待许文静把碗中茶水倒满后,对他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军督大人既然任了前军都督一职,想必十分想取得远东各处边军的实权吧?”

许文静也不否认:“这是自然,军督大人一向务实,自然不会高挂一个虚职心满意得。”

吴祁仁道:“那如果小的说上官家主愿意交出手中兵权,条件是请军督大人助其夺得定州总督一职,事后定州所有军队唯军督大人马首是瞻呢?”

“很人的诚意……”许文静听后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神色,“然而仔细想想,这诚意之下却是隐藏着不少杀机,军督大人若助上官家夺得定州总督一位,必会大动干戈,先不说成功与否,光擅起兵戈这一条,就无疑与造反……”

“这个不必担心……”吴祁仁说道,“魏文冉在远东任职这些年,上官家主已经罗列了他一堆罪状,尤其bi)死五千定州降卒和三万流州兵马这一条就足以满门抄斩,夷诛九族!”

许文静眼眸一亮,看着吴祁仁那猥琐且坚定的模样,缓缓开口说道:“不行,此事需从长计议,眼下本官还不能替军督大人答应这件事……”

吴祁仁眼中闪过一丝失望的神色:“还望军师再好好考虑考虑,眼下合作可是千载难逢!万万不可错过啊……”

许文静摇摇头:“此事事关重大,本官需要仔细考虑下,不如你暂且在我府上住下,过几天等保安司那边销了你的案底,你和你的下人就可以回定州向上官家主覆命了……”

吴祁仁起拱手说道:“如此,小的就多有打扰了……”

许文静说道:“你出茶坊往南直走,过两条街,看到那栋最大的府邸再右拐,再看到一座歌坊苑,边上的屋子就是寒舍……”

吴祁仁说道:“军师不和我一同前往么?”

许文静嘴角一扬:“莫非吴老板还想和本官再去保安司走一趟么?”

吴祁仁略显尴尬地一笑:“那小的就多谢军师提我周旋了。”

说完他又深深行了一个揖礼后,在许文静的目送下缓缓转离去。

等吴祁仁走后不久,茶博士就弓着腰进入雅间内,对许文静说道:“许官人,还要添茶不?”

许文静摇摇头:“够了够了,账赊在柜上,下次一并结算。”

茶博士笑道:“没问题,我还信不过叶官人您么?”

然后俯下子低声在许文静耳边轻声说道:“从那些下人地方粗略打探下来,这吴祁仁的确是骏阳人,也确实和上官家往来密切,仓促之下暂时就只打探到这些消息……”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许文静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待那茶博士走后,许文静起望向雅间窗外,仔细回想着适才和吴祁仁之间交谈的内容。

“总觉得这家伙好像哪里不对,可又说不出来……”

……

街道上,吴祁仁按许文静所言找到了他的府邸。而此时他的脸上却挂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看来,刘策是迫不及待要去收幽州的兵权,从和许文静交谈来看,目前还不会支持上官飞……”

想到这些,吴祁仁踏步走入许府,猥琐的脸庞变得异常深沉。

“许文静,你真以为我效命上官飞?真以为我看不出那个茶坊是你们的报司所设?呵呵,太天真了。”

……

“姜浔,我想不到你真得会对我王家动手!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总督府大厅内,王家家主王海世手脚带着镣铐,浑上下都是血印,跪在案前对着姜浔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怒吼。

宋家家主宋濂、其子宋景浩,沐家家主沐天成、堂兄沐天功以及步渊一言不发的侧立厅内,看向王海世的脸庞也愈发的深沉。

厅门之外,满是凄厉的哭喊声,王家满门上下三百二十余人着囚服跪在地上等待着自己命运的到来,而在他们周围满是如狼似虎的总督府士兵。

姜浔眼眸冷无比,望着跪在地上的王海涛不屑的冷哼一声,随后从桌案前取过一份文册丢到他面前说道:“你自己看吧,真是死有余辜!”

一零七 王家灭门

……

“哈哈哈,真是笑话……”

王海世随便看了眼文册上罗列自己的罪状后,顿时仰天长笑起来。

“说我与塞外通商?笑话!敢问一句远东各地哪处官僚世家没有这些勾当?姜浔你为何不去查探仔细?非要针对与我王家?”

“横征暴敛?我呸!王家几百口人要吃饭,不就多收了几斤谷子几两银子,这也算是罪状?比我王家狠的可得大有人在!”

“通奴叛国?笑话!我王家自王海盛死后,早就没了兵权,拿什么通奴叛国?你当塞外那些蛮夷真的都是傻子,会和我王家联谋?”

“姜浔,你其实早就想除掉我王家了,而文册上这些罗列的不过是些莫须有的罪名而已!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吧,真令人作呕!”

王海世在堂下对姜浔不断的谩骂,周围各家族人听着他的骂声,心下是不住的打鼓。

“呵……”见王海世骂声渐渐消弱下去,姜浔冷哼一声,“说完了?那就准备上路吧,周伯熊!”

“属下在!”

门外待命的周伯熊听闻姜浔呼喊,大吼一声,一脸横肉的来到厅内,站在王海世身后。

姜浔对周伯熊点点头道:“拉出去吧,就地正法……”

“遵命!”

周伯熊闻言应了一声,当即伸手欲去抓王海世。

不想周伯熊猛地一起身:“不用抓我,我王家好歹大周世阀,自己能走!”

说完他拖着身上铁镣,转身缓缓向门外走去,待到门口之时忽然回头对姜浔恶狠狠地说道:“姜浔,你得意不了多久的,你和刘策那贱族狼狈为奸陷害忠良,终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你姜家下场会比我凄惨百倍千倍,我在黄泉路上等着和你见面!”

姜浔闻言对周伯熊冷喝一声:“还不拖出去!”

“姜浔!你不得好死!为了一个刘策不惜残杀士族,你会有报应的!会有报应的,姜浔……”

王海世凄厉的嘶喊声渐行渐远,慢慢消失在了总督府外,周围各家族官员看着眼前这一幕,各个都心有余悸。

沐天成背后惊出一身冷汗,看向姜浔那张阴冷的面容,回想起刘策说的话,庆幸没有听李宿温的唆使去和他争那军督一职,否则今日也必会步王家的后尘。

宋濂则是心头一阵冷笑,初四那日给刘策凑齐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得到的承诺是自己家族与他合作,已然和他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之上了,更何况还有宋嫣然这一层关系存在,姜浔要想动自己也得掂量一下……

……

“爹,娘,孩儿不要去教坊司,求你救救女儿……”

“大人开恩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我和王家没关系,只不过是个下人啊……”

“别杀我,饶命,饶命啊大人,我不想死啊……”

总督府厅门之外,凄厉的哭喊求饶声震天动地,全副武装的姜家府兵二话不说,架起跪在府门前一个个王家的族人就向府外走去。

这些人中,上至六十,下至襁褓中的胎儿无一不被带出府外迎接凄惨的命运。

姜浔眼眸阴沉,和宋、沐二家家主站在府厅门口看着眼前这一幕,不时嘴角发出一阵轻哼之声。

“宋大人,沐大人,你们要引以为戒,切莫做那逆行之举,免得为自己和家族招来杀身之祸……”

面对姜浔那冰冷无比的言辞,宋濂和沐天成齐齐点头称是,心下不由打了个冷颤。

姜浔见此心下冷笑一声,随后说道:“进屋吧,那些王家的家底,本督要和二位大人好好商议下如何处置。”

“全凭大人定夺!”

宋濂和沐天成闻言眼眸顿时闪过一丝喜色,眼下王家既然已经覆灭,那也不用再去顾虑那么多,先把收缴的好处拿到手再说。

其实今天处置王家姜浔特意把他俩叫来做个旁证,分明就是想敲山震虎,好让自己知道他姜家还是虎威犹存,同时警告自己收起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既然如此,何不做个姿态出来?再说还能借机从倒塌的王家身上割一块肉下来,何乐而不为呢?

姜浔从他们那眼神中自然也能分辨出端倪来,但有些事就是这样,看破后心知肚明,就是不能说出来,装个样子就行了,以免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启禀大人!”

就在姜浔和沐、宋两家围在桌案前为分配王家产业纠缠不清之际,门外传来姜三舒的声响。

“何事?”姜浔头也没抬,对他问道。

姜三舒看了眼宋濂和沐天成,然后俯在姜浔耳边小声说道:“大人,秦长史派人送来冀州军情,人现在就在外面……”

姜浔闻言灵台一闪,随后对沐天成和宋濂说道:“你们在此稍待片刻,本督去去就来……”

宋濂和沐天成起身说道:“大人有事尽管前去,我等在此恭候,不必管我等便行。”

姜浔点点头然后对姜三舒说道:“走吧,把人带到偏室,本督随后……不了,一起去吧,前面带路……”

姜三舒拱手回道:“大人请!”然后转身踏出府门之外,姜浔紧随而上。

看着姜浔离去的身影,宋濂立马对沐天成说道:“沐大人,看来你和刘策……”

沐天成立马对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宋大人,彼此彼此,有些事就烂在肚子里好了,何必明知故问呢?”

说完两人互视片刻,齐齐轻笑一声,然后沐天成又轻声说道:“宋大人,您对姜总督今日处置王家的事如何看待?”

宋濂挥了下衣摆然后说道:“王家勾结胡奴意图不轨,按律理应夷诛九族,真是死有余辜!姜大人这事处理的公正严明,下官万分佩服!我等应以此为戒,莫要步王家后尘……”

沐天成看着宋濂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说的头头是道,不由冷笑一声,暗道一句老狐狸,然后看向他身侧的宋景浩,不住的点点头。

……

“总督大人,这是军督府托长史大人送来的冀州密件,请你过目,另外,长史大人命在下恭喜大人除去王家这个心头之患。”

偏房之内,姜浔身边立着一个商贩模样的中年人,将怀里一份密件交到他手中。

姜浔接过密件撕开迅速看了一眼,然后在屋内来回一阵踱步,然后对那中年人说道:“回去转告秦墨,明日我会把他要的东西送去汉陵,另外……让军督行事务必小心!”

“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那中年人也没多逗留,系上背后斗笠在门外姜三舒引领下走出了府外。

“刘策,万事务必小心啊,如果你有个什么意外,颜儿可怎么办啊,唉……”

一零八 宛平

……

七月初二,宛平城内。狂沙文学网

董天珂、苏敬山、陆元岭三人望着挂在高墙上萧振雄那已略显腐烂的尸首,各自脸上的表变的是十分深沉。

宛平城内的围观守军见到这一幕,也是各自对着尸体指指点点一脸的惊悚之态。

“哼,这个刘策欺人太甚,他想干什么?bi)我等造反么!”

脾气本就暴躁的郁野师旗指挥使苏敬山看了许久,终于忍不住怒喝出声。

“这毛头小儿,不知道用了什么谋诡计坐上这前军都督的位置,还真把自个儿当回事了?老子领兵跟胡奴厮杀的时候他不知道还蹲在哪里要饭的呢!哼……”

董天珂闻言蹙眉对他说道:“苏将军,少说几句吧,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万一传到军督大人耳朵里可不好!”

苏敬山冷笑一声,对董天珂说道:“怕什么?你以为老子跟萧偏房这种庶出一样没脑子么?要老子在大胜关,现在挂在城墙上的就是刘策那黄毛小儿脑袋!”

“妈的,匹夫一个!”

董天珂闻言不住摇头,心中暗骂了一句,然后不再理会他又开始做出思虑之状。

陆元岭一直都没发话,扫了一眼董天珂和苏敬山,终与忍不住开口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吵了,还是仔细想想这萧振雄的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吧!”

苏敬山当场反驳道:“还用问么?当然是刘策那黄毛小儿想来个下马威,你居然蠢到会问出这种问题来?”

陆元岭一听,顿时大怒:“苏敬山,你骂谁蠢?说话给我注意点!”

“呦呵……”苏敬山一听,按了按自己手腕,“听陆守备这语气是想跟我动手了?来来来,正好较量一下!”

“你们能不能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

眼见这种苏敬山和陆元岭又开始闹腾起来,董天珂忍无可忍出声打断他们。

“萧振雄一死,这大胜关肯定已经被刘策掌控!而送尸体的人我们却一点都不知道他的踪迹,你们有想过这是为什么?仅仅只是下马威!”

苏敬山和陆元岭听他这么一说,齐齐沉默了,如果这不是下马威,刘策又是什么目的呢?

董天珂见他们安静下来,呼口气同时,又开始分析道:“以我们这几个月对刘策的了解来看,你们觉得他是那种只徒虚名的人么?从报了解来看,

这刘策可是个异常务实的人,所以我想他此举定是为了边军兵权而来,那萧振雄的尸首是想告诉我们,他对幽州兵权势在必得!”

苏敬山一听立马拔出腰间长剑大声吼道:“那还等什么?敢夺老子的兵权,老子现在就杀过去看看那刘策小儿如何抵挡我数万大军的兵锋!”

“要找死你去吧!别把我们几个拉上……”陆元岭不屑地说道,“他刘策既然敢明目张胆的杀大胜关守将,并把尸体送来我们面前示威,你觉得他会没准备么?

恐怕他现在巴不得你起兵夺关,好让他给你定个反贼的名义将你除去,再说了,就你那些兵甲不齐全的十几万人能跟骁勇善战的冀州军相提并论?别做梦了!”

“那就这么等着他来卸我们的兵权?”苏敬山闻言缓缓放下手中宝剑,一脸的忿忿不平,“那你说怎么办?再说了,我们本来也要起兵的啊!”

董天珂说道:“眼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按兵不动,千万不能给刘策落下什么口实,起兵?现在起兵跟找死无异,暂且死了这条心吧。”

陆元岭也点点头看了眼城墙上萧振雄的尸体说道:“看这架势,过些时我们这位新上任的军督大人就会来宛平和我们接洽,到时再仔细打探打探看他究竟是不是要收我们的兵权。”

苏敬山收剑回鞘对他俩说道:“罢了,你们说了算,老子先回郁野督促下这帮子兔崽子这些时安分些,别给老子再捅出什么篓子来,先走一步了……”

话毕,苏敬山就将自己随亲卫呼唤过来,然后跨上快马从挂尸体的城楼下疾驰而去。

“唉,董指挥使,你看这苏敬山早晚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啊……”望着疾驰而去的影,陆元岭对董天珂叹了口气说道。

董天珂知道陆元岭这是要拉自己和他站一线制衡苏敬山,与是不动声色的回道:“别看苏指挥使脾气火爆,实际上人精着呢,能爬到师团之首的人又岂是易于无智之辈?

陆守备多虑了,不会有事的,你也赶紧回常阳督促下麾下守军将士吧……”

“如此,那本将军就先告退了……”陆元岭见董天珂不卑不亢,脸上始终挂着一层淡淡笑意,心下一阵失落同时,也只能告辞离去。

待陆元岭也走后,董天珂脸上笑容也一并收拢起来:“没想到大胜关这么快就被刘策掌控,看来我还是对冀州了解不够彻底,这位军督大人是来者不善啊。”

想到这里又看了眼萧振雄的尸首在城门楼前来回晃动,不由心下更是疑虑。

“看来刘策把萧振雄的尸首放在我待的宛平,应该是冲我来的,他真实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

“唏律律……”

“咚咚咚……”

“呜呜呜……”

大胜关外十余里地,一支六千人马的大军在马啸、战鼓、角号的带动声下,缓缓向瓮城整齐的开来。

但见一面迎风而立的“镇”字血色大旗十分惹眼,血旗之下,数千着寒甲铁衣的将士在骄阳的照下,却给人一种冰冷的杀机。

新上任旗团指挥使的武镇英端坐在一匹血色战马之上,一脸肃然的神。

“武将军,前方快到大胜关了。”已升任营使的罗敬晖适时提醒武镇英道,“末将是否叫开关门和军督大人禀报?”

武镇英摇摇头:“没那必要,将军不在大胜关中,必定已经动前去宛平去和苏敬山他们几个周旋去了。”

罗敬晖道:“指挥使大人如何知晓的?”

武镇英闻言眉头一皱,一脸嫌弃地望向罗敬晖:“我和你说多少次了,战争期间最重要的是什么?军督也已经说了很多遍,除了军队战斗力外,最重要的就是缜密准确报!

有了报才能做出相应的部署,你到底有没有在听?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

……

一零九 总督人选

……

“武将军教训的是……”听武镇英这么说,罗敬晖恭敬的在马背之上恭敬的回应道,“确实是卑职思虑不足。狂沙文学网”

“你呀,唉……”武镇英看他这副模样,忍不住叹了口气,“要记住,你现在已经不是过去那只顾血勇的百长了,而是一个营的指挥使!你的每一条军令都关系到营中数千将士的生死存亡,以后打仗要多动脑子知道么?”

罗敬晖连忙拱手说道:“卑职谨记武将军教诲。”

武镇英点点头也不再多说什么,策马继续向大胜关方向行去。

大军约莫又行了半里多路,大胜关那耸立的城墙轮廓,终于印入众将士眼帘之中……

武镇英见到这座雄关,忍不住赞叹道:“啧啧啧,多么雄壮的关卡,听说仅比冀北玉阳关稍差?如果我的镇字营留守在此,就算十万胡奴也休想越雷池半步……”

“那是自然。”罗敬晖说道,“我等镇字营出的将领作战风格本就是一个稳字,以绝对的严谨的阵型接受一切狂风暴雨的洗礼,这一切都是军督和将军您的功劳。”

武镇英闻言,脸上得色一闪即逝:“行了,好听的话就省下吧,接下来准备入关,陆羽应该已经在关门外等我们了……”

罗敬晖一听,奇道:“武将军,你如何知晓那陆羽在关前等候我们?”

“滚!”武镇英忍不住叫骂一声,然后回头看向罗敬晖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神:“刚和你说过又忘了是么?我真不知道你脑子怎么长的?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讲?算了算了,懒的再和你多费口舌,真累!”

罗敬晖挨了一顿骂顿时有些气馁的摇摇头,然后骑在马背上默不作声的跟在武镇英后向关卡行去。

……

“咯哒哒……”

前往宛平的要道之上,刘策领着叶胤、张烈等八十名骑兵马不停蹄的向幽远交接处的右隆县疾驰而去。

在即将抵达右隆县之际,急行的大军顿时停了下来,齐齐扫向不远处的县城城楼。

叶胤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算算时间,汉陵秦先生派来的报人员应该已经到了,如不才所料不差,姜总督必定会答应军督的请求。”

刘策回道:“拿到印鉴之后,就着手准备下一步计划吧,一路行来所见所闻,真的令本军督失望透顶!”

叶胤低头说道:“幽州糜烂早已不是一两的事了,总督濮盛斋死后,整个幽州民不聊生,现在更是出现了军阀割据的苗头,若现在不想办法将这个苗头拔除,以后就更是难上加难了!”

“吁~”

刘策闻言拉了拉马缰,拍拍胯下躁动不安的马匹,对叶胤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本军督就必须速战速决,将这股军阀风气扼杀在摇篮之中!”

话毕向着右隆策马扬鞭,后百余铁骑齐齐跟上带起一股滚滚的黄沙漫天……

“卑职年末微,见过军督大人……”

右隆县一间平屋之内,一名打扮成掏粪工模样的报人员静立在刘策后,显的是毕恭毕敬。

叶胤闻到那年末微上散发着一股奇特的臭味不由眉头紧皱,有些不适应,好在已经有过在大胜关营房之内的那种经历考验,绪倒也没有太过波动。

刘策背对着年末微,神万分冰冷:“我要的东西呢?”

年末微闻言即刻回道:“军督大人稍待片刻……”

说完年末微转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就见他手持一个锦布包裹的木盒递到刘策跟前。

刘策接过后对年末微说道:“远州那边最近有何动作?”

年末微回道:“回军督大人的话,远州王家已被总督府伏诛,全族男丁冠年以上尽数诛杀,女眷全部沦做瘦马,因王家原因涉案幅面已达二千多人,这些人都已被总督府以各种名义定罪,多数发配各处庄园沦为苦力。”

“手段太过了……”叶胤闻言忍不住出声道,“一门嫡系尽诛有可原,然旁系一并牵扯进来这已经有公报私仇之嫌,姜家实在太过分了……”

刘策听后没说什么,而是对年末微说道:“你先下去吧,顺道让秦墨给姜总督打个招呼,就说本军督恭喜他了了这一桩心事。”

“卑职告退……”年末微取过粪耙向刘策拱手后转退出了平房。

待确定年末微离开后,刘策打开盒子,翻开内中文谍看了一眼,顿时冷眸一沉,然后将文谍递到叶胤面前对他说道:“叶公子,看来你的想法和姜总督是不谋而合啊……”

叶胤接过文谍向里面内容看去,平静的脸上也有一丝异样流动,良久之后合上文谍,平静地还给了刘策。

刘策沉地说道:“那么人选既然已经有了,我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呢?”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不才想问句,你是想稳步解决幽州局势呢,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平定这股暗流?”

刘策说道:“自然越快越好!稳?你认为现在有时间求稳么?”

叶胤点点头:“既如此,那就把这幽州总督人选作为筹码和他们做个交易!”

刘策嘴角一扬:“猜忌?”

叶胤说道:“然也。”

刘策心下一阵思忱,然后说道:“那就从董天珂开始吧,事不宜迟,本军督即刻动前往宛平与他会面交谈……”

叶胤一甩手中佛珠,对刘策说道:“军督,无需如此麻烦,索把他们三人同时约到宛平,来一场面对面的交易,谁出的起这筹码,谁就能胜任幽州总督这个位置!”

刘策听后,再次打开文谍看了眼内中总督府人选的名字,然后重重合上册子举在半空,对叶胤说道:“如你所愿,命人分别前往郁野和常阳,告诉他们三天后,本军督在宛平和他们一聚,迟到者一律按通奴细作处理!”

叶胤微微欠说道:“军督气魄,不才佩服!”

刘策收回文谍,眯着眼说道:“现在就出发吧,本军督现在迫不及待想看看那群军阀会为了这份任命书,会把这股暗流涌dàng)到何种地步!

只要他们之间一旦相互厮杀,本军督就有足够的理由定他们的罪状,将他们一网打尽!”

叶胤说道:“不才认为这幽州总督人选会成为动乱的导火索!”

刘策冷笑道:“本军督现在考虑的是如何让这二十万大军内耗同时,能最大程度减少伤亡,毕竟这些都是本军督的兵!要死也得死到对抗外虏之中去。”

叶胤微微摇头说道:“军督,有时候事可能并不能如你所想这般顺利,伤亡……在所难免的……”

……

一一零 冷言惊魂

……

“妈的,刘策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敢这么折腾老子?”

“苏将军,少说几句吧,再怎么说现在刘策也是我们上司,他这么急着召见我们肯定有他的理由。狂沙文学网”

“的理由!老子可没萧偏房那蠢货一样被一个黄毛小子整的命都没了,他要敢对老子动手,非把这小兔崽子皮扒了不可!”

“走吧,唉……”

宛平城官道上,苏敬山和陆元岭各自带着数千军队向城内开来。数前接到刘策派人送来的信函,命他们收到信件之起,三天内务必赶到宛平商议要事,否则一切按谋逆处理!

这就让陆元岭和苏敬山看到信函内容的同时,齐齐感到脊梁骨一阵发凉。

尤其苏敬山,虽然嘴吧上骂骂咧咧,但还是在收到此信后,当即二话不说带上两个亲卫营浩浩dàng)dàng)向宛平开来,不想在半道上遇到同样前来的陆元岭,这才有了之前苏敬山骂骂咧咧的那一幕。

待数苏、陆领着千人来到宛平城门口之际,顿时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

但见城楼下站着同样数千军队,数量不比自己少,虽然装备不如,但也足以给他俩此行的心理埋上了一层影……

“这些不是各地地方军么?刘策,这么快就收服他们了?”

陆元岭仔细瞥了那些士兵一眼,很快认出了这些士兵都是散乱在幽州各地的地方军,顿时心下更是一沉,已经开始后悔只带这么些人来宛平了。

苏敬山也同样咽了下口水,努力回头看了眼自己带的军队,这才稍稍放宽心些,心道:人数差不多,然而好在无论装备还是士气没自己高,真要兵戈相见,就算刘策用兵如神,自己应该能从容撤回郁野……

两人各自带着异样心思,强自压下心中不安,进入了宛平城中。

待进入城内两人才放宽了心态,因为他们看到了董天珂军队的影子,若刘策真敢对自己下手,纵使他有三头六臂,也会被数万大军撕成碎片,哪怕堆也把他给堆死了。

更何况他刘策难道真想把自己bi)反不成?这个责任他负得起么?

然而若他们知道刘策这次来幽州目的就是想把他们bi)反的话,不知作何感想……

宛平将军府,董天珂一脸肃然的站在门外,毕恭毕敬地等候苏敬山和陆元岭到来,在他后两名杀气十足的守卫给他压力十分巨大,那是刘策的督军卫将士,百战不殆的老兵!

然而真正令他感到凛冽的是城主府内的人,那比门口两名督军卫士兵感觉远要来的可怕……

在不安和焦虑之中,苏敬山和陆元岭的影总算印入了董天珂眼帘之中。

不等董天珂迎上去,苏敬山就冲他大声说道:“哟!董指挥使,你站这里干什么,难道在等我们?你什么时候这么客气了……”

“小点声……”董天珂连忙止住苏敬山对他往将军府内使了个眼色,“军督大人在里面呢……”

“怕啥!”苏敬山闻言,满脸不在乎,“老子四十多岁的人了,还会怕那黄毛小儿不成?带老子进去,我要问问这小子,大老远跑幽州到底想干什么!”

说完,苏敬山推开董天珂,大踏步向府内走去。

董天珂和陆元岭互望一眼,眸子里都是无奈之色,然后也齐齐跟了进去……

苏敬山一进将军府,顿时神一阵错愕,但见厅内两侧各自肃立十名彪悍的军士,他们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令他心下一阵悸动。

再往正中的主案前望去,眼眸中浮现三道影:左侧站着一位儒雅俊俏的白衣斗篷少年郎,手里捏着串佛珠缓缓转动着珠,右侧站着一道魁梧的汉子,手中一杆长二米以上的蛇形长矛散发着夺目寒芒,一眼就能认出是个武功不俗的练家子。

但是相比与那持矛汉子,真正令苏敬山感到无边压力袭的却是坐在案前翻着文册,着骄艳军服,头发黑白错落的冷酷少年。

从他那和年龄不相符的深沉眼眸中可以看出,这个年轻人是一个果断狠辣不易相处的人。

苏敬山眉头微微一皱,在陆元岭和董天珂即将踏入厅内之际,当即跪了下来。

“末将郁野师旗指挥使,拜见前军都督!不知军督巡视幽州,有失远迎,还请恕罪!”说着拜金山倒玉柱般跪了下了去……

陆元岭见到这一幕顿时一楞,暗道句说好的节cāo)呢?

而董天珂却对这一切没有半分的惊讶,因为他知道能坐上师指挥使的人有几个没脑子的?更何况这苏敬山别看表面粗狂,心思贼的很。

与是他俩也对着刘策齐齐跪了下去,姿态摆的是万分标准,就算让一向对礼仪看作第二命的姜浔来看,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末将常阳守备……”

“大胜关师旗使……”

“拜见军督!”

厅内三人齐齐跪在地上,在吼声过后,却寂静的除了呼吸外只听到刘策在案前翻书的声音,以及叶转佛珠的动静。

就在他们三人惶惶不安之时,刘策忽然开口冷冷地说道:“说吧,你们为何想密谋造反?”

刘策这话一出,跪在地上三人顿时惊出一冷汗,同时暗道这新任的军督大人到底想干什么?这话几个意思?

董天珂连忙直起子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为何跟末将说这种笑话?我董天珂对大周那是衷心耿耿,天地可鉴啊!”

陆元岭也抬头说道:“军督大人,你莫要听信他人谗言,末将自上任这常阳守备以来,一直安分守己,断无半点不臣之心啊!”

苏敬山闻听两人言语,顿时暗骂句该说的都让你们说了,我还能说什么?与是他绞尽脑汁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末将为士族贵胄,怎么可能做出那种违背天谴的事来?所谓密谋造反纯属子虚乌有,大人千万莫被小人蒙蔽!”

说完三人再次齐齐拜了下去,给人感觉一副忠君国的模样……

一一一 幽州总督?

……

“哼,你们当本军督那么好骗是么?吞噬边军充为自己麾下私兵,克扣军饷擅自购买铁料大肆制造兵甲,你们是不是真以为本军督是瞎或聋!”

刘策一合手中文册,猛地往桌前一丢,对堂下三人厉声呵斥道。狂沙文学网

董天珂闻言不等另外两人开口,马上抬头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卑职承认你说的这些劣迹确实存在,然这也是没办法啊,自濮总督去世后,幽州至今没有真正主事之人,一时之间因为管理不周引起的乱在实属在所难免,

而且,塞外胡奴又时常扣关进犯幽州各地,无奈之下为了保持部分将士士气战力,所以才出此下策……”

“也就是说,本军督错怪你们了?”刘策冷哼一声,“你们都是衷心耿耿的栋梁之才?”

陆元岭连忙回道:“请军督大人明鉴,我等绝无半分异心!”

“是啊,我等对大周是一片赤诚之心呐!”苏敬山立马满眼含泪的再次拜了下去。

“都是人才,演的一出好戏……”叶胤看着这一幕,轻哼一声,微不可察地摇摇头心道,“看样子谁都不愿意当这出头之雁,不过不才可不信饵抛出去,你们还会这么淡定……”

“你们先起来吧……”刘策对跪在地上三人说道,“仔细想想你们所言也不无道理,总督之位空悬,导致幽州各处混乱不堪,罢了,此事容后再议,此次本军督来幽州正好有一件事与此相关,还想听听你们诸位的意见。”

三人见刘策终与不再这件事上纠缠不清,暗自庆幸的同时又不得不怀疑其是否为兵权而来。

待他们起后,刘策说道:“本军督来幽州之前,就已经和远州姜总督商量过了,幽州总督之位不能一直这么空悬下去了,确实该立新的总督来主持大局了……”

三人闻言顿时一惊,心下迅速开始思忱起来刘策这话真实来。

如果刘策所言是真的话,那人选只能是自己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因为目前整个幽州有这实力坐总督之位的只有这三个人,但是,姜浔会这么好心愿意重立总督一职?

眼见三人心有疑虑,刘策从怀里取出就任文谍对他们说道:“总督大人已经将他心目中的人选写在文谍中了,只是……”

说到这儿刘策扫了众人一圈,然后在董天珂上停留片刻后继续开口:“本军督觉得,还是要仔细观察观察此人心才行,待确定之后再决定是否任命其为幽州总督。”

苏敬山和董天珂望着刘策手中那本淡红色的文谍书册,互相瞥了一眼,这的确是总督府的就任文书错不了,当下确定刘策所言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儿,苏敬山连忙开口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既然姜总督下达就任文书,为何不现在公布呢?”

刘策眼眸一颌,对着苏敬山说道:“我就怕这个总督人选心怀不轨啊,所以说了要好好考量考量,不要试图说什么人选已定就该公布之类的废话,现在就任文谍就在本军督手里,一切由本军督说了算,你明白了么……”

“卑职明白……”苏敬山立马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这人选确实需要仔细甄别一下,免得被不臣之人拣了漏去……”

刘策嘴角扬起一道微弧:“你能这么想真的很好,这样吧,十为期,十之后待本军督考察下来,如若此人确如总督大人所言般,本军督就会在此公布就任幽州新总督一位人选,

当然若并不能让本军督满意,那么此事就此作罢,你们,明白了么?”

三人脑海飞快旋转起来,仔细回味着刘策的话语,然后齐齐对刘策拱手说道:“卑职明白!”

刘策点点头:“那你们暂且退下吧,对了,董将军,给本军督和麾下将士安排好厢房,另外给城外那些军士准备好饭食,去吧。”

“遵命!卑职告退……”

三人和刘策行了一礼后,缓缓倒退出门外,直到人影消失不见,刘策脸上立马挂上一层寒霜。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从不才适才观察他们的神态来看,那苏敬山粗中有细,陆元岭深懂进退,而这董天珂……”

“投机者而已!”刘策说道,“看样子本军督真是小瞧了这群久居本地的土著官僚,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叶胤想了想,然后佛珠一甩,对刘策说道:“今晚就由不才去和陆元岭交涉,还望军督批准。”

刘策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军督就和董天珂好好谈谈心。”

叶胤说道:“事不宜迟,不才就先去准备一下。”

刘策点头:“叶公子,万事小心,这陆元岭虽然三人之中实力最弱,但也并不好应付,让张烈随你同行也好有个照应,你看如何?”

叶胤摇摇头:“多谢军督挂怀,不才自有分寸,无需张护卫同行。”

刘策说道:“既然这样,那本军督也不再勉强,你速去准备一下吧。”

“不才告退……”叶胤一甩佛珠,缓步向门外走去。

望着叶胤离去的背影,刘策眼神变得愈发的冰冷。

……

董天珂房中,从将军府出来的三人齐聚在此,讨论幽州总督一职的归属。

苏敬山在屋内来回踱步,摸着略显光秃的前额说道:“你说这刘策到底是什么意思?还要考察?考察个啊!直接宣布谁是幽州总督不就完事了么?”

董天珂笑道:“我早说了刘策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他在将军府内说的话,你们还不明白呢?”

陆元岭点头说道:“分明是想让我们拿兵权去换那总督之位啊,这点伎俩要再看不出来,我们在这官场这么多年也算白呆了……”

苏敬山冷笑一声:“兵权分出去换个总督之位?那还不是一个光杆虚位任人拿捏?这黄毛小儿打的真是一手好算盘,可惜还是太嫩了点……”

董天珂说道:“但是如果幽州总督之位真的到我们之中任何一人的手中,或许也没必要再冒那么大风险起兵了,毕竟我们现在和呼兰人的联系已经完全被这位前军都督给切断了,想再势起,难矣……”

苏敬山和陆元岭一听,顿觉董天珂的话有道理,毕竟现在起兵风险太大,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尤其现在在没呼兰人的支持下徒添了不少变数,倒不如直接坐上总督之位来的实在。

一一二 叶胤夜访

……

“陆将军陆守备在么?不才叶羽代军督大人前来拜候,能否请不才进去说话。”

“原来是叶公子,快快请进。”

夜晚,化名叶羽的叶胤前来拜访陆元岭,待进入房间两人用过茶水相互客套一番后,便直切此次见面的主题。

陆元岭饮下半口茶对叶胤说道:“叶公子,你说吧,深夜找在下有何要事?不会单单就喝杯茶这么简单吧?”

叶胤说道:“陆守备所言不错,不才的确有件事想告之与您,不才先向您道喜了……”

陆元岭奇道:“哦?叶公子,不知这喜从何来?”

叶胤笑道:“陆将军,今日将军府内关于那幽州总督任命一事,你对此有何看法?”

陆元岭放下茶碗说道:“既然是军督所言要考察一番再做定夺,身为下属自然是谨遵军督之命便是了,何须什么看法?”

叶胤闻言说道:“将军此言差矣,幽州总督名额即是姜大人委任,那么肯定会上报朝廷公告天下,又岂是军督大人可以擅自定夺的?”

陆元岭奇道:“哦,可是今日我分明见到军督大人是一脸坚决之态啊。”

叶胤摇摇头说道:“想必将军对军督大人的生平所为有所了解吧?军督目前最需要的是什么?自然是兵权……”

陆元岭忙道:“我等皆军督大人马首是瞻,常阳的军队随时听候他的调遣。”

叶胤摇摇头说道:“陆守备,军督大人是想亲自握住边军兵权,而不只是有名无实地孤家寡人,实话跟你说吧,

远州总督府的委任文谍目前就在不才身上,而上面就任幽州总督的名字正是陆守备您,军督特命我来跟您知会一声,十日之期只是一个幌子,介时这个总督位置终归还是会到您手上,所以不才才言恭喜啊。”

陆元岭闻言顿时一楞,然后笑着摇摇头说道:“叶公子真会开玩笑,在下区区一方守备如何能就任总督高位?”

叶胤说道:“正因为陆将军是守备一职,所以比苏、董二位师指挥使更加合适就职幽州总督一职,如若将军不信,不才这就把文谍给你过目,但希望陆将军看过后莫要声张出去。”

说完,叶胤就把一本淡红色的文谍放在桌上,向陆元岭方向缓缓一推:“陆守备不妨自己翻看一下,看看不才是否在骗您?”

陆元岭望着眼前这本就任文谍,眼中贪婪一闪即逝,手指不断轻点桌面,却迟迟没有打开看去。

叶胤问道:“陆将军何不看一眼呢?也好证明不才并没有诳你。”

陆元岭沉默片刻,然后伸出手指轻触文谍,缓缓推回到叶胤跟前说道:“叶公子,请恕陆某愚钝,我还是不明白总督大人为何会任命我为幽州总督,而不是苏、董二位师旗?”

叶胤说道:“想听不才说实话么?说出来不才怕伤了陆将军您的自尊心呐。”

陆元岭笑道:“叶公子你尽管说来,陆某好歹也是一方守备,又怎会被区区几句话扰了心境?但说无妨。”

叶胤一甩手中佛珠说道:“那是因为将军您在三人之中实力最弱,由您继任新的总督之位便于姜大人和军督掌握!”

“你!”陆元岭闻言顿时脸色一寒,“如此说来,这总督之位就是个虚衔了?这么说来,陆某就算坐上这个位置,岂不是要任人摆布?”

叶胤摇摇头:“陆守备,不才劝你还是认清现实吧,就算你不坐这总督之位,你以为就不会任人摆布了?

敢问陆守备一句,你的实力和苏、董二人相比又如何?夹在二者中间的滋味不好受吧?你打算一直这样下去么?”

陆元岭说道:“叶公子,陆某身为守备又怎么能和苏、董二位指挥使大人相提并论?为官之道,本就是在夹缝中生存,这一点无论在军伍还是官场都是相同的。”

“呵呵……”叶胤冷笑一声,“陆将军,你当军督大人真的不知道你们三人心中那些算计么?

无非不就是想谋取幽州自立而已,假设你们真的成功,那么接下来呢?你有没有想过介时你的处境会尴尬到何种地步?先不说此举与整个远东整个大周为敌,

单说眼下,你以为董、苏二人会愿意跟你分一杯羹?你的下场只有继续任人摆布,更甚者连命都要没了!既然同样会被人摆布,为何不找个更为合适的对象呢?”

陆元岭顿时眉头一皱,对叶胤小心翼翼地问道:“军督大人都知道了?”

叶胤眼眸一颌,坚定地说道:“一清二楚!”

陆元岭道:“那为何军督不对我等动手呢?”

叶胤叹了口气:“军督大人当然想对你们动手,然而你也知道军督出生卑微,前军都督一职又是强夺而来,

为此更是不惜得罪了皇族,如今已是四处树敌,急需有个合作对象,而在幽州没有人比陆将军更为适合的人选,

只希望陆将军坐上总督之位后能和将军站在同一阵线,这也是军督托我前来找将军的真正目的!”

陆元岭听完叶胤的话,思虑片刻后拿起文谍翻开看了眼,然后迅速合拢交还到他手中,说道:“既是如此,这幽州总督之位,在下就愧受了,说吧,军督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叶胤闭目一敛心神说道:“苏敬山的性命!”

陆元岭顿时一惊:“叶公子说笑了,苏敬山手握十万重兵,在下不过区区三万人,如何杀的了他?”

叶胤说道:“实不相瞒,陆将军该不会真的以为军督没有准备就敢带区区百余骑前来幽州这凶险之地么?”

“嗯”陆元岭奇道,“叶公子的意思是?”

叶胤说道:“军督一到幽州,就将大胜关内七千守军尽数收纳,如今整座雄关与数日前早就不可同日而语,

内中除原有的守军之外,另有从冀州调来的两万大军驻扎,随时应对岌岌可危的幽州局势,

然军督对幽州境况还不是十分熟悉,需要有人与他合作,你只需配合好军督大人的计划就能稳定住整个幽州,成为幽州新任的总督!又何乐不为呢?”

陆元岭心中不断计算着得失,最后和他说道:“叶公子,请您转告将军,容我好好考虑两天,两天后我再给你一个合理的答复!”

叶胤取过桌上的文谍起身对陆元岭拱手一施礼:“既然如此,那不才就先告辞了,还望陆将军仔细考虑下不才所说的话,早日做出决断。”

……

一一三 双管齐下

……

在叶胤和陆元岭交谈的同时,大胜关主将董天珂的房间内。狂沙文学网

刘策静坐在茶几边上,手中握着一本同样淡红色的文谍,冷眸中那道锐利的寒芒仿佛能把人心穿透一般向站在斜对面的董天珂,只把他看得是浑上下都不自在。

“啪……”

终于,刘策将手中谍文甩在茶几之上,带起一阵轻响。

只见他瞥着董天珂,用手指轻点茶几冷冷说道:“董指挥使,你不妨自己来看看吧,这幽州总督之位究竟属谁,也好早做准备。”

董天珂望着茶几上的文谍,努力压下要上前翻看的冲动,对刘策恭敬地说道:“卑职不敢,一切由军督大人决断就行了……”

“废物……”刘策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不屑,“连翻看文谍的勇气都没有,还想起兵成事?本军督真是太高看你们几个了……”

董天珂闻言笑道:“军督大人,你这话什么意思?卑职今在将军厅府内可是说的明明白白,断无……”

“少来这,董指挥使!”刘策端起茶碗吹了吹,然后放下后说道,“本军督不是傻子,你们那些伎俩和想法瞒得了别人难道还瞒得过本军督么?

你一个区区师旗团使拥兵达八万有余,比远东最高设立师团整整多出两万人,还不算大胜关内那些残兵蟹将,

本军督想问一句,既然你说你是安分守己之辈,要那么多兵干什么?”

董天珂忙道:“军督大人,卑职白已经跟您说了,这完全幽州局势太过复杂才出此下策,卑职断无二心。”

刘策冷笑一声:“甭装了,你话里破绽多的令人捧腹,本军也懒得再和你多费口舌,你先看看这文谍里是谁继任幽州总督吧!”

说着刘策又指了指茶几上的文谍,暗示董天珂翻看。

董天珂上前一步拿起文谍对刘策拱手说道:“既是军督大人所言,那么卑职就恭敬不如从命,先看一眼罢……”

说完打开文谍看了过去,然后顿时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和震惊,嘴角不由微微抽动了下。

“如何?”尽管董天珂的面部表一闪而逝,但还是被刘策给捕捉到了,“现在你知道幽州总督名额是谁了?”

董天珂合上文谍放回刘策边,然后问道:“军督大人,您为何要把这么重要的事告之与卑职?还请您明言解惑。”

刘策说道:“自然是本军督不想让文谍中的人就任军督之位,这才出了十考察的理由搪塞过去,

如果非要在你们三人之中挑一个就任幽州总督,本军督倒很想支持你来上任。”

董天珂闻言摆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回道:“军督大人厚,卑职是诚惶诚恐,只是卑职还是不明白,既然姜大人已经有了合适人选,为何军督大人还要一意阻扰?又为何会想到让卑职来上任总督之位?”

刘策回道:“很简单,姜总督的人选并不能令本军督满意,本军督要的是一个可以听话且能合作的对象,而文谍中的就任者各方面都不能令本军督满意,

三人之中唯独你最为谨慎,和聪明人说话做事自然也就不用顾忌太多,如果可以的话,本军督不介意把你送上幽州总督的位置。”

“军督大人谬赞了,卑职实在愧不敢当。”董天珂闻言面不改色,“无论谁当这幽州总督一职,卑职都会对他忠心耿耿,只是既然文谍名册已有人选,想必此时也已有人动前往神都报备吧?又如何能随意改之呢?”

刘策眼眸瞬间变得冷无比:“董将军以为,死人还能胜任如此高职么?”

“呃……”董天珂闻言心下立马一惊,“军督大人,擅杀朝廷命官可是……”

刘策当即打断他说道:“董指挥使,你是聪明人,就不要再说这种废话了,本军督一路走来杀的人还少么?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我只问一句,这总督之位你究竟想不想坐?”

“这……”

董天珂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其实他当然愿意坐上这个位置,可又怕坐上之后遭到苏、陆二人联合刁难。

不坐吧,总督位置被文谍上的人获得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一场?难道还要一直为他效命?

“知道为什么本军督要把萧振雄的尸首送来么?”

眼见董天珂犹豫不决之际,刘策轻飘飘说出一句话,令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刘策饮下一口茶,继续说道:“告诉你也无妨,本军督想要幽州边军兵权,那萧振雄就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嘶……”

见刘策毫不忌讳的说出此行幽州的目的,董天珂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心中顿生一丝警惕之意。

刘策没理会他脸上表变化,继续冷漠地说道:“董指挥使,这份见面礼几个意思我想你应该明白,现在本军督只给你两条路,效命与本军督,本军督助你坐上总督宝座,或者……死!”

“军督大人,你这是在威胁卑职么?”董天珂闻言顿时一惊,“纵使你是卑职上司也断不能这般言语威胁!”

“威胁?”刘策摇头笑道:“董指挥使,你现在还有得选么?本军督对你的为人有些了解,是个喜欢左右逢源,从夹缝中为自己牟取利益的卑鄙小人,当然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个本军督也并非不能理解,

不过既然是这样,你现在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与本军督合作,光明正大的坐上总督宝座,比你在苏敬山、陆元岭之间虚与蛇委、举棋不定要安稳的多!

当然,如果你不愿与本军督合作,那就当是本军督的敌人,你应该听闻过本军督对付敌人手段,

我想问一句你们幽州三部有这实力抵挡本军督十万铁骑么?杀你们只需一个理由而已,不要试图跟本军督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忠义之道,

如果本军督真的在乎这些就不会走到今天这地步,早在河源就成为流贼口中军粮了!

所以本军督劝你最好考虑清楚,与其夹在苏、陆中间火中取栗,不如找个更为强势的后台有所依仗!

本军督话已至此,接下来如何定夺就在董指挥使您的一念之间,好好考虑一下吧。”

说完,刘策端起茶碗饮下一口茶,双手习惯的环靠在椅背上闭目养息起来。

董天珂听完刘策的话,杵在原地来回踱步,显是内心在不住交战。

良久,他似乎下定决心出声问道:“敢问军督大人,卑职该如何做?”

刘策轻睁虎目,狠地说道:“先替本军督将文谍上的名字划去,这样你才有就任幽州总督的资格,苏敬山,必须死。”

董天珂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此事事关重大,卑职需要得到您全力支持才行。”

刘策说道:“这你可以放心,本军督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会亲自把你送上总督之位,而且你在幽州所作所为本军督权当没看见,但事成之后,本军督要你手中一半兵力调往冀州听我调遣,这就是代价。”

董天珂道:“既然如此,卑职也不便再说什么,请军督给卑职几天时间筹谋一下如何做。”

刘策嘴角一扬,起对他说道:“这是自然,董指挥使识时务者为俊杰,很好,很好!”

话毕,刘策拿起文谍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屋外。

在刘策回到暂居的府邸之时,刚好和从陆元岭地方归来的叶胤相遇。

两人同时走近,错刹那,刘策犀利的眼神和叶胤清彻的瞳眸碰撞在了一起,仅数息功夫同时合下么眼帘,这一刻心照不宣……

一一四 天灾?人祸!

……

“启禀陈指挥使,据潜入冀北的探子传来消息所言,塞外似乎发生了一场天灾死了不少人,有不少呼兰贵族如今都躲进冀北避难……”

弥鹿平原之上,新修建的营寨内,暂代前线军务的陈庆站在高高的检阅台前,一言不发的看着场内近万士兵不断演练阵型。

在他身侧站着一名魁梧的汉子,恭敬的向他传递着北部胡奴的情况。

听完他的话,陈庆说道:“告诉探马,让他们继续打探,本指挥使务必要知道朔阳和塞外的具体情报。”

“遵命,属下告退!”

那汉子行了一个军礼后,转身便下了校阅台向营地外走去。

“天灾?”

陈庆眉头紧蹙,望着远处一片战马嘶鸣的轰响,陷入沉思当中。

……

“咳咳咳……”

“我好难受……”

塞外呼兰草原之上,某一个不知名的部落内,入眼所见尽是一片凄凉无比的惨景。

部落空地之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浑身上下都是哀嚎不断的族民。他们当中有老人、孩子、女人,也有赖以部落壮大的精壮!

但见他们如今各个神情萎靡,身上脸上长满了令人见之胆寒的浓包,到处都是剧烈的咳嗽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说不出的异样气息。

部落外的空地上,数百具死状狰狞的尸体并排放在一起。由于天气渐渐炎热,他们的尸身也发生了腐烂异变发出阵阵恶臭,可如今却根本没人来掩埋,因为……

“咳咳咳……咳咳咳!”

部落大帐之内,身为部落首领的族长此时也是眼圈发青,眼眸中的精光早已消失不见,眼眶也深深陷入了进去。

正值壮年的他如今看上却如同一个迟暮的老人般,瘦的只剩皮包骨头,不断地捂嘴咳嗽,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而在他帐下落座的几位族中勇士的情况几乎也一模一样,各个神情憔悴,双目无神,如同等死的重患毫无活力可言。

“诸位勇士,族中,境况如何了?可有找到什么医治良方……”

咳嗽了一阵后,族长感觉舒畅了一些,这才开口缓缓询问起族中近况来。

然而,他的话却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复,只见毡毯之上数名勇士各个神情呆滞,对族长的话置若罔闻……

“痒,痒死我了,好难受啊!”

忽然毡毯上一个胡人满脸痛苦的大喊起来,不顾一切脱去身上的衣物,用手去抓瘙痒的肌肤。

但见他那已经瘦骨如柴的躯体上满是密密麻麻的血疙瘩,伸手一抓就是一片脓血流淌,很快他全身上下都是被湿腻的恶臭包裹,令人观之汗毛都竖了起来。

其他几位胡人见状,也顿觉身上瘙痒难忍,很快也学起了那胡人的样子,将身上衣物剥了个精光,不断去抓身上疮口,很快大帐内就被这血腥且恶心的氛围笼罩起来。

“天要亡我啊,咳咳咳,噗……”

族长见到这一幕,再次剧烈咳嗽起来,猛地咳出一滩黑血,同时自己的眼眸和耳朵也有丝丝血迹。

“啊……”

一声怪叫在帐中响起,只见一名胡人在抓扯自己的肌肤中,硬生生把胸前的外皮撕了下来,但观他表情却似乎十分享受。

“阿妈,阿妈,你来看我了么?儿子好想念您啊,阿妈啊……”

另一名胡人对着空无一人的帐帘口发出一阵呼喊,猛地跪倒在地拜了起来,脸上挂满了黑色的血泪,神情万分的激动,显然是陷入到了幻觉之中……

“噌!”

一阵铁器出鞘的声音在帐中回荡,一名全身赤裸的胡人拔刀满脸狰狞的去切自己身上那一个个发痒溃烂的浓疮,随着刀锋滑过那几处疮口,渐渐地成为了一个血人……

族长虚弱不堪的看着帐内发生的一切,却无能为力去阻止,因为此时他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

这个无名部落发生的一切对整个呼兰草原上来说只是一个缩影,如今的塞外和一个月前相比简直就如同浮屠地狱一般,到处都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

“四王子殿下,如今您已经掌控了整个呼兰王庭,整片呼兰草原无人再与你争锋,新的可汗是非你莫属了!”

呼兰王庭金帐内,董狸的四子王罕望着帐外一具具被钉立在木桩上的尸体,听着身边戴铎的贺词却是阴沉着脸,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可惜我十三弟代勒带着部分族人投靠了冀北贺丹家,真是失算,留着始终是个威胁。”

戴铎闻言心下一寒,这个王罕果真是心狠手辣,为了权位不惜把自己所有的兄弟连同家眷全都斩尽杀绝,甚至连才三岁的十九子也没有放过。

“戴统领,不如你替本我去趟冀州,告之贺丹络他们,让他们把代勒带回王庭。”

戴铎说道:“四王子殿下,目前不是去冀州找贺丹络要十三王子交还王庭的契机,更何况如今草原各地天灾不断,还等着四王子殿下登上汗位为他们祈福,希望早日平息这场可怕的灾难。”

“祈福?”王罕闻言忍不住笑了一声,“祈福真有用,那些萨满巫师也不会染上疫病,发癫致死了,这种骗人的言辞你真以为本殿下会信么?”

戴铎砸砸嘴说道:“四王子殿下,话虽如此,但是现在草原部族急需你来稳定局面,不然的话我怕有人会借这场天灾大做文章,对王庭局势不利啊……”

王罕叹道:“这我又何尝不知,然而可汗金杖如今落在刘策小儿手中,若此时登上汗位恐怕众人都会不服啊!”

戴铎听王罕这么一说,顿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一个多月前,天河边一场山洪导致王庭卫军损失半数人马,重要的是那根代表权利象征金杖却被刘策夺走,这就导致了目前十分被动的局面。

草原上的族民只对拥有金杖的持有者效忠,如若王罕此时登上汗位却没有那根金杖,随便想想都能知道有多少不服的贵族部落会借机发难。

见戴铎不说话,王罕叹了口气说道:“要是姜先生在这里就好了,定能替我出谋划策,解决眼下难题,唉,不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难道也葬身在天河边了么?”

戴铎闻眼,心中一思忱,忽然对王罕说道:“四王子殿下,不如我们再制作一根假的金杖如何?”

王罕笑道:“你当那些部落的头领族长都是傻子么?会认不出金杖真假?”

戴铎说道:“这个自然,不过当务之急先蒙骗过那些无知的族民就可以了,王庭汗位真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啊……”

王罕听后,扫了戴铎一眼,然后阴着脸来回在帐内踱步思虑起来……

一一五 许文静下定州

……

“许大人,请留步,这些时多谢您的款待,小的感激不尽……”

“吴老板,回去后替我跟你家掌柜的说声好,就说我会仔细考虑是否跟他做这笔生意的。狂沙文学网”

“许大人还请务必仔细考虑清楚,这笔买卖一旦谈妥,这收益可是非常巨大的啊……”

“吴老板,慢走不送……”

永安城门口,许文静把吴祁仁商队的人尽数保释出来后,与他们作揖相别。

待吴祁仁离开后,许文静立马收起脸上的笑容,眼眸中冷的气息止不住向外溢出。

“呵,这吴祁仁,绝不会明面上看的这般简单,必须让报司的人去定州仔仔细细查探他真实份!

不过,不管是真是假,定州局面也确实该打开了,既然他跟我抛出这么个饵为条件,

啧啧,那我也应该先给他们回一份大礼才行,你以为我许文静真的会信你上官家这似是而非的说辞?助你登上总督位置?不死他几万人怎么行呢?哼哼……”

想到这儿,许文静转就向城内军督府走去……

走在半道上的吴祁仁,心中飞速计算着这次来永安所获,同时对许文静这人做出了自己的评价。

“年纪轻轻,心计颇深,且沉稳老练,真没想到庶族之中会有这样的人才,这种人家主为何会弃之不用呢?

费解啊,算了,这不是我该cāo)心的事儿,还是先回定州把冀州之行所获报告知雇主吧……”

……

军督府内,许文静就坐案不断前圈点着一份密报,然后装进一个书封之内后,对案下落座的一名报司人员说道:“务必将此信交给苏司长,请他无论如何都要探听出上官飞父子的动向,

如有要事禀报,请他派人到定州总督府来寻我即可!”

“遵命,军师!”

那报司人员接过信件后,迅速向后门外退了出去。

等报司人员走后,许文静后的屏风处,闪出一名紫色中年华衣男子,正是许文静在远州认识的司马伯。

只见司马伯看着许文静一副悠然自若的态势,忍不住笑道:“看来你跟了将军,在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里,子过的是无比惬意啊,定是能施展心中抱负了吧……”

许文静罢罢手笑道:“司马兄,你知我许某人的个,这些闲话就不要多讲了,今你能不远千里来探望在下,许某心下很是感动,不过眼下我正好有一事想请司马兄来帮忙。”

“你想去定州总督府?”司马伯在屏风后把许文静和那报司人员之间的对话是听的一清二楚,“要知道现在定州不比从前,不太平啊……”

许文静说道:“不入虎焉得虎子,在下已经犯过一次错误,军督不开罪已经是法外开恩了,现在正好要借机将功赎罪,把之前的过失全弥补回来。”

司马伯摇摇头:“你呀,还是这个格,对名利太过执着,我怕总有一天你会栽在这上面。”

许文静说道:“人活一世不做点成就出来,岂不是白白来这世间走一遭么?我许文静宁可坐在庙堂之上功高盖主被赐毒酒暴毙,也不会甘心做个普通富家翁寿终正寝!”

司马伯闻言叹了口气:“罢了,既然你这么说,我也不再劝你什么,打算何时动前往定州?”

许文静道:“今就出发,等我交代完冀州事项后即可出发。”

司马伯听后一愣,随后说道:“文静啊,是不是太急了点?你看老友刚来冀州,连茶都没喝一杯你就这么急着要离开么?”

许文静说道:“司马兄,这里是军督府,并不是在下的寒舍,许某之所以让你在这里肆意探听公务,

实属有公事相求,只因你跟魏文冉魏总督有过交,想借你薄面让我进入总督府,仅此而已,更何况一路上你我有的是时间叙旧你说是么?”

“哈哈哈……”司马伯听后笑着摇摇头,“许文静不愧是许文静,和你我认识之初相比一点都没变,还是这般桀骜不驯,罢了,我先在府外茶楼等你,莫要让我久等啊。”

许文静拱手说道:“司马兄先请,在下稍后便到。”

送走了司马伯后,徐辉进入了军督府对许文静问道:“军师,你找在下有何事?”

许文静起对徐辉说道:“徐营使,我有要事需要出趟远门,需要三个月才能赶回来,我不在这段期间这永安城内大小事务我暂且就托付给你了……”

徐辉眉头一皱:“军师,在下不懂怎么打理府内事务啊,这种重任我怕会辜负军师厚望,不如找……”

许文静伸手止住他说下去,然后开口说道:“徐营使,你行的,每该章程在下都已经替你写在了文册之中,你按着上面去做就行了,

很多事各司各衙门都分工明确,你要做的就是看顾好各司报告就行,相信自己,如今冀州没人比你更适合暂代这个位置了。”

徐辉闻言后沉默片刻,在他抬头看向许文静时,他眸中满是鼓励的眼神。

“好,军师您放心,在下一定尽力而为!”徐辉还是重重点了一下头。

“如此甚好,我再和你交代些相关事宜,来,坐下说……”

见徐辉同意后,许文静又开始和他嘱咐了些细节问题后,便起离开了军督府,回家收拾东西去了。

晌午时分,许文静和司马伯一起出得城门向定州方向缓缓前行,一路上司马伯副言又止的样子,很是尴尬。

许文静见此,笑着说道:“司马兄,有话不妨直说……”

司马伯道:“我真的希望你现在能马上打道回府,因为定州恐怕,唉……”

许文静说道:“司马兄,多余的话就暂且省下吧,在下自有分寸的。”说完就快速走在了司马伯的前面。

“还是老样子啊,唉……”司马伯望着许文静背影,再次无奈的叹了口气,然后赶紧跟了上去。

此时的许文静内心是血沸腾,脑中不断思虑这此行计划,同时暗暗下定了决心。

“定州是么?将军你放心,我许文静会以最快速度帮你将定州的内乱彻底引爆,无论吴祁仁是不是上官家族的人,我定会让总督府跟他斗个两败俱伤,替您扫清获取兵权的最大障碍……”

一一六 第二步

……

“军督大人,陆元岭已经答应不才今夜对苏敬山动手,他言希望军督谨守诺言,不再追问他起兵谋乱之事。”

“董天珂也会在今夜动手,从取得大胜关控制权到现在为止,第一步到目前为止十分顺利,接下来,开始第二步吧。”

七月初七,宛平城城楼之上,刘策和叶胤二个各自背对着对方,心中各有思虑万千。

不远处,张烈和数名护卫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四周动静,时刻保持着戒备,以防有人偷袭刘策和叶胤二人。

叶胤听完刘策的话说道:“不才已经派人给苏敬山送去了消息,把陆元岭和董天珂要对他动手的计划都告之与他了。”

刘策睁开眼眸说道:“叶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们三人合起来演一场戏给我们看或者临阵倒戈,介时又该如何应对?”

叶胤闻言一怔,随后对刘策微微欠身说道:“多谢军督提醒,否则不才险些会酿成大错,不才这就再去准备……”说着叶胤准备走下宛平城楼。

“叶公子不必了。”刘策说道,“本军督已经安排好一切,就等今夜三方会面,再一网打尽吧。”

叶胤闻言停下脚步,呼了口气然后继续问道:“军督,你说这一战谁会是最后赢家?”

刘策脸上顿时浮现一道诡异表情,对身后叶胤说道:“赢家自然是本军督,今日过后,幽州将很快会陷入动乱之中!”

叶胤闻言,沉思片刻后说道:“军督,不才知晓你对敌手段异常残忍,但不才仍希望你能善待那些归附的军士,毕竟他们都是被逼无奈之下才被人利用的。”

刘策沉默片刻,然后点点头说道:“这个自然,他们本质上都是边军将士,我怎么会对自己的士兵痛下杀手?”

叶胤欠身回道:“如此,不才就先替幽州边军将士谢过军督。”

……

“陆元岭和董天珂这俩混蛋敢对我动手?真他妈活腻了!老子手头十五万人比他俩加起来都多,他们真的会这么蠢么?”

苏敬山营地内,看到叶胤派人送来密函告知陆、董二人要对自己动手的计划后,顿时暴跳如雷。

但怒火发泄过后,他又很快冷静了下来,仔细回味密函中的内容。

“密函中写着姜浔命我为幽州总督,陆元岭和董天珂这两人得知这消息后,就要对我动手?他们从何得知这个消息?我得找他俩问个明白!”

沉思片刻后,苏敬山当即跨刀向营帐外走去,然而刚踏出半只脚,却又硬生生给止住了……

“不行,万一他俩如密函所说对我确实起了杀心,那我此时前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更何况这里是董天珂的地盘,我此次前来只带了三千人马,硬拼没有半分胜算……”

缩回抬起的脚掌,苏敬山再次回到营案前仔细思索起如何应对今晚的局面。

“要不现在就领兵赶回郁野?不行,刘策那小子可是下了死命令,若在他考察期间没得到许可有人擅自离开宛平,

一律视同谋反,更何况万一情报所言为实,我为什么要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不用造反就能入主幽州那可是名正言顺啊!

不管了,我苏敬山怕他个鸟,不管信件内容是不是真的,敢杀我?没这么容易,哼!”

下定决心后,苏敬山眼神一冷,起身走出了帐外。

……

夜晚,陆元岭和董天珂两人带着七千兵士,像苏敬山所在的营地缓缓开去。

此时,并行的两人是各有心思。

董天珂一直都在怀疑自己这么做对或不对,刘策给他的感觉是异常的阴冷,这几日观察下来至今都看不透他心里真实想法。

而陆元岭始终都觉的这幽州总督之位,就这么落在自己头上是不是太过儿戏了?虽然叶胤已经和自己所说的话挑不出任何毛病,但为何心中有一丝不安在困扰着自己?

最后两人百思不得其中用意,只能各自宽慰道:“算了,还是不去多想,等见到苏敬山再视情况而定吧,既然上了刘策这艘船,就只能继续一步步走下去了。”

言语间,二人已经来到苏敬山的宿营范围,但见营内星火点点,唯独不闻一丝该有的喧啸,给人一种诡异的感觉。

董天珂冷眸一沉,顿时只感觉好像有一阵冷风吹入毛孔,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额外的不舒服。

陆元岭见到这一幕,也是眉头一皱,与董天珂是相同的感觉。

“轰隆隆……”

就在董天珂和陆元岭还在营外纠结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忽然营门大开。只见苏敬山一身铁甲策与马背之上,带着数千人迎了出来。

不等董、陆二人开口,苏敬山立马大声问道:“董指挥使,陆守备,你们带着这么多人来我营地意欲何为?”

董天珂和陆元岭闻言齐齐一愣,心道原来这苏敬山早就有所防备,可是这么机密的消息是谁透露的?莫非……

“糟了,中计……”

忽然,二人想到一种可能,同时惊呼出声。

苏敬山并没有细究他俩这幅惊讶的表情,而是恶狠狠地问道:“问你们话呢!你们在此到底想干什么!”

董天珂忙道:“苏将军,请不要激动,我和陆守备可能被人算计了!”

陆元岭也说道:“是的,我们是被……”

“飕飕~”

“噗噗~”

“啊~”

陆元岭话还没说完,忽然从他阵营中窜出数支羽箭直扑苏敬山阵列。

苏敬山猛地一侧头避开其中一支射向自己的箭矢,刚好擦着自己的面颊呼啸而过,倒霉了身后一名斥候被射中眼球,惨叫一声倒落马下,火光下,只见那斥候的后脑勺有一小截箭簇露在外边,显是被贯穿脑壳而死……

“格你老子的!”惊出一身冷汗的苏敬山顿时抽出宝剑恼怒的大吼一声,“老子本来还以为这一切都是误会,没想到你们俩真的敢对老子动手!

欺负老子人少?我呸!兄弟们,给我宰了陆元岭和董天珂,谁杀了他们老子保他做个旗团长!赏黄金万两!”

“嗷嗷嗷!”

听苏敬山这么说,他麾下不到三千的士兵齐齐狼嗥起来,眼眸中散发着贪婪的绿光,当下挥舞着手中各式兵刃向陆、董二人扑去。

“可恶,没别的办法了!”董天珂见局面已经失控,如今说什么都没用,只能按刘策计划行事,“苏敬山意图谋反,谁把苏敬山人头取来谁就是郁野新任师旗使,本指挥使亲自去远州为你们请命!”

“嗷嗷嗷……”

身后数千将士闻言,当即眼冒凶光齐齐嚎叫着迎上苏敬山的“叛军”。

幽州动乱正式开始了……

一一七 七夕·血杀

……

“噔噔噔……”

“啦……”

汉陵刘策府邸,宋嫣然哼着民间小调,一脸惬意的在灶台前将一碗打碎的鸡蛋倒入油脂沸腾的铁锅之内,顿时响起一阵悦耳的声响,厨房内飘散着令人食指蠢蠢动香味。

“梁妈,看看蒸笼里那条鱼熟了没?”

“小惠,你也别干站着,案台上那些菜赶紧端出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对了小秦,你去门口看看魏姐姐他们几个来了没有?顺道照顾下客人……”

“哎哎,虎子,你干什么,把放下,别添乱了,赶紧出去……”

“王婶,把那案板上的菜都切一下……”

“梁妈,梁妈,鱼到底熟了没,人呢……”

厨房之内,宋嫣然一边掌勺一边指挥其余下人,忙的可谓是团团转。

梁妈端着从蒸笼里刚取出来的鱼放到备菜桌上,一放下就赶紧把手指伸到耳边,对宋嫣然笑道:“熟了熟了,我的宋太太,瞧把你忙活的,将军回来要看见,指不定有多心疼,会指责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不是呢……”

“什么宋太太,梁妈你又在取笑我了……”宋嫣然闻言心里跟蜜一样甜,然而依旧装出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努力掩饰自己此时的心。

梁妈闻言忍不住抿嘴笑了笑,边上的刘虎趁机拿起一片油汪汪的红烧塞入自己嘴中,嚼的是满嘴流油,边嚼边说道:“嫂子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厉害了,我大哥好有福气……”

宋嫣然连忙打断他的话,将炒成金黄色的鸡蛋碎洒上葱花,对刘虎说道:“少贫嘴,快把桌上这些菜都端出去,别在这里瞎站着添乱……”

“是,嫂子……”刘虎含糊不清的应了一声,端起备菜桌上的几个菜盘子就向客厅走去。

“妹妹,忙坏了吧?姐姐能帮你些什么么?”薛沫忆进入厨房看见内中那火朝天的景象,尤其看到宋嫣然在灶台前忙碌的影,忍不住出询问,想替她分担一些。

宋嫣然回头笑道:“薛姐姐,这儿人手够了,今天是七夕,你若真想帮妹妹就去客厅招呼下客人吧,他们家里的男人都跟着刘大哥出征在外,让他们聚聚也好缓了那相思之苦……”

薛沫忆闻言摇摇头:“妹妹真是想的周到,从不给军督大人添麻烦,难怪军督会这么喜欢你,可惜他时常不在你边陪你,连个七夕都……”

宋嫣然说道:“好啦,姐姐你先出去吧,七夕怎么啦?你不知道七夕又叫女儿节么?和他又有什么相干,好啦好啦,快出去吧,我的好姐姐,马上就要开餐啦……”

“你呀,唉……”薛沫忆叹了口气,“你也别太cāo)劳了,瞧你累的……”

说着薛沫忆拉开帘子走回了客厅,宋嫣然则哼着小曲,拿着木勺继续开始准备做下一道菜。

……

“杀啊!”

“噗噗噗!”

“呲~”

“砰砰砰!”

宛平城外,杀声震天,躯体与金属碰撞产生的摩擦不绝与耳。撕裂的肌肤带起一股股沸腾的血液飞洒在幽暗的夜空之下。

“叮!”

一名苏营刀盾手迎着一杆直面刺来的长枪,本能的举盾一挡,用力格开枪刃瞬间手起刀落向对面的陆营的士兵头上劈去。

然而,对面的陆营士兵也非易于之辈,见刀势袭来,猛地弃枪抽出腰刀横举一挡,躲开了这致命的一击。

“噗!”

但是还未等他有半分欣喜之色,他只觉的腹部一痛,定眼望去,只见一把锋利的锯齿刀划破了他的皮甲,鲜红的血肠被挤出了体外,血腥的一幕令人观之胆寒。

刀盾手侧面,站着个着铁叶甲,一脸沉的老兵。

“谢过……呃……”

那苏营刀盾兵刚要对那老兵道谢,却见他猛地将他拉到自己前。下一刻这刀盾手觉得后背一阵剧烈的晃动,很快就感觉有一截冰冷的金属硬生生挤入了自己躯体,直到从自己膛破出为止。

飞溅的血液溅到那老兵脸上,他伸出左手手掌面无表的按住刀盾手的肩膀用力往前一推,然后向前踏出一步,右手锯齿刀对准尸体后的另一名陆营士兵一个横砍……

“噗!”

那陆营士兵的面颊整整被削落一层皮,森白血红的牙龈在星空之下如同鬼魅一般。

“嘿嘿嘿嘿……”

那老兵冷哼一声发出一阵怪笑,不等那陆营士兵叫唤,又是反手一刀将他脑袋砍飞出去,无头的尸摇晃了几下猛的从两肩中间喷出一股血雾,最终倒落尘埃……

老兵连杀两人后见到对面董、陆两股联军的士兵从四面八方逐渐bi)过来之际,子猛向后退却一二步,踢起适才那刀盾手的盾牌,冷哼一声迅速隐入自己人流之中。

眼看陆、董二人渐渐bi)近,苏敬山果断下令道:“放箭!死他们,别让他们靠近大营!”

“飕飕飕!”

“噗噗噗~”

“我的腿!”

“我什么都看看不见了……”

苏营之内,只闻一阵绷弦齐响,数百支羽箭在黑夜中如同流星一般贯落数千拥挤的人海,甚至都不需要瞄准,没一箭都必定会带起一阵惨嚎。

眼见伤亡十分惨重,陆元岭忍不住对董天珂说道:“董指挥使,苏逆人数虽少,但他们依营而守且悍勇异常,我们很难冲破他的大营啊,不如你再去调些兵马过来一举将他营地攻破?”

董天珂摇摇头说道:“观这地势易守难攻,人数根本没法施展开来,这苏敬山把营寨设在此地真是心思缜密。”

“啊……”

一声犀利的惨叫声在战场上回dàng),在火光照下,依稀可见从营内呼啸而来的箭矢一波接过一波,把苏陆联营的士兵一个个都钉在地面之上。

而好不容易冲到木栅处的联营士兵还未来的及攀爬木栏,体就被以逸待劳的苏营长枪手捅出一个个血窟窿。木栅之上入目所见尽是一片殷红的血色在缓缓流淌……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苏敬山望着董陆二人联营进攻受挫,并没有表现出半分喜色,相反,他眉头皱的更深了。

“此次前来,箭矢不多,如果箭矢耗尽又该如何是好必须要想个办法赶紧离开这里,等回到郁野看我再如何收拾你们!”

一一八 帮谁?

……

宛平城楼之上,刘策双手环,一眼不发的望着城外厮杀的场景,凄厉的惨嚎绵绵不绝,却不见他脸上有一丝异样的神。

同样如同老僧入定的还有站在刘策边上的叶胤,只见他手中的玉佛珠缓缓流转,不动声色的和刘策一起望着城楼外的一切。

“差不多了……”良久,刘策吐出一句话,“今夜过后,幽州局势将会按照我们事先预设的形发展,接下来,是到了该做出选择的时候,三人之中先帮谁?”

叶胤说道:“按理说不才认为苏敬山是首要必除对象,但他麾下士兵众多,如果他一死,难保那么多人会成为乱兵,对将军在幽州获取兵权会有莫大阻力,除非能顺利策反他们麾下旗团指挥使临阵倒戈,

而陆元岭势弱,杀不杀都对局势造成不了什么影响,军督无需对他多加理会,只需小心防备即可,

至于董天珂,呵呵,不才心想军督大人您应该已经做好了部署吧?

如今最重要的反而是军督要尽快获的幽州百姓支持,让他们知晓军督所为一切都是为了他们长久的祥和。”

刘策听完叶胤言辞后,后闭目沉思片刻,然后嘴角露出了一丝笑意:“叶公子,多谢你替本军督分析眼下局势……”

叶胤抿嘴轻笑一声:“军督夸奖,不才愧不敢当。”

“嗯”叶胤这声轻笑让刘策眉头一蹙,顿时回过头望了他一眼,脸上疑问之色一瞬即逝。

思考片刻后,刘策说道:“叶公子,本军督听闻你十一岁那年只劝降三万流州兵士放下倒戈,这次可否帮本军督去劝降苏敬山所部,不需要多,十五万我只要半数人就足够了!”

叶胤闻言闭目一阵沉思,然后缓缓开口说道:“既然军督信任不才,不才定会尽力前去一试,不过不才想问军督借一样东西。”

“拿去吧!”叶胤话音刚落,刘策就从披风后把军印递到了他手中。

叶胤微微一愣,随后接过军印对刘策恭敬的欠一拱手:“军督气魄,不才无以言表,请军督放心!不才定会让郁野守军尽数归纳军督麾下!”

刘策点点头说道:“事不宜迟,张烈!”

“属下在!”听闻刘策呼唤,张烈猛的应道。

刘策冷冷地说道:“你即刻和叶公子一起前往郁野,若叶公子有个三长两短,你也甭回来了!”

张烈傲然说道:“请军督放心,属下就算是死,也定会确保叶公子安然无恙!”

刘策“嗯”了一声,就再也没有了回应,继续向城外厮杀的战场望去。

叶胤手捧军印,对刘策的背影微微点头,然后便和张烈一道走下了城楼。

待叶胤他们离开后,刘策望向战场的眼神内杀意再也不可遏制的散发出来:“帮谁?自然是帮幽州百姓扫清你们这群逆贼!既然无法抉择,那索就让你们三人共赴黄泉!

如此顾虑太多这仗就不用打了!乱?我倒要看看这些旧军在群龙无首的况下还能翻出什么滔天巨浪?到底能乱到什么地步!”

……

“将军,箭矢用完了……”

“将军,营门顶不住了!”

宛平城外苏敬山大营,面对滚滚而来的董、陆两部联兵,苏敬山眼眸冷的如同十二月飞霜般。

“列阵,一字长蛇阵,死死守住营门周遭木栅,他们伤亡不小,我不信这种攻势还能持续多久!”

“遵命!”

惨烈的嘶杀声在苏敬山大营之前再次回dàng)起来,入目所及只有双方一条条人影轰然倒下。

陆元岭望着黑暗中那一幕幕血腥的场景,思虑片刻对董天珂说道:“董指挥使,眼下这形伤亡太大,不如加派人马一举夺营如何?”

董天珂闻言狠地说道:“不用,我估计苏敬山营内箭矢已尽,正好现在轮到本指挥使给他点颜色看看了,弓箭手待命!给我狠狠的死这群逆贼!不,用火箭,烧死他们!”

“咯吱吱……”

“飕飕飕!”

一千余支燃烧的箭簇猛的从董天珂军中腾空而起,在喧啸的夜空中如同点点星光,拖着一条条长长的烟幕攒落苏敬山的营地之中。

“不好,董天珂这个王八蛋,格你老子的!”

苏敬山一见半空贯落的箭雨顿时瞳孔一缩,浑止不住开始打颤。

“笃笃笃……”

箭镞钉入木桩的声响在苏营之内此起彼伏,如同一条条毒蛇狠狠将眼前的木料撕扯交缠在一起。

“呼~”

一支火箭落入帆布制作的帐篷之上,不及反应立马窜起一团火焰迅速将它燃烧起来,很快一支又一支的火箭如燃烧的蚂蟥啃噬起眼前的“食物”,很快整片营地便被火光和浓烟覆盖。

“苏指挥使,顶不住了,再这么下去就算董天珂和陆元岭的军队不冲上来,我们也都得被活活烧成焦炭啊!”一名亲卫嘶声力竭的呼喊道。

苏敬山闻言举起手中长剑一把格开一支袭来的火箭,大吼一声:“莫要慌乱,结阵随本将军一道杀出去!向郁野前进!”

“杀!”

“嗷!”

营地内爆发出一阵震天齐吼,震的四野一阵激晃。

这三千不到的郁野亲卫是苏敬山麾下最为精锐的死士部队,平里不但训练刻苦,而且还被苏敬山用真金白银给喂饱了,对他那是忠心耿耿,不得不说这支军队无论士气还是战斗力在旧军之中是非常了不起的存在。

“砰!”

之前那名冷的老兵手持圆盾与前,一个冲锋就将门口阻挡的三四名董营士兵撞飞出去,随后手中锯齿刀一阵旋转,带起两片血痕从刀锋之上缓缓滑落。

苏敬山一见那老兵一人就扫清挤在门口的敌兵,不由大赞一声:“殷邈,干的好,回到郁野老子升你个百长当当!”

殷邈冷冷地回望一眼,然后手中圆盾一转砸向营口一名扑上来的士兵,直接将他砸的七孔流血,窒息而亡。

“好!”苏敬山见殷邈悍勇无比,忍不住大吼一声,“兄弟们,跟着殷邈一道杀出去,驾!”

“哈!”

剩余两千苏营亲卫闻眼齐齐呐喊一声,紧跟着苏敬山的战马向营门外杀去。

“强弩之末,哼!”

另一侧的董天珂闻言,不屑地笑了笑,随即向边一名亲兵问道:“黄敢到底来了没?”

亲兵回道:“回指挥使大人的话,属下已经派人去传唤黄旗团使了,想必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董天珂点点头:“好,今天就是苏敬山的死期。”说到这儿向刘策带来的那些地方军宿营处瞥了一眼。

但见地方军营地内已经聚集了五千士兵,如今正畏畏缩缩的望着外面厮杀震天的战场……

“噔噔噔……”

一阵军靴踏地的动静忽然在这群幽州地方军士兵的耳畔回dàng),给他们一种比营外战场还要感到强大的压迫感……

一一九 以军督之名

……

“军,军督大人,属下参见军督大人!”

“参见军督大人!”

刘策所经之处,营内士兵纷纷跪倒在地,对眼前这位远东最高指挥将领报以最崇高的敬畏之意。狂沙文学网

后随行的三十名全副武装的督军卫将士神色铁青,一脸肃然的注视着这些地方官兵的一举一动。

终于,刘策在营门口停下脚步,一双虎眸傲视着前方的战场,面上流露的表除了冷酷,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杀意。

良久,他冰冷的语气在营地内响起:“佟长昊,乐天林!”

“属下在!”

刘策眼眸一闭,缓缓说道:“本军督暂且命你们为此营左右营使,即刻排兵列阵,准备出营平逆!若有违抗军命者,就地处决!”

“遵……什么?军督大人,您刚才说什么?”

佟长昊和乐天林一听,顿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忙出声问道。

刘策神一变,以不容置疑地语气说道:“需要本军督再重复一遍么?即刻准备出营,替本军督前去平定逆贼!”

佟长昊一听,连忙说道:“军督大人,我等将士缺少兵甲,如何出营平逆,更何况谁是逆贼?请军督大人言明!”

刘策闻言嘴角浮现一道残忍的笑容,眼眸一颌背立说道:“违抗军令,我以军督之名宣布,就地处决!”

佟长昊一听只觉浑上下一阵冰冷,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一双冰冷的铁手按住了自己的脑袋。

“咯喇~”

营地内只闻一阵清脆的骨裂声响,佟长昊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就这么被活生生扭断了脖子。死时双目圆睁,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

“呃……”

边上的乐天林见到这一幕惊出一冷汗,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军督居然真的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地方官兵痛下杀手,不由让他心头浮上一层霾。同时惊讶的还有周围那些地方官兵,望向刘策脸上满是惊恐的神色……

未等乐天林从恐惧中回过神来,刘策那冷无比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dàng)起来:“乐天林,现在起本军督命你为此营营使,即可整兵列阵,给你一炷香时间准备,一炷香过后若还未列阵完毕,佟长昊就是你的下场。”

“属下遵命!”

乐天林只能硬着头皮前去整肃军队,临走前又看了眼地上佟长昊的尸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由于刘策之前的手段,宿营之内很快就调动起来,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全集结在了刘策后,等待他一声令下就杀出营地。

乐天林来到刘策后恭敬地说道:“军督大人,官军六千四百三十八人全部集结完毕,随时听候调遣!”

刘策双手环,指关节不住敲击着自己的臂膀,虎眸中锐利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前方厮杀的战场,等待着最适合的出击时机。

……

“杀!”

苏敬山营前,杀声震天,两千亲卫军推倒木栅结阵迎上董陆联军,一时间凄厉的嘶杀声和金属交割的动静伴随着崩裂的血浆,在这漆黑的深夜里变得异常的冷肃。

“喝~”

苏营一名刀盾手喘了一口粗气,然后一刀将眼前陆元岭所部同样一名刀盾手砍翻在地。

“噗……”

但是下一刻,一支燃烧的羽箭扎进了他的咽喉,灼的箭镞让他感觉自己体内所有液体仿佛都被蒸发一般,深吸口气一口气,感觉到的除了痛之外,还有……烫!

“砰!”

“哈!”

“不……”

另一边,董天珂所部一名长枪手将紧握手中的长枪对准一名冲杀过来的苏营亲卫脑袋就是狠狠地一砸,那苏营亲卫一个错,但自己的肩胛还是被这枪杆活活砸断了,疼的他是呲牙咧嘴!

董营士兵见此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平端枪对准了苏营亲卫的脸颊作势就要刺去。

“噗!”

但是下一刻,他的脑袋却被一把锯齿刀给活活削飞了出去……

殷邈将锯齿刀放到嘴前,伸出舌头tiǎn)了tiǎn)刀锋上的血一脸的回味,然后忽的一甩刀将后那苏营的亲卫鼻子以上的部位也尽数削去……

“呵呵呵~哈哈哈哈……”

看着血白脑浆洒落一地的殷邈,忽然发出令人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在战场上回dàng)……

“苏敬山的部队就要杀出重围了,董指挥使,黄敢的军队怎么还没赶到?”

眼看自己七千大军对战不足三千的苏敬山所部居然出现了一丝崩溃的局面,陆元岭终与忍不住向董天珂抱怨起来!

“陆守备放心,黄敢的大军如今已经在路上了,应该马上就能赶到这里与我们汇合!”

殊不知董天珂也在纳闷,为何黄敢的第二旗团迟迟未到,算算时间应该在半个时辰前就到了啊,难道说中途出了什么意外么?

想到这里他又忍不住瞥向一侧灯火通明的地方军宿营,心中闪过一丝浓浓的焦虑和不安……

“嘿~”

“砰,喀喇!”

一声巨喝,马背上的苏敬山手持沉重的月牙铲,将一名拦路的董营士兵膛狠狠地凿穿,然后猛的一抬,厚重的月牙刃把那董营士兵整个挑起然后重重甩向前方敌群,带起一阵黄沙漫舞……

“呀!”

在将尸体甩出瞬间,苏敬山手中月牙铲对着周一阵旋转,周遭立马被这一铲带起一股血色旋风,连凄喊声都被掩埋。

“飕飕飕……”

黑暗中,一股劲风迎面袭来,十余支黑蝗般从半空向苏敬山躯体攒落。

“叮叮叮~”

苏敬山就势一转月牙铲,将向自己的箭矢挥落,但依然有数支挂在自己的铁甲上……

精良的铁甲完好的护住了苏敬山的体,然而胯下的战马却被一支冷的羽箭洞穿了马首,嘶鸣惨叫一声后,缓缓倒了下去,险些把苏敬山也掀倒在地。

“妈的,董天珂!老子今天一定要宰了你!殷邈!给我杀了他们!”

眼见陪伴自己多年的草原良驹倒落在地,渐渐失去了生机,苏敬山拄着月牙铲忍不住怒吼一声,对不远处厮杀如风的殷邈下达了必杀的命令。

“嘿嘿嘿……”

殷邈诡异冷的笑声再度在黑暗中响起,闻听苏敬山的话后,一刀将眼前敌人的腹剖开,随后错向陆、董二人飞速奔去,而扎在锯齿刃上血肠就这么被扯的越来越长,越来越长……

那名士兵脸上满是痛苦惊恐的神态,随着体猛地向前一倾,整个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好,疯奴殷邈!全体戒备~”

董天珂和陆元岭闻听那阵笑声bi)近,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那殷邈可是出了名的嗜血,疯起来根本就是敌我不分,被他缠上后果不堪设想。更何况,眼下自己边就四五个护卫,能不能挡住他真的不好说……

“嘿嘿嘿,哈哈哈……”

恐怖诡异的笑声在黑暗中不断游dàng),如同幽灵般逐渐向董天珂和陆元岭所在的队列迅速bi)近过来……

一二零 官军凶猛

……

“啊~”

“吼~”

“噗噗噗……”

“叮~”

董天珂身前,殷邈如同一条穿梭在黑暗中的魅影,将一个个阻挡自己前行的阻碍尽数砍与刀下,冰冷的锯齿刀尖上挥淌着激荡的血液,不断向地面滑落。

“嘿嘿嘿~”

可怖的笑声逼入耳畔,殷邈那阴冷狰狞的面容已经浮现在董、陆二人眼帘。

死亡如同笼罩在心头的乌云,怎么都挥之不去,纵使董陆二人身为幽州一方霸主,此刻也是浑身上下不住的颤抖起来。

“呃~”

董、陆身边最后一名前去阻挡殷邈的护卫被他一刀划断了脖颈,只见殷邈立在那护卫身后,死死捂住他的嘴,任凭那滚烫的血液从他咽喉处激荡的喷发出来。而殷邈那双带有戏谑的眼神却死死盯着陆元岭和董天珂二人。

终于,那扭动身躯不断挣扎的护卫渐渐没了动静,瞳仁中生机尽逝,渐渐黯淡了下来……

“跑!”

反应过来的董天珂和陆元岭同时大喊一声,立马拨转马身向宛平城内跑去,他们倒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无缘无故死在一个疯子手里。

“嘿嘿嘿~”

就在董天珂和陆元岭拨马瞬间,殷邈猛地向他们扑去,由于马速还没能速提起来,很快就被他给逼近追来。

“驾!”

“吁~~”

眼见殷邈逼近,董天珂取出马锥重重往马臀上一扎,下一刻战马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猛地提速向城内疾驰而去。

殷邈见自己追不上董天珂,与是将目光紧紧锁定在了陆元岭身上,眼中阴寒的杀意更为炽盛。

“我命休矣~”

陆元岭感受到了身后那死亡笼罩的气息,又见董天珂弃下自己独自逃命,叹了口气,顿觉今日是凶多吉少了。

“噌~”

“叮~”

殷邈腾空一跃,对着陆元岭后背狠狠掷出了手中的锯齿刀。但就在刀身即将灌入他身躯的片刻,一支飞旋的柳叶刀与齿刀碰撞在一起发出一声轻响,激撞出一阵火星飞溅。

“嗯”眼见出手失利,殷邈眉头一皱,望向柳叶刀投掷来的方向,但见一道朦胧的黑影在人群中晃动,令他冰冷的眼眸更是添上一层寒霜……

“走!”

刚从死亡边缘走一遭的陆元岭当即快马一鞭,加速向前疾驰逃命而去……

“跑啊~”

“退~”

“杀!”

原本就已经处于失败边缘的董、陆联军,在缺少主将指挥的境况下终于崩溃了,开始慌不择路的四散而逃,战场一下变得混乱不堪起来。

刘策目光如炬,神情炯异,看着董陆剩余五千多人被两千余人击溃,兵败如山倒的那一幕。

“三千对阵七千,居然还能反胜,这苏敬山的郁野军,倒也没想象中的那么不堪,不过,是时候开始收尾了……”

想到这里,刘策虎眸寒光一闪,马上对身后乐天林下令道:“即刻出兵堵截苏敬山后路,不惜一切代价把他留在宛平范围之内……”

“遵命!”

乐天林大声领命,随后带着五千地方军向营外外疾驰而去。

待五千官兵尽数出营后,空荡的兵营之内,只留下刘策和随行数十名亲卫屹立原地。

此刻,刘策的脸上布满了阴云,与黑夜融为一体……

“速速杀出重围!向郁野方向前行!”

眼见自己的颓势被扭转过来,苏敬山当即大喝一声,抢过一匹快马,手持月牙铲率军向郁野属地有序的退去。

“苏逆!哪里走!”

就在此时,乐天林大吼一声,率领数千官兵堵住了苏敬山所部的退路。

苏敬山一见那群眼露凶光的官兵,顿暗明白过来:“中计!着了刘策小儿的道了,可恶!”

“军督有令,诛杀叛贼苏敬山,全军发放半年军饷,封赐田亩二十,亲取逆贼首级者,军饷田亩加倍!”

“嗷~~”

官兵之中立马爆发出一阵惊天欢呼,没有什么比这种赏赐更加令人感到现实的。

那些所谓赏千金万银的又有什么时候实现过?更何况是军督大人亲口所言,又怎么可能诓骗自己这些普通士兵呢?

“杀啊~”

“嗷嗷嗷~”

这一刻这些士兵各个士气高昂,抄起手中兵刃就向苏敬山所部不要命的扑去。

所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当兵拼命为的什么?还不是一口饱饭一份薪饷,这种时候比任何大道理都要令人感到热血沸腾。

更何况这些高高在上的士族官将从来不把自己当人看,各地其他官兵早就对他们恨之入骨,只叹无人给他们撑腰,如今得到凶名赫赫的军督支持,终与有机会手刃这群狗娘养的……

“噌!”

“砰~”

“呃~”

“噗噗~”

“啊~”

两军接触瞬间,立马带起新一轮的腥风血雨,双方不停有人在厮杀中倒落尘埃之中,激荡的怒吼宣泄着彼此之间的不满。

“娘的,你也有今天?让老子吃泔水,我去你妈的……”

一名官兵一把扑倒与之错身而过的苏营士兵,将手中半截刀锋狠狠切入他腹部铁叶缝隙处,顺势一扭,对他大吼一声抽出刀尖,只见一条断裂的血肠在血雾弥漫中挤出体外,在夜空下不停蠕动。痛的那苏营士兵只剩鬼哭狼嚎般的吼声……

“噗~”

乐天林手中长枪一甩,锋利的枪刃划过数名苏营敌兵,瞬间带走其中两条朝气蓬勃的年轻生命。

但他得手之后并未就此收手,而是枪杆猛地一个平端,一枪刺出将一名刀盾手的盾牌洞穿。枪势就势旋转钻入他手掌,直接延伸至臂弯。

“啊~”

那刀盾手惨嚎一声,直感觉持盾的手臂一片冰凉彻骨的剧痛,他眼角忍不住瞥了一眼,立马两眼一翻活活痛死过去,只见手臂肘部一根森白的血骨暴露在空气之中,显的是那么的诡异可怖……

“起!”

乐天林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大吼一声,将手中长枪用力向上一抬,那刀盾手整条手臂连同那面惨盾立马从身体分离出去,沉重的躯体也在这一抬之下双脚离地蹦入半空之中,重重倒落在干硬的地面上……

“杀!一个不留!”

“杀!杀!杀!”

激烈的厮杀让这些官兵渐渐从恐惧之中转向疯狂,无数兵士红着眼见人就扑,一下子把苏敬山的两千精锐打懵了,这些人还是自己认知当中的地方官军?

一二一 宛平之变

……

就在官兵和苏敬山所部激战当下,董天珂和陆元岭领着自己麾下五千余人向宛平方向急急退去。狂沙文学网

陆元岭一脸沮丧地叹道:“没想到苏敬山带的人马不多,却各个骁勇异常,七千人打不到三千居然还会被他打成这样,唉~”

而一侧的董天珂却一脸凝重,心中惴惴不安:“奇怪,黄敢为何迟迟都没来到宛平接应?按理说早就该到了啊,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怎么回事?”

两人带着各自心绪向宛平逐渐行去,然而当他们靠近宛平大门之时,却感觉到一股异样诡异的气氛……

“怎么这么安静?城楼上的人呢?为何大门却闭着?”董天珂看着空无一人的城楼以及紧闭的城门,心下顿时闪过一丝不安。

陆元岭眼中寒光一闪:“不好!我们都错了!”

“董逆受死!”

陆元岭话音刚落,城楼之上忽然发出一阵怒吼,然后火光大作,城墙整沿肃立着一排排弓箭手,弯弓搭箭瞄准了城下乱的人群。

“黄敢!”董天珂一眼认出城墙之上站着那条魁梧的影,顿时怒不可遏,“你敢背叛本指挥使?”

“董逆住口!”黄敢脸上挂满一丝狠,“你起兵谋反置幽州百姓与战火之中,军督大人对此一切早就心知肚明,特命我取下宛平等你自投罗网!”

“噗~”

董天珂闻言,只觉口烦闷,一口鲜血猛地吐了出来。

只见他嘶声俱下的问道:“黄敢,本指挥使平里自问待你不薄,为何你要帮刘策对付我?”

黄敢冷笑一声:“董逆,军督大人才是远东边军最高统帅,我为何不效忠与他?

你以为就凭你们这几十万残兵败将就能成事么?老子可不想步萧振雄的后程被人挂在城楼上让世人戳脊梁骨!”

“失算!”董天珂这下总算明白刘策为什么要杀萧振雄,本以为是针对自己,没想到真实目的是分化自己的属下,然而现在后悔已经太迟了。

黄敢大吼一声:“来人,放箭!诛杀董天珂、陆元岭者官升三级任营使一职,杀!”

“飕飕飕~”

“噗~”

“啊~”

城楼之上箭如雨下,疯狂的倾泻在董陆二部人群之之中,只闻箭镞入耳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嚎在城前回响。

“撤!快撤!”

董天珂和陆元岭扫落几支来的箭支后,当即立断向后方苏敬山所部位置退去。

黄敢一见,立马喊道:“不要放走了董逆,打开城门,追击逆贼!”

“嗷!”

“咯吱吱~”

紧闭的城门打开了,下一刻从内中涌出近千士兵向着董天珂和陆元岭撤退的方向,疯狂的扑去……

“叮!”

“喝!”

“呲……”

苏敬山所部,退路尽断的苏营逆军和立功心切的幽州地方官兵的战斗还在火的进行着。

双方交织的金属汇流,形成一张张血色巨网,带着残酷而又冰冷的气息,每一声哀嚎嘶鸣总会带走一条鲜活的生命,让人只觉得有一双双大手死死掐在脖子上,痛苦的无法呼吸。

“砰砰砰!”

苏敬山浑是血、披头散发,手持月牙铲将周围bi)近的官兵尽数扫飞出去,他脚下已经遍布了一圈的尸体,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士兵。

“呼呼呼……”

纵使苏敬山悍勇异常,在连续作战之下,也感到疲惫不堪,在一铲把一个bi)近的地方官军脑袋削飞后,这才拄着兵器在原地不断开始喘着粗气。

“格你老子的,刘策!黄毛小儿,等这次回到郁野老子定要将你碎尸万段!糙你祖宗,妈的!”

看着周围激战的场景,苏敬山不断谩骂,把刘策祖宗八辈都狠狠问候了一遍。

“苏逆!纳命来!”

一声炸雷般的吼声在苏敬山耳边震dàng),令他浑上下打了个寒颤。

只见乐天林领着十几个官兵一脸狰狞的向自己扑来,苏敬山从他们眼中分明可以看出带着一丝野兽般的疯态。

“就凭你们几个想杀我?做梦!”

苏敬山猛地发出一阵怒吼,用尽全力气挥动手中月牙铲,然而此时自己也已经是强弩之末,刚举起兵器就感到脚下如同踩着一片薄云,摇摇晃晃地差点跌倒……

乐天林见此,眼中寒芒更为炽盛:“苏敬山,你的末到了,去死吧!”说着提枪对准他的膛一个猛刺。

“殷邈!救我!”

眼见死神bi)近,苏敬山胆寒俱裂,用尽大声呼唤着疯奴的名号。

“嘿嘿嘿……”

诡异邪魅的笑声再度响起,但见苏敬山后忽然闪出一条黑影一刀格开乐天林来势汹涌的一枪,把苏敬山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呃……”

乐天林一枪失利,定睛望去,却见一片寒芒印入自己眼帘,他猛的向后退开一步,那道锋利的寒芒擦着自己鼻尖闪过,惊出一阵冷汗。

“你是……”

乐天林摸摸自己鼻尖上被划开的一条血印,眼中满是不可思议的神。

“殷邈,杀了他们……”苏敬山气游悬丝的对疯奴下令,“一个不留。”

殷邈闻言嘴角一瞥,然后丢掉手中残裂的锯齿刀,从自己后取出一双精铁弯刀迎着乐天林几人就杀了过来……

“杀!”

“嗷!”

陆元岭和董天珂二人带着剩余的残兵不断向苏敬山方向靠拢,后黄敢的部队紧追不舍,一时间是异常的狼狈。

“陆逆,纳命来……”

“飕~”

“呃~”

陆元岭后一声激喊回dàng),但闻一支羽箭绷弦而起,一箭将他的头盔掀飞出去,一头散发和夜色融合如同游魂野鬼般,吓的他连忙俯在马背之上……

边上的董天珂见此,立刻一夹马腹,丢下陆元岭和残兵直接向前逃命去了。

“董指挥使,等我啊!”眼见自己被同僚抛弃,陆元岭在马背上惊的是魂不附体,后一片喊杀之声不绝与耳,渐渐的他已经感受到后一片冰冷气息笼罩开来。

“受死吧,逆贼!”

“我还是要死在这儿啊!”

陆元岭回头入眼只见一杆锋利的长枪向自己后背贯来,发出了绝望的呐喊。

“咯哒哒~”

“噗噗噗~”

“唏律律~”

就在陆元岭自忱今必死之际,忽闻一阵马蹄声由远而近,带起一片金属入躯的声响,瞬间让陆元岭化险为夷。

“你是?”

陆元岭抬眼望去,但见黑暗中一条魁梧的影,银甲银枪配白马,说不出的威武气息。

“陆将军莫慌,有我白悦在,无人能伤你分毫!”

一二二 疯奴

……

“白悦?”

陆元岭望着眼前这个二十四五岁的英武青年,努力回忆起这个名字,然而很可惜他印象中没有认识这么个人。

白悦在马背上拱手说道:“将军不必疑虑,白某家父白英受过将军恩惠,临终时嘱咐白某务必要报答将军恩情,此次特来助将军脱困回到常阳。”

“原来你是白英之子,不想这么大了……”陆元岭这才想起,多年前他在某个村庄内因为一时善心大发,替白姓一家还清了债务,还在白家留宿了一夜。

白悦说道:“将军,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不如随我一道杀出重围。”

陆元岭叹了口气:“白壮士,你也看到了,现在我这是进退两难啊,军督大人是铁了心要置我等与死地,恐怕今夜是脱不了身了,你还是莫要趟这浑水,快快离去吧。”

白悦摇头说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家父既然受将军如此重恩,白某岂有置将军与凶险而不顾的道理?你请放心,有白某在,定能安然护送你回到常阳。”

陆元岭闻言一阵“感动”:“不想白英有你这么个好儿子,他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但是……”

白悦说道:“陆将军,不要再说了,如果你信任白某,想要脱出此地,请给白某一百死士,我定能让将军安然离开宛平?”

陆元岭眼前一亮,问道:“你打算如何做?”

白悦说道:“将军,所谓擒贼先擒王,白某在来时见官营内似乎有军督动静,请速速替白某凑足百名死士,以及百匹快马,白某要趁官兵营地空虚,生擒军督大人,一举扭转战局。”

陆元岭疑道:“白壮士,虽然官军营地空虚,但内中仍然有上千官兵镇守,你百骑如何生擒军督呢?”

白悦嘴角一瞥,无比自信的说道:“请将军尽管把死士和战马交给白某,白某不会让你失望!”

“罢了!我这就替你去安排人马,但你务必要小心啊!”陆元岭见他信心满满,与是下定了决心。

……

“噗噗噗~”

“呲……”

苏敬山方面,殷邈如同一具杀人的机器,手中双刀带起一股股血色旋风,激溅在乐天林周身。

“啧啧啧……”

转瞬间,乐天林周围已经没有一个站着的官兵,殷邈手中双刀交叉摩擦一阵,带起点点火星,一脸玩味的看着乐天林。

乐天林只感觉背后脊梁骨一阵发凉,额头细汗止不住的流淌。

苏敬山满脸兴奋,对疯奴大吼一声:“殷邈,别楞着,动手!”

乐天林闻言瞬间,强自压下内心恐惧抬枪直接刺向殷邈,想迅速取胜。

不想,殷邈一个回身沿着枪杆旋身来到乐天林身前,手中弯刀斜着刺入乐天林肋下。

“呃……”

乐天林闷哼一声,忍着剧痛将手中铁枪一甩,想要逼开殷邈攻势。

然而,殷邈一个侧身,将扎入肋骨的弯刀猛的抽出,乐天林顿时痛的脑海一片空白,手中铁枪也随之一滞。

殷邈趁势挥刀弹开来枪,另一柄弯刀对着乐天林的手肘重重一划……

“噗……”

“噗……”

“啊……”

但见乐天林左臂被刀锋削飞半空,在他惨叫的同时,殷邈又是一刀扎入他的右肩,将他整个人压跪在地,随后他手一松,放开右肩上的刀柄一把接住半空掉落的长枪,枪尖朝地重重扎入乐天林身后的土地上。

“呵呵呵~嘿嘿嘿~哈哈哈~”

殷邈望着跪在地上痛的浑身发抖的乐天林玩味地转了一圈,再次发出一阵邪魅而又惊悚的笑声,只见他双手环胸,弯刀顶着自己鼻尖,完全是一副戏弄猎物的神态。

苏敬山见到这一幕,不断摇头,对殷邈吼道:“别玩了,快点!”

殷邈闻言,脸色一变,一把按住乐天林肩上的弯刀,向自己方向一拉。

“呃……”

乐天林只觉一阵裂骨剧痛,整个身子被扯了起来向前挪移数步。

“噗~”

下一刻,冰冷的刀锋划破他身上的皮甲,在胸前肌肤上带起一道长长的殷红。然后殷邈一脚把乐天林踹到身后的枪杆上,顺势用腿压住身躯,从他肩膀上猛地抽出了弯刀……

乐天林此时意识已经逐渐模糊,只觉的耳畔回荡着金属敲击的声响,以及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向自己逼近。

“嘿嘿嘿嘿……”

又是一阵诡异的笑声响起,下一瞬,但见殷邈双刀高高举起,如同狂风骤雨般在乐天林身上快速切割起来。

灼热的血液激溅在夜空之下,乐天林脸上、身上、腿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眼前所见尽是自己血肉横飞的情形,但他现在连呻吟都做不到了。

“噗~”

“噗,喀喇!”

最终,待乐天林身上没有一丝完整肌肤之后,殷邈顺势划断了他的脖颈,然后整个人轻轻一跃,最后一刀狠狠扎进他的天灵盖,然后一扯,带出一片血色浓厚的,如同碎屑豆腐一样的脑浆!

乐天林整张脸已经被这一刀撕成两瓣,就这么分开挂在双肩上,可谓是死的面目全非。

“砰!”

满身是血的乐天林重重倒落尘埃之中,苏敬山瞥了一眼尸体,顿觉胃里十分不舒服。不由瞪了一眼还沉浸在嗜杀气氛中的殷邈,忍不住摇摇头,这疯奴什么都好,就是太好虐杀敌人,不过,毕竟是跟野兽一起长大的怪胎,也不指望他能有什么改善了。

“你们主将已死!谁还敢挡本指挥使的路!”

苏敬山一铲子凿下乐天林那已经完全没有半分人样的头颅,高高举在手中对那些阻挡自己归程的官兵吼道。

“乐,乐主官死了?”

那些本来已经杀红眼的官兵闻言,一下子懵了,待看到火光下,苏敬山手中那两瓣分开的头颅时,顿时感觉胃里万分难受,这种虐杀给他们心理负担真的是非同小可。

“撤吧,主将死了,没法打了!”

不知道谁大吼一声,一下子官兵如同树倒猢狲散,纷纷四散跑去。

这就是旧军习俗,主将一死,士气立马一泻千里,哪怕之前战意再高昂这一刻也全部前功尽弃。

“哈哈哈!”

苏敬山大笑一声,然后大手一挥向官道上郁野方向走去。

“咚咚咚~”

“呜~”

“锵锵锵~”

忽然一阵雄烈的鼓号齐鸣在官道之上缓缓逼近,随之而来的是充满肃杀气息的刀盾交错的震荡。

“那是……”

闻听这阵动静,苏敬山和刚刚脱离包围的将士顿时露出一丝异常难堪的神情,就连残忍至极的殷邈,此刻也是神色万分的凝重。

但闻黑暗中一阵惊天长啸……

“镇字营!”

“喝!喝!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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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奇袭

……

“镇字营!”

“喝!喝!喝!”

当那阵排山倒海般的声音在夜空之中回dàng)之际,苏敬山听闻齐喝声,顿时感觉全上下如同坠入冰窖一般。

“镇字营?传闻中狂浪席卷而不崩的那支铁军?嘶~刘策!你居然把它带到了幽州?难怪你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原来早就安排好了一切啊!”

苏敬山在马背上得知来者正是去年血战巫山镇的镇字营时,脸上这表是又惊又怒……

然而,现在的局面却是异常尴尬,苏敬山的军队经过与董、陆和地方官兵的两场血战后,已有近千人的伤亡,而且剩余的各个都疲惫不堪,能不能突破那支缓步行来的铁军重围现在还是未知之数。

黑暗中,镇字营终于印入了苏军士兵的眼帘,火光照耀下只感觉一片寒光凛凛,甲叶激晃的声响令他们心头齐齐为之一颤,强烈的不安如同瘟疫一般在他们周蔓延。

“轰!”

整齐的巨响在官道之上回dàng),几个眼尖的苏军士兵望去,顿时脸上露出十分难堪的表。

因为眼眸所见的是一整排高过两米的撸盾,盾牌间隙处一条条粗长的锥形长矛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密密麻麻的令人心胆俱裂。

“这怎么打?冲过去被长矛扎死,不冲他们bi)近还是死,箭矢又耗尽了,这……”

第一次,苏敬山以及残余的亲卫面对这种铁甲大阵,齐齐冒出这种绝望念头。豆大的汗滴从苏敬山的脸颊滑落,悄声无息地印在尘土上,只扬起一道微不可察的轻灰……

“白悦在此,汝黄敢可有胆出来与我大战三百回合?”

白悦带着由陆元岭凑齐的一百死士,直接绕开追兵,策马来到宛平城下在距离一箭距离之时停了下来,对城楼上的黄敢大声挑衅。

黄敢闻言,对城楼下的白悦不屑地笑道:“哼,哪来的黄毛小儿?胆敢老子面前耍威风?来人,去把这家伙人头取来!”

“遵命!”

很快,城门打开一角,从内中猛地冲出十几名士兵,举枪挥刀,二话不说就嚎叫着向白悦杀去。

“来的好,看我百步穿杨!”

白悦见十几人向自己冲来,没有一丝慌乱,立刻从马鞍之上取过一把五石弓拉开满圆,连搭三支羽箭与劲弦,精冷的寒眸死死瞄准黑暗中的奔跑的影,忽的一松弓弦……

“嘣~”

“咻~~”

“噗噗噗~”

“砰砰砰!”

但闻黑暗中三声箭镞进躯清响,伴随着一阵倒地重压,连惨叫都未半点听闻,三支羽箭尽数没入目标咽喉。

一箭毙杀三人,白悦手中铁胎弓一旋,弓踩在脚上,再次搭上五支羽箭,待影靠近猛地抬腿迅速对准目标,然后拉弦、松弦、绷弦,一气呵成。

“噗噗噗噗噗~”

“砰砰砰砰砰~”

飞速旋转的五支羽箭,准确无误的全部中黑影,与之前一样,五声清响,带起几点液体在空气中飘散,惨叫都不曾听闻只感觉有躯体倒地声响传入耳畔。

“驾~”

二次得手后,白悦一夹马腹,手中铁胎弓快速戳回背后,手持鞍前横放的银枪,迎着剩余三名士兵杀了过去。

月光之下,白马银枪如同一片移动晶玉散发着夺命的银芒,在战马靠近那几名士兵瞬间一个错……

白悦手中银枪一甩,带起一片赤色风暴,借助枪势对准一个个黑影轻轻一点,顿时五名士兵只觉得咽喉一亮就彻底陷入了黑暗之中。

“嘶,这家伙,好俊的枪法,好厉害的箭术,为何我不知道幽州还有这号人存在?”城楼上时刻观察着墙下一举一动的黄敢,见几个呼吸之间,十几名士兵都断绝了生机,顿时惊的不知所措。

“好!”

眼见白悦如此神勇,后策与马上的一百死士齐齐叫好,士气一下旺盛到了顶点。

白悦举枪对准城楼之上大声说道:“黄敢匹夫,就这么几个人就想收拾我白悦么?

太天真了,我白悦能以一当千!识相的速速开城投降,我可以看在陆守备的份上,饶你不死!”

“大胆!”黄敢闻言大怒,“黄毛小儿休要激本将军,本将军会上你当么?你能挑一千?可以,本将军倒想看看你是如何以一敌千,来人!调拨两千军士杀出城去!把那不知天高地厚的臭小子人头给我带回来!”

很快,城门大开,但闻一阵震天喊杀之声激烈的回dàng),足足一个营的兵力向白悦百骑方向袭来。

白悦嘴角一撇,手中银枪戳回马鞍前,随后再次取下背后的铁胎弓抽出一支羽箭对准一个迎面扑来的士兵就是一箭。

“噗~”

那支羽箭异常刁钻的没入那名士兵膛,那士兵瞬间感到体内力气一丝丝快速被剥离体外,最终在冰冷之中慢慢死去。

“杀!”

眼见那白悦敢在这时候又敢箭杀人,这些冲杀的士兵彻底疯狂了,嚎叫着向他扑来。

“拨马掉头!”白悦对略阵静待的士兵一声大喊,“向官军宿营方向前进!”

说完一马当先向后方宿营地缓缓扑了过去,其余百名死士见状,即刻跟在白悦边。

……

“那是?”

官兵营地内,守护在刘策侧不远处的两名督军卫将士听闻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和震天呼喊声,不由同时向声源所在地方望去,但见黑暗中似乎有上百骑和数千人马向此地扑来。

“不好!敌袭!保护军督!”

这些督军卫将士常年征战沙场,练就了敏锐嗅觉,虽然敌人离营地还有一段距离,但他们还是准确判断出了那支骑兵跟后的数千人马就是冲营地而来。

“嗯?”

刘策听闻督军卫亲兵呼喊,顿时向马蹄方向望去,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诧异。

下一息,他当即下令道:“弓箭手在前,长枪兵在后,顶住木栅,胆敢靠近营地者,一律格杀勿论!”

“是!”

很快,两百名地方军弓箭手对准远处滚滚而来的声浪,用力拉开七斗弓,弦已搭上了箭枝,就等敌人一靠近就会毫不犹豫的出手中箭矢。

“唏律律~”

战马沉吟声由远而近,就在他们即将进入弓箭手程之际,忽然转向营地侧面,对防守薄弱的右门发动了攻势……

“奇袭,不妙!”

刘策心中一丝不安窜了上来,令他想起了在草原上对战狼群时的景是何其相似,不由手按腰间军刀,露出凝重的神……

一二四 宿营·乱

……

“唏律律~”

“吁~”

“砰~”

“噌……”

官军宿营侧翼,白悦一马当先冲向宿营,后百名死士紧紧跟随在他后。

只见白悦在即将撞到营门之际,手中银枪在腕上一个倒转,枪尾对准木门,然后用力一夹马腹,借助马势硬生生撞倒了大门,门后守卫的两个士兵顿时让倒落的重物迎面压倒,随后被滚滚而来的马蹄踏成泥,门板下绷出一滩沸腾的血溪……

“杀!”

白悦一声轻喝,对着迎上来的官军纵马疾驰,手中银枪如同炫龙腾舞,在火把点坠之下闪烁着耀眼银光。

“呃……”

“嘶~”

眼见白马银枪bi)近,围上来阻挡的官兵顿时惊恐万分,止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纷纷四散避开白悦来势,一时间营地变得混乱不堪。

白悦在冲过官兵阵营后,忽然一拨马,取下后铁胎弓出一支羽箭。但见羽箭带起一阵空气扭动,前方四五支油脂火把瞬间被掀落熄灭,然后他带着死士从侧翼驰骋而去,隐入黑暗之中。

“杀啊……”

营外二千黄敢大军紧追白悦的部队,此刻也来到了宿营阵前。这些刚投靠刘策的董天珂所部并不知道刘策现在就在营内,只是受到白悦挑衅追杀入营,各个红着眼,喊杀之声震天动地。

“黄敢又反了?”

见到这一幕的刘策,脸上神冷毅,心下却狐疑起来。

“不可能!如果真要反就不会等到董陆二人陷入这种绝境了,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噗~”

“轰!”

“贼子,哪里走!”

不等刘策从思虑中回神,宿营之内的局势一下变得严峻起来。但见两千黄敢所部的士兵手持刀枪,嚎叫着向营内冲了进来,见人就砍,完全一副疯癫之态,已给本就混乱的宿营更加蒙上了一层影。

“结阵,放箭!”

刘策拔出军刀当即下令,很快周围严阵以待的百余弓箭手将早已搭在弦上的箭矢朝涌向刘策所在的官兵贯出去,周围数十名督军卫将士立刻守在他跟前,脸上的表变得是万分凝重。

“噗噗噗~”

“啊~”

箭矢攒落,带起一片鬼哭狼嚎,甲胄撕裂的轻响混合着粗重的喘息,给人感觉这一刻血液都仿佛被凝滞不前。

“杀了他们!”

黄敢军中一名旗总,眼见自己所部有几十人中箭倒地,当即大吼一声向刘策所在扑了过去,势一下变的岌岌可危起来。

“放肆!”刘策一见,虎喝一声,“胆敢冲阵者,格杀勿论!”

“吼!”

守在刘策周围的数十督军卫将士齐嚎一声,迅速摆出半圆形阵,将刘策挡在后,随时准备迎接扑上来冲阵的黄敢旗团军。

而最前方的弓箭手在又出一波箭矢后,立刻四下溃散,逃命去了,将刘策所部尽数暴露在了乱军眼前……

“进退有序,依阵而行。”

纵然知道眼下形势万分严峻,刘策依然努力保持镇定,脸上神不变,冷静的指挥前督军卫将士与之周旋。

他知道,如果现在自己表现出有一丝不安绪被底下将士捕捉到,那极有可能导致官全军溃散,满盘皆输。

相反如果顶住眼前这百余乱兵的攻势,兴许这混乱局势就能控制住,重新把士气崩溃的官军组织起来……

“叮叮~”

“噗噗噗~”

“哈~”

“啊,不~”

当百余疯狂的乱兵撞上督军卫铁阵之时,这支刘策麾下最为悍勇的亲卫队给他们狠狠上了一课,然而这代价却是血与生命!

精良的甲叶完好的把迎来的刀剑阻挡住,只擦出点点星火在黑暗中崩发。

铁军将士不顾眼前袭来的兵刃,冷漠地挥动手中铁刃带起一股劲风从乱兵要害处斩过,数十道淌血的风刃激溅出滚烫的沸液,带走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一名乱兵一刀砍在眼前督军卫的肩甲之上,然而他惊恐的发现,手中的刀锋在这一砍之下已经开始卷刃,而对面那督军卫士兵却是完好无损,此时他眸子中出的杀意在他心中弥漫开来。

“喝~”

死亡的呼唤在那督军卫口中轻沉响起,不等他退开,但觉自己心脏一阵绞痛,定眼望去,一炳精芒闪烁的寒锋扎入了自己左,随着刀一阵扭转,那乱兵止不住哀嚎一声,面带恐惧的断绝了生机。

“砰~”

眼见乱兵已死,那督军卫士兵面无表,抬起一脚将他踹飞,抽出戚刀举盾戒备,迎接下一个胆敢前来挑战他的敌人。

刘策刀背竖与右肩,一双虎眸冷漠的注视着四周动静。

“那支骑兵去哪里了?为何不见他们的踪迹?究竟有何目的?”

他心头那股不安越来越重,因为之前最早冲入的那股骑兵给他感觉比眼前混乱的局势更让他感到危机重重。

“唏律律……”

“杀啊!”

就在刘策思忱之间,他后响起一阵马鸣嘶啸,轰鸣的铁蹄声震耳聋。

督军卫士兵猛地一颤,刚回头,就听闻刘策那沉稳的声音。

“莫回头!继续迎击来犯之敌!”

这一刻,刘策终于明白那支骑兵意何为了,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冲自己而来,那几千黄敢乱兵是被这支骑兵引到这里。

宿营一旦混乱,自己被生擒或者死于乱军丛中,那好不容易拥有的局势就会彻底被扭转。

“吁~”

“军督大人,请你束手就擒吧,命令大军抛下兵器,放陆守备等人离去。”

刘策闻听后那阵动静,握紧了手中的军刀,眼中神色满是凛冽无畏。

“你在威胁本军督?”刘策缓缓开口说道,语气可谓是冰冷至极。

白悦策马bi)近数步,手中银枪遥指刘策背影说道:“军督大人,眼下局面你撑不了多久的,请听白某一句劝,莫要为此丢了命!”

“噗噗噗~”

“啊~”

督军卫阵前杀声依旧,无数攻阵的人却怎么也冲不破这区区三十多人组成的防线。

刘策嘴角一扬,对后的白悦说道:“本军督可以明确告诉你,办不到,想要我的命……”

猛然他一个回,带起肩上披风挥舞,冷眼注视着前方那名白马将军,一挥刀带起一阵清吟,傲然回道:“那你就来试试!”

“喝!喝!喝!”

本在阵前抵御乱兵的督军卫将士,忽然间齐齐一个转向,以一道完美的弧线保持半月阵型,再次守在了刘策前。

他们之前厮杀的场地上,已经足足堆积了上百具尸体……

一二五 魅影

……

“军督大人,既然这样,白某就得罪了,您放心,白某保证不会伤您命,待确保陆守备安全之后,定会放您离去。狂沙文学网”

白悦望着眼前这数十铁甲亲卫,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从他们上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气,知道他们绝对是生平仅见的精锐,而且还是久经沙场的老兵。

但他依然无惧,只见他手中银枪一转,对后一百死士大声吼道:“众位兄弟,随我一道破开军阵,生擒军督!”话毕,白悦一夹马腹,迎着督军卫的阵列就杀了过去。

“嗷嗷嗷~”

一百死士齐齐嚎叫一声,紧紧跟随在白悦后,一时间督军卫士兵脚下只觉一阵轻晃……

“生擒军督?笑话!谁给你的勇气大放厥词?将士们,誓死捍卫军督!”

“誓死捍卫军督!”

“喝!喝!喝!”

三十名铁甲战士当即齐声回应,对奔腾而来的战马犹然不惧……

……

“噗噗噗~”

“呃……”

另一处战场,武镇英的镇字营正式与苏敬山的残部交错在了一起。

但见缓缓移动的撸盾每三五步便重重立与地面,同一时间内盾牌缝隙间立刻探出一条条可怕的“毒蛇”将冲上来的苏营士兵一个个挑翻在地,动作整齐的简直就跟诗句中描述的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可惜,这是战争,“毒蛇”吞噬的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并没有半分浪漫可言,有的只是血淋淋的残酷,有的只是撕心裂肺的求生凄啸在这夜空中回dàng)……

苏敬山望着那厚重的撸盾缓缓向自己bi)近,这种队列严谨,行令进止、整齐如一的阵型令他额头冷汗之冒。

周围本来想凭血勇破阵的残兵,此时立在原地,各个不知所措,望向bi)近的铁阵,眼中有的只是深深的恐惧……

“咚~”

一声清脆的鼓沿敲击声响在撸盾后方响起。

“喝!”

眼见对面残兵踱步不前,武镇英立刻命传号手敲鼓发令,阵中传出一声齐喝,随后只闻一阵弓弩绷紧的刺耳声响,最前排的撸盾手立马将盾牌微微向后倾斜……

“嘣~”

“飕~”

弦崩如霹雳,惊破九重天,奔啸的弩矢箭簇在空气中飞旋流动,发出一声撕扭嘈杂的轰鸣,震的众人神经是一阵发悚……

“噗噗噗……”

“啊~~”

冰冷的箭镞无的没入苏部士兵的躯,带起一片惨嚎回dàng)在战场之中。几支极速旋转的弩矢直接穿透了十几步外几名苏部士兵的头颅,将他们整个都向后掀飞出去……

“咚~锵~”

“哈!”

激慑的鼓声再度在镇字营军中响起,原本倾斜的撸盾立刻竖正,然后轻轻一抬,再次缓缓向苏部bi)近数步,再次停了下来。

“投枪!”

罗敬晖一声怒吼,下一刻……

“虎~”

上百支细长的投枪从撸盾之后贯掷而出,将几十名杵在原地的苏部残兵一一放倒在地,其中几人的腹腔被锋利的投刃洞穿,倒地同时挤出一段段蠕动的肠子跟鲜血以及肮脏的秽物混合在一起……

苏敬山看着自己军中一片狼藉的惨相,眼中满是绝望的神。

“难怪这刘策坐上前军都督之位,全远东士族包括姜浔都没敢阻拦,老子现在总算是明白过来了,我要有这么一支军队,甭说这军督和总督位置,老子就算造反自立为王他们又能乃我何?”

想到这里,苏敬山将手中月牙铲重重往地上一砸,直觉一阵碎屑飞溅到了自己脸颊。

看着好不容易冲出官兵重围的残部,如今却被眼前这道盾墙活生生给bi)的不但无法寸进,甚至还不断倒退,登时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指挥使,现在怎么办?兄弟们伤亡很惨重啊,再这么下去,我怕……”

亲卫队长的话让本就方寸已乱的苏敬山更为感到焦躁不安,瞥了眼四周倒在血泊中鬼哭狼嚎的影,他无奈的摇摇头,下达了命令。

“退回宛平,另寻他机!”

一声令下,苏部残兵即刻跟着苏敬山一道如潮水般向宛平城下退去……

“止!”

“咚!”

武镇英看到残部退去,即刻下令停止追击,传达信号的战鼓猛地一敲,整个移动前行的大军就此安定下来。

“原地休整,二营派出二甲加以戒备,三营派人立刻前去探查宛平现况,顺道找寻下军督踪影!”

“遵命!”

……

“叮~”

“呲啦~”

“砰!”

“吁~”

宿营阵前,三十名督军卫将士死死挡在刘策前,以自己血之躯硬撼白悦所率百骑的冲杀……

一名陆部死士纵马持刀朝一名督军卫肩膀砍去,那督军卫将士见此,手中镶有铁钉的圆盾护住口以上要害。

但闻刀盾交错,溅起一阵火花点点,督军卫士兵被这股巨大冲力震的倒退几步,持盾的手臂此刻却是酸麻无比。

但他并没有就此忘记自己的职责,忍着手臂传来的剧痛,在与马错开瞬间,挥动戚刀,带起一道血弧。

那马背上的死士只觉自己腰部一片冰凉,感觉好像有无数冷风在往里吹灌,令他全上下冻的直打哆嗦,最终摇摇晃晃倒落尘埃,只余快马仰天发出一声悲鸣……

“吼~”

“砰!”

另一名死士纵马途中被一个督军卫将士怒吼着掀落马下,摔了个七零八落,但还未等他反应过来,森的寒锋已经从他后背扎入,洞穿了他的五脏六腑,死的是万分痛苦。

“唏律律……”

就在这时,白悦在两名死士掩护下鬼魅般出现在刘策所在后方。

当战马沉重的喘息声响起之际,周围数名督军卫士兵顿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呲~”

“噗~”

白悦手中银枪对准一名试图阻拦的督军卫将士就是毫无花俏的一刺,锋利的枪刃从甲叶缝隙中直接洞穿了他的膛,借马一踏,顺势一抽枪刃,那督军卫将士原地转了两圈,重重倒在干硬的大地之上。

只见他双目圆睁,脸上带满了不甘的神态,微张的嘴似乎想要对那道魁梧屹立的影说些什么,但这一刻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军督大人!束手就擒吧!”

白悦对着刘策压下了手中的银枪,对准他的膛猛地疾驰快马。

“唏律律……”

“呲!”

一二六 白悦!

……

“哐啷……”

“呀,妹妹你没事吧?看你怎么心神不宁的……”

“姐姐,我没事,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心里闷的慌……”

汉陵刘策府邸,夜宴结束后,待宾客散去后,宋嫣然和下人一道收拾碗筷时,忽然手一滑将一盘碟子打碎了。狂沙文学网

薛沫忆连忙和宋嫣然一起俯下子小心翼翼的收拾起地上的碎瓷,只见宋嫣然一脸不安的神。

“唉~”薛沫忆叹了口气,“妹妹又在思念军督大人了吧?也真是的,公务再忙也应该留下陪你啊,好好的七夕就这么……唉~”

宋嫣然起取来一个簸箕,将碎瓷丢入内中,说道:“薛姐姐,别这么说刘大哥,他一心为百姓奔波忙碌,若不是他,

没准我们也没有今天这么惬意举办女儿节的宴会,嫣然自知没什么本事能帮到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给他添乱,把这家打理好,不再让他为此忧心,尽些微薄之力。”

薛沫忆闻言,怔怔的看着正在收拾碎瓷的宋嫣然,缓缓说道:“妹妹你真是体贴入微,难怪军督一直对你青睐有加。”

宋嫣然微微一笑,然后取来扫把将地上细微碎屑尽数扫入簸箕之中,对薛沫忆说道:“姐姐,嫣然自小命苦,娘亲离开后就再也没人像刘大哥对我这般好过,他对我的一切嫣然自然都记在心里,嫣然只希望一直陪伴在他边,已经心满意足了。”

将碎屑扫完后,宋嫣然就将簸箕递给丫鬟,命她将它倒到外面置放垃圾的编筐之内,然后又对薛沫忆说道:“薛姐姐,天色不早了,你也累了吧,我让小惠他们准备好了浴汤,你先回房洗下子,嫣然收拾完这些就过来陪你。”

薛沫忆点点头:“妹妹,你也别太累了,看你都cāo)劳一天,姐姐我也没帮上什么忙,唉……”

宋嫣然“咯咯”一笑,推着薛沫忆说道:“好啦好啦,薛姐姐,你我还这么见外么?赶紧回房吧……”

薛沫忆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向二楼阶梯走去。

待薛沫忆离开后,宋嫣然来到门外,望着夜空中那轮皎洁的明月,呐呐自语道:“刘大哥……”

……

“放肆!”

宛平城郊,官军宿营,眼见白悦纵马提枪向自己膛袭来,刘策沉喝一声,军刀一扬,与贯而来的银枪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叮~”

寒刃对银芒,交织瞬间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刘策的军刀死死顶住白悦手中银枪枪刃上的一道钩刃。

“驾~”

白悦眼一冷,手中银枪加重几分力道,随后一催胯下白马,良驹发出一阵嘶鸣,直直向前冲去。

刘策只感觉自己定立的形开始渐渐向后移动,猛地虎眸一睁,伸出另一只手掌,按住军刀刀背,势不让枪刃再近半分。

“噌~~”

一匹白马,一杆银枪,一把寒刃,一道魁影!在夜空之下那混乱的宿营之中疾驰而行。

刘策形不断向后挪动,定立的双足在阻挡白悦疾驰过程中摩擦出一阵耀眼的火花,一直向后延伸出去。

“呲~”

银枪配合马速传来的巨大阻力让刘策的虎口崩裂出一丝殷红,但他依旧面不改色,死死盯着马背上的白悦,随时准备反戈一击。

“军督大人,不要再撑了,随白某走一趟吧!”见刘策依然在咬牙坚持,白悦再次出声劝道。

“喝!”

就在白悦出声瞬间,刘策感觉到军刀上的阻力泄去了半分,当即单足向后猛地一踏,轻吟一声,将握刀背的手重重压了下去。

“什么?”

白悦一个猝不及防,枪被军刀压至地面,疾驰的快马让他形一个不稳险些被甩落马下。

“哼~”

刘策脱开银枪纠缠后,一个急转避开白马冲势,在与之错刹那,手中军刀刀柄狠狠砸在马之上。

“吁~”

白马吃痛之下嘶鸣一声,疯狂向前疾驰而去,白悦脸上略显一丝惊慌,努力控制受惊的战马。

“噗~”

“砰~”

脱离白悦枪势威胁的刘策并没有因此放松半分警惕,对着迎面而来的一名死士一个横砍,将他头颅削飞出去。

那无头死士在马背上摇晃疾驰数步后,重重倒落马下。

一刀毙命死士后,刘策快速向督军卫侧靠拢,然而沿途又有三名死士向他纵马疾驰而来!

“吁~”

“咔擦~”

“砰~”

但见刘策依然不惧,迎上三匹快马在靠近瞬间一个俯旋冲,手中军刀化作一道风刃带起一条马腿,将背上的死士连人带马掀落在地,只闻一阵骨裂轻响,显是被砸碎了脑壳。

随后他迅速起伸出手掌抓住另一侧快马上的死士重重向后一甩,把他连同另一匹个企图扑上来的死士一道撞飞出去。

“呼~呼~”

做完这一切的刘策刀尖抵地,努力恢复自己的体力,以应付接下来所需面对的局面。

“咯哒哒~”

一阵沉重的马蹄声再度在刘策耳畔响起,他定睛望去,顿时神色凝重,只见白悦疾驰快马再次提枪朝自己冲来。

“真是难缠!”

不及多想,刘策迅速提刀横与前迅速向后倒退而去,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这状态根本不是马上那名银甲将军的对手。

忽然白悦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横戳银枪与鞍前,从背后取下一支羽箭和铁胎弓对准刘策就是拉弓开弦,毫无半丝犹豫。

“飕~”

“噗~”

“呃~”

那支疾驰的羽箭如同流星一般,擦过刘策面庞带起他鬓发飘动,没入了他后一名偷袭刘策的黄敢乱军膛……

惊出一冷汗的刘策努力保持镇定,听闻后倒落的声响来不及细想白悦此举究竟为何,转一刀砍翻另一名黄敢乱军就向自己督军卫方向跑去。

“军督大人!”

督军卫将士一见刘策,立马围了上来,将他护在阵中,警惕的注视着白悦的bi)近,做好了战斗准备。

“保护军督!全都把兵器放下!”

就在这时,投效刘策的黄敢终于出城前来接应了。

白悦脸色凝重,但见所带一百死士已经尽数死在宿营之中,当即拍马提枪向刘策所在不顾一切冲了上去,他决定要赌一把,在宿营乱平息之前生擒刘策!

“督军卫,保护军督!”

眼见白悦bi)近,督军卫众人俯举盾迎敌,把刘策死死护在后。

“起!”

忽然,白悦一声轻喝,一拉马缰,胯下战马猛地腾空而起,跳过了盾阵,直向刘策扑来。

“叮~”

一阵金属交割再次响起,在白悦落地瞬间,刘策手中寒刀毫不留的挥砍出去,与散发寒芒的枪缠在一起,直觉口一阵晃dàng),嘴角浮现一道血痕,差点被枪势压跪下地……

“保护军督!”

周围黄敢所率的军队渐渐平息了宿营乱,直接向白悦所在方向急袭而来。

“罢了~”

白悦知道生擒计划已经落空,当即立断,手中银枪一个旋转脱手袭向刘策。

“呼~”

枪在刀锋上一个旋转,袭向他的头颅。刘策额面猛地向后一扬,避开这夺命一枪,顺手一抵抓过银枪。但下一刻他直觉的握军刀的手帐一阵剧烈镇动,忍不住脱开刀把,只见镔铁军刀飞向半空,最后落入了白悦手中。

“驾~”

失枪夺刀后,白悦不再恋战,刀脊一拍马,飞速向营外冲去,很快就没入了黑暗之中。

“莫让那反贼跑了!”

黄敢一见白悦离去,顿时下令前去追击,却闻后一阵沉喝响起。

“不必了,小心有诈……”

只见刘策提枪架在肩上,冷冷的注视着白悦消失方向,脸上挂满一层寒霜……

黄敢一见刘策,立马拱手恭敬地说道:“军督大人,属下救驾来迟,让您受惊了……”

“无妨……”刘策轻轻摇了摇头,“你来的正是时候,传我军令,继续追击三部叛军,务必要把他们全都留在宛平城郊!”

“遵命!”

……

一二七 刁难

……

“白壮士,你回来了?怎么样,刘策……军督大人他……”

在宛平城郊一处密林之内,陆元岭、董天珂领着仅剩的数百人马等候着白悦带来好消息,不想当陆元岭见到白悦单骑归来之际,心下顿时一沉,已经料到了结果。狂沙文学网

白悦叹了口气,对陆元岭拱手说道:“抱歉,陆将军,白某万万没想到军督大人麾下那数十名亲卫是这般悍勇,百骑连攻数次都无法破入其中,还白白折损了这一百死士命,还望恕罪。”

陆元岭、董天珂互望一眼,脸上浮现一丝黯然的神色,之前陆元岭听白悦所言就觉得成功机率不大,毕竟刘策那些带来的督军卫士兵各个都是作战经验丰富的沙场老兵,哪会这么容易被人击败?

但事到如今又能如何?更何况这白悦武艺高强,现在正是用的到他的地方,只能宽慰道:“罢了,你能安然无恙回来就好,本将军知道你已经尽力了,那些人本就是死士,不必在意……”

“多谢将军……”白悦见陆元岭不但不怪罪自己,还出言宽慰,心下生出一丝感激之。

董天珂见此,叹了口气:“可是如今眼下该如何是好现在外面到处都是刘策的军队,我们怎么脱呢?”

陆元岭闻言也是神沮丧,一时不知怎么办。

“两位将军莫要忧虑。”见两人神萎靡,白悦开口说道,“白某一直以来在幽州各处游dàng),知道这宛平附近有一条小径可通往常阳,只是那条小径道路狭窄,道路崎岖不平,不可能带那么多人穿过去……”

“哦?”董天珂和陆元岭闻言,齐齐望向白悦,尤其董天珂更是奇道:“此话当真?为何我在宛平多年却不曾知道有这么条捷径?”

白悦说道:“白某所言句句属实,只不过那条小径异常难走,到处都是荆棘灌木,还请两位将军做好相应防范。”

陆元岭忙道:“无妨,事不宜迟,请白壮士速速引路,我们现在就动。”

白悦供手说道:“谨遵将军之令!”

就在这时,密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顿时让他们齐齐警惕起来。

“格你老子的,等老子回到郁野,尽起十万大军,非把刘策的皮扒下来不可!”

董、陆二人闻言,立马知道来人是苏敬山,看来他也没能脱出宛平,顿时两人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

“军督大人,找了一夜还是没发现董天珂、陆元岭和苏敬山三个逆贼,看样子一定从其他地方逃出宛平范围了……”

黄敢站在将军府门前,对背立自己的刘策恭敬的说道。

刘策闻言微微蹙眉,思虑片刻后对黄敢说道:“罢了,你速领人去劝服董天珂余部人马,就说宛平现在已经被本军督接手,如有反抗者,就地处决,无需向我禀报,

待幽州之乱平定后,我上书朝廷表你为幽州师旗指挥使加封中郎将,食五千户。”

“多谢军督!”黄敢闻言顿时喜形于色,自己摸爬滚打几十年,本以为一个旗团使已经到顶峰,不想如今却还有机会高升,这和跟着董天珂造反相比,这宝还真押对了。

刘策回过头看着黄敢,对他点了点头:“你只要好好为本军督效命,本军督不会亏待与你的,甭说这小小的师旗指挥使、中郎将,以后封爵世袭也未尝不可。”

“属下愿为军督大人鞍前马后,死而后已!”听闻刘策的话,黄敢激动的立马跪下,声泪俱下的说道。

刘策平静地说道:“好了,别跪着了,宛平动乱刚平息,军队和百姓还需要你替本军督去安抚,还有顺便把本地士族官僚全部集结到将军府,去吧……”

“属下告退!”听完刘策的话后,黄敢是颠颠的向城外走去,从他行走的步伐可以看出,他此时内心是万分激动。

“权力……”刘策望着黄敢离去的影,不由眼眸变的异常沉,“真是令人万分沉迷,一个不慎就会一步一步走向深渊,嗯……”

昔高高在上的官僚,现在生死都掌控在自己手中时,刘策顿时有些迷茫,他怕自己有一天也会被自己手中的权力迷失心智。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这次没能将幽州三股动乱源头扼杀在宛平,那么就必须执行下一步计划了,叶胤,能不能把幽州动乱造成的损失控制在最小范围,就看你此行郁野的结果了。”

……

七月初十,郁野苏敬山大营。

“呦,瞧那白衣公子哥这段,啧啧啧,比那几个戏园子里唱戏的都好啊。”

“看那面相,这比我家那黄脸婆都要俏,真想抱过来香一个。”

“瞧瞧那双手,细白粉嫩的,再瞧那脸蛋儿,化个妆就是个滴滴的娘们儿呦……”

“不行,老子受不了了,恨不得马上把他按地上一起唱曲后庭花呢,嘿嘿嘿……”

叶胤在张烈和数名督军卫将士陪同下步入苏敬山军营,一路上耳边传来四周观望士兵那不堪入耳的言秽语,面色却依旧十分平静,清澈的眸子里看不出有任何绪波动,只顾捏转着手中玉佛珠,缓缓向主军大帐缓步前行。

“站住!”

就在即将踏入主军大帐之际,门口的几名护卫恶声恶气的拦住了叶胤一行人。

那护卫说道:“进入主军大帐不准带任何兵器!”

张烈一听正要发作,却闻叶胤那儒雅的声线在他耳畔响起:“张护卫,按他说的做,卸下兵刃……”

见叶胤发话,张烈也不再多言什么,当即把手中蛇矛和上新配的换首刀交到那些护卫手中,后其余几名随行督军卫也解下上兵器递给眼前的护卫。

做完这一切后,叶胤对那护卫说道:“这位将军,现在我们可以进去了吧?”

那护卫看着叶胤的俏脸,顿时眼中闪过一道令人发悚的视线对他说道:“你的兵器呢?”

叶胤闻言,原本微颌的双眸轻睁:“这位将军,你看不才这幅模样,像是舞刀弄枪的武人么?”

护卫玩味地说道:“这很难说,很多刺客什么的看上去也跟公子你一样,本军爷自然要多加留意小心了……”

叶胤手中佛珠一甩,对那护卫微微鞠躬:“这位将军,不才上并没有携带任何兵刃,还请您速去通报曲副指挥使大人,就说……”

“不行!”那护卫粗暴的打断叶胤的话,“副指挥使大人的安危岂容儿戏?这位公子你想见我们将军,就必须让本护卫搜检查,待确保你上并无携带兵器后,自会亲自带你进帐面见曲副指挥使大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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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威逼利诱

……

叶胤闻言,眉头一皱,手中佛珠缓缓转了半圈,然后对那护卫说道:“这位将军,这要求有些过分了,请恕不才不能答应你……”

那护卫闻言,顿时笑道:“如此一来,那就请公子回去吧,主军大帐不能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入。”

“你这厮简直找打!”

张烈一听,顿时扭了下自己脖子,发出一阵“喀喇”的响动,做出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吓的那几名护卫打了一个冷颤。

“张护卫,稍安勿躁……”叶胤见张烈脾气上来,立马出声将他安抚下来,然后又对那刁难自己的护卫说道,“这位将军,不才再问一遍,你确定不带我们进去见你们曲副指挥使大人么?”

那护卫之前被张烈一阵恐吓后,努力咽了下口水,对叶胤说道:“这是军营规矩,还望,还望公子莫要让小的为难。”

叶胤听后点点头,平静地说道:“既然如此,不才也不便为难将军,如若你想搜不才的身,那不才就如你所愿。”

“呃……”那护卫闻言,一时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如此,就多有得罪了。”

就在那护卫的手向叶胤伸来之际,叶胤又淡淡地出声说道:“不过,将军可要考虑清楚了,这么做需要承担什么样的后果,不才如今代表的是军督大人前来和你们曲副指挥使洽谈,

若我将今日军帐前的遭遇回去禀报军督大人,你又会是什么后果呢?

军督大人行为处事一向护短,若他知晓不才遭受这种屈辱,你猜他会怎么样?

不需要他亲自动手,只需要一封书信,恐怕将军您的人头就得从肩膀分离,

不用担心这是不才的恐吓,不才心胸没你们所想那么宽阔,相反更是瑕疵必报,唯一能具有欺骗性的便是这张看似儒雅的脸庞,

而且不才体弱多病,情绪受不得太大波动,万一搜身过程中病发有个意外,不才心想以军督大人的手段,不单是将军你人头落地这么简单,他必会安插个莫须有的罪名将你九族满门抄斩以泄其心头之恨,

这么说来,将军你还愿意搜不才的身,怀疑不才是刺客么?”

一席话下来,那护卫伸出的手已经开始止不住的抖动起来,他瞥了一眼满脸平静的叶胤,感觉比他身边的张烈更为令他感到害怕。

最终护卫还是屈服了,对叶胤拱手说道:“公子,适才在下多有冒犯,还请您千万别往心里去,曲副指挥使已在帐中恭候多时,在下这就前去通报,还请您在此稍待片刻。”

“有劳将军了……”叶胤对他欠身谢了一声。随后,那护卫转身便向主军大帐走去。

不多时,那护卫又回到叶胤跟前,对他说道:“公子,曲副指挥使有请。”

“嗯~”叶胤轻答一声,然后和张烈一道,跟随护卫一道进入了主军大帐。

一进大帐,那护卫就对端坐在主案上的一名魁梧将领拱手说道:“回曲指挥使大人,军督大人派来的使者带到。”

主案上的将领微微抬头看了一眼帐中带到的二人,瞄向叶胤之时,眼中闪过一丝疑虑,仔细想过之后,嘴角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周围几位旗团使也齐齐向帐中二人望去,那张烈给他们感觉是异常粗犷,而这叶胤……那瘦弱的身材,怎么看都像个白面冠玉的读书人。

良久,主案上的将领挥挥手对那护卫示意道:“下去吧……”

待那护卫退出后,叶胤上前一步,拱手对主案上的将领说道:“不才叶羽,见过曲勇,曲指挥使大人。”

曲勇看着叶胤那优雅姿态,脸上挂满了一丝玩味地笑容,然后戏谑地开口说道:“不想军督大人身边还有你这等少年才俊,今日真是让本指挥使大开眼界啊。”

叶胤闻言,直起身子对曲勇说道:“曲指挥使大人说笑了,军督大人身边能人众多,不才不过有幸为军督大人效力而已,才俊二字,愧不敢当。”

曲勇见他不卑不亢,脸颊微微一抽,然后直接说道:“说吧,军督大人让你来此有何贵干?”

叶胤闻言,佛珠一甩,悬与手腕之上,对曲勇说道:“自然是当说客,劝曲指挥使大人弃暗投明,效忠军督府!”

此话一出,帐内顿时一阵喧哗,惊讶于这叶羽如此胆大,居然直接开门见山,难道他真的不知道郁野现在的情况么?

“荒谬!”曲勇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本指挥使只听命苏敬山苏总指挥使,你这话为何不跟苏总指挥大人去说,却要到这里说与我听?

本指挥使知道苏大人受军督大人召见已经前往宛平,你为何还要不远数百里来此与我地方当说客?岂不多此一举?”

叶胤闻言,当即淡定的回道:“苏逆密谋造反,已在宛平城下被军督大人伏诛,如今人头正悬挂在城楼之上,莫非曲指挥使还不知晓?”

“你说什么!”曲勇闻言,猛地站了起来,“苏大人死了?你在开什么玩笑?”

周围旗数名团使闻言,更是感觉好像天方夜谭一般,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叶胤。

但见叶胤面色平静,气定神闲地说道:“然也,否则不才为何会替军督大人来做说客?”

“一派胡言!本指挥使不相信!”曲勇冲叶胤怒吼一声,“我要派人去宛平查个水落石出,你别想骗我。”

叶胤眼眸一颌,手中佛珠轻缓地转动数下:“大人请自便,不过不才此来就是想问句……”

说到这里,叶胤清澈的眼眸忽然睁开,扫向帐内众人:“你们谁愿意和苏逆同流合污与军督府作对?然后落得和苏逆相同下场?”

叶胤的话让帐中各人顿时心生一股寒意,面对那扫来的眼神,纷纷避开不愿与之相对。

“你休要在此危言耸听!”眼见帐内气氛被叶胤掌控,曲勇当即大吼一声,起身说道,“就算苏大人真的已死,也定是刘策陷害致死,本指挥使定要为苏大人报仇,今日就先宰了你们几个,来人……”

“谁敢!”忽然,叶胤一声轻喝,悦耳的语气中带有几分阴冷之音,压过了曲勇的话音,“军督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随便喊的?

看来你跟苏逆同谋,按律当诛,诸位,请你们速速拿下曲勇,现在起他已经不是你们的指挥使,而是与苏敬山一道的同谋逆党!”

“哈哈哈……”曲勇闻言大声笑道,“叶羽,你在说笑么?本指挥使的官位岂是你所言一般,说没就没的?你以为你是谁?”

“呵呵……”叶胤闻言轻笑了几声,然后对曲勇和帐内众将说道,“军督大人有令,诛杀叛逆曲勇者,升任师旗指挥使高位,如有反抗违令者,格杀勿论!”

曲勇顿时火冒三丈:“姓叶的,少在那吹牛了,今日你都自身难保了,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调动各位将军除掉本指挥使,我……那,那是……”

就在这时,曲勇安静了下来,瞳孔一下子放大,因为他看到叶胤手中握着的,正是代表军督身份的军印。

只见叶胤手举军印,对周围旗团长说道:“现在,你们知晓该怎么做了吧?荣华富贵前程似锦,还是人头落地九族皆诛,全在你们一念之间!”

话音刚落,大帐之内沉寂片刻后很快就做出了选择……

……

一二九 对立局面

……

“所以,曲勇就这样被你三言两语挑衅之下让帐内其他旗团使和张烈他们几个乱刀砍死了?”

“不才不过仗着军督的虎威罢了,实不敢居功,郁野十五万之众除开一万余部曲勇残兵向常阳逃窜外,其余已愿意归附军督麾下效命。”

“叶公子,你当真胆识过人……”

“军督谬赞了,不才愧不敢当……”

已回到宛平的叶胤正在将军府内和刘策回禀收服郁野降军的详情。当他听完后,不得不对叶胤的胆识和能力佩服的五体投地。

寒暄过后,叶胤对刘策说道:“如今董天珂、苏敬山全部被压缩在陆元岭的常阳范围,宛平和郁野都已在军督掌控之中,

而且无论兵力还是粮草,都远远胜过他们,幽州局势已经在预设的可控范围之内。

接下来就是以最快速度安抚幽州各地军民,让他们知晓军督所行一切皆是师出有名。”

刘策点点头:“这个本军督来幽州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算算时间,汉陵那边应该快把我要的东西送到了。”

叶胤微微一愣,继续说道:“现在常阳方面兵力四万,且粮草只够支撑大军半月有余,军督只需遣大军围与城下,不多时他们必会不战自乱。”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就怕介时他们会对自己治下百姓下手,与本军督誓死周旋,苦的永远都只是普通百姓……”

叶胤说道:“军督,不才之前在军督府就已经说过,动乱造成的波荡在所难免,但能以最小的损失换取整个幽州百姓长久的安宁,不才认为还是值得的,

如若一直犹豫不决瞻前顾后,就等同妇人之仁,到时局面难以控制,反而会成为这场动乱的帮凶甚至罪魁祸首,望军督一切以大局为重。”

刘策看着叶胤一脸决然的样子,怔了半晌忍不住轻笑一声:“叶公子请放心,本军督知晓该如何去做,只不过有些感慨罢了。”

叶胤闻言欠身一礼:“抱歉,不才刚才语气重了点,还请军督莫要在意。”

刘策罢罢手,接着说道:“本将军没那么心胸狭隘,叶公子不必如此拘束,待过些时日安抚完幽州各地军民后,该对常阳发起攻势,将陆元令三人一举歼灭在常阳!还幽州一片安宁。”

……

常阳,守备府。

董天珂、苏敬山以及陆元岭三人一脸落魄的坐在厅内,神情满是沮丧。

苏敬山一拍大腿起身吼道:“万万没想到刘策这个黄毛小儿,会如此卑鄙狠辣,不但着了他一道,还趁老子不在,居然策反了郁野十几万大军?妈的,真是可恨,可恼啊!”

说着他扬手一挥,边上的茶几发出一阵轰响,承受不住这股暴戾压迫,顿时碎裂一地。

董天珂见此对他说道:“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就算把这屋子拆了就能改变眼下局面么?还是好好想想该怎么面对我们这位军督大人几十万大军的围攻吧。”

端坐主案前的陆元岭则面带忧色:“如今我军粮草不足,只够数万大军半月之食,而刘策定不会让我等随意出城筹粮,就怕半月之后,军心大乱啊。”

董天珂说道:“是我们疏忽大意了,早知道当初把所征军粮多分一部到常阳,眼下局面也不会如此难堪了,现在倒好,多年筹划准备,如今全给刘策做了嫁衣裳。”

苏敬山也说道:“我说呢,这刘策就算要动手,也该先从常阳开始啊,毕竟我们三部常阳军势力最弱,可这混蛋居然会直接对我和老董的地盘动手,真是气煞我也。”

陆元岭闻言顿时不乐意了:“苏敬山,你这话几个意思?我常阳军弱还不是你们吃相太难看?

几十万石军粮你们自个儿拿了多少,我才分到多少?还有那些兵甲器械,我都不想再提!”

苏敬山一听便不再言语,将心中怒火强自压下,毕竟现在自己和董天珂二人如同丧家之犬,暂居在人家地盘,而且目前三人之中反而陆元岭实力最强。这种形势的改变令他万分不爽,却又是这样的无可奈何。

“好了,别吵了……”董天珂见此,立马出声打圆场,“都什么时候了,眼下是争吵的时机么?还是仔细想想如何把局势挽回来吧。”

陆元岭瞥了眼沉默不语的苏敬山,然后开口说道:“眼下局势,敌强我弱,困守常阳只会死路一条,应该想办法主动出击……”

苏敬山一听忍不住出声道:“那和找死有什么不同?四万对二十万,还不算各处地方军,你觉得有多大胜算?”

陆元岭眉头一皱正待发作,董天珂立马说道:“陆守备所言不差,刘策刚到幽州立足未稳,而我等在幽州经营多年根基深厚,在各地士族百姓都小有声望,

只需领军小胜数场,打击一下刘策气焰,我想他们定会对刘策入主幽州的姿态产生动摇,我们未尝不会东山再起。”

“但怎么打?”苏敬山叹道,“话是这么讲没错,你们怕是没见过刘策那支精卫营的厉害,

那晚老子带人冲了十几次都没能冲破,还折损了不少人马,不是我涨他人志气,恐怕咱这几万人都不够他们的长矛捅的……”

董天珂笑道:“苏指挥使多虑了,既然这刘策本部军队如此悍勇,那我们绕开他就是了,打他们不行,打打那些地方军总可以吧?”

“嗯~”陆元岭听董天珂这么一说,沉应了一声,“董指挥使说的有理,小胜几场或许真能改变眼下不利的局势,我倒是有个人选可以为将替我们冲锋陷阵,不知你们意下如何?”

苏敬山问道:“何人?”

陆元岭说道:“白悦!”

“一个庶族而已,切……”苏敬山面带不屑,“传出去不怕被人笑话……”

陆元岭嘴角一瞥,对苏敬山冷冷地说道:“苏指挥使,你别忘了,我们沦落到如今这种下场,也是被一个庶族逼的,你为何还有脸说这种话呢?”

……

一三零 舆论

……

七月十四,宛平城楼,晴。

“军督,汉陵带来的草稿附件已经写好,就等你批阅修改过后印发,不知大人准备何时发放下去?”从汉陵运送报纸以及印刷设备到宛平的林温,站在刘策身后恭敬的对他禀明。

“嗯~”刘策冷冷地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望着城外集结操练的数万大军,面色阴沉的如同乌云一般。

叶胤见此对林温说道:“林先生,可否能把那所谓报纸取来一份给不才见识见识?不才还是第一次听闻有这等奇妙的东西。”

林温闻言,当即看向刘策的背影,但见那傲然的身影屹立城墙边上犹然不动,良久刘策再次有了回应。

“嗯~”依旧是冰冷不带感情的的回声。

林温见刘策许可,当即从怀里抽出一份报纸交到叶胤手中,同时对他说道:“叶公子,令兄托在下顺路又带了些药,待会儿我给你送来。”

叶胤谢道:“有劳林文书,不才感激不尽。”

林温说道:“那在下先告辞了,等军督什么时候愿意发放报纸以及需要做出修改的地方,请随时告知在下。”

说完,他对叶胤和刘策的背影拱手行了一礼,便离开了城楼。

叶胤打开报纸望去,待看完一部分后,一向镇定的他此时也是神态炯异,清澈的眼眸甚至闪现出了一丝恐惧。

良久他握着报纸对刘策说道:“军督,你这要几万份相同内容的报纸下去,恐怕董天珂他们都将彻底不得民心啊!”

“嗯~”刘策双手环胸,虎眸一直盯着城墙外操练的兵士,不曾有过哪怕半点移动。

“军督~”叶胤此时情绪有了些许波动,“这报纸……”

“无需多言……”刘策闻听叶胤语气中的情绪波动,冷冷开口说道,“有些事情明白就好,本军督也是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好了,控制下你自己的情绪,莫要太过激动,否则本军督不知道该如何跟你兄长交代。”

叶胤闻言,死死抓住手中报纸,持佛珠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脸上满是愁容。

他是聪明人,很快便知道这份所谓的报纸将会爆发出何种可怕的力量。

今日能把董天珂他们的罪孽添油加醋公之于众,让他们人心尽失,那他日呢?也可以通过这薄薄的纸张将所有反对自己势力的人进行抹黑公布,只要他愿意,整个士族皇室都有可能成为这张纸上的反面人物。

介时纵使士族不信,那百姓呢?百姓是最容易被蛊惑的一个群体,加上士庶之间一直以来的矛盾还在不断加剧,如果刘策借报纸加以挑拨的话,舆论基本都会倒向他这边,万一他要有异样心思……

想到这里,叶胤看向刘策背影的眼眸中已经闪现出遏制不住的惊恐,他脑海中浮现秦墨让自己前来冀州之际所说的一番话。

“叶公子,此行前往冀州将军府你定要督促将军多保持初心,那许文静心术不正且心思缜密,是个权欲极重之人,你莫要让他对将军心性造成太大影响,另外,保护好你自己,别让你兄长为你担忧……”

“希望军督只是纯粹为了快速平息幽州动乱才出此下策吧,如果他真有不轨之心,这天下怕是要大乱了……”第一次,叶胤感觉自己产生一股无力感,眼中神色也有些黯淡下来,只能这么强自安慰自己。

“太慢了……”刘策没管身后的叶胤此刻心理变化,只顾望着城外士兵操练进度不断摇头。

“看来都慵散贯了,本军督对这些地方军还是太过高看,就这样别说抵御胡奴,就算对付董逆他们三人都有些吃力,必须要认真督促一下。”

想到这里,刘策回身欲准备向城外走去,却一眼瞥见面带惧色的叶胤手捂胸口满脸痛苦的模样。

“叶公子,需要本军督帮忙么?”刘策看到他额头闪现一滴冷汗,伸出手欲去扶他一道下城楼。

叶胤连忙退开二步,避开伸来的手掌,对刘策说道:“多谢军督,不才还能忍受。”

刘策抓了个空,顿时眉头一蹙,与是缩回手对他说道:“你都这模样了还要勉强?有时我真觉得你这人很怪,似乎有那么点洁癖……”

叶胤闻言稳定了下情绪,轻笑一声:“军督所言甚是,不才自小就不习惯与人接触,不单军督您,就算父母和兄长也是如此,还请军督见谅。”

刘策眼眸一颌,似乎在思考着什么,最后从怀里摸出一瓶药对叶胤说道:“你在这里好好调理下,本军督就不陪你了。”

“多谢军督体谅。”叶胤接过药对刘策表达谢意。

“嗯~”

刘策轻吟一声,然后从他身边经过,错身时脚步怔了怔,在他身边略带深意地说道:“你手中的这份报纸发挥的作用不单单只有你想的那样,不要只想着它阴暗面。”

叶胤闻言沉寂不语,默默注视着刘策缓缓走下城楼,待身影在眼帘消失后,看向手中的报纸和药,陷入沉思当中。

……

“傅先生,给我念念这纸上写的是啥?”

“是啊是啊,写的啥啊?咱这庄园里就您识字,给我们念念呗……”

幽州某处庄园,农忙结束后,从田里回来的庄民们聚在一起,手里拿着刘策命人发放下去的报纸开始闲聊起来。

由于这些人大都不识字,却又对这纸上密密麻麻一堆内容感到好奇,只好把庄园里唯一识字的傅私塾给请到茶棚内,帮他们念念,也好打发下这无聊的时光。

傅先生见庄民这么热情的仰望自己,顿觉备有面子,拿起报纸看着上面的内容给他们念叨起来。

“远东时报,汉陵出版社……这份报纸从远州那个叫汉陵的地方出来的,主要讲我们远东的事情。”傅先生读了上面的标题大字,仔细和他们解释道,见周围这些老实巴交的庄民不住点头,又开始往下念去。

“……经军督大人刘策亲自查证,大胜关师旗使董天珂以及麾下旗团使萧振雄、柳荡虎等各部将领,贪赃枉法私受贿赂,克扣边军军饷以中饱私囊,致边军吃泔水和霉汤而不顾……

常阳守备陆元岭,私吞百姓田亩,逼良为娼,借助手中权力为自己揽取富贵,置治下百姓死活与不顾……

郁野师旗苏敬山常年目无法纪,藐视公堂,光天化日之下豪夺商家产业,残害无辜百姓性命,利用手中职权作威作福……

后经多方查证,幽州前任总督濮盛斋实为三人合谋买通总督府下人,在其每日饮食的餐料里偷放缓性毒药,导致濮总督身体每况愈下,最终毒发而亡……

待各种事迹败露后,董、陆、苏三人以认罪之名把军督诓至宛平,然后领兵欲置军督与死地,好在幽州各处其他将领誓死抵抗才将这三人击退……”

傅私塾念着报纸上内容,心中也是大吃一惊。

不单是他,周围这些庄园百姓也是各个瞪大了眼睛。平日里他们只在自己的小圈子内打交道,像这种朝堂高官的具体事迹他们听都不曾听闻,如今却直接白纸黑字写在上面让自己知晓,令他们脑袋一下子反应不过来。

“太过分了,军督大人可是斩杀胡奴,平定冀州胡奴的英雄豪杰,董师他们居然敢对军督大人动手?”

“好啊,难怪我说,咱这幽州兵怎么连个几千胡奴都抵挡不住?几十万人被人家撵的跟孙子一样打,感情这群狗官都把当兵的军粮都贪污拿去吃喝玩乐养小妾了!当兵饿着肚皮怎么打的赢人家?”

“就是,瞧这上面说,他们贪了多少?光银子就上千万啊,我秦老汉可是种几辈子地都没他零头多啊,这么多银子为什么不救济下咱穷苦老百姓呢……”

“这三人居然敢毒杀濮总督?要知道濮总督为人这么和善,他们也下得了手?我说濮总督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病了?感情就是这三人下的黑手啊!”

一下子,茶棚内开始骚动起来,对董天珂三人纷纷指责起来,言语中恨不得将他们扒皮抽筋,挫骨扬灰。

傅私塾见大家群情激昂,赶忙说道:“诸位,诸位,先静一静,我还没念完呢。”

待茶棚里的人安静下来后,傅私塾继续念道:“董逆三人冥顽不灵,龟缩常阳试图继续和军督大人周旋到底,这等为了自己权势不惜轻启战端,不顾百姓死活的行径,等于是和幽州乃至整个远东,整个大周王朝作对!

军督大人刘策在此立誓,绝不和叛军妥协谈判!为了幽州的长久太平,定会采取强硬手段加以反制……

因此特招募各地幽州百姓若干劳工,前往宛平随军平叛,薪水待遇从优面谈,纯属自愿……

招收工种如下,各类有一技之长的工匠,以及对农田种植有经验的农民,另厨子、挑夫……

……除开薪水之外,每日基本待遇是伙食三顿,另有住宿安排,此乃军督大人亲自所言,绝不食言!

另奉劝董逆诸位,为大局为百姓着想,莫要再做无谓抵抗,早日弃城投降还远东一片安宁,毕竟,军督大人亲言他,爱好和平!”

……

一三一 报纸引发的……

……

“这都是真的么?以前随军劳工不都是强征硬抓?现在不但给工钱,还包吃住,而且完全自愿?我在做梦么?”

“可报纸上都这么说了啊,不如我们现在去宛平试试?”

“没准也是个骗子呢?要知道当官的可没几个好东西啊……”

“话不能这么说,这位军督大人早在去年我就略有耳闻,他对百姓那真是没的说……”

“要不我们去试试?成天在地里埋头苦干,一年到头都没几顿饱饭,趁此机会不如补贴点家用。”

“可那要随军啊,不怕死么你们……”

“饿都快饿死了,谁还顾得了这么多?没看报纸上说么只招劳工随军,可没说让我们上战场。”

“既然这样,我们就去试试吧……”

傅私塾念完报纸后,茶棚内一下子闹腾起来,不少都想去军督那去试试,更何况人家堂堂军督大人还会骗人不成?真要这么做直接派人来抓就行了,何必在报纸上刊登呢?

与是不少人抱着试试看的想法决定去宛平碰碰运气。

与此同时的常阳……

苏敬山将报纸重重地往桌子上一甩:“欺人太甚,真是欺人太甚!纸上满口胡诌!明明刘策这黄毛小儿先下的手,却诬陷我们几个,妈的,还有濮盛斋的死居然也怪到我们头上?真是一派胡言……”

陆元岭也是一脸冷肃:“高,实在是高,就怕这什么报纸再在这幽州散发几天,我们在幽州多年经营恐怕都会尽数毁去了。”

董天珂叹了口气:“眼下局面对我们是异常不利了,如今军中也有不少人拿到这报纸,就怕军心异动啊……”

苏敬山说道:“那就立刻命人把这些报纸收缴,以后禁止这种断章取义的东西在军中流传。”

董天珂叹道:“这么做恐怕会让军士们心生不满,更不会对我们死心塌地的卖命了,唉~”

就在这时,守备府外亲兵来报:“启禀陆守备,白将军求见……”

陆元岭闻言脸色一喜:“白悦回来了?太好了,他言去集结各地义军,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快快有请!”

待白悦进府后,陆元岭当即起身来到他跟前关切地说道:“白将军,这一路辛苦你了,来来来,快请随我入座。”

说着陆元岭抓着他的手向主案走去,令白悦好一阵感动,却怎么也推辞不过。

入座后,白悦对陆元岭说道:“末将幸不辱命,此次带来各处昔日抵抗胡奴残留义军三千五百余众,他们愿意为守备大人效命,出生入死!”

“很好!”听白悦这么说,陆元岭大喝一声,“有白将军襄助,我谅那刘策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来,让我们以茶代酒为白将军接风。”

说着,举起手中茶碗敬向白悦。堂下董天珂和苏敬山也是举碗相迎,让白悦直觉得心里一阵暖流激荡。

来时路上他也看过那份“远东时报”,但他觉得这纯粹就是刘策为了诬陷陆元岭而搞的阴谋诡计,想让幽州大乱,如今见陆元岭如此礼遇自己这个庶出,发誓定要击溃刘策还陆守备一个清白。

……

“爱好和平?这臭小子要真爱好和平,塞外胡奴的血就不会至今还没干透了,哼!”

远州总督府内,姜浔结束一天公务之后,和宋、沐两个家主聚在客厅内闲谈。

当宋濂将报纸递给姜浔后,他看了一眼,顿时大骂一句,然后摸出刘策送的烟斗,装上烟丝吞云吐雾起来。

宋濂和沐天成互望一眼,不由各自摇了摇头,姜浔那语气怎么听都听不出有半分责怪的语气,反而有一种……宠溺的错觉……

姜浔抽了一阵烟后,再次拿起报纸看了几眼,对宋濂和沐天成问道:“你们说这样的报纸在远州城少说也有几千份?还是一下子冒出来的?”

宋濂说道:“正是,今日早上,下官前来总督府途中,正好遇到街上小儿在卖这种叫报纸的东西,出于好奇之下,便花了三文钱买了一份,待看完上面内容才知道这是在汉陵那个叫什么出版社的地方出来的。”

沐天成也道:“说来也怪,这纸上字迹一模一样,而且好像还刻在里面似的,跟去年和刘策签的那些交易纸张几乎如初一辙,

你要说十张八张一模一样还情有可原,但这成百上千,乃至上万,这要多少人抄写啊?”

姜浔闻言笑了笑,然后说道:“你们也甭瞎想,刘策这小子鬼点子多,你看本府手中这烟斗也是他鼓捣出来的,比那什么长烟杆方便多了。”

沐天成忙道:“军督大人才思过人,下官佩服,大人您有军督大人这么一个得力下属,下官是由衷的为您感到高兴啊……”

姜浔闻言猛吸一口烟,摇头回道:“什么下属,已经不是喽,现在这臭小子贵为前军都督,掌管远东百万边军,本督都要对他敬让三分。”

宋濂一听,心下一阵舒爽,暗道句这押宝押对了,认宋嫣然当女儿是这辈子最大的成就,足以吹嘘一辈子了。

虽然那丫头对自己不咸不淡,就是不肯跟自己回府,让他有些难堪,不过感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至少自认为自己比宋嫣然生父宋文奎这个王八蛋强多了。

姜浔瞥了一眼暗带喜色的宋濂,大概明白他在想什么,不由嘴角抽动下,然后将抽剩的烟渣倒在边上烟缸里,对两人说道:“诸位,眼下四周没人,也不是公务时间,咱们三人平日里公务繁忙,也难得聚一聚,

我已命人让敬轩厅厨子准备了些菜肴,估摸着一会儿就送到,两位大人务必留下一起用饭,顺道本督还有些私事想和你们商量商量。”

沐天成问道:“多谢大人挽留,我等自是喜不自禁,敢问大人有何私事烦恼?”

姜浔说道:“还不是我那小女的婚事,真是令本督操碎了心。”

宋濂一听忙道:“姜大人真会说笑,姜千金美若天仙,又有如此显赫身世,还怕找不到如意郎君不成?如果实在为难,在下倒认识几个优秀王公子弟,保证知书达礼,令大人您满意。”

沐天成也说道:“是啊是啊,我当什么事呢,以姜千金的条件还怕找不到门当户对的么?大人您就别开玩笑了。”

“两个人精!真的听不出来本督的话?”姜浔见此点燃另一斗烟,心中忍不住谩骂了一句,脸上却面不改色地说道:“那你们和本督说说哪几个人选合适?”

宋濂忙道:“盛州余家,贵为公爵,闻余公四子余青书温文尔雅,饱读诗书,是未来继承余家公爵最佳人选。”

姜浔吐着烟圈说道:“就是那个夜宿青楼大放厥词,被其族内家法伺候跪在后院一整夜的余家四公子?宋大人你别说笑了,断无可能。”

沐天成拱手说道:“乾州张家,张寅之子,张六安,文才出众,人品极佳……”

姜浔眼一眯:“可惜是个肺唠鬼,本督观他也没几年好活,我女儿可不能将来守寡,不行。”

宋濂继续说道:“江南泸州,孙伯擎三子孙匀络过二十……”

不等宋濂说完,姜浔挥挥手:“成天之乎者也,就是个死读书的呆子,要这种人有何用?”

“傅家长子,傅宁扬……”

“沐大人在和本督开玩笑么?那傅宁阳已有两房妾室,我女儿过去做小的不成?”

“神都梁王之子,梁国栋……”

“宋大人,那梁王之子年岁太大,且听闻有龙阳之好,本督怎么可能把女儿嫁给这种人。”

“河源赵元极之子赵梦元……”

“他姓赵的也配跟本督成亲家?顾好他自个属地那堆烂摊子,把流贼先剿干净吧……”

“……”

“如此我和沐大人再也想不出合适人选了?”

列举一堆都不能让姜浔满意,宋濂和沐天成一下子也没了声音,他们到现在还不知道这姜浔唱的是哪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想搞哪样?

见堂内没了声音,姜浔手中的烟也抽完了,然后敲了敲烟斗内的烟渣,盯着他俩暗示着说道:“你们再想想,还有哪个?啊?仔细想想,往大了想,别总在这些文人士子之中挑啊……”

宋濂和沐天成对望一眼,心道今天这姜浔是怎么了?按理说挑女婿这种事跟自己有个毛的关系,怎么莫名奇妙把自个儿留下来,你爱找谁找谁去呗。

然后两人齐齐对姜浔拱手说道:“大人,您就别为难我们了,这事儿您就自个儿拿主意吧。”

姜浔一听差点一口血没吐出来,他之所以把他俩留下,还不是为了抵住来自各方压力,让他们支持自己女儿和刘策成亲么?怎么就不明白呢?

想到这儿,姜浔索性拿着报纸对他俩面带苦色地说道:“那个,那个啥,本督欲将女儿许配给新任军督刘策,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宋濂闻言“呼”的起身:“大人,请恕下官反对,莫忘了姜家祖训,士庶不可联姻!”

姜浔闻言脸色一拉:“宋濂,我姜家什么时候有过这祖训了?本督身为现任姜家家主都不知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宋濂说道:“大人,这么多年来,姜家可从未和庶族联姻过啊!您请三思。”

姜浔这才为难地叹口气说道:“所以本督不是找你们来商量么?希望你们支持本督,多和士子皇贵面前说些刘策好话,我也好少承受些来自家族内部的阻力,唉~”

宋濂态度坚决地说道:“大人,这是您的家事,下官本不愿意多插嘴,然而大人您还是请考虑清楚,一旦这么做什么后果。”

其实宋濂内心真实想法却是先拖着,拖到刘策和宋嫣然成亲为止,介时再帮你和刘策提亲,至少这样宋嫣然就是正室,最差也是平妻。而且这么做刘策姜浔两边还都不得罪,现在的宋濂也开始为宋嫣然着想起来,不愿看他受委屈。

眼见宋濂态度坚决,姜浔也只能暂时作罢,然后低头看向报纸,猛然发现底下有一行小字:

“……敬请投稿……”

顿时姜浔脸角露出一丝笑意,没你们本督就不行了?我看未必!

眼见姜浔和宋濂二人为争刘策当女婿而明争暗斗,沐天成不由心下叹息:“唉,我怎么就没有个像样的女儿呢?否则我也能搏一搏啊,可惜了……”

一三二 破军

……

七月十九,,幽州。狂沙文学网

“咯吱吱~”

在通往常阳的大道之上,入眼望不到尽头的人龙在不断簇动,足足有三万幽州各部降卒拼凑的大军在向常阳所在叛军所部前进。

一辆辆运输辎重的货车在崎岖难行的道路上,发出阵阵刺耳的轴响,令人闻之心思都不由打了个结,异常的难受。

“啊,呸~”

为此次出征的主帅名为刘尧,这家伙在得知自己和刘策同姓后,恬不知耻的和众人军将士吹捧起和他的关系来,扬言是自己远房亲戚。

由于他相对其他各部主将来说,确实还是有点带兵头脑,因此被刘策命为此次讨伐常阳军的先锋,直把他兴奋的差点当场跳起来。

当他在经过前方峡谷之时,忍不住吐了口浓痰,然后命令全军停下前进步伐。

只见他挥挥手叫来一个亲卫,对他说道:“速带人去前方查探,以免着了陆逆等人的埋伏。”

“遵命~”那亲卫应了一声,然后带上一甲兵士向峡谷内小心翼翼的走去。

待那亲卫带兵离开后,刘尧当即下令道:“全军原地休整,保持警戒!”

听闻刘尧下令,奔波一上午的士兵这才在骂骂咧咧中坐了下来,三五成群聚在一块儿开始胡侃起来。

“鬼天气,真难受……”刘尧望着半空中那沉沉的天气,止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手一挥,叫来另一名亲卫。

“将军有何吩咐?”那亲卫恭敬的说道,毕竟眼前这位可是军督大人跟前的“红人”,不拍马不行啊。

刘尧没好气的说道:“拿水来,渴死老子了……”

待那亲卫取下腰间水袋,他猛灌几口后,这才满意地说道:“这次攻打常阳,本将军深受军督大人器重,任命为先锋将军,你们都要好好听从指挥,等攻下常阳,本将军亲自为你们请命立功。”

那亲卫点头哈腰地说道。“多谢将军栽培,小的一定听从指挥。”

刘尧点点头:“嗯,下去吧,记住那些粮草可要好生看顾,千万别让人摸了去,一旦粮草有失,后果不堪设想,军督那里也无法交代。”

“遵命,卑职明白。”那亲卫模仿着精卫营敬礼的方式对刘尧行了一礼,然后颠颠的向后方跑去了。

不多时,峡谷内那一甲士兵就兴冲冲的跑了出来,向刘尧禀告峡谷之内一切都正常,可以继续前行。

刘尧当即下令:“起来了起来了,继续前进,争取天黑前走出这条峡道安营扎寨,快点!”

与是三万大军骂骂咧咧地起排好阵列继续向峡谷之内前进行去,涌动的长龙延绵数里,从高处看去令人心旷神怡。

……

“唏律律……”

就在刘尧大军逐渐进入峡谷之中,后方山头之上传来一片马蹄声响伴随着马匹低沉的呼啸。

白悦策与马上,手握从刘策处夺来的军刀,望着远处簇动的大军,寒眸闪烁着浓浓的战意。

边上一名骑兵对白悦说道:“他们以为我们会在峡谷设伏,但万万没想到我们会在他们后方以逸待劳,等他们大军进去,在掩杀而出,这三万大军挤在拥挤的峡道之内必定首尾不能相顾,白将军,你真是奇才啊。”

白悦摇摇头说道:“不是我奇才,而是对面这支军队布列严重失误,犯了兵家大忌!”

他一扬手中军刀指着进入峡谷的大军说道:“你看到没有,那支军队为了加快脚程,却把行军最为重要的军粮安置在最后方,而且仅数千人把守,只要将他们的粮草焚毁,这一战他们就彻底失败了。”

那名骑士抬眼望去,果然如同白悦所说一般,也不由摇了摇头:“看来这军督也没传闻中那么厉害,怎么会犯这种错误?”

白悦说道:“不是军督大人不厉害,而是那些地方官军不成气候,白某可是听闻军督大人的精卫营进退有序,结阵而战,厉害的紧啊!”

那名骑士叹了口气:“白兄弟,说实话,这次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们断不会给陆元岭、董天珂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狗官卖命……”

白悦立马打断他说道:“别再说了,徐兄,陆守备已经答应我了,等击退军督大人后定会整肃幽州,还各位兄弟一个正式的名分,以后不用再东躲西藏见不得人。”

那骑士脸上闪过一丝不屑:“不瞒你说,我宁愿相信那什么军督的话,也不会信他陆元岭,不过既然是白兄弟所言,我徐辽又能说什么呢?好了不多说了,赶紧部署下这仗怎么打吧。”

白悦看了徐辽一眼,又望着远处徐徐而进的大军,说道:“等到晚上,他们全部进入峡谷以后就发动攻势,

机会只有一次,我们此次只有两千骑兵,切记不可和他们正面冲突,烧完粮草立刻离开,陆守备他们在见到火光后,会派兵掩杀出来的。”

徐辽点点头说道:“那我去准备了,驾~”话毕,他拨转马向后方行去。

白悦看着远方长龙缓行,长叹口气:“陆守备,就让我白悦替你将军督大人逐出境内,希望你谨守承诺,善待幽州百姓!”

……

“原地休整!安营扎寨!”

“呜~~”

行军一下午,最终还是没能走出峡谷的刘尧有些气馁,不过这也在意料之中,如此慵散贯的地方官军,能有现在这种行军效率已经令他很满意了。

“打水,取米造饭!”

很快一口口铁锅和瓷锅被架在了篝火柴堆之上,士兵们引燃干草将篝火点燃烧旺,然后放上几瓢水,取来米袋倒入米面,再洒上一些盐,等着饭食烧熟即可食用。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后方运送军粮的辎重队等着锅内米饭烧熟之际,远处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令他们不由警觉起来。

“噗~”

白悦一马当先,手中寒刀对准一个目瞪口呆的官兵咽喉,就是轻轻一划。

那官兵顿时腾空而起,在原地转了两圈,伴随着旋洒的血液一起倒落尘埃……

“噗~”

“啊~”

又是一声惨叫响起,紧随白悦而来的徐辽手中黑色长矛洞穿另一个警哨膛,但见激dàng)的血液飞溅在枪尖之上,绽开一团团骄艳的花朵……

“敌袭,鸣金御敌!”

“叮叮叮叮……”

眼见峡谷之外黄沙滚滚,冲进至少上千骑兵,守卫粮草辎重的守将周耀才顿时大惊失色,连忙命令鸣金防守,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杀啊~”

两千滚滚骑兵手持清一色的长枪马刀如同狼入羊群一般,展开了血腥残忍的屠杀。

“啊~别杀我~”

一名刚举起腰刀试图反抗的辎重士兵,听闻bi)近的马蹄声瞬间,体内刚涌起的血勇立马如同决堤的江河般狂泄了出去。

在看到马背上那面目狰狞的骑士以及他手中漆黑的长枪时,吓得立马丢掉兵器,转嚎叫着向远处跑去,想要避开后死神的临近。

“噗~”

“呲~~”

然而双足如何能跟马蹄相提并论?那士兵只觉的后背一阵钻心的疼痛,然后整个人被带压倒在地,耳边回dàng)着震耳的马蹄声响,躯体跟随着这阵轰响不断向前滑行数十步,直到膛活活被磨掉一层皮后,在痛苦之中迎接黑暗的来临。

“老子跟你们拼了~”

另一边,十七岁的小校手持刀盾,对着迎面而来的一匹战马举刀腾空而起,势要一举将马背上的骑士砍落马下。

“噗~”

就在他即将达成心愿之际,一支冰冷的羽箭贯穿了他的脸颊,旋转的箭镞直接破开了他那张年轻的脸庞,连同牙龈一道都被绞成碎片。

年轻且富有朝气的生命就这样重重倒落在干硬的大地上,还来不及享受美好的年华就投入了死神的拥抱。

“杀!”

“结阵迎敌!”

经过短暂而急促的混乱,这些经过粗略训练的辎重营士兵,终于开始准备结阵迎敌,但是……

“砰!”

疾驰的战马无的凿穿漏洞百出的阵型,将他们一个个掀飞半空之中。这一刻,他们的灵魂和躯体仿佛都得到了升华,只觉得自己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飕~”

一支羽箭将守在钟鼓前的一名士兵膛洞穿,那士兵立马露出一副异常震惊又不甘的神,带着对这个世界无限留恋重重倒了下去。

“噗噗噗~”

徐辽手中长矛对准一排刚结阵不久的步兵就是一阵轻点,但见矛刃所过之处,溅起点点血珠。

那些士兵倒落之际,脸上异常的平静,连哀嚎都不曾听闻半声,可见徐辽这枪势之利……

“咔嚓~噗~”

白悦纵马疾驰,与一名错而过的持枪士兵就是一阵金属接触,镔铁打制的军刀锋利无比,直接削断了他的长枪,顺带划过他的头颅飞向半空之中。

“莫要恋战!放火~”

“嘿~”

眼见辎重营内已经一片混乱,白悦当即下令骑兵点火烧粮。但闻一声零碎的齐喝声,一条条燃烧火把向辎重车上投掷而去,很快营地上便冒起一阵浓烟,火势也渐渐旺了起来。

“撤!”

眼见目的达成,白悦当即立断下令袭营的义军将士向营地外退去,没有半分的犹豫。

“喝~”

那些骑士闻言,立刻停止追杀溃逃的士兵,拨转马紧随白悦离营而去,留下熊熊大火在峡谷之内燃烧不止。

“那里发生了什么?不好,粮草辎重!”

夜幕降临,正准备休息的刘尧忽然看到后方远处似乎冒着火光,以及传来断断续续哀嚎嘶鸣的声音,顿时明白自己中了埋伏,四周各营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之中。

“狗贼,你的死期到了!”

就在这时候,陆元岭领着一万大军出现在了官兵阵前。

“糟了~”

刘尧顿觉全力气都被抽剥一空,萎靡地瘫坐在地上……

一三三 血腥征粮

……

宛平城内,将军府。

“报~常阳急报……”一阵急促的声响在将军府门口响起。

刘策闻听,瞥了一眼边上闭目转着佛珠的叶胤,然后低下头继续翻看案上文册,对门口传令官冷冷地回道:“说!”

传令官当即跪在地上对刘策说道:“启禀军督,刘尧大军在常阳峡谷遭遇陆元岭所部偷袭,因军粮被烧导致大败,三万大军回到宛平的,不足两万,刘将军他现在就跪在门外向您请罪……”

“废物……”刘策听完把文册一合,虎眸一寒,对门口传令官阴冷地说道:“军粮乃大军士气依仗,这么重要的物资都会被截烧,他还有什么脸面回来见我?将刘尧拉下去斩首示众,相关人等一律同罪,立即执行。”

“遵命!”

传令官闻言战战兢兢的退了出去,案下黄敢等人见刘策如此果断,心下也不由一阵惊悚,看来这个军督大人真的跟传闻中一样,不好相处啊,以后自己可得小心翼翼伺候着。

“黄敢~”

“属下在~”

刚想完这些心思的黄敢就被刘策点名,他猛地一个哆嗦,连忙出列站到府中拱手等候调遣。

刘策扫了他一眼说道:“刘尧大败,就有你暂时接替先锋一职,即刻调拨兵马,继续征讨常阳叛逆,记住稳步前行,莫要急功好利,否则刘尧就是你的下场。”

“属下遵命!”黄敢连忙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刘策扫视了一圈府厅,开口说道:“其余人等没其他事也各自忙去吧,叶公子留下,我还有几个问题要和你请教下。”

“属下告退!”

厅内众人闻言如蒙大赦一般,缓缓向门外退去,很快将军府内就只剩刘策和叶胤两个人。

刘策看向叶胤,开口说道:“叶公子,如今我大军初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叶胤说道:“军督,不才认为无论败多少次,幽州基本已经控制在您的手中,看看各地归心的幽州百姓,以及那些依附的士族门阀对你是尊崇有加,今日区区小败你又何必在意呢?”

刘策冷笑一声:“一万人也叫区区小败?减员三成以上让本军督如何不在意?光这几千阵亡官兵的抚恤就算按边军标准,一人五十七两白银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

叶胤欠身说道:“其实这一败也未尝不是好事,至少让军督看清了幽州地方军的不足之处,为以后改进做足准备,更何况,

刘尧一死,更彰显军督铁腕手段,如不才所料不差,军督您是故意和他亲近,给人一种任人唯亲的错觉,待他失败之时,却毫不犹豫的将他抛弃,

这样一来,幽州各地皆会对将军秉公执法的手段加以肯定,不会轻生异心。”

说到这儿,叶胤起身说道:“军督,不才有时真的对你摸不透,甚至对你还有一丝恐惧!”

刘策说道:“本军督的心思你就甭猜了,你只要知道本军督今日所做一切皆是为了平定远东蛰伏内乱,这就足够了。”

叶胤轻叹一口气:“但愿军督真是这么想的吧。”

刘策挥挥手说道:“好了,闲话省下,本军督现在就想知道如何攻下常阳,我是说损失在最小的情况下。”

叶胤说道:“军督,这个简单,要知道陆元岭所部粮草已经不足,为了摆脱困局,定会向治下百姓筹粮,不才心想他们现在已经对百姓动手了。”

“百姓手中能有多少余粮?”刘策说道,“就算全部抢光,最多也只能再维持十几天罢了。”

叶胤摇摇头:“至少一个月。”

“嗯”刘策面色闪现一丝疑问。

叶胤说道:“百姓手中无粮,但常阳士族地主手里有粮食啊……”

刘策沉思一阵,问道:“那岂不是自毁根基么?他们会这么做?”

叶胤点点头,坚定地说道:“不才认为,肯定会!”

……

“哎呦,小娘子,别走啊~军爷好几天没开荤了,来,过来香一个~”

“啧啧啧,这肤色真白啊,比那些田里干活的可强多了,来来来,陪军爷我乐呵乐呵,军爷保证让你回味无穷。”

常阳城内,一座王姓士族府邸内,前来“征粮”的陆元岭所部粗暴的撞开大门开始搜刮一切可见的东西。

其中三四个兵痞将一名府内小姐围在院子中间,眼中满是淫光流转,如同fā qing的野兽一般。

那小姐听着他们污言秽语,被围的是面红耳赤,不断向四周挪动,试图逃脱他们的魔爪。然而这些兵痞如今不但没放过他,还不停把手伸向她的"qiao tun"和胸口鼓起的地方摸几下,不时发出一阵yin dàng的笑声。

那小姐是又惊又怒,颤声对那些围着自己的兵痞说道:“你们,你们敢对我如此无礼?不知道我爹爹是何人么?要是被他知晓你们这么对我,小心诛你们九族。”

“哈哈哈……”

那些兵痞闻言顿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诛九族?你以为你现在还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别傻了,你爹都自身难保了,把军爷伺候舒服了,收你做的二房,哈哈哈~”

“别和她废话了,难得放纵一次,下回不知道还有没有命,赶紧办正事吧。”

“过来吧你……”

说着那三个兵痞猛地扑上去将这小姐按倒在地,不顾她的嘶喊凄叫,猴急猴急的脱下自己裤子露出肮脏的秽物,然后开始撕扯起她身上的轻衫……

“你们不能把这些粮食拿走啊,好歹留一些吧!”

另一处存粮的库房内,王家家主抱着一名征粮官的大腿苦苦哀求着。

“滚开!”征粮官一脚把王家家主踹开,恶声恶气地说道:“王大人,没我们这些当兵的,您能享这么多年清福?如今这危难关头是不是也该贡献些粮草出来?

更何况,这可是陆守备的意思,小的也是无能为力,奉劝一句莫要阻拦,别让小的交不了差。”

话毕,那征粮官手一挥,一袋又一袋的粮食就这么被兵士从库房里搬运出来放到提前准备好的平车之上,待装满后缓缓向府外驶去。

眼见全家赖以活命的粮袋被一车一车的运走,猛地起身说道:“带我去见陆守备……我要见陆守备!”

“啪!”

话音刚落,一记清脆的耳光响起,王家家主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

征粮官搓了搓自己手腕对王家家主说道:“陆守备现在为了你们免遭刘策毒手是费尽心思,都几天几夜没合眼了,哪有时间见你?王大人,你还是乖乖让我们把粮食运走,也免得吃那些苦头。”

王家家主闻言气的是大骂出声:“你们这群强盗!平日里我可没少给你们好处啊,如今你看看你们一个个,把我好好的府邸弄得是乌烟瘴气,早知道军督大人初到幽州之时,我就该跟他合作……”

“姓王的,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征粮官一听他提起军督二字,立刻挽起袖子怒道,“要不是刘策来到幽州,我们会吃这么多苦么?要不是刘策逼迫,会走到今天这地步么,你还敢提他?兄弟们,给我打!看他以后还敢不敢瞎说。”

几名士兵一听立马扑了上来,对着王家家主就是一阵拳打脚踢,只闻哀嚎不断传来……

“呜呜呜……”

王府后院内,四个在这小姐身上轮番发泄完shou yu的兵痞,起身满意的跟征粮大队离去,留给王家小姐满身上下的淤青污秽,如今yi si bu guà仰面朝天不断抽噎。

她缓缓起身顺手把边上已经被撕成碎条的衣衫取过遮在胸前,然后四下看了眼周围一片狼藉的景象,最后目光紧紧锁定在一口八角井上……

“爹,娘,恕孩儿不孝,有辱家门清誉,无颜面再存活与世了!”

忽然,王家千金一脸决然的扑向那口八角井,额面朝下,一跃投入井中,带起一阵“噗通”的轻响。

“孩子!我的孩子啊!”

这一幕刚好被浑身带伤的王家家主看到,他撕心裂肺的跑到井边不断拍打井沿,是泣不成声。

“是爹对不起你们啊,不要急,爹这就来陪你,黄泉路上咱也好有个伴……”

家中钱粮被抄,自己的儿子被打死,老母亲被活活气死,几房夫人是被受尽侮辱折磨而死,如今又亲眼见到女儿投井自尽,好好的一个家瞬间家破人亡,王家家主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只见他精神恍惚的来到主厅前,取过一把凳子,找来一条白绫踩了上去,然后将白绫抛向屋顶横梁之上,顺势打了个结,将头套进了白绫结套之内。

“唉,罢了罢了,浮名一世终归空啊,去也去也~哈哈哈哈哈~”

王家家主疯癫的嘀咕了几句,狂笑着一蹬脚下椅子……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啊!”

闻讯赶来阻止悲剧发生的白悦徐辽等人看到王家这一幕,顿时震惊的无以复加。

白悦看着遍地狼藉,以及一些衣衫不整的下人丫鬟时,只觉脑袋一阵眩晕,连忙抓起地上一名女眷问道:“你们家老爷呢?说,人呢?”

那女眷见白悦发怒,战战兢兢地说道:“我们家夫人被他们,活活折磨而死,老夫人也气死了,小姐被侮辱无脸见人投井自尽,老爷,老爷他,他悬梁自缢了……”

“轰~”

白悦只觉的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好在边上徐辽即使将他扶住。

待白悦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后,徐辽面带愤怒地对他说道:“白兄弟,我说的没错吧!那些个士族当官的都是禽兽,你真的还要继续为他们卖命么?”

白悦闻言不听摇头:“不会的,不会的,陆守备他一定有自己的苦衷,他肯定也不愿意如此,一定是这样的。”

“白兄弟,跟我过来!”徐辽咆哮一声,然后把他拉到后院井边,把他脑袋往井里一按,“你自己看看吧,这些畜生都干了什么?还不明白么!”

说完,不等白悦回过神来,又提起他的衣领来到正堂,但见王家家主的尸体还在半空之中轻轻浮动。

“你自己看,自己看!”徐辽一把将他推到堂中间,“你看看你都帮了群什么人?啊?现在你清醒了么!”

白悦瘫坐在地,眼中满是迷茫,良久他还是摇头说道:“不是的,这,这都是军督大人逼迫的,如果不是他,陆守备也不会出此下策,不会的,对,都是军督大人的错,都是他的错……”

“唉!”徐辽见他还是执迷不悟,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指着门外吼道,“一路行来你难道还没看明白,外面现在都已经是人间地狱了!你瞎了是么?我受够了!”

说完徐辽抛下白悦就向府外走去,丢下白悦一人独自在堂前神色呆滞,喃喃自语……11

一三四 军督要饷

……

宛平,将军府。

刘策端坐大堂之上,下方两侧站立着本地各处门阀豪绅的主事,此时他们各人心里只打鼓,不知道这位年轻的军督究竟想干什么。

他们一早就接受到刘策通知,让自己辰时务必到将军府集合,否则后果自负。

刘策翻阅一阵文册,在晾了他们一阵后,这才开口说道:“其他废话也不说了,今天召诸位来就是一句话,征饷。”

府内各人一听,顿时心里打了个寒颤,心道该来的终究还是要来,然而让他们出饷心里还是万分不乐意。

见众人不说话,刘策冷笑一声说道:“怎么,你们都不愿意吗?还是说要本军督动点特别手段?常阳那边的消息你们也该知晓一点,说实话陆逆这做法倒是给本军督指明了一个方向,本军督也不介意效仿一下。”

众人闻言,顿时是面露惧色,那常阳一夜之间十二门士族全家被抄,另有五门家破人亡断绝香火,这才几天时间?自己难道也要步他们后尘么?

一想到这儿,一位卢姓商人立刻出列对刘策恭敬地说道:“军督大人所言不差,当兵岂能无军饷器械?在下愿意出资一千两白银聊表心意。”

有了卢姓商人起头,其余各人也纷纷“慷慨解囊”,你一百两他二百两,我豪爽些就给五百两,厅内沉寂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了。

“哼~”

刘策和叶胤同时冷笑一声,都对眼前这一幕嗤之以鼻。

终与等他们安静下来,刘策起身放下手中的笔,拍了拍手,但见外面进来几名亲卫抬着几个大箱子放在府厅中间。

“打开。”刘策面无表情的说道。

那几名亲卫闻言将这些箱子一箱箱打开,入目所见尽是些奇珍异宝琳琅满目,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然而这些世阀豪绅见到这些都不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出声。

只见刘策缓步走到这些箱子边上,随手拿起一尊玉雕的佛像,捧着它朝这些世绅面前转了圈,然后丢回箱子里对他们说道:“这些,是你们拿来孝敬本军督的!本军督估算了下这些箱子里宝物价值不低于五十万两!”

随后,他又来到主案前,取过刚行记下的军饷捐赠的册子,举着它又跟他们说道:“这些,是你们所谓的军饷,合起来一万二千七百七十五两!”

说完他把册子重重往箱子里一甩,然后厉声问道:“我就想问一句!你们!难道没发现自己很无耻,很卑鄙么?!”

“军督大人恕罪,小的知错,小的知错……”

眼见刘策发怒,这些士绅吓得立刻跪在地上开始作揖求饶起来。

刘策冷哼一声回到桌案上,继续说道:“看来指望你们这些人有自觉性,本军督还是太想当然了,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本军督要给你们先立下军督府的规矩。”

众人一听,马上止住求饶哀嚎,竖起耳朵仔细开始听刘策接下来所说的话。

“即日起,你们治下所有产业以及所得收入三日内必须全部到本军督地方报备,介时自会有人去查证你们所言,敢有mán bào或偷税漏税者,慎刑司内会给你们留一间空房,不要以为本军督只是说说而已……”

“嘶……”众人一听,只觉背后一阵发凉,慎刑司什么地方前往汉陵做买卖的回来后可没少传进耳朵,只要进去的人最低要是不少层皮出来,那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说自己去过慎刑司。

“另外,将多年积欠的军饷一并交上,七日为限,过后不缴者一律按军法从事,不要怀疑本军督不会对士绅动手,如果你们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嗯,暂时就这两条,你们可有什么意见?趁现在赶紧提。”

“军督大人……”刘策话音刚落,一个士族官员立刻出列说道,“本朝明律是一向优待士绅啊,您这么做等于是和我大周律法背道而驰啊!”

叶胤闻言立马替刘策说道:“这位大人,此言差矣,本朝优待士绅是不假,但可否有明律指出士绅可以免除税赋?不才自小就开始学习大周律法,怎么也没找到有这一条,莫非是不才疏漏了?”

“呃……”那士族官员闻听叶胤所言,立马眼珠子转了几圈,然后硬着头皮说道,“如果还要交税那还算什么优待士绅,大周立国以来一直都是如此啊……”

叶胤轻声笑道:“大人此言差矣,本朝优待士绅实是为了尔等能多为百姓,多为朝廷出一份心力,

而不是贪图享乐觉得自己就一定高出庶族一头,在这份特殊优待的背后所需承担的责任和义务远比普通百姓要重的多,

因为你们得到了无数百姓享受不到的礼遇和生活,但这些却又是那些百姓替尔等缴纳苛捐杂税换来的,

请诸位大人扪心自问下,换做你们是普通百姓,替士绅缴纳了那些沉重的税务,最终却连顿温饱都填不了,长此以往下去,你们会甘心么?

毕竟人心都是肉长的,不才只是希望堂内诸位能尽一份自己的职责,拿出一分士绅该有的豪爽出来给天下人看看,用最真实的行动告诉他们,我们士族并没有白白享受这些待遇,是有所付出的!”

叶胤这一番话说的堂内这些士绅是热血沸腾,大家齐齐望向那个温文儒雅、个子不高,而且体格瘦弱的少年郎,顿觉十分惭愧。

“军督大人,我等知错,请您放心,在下一定会谨遵将军府规定,按时把积欠的军饷已经自己的产业上报。”

“我等也是……”

很快厅内达成了一致,纷纷对刘策表达了衷心,于此同时还当场获得捐赠八十万两白银的承诺,倒是一笔额外收获。

待那些士绅离开后,刘策嘴角略带一丝笑意的望向叶胤,久久不说话。

叶胤被刘策一直盯着看有些不自然,终于忍不住出口问道:“军督,不才哪里做的不对么?为何你一直这样看着不才?”

刘策摇摇头道:“叶公子啊,你真是令本军督刮目相看,三言两语之间就将这些一毛不拔的士绅说的主动愿意配合本军督,这倒让本军督省下不少事,真不知该怎么感谢你。”

“哈……”叶胤轻笑一声,“军督过奖了,事实上这些士绅哪会这么甘心愿意拿出资产捐献给军督用作军饷?

只是先有常阳征粮血案在前,且慑与军督威名,但又想维持自己身为士绅的面子不愿轻易屈服,

不才只不过给他们一个漂亮的台阶下罢了,至于以后,军督还是要多派人督促,毕竟这些人都是此一时彼一时……”

刘策点点头:“你说的倒是有理,不过……”

说到这儿刘策起身直勾勾盯着叶胤,然后嘴角一撇说道:“每次听叶公子笑,不知为何我总能听到女人的声音。”

“哈……”叶胤闻言再次笑道:“看来不单是父母和兄长他们几个,就连军督也发现了?

但抱歉,不才是纯正的男儿之身,只是常年服用这些药丸导致嗓子有些尖细,

而且由于情绪不易过多激动导致有性命之忧,因此生活行为举止一切皆在向女子靠拢,难免会给人造成误解,有时甚至不才自己都分不清自己雌雄,

所以给军督大人造成的困扰,还望多多海涵,当然,如若不才真是女子倒挺愿意对军督大人以身相许。”

刘策闻言苦笑着摇摇头:“好了,玩笑话罢了,叶公子莫要在意,接下来是不是该继续谈谈关于常阳的战略了?”

叶胤仔细想了想说道:“如果不才所算不差,黄敢所部两万大军应该已经快到常阳峡谷了吧?”

刘策取出一份幽州地形图观望一阵,然后点点头:“没错,算算时间,也就在这几天了。”

叶胤眼眸一闪:“敢问军督你觉得黄敢能一举拿下常阳么?”

刘策眼眸一睁:“如果早几天或许有机会,但现在,恐怕难了。”

叶胤问道:“然黄敢所部战力兵备远比刘尧所部要强,为何还会战败?”

刘策摇摇头说道:“现在陆元岭已经有所准备,黄敢所部两万先锋恐怕要重蹈刘尧覆辙。”

叶胤手中佛珠一甩,对刘策说道:“如此是否该派直属军前去支援呢?”

刘策叹道:“本军督已经命武镇英部六千兵马出发了,希望黄敢能坚持到武镇英赶到为止。”

……

“陆守备,末将想听你解释下,为何要对治下百姓这么做?”

守备府内,白悦不顾众人劝阻,径直冲入堂内质问起陆元岭关于他“征粮”所做的一切。

陆元岭还未说话,边上的苏敬山立马吼道:“放肆,一个小小的义军将领,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大放厥词?立刻给我滚出去!”

白悦闻言对苏敬山淡淡说了句:“末将是在跟陆守备说话,还请苏指挥使莫要出言阻扰。”

“你……”苏敬山当场就要发作,却被董天珂一把按住,对他摇了摇头。

“唉~”面对白悦的质问,陆元岭面露痛苦之色,眼角挂着一行清泪,拉住他的手说道:“白将军,你真的以为我愿意这样么?

你错了,我就算是饿死,也不会去抢百姓的粮食,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我治下的军民,平日里我待他们怎么样?他们有没有受过半点委屈?

可白将军啊,我可以挨饿无所谓,但我麾下数万大军怎么办?他们也跟着我挨饿么?如果他们军心涣散甚至背叛与我,那谁来抵御军督的兵锋?

你想想看,如果军督将幽州这最后一股反抗势力消灭,那幽州会怎么样?彻底陷入他统治的bào zhèng之中,百姓将永无宁日啊!

白将军你明白么?我这么做比你还难受,我现在心里都是痛的厉害啊!”

白悦见陆元岭满脸泪痕,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心中那股怒火早已被熄灭,开始思虑犹豫起来。

“噌……”

忽然陆元岭抽出自己腰间宝剑递向白悦哭着说道:“来吧,白将军,你杀了我吧,这样你和我也能好受些,然后把我的人头交给军督大人就能结束这一切痛苦,但你一定要替我劝他放过幽州百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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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五 义结金兰

……

白悦连忙说道:“守备大人,您这是何意?末将断不敢对您下手啊……”

“不~白将军,请你一定杀了我……”陆元岭此时已经泣不成声,抓过白悦的手将宝剑强行递到他手中,然后就势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我陆元岭无能,不能让治下百姓过上好日子,还纵兵掠粮有违天仁简直是畜生不如,

白将军,我知道你侠肝义胆,只要你取下我的头颅前往军督地方,不但这场磨难就此结束,而且以你的能力定会获得他重用,

将来荣华富贵封侯拜将也不是不可能,比跟在我身边前途渺茫朝不保夕要好的多啊!

你放心,杀了我,常阳没人会为难你的,快快动手吧,白将军,就算陆某求你了,给陆某一个解脱吧,我早受够了!”

“守备大人!”白悦双眼通红,强行松开握剑的手,“噗通”跪在了他面前,“白悦是那种苟求富贵的小人么?守备大人对我恩重如山,不但替家父还清了债务,更不介意白悦贱族出生唯以重用,

这种恩情你让白悦怎么做的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来!大人,您放心,只要有白某在一天,誓要和军督大人周旋到底!请大人明鉴啊!”

说完白悦对着陆元岭重重的跪伏下去磕了一头。

陆元岭将宝剑丢在一旁,赶紧将白悦扶起来:“白将军,你这是作甚,快快请起,没想到白将军如此重情重义,真是令陆某汗颜万分啊……”

白悦起身后,看着陆元岭拱手郑重的说道:“为大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陆元岭重重点点头,忽然说道:“白将军,陆某想与将军您义结金兰,以后兄弟相称,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知你意下如何?”

白悦闻言顿时一惊,连忙拱手说道:“大人,在下区区庶人,如何能与大人您……”

“白将军!”陆元岭止住他说下去,一脸诚恳地说道,“陆某是真心实意的想与你结义为兄弟,莫非你看不上陆某么?也对,陆某现在都自身难保了,唉……”

白悦忙道:“大人莫要这般说,能与大人您义结金兰,白某只觉高攀,既是如此,兄长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贤弟……”陆元岭望着跪在地上的白悦,也连忙跪了下来呼唤了一声,然后对外面守卫大声呼喊道:“取酒来!”

很快桌案上就摆上了香炉,点燃了三株颤香,案下跪拜二人拿bi shou将手掌心划破,鲜红的血液滴入盛满酒水的碗中。

陆元岭:“皇天在上,我陆元岭……”

白悦:“我白悦……”

合声:“在此结为异姓兄弟,今日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若有违兄弟情义誓约者,天诛地灭!”

话毕两人面对将酒碗一撞,齐齐扬脖尽饮。

“兄长!”

“好贤弟!”

喝完结义酒后,二人起身互相一拜,然后陆元岭领着白悦一起坐到了案前,直看的案下的董天珂和苏敬山两人嘴角是一阵抽动。

待二人入座后,陆元岭挥手命人取来一小箱子金银放到案上对白悦说道:“贤弟啊,眼下时局困苦,今日结义,我这当兄长的也没什么像样见面礼,这些金银虽是俗物,但也是为兄一片心意,待来日幽州稳定,为兄另有豪礼馈赠。”

白悦忙道:“兄长,这怎么可以呢?小弟我……”

陆元岭脸一沉,略带不满地说道:“贤弟,莫非你看不起为兄这些俗物不成?俗话说长兄为父,刚结义你就不听我这个为兄的话了么?”

白悦闻言为难一阵,然后对陆元岭说道:“既然兄长馈赠,那小弟就先收下了。”

“这就对了,哈哈哈……”陆元岭见白悦收下那些金银,顿时眉开眼笑,“来人,准备酒席,我要和我贤弟一醉方休!”

白悦连忙起身说道:“兄长,现在不是饮酒的时候,小弟来时已经听闻军督大人又派兵前来攻打常阳了,如今应该专心御敌才对啊!”

陆元岭点点头:“莫非贤弟提醒,为兄还险些误了大事,罢了这酒席先寄下,我们先来谈谈退敌良策吧。”

……

待商议完军务,白悦离开后,陆元岭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了下来,换上了阴沉的神色。

苏敬山走到他身边对陆元岭玩味地说道:“陆守备,真没发现,你这一手这笼络人心的手段真是令老子佩服啊,哈哈哈……”

董天珂也来到陆元岭另一侧说道:“可惜这白悦行军打仗是厉害,然这心思却是天真的很,如果今日是换做他刘策,怕陆守备你把剑给他时,他就会毫不犹豫砍下你脑袋了。”

陆元岭眼中阴狠闪烁,对着白悦消失地方向不屑地冷哼一声:“这种人最好掌控,稍微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能为我所用,如果各个都跟刘策一样手段凶残,恐怕这天也要变了。”

董天珂说道:“好了,现在粮草也征了,至少以后一两个月内不用为此发愁,只是这么做我们在幽州多年经营恐怕也付诸东流了。”

陆元岭说道:“只有夺回幽州,才能扭转这个颓势,到时把这一切所为扣在刘策头上,然后再杀一批知晓此事的人,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们还是回跟从前一样的。”

苏敬山脸上浮现一丝不屑:“这么说来,你连你那刚结义的兄弟也要杀?”

陆元岭冷哼一声:“从他对我征粮有微词开始,已经是个死人了!只是眼下我们需要用到他,暂且让他多活几天吧。”

苏敬山和董天珂互望一眼,然后齐齐看向陆元岭,脸上同样都是阴沉狠戾之色。

……

“你说什么?你跟陆……你跟他义结金兰?白兄弟,你糊涂啊~唉~”

回到义军驻扎地的白悦和徐辽说起了在守备府一切遭遇后,望着面带喜色的白悦,徐辽无奈地叹了口气。

白悦对他说道:“徐兄,兄长说了,他这么做也十分为难,待来日和军督府兵戈化解后,自会给百姓们补偿,兄长所做一切都是为了幽州大局着想,我们都误会他了。”

徐辽闻言冷哼一声:“大局?如果大局就是为了把百姓赖以存命的口粮尽数夺走,这种大局恕我徐辽不能苟同!”

白悦叹道:“徐兄,别再说了,让我们拭目以待,白某相信兄长会给幽州百姓一个合理的交代。”

徐辽别过头去不再理他,良久才说道:“听闻黄敢两万大军已经快到常阳峡谷了,这次你又打算怎么应对?带来的三千人马要是都折损在这里,真的是愧对当年一起为驱逐胡奴起事的兄弟们了。”

白悦说道:“兄长让我们义军出战,可见他是对我们万分信任,不然也不会把麾下仅有的数千匹快马全数交由白某打理。”

“哼~”徐辽闻言再次止不住的冷哼出声,“他要真对你信任就不会只给你这些马匹了,而是应该把军营指挥权给你,你看看到现在为止他给我们义军派过一兵一卒么?分明就是防备着你,同时又想借我们的手去和军督府那边硬碰硬,你这都看不出来?”

白悦说道:“徐兄,兄长这么做也是有他自己的考量,毕竟义军和边军之间间隙重重,冒然派遣一些守军过来,反而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对战局不利。”

徐辽连忙罢手说道:“罢了罢了,说不过你,何时出征?”

白悦说道:“事不宜迟,即刻出发,早些了解敌情,也好做出相应的部署。”

……

常阳城口两侧,遍地都是饥民哀嚎的哭喊声。

数日前那一幕“征粮”的暴径给无数百姓商户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灾难。

“娘,我要娘~”

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趴在早已经冰凉的一具女尸身上嚎啕大哭着,凄厉的嘶喊声却并没有引起周围无家可归百姓的怜悯。

“把孩子给我!放手!”

“他爹,你不可以这样啊!”

“那你想怎么样?都等着饿死么?都三天没吃饭了,我跟隔壁说好了,和他交换孩子……”

另一处角落里,一对夫妇不断在争抢着手中的年仅一二岁的孩童,从那男人疯癫的神情看出,他显然是饿疯了,想把孩子跟其他同样饿疯的家眷孩子交换,易子而食!

这样一幕幕惨剧在常阳街道各处轮番上演着,简直就如同末日来临一般。

“唏律律~”

“咯哒~咯哒~”

白悦领着数千义军骑兵缓缓经过这里,当众人看到这么多手持兵刃神情冷肃的军士经过时,无不露出惊恐的眼神,纷纷向身后缩去。

看着眼前这一幕幕,白悦强自控制着情绪,不断安慰自己要顾全大局。

“娘~”

一阵孩童哭声传入白悦耳畔,令他心思不由一怔,当他看向那扑在尸体上哭泣的幼童时,当即下马来到他身边。

孩童四周的饥民一见白悦靠近,止不住的缩了缩身子,唯独有一名青年看着白悦,眼中充满了愤恨。

白悦在那孩童边逗留片刻,然后从马背怀里将陆元岭给的那盒金银放在那孩童的边上,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转身跨上战马向城门缓缓行去。

“哐啷~”

就在白悦转身没多久,那个愤恨的青年起身猛地一脚把那盒金银踹飞,黄白之物顿时洒落一地。

“狗官!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谁要你那些破银子?少在那假惺惺的,你们不得好死!”

听闻身后那青年的怒吼,白悦只觉心如刀绞,猛的拉住马缰,镇定片刻后对身后的义军将士颤声说道:“每人留下一日口粮,让他们填填腹吧……”

说完,白悦一夹马腹,双眼通红的向前疾驰而去。

:。:8

一三六 白悦VS黄敢

……

常阳峡谷外数里,黄敢所部大军浩浩荡荡地向谷口开进。入眼望去,数日前刘尧大败后留下的遍地狼藉还历历在目,不由让人心生警觉。

黄敢看了眼峡谷口外作战残留的痕迹,大致推断出了刘尧战败经过,然后不屑地说道:“这个刘尧,死有余辜,居然把如此重要的粮草放在大后方,简直比猪还蠢。”

话毕,他踏马向前数步,然后对身后亲卫说道:“即刻遣队人马进内仔仔细细的探查下,有任何可疑痕迹立马回来禀报。”

“遵命!”

那亲卫应了一声,当即去点拨兵士向峡谷内去巡查动静了。

见那亲卫带着十余匹快马离去,黄敢拿毛巾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回头看了眼自己旗团的士兵,满意的点点头。

“等打下常阳,我就想军督大人提个要求,让董天珂这老王八蛋跪在我面前舔我的脚趾头,哈哈哈,啊呸……”

想到这里黄敢大笑起来,但嘴刚张开一阵黄沙席卷塞了他一嘴沙土,连忙吐了出来。

不一会儿,前去搜巡峡谷内是否有埋伏的兵士回到了阵中,向黄敢禀报一切正常。

“嗯……”听完探子回报后,黄敢陷入沉思当中,不多时又对那几个探子说道,“你去查查附近可有上峡谷的路?”

那亲卫和几个探子一听,顿时露出一副不解的神情,思忱片刻后说道:“回禀旗团使,峡谷内确实有数条通往山谷的道路,但不知旗团使为何会问这些?”

黄敢指着前面的峡谷说道:“这条峡道延绵数十里,我大军今日是无论如都走不出去,如果在峡道之内安营扎寨,常阳方面突然夜袭,延绵数里的军营如何快速反应?

到时就怕全营混乱不堪,被陆逆他们趁势一击而溃而重蹈刘尧的覆辙,因此本将军欲把军队安置在峡谷之上,以居高临下之态睥睨四野,待有异动即刻率军冲杀而下,也可做伏兵之用。”

“指挥使英明,属下敬佩不已。”黄敢一番话说的那几个亲卫探马是连连点头。

“那如何把这些辎重运上峡谷?”这时一位小校问道,“还有山上水源稀缺,万一常阳守军截断水道该如何是好”

“嗯……”黄敢闻听此言点点头,看向那名小校,“你所言也不无道理,然而我们只是暂且在山上扎营一晚,提前备好两日水源,介时纵使水道被截我等也能从容应对,

至于那些粮草器械,反正那么多人,大家加把劲就行了,我说你小子也太谨慎了,不过年轻就该这样,看军督大人才二十出头就坐拥前军都督高位,

以后这世道就看你们年轻人喽,哈哈哈……”

那小校闻听黄敢夸赞,连忙拱手作揖:“旗团使大人谬赞了,属下愧不敢当。”

黄敢点点头:“好了霍青,赶紧去准备吧,待此次诛杀叛逆,我定会向军督大人请命,让你也有机会独领一军。”

霍青连忙说道:“多谢黄旗团使提拔……”

……

“白兄弟,你看那峡谷怎么回事?为何他们把军队安置在山谷之上?”

傍晚时分,风尘仆仆赶到常阳峡谷的三千义军,望着内中峡谷上方炊烟袅袅,徐辽不由心里产生一丝疑问。

白悦手按军刀,目光紧紧注视着峡谷之上的火光,心中不断思忱着破敌对策。

良久他开口对徐辽说道:“黄敢为人谨慎,在这峡谷之上安营扎寨可避免在峡谷被人偷袭,而且以居高临下之势力,我等骑兵反而成为累赘,真不愧是带兵多年的老将。”

“见到胡奴还不是只会当缩头乌龟……”徐辽听白悦对黄敢的评价后,不满的嘀咕一句。

白悦没有管徐辽的神情,继续说道:“要想破他黄敢所部,首先要断其水道,峡谷之内只有一出水源通向常阳,我们先将其截断,待他们军心一乱,纵使几万大军也是败局已定。”

徐辽闻言说道:“你不是说黄敢善于用兵么?怎么可能会没防备?万一他提前备好了水源我等就算截断水道又能如何?

而且此地离宛平最多三日路程,万一探马回报引来大军,我等岂不是陷于险境之中?”

白悦点点头:“徐兄所言没错,所以截断水源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运用火攻迫使他们自乱,然后在他们下坡处守住要道口,黄敢必败!”

徐辽听完白悦分析,又看了眼山上的星火,回头对他说道:“既然这样,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准备干草火油。”

白悦说道:“那我便去截断水道,待今夜子时时分,将黄敢大军困死在峡谷之中,这样我想军督大人必会妥协和兄长谈判了。”

徐辽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和白悦拱了拱手后就拨转马身点拨兵马去了。

……

午夜子时,黄敢躺在搭建的帐篷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最后索性起身来到帐外,望着天空繁星点点,重重的叹了口气。

“奇怪,为什么心里这么不踏实?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啊……”

黄敢晃了晃脑袋,然后向其他将士宿营之地走去。

待来到一片鼾声此起彼伏的行军毯上时,黄敢忍不住摇了摇头:“可能很久没有主动出征,有些不适应了,也罢,再活动活动自己这把老骨头也不错,明日就可以跟常阳方面展开决战了!”

镇定思绪后,黄敢伸了个懒腰,随后又看了眼躺在地毯上的随军将士,转身向自己帐篷走去。

“怎么突然这么燥热?虽然现在是夏季,但也临秋了啊……”

刚没走几步,黄敢顿觉额头有一丝细汗滑落,吸进的空气中仿佛也带着一股灼热感,令他心绪更为燥动。

“山下着火啦~”

“哐哐哐~~”

“咚咚咚~”

忽然,守夜的士兵一声犀利的尖啸在沉寂的宿营地响起,伴随而来的便是急促的敲梆打鼓声响,一下子将沉睡中的将士惊醒过来。

“嗯不好!”

黄敢一听山下起火,顿时一惊,立刻向峡谷下方望去,但见附近各处要道中尽是火影灰烟,与夜色相融成为一道死亡天幕。

“旗团使大人,山下各处起火,我们被困在这里了!”一名亲卫即刻跑到黄敢身边慌张的说道。

“慌什么!”黄敢大吼一声,“立刻点拨兵马,趁火势还未大,速速准备擂木滚石,集中一处借助扬起的尘土灭火,也好给埋伏在峡道中的常阳军一点教训,待他们混乱在一起居高而下,一鼓作气将他们击溃!”

“遵命!”那亲卫当下领命而去。

“等等,速把霍青叫来!”

“是!”

……

“轰轰轰~”

无数石块擂木就着斜坡翻滚而下,竟真的熄灭了一处峡坡下的火势。

“杀啊~”

眼见火势减弱,数千黄敢本部兵马怒吼着向山下冲去。

“放箭!”

“咻咻咻~”

守在峡坡下口处数十步外的白悦,见坡道上人影簇动,当即下令身后骑兵攒射出手中箭矢。

“噗噗噗~”

“啊啊啊~”

箭矢入躯和士兵惨叫声几乎同时响起,回荡在这山谷之中久久不曾停歇。

白悦扬刀一指:“不要放过任何一人,继续射击,把他们全逼回山上。”

“飕飕飕~”

“呃~”

黑暗中又是一阵箭雨袭来,无数士兵甚至还未看清射杀自己的敌人究竟是何模样便不甘的翻滚下山坡。

“杀~”

一名脖颈被箭矢贯穿的士兵,一时没死去,努力发出一阵嘶吼,提着手中腰刀迎着坡下那些黑暗中的敌骑继续狂冲。

“飕飕飕~”

“噗噗噗噗……”

就在他感觉地势开始平坦的那一刻,七八支羽箭尽数没入了他的胸膛,最终他在冲阵的前途中重重的倒了下来,脸上满是不甘之色。

“逆贼,纳命来!”

另一名刀盾手将盾牌聚在自己胸前额头下,迎着射来的箭雨脚下一阵急奔。他盾牌上已经插满了箭矢,眼中眸子里满是愤怒的火焰紧紧盯着前方十几步远的敌骑。

白悦见此,从马鞍下抽出一支箭簇为铲形的重箭搭与铁胎弓上瞄准了那名刀盾手。

“嘣~”

一阵满圆绷弦激荡,沉重的箭矢发出一阵犀利的呼啸,直冲那名刀盾手的圆盾而去。

“啪啦~”

“噗~”

呼啸的重箭将那刀盾手的残盾瞬间撕裂开来,顺势将他的手腕齐齐削去,洞穿了胸膛。

那刀盾手脸上满脸不可置信,生命中最后一眼看的便是自己胸膛前那犹在抖动的箭簇,最后缓缓失去了知觉与大地沦为一体……

“撤,快撤……”

眼见下坡处百余人被箭矢掀翻,之前冲破的黄敢所部士兵顿时士气尽泄,大喊一声后,纷纷向山上跑去。

白悦看着向山上涌动的黑影,抬手说道:“继续点火,莫要放任何一个人下来,顺路去其他下坡口仔细巡查,若有敌军出现一律射杀!”

“是!”身后千余义军闻言齐齐领命。

很快之前坡道口被熄灭的火焰再次燃烧起来,灰色的烟雾不断向高空蔓延而去。

“停止冲坡,全军待立峡道之上,待天亮看清敌势再一举攻下去!”

眼见数次突围都被逼了回来,黄敢当即改变了战略,决定先在山上结阵按兵不动。

“旗团使大人,霍青带到。”

就在这时,之前黄敢命人去找小校霍青被带到了他跟前。

黄敢看了眼霍青,从怀中取出一份信交到他手中语重心长的说道:“小青,你听好了,这一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一定要想办法突围出去,见到军督后,把这份信件交给他,上面有我亲笔书信举荐你接任旗团使位置。”

霍青忙道:“黄旗团使,我不走,我霍青要和将士们一同共进退。”

“啪~”

霍青话音刚落,黄敢就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怒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你爹死前让我好好照顾你,希望看你长大成才,本来在董天珂麾下我也不指望了,只希望你平平安安活一辈子就行,

但我知道这不是你所愿,如今军督大人来了,你有机会跟着他立功扬名,这么好的机会你愿意错过么?”

“旗团使大人!”霍青闻言泣不成声,“属下知道你一直待我如同己出,我怎么可能抛下你抛下众兄弟自己独自逃走啊!”

“傻孩子……”黄敢笑道,“谁跟你说我会死?只是怕有个万一而已,明白么?好了,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哭什么哭?给我嚎丧呢?赶紧准备准备吧,记住,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属下遵命~”霍青擦干眼泪对黄敢重重行了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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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七 骄傲

……

“杀啊~”

“噗噗噗~”

“叮叮~”

“噗哧……”

清晨时分,在峡坡上被烟火熏了足足一夜的黄敢所部,终于向山下发动攻势,开始突围。

足足一夜,山上的水源都被将士们或用来捂住口鼻阻止致命烟雾的侵袭,然而即使这样还是不少人活活呛死在浓烟之中,剩下的士兵也是各个士气低迷,全凭一腔血勇紧随在苦苦支撑。

而峡道中分布各处以逸待劳的三千义军,手持角弓对准这些冲阵的如同射靶一样将他们一一放倒在地,拥挤的坡道上顿时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看来我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咳咳咳……”黄敢面色已经被熏成焦黑,望着峡道内的惨景,不断摇头叹息。

“霍青……”良久他扯着已经干哑的嗓子呼唤了一声。

但见霍青立马闪与身侧,将手中的水囊递到黄敢面前:“旗团使,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黄敢下意识的接过水囊,拔开塞子,刚要往嘴里灌,却发现水囊里只有半壶不到的水时,又将塞子塞回壶口递还给了霍青。

“旗团使,你喝一口吧……”霍青声泪俱下的说道。

黄敢摇摇头,摸着霍青那年轻富有朝气,现在却被烟熏的漆黑的脸庞,慈祥地说道:“昨晚和你说得话都记住了么?”

霍青大声说道:“不,黄旗团使,我会带你一起杀出去的!”

“咳咳咳……”黄敢闻言咳嗽几声,一把拉过他的衣襟,“不要再让我重复了,听着,你现在不是一个人活着,你要替大家活下去,至少要替你爹替我老黄家活下去,知道么?

我黄敢三个儿子,大儿子在和胡奴交战中没了,二儿子去年也病死了,小儿子如今才五岁不懂事,如今这家就指望你了……

记住,待会儿我带兄弟们冲下去给你开条路出来,你趁机领着那班子小兔崽子往峡谷外跑,有多快就跑多快,我相信军督大人一定已经派兵来接应我们了,咳咳咳……”

“旗团长,你别说话,我绝不会丢下你一个人走的!”霍青连忙拍拍他的后背说道。

“你到底明不明白?”黄敢见他还这么说,顿时一把将他推开,怒目圆睁地冲他吼了起来,“你要为我们整个旗团使的兄弟活下去,活个人样出来!我黄家那些孤儿寡母需要你来看顾,战死的将士家属也要你去求军督大人抚恤照料!

而我呢?今日遭此大败,纵使军督大人不处置我,我也没颜面活下去了,记住了,别让兄弟们都白死,将来封侯加爵就来坟前给团内阵亡的弟兄烧柱香,让他们在天有灵也可以瞑目了,还不快走!你要我跪下来求你不成?”

“走吧,霍兄弟!我等为你开路!”

“我的妻儿就拜托你了!”

“霍兄弟!别犹豫了……”

黄敢周围上百军士齐齐看向霍青,以恳求的语气求着他。

“诸位,请受霍青一拜!”眼见众人以命相托,霍青当即跪倒在地重重对黄敢众人磕了一头,然后起身擦干眼泪一脸决然的向后方走去。

“年轻就是好啊……”待霍青走后,黄敢笑着摇摇头,然后对身边的士兵说道:“你们几个,跟了老子这么多年也没升官发财,后悔不?”

一名四十多岁的士兵闻言,顿时笑了起来:“老黄,这话就不要再说了,咱一起跟着你二十多年,这大好年华都交代在这儿了,想后悔都晚喽,毕竟咱这情谊也不必多言。”

另一个军士也说道:“老子跟着你当了一辈子兵,说实话,怨过,恨过,就是没他娘后悔过,哈哈哈~”

还有个军士拍着黄敢的肩膀说道:“兄弟有两种,一种和你交心,另一种陪你舍命,咱几个老粗大字都不识几个,交心那是不可能了,也只能陪你一起玩命,后悔?那俩字怎么写?要不你现在教教我?”

“……”

眼见周围这些老兵脸上一副风淡云轻毫无惧色,黄敢对他们拱手郑重行了一礼:“诸位,黄某能和你们相识,也不妄在此世间活一遭,这辈子就算是我黄敢欠你们的,来世我们还在一起共事,到时有我来当你们的兵!兄弟们,走!”

“誓死追随旗团使!”

“杀!杀!杀!”

激昂的士气被点燃,这上百黄敢所部最为忠心的勇将,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发出最后的咆哮,决然的向峡道下冲去,誓要为霍青杀出一条血路来。

……

“飕飕飕……”

“噗噗噗……”

“杀~呃……”

箭影穿梭,带起一片血雨,常阳峡道内,冰冷的金属无情的钻入火热的胸膛,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被不起眼的箭头无情的剥夺。

徐辽手中的弓箭就不曾停止过,但他是越射越心寒,在连续二十支羽箭射出后,他手臂一阵酸麻,这才缓缓放下手中角弓。

看着满山遍野倒落的敌军尸体,他喃喃自语道:“我们到底在干什么?这么做真的是为了幽州百姓?”

想到这里,他脸上浮现一丝黯淡的神色,忽然感觉全身上下特别特别的疲倦,那是心累……

“杀!杀!杀!”

另一处白悦所在峡坡处,只闻一阵齐杀之声,烟雾弥漫中,但见一支誓死不屈的军队缓缓向坡道下方冲杀而来,不由让这些义军将士为之一愣。

黄敢看到白悦的身影,立马大喊一声:“兄弟们,把那群助纣为虐的畜生身上的血放干!杀!”

“杀啊!”

眼见从硝烟中冲杀出一群怒动山野的士兵,白悦和身后重义军将领只感到有一阵说不出的异样在体内流动,那些老兵……

白悦定了定心绪,对身后千余义军将士大声说道:“兄弟们,将这些祸乱幽州的兵痞斩尽杀绝,跟我冲!”

“杀!”

千余义军齐吼一声,当下策动胯下战马向黄敢所部撞了过去……

“砰砰砰……”

“吁~~”

“叮~”

只闻峡谷内一阵战马冲撞躯体和兵戈交织的刺耳摩擦,一场极其凄烈的战斗瞬间爆发。

“下来吧你!”

黄敢部一名老兵,在义军骑兵举刀冲杀过来一瞬,侧身一闪抓住他腰间衣襟,活活将他拽下马来。然后毫不犹豫的将他抛向另一匹疾驰的快马,顿时只闻一声嘶鸣尖啸,在人仰马翻同时扬起一阵黄沙漫天和烟雾腾绕的天空融在一起,令人看不清周围任何事物。

“砰~”

但下一刻,那老兵就被黄沙中疾驰的义军骑兵一锤敲碎了头盔,只见他碎裂的头盔内鲜血如注,在恍惚的踱了几步后,走完了他平淡而又壮烈的一生……

“噗~”

“噗~”

两声清脆而又残忍的动响带走了一名义军骑兵和黄敢亲卫的性命,只见他们胸膛各自插着一支枪杆,由于剧烈的交错,杆身还在不停的晃动。

“吁~”

那名年轻的义军骑兵在马背上晃悠一阵被战马带出数十步后,终于在火堆边不甘的倒落,很快尸体就被火焰吞噬……

“来,让老子来教教你们怎么杀人!”

一名黄敢亲卫挥动着手中链锤,冰冷的眼神死死盯着迎面而来的两名义军骑兵,待他们靠近之际,眼眸猛一缩,手中链锤如同流星一般投掷出去。

“喀喇~喀喇~”

两声骨裂轻响,那两名并行的义军骑兵顿时被细长的的铁链扭断脖子,然后被链锤余劲狠狠的掀飞马背。

“噗~噗~”

在投掷出链锤刹那,从他两侧而过的另两名义军骑兵将手中沉重的马刀伸过他的左右肩甲。但见他躯体瞬间爆开三段,飞洒的血肉溅荡在整个战场之上。

“噗~呲~”

“喀喇~”

三名义军骑兵借助马速,在与五名黄敢军士错身一刻,手起刀落他们砍翻在地,只见那五名军士在地上爬行一阵后,又被滚滚而过的马蹄踏碎直至淹没,然而到死那一刻他们也并没有发出哪怕一声的惨叫。

“老梁,你先走一步,我随后就来……”

黄敢身边,半躺着一名奄奄一息的军士,他手臂已经被砍断,身上到处都是枪痕刀印,疮口处流淌的血液已经将他浑身染红。

“老黄啊……”老梁拉住同样已经是浑身浴血的黄敢裤腿,喘着粗气努力说道,“有件事我……瞒你……很久了……现在不说……就没机会……”

黄敢笑骂一声:“下去再仔细说给我听,现在你歇着吧,累了那么多年,还不给自己安生安生,赶紧走吧,真他娘多事……”

“呵呵呵……”老梁脸上挂着满意的神色,轻笑几声继续说道:“其实,当年……当年那……”

老梁说到这里声音噶然而止,紧抓黄敢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而他的眼睛依旧睁的滚圆滚圆,然面上却挂着一丝得意的神色……

“切,早说了叫你省点力气,遭什么罪啊……”黄敢俯身将他眼帘合上,然后缓缓起身提起已经砍了无数缺口的刀刃,望向眼前的战场……

“噗噗噗~”

只闻一连串长枪入躯的声音响起,黄敢亲卫队最后一名老兵身上扎满了枪刃。

那老兵举着手中腰刀,口中鲜血直喷,狂笑着喊道:“够本了……干掉两个,总算他妈,有垫背了……”

“噗噗噗~”

他话音刚落,扎在身上的长枪猛地一抽,瞬间整个身子向前一扬,重重倒落在义军骑兵的马蹄之下。

“咯哒~咯哒~”

白悦手提军刀,策马缓缓来到黄敢十步距离停下,然后刀一扬对他说道:“叛将黄敢,你愿不愿意效忠陆守备麾下?我可以作保饶你一命!”

“我呸~”黄敢闻言当即吐了口口水,努力清了清干痛的嗓子对白悦大声说道,“让老子再给那群叛逆效命?这种恶心的勾当老子干不出第二次来!”

“胡言乱语!”白悦大怒,指着黄敢说道,“分明是军督擅启兵戈,却还要诬陷三位大人是叛贼?你……”

“你懂个屁!”不等白悦说完,黄敢就喝骂道,“老子跟了董天珂几十年,你他妈才跟他们几天?你有什么资格在老子面前放屁!

没错,老子这辈子做的恶事多了去,私吞军饷、欺行霸市、贪污受贿,真是数不胜数,老子尚且如此,你觉得董逆这群王八蛋干的会比老子少么?老子干的这些跟他一比连指甲缝都算不上。

但老子有一点比董天珂那反贼强,那就是老子还有良心,绝不当反贼被人戳着脊梁骨骂,现在老子是替军督大人扫平幽州乱局还朗朗乾坤与天下,纵使身死也是他娘痛快无比,从军三十多年来,老子第一次发现自己总算活出个人样来了!

比你这种厚颜无耻、无知又可怜的鼠辈强出太多,哈哈哈,什么义军,不过就是群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畜生罢了,老子本来还挺同情你们的,但今天才发现当年姜总督下令要把你们斩尽杀绝,真是他娘明智之举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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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八 白悦的恐惧

……

“满口胡言!陆守备对朝廷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是反贼,黄敢,你这个手下败将,休要在此妖言惑众,还有,不要再侮辱我义军将士,否则……”

“否则怎么样?杀了老子?老子今天就没想着能活下去!我妖言惑众?那么老子问你句,你摸着良心说说,陆元岭这头畜生前些子是不是在常阳纵兵劫粮?”

“……”

峡坡道口处,面对黄敢的谩骂,白悦是怒不可遏,但当他听闻黄敢所言纵兵掠粮的话后,顿时沉默了。狂沙文学网

黄敢见白悦没有了之前盛气凌人的姿态,不由冷笑一声继续说道:“怎么?被我说中了?陆逆干的那些丧尽天良的事如今整个幽州连三岁孩童都知道了,他们的名声早就烂大街已经没人会相信他们了,

怎么你没看报纸么?哦,我差点给忘了,这种消息董逆怎么可能让你们知晓呢?

你们就如同一个个瞎子聋子一般任凭他们几个摆布,只会愚蠢的认为自己所效忠的对象都是对的!所以你说姜总督该不该把你们这群是非不分的无知鼠辈斩尽杀绝呢?”

“够了!不要再说了!”白悦听着黄敢这番话,厉声咆哮起来,“黄敢匹夫你为了前程,不惜背叛董指挥使大人与他兵戈相向,又有什么脸面说这话?真是冥顽不灵!”

“背叛?”黄敢听到白悦此言,脸上露出一丝同的神色望向他,“老子效忠的是大周前军都督刘策,而前军都督一职就是前线最高指挥使!何来背叛一说?

倒是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军,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胡奴没见你们砍几个,给反贼卖命造反倒是比谁都勤快,要说背叛也是你们这群鼠辈!”

“不要再说了,住口!”白悦扬刀一指黄敢,浑止不住颤抖起来,“明明是军督大人想揽兵权染指幽州之地,现在却颠倒黑白诬陷我等,你……”

黄敢立马打断他的话咆哮道:“军督大人乃前线最高指挥使!他当然有权调动整个远东兵马,何来颠倒黑白!

董逆三人不尊号令,负隅顽抗,置远东军民与不顾,到底谁是黑?谁是白!”

“我,我,你……”白悦被黄敢的话噎的说不出话来,举刀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哼……”黄敢见他这模样,冷笑一声,“还说什么义军为了远东百姓驱逐胡奴才组建,全他妈鬼话连篇,你蒙谁呢你?去年远州两万胡奴是谁杀的?是军督大人!

人家当时几千人就敢跟胡奴正面真刀真枪的干,杀的胡奴是血流成河鬼哭狼嚎。

冀州南部又是谁收复的?还是军督大人!就因为他镇守在冀州,如今的远东才免遭胡奴肆虐,百姓不用担惊受怕,就此安居乐业。

那么你们这些所谓的义军呢?又做了什么!远东起事这么多年却至今一事无成,

都是因为你们的无能,害得无数血男儿因为你们的鬼话白白葬送在胡奴屠刀之下,也害得资助你们的秦墨秦先生受牵连丢掉了士族份被迫漂泊在外多年,

所以说你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难道说错了么?只恨老子不能跟着军督死在抵抗胡奴的战场上,却要葬送在你们这群自诩正义的暴徒手中,真他娘不甘心……”

义军将士听完黄敢的话,脸上齐齐露出一丝迷茫的神,此刻他们内心动摇了,第一次开始怀疑起自己帮陆元岭对付军督府究竟是对是错。

“诸位兄弟,莫要听他胡言乱语,他,他……”白悦努力控制自己的绪,哆哆嗦嗦的讲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因为黄敢所说的话就是他内心深处最不愿意触及的地方。

“啊~”

见白悦一个分神的功夫,黄敢忽然大吼一声,举刀向他冲杀过来。

“嗯……”

白悦猛地回过神来,手中军刀本能一转,拍马迎着黄敢冲了上去。

“叮~哐啷……”

“噗~呲~”

白悦纵骑与黄敢错刹那,寒刃带起一片殷红,冷利的寒锋将对面残缺的腰刀轻挥斩断,沉重的刀划开了黄敢的脖颈……

“呃……呃……”

黄敢捂着血如泉涌的咽颈,向着眼前静立的近千义军骑兵有踏行了几步,重重的跪在了地上。

“霍青,老子的家人就交给你照料了,弟兄们我来了,等着我啊,咱一起走……”

最后的意识消散,黄敢满足的闭上了眼帘,紧捂咽颈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就这么跪在地上结束了他肮脏却不失奇妙的一生。

至少在最后一刻,他终与有了一名为军人的觉悟,不用再承受良心煎熬,去的是无比惬意……

“怎么会这样?明明打赢了,为什么我却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有一丝恐惧?”

白悦看着手中尚在淌血的刀锋,眼中满是异样流动,不断喃喃自语。

“不会的,这个黄敢妖言惑众,我不能被他扰乱心境,我,我……”

然而无论白悦怎么努力,绪却始终无法平静下来,黄敢的话一直在他耳边回响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无知又可怜的鼠辈……”

“……你们的名声早就臭了!”

“……所谓义军就是群逆贼……”

忽然白悦双手闷住耳朵大吼一声,凄厉的喊道:“不是这样的,黄敢匹夫!休要在此饶舌搬弄是非!我白悦怎么可能会被你三言两语扰乱心境,啊~”

“白兄弟,你怎么了,冷静点……”

赶来向白悦禀报军的徐辽见白悦在马背上发狂,立马上前去安慰他。

“噌……”

不想徐辽的手刚搭到他肩膀上,白悦便一刀回劈过来。

徐辽一惊,手一缩,仰面朝马背上一个俯,避开了这夺命一刀。

“啊……”

双眼通红的白悦见一击失手,即刻扬刀朝徐辽上重重落下。

“白兄弟!”

一声凄厉的嘶吼让白悦从疯癫状态下清醒过来,手中的寒锋离徐辽面部仅几寸距离,徐辽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血迹未干的刀刃上传来的丝丝寒气。

“徐,徐兄,抱歉……”白悦见自己差点误伤徐辽,当即抽回军刀,对他抱以一声歉意。

“呼,吓死我了,白兄弟,我看你心神不宁的怎么了……”惊出一头冷汗的徐辽起对白悦问道。

白悦摇摇头:“没什么,熬了一夜,可能有些累了,对了,徐兄弟你那边战事进行的如何了?”

徐辽说道:“那几处峡口有几千人都投降了,还有些在抵抗的仍在剿杀,估计他们也撑不了多久,是不是该派人向陆守备他们回禀军了?”

白悦点点头:“立刻派人回常阳和兄长回报,就说常阳峡谷一战尽数歼灭黄敢所部,叛将黄敢已经伏诛!”

徐辽闻言瞥了眼跪在地上的黄敢尸体,心中一丝异样流过,然后对白悦拱了拱手拨马转离去。

等徐辽离开后,白悦理了离思绪,对着近千义军大声说道:“兄弟们,随我继续诛杀黄敢残部,务必不能让一兵一卒逃离此谷!”

……

“霍兄弟,前面就是出口了,出去后,我们就安全了……”

在通往宛平方向的峡道内,霍青领着四十多名同样只有十七八岁大的少年策与马背之上,向峡口飞驰而去。

“黄将军……”霍青努力压抑着绪,强忍着眼眶内的泪水不让滴下,飞速的向前方一丝光亮的地方前进。

在疾驰前行的同时,他心下也是一阵疑惑,时间回到脱险前那一刻,他领着后这些新兵冲下峡坡……

“准备作战……”

在黄敢掩护下,霍青几人从另一处峡坡突围开来,不想却遇到了以逸待劳的徐辽所部。

就在他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准备舍命一搏之际,却见徐辽一脸凝重的望着他们,然后扬起大手,后上千义军骑兵立刻将手中弓箭对准了他们几个……

但是下一刻,徐辽高扬的手掌却是在半空中摆了一摆,那些对准他们的箭矢立刻放了下来。

“此地敌人已经肃清……”但见徐辽沉沉下令一声,望了自己一眼,“没发现有其他异动,随我去下一处吧……”

“唏律律……”

“咯哒~咯哒~”

徐辽话毕,就带着后骑兵转离去,顺势还留下四十匹马在原地……

霍青百思不得那义军将领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明可以生擒或者诛杀自己,却肯放自己等人离去?

思虑间,霍青等数十骑已经冲出峡谷,但闻到谷外那清新的空气时,这些少年郎忍不住齐齐落下泪来。

“黄将军,你放心,我们会替旗团的兄弟活出个人样来的!”

霍青对着后浓烟滚滚的峡谷泣不成声,周围也都是一片抽噎的声音。

这四十多名少年,都是黄敢部下的遗孤,对他们都是跟自己亲生孩子一般的照顾,对于他们来说,黄敢就如同自己的父亲一般……

“兄弟们,走!我们回宛平去见军督大人!”

擦干眼泪后,霍青大手一挥,领着这些年岁相仿的少年一起向宛平官道上行去。

“哪里走!全部给我留下!”

忽然峡道内传出一阵怒吼声,白悦带着数百义军骑兵杀将了出来。

霍青闻言,策过马对边面带惊惧之色的少年说道:“莫要理会他,快快向官道前进!”

“走!”

“咯哒哒~”

“轰轰~”

白悦所率数百骑兵紧追在那些少年后,他眸中满是熊熊怒焰,但见他们愈跑愈远,猛的取下后铁胎弓,弯弓搭箭对准一名少年后背。

“全部给我停下,否则!莫怪白某箭下无!”

闻听后暴喝,那些少年没有一丝理会,继续催动胯下战马马不停蹄地疾驰而去。

“飕~”

“噗~”

“呃~”

白悦见劝说无效当下松开紧绷的弓弦,立马一名少年的后背被冰冷的箭镞没入,轻哼一声后倒落马下……

“不要停,继续前进!”

霍青强忍怒意和悲痛,继续指挥周围少年军向官道上前进。

“可恨!再说一遍,全都留下!”

白悦见此恼怒一声,再次取下两支羽箭开弓迅速攒出,又有两名少年被掀落马下……

“噗噗噗……”

只闻一阵令人头皮发麻地箭簇入躯声,白悦百发百中,已经有十余名少年倒在了干硬的土地之上,年轻的躯体转瞬便没有了生机。

“咯吱吱~”

白悦再次取出一支羽箭拉弦满圆,眼眸冷无比的对准了霍青的后背……

“咻~”

“飕~”

“咔~”

就在白悦绷弦瞬间,另一支疾驰的弩矢呼啸而来,撞开了他的羽箭,救下了霍青和剩余少年的命。

“嗯?”

白悦诧异瞬间,向弩矢所在方向望去,但见……

一三九 陆羽VS白悦

……

“贼子,休得放肆!”

官道之上传来一声暴喝,滚滚尘沙中传来铁蹄轰鸣。狂沙文学网白悦望去,但见为首一骑材魁梧,寒衣铁甲,鞍前一柄森冷的偃月刀,手持一把劲弩,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将领向自己怒目疾驰而来。

陆羽将手中劲弩向边上的将士一甩,取下鞍前偃月刀,丹凤眼眸紧紧盯着前方白悦,马镫一踏,胯下的塞外良驹发出一阵嘶鸣,加速向他扑去。

而他边的骑兵各个神冷肃,紧握手中投枪对准前方数百义军骑兵,等待进入程之内。

“军督大人的军队,我们得救了……”霍青一见到陆羽所部,就明白这是镇字营赶到,自己已然脱离险境。

“是军督府援军,白将军,撤吧……”

跟随白悦边的义军士兵眼见陆羽为首的三百铁骑各个披铁甲,马上向白悦建议暂时退回峡谷。

白悦脸色凝重,很想听那义军士兵的话转就撤,然而此时却十分不甘心,因为毕竟对面三百骑,而自己这边足足七百,更何况那些个少年郎眼看就要追上,就这么放过是万分不甘心。

“百人一队,徐徐前进,结阵!”

“喝!”

陆羽沉喝一声,冷静地下达作战指令,那三百训练有素的镇字营骑兵闻令离开散开控制马速,摆好了阵型,迎着七百义军骑兵缓缓bi)了过去。

看着对面三百骑在黄沙弥漫中列完阵线,白悦不由眼眸一寒,知道这些骑兵与传统骑兵不同,恐怕比想象中更不好对付。

“咯哒哒~咯哒哒~”

当霍青他们绕过陆羽骑阵后回头望了眼这些滚滚而去的铁骑,只感觉有一阵难以言喻的思绪在心中dàng)漾。

“放箭!”

眼见陆羽所部骑兵向自己袭来,白悦当即下令后义军向他们举弓击,但是……

“白将军,我们的箭矢早在峡道内围剿黄敢所部时就用完了……”

“什么!可恶,迎敌!”

白悦听那义军军士回应,这才想起他们上的箭袋早已空了,当即扬刀一指向对面的骑阵冲杀过去。

“喝!”

眼见进入三十步距离,最前排的上百镇字营骑兵齐喝一声,然后掷出了手中早已准备多时的投枪……

“呼呼呼~”

沉重的投枪仿佛要把空气撕裂一般,如同一条条腾空而起的巨蟒,向着义军阵列张开血盆大口发出犀利的嘶啸。

白悦顿时双眼瞪出血来:“不好,散开阵线,快!”

“噗噗噗噗噗……”

“啊~不……”

“吁~~”

“轰~”

但是一切都太迟了,上百支投枪无的贯穿了义军骑士的躯体,将他们的血无的挤出体外,带出一连串激dàng)的浊液飞洒在战场之上,顿时一片人仰马翻……

一位年仅三十的义军骑士,在疾驰中闪避不及,被迎面而来的投枪当场贯穿面颊,只闻一声轻爆,他的头颅整个撕裂开来,血白混合的汁浆洒了他一战袍,躯体也随之向后被掀飞出去被滚滚马蹄声给淹没……

“呃~”

还有一名义军骑士腹部一侧被投枪划过,虽然没有洞穿躯体,但冰冷刺骨的凉意还是让他忍不住低头看去。

但见自己腹部挂着一段紫红色的肠子,大腿早就被鲜血染红,就这么拖着在疾驰的马背上飞舞着。

“啊~不!”

惊恐的尖叫从他嘴里响起,他立马丢掉手中兵器,双手抓住肠子不断往那洞开的伤口处塞去,眼中满是绝望的神态……

“叮~”

白悦挥刀格开飞扑而来的一支投枪,听闻侧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叫,脸色沉无比,嘴角不住的抽动着……

“噌~”

在投枪掷出那刹那,只闻一阵金属轻吟,疾驰的镇字营骑兵齐齐抽出了戳与鞍前的环首刀就势一甩,刀柄处细长的铁链当即和手腕交缠在了一起。

冷的兵锋闪烁着夺命的寒芒,似乎急不可耐的渴望嗜血的快感。

“杀!”

两阵交错瞬间,陆羽和白悦齐齐怒吼一声,下一刻……

“噗~噗~”

“砰~”

铁与血无的撞在了一起……

义军骑士手持一支长枪对准一名错而来的骑兵膛就是狠狠一刺,然而那镇字营骑兵脸上却无半分惧色,手中环首刀对着他脸庞就势一甩……

“叮~”

“噗哧~”

“呃~”

结局却是那义军骑士手中长枪脱手被震落在地,满脸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咽颈倒落马下。他到死都不明白明明自己已经用尽全力气将长枪刺向他膛了,可为什么自己的长枪会不进他的盔甲一寸?

“呵呵~”那名镇字营骑兵一刀结果那名义军骑士后冷笑一声,手中环首刀再次一挥与另一名持马刀的义军骑士错交会。

“叮~”

又是一声轻响,那名义军骑士虽然避开了环首刀夺命的寒锋,并且准确无误的将马刀砍在了那骑兵上,结果却发现自己手上的马刀刀已经卷刃不能再用了。

“噗~”

还未来得及细想,一把挥刺的环首刀毫不留的洞穿了他前熟铁打制的甲叶,发出一阵金属挤入躯的轻响……

等他回过神来准备望向来敌时,却只觉的自己体不可控制的被拉扯到了马下,伴随着环首刀离体而去带出几点血花,很快被沉重的铁蹄踏入无尽黑暗之中……

“哈!”

“喝!”

另一处,陆羽沉重的偃月刀与白悦的军刀狠狠撞击在了一起,只见一阵火星闪烁,带起震耳聋的轰响。

“吁~”

镔铁军刀虽然坚韧无比,但无奈偃月刀势大力沉,交会刹那,白悦只觉手臂处传来一股磅礴的压力,差点将他掀飞出去,胯下的战马也有些承受不住这股狂暴的力量,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

白悦稳住马对陆羽说道:“壮士这般手为何要帮军督祸害幽州百姓?不如随我去投陆守备让军督大人迷途知返,以壮士手定……”

“贼子住口!将军督大人的宝刀还来!呀~”

陆羽一眼认出白悦手中那把窄长的寒刀正是刘策的随军刀,顿时对他怒吼一声,不理会他所言,举刀再次向他挥落。

白悦一见刀势压顶,立刻一拉马缰,强行和陆羽错开,避开了这夺命一刀。

陆羽一刀落空瞬间,瞳仁一缩,单手持刀顺势朝白悦下的白马双蹄扫去。

“起~”

“吁~”

白悦见状狠狠一提马缰,下一刻胯下白马嘶啸一声,前蹄离地高高跃起,避开了这来势凶猛的一刀。

白悦轻压马首,眼眸一寒,在马蹄落地瞬间,手中军刀一个侧挥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直冲陆羽脖颈而去。

陆羽见此上半就势在仰面一个扭转靠在马背上,面颊擦着寒锋避开一瞬,拖与地面的偃月刀猛地带起一片沙石举与自己前,一阵旋转,沉猛迅捷的挥向白悦腹部!

“叮~”

白悦万万想不到陆羽居然会仰躺马背挥舞长刀,吃惊之下竖刀一立挡下这致命一击。

金属再次碰撞,他只觉的自己虎口一阵酸麻,当下一拨马不再恋战,向后方骑阵退去。

“贼子休走,把军督大人的刀还来!”

眼见白悦脱而退,陆羽起一踏马镫就向他消失的方向追去。

“噗噗噗~”

面对阻挡自己前行的义军骑士,陆羽手中长刀如同一条入海蛟龙般,将他们的躯带出一道道殷红的血雾飘散四零。

“哈~”

四名义军骑士把陆羽团团围住,齐齐将手中的长枪刺向他的膛。陆羽见势横刀一挡,止住了近的枪尖,随后沉声一喝顶开了四支长枪,随后……

“噗噗噗噗~”

但见陆羽偃月刀势带起一阵旋转的血雨,那四名义军骑士上半齐齐被沉重的锋芒掀至半空之上,然后重重落在地面之上。

“贼子!出来,与陆某再大战三百回合!”

陆羽见已经找不到白悦踪迹,不由恼喝一声,然后又是斜砍一刀将一名义军骑士从肩胛到腋肋齐齐削裂……

“喝~”

镇字营的三百骑兵依旧如同三道疾驰的急浪般将眼前妄图阻挡自己色义军骑士无的掀翻,骁勇的武艺在整齐的阵列面前,变得毫无意义。

远处的白悦看着战场上这一切,知道再打下去伤亡只会更重,当即对边的一名义军士兵下令道:“吹号!告诉兄弟们赶紧撤,莫要再恋战!”

“呜~~”

沉闷的犀角在战场上响起,闻听这阵角号的义军士兵,当即拨转马紧随号声所在方向聚拢,然后齐齐向常阳峡谷内退去。

“贼子休走!”

“呜~”

眼见义军退去,陆羽还再追,忽闻自己后也传来一阵犀利的角号声响。

“停止追击!即刻回转本阵!”

闻听这阵角号的陆羽,立刻遵循号声传达的指令,命令骑兵向武镇英本部有序的退去。

“不错,很好……”

镇字营本阵,武镇英站在一座山包之上手持窥镜望着陆羽他们回阵,满意的点点头。

之前那一战武镇英和边上的罗敬晖尽数看在眼底,都对陆羽给予了肯定。

放下窥镜后,武镇英是不断点头赞道:“这个陆羽,很好啊,哈哈哈!”

罗敬晖闻言也放下窥镜故作不满地说道:“我说武指挥使啊,这陆羽跟了咱才几天你就这么夸他,还把工匠坊新出的三百件甲交给他指挥,我老罗可是自河源开始就跟着你,也没见你对我有半分好脸色啊,太不公平了吧?”

“你呀,少来这!”武镇英闻言笑骂一声,“我还对你不够好啊?我这刚上位就让军督提拔你当了营旗使,还不满足么?

好了,牢省下,去看看陆羽他们吧,还有那几个黄敢本部的士兵,得好好问问峡谷内出现什么状况,为什么会这般狼狈,等确定内中况后,再做下一步打算。”

罗敬晖立马行了一个军礼:“遵命,我这就去办!”

说完他即刻向山包下走去,却闻武镇英的声音再次传来:“记得派些人把战场收拾下,顺便问下那支骑兵是什么来头。”

……

一四零 暴乱

……

“武将军,黄指挥使他就这样被那个叫白悦领的三千骑兵击败了……”

武镇英帐前,劫后余生的三十几名年轻的黄敢部士兵泣不成声,霍青更是双眼通红强忍悲痛的和武镇英几人诉说着战事经过。

武镇英听完后对一侧的罗敬晖和陆羽互望一眼,然后对跪在地上的霍青等人说道:“事已至此,你们也别难过了,先下去休息吧,来人!带几位军士下去疗伤。”

很快,霍青等人就在亲卫的带领下前往后阵暂时休整去了,随后武镇英一脸沉重的看向帐内各部将士开始商议起接下来的布阵方案。

武镇英说道:“刘尧、黄敢先后在常阳峡谷内惨败,可见这条峡道并不简单,探马回来没有?峡谷内情况如何?”

罗敬晖说道:“如今谷内烟雾弥漫,探马恐有埋伏不便深入查探虚实,因此具体地形是否如霍青几个所言,还无法尽知。”

武镇英点点头,继续说道:“姑且就算霍青所言为实吧,峡谷之内两侧坡道险要,

而主道只有一条,黄敢所部将大军安置与峡谷之上也不无道理,毕竟如此漫长峡道且崎岖难行,带着诸多辎重,一日之内断无法通过,

如若在峡道正中扎营,延绵数十里的营地一旦有个疏忽被偷袭,到时首尾不能相顾,同样是惨败的下场,

换本指挥使是黄敢,也会将大军安置在山上以居高临下之态对敌。”

“但是呢?”罗敬晖对武镇英脾性很了解,随后出口问道。

“呵呵……”武镇英瞪了罗敬晖一眼,苦笑着摇摇头继续说下去:“黄敢和刘尧犯了两个错误,

第一,低估了常阳叛军的姿态,以为他们只会死守常阳,不会主动出击,太过轻敌。

第二,战术布置错误,首先没有控制水道,这不必多说,其次各处主要山道口没有派兵把守,以致被偷袭时来不及和主营取得联系,

再者情报不足,对可能造成的各种意外事端准备不充分,综其两点才导致连续两次讨逆大败。”

陆羽闻言拱手问道:“武指挥使,末将有个疑问,不知可否请你解答。”

武镇英笑道:“陆羽你不必拘束,有话尽管说。”

陆羽说道:“按霍青所言峡道内有多处坡口可通与峡谷之上,又如何把守呢?如若分兵岂不是被各个击破?”

武镇英满意的点点头,露出赞许的目光:“陆羽你这问题问的好,但如果是本指挥使的话,只需要守住峡道两侧入口最近一处坡口,如此一来纵使敌人偷袭也能从容应对,

只要山下的守军在峡谷上主营赶到之前不溃败,甚至能反败为胜,而我镇字营能在精卫营中立足,最重要的一个字就是稳,在立与不败之地时稳中求胜!”

“多谢武将军指点迷津!”陆羽闻言后恍然大悟,对武镇英恭敬的性了一礼。

武镇英笑道:“陆羽你无需如此,我军中一向都是广开言路,有想法和疑问都可以提及,只要合理的都会采纳和解答,军督大人常言三人行必有我师,更何况数千人大军呢?

以后有什么想法和疑问尽管来找我,能解答我一定解答!”

陆羽说道:“多谢武将军!”

“哈哈哈,敬晖啊,你看……”武镇英见陆羽还是一副正色模样,和罗敬晖相视大笑一声,帐内一下子气氛活跃了许多。

待安静下来后,武镇英扫了一眼帐内各级将领,然后开口说道:“等探马将峡谷准确地形探查完毕后,我们即刻行军进谷,本指挥使有种预感,只要常阳峡谷掌控在我大军手中,

这次幽州动乱也就拉下帷幕了,因此本指挥使有了新的计较,打算把这座峡谷作为一座堡垒,把叛军困死在常阳郊外,你们都过来……”

……

常阳城,徐辽派的信使已经在守备府内向陆元岭三人禀报常阳峡谷最新战况。

“好啊,我这个贤弟真是厉害,三千人大败黄敢所部两万人马,尽毁其粮草,俘虏士卒七千,哈哈哈……”

陆元岭看了一眼信上内容,顿时眉开眼笑,令苏敬山和董天珂二人心下产生一丝浓浓地嫉妒感。

“董指挥使,你看嘛,背叛你的黄敢如今已经伏诛,你该满意了吧?”

陆元岭将信件递到董天珂手中,一脸春风得意。

董天珂拿过信件仔细看了一阵,忍不住叹了口气:“这黄敢也跟了我多年,不想就这么死了,我这心啊也不知是啥滋味……”

陆元岭笑道:“董指挥使怎么还同情起叛将来了?应该高兴点,好让底下人都知晓敢跟我们作对都是什么下场!”

苏敬山闻言瞥了他一眼说道:“说的好像我们现在日子很好过似的,刘策现在可是掌控了幽州大部资源,

那白悦赢了又怎么样?我们还不是被困在这方圆不足百里之地寸步难行?

若他再困我们一两个月,到时我看得吃想肉充饥了,不知道你高兴个啥劲……”

陆元岭听他这么说,也没怎么恼,而是点头回道:“苏指挥使所言不无道理,本守备已经决定趁白悦大胜,军中士气正旺之际主动出城寻求战机,

就算一时奈何不得刘策,也能先占几座城池改变下眼下不利局面,毕竟只一味困守,最后必定死路一条。”

董天珂闻言起身劝道:“陆守备三思啊,眼下出兵是不是有些操之过急了?”

陆元岭笑道:“董指挥使,趁如今粮草未竭,我军又连获两次大胜,现在刘策所部定是怨声载道、士气低迷,正是出兵大好时机啊!”

苏敬山和董天珂互望一眼,然后对陆元岭说道:“陆守备,我劝你最好再仔细想想,如今这城内遍地都是饿红了眼的饥民,我怕……”

“无需多言,那些个饥民算什么?我连士族都敢下手还怕他们?留下一万兵马镇守,看他们能翻出什么浪来。”陆元岭不屑地说道。

苏敬山想了想也有道理,上万兵马镇守在常阳能出什么问题,与是说道:“既然这样,那就择日出兵吧,本部一万人马也随军一道出城。”

陆元岭满意地说道:“那就多谢苏指挥使了,现在即刻点兵,明日一早就出兵常阳峡谷,是时候让刘策知道幽州到底谁说了算!”

董天珂见他们如此,无奈地叹了口气,眼下自己麾下就几百人而已,根本说不上话。

……

七月二十七,清晨。

陆元岭三人率军向常阳峡谷方向离去已经两天了,沉静的常阳城内,街道两侧到处都是饥民,原本还算整洁的街道在“征粮”过后变得肮脏无比,入目所及到处都是垃圾排泄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常难闻的气味,令人忍不住欲要作呕。

“妈的,长眼睛了没?”

一甲留守城内的陆元岭所部的士兵,粗暴的将几个挡在路中间的饥民一脚踹开,谩骂一声后扬长而去。

“军爷,给口饭吃吧,好几天没吃东西了,饿啊……”

一名瘦的只剩皮包骨头的老人,领着个十岁大小的女孩跪在那甲士兵跟前苦苦哀求着他们给些食物。

那甲长一见,立马抽出腰刀对着那老头吼道:“老东西,敢挡老子的道,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杀了你?给我滚开!”

那老人见此并没有退缩,继续苦苦哀求:“军爷啊,你就行行好吧,我可以不吃,但至少给我孙女一口吧?她爹和娘都饿死了……”

“妈的……”那甲长一听,顿时大骂一声,举起手中腰刀作势要挥下,“饿死关老子屁事,老子……”

“甲长甲长,你看那丫头……”这时,那甲长身后的一名士兵拉了拉他袖子对他使了个眼色,“你不是说最近霉运缠身,算命需要玉女来转运么?你看那孩子,不是正好拿来,嗯,你说呢?”

那甲长闻言立马向老人怀中的那名幼女看去,顿时眼前一亮,微不可察地点点头,然后对那老人说道:“老头,既然你这么说,我就成全你,你孙女我养了,可以滚了!”

说着一脚踹开老人,一把将那幼女拎起夹在腋下旁若无人的继续前走去。

“爷爷,爷爷~”

“颖儿,我的颖儿啊~”

眼见自己孙女被夺走,老人无助的瘫在地上大声呼唤着,却没能阻止这群兵痞继续前进的步伐。

而这时,混在饥民中的军督府情报司人员,互相照会一个眼神后,立刻有人冲了出来,阻挡在那群兵痞跟前。

“妈的,反正都要饿死了!还管这么多干什么?各位街坊邻里,这群狗官不把我们当人看,跟他们拼了,等夺下库房吃香的喝辣的比在这里等死强啊!”

那甲长一听顿时放下腋下的孩子,抽出腰刀大怒道:“妈的,活的不耐烦了么?老子成全……呃……”

忽然,从左侧冲出来另一名情报司人员,将一把匕首深深扎进了他的脖颈……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周围其余士兵一时不知所措,就在他们楞神的功夫,四周又冲出手持各种兵刃伪装成饥民的情报司人员,齐齐把他们捅倒在血泊之中。

做完这一切,一名领头模样的情报司人员浑身是血,对那些面色惊恐的饥民说道:“各位街坊邻里,现在我们杀了这群兵痞,你们该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等着陆元岭的那些兵痞来杀你们么?

反正早晚都要死,不如趁现在夺下粮库饱餐一顿,等着军督大人前来接手常阳,还我们大家一个公道,怎么样?有胆不想饿死的就跟老子去军营!没胆的就在这儿等着被人做成想肉吧!”

说完,那情报司人员转身就和同僚向军营方向嚎叫着冲去,留下街道两侧望着地上几十具尸体的饥民。

“与其这样饿死还不如拼一拼!”

“妈的,受够了,老子早想反了!”

“走,去夺屯粮库,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那些粮食本就属于我们的,凭什么让他们夺走,干了,上!”

街道上数万人多日来的不满的怨恨此刻彻底化成无尽怒火,嚎叫着向情报司人员离去的方向急奔而去。

当天,十几万疯狂的饥民开始向陆元岭留守常阳的军营发动攻势,一场声势浩大的暴动在幽州土地上爆发开来……

一四一 进退两难

……

“兄长,你们怎么来了?”

半道上,带着俘虏返回常阳的白悦和徐辽等义军将士遇到陆元岭、董天珂和苏敬山三人的大军,不由眼神中闪过一丝疑问。

陆元岭见白悦相问,立马笑着迎上去说道:“贤弟,你干的好啊!这一战打出了威风,现在为兄决定趁你初胜余威,全军士气正旺,主动出常阳跟刘策一决雌雄。”

白悦闻言忙道:“兄长,现在不是和军督大人决战的时机,此战虽然尽灭黄敢所部,但我在通往宛平的峡道口已经查探军督的数千援军已经到了,那支军队不比寻常,我和他们交过手……”

“行了行了,别再说了……”陆元岭满不在乎的打断他,“再厉害又怎么样?不就区区几千人而已,正好一并全收拾干净,这样我看刘策还敢不敢跟我作对,待收拾完那支你口中的援军,我就直扑宛平!”

“兄长~”

“好了不必多言,你刚从战场退下来,就暂且随军略阵,好好休息一下,另外,本守备军纪严明,以后你我在军中必须以上下级称呼,明白了么?”

“是,守备大人……”

见陆元岭心意已决,白悦也不再相劝,只能对他拱手施礼,领着徐辽等义军将士一道向后阵缓缓走去。

“等等……”

就在白悦等人带着俘虏的黄敢所部向后阵移去之际,陆元岭再次叫住了他。

只见陆元岭望着这些俘虏的士兵向白悦问道:“白将军,这些俘虏你也打算随军带着么?”

白悦一怔,连忙说道:“陆将军,这些黄敢旧部都已经愿意效忠与您,如果您对他们不放心,那么末将先将他们带回常阳安置吧。”

“不必了……”陆元岭眼神一冷,嘴角一扬,“这些人能背叛董指挥使一次,难保下次不会背叛我,留下他们只会是个祸患,对我大军出征有诸多不利因素,所以……”

说到这儿,陆元岭伸出手掌作了个劈的动作。

“陆守备!”白悦一听,顿时下马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这些将士也是身不由己受黄敢蛊惑才会一时失足,您就给他们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吧。”

陆元岭看着跪伏在地的白悦,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继续说道:“无需多言,当日要不是他们临阵倒戈,幽州局势也不会变得如此动乱不堪,如今本将军要专心应对来自军督府的压力,不可能分心去监督这些受俘的军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

“陆守备……”董天珂连忙出声打断他的话,“这些都是本指挥使昔日下属,应该有本指挥使来定夺他们生死吧。”

陆元岭闻言冷笑一声,转头看向董天珂笑道:“董指挥使,你糊涂啊,他们现在是刘策的兵,从他们跟着黄敢背叛你那一刻开始,就应该要有承受代价的觉悟,

如今本守备暂为军中最高统帅,有权利决定他们的生死,还请董指挥使莫要出言阻扰。”

“你……”董天珂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这个陆元岭摆明了就是不让自己手里有兵,免的威胁他的地位啊。

陆元岭不再管董天珂脸上神情变化,继续对跪在地上的白悦说道:“白将军,这事就交由你去办吧。”

白悦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再次大声祈求道:“陆守备,求你饶过他们一回吧,末将已经答应他们都能活下去啊,求你了……”说完声泪俱下重重的拜了下去。

“够了!”陆元岭见此大吼一声,“白悦,这是军令!你必须服从,即刻前去执行吧!”

白悦再次抬头哽咽地说道:“陆守备,杀俘不祥,还请三思啊……”

陆元岭一听,顿时咆哮起来:“狗屁的杀俘不祥,那些个读书人编出来的鬼话也能信!看看那个刘策,从河源一个逃兵开始一路走来杀的人杀的俘虏还少么?结果呢!

老天有惩罚他么?不但没有,到远东一年多时间就从一个小小旗团使杀到了前军都督的位置,都爬到我等头上来放肆了!

现在更是把我们逼到这等落魄的地步,所以你告诉我!这些人该不该杀!”

白悦的头深深的低了下来,双眸紧闭,身子不住的抖动,显然此刻他内心是万分的煎熬。

“唉……”陆元岭见他这幅模样,叹了口气,翻身下马来到他跟前将手搭在他肩上“语重心长”地说道,“贤弟啊,为兄知道你心地善良又重情重义,但是眼下我大军出征在外,真的不能留下这些俘虏,你想啊,如果此次出征不利,常阳就是我们最后的退路了,如果把这些人留在常阳,万一引起兵变怎么办?

带在军中随行,两军交战他们一旦临阵倒戈,那后果你可想过没有?

好吧,为兄也不为难你,给你半天时间留仔细想想,想想为兄所言是不是有道理,那些俘虏是杀是留就都由你决定,

如果处理完了记得赶来和我汇合,好了军情紧急,为兄就先走一步了。”

说完,陆元岭就翻身上马,带着大军继续向常阳峡道前进,留下呆立在原地一脸落寞的白悦。

……

“退回去,你们想干什么!军营重地岂容你们擅闯?想造反么!”

“老子都快饿死了,还管反不反?各位街坊,冲进营地把我们的粮食全抢回来!”

“嗷~”

常阳军营外,十几万红着眼的饥民如同一片望不到尽头的黑浪,将驻军营地围了个水泄不通,嘶吼的呐喊仿佛要把天给震塌一般。

“全军戒备,不要慌!”

留守在常阳的守将旗团使江蒙,眼见营前人海涌动,强忍内心恐惧指挥着士兵保持冷静。

“咯吱……”

人海不断拥挤着军营的木栅,发出一阵刺耳的松懈轻响,已经出现了坍塌的迹象。

江蒙见此立刻大声吼道:“再警告一次!即刻退回去,否则……”

“嗷嗷嗷……”

疯狂的吼声淹没了江蒙的话,令那些镇守在营栅前的士兵不断吞咽着口水,露出一丝惊恐之态。

“咯吱吱~轰~”

摇摇欲坠的木栅一段段最终承受不住挤压,被疯狂的人群彻底掀翻,但闻一声轰响扬起一阵黄沙,让营栅前士兵的眼睛不由一眯……

“杀啊~~”

疯狂的饥民发出一阵凄厉的咆哮,扑向身前那些持兵刃严阵以待的守军士兵。

“格杀勿论!”

见局势开始失控,江蒙眼神一寒,大声下令道。

“噗噗噗~”

“啊~~”

“砰砰~”

“吼~”

密集的人群和守军士兵交接一瞬间,在一片躯体碰撞伴随着横空激荡的血液中,彻底陷入了癫狂。

“啊~不~放开我~不~”

两个饥民找准一个机会猛地将一名守兵扑到在地。其中一个饿疯的饥民二话不说,张嘴就向他耳朵咬去。

那守兵只觉耳边一阵肌肤离体的撕响和剧痛,满脸惊恐的大声呼喊起来。

然而无论他怎么凄喊,最终他的耳朵还是被那饥民活生生撕咬了下来。

“老子要杀了你~还我耳朵,老……啊~”

那守兵在耳朵离体一刹那大喝一声刚准备举刀挥砍,却只觉的后颈传来另一阵撕裂的剧痛。另一名缠住他的饥民的利齿死死咬住他的后颈,疼的他只觉得眼冒金星,意识开始模糊。

“哧~~”

终与,那守兵在听到一声肌肤撕破的清响后,彻底陷入黑暗之中,但见他的脖颈已经被活活咬裂,翻滚的血液喷了那两个饥民一脸……

“呃~”

另一处,十几个个饥民将一名水军刀盾手扑倒在地,其中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从他手中夺下腰刀,压在他胸前,对准他的脖子就像切割肉食一样,一刀刀来回摩擦起来。那士兵满脸惊恐,感受着死神来临的痛苦……

飞溅的血液将周围饥民和那少年染的如同地狱的恶鬼,神情已经趋向疯狂。

“嗷~~”

忽然那少年举起慢慢切割下来的头颅起身跳到一辆平车上,大吼一声,仿佛将这些日子来的不满全部发泄出来一般。

“噗……”

江蒙一刀砍翻一名逼近自己的饥民,然后和身边亲卫慢慢向后退去,地上躺满了守军和饥民的尸体。

“疯了,都疯了~”江蒙看着营内血腥恐怖的景象,浑身直打哆嗦,“赶紧去找援兵,快啊……”

“姓江的!还我爹命来~”

忽然在江蒙侧身传来一阵可怕的吼声,他转身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是血的青年提着一把砍缺的腰刀向他猛冲过来,身后还跟着近百怒吼的人群。

“撤,快撤入内营!”

江蒙胆寒心裂,在看向四周时,知道外营已经彻底被饥民攻陷了,再守下去也只有死路一条,当即决定向内营跑去。

“想跑?”

一名伪装饥民的情报司战卒眼见江蒙要逃跑,不由瞳孔一闪,立马从衣摆下取出一把生锈的十字镖瞄准了他……

“呲~”

“啊~”

飞旋的十字镖狠狠地把江蒙的脚掌洞穿,将他重重掀倒在地上。

江蒙看着血淋淋的脚掌,发出一声痛苦的凄嚎,但很快他感受到周围一片激烈的动荡声。

抬眼看去,自己的亲卫尽数被饥民扑倒在地,但还未来得及细究那些亲卫将迎接什么样的命运,只闻耳边响起一阵脚步声。

“江蒙!还我爹命来!啊~”

“不~不要~”

“噗哧~”

那青年不顾江蒙大声求饶,一刀砍在江蒙的头顶,然后用尽全身力气一压,他的头颅立刻分裂两半……

“爹!孩儿给你报仇了!哈哈哈哈~爹……孩儿现在可以来和你团聚啦……”

那青年手刃江蒙后,仰天大吼一声,然后将刀往自己脖子上一划,只见一道殷红从他裂开的伤口处喷发出来……

一四二 凄城悲歌

……

“你把我们带到这里来干什么?”

“不是去常阳么?为什么带我们到这地方……”

“白将军,说句话啊,到底想怎么样?”

一座荒废的残城之内,七千多名黄敢旧部被白悦所部义军带至此处城内墙楼之下,每个人被绳索背缚住双手聚集一起,形成一片拥挤的人海。狂沙文学网

城墙之上,近三千义军将士手持弓箭看着下面喧闹的人群,脸上挂满了茫然和凝重。

白悦背立城墙下的俘虏,紧闭双眸眉头紧锁,抽动的脸颊似乎还在为自己的决定挣扎。

“白兄弟!你真要打算这么做么!”

闻讯赶来的徐辽踏上城墙瞥了眼下面潮动的人群,来到白悦边大声问道。

白悦缓缓睁开眼睛,望着城外凄凉的景色,开口对徐辽说道:“兄长说的没错,留下这些俘虏始终是个祸患,如今大军出征在外,若这些人闹出些事来又该如何弹压?眼下这种时候,断不能有半点疏忽,所以……”

“我不同意!”徐辽闻言对他大吼一声,“我们已经答应了他们,会让他们好好活下去!难道你想食言么?白兄弟,你不能再这么错下去,赶紧下令把人都放了!”

“徐兄,你不要bi)我!”白悦眼角滴下一滴泪水,看向徐辽,撕心裂肺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么?不,我现在心真的好痛!可是你要明白留下这些人会有什么后果?出了乱子谁来承担!

而且这七千人一口粮要多少?常阳没这么多粮食再去养活他们了,我……”

徐辽打断他说道:“所以你就听信陆元岭的话,要置这些投诚的兄弟与死地么!白兄弟,你什么时候变成这个样子了!”

白悦说道:“我现在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战争,让军督大人迷途知返早退回冀州,只有这样这场动乱才能平息下来……”

徐辽闻言即刻从怀里掏出一堆报纸对白悦说道:“白兄弟,你自己看看报纸上所写的,现在幽州各地百姓都对军督大人十分戴,

他都敢从那些一毛不拔的士绅上开始征税了,百姓的子以后会比过去好过很多了,你自己看看啊……”

白悦拿过那些报纸,然后看都不看一眼就揉做一团对徐辽说道:“那只是军督大人蛊惑人心的手段罢了,又岂能当真?徐兄你怎么能信这种谣言呢?

真正能给百姓带来安宁的只有兄长他们这些长生与此的世家门阀。”

徐辽见到白悦这一幕,顿时摇了摇头:“事到如今,你还信这些世阀门第?陆元岭、董天珂、苏敬山他们三人纵使他军督没来,又何曾善待过幽州百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啊!”

白悦解释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相信兄长几个经过这次教训,以后定会好好善待幽州百姓的。”

徐辽冷哼一声,满脸不信:“为了些许军粮,敢对自己治下士绅百姓都下得了狠手,恕我看不出他们会有什么改善迹象,真要为百姓着想就应该出城投降赶紧结束和军督府对峙才对。”

白悦说道:“如果这么做,兄长他们几个早没命了,军督大人可是预置他们死地而后快啊……”

“不扯别的了!”徐辽觉得没办法再和他继续讨论下去,与是挥手说道:“那七千俘虏你绝对不能杀!别忘了我们义军宗旨是什么?”

“不行!”白悦眼神一冷斩钉截铁地说道,“为了大局着想,他们必须都得死!”

徐辽闻言大怒:“白悦,我不会同意你这么干,想杀他们?先从我尸体上跨过去!”说着他拦在了他前。

“徐兄你不要bi)我!”白悦双眼通红的盯着徐辽吼道。

徐辽迎上白悦的目光大声说道:“你还当我是你徐兄就听我一次!把他们都放了,然后我们也离开这里,不再插手陆元岭和军督府的事好不好?”

白悦闻言低头沉思片刻,忽然拔出腰间军刀抵在他脖子上,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周围义军将士齐齐一愣。

徐辽感受到脖子上传来的丝丝寒气,惊讶地看着白悦摇了摇头:“白悦,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你会为了陆元岭那头畜生对我拔刀相向,好吧,有种你今天就杀了我,否则,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休想动下面的兄弟一根毫毛!”

白悦闻言沉吟道:“徐兄,你为什么就不能理解我,不理解兄长大人的一片苦心啊,来人,把徐辽带下去……”

话音刚落,两名义军将士当即扑上来抓住徐辽的肩膀将他按倒在地。

“白悦,你不能这么做!放开我,白悦,你不能一错再错了……”

被按倒在地的徐辽不断挣扎着扭动躯,眼看就要挣脱之际,又有三名义军士兵扑了上来将他彻底按住。

“弓箭手!”

白悦不理会边上嘶吼的徐辽,沉声对城墙上的义军下令。

“呼~”

但闻一阵弓弦绷圆的齐啸,城墙上的义军士兵纷纷将弓箭瞄准了城下的俘兵。

“你们要,要杀我们?”

“畜生,我就知道!”

“姓白的,你不守信用!”

“早知如此,我们当初就不该听他们的,哪怕战死也不投降……”

“黄将军,我们错了……”

“什么义军,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

听到城楼上响动,眼见一支支冰冷的箭镞对准了自己,被困在一起的七千俘兵立马明白要发生什么了,立刻不断谩骂开来。

“抱歉了……”见到这一切的白悦眼眸一颌,缓缓抬起了左手。

“兄弟们,别骂了,都靠近些……”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俘兵开口慢慢止住了边众人喧闹。

只见那军官对着边一些浑发抖,甚至吓得已经落泪的将士说道:“我们都是黄将军麾下的兵,更是军督大人的兵,我们已经错了一次着了这群畜生的道,

如今快死了,也要死的像个爷们儿来,这样下去见到黄将军他老人家也能有脸和他说声抱歉,

别哭,不怕,来,我们唱首歌吧,最近来之前从镇字营兄弟地方听到个曲子好像以军督亲自所作,叫《刘家军》,

我想你们也都听过,来靠近些,咱走也走的壮烈些,歌词不会,但这律调都还记得吧?我先起个头……”

他话说完,周围双手背缚的俘兵齐齐聚拢在了一块儿,那军官模样的人看着城楼上那些义军露出一丝不屑。

“哦~~”

“呜呜呜~”

悲壮的哼调缓缓在残城中断断续续传开,最后七千人汇聚一起,直震云霄。

“放!”

听闻后这阵凄壮的音调哼出,白悦强忍内心悲痛下达了屠杀的命令。

“不~住手!不要!”

“飕飕飕……”

“噗噗噗……”

“啊~~”

徐辽眼见这一幕撕心裂肺的去阻止,但无奈箭雨如蝗,纷纷落向城下俘兵的躯体,带起一片片血花绽放……

但那激昂却不失悲壮的音调却不曾停歇过,甚至盖过了中箭倒地将士都是呼喊声……

“咯吱吱~”

城墙上的义军士兵流着泪拉弓对准了城楼下密密麻麻的人群,然后嚎叫一声闭上眼睛出了手中箭矢……

“继续,放!”

听闻后没了弓弦动静,只闻歌声回dàng),白悦再次嚎叫一声下达命令……

“噗……”

最后一名黄敢所部士兵倒下后,那阵逐渐减弱的歌声终于消弭无踪……

却一直回dàng)在这些义军将士的脑海里……

“呜……”

执刑完毕后,不少义军士兵终于忍不住坐下大哭抽噎起来,一时间整个城墙之上尽是一片哀嚎的声音。

白悦缓缓回呆呆地看着眼下方满是尸体的场地,耳边似乎还回dàng)着他们临死前那悲壮的歌声,久久不能平静。

“放开我!”

徐辽一声怒喝,甩开上按着自己的手掌,从地上爬了起来,面色铁青地扫向城墙下倒在血泊中的俘兵,连看都没看白悦一眼就向城墙下走去。

“噗通~”

来到这些尸体中间的徐辽,重重的跪了下来,后紧跟而来的是白悦的影。

“徐兄,你……”他刚要说话安慰几句,只见徐辽伸手将一名俘兵尸体上的箭矢拔了下来,然后又面无表的去拔另一具尸体上的箭矢。

“徐兄我来帮你。”白悦当即也跪了下来与徐辽一起去拔箭矢。

却闻徐辽一声沉喝传来:“把你的手拿开,别脏了他们的子……”

白悦闻言一怔,止住了去拔箭矢的手掌,一言不发的看着徐辽将俘兵上的箭矢一根根拔下。

但是,七千具尸体,平均每人上插着三四支羽箭,任凭徐辽汗如雨下,也没能拔完一成以上。

最后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回朝白悦后的义军吼道:“没动过手的兄弟都过来帮忙,拔完箭矢后,跟我去挖坑,一个一个埋咯,别让野狗把他们叼了去,活着已经够苦了,死了就让他们好生安息吧。”

白悦一听,立马拉住他阻止道:“徐兄,兄长他们还在等着我们呢,你这么做会耽误不少时间的……”

“滚开!”徐辽一下将白悦的手甩开大吼一声,然后轻蔑地说道:“白将军,你军务繁忙,赶紧去追陆守备吧,这里就不劳您费心了……”说完继续招呼那些赶来的义军士兵收拾起地上的尸体。

白悦地站在原地望了眼徐辽,缓缓说道:“徐兄,我先走一步,白某在兄长地方等着和你一起平定幽州乱局。”

话毕,他对城墙上的义军喊道:“兄弟们,出发,与我一道前往常阳峡谷!”

很快城墙之上就有不少义军起向白悦走来,然而却还有数百义军士兵依旧坐在原地双眼通红,没有半点反应。

“你们这是干什么……”白悦一惊,看着那些城墙上一动不动的义军士兵,他们仿佛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

忽然一个义军士兵起把手中的角弓往地上狠狠一甩,厉声吼道:“白兄弟,大家敬你是条汉子才跟着你出来卖命,哪怕你立刻叫咱们去死也不会皱半下眉头,但我老五有一点想不明白,

义军组建之初不就是立誓为了杀驱胡奴保一方水土平安么,为什么我们如今却要对这些同样穷苦人家出生的官兵兄弟下此毒手?

明明已经答应饶过他们命了,为何又要背信弃义?

还有,凭什么要帮陆元岭对付斩杀两万胡奴收复了冀州的前军都督?我实在不明白,你给我们几个说道说道!”

一四三 决裂

……

旷野之上,陆元岭三人所率的三万大军浩浩dàng)dàng)地向常阳峡谷方向近。狂沙文学网

行至谷外十里之处,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传入大军耳蜗内。

“报~”

只见疾驰的快马在奔至陆元岭跟前时,一个翻下马对路元岭跪在地上拱手说道:“回禀守备大人,常阳峡谷内发现敌军踪影,据探马来报,似乎有数千之众盘踞峡谷两侧。”

陆元岭眼眸一沉,当即说道:“继续深入打探,务必探出这支军队是由何人部署……”

“遵命!”那探马应答一声后,再次翻上马,带着后十几骑探马再次向常阳峡谷方向疾驰奔去。

待探马离开后,陆元岭立即对边上亲卫下令道:“传令下去,全军原地休整,等探马回报再做计较。”

等军令都传递下去之后,陆元岭这才下马擦了擦额前的细汗,和董天珂、苏敬山盘坐商议起来。

苏敬山当即说道:“没想到啊,刘策这小子连败两场,居然还敢派兵前来?看来他是铁了心要置我等与死地了。”

董天珂点点头说道:“这是肯定的,从冀州那边了解他的过往生平来看,这小子绝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而陆元岭却望着来时的大道,喃喃自语道:“白悦怎么还没到?不会出什么意外了吧?”

苏敬山闻听陆元岭一阵嘀咕,顿时戏谑地笑道:“呦,陆守备?怎么你还关心起你那好贤弟来了啊?要不要本将军派几匹快马去打探下啊?”

陆元岭闻言面色一沉,瞥了苏敬山一眼缓缓开口说道:“苏指挥使莫要说笑,白悦的能力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如果有他和那几千泥腿子在,这心里也踏实些。”

苏敬山冷哼一声:“陆守备这话说的,好像没了他白悦我们就不能打仗一样,我估摸着啊,他现在准是找个地方躲起来,然后寻机逃走呢。”

陆元岭一怔,顿时眉头紧锁,随后摇了摇头:“不可能,这白悦我还是比较了解他的,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来背弃我等。”

“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陆守备……”苏敬山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朝守在一旁的殷邈招招手。

殷邈冷着脸将一个绿色鼻烟壶掷到他手中,苏敬山把鼻壶凑到鼻子边猛吸一口,只见他瞬间瞳仁含泪,面颊是一阵抽动,最后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

待他缓过劲来,省了下鼻子,继续对陆元岭说道:“你能骗你那好贤弟,又如何知晓他没对你这好兄长有所防备呢?没准啊他早跟刘策窜通好了,就等寻着机会把你人头送去刘策地方换取富贵呢……”

“嗯……”

陆元岭听完苏敬山的话轻吟一声,陷入了沉思之中。

良久,他猛抬起头说道:“传令下去,等探马确定峡谷报,即刻展开攻势,务必将那支军队尽数歼灭在峡谷内。”

……

“对啊,白兄弟,你给我们一个交代,为什么要言而无信?”

“为什么要给那陆元岭卖命?你给我们解释下……”

残城之内,城楼上群激昂,那些红着眼的义军士兵纷纷质问起白悦这次把他们召来帮陆元岭对付刘策究竟是什么目的。

这群精壮的汉子没几个人识字,更没几个人能说出什么大道理。

但是这么多年来,他们从意气风发起誓驱逐胡奴还远东一片安宁,再到饱受世阀胡奴两面夹击落草为寇,如今更是参与到了远东军官内战当之中。

历经无数的风霜,唯一支撑他们继续活下去的动力就是当年那不变的誓言和信念。

很多人承受不住压力离开了队伍,但留下来的始终还保持着一颗火的初心,希望有一天能在回到对决胡奴的战场上尽一份力,哪怕死在战场上也能告诉自己的子孙后代,自己是个顶天立地的爷们儿!

可是现在呢?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看着遍地横尸,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可能犯下了弥天大错,这种心绪让他们觉得愧疚的同时,更是感受到深深的恐惧,急需要找个地方发泄出来。

白悦对着城楼拱手大声说道:“诸位兄弟,静一静!请你们听白某一言……”

“唉……这孩子才多大啊,就这么没了,作孽啊……”

就在白悦刚止住城楼簇动,准备开口之时,徐辽将一具年轻的尸体上箭矢拔出后,重重叹息了一声。一时间,残城气氛变的是沉闷无比……

白悦闻言脸颊抽动了一下,努力克制住悲痛的绪,对城内义军将士说道:“诸位兄弟,白某知道你们现在一定很难过,不瞒你们说,白某也和你们一样,但是,这没办法啊,如果他们到了常阳,万一闹事的话,陆守备的后路可全完了啊……”

“我们不想听你说这些……”老五大声说道,“白兄弟,咱们几个和你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我老五为人怎么样也不多说了,我现在只问一句,我们义军宗旨到底是什么?”

白悦说道:“驱逐胡奴,还远东百姓一片太平……”

老五说道:“好,既然如此,那么我想问句,咱们现在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你不带我们去和胡奴交手,却要在这里对这些已经投降的俘兵下此毒手?

我老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如果这些官军是在战场上真刀真枪被我们杀死,那我无话可说,

但他们现在都已经投诚了,你却还要下令诛杀他们,这等于是背信弃义,恕我老五不能苟同!

还有那陆元岭是个什么东西各位兄弟都心知肚明,你却还跟他称兄道弟义结金兰?更为了帮他夺权让咱兄弟给他卖命?

白兄弟,你来告诉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

老五的话再一次激起了义军将士的绪,大家纷纷开始质问白悦起来。

“对,白悦,你给我们一个合理解释……”

“那姓陆的还有姓董姓苏之前对我们可是往死里整啊……”

“白兄弟,给句话,你到底想干什么?”

豆大的汗滴从白悦额头滑落,面对群激愤的义军将士,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了。

“都给我安静!”

忽然,徐辽一声大吼止住了喧闹的人群,只见他双手握着一支带血的羽箭,对残城内的义军士兵扫视了一圈,最后望了向白悦。

“想要继续跟着白将军的兄弟即刻跟着他走吧,不愿意走的,留下来一起掩埋尸首,完事后跟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说完,徐辽将手里的箭支重重折断,将一半递到白悦手中。

“徐兄,你……”白悦大吃一惊,徐辽这句话等于是要和自己分道扬镳,而且以他的声望定会有不少义军士兵跟着他离去。

徐辽冷冷地对他说道:“白将军,从今天起,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从今往后咱俩这谊就如同这支羽箭,断了……”

一四四 夜袭

……

“喝……”

“轰……”

“啊,我的腰断了,救救我~”

“撤!快撤~”

“杀!”

常阳峡道,常阳军三千先锋刚进入峡谷就遭到了罗敬晖所部两千人的埋伏,一阵厮杀过后,陆元岭所部丢下三百多具尸首向本阵仓惶逃窜。随即,峡道内传出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唉!”陆元岭望着峡谷口涌现一张张惊恐万分的面容,重重叹了一口气。

随后他看了眼边上一脸凝重的苏敬山,对他说道:“苏指挥使,还望你派兵助我前往峡道破开那支守军防线,好让大军趁势一举攻进常阳峡道,将这支守军彻底歼灭。”

苏敬山摇摇头说道:“如果我没猜错,峡谷内这支军队应该就是在宛平时遇到的那支精卫营本部,我与他们交过手,啧……他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不好对付啊……”

“那难道就任凭他们守住峡谷要道?这样的话我们就只能困死在常阳了!”陆元岭闻言,情绪激动不已。

苏敬山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让我这万余人马白白送命。”

陆元岭大怒:“苏敬山,本守备现在是军中最高统帅,我命令你立刻出兵将镇守在峡道内的敌兵击溃,否则……”

“否则怎么样?”苏敬山把脖子一横,阴冷地说道,“是不是想来个军法从事?陆元岭,别以为老子这几天对你低声下气就真他娘把自个儿当回事了,

老子堂堂师旗指挥使还会让你骑到我脖子上来拉屎不成?奉劝你最好客气点,要不然这后果你承受不起!”

陆元岭气的胸膛不断起伏:“苏敬山,你敢这么和我说话,信不信我断了你大军的粮草,饿死你们!”

董天珂见气氛越闹越不可开交,忙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都先别吵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是想想法子怎么破敌吧,这天都快黑了,再不行我们就只能在峡谷外宿营了。”

“天快黑了?”

陆元岭闻言向天空望了一眼,只见日已西斜,一抹晚霞挂在微暗的天空中,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焰。

……

“回禀武指挥使,按您的吩咐,峡道各处已经设置好了陷阱,现在那些随军劳工已然安置在我大军后方……”

“水道那里准备的怎么样了?”

“末将已经安排好了……”

夜幕逐渐降临,武镇英扫视着峡道内一堆堆陷阱,满意的点点头。

“啊呸……”

边上的罗敬晖吐了口被风吹进嘴巴的沙子,对武镇英说道:“这群逆贼会来夜袭?别弄了半天人不进来,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武镇英摇摇头:“不管他们今夜会不会偷袭,总之多准备以防不测是没错的,毕竟刘尧和黄敢都是被叛逆夜袭击败,我们不能再充捣这种覆辙,他们不来则已,来了……那就把命都留下吧!”

“武指挥使高见……”罗敬晖点点头,“是属下唐突了。”

武镇英笑骂道:“好了,你的屁话就省下,少给本指挥使戴高帽,赶紧回到自己位置上,莫让敌人钻了空子。”

“遵命~”罗敬晖笑着拱手离开了。

武镇英等罗敬晖身影消失后,神情凝重的举起窥镜再次向谷外扫去。

……

“小点声,动静不要太大。”

夜幕完全降临后,陆元岭部派出两个营近五千士卒悄悄地向常阳峡谷摸去,为首的两名营使分别叫杜武和龚琪,是跟了陆元岭多年的亲信。

就在逼近至谷口时,杜武只觉眼前漆黑的峡道口似乎吹出一阵阴风,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见鬼了,这么热的天,为什么我觉得额前背后一阵发凉?”

龚琪听他这么一说,冷笑一声轻声说道:“小武子,我看你是怕了吧?”

杜武一听,立马瞪了他一眼激动地轻吼道:“姓龚的,少在那胡说八道,老子会怕么?我……”

龚琪忙打断他说道:“跟你打个趣,你还认真了?行了,赶紧进谷把火一点,等对面一乱,陆大人他们再挥师挺近,我们就是大功一件。”

杜武也不再多说什么,指挥麾下士兵小心翼翼地向峡道内轻声挪去。

五千陆元岭的部队紧挨着前方士兵的后背,手持各种刀枪弓矢慢慢进入了峡谷。

要知道这五千士兵是陆元岭军中战斗力最高的,而且几乎没有夜盲症,这次被派来夜袭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注意脚下!”

杜武忽然轻吟一声,后面士兵闻言立马停下移动的脚步,齐齐向脚下看去。

但见地上扎满了密密麻麻削尖的木签……

“哼,小儿把戏……”龚琪不屑地笑了一声,然后拔起其中一根木签摇了摇头。

杜武眉头一皱,对龚琪说道:“我说,要不我们还是撤吧,你看这地方那么多的签子,这才刚进来啊,想必他们早有准备了……”

龚琪将手中木签轻轻一折,然后对杜武说道:“要撤你撤吧,几根签子就把你吓成这样,真怂,正好这次军功都归我一人,省的跟我抢。”

“你……”杜武轻吟了一声,但如今又不便发作,只能和身后的士兵小声说道:“小心脚下,不要抬腿,滑过去……”

“呲呲……”

“喀喇……”

五千陆部士兵按令前行,地上密密麻麻的木签发出一阵阵清脆的断裂声响,在峡道内轻微回荡。

待通过那片木签阵后,杜武和龚琪互望一眼,齐齐呼了口气。其实他们内心深怕在行军途中遭遇埋伏,不过现在看来似乎……

“呵呵……”确定已经安全后,龚琪忍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什么破精卫营,我看不过尔耳,全军继续向前行进,到坡口处后立刻放火,将他们统统烧成焦炭!”

“龚营使……”突然,杜武拍了拍龚琪的肩膀,指了指前方黑暗处的阴影说道:“你看前面,那是什么……”

龚琪顺着杜武指的方向望去,但见前方漆黑一片,只在月光照射下浮现一道道高过两米的“墙壁”。

“嗯?不好!有埋伏!”龚琪观之大喊一声,“准备迎敌!”

一四五 反杀

……

“呼~”

陆部两营士兵闻令即刻摆好了作战姿势,各个手持长枪、刀盾,队伍中的弓箭手也已经将一支支羽箭搭在了弓弦之上,随时准备开弦攒矢。狂沙文学网

然而,龚、杜两营原地等了一阵,却发现对面的撸盾却依旧纹丝不动,静静地矗立在夜色之下,显的格外诡异……

“你们几个,摸过去探探究竟……”良久见前方没有动静的龚琪,立刻和自己后一位旗总打个招呼,令他派人前去探探虚实。

那旗总咽了下口水,带上旗内的士兵蹑手蹑脚的向撸盾所在地摸去。

“弓箭手准备……”

见那旗总前去,杜武当即下令举弓待发。

“咯吱吱~”

数百弓箭手紧绷弓弦,弓臂两侧齐齐向内弯斜,发出一阵扭曲的刺响。

仿佛过了半个世纪这么漫长,就在弓箭手满头大汗,拉弦的手臂开始酸麻的时候,前面探查虚实的旗总回来了。

“回禀两位营使大人,盾墙后空无一人……”

“什么,这群混蛋,在搞什么名堂?”龚琪一听,顿时叫骂一声,然后对后严阵以待的士兵罢罢手,“都把兵器放下,继续前进……”

“呼……”

五千士兵闻言,齐齐呼了一口气,尤其那些开弦的弓箭手,更是连忙松开手中的弓弦,手臂不断来回挥转恢复臂力。

“把这些破盾赶紧搬开!”

来到盾墙前,龚琪大喊一声,很快就有近百士兵将一面面撸盾放倒,很快前面的道路平坦起来。

“前方就是坡道口,将干草点燃后立刻撤出去,快!”

望着前方百步之遥的坡道,杜武赶紧下令士兵去堵住道口放火。

上百士兵领命即刻背着干草捧着火油罐向坡道口跑去。

“轰~”

“啊~”

忽然,前行的几百士兵刚跑出十几步,顿觉脚下一软,齐齐陷进脚底下提前挖好的陷坑之内,一时间惨叫连连。

于此同时,峡坡之上齐齐闪现火把,照亮了下方整个峡谷……

“不好,我们中计了,迎敌!”

当坡道上火把浮现那一刻,杜武和龚琪齐齐一惊,立马明白着道了,当即下令准备作战。

“逆贼,你罗爷爷等你多时了,放箭!”

一声猛喝在峡谷半坡上响起,但见罗敬晖满脸狰狞地将扬起的大手重重挥下。

“飕飕飕……”

冰冷的弩矢在一阵嘶吼声中贯向峡道上那还处在震惊中的两营士兵。

“噗噗噗……”

“啊……”

箭镞入躯带起一阵凄嚎,但见杜武、龚琪所部士兵顿时倒下黑压压一片……

“笃笃笃……”

龚琪和杜武举着手中的圆盾,不断挡住掩面而来的箭矢,两人只觉的举盾的手臂是一阵酸麻无比。

“啊~”

“不……”

而那些来不及举盾防御的士兵,此时却一个个被来的羽箭弩矢掀翻在地,发出一阵凄厉的呼喊声。

“噗~”

一支急速旋转的弩矢入一个刚准备举盾的士兵头上,锋利冰冷的箭镞从他印堂扭转没入,斜冲着向后颈捣去。

那士兵感到自己额头的皮肤被活活撕扯开来,甚至听到了脑骨被绞裂的声响,随后他只觉得后颈一凉,便没有了知觉……

“弓箭手,朝山坡箭!……呃……”

在峡坡上箭弩之声停止的时候,一名旗总立刻抬头大声下令边弓箭手还击,然而还不等他话说完,半坡上再次攒落一片箭雨,将他和周围数十人全部成刺猬。

“龚营,撤吧,看来他们早有防备,我们中埋伏了……”

眼看自己边士兵一个个倒下,杜武举着插满箭矢的圆盾,弓来到龚琪侧劝说道。

不想龚琪大声说道:“撤?这才刚进谷多久就说撤?不准撤!陆守备交代的事要是完成不了,怎么对得起他器重?全军听令,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

杜武闻言连忙阻止道:“龚营,三思啊……”

“就差一点了,怎么能放弃?”龚琪大声吼叫一声,“只要到坡口把火引燃,陆守备交给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杜武急道:“清醒点吧龚营,谁知道他们前面还有没有其他伏兵,别让兄弟们都死在这儿啊!再说现在就算把火烧起来也无济于事了!”

“要撤你撤,老子不走,非要把火给点燃不可,走开……”说着,龚琪一把推开杜武,然后大声吼道,“弟兄们,不要辜负了陆守备所托,都起来跟老子冲过去,杀~”

“嗷~”

那些被镇字营弓弩压制的士兵齐齐嚎叫一声,然后起跟在龚琪后向前踏去,在他们起一瞬间,又有不少人被箭矢放倒在地上。

“喝!”

就在龚琪带着一腔血勇的士兵刚跨过陷坑之际,对面黑暗中忽然传出一阵彻耳齐喝。

定睛望去,但见一堵移动的盾墙正在向他们缓缓bi)近,缝隙处探出的一根根矛刃散发着夺命的寒光,令这些怒吼的士兵不由脚步一怔,停了下来。

“冲过去,不要慌,他们才几百人而已,杀~”龚琪眼见自己麾下士兵踱步不前,立刻大吼一声,先士卒的向盾墙扑去。

“杀啊~”

几千士兵见龚琪如此悍勇,当即体内的血被再次激发,紧随着他后咆哮起来。

“哼,无知……”罗敬晖见敌军bi)近,当下冷哼一声,随后大手一扬。

“盾墙bi)近!”

“哈!哈!哈!”

八百名士兵齐喝一声,前排士兵用力一抬撸盾,迎着疯狂而来的龚部士兵慢慢近,同时bi)近的还有那一支支森的长矛。

“呲……”

“嘶~”

“砰……”

“啊~~”

两军接触一瞬间,龚部不少士兵就被盾隙间探出的“长蛇”纷纷刺翻在地,另有几名士兵躲开长矛直接撞向撸盾,却不想没注意到这些盾牌上打满了密密麻麻的铁钉,将他们浑上下扎出一个个血窟窿……

“不~”

“砰……”

一名腹腔被长矛洞穿的龚部士兵,发出一声惊恐的呼喊,但还未等他呼声消弭,就被回抽的长矛重重拉倒撸盾之上。

下一刻,他只觉得全上下一阵撕裂般的剧痛,但来不及再次凄嚎,就被前进中的撸盾顶飞出去,重重落在地面上浑冒血,不停地抽搐起来。而在洞穿的腹腔裂口,一条染红的血肠似乎还在微微蠕动着……

“砍死你,呀~”

龚琪避开迎来的长矛,冲到盾墙之前奋力挥舞着手中的刀刃,誓要把眼前这些撸盾砍裂才甘休。但见刀刃落处不断擦出一阵火花以及飞舞的木屑,却依旧无法阻止眼前这个庞然大物的近。

“噜……”

一阵铜哨轻响回dàng),忽然缝隙处的长矛全都被抽回盾内,盾墙就势微微向左右一斜。

这一举动,令龚琪和周围其余挥砍盾墙的士兵顿时形一个不稳,挥刀落空瞬间差点跌倒在地。

“噗噗噗噗……”

但闻一阵躯体破开齐鸣,盾墙前那几十名疯癫的士兵被一根根挥落的长戈扎穿了体。

“呃……”

龚琪只觉的左边肩胛一痛,还来不及去看是何兵器破开自己的甲叶,就和周围其他士兵一起,被拉扯进了盾阵。

待撸盾再次合拢之后,内中传来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空气中到处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一四六 军改

……

“龚营使死啦……”

几名亲眼目睹龚琪被拖入盾墙内的士兵,顿时惊声大吼起来。

这一吼,全凭一腔血勇支撑的龚琪所部立马士气顿泄,惊慌失措的向后方来路跑去,原本还算高昂的士气这一刻尽数化为恐惧在心头蔓延开来。

“压上去……”

罗敬晖并没有因为敌军溃逃而停下前进的脚步,他要把战果扩的更大,将这数千敌军彻底的击溃,以实施接下来的策略

“喝!喝!喝!”

高大的盾墙依旧在缓缓移动着,整齐的沉喝声在峡谷之内不断回荡着,让前方溃逃的敌军更是心胆俱裂,逃窜中有不少人滚落之前的陷坑之中,随后被无数脚掌活活踩踏致死……

“不好,全军戒备,莫让他们逼近……”

一直守在后方未动的杜武等人见龚琪残兵仓惶向自己营部所在逼来,立刻下令列阵严正以待,但是头顶贯落的箭矢却不得不让他们畏首畏尾,无法专心应付溃兵的冲阵。

“给老子滚开!”

数名双眼通红的龚部士兵对眼前的同僚怒吼一声,见他们依旧持枪相迎,当下举起手中的刀刃朝他们狠狠地挥落,顿时一阵兵戈交融,自相残杀……

因为这些溃兵的带头,原本还心有顾忌的逃兵也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刃疯狂的扑向杜武的军阵之中,一时间前来夜袭的两部士兵彻底混乱起来。

“很好……”在暗中密切注意着这一切的武镇英见到这一幕,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

“吩咐下去立刻将火堆点燃,命二营吕肃即刻准备战斗!”

“遵命~”

待亲卫离去后,武镇英望着峡道内混乱的敌军,脸上那抹残忍的笑意更浓了。

……

“军督大人,不才听闻你麾下精卫营将士补贴抚恤极为厚重,一名普通士兵阵亡高达千两白银抚恤,这还未算其他的贴补,

虽然此举可以让将士保持高昂的战力,然不才以为长此以往肯定不妥,

试想军督大人您一旦掌控边军实权,手中所握兵马定是现在数倍,以后跟胡奴开战伤亡必会大大增大,会给您造成不小的负担。”

宛平城将军府内,叶胤和刘策商讨幽州局势的同时,又适时提出了关于精卫营高额抚恤补贴的弊端,那就是实在太高了,高到足以令一个王朝出现破产的苗头。

刘策叹了口气:“昔日本军督在河源起兵之时,就立下了这个规矩,纵使再难,也要善待这些随我连番征战沙场出生入死的兄弟们,本军督也知道压力巨大,但如果就此背信减少这些待遇,就怕他们会寒心啊……”

叶胤闻言甩了下手中佛珠,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如此体恤将士及其家眷,不才是打心眼里敬佩,然以后军督掌控整个远东边军后呢?试想战死一千将士,就要付出百万白银,一万就是千万之巨,

这样会给将军治下的发展造成极大的负担,不才绝非心狠之辈,实乃为军督大人将来取得远东兵权后的局势着想,还请军督大人三思。”

刘策虎眸轻颌,思虑片刻后摇了摇头:“叶公子此言,本军督何曾不知,只是你也该明白,一旦降低标准,纵使将士们口头不说,心里也定会有所芥蒂,毕竟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当得到的东西忽然间失去,那种落差不是谁都能想的明白,

本军督知晓现在外面很多人对我的评价核心无非就是嚣张跋扈、残暴不仁,这些本军督都无所谓,本军督只需知道要好好善待自己的治下军民便足够了。”

叶胤闻言眼眸合上,轻轻捻动几下佛珠,然后说道:“军督大人,不才有个想法,或许既能让精卫营将士原有待遇不变,甚至可以更高些许,又能让其余边军将士信服。”

刘策眼眸一亮,奇道:“还请叶公子明言……”

叶胤说道:“如军督大人所言,将士原有待遇如若下调,难免会引起不快,甚至引发一些不可预料的变故,因此不才建议除精卫营的待遇不变外,其余各部军士的平时待遇最多浮高三成!”

刘策闻言蹙眉说道:“可这样一来,其他军部将士岂不是会不满了么?”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请听不才继续说下去,精卫营将士待遇不变甚至提高那得付出代价,那就是必须终身服役,直至鬓老为止。”

刘策一听,点点头对叶胤说道:“继续说下去。”

叶胤说道:“而这加入精卫营的条件也必须更为严苛,就以目前为例,精卫营总计二万二千余部,那就以这二万二千人为例,假使以后精卫营人数就固定在这一范围,除非有阵亡或退役,再从其余各部战功卓越的将士中选拔补充。

至于其余各部,不才认为服役年限定为三年为主,若要入精卫营享受更高待遇,那就必须继续从军立功,这样既能消除他们对自己待遇不满,也能从这些人中挑选优秀的将士作为后备,

大周对兵士从仁祖卫裕之后,就一向非常刻薄,军籍明面上是五年兵役,实际上这个期限被无限拉长,加之军中贪污纳秽、克扣军饷已经成为一种风气,久而久之导致各地将士心生怨言,又何来战力可言御敌,

不才知道以军督的杀伐手段定会将这股歪风邪气彻底扼杀捣灭,还边军将士一个清爽的从军环境,如此一来,那些边军又岂会对自己待遇不如精卫营有所怨言呢?

且军督已经明言能者上位,想必他们自己心中也必定有所计较,不知军督觉得不才所言可有几分道理呢?”

听完叶胤这番话,刘策不得不佩服这叶胤才思敏捷,一下子就把自己内心困扰的问题给解决了。

而且他也从中得出另一些启示,毕竟一直以来奉行的精兵政策让自己精卫营战力显著,但随着敌人越来越强,面对的战争场面也越来越大,他才渐渐感受到需所面临的压力也前所未有的大了起来。

远州总督府一行让他见识到了蒙洛人的傲慢,但又不得不承认他们确实有这资本来耀武扬威。

随着远东局势的逐渐变化,精卫营也该慢慢从战术征伐转变为战略威慑为核心目的,主要御敌的依旧是各地边军将士,只是这些边军将士目前只是一股散沙,需要自己将他们凝固起来爆发该有的战斗力。

他们不需要每个人和精卫营一样有不屈的意志和战斗力,只要能有他们一半那就足够了。

而且,为了长远着想,精卫营或许是培养将领的根基……

良久,刘策起身对叶胤微微一躬身:“叶公子,你的建议很好,本军督接纳了!”

叶胤轻轻回礼说道:“能被军督接纳不才的愚见,不才真是诚惶诚恐,具体事宜还是要等幽州局势稳定才能好好定夺……”

“嗯~”刘策闻言轻吟一声,然后陷入沉思之中。

叶胤问道:“军督可是在忧虑常阳之战?”

刘策摇摇头:“常阳逆军已是瓮中之鳖不足为虑,本军督现在想的是定州,许文静离开冀州至今也快一月了,不知道他处理的怎么样了……”

叶胤想了想说道:“以军师的能力,不才认为十拿九稳。”

“但愿吧……”刘策点点头,然后转身问道:“叶公子,本军督想向你打听个人。”

叶胤说道:“军督请说。”

刘策说道:“上官雁。”

“嗯……”叶胤一听到这个名字,顿时捻动佛珠的手猛地一停,平淡地脸上露出一丝讶异的神态。

“怎么了?叶公子?”刘策见叶胤这模样忍不住问道。

叶胤胸口不断起伏,努力克制情绪后对刘策说道:“军督是从何知晓这个名号?”

刘策说道:“情报司传来消息称定州已逝上官虹的次子从外游历归来,听闻此人曾经是你同窗,又是这个时候忽然回到定州,本军督想要和你了解下此人身性如何?”

叶胤额头浮现一丝细汗,随后闭上眼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个上官雁,他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或者说……”

说到这儿叶胤眼睛猛地一睁:“是个极度危险的人!”

一四七 燃烧的峡谷

……

常阳峡谷,夜。狂沙文学网

“报~陆守备,峡谷内起火了……”

“即刻传令下去,全军即刻开拔,直取常阳峡谷!”

眼见峡道内火光骤起,陆元岭在马背上激动不已,当即下令大军向谷内进发。

“且慢!”董天珂连忙出声阻止,“陆守备,况不对,为何派进峡谷内的五千人没有退出来?”

陆元岭说道:“这还用说么?定是内中守军想要突围,杜武、龚琪他们在全力阻挡他们,好了!全军近峡谷,务必将刘策的亲属军一举歼灭!”

董天珂看着陆元岭一脸坚定的神,暗暗摇了摇头……

“杀啊~”

峡谷之内,杀声震天,簇动的人潮在夜空之下交织碰撞,在火光的照下激dàng)起一股股沸腾的血液。

“嘿!”

“咯勒~”

“砰~”

杜武对准眼前扑来的龚琪残兵,将手中的盾牌狠狠砸向他的脑壳,但闻一声骨裂轻响,那残兵立马被掀飞出去,重重落在远处继续扑来的龚部人流中,压倒了一大片……

“杜营使,我们被包围了,怎么办啊!这样下去不是被这些溃兵冲散也会被火烧死的!”

杜武边的亲卫望着滚滚而来面色疯狂的龚琪残兵,以及远处静立不动的盾墙在火光点缀下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心下充满了绝望。

“缓缓退出去……遮住眼鼻,快……”杜武知道这次夜袭彻底失败了,再这么耗下去伤亡会更重,与是下令结阵向谷外撤退。

“杀啊……”

就在杜武带兵缓缓向谷外退却之时,常阳方向的峡道上忽然传起一片震天喊杀声,杜武一听心下顿时“咯噔”一声,暗道句中计。

现在他总算知道为什么谷内守军在已经必胜况下会忽然点火烧峡谷了,完全就是想把外面常阳军引进谷内,然后借助自己这些溃兵,一举歼灭?

想到这里,杜武立刻对阵内一名士兵吼道:“速速去告诉进谷的军队,让他们赶紧停下!退出去,退出去!”

“杀啊……”

但终究还是迟了一步,就在杜武刚吩咐完后,陆元岭的上万大军就已经印入了他的眼帘,局面一下子变得不可收拾起来。

“滚石!”

在峡坡上冷冷注视着峡道战场变化的武镇英,即刻命令埋伏在山上的守军向峡道口投掷滚石擂木……

“砰……”

一块巨石落在杜武营部和进谷歼敌的陆元岭军队中间,一时引起双方一阵动。

“砰砰砰……”

“啊~~”

两侧峡坡之上不断有滚石滚落,砸在峡道上的士兵上,顿时响起一片恶鬼般的嘶嚎,本已略显狼狈的叛军更为混乱不堪。

一名陆部旗总眼见山顶一块比人脑袋大二三倍的滚石向自己头上滑落,形猛地一退,那石块就落在自己眼前几步距离,扬起一片沙土。

然而不等他来的及庆幸,那是石块却又想他脚下滚动两圈,压在了他脚掌之上。

“啊……”那旗总痛的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丢掉手中兵器连忙俯去捡那石块。

“轰……”

不想一阵轰响传入旗总耳畔,但见前方两名士兵被高空坠落的半人大小的巨石压在地上,二飞溅的裂石碎屑直接贯穿他的眼球……

另一处,一名持枪的百长对着贯落的重物就是一阵耀眼的枪花。在他将迎向自己的裂石纷纷扫开后,却不小心被地上的同僚尸体给拌了一下瞬间摔倒在地,手中的长枪也随之脱手被甩离了出去。

“啊呸,晦气……”

百长吐出飞入口中的碎屑,嘀咕一句刚起,忽然一双大脚狠狠踩在他的肚子上差点让他忍不住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出来。

下一刻,不等他直起子,一一双大脚纷纷从他上踏过,百长只觉得自己的膛、腹部、腿、脸仿佛被碾压一般的剧痛,令他呼吸都困难,喊都喊不出来……

“咯喇……咯喇~”

“噗~”

连续踩踏之下百长听到得自己上多处传来一阵骨裂的声音,还来不感受到痛楚,只觉得的口一阵翻涌,猛的吐出一口浓浆,刚抬手就被一个倒落的影重重压在左。

“呃~噗~”

百长轻哼一声,再次吐出一口鲜血后,灵魂与黑夜融为一体……

“放箭!”

眼看溃兵就要bi)近,进谷大军所部的主将当即立断,命令前的步兵蹲下,给躲在盾牌后的弓箭手提供攒箭空间。

“咯吱吱……”

“嘣~”

一阵弓臂扭动后,但闻一声绷弦齐响,上前支羽箭带着呼啸的的劲风无地向前方昔同僚攒落下来。

“呃~”

好不容易从之前龚琪和峡坡上双重夹击下幸村来的杜武所部就成片成片被坠落的箭雨放倒在地。

“噗~”

一声箭镞切割清脆地响起,杜武只觉得咽喉处一阵撕裂的挤压令他万分难受。

他瞪大了眼睛,双手紧握喉间尚在抖动的箭杆,满脸的不敢置信,紧随而来的便是强烈的窒息,让他感受到了死亡来临前的恐惧……

最终,杜武仰面倒在了峡道之上,弥留之际,耳边依旧回dàng)着周围士兵凄厉的惨叫声……

“咯啦啦……”

正在静立关注峡道内战罗敬晖所部,忽然从后传来一阵转轴的响动。

“吕肃这混蛋总算来了……”罗敬晖暗骂一声,然后向后看去。

但见吕肃所部在近千将士守护下,推着一台台弩车缓缓向罗敬晖本部bi)近。

等推倒阵前后,吕肃对罗敬晖说道:“罗营,麻烦你的兄弟们把盾墙撤一下。”

罗敬晖看了眼五台从汉陵运来的弩车,忍不住tiǎn)了tiǎn)嘴唇,对吕肃羡慕地说道:“指挥使对你是真好,把这么厉害的军械先给你营装备上了,我怎么求都求不来一台,唉……”

吕肃闻言笑道:“罗营,您就别埋汰了,等打完这仗你再到武指挥使地方去发牢吧,现在还请让下,别贻误了军机。”

罗敬晖点点头,立刻下令道:“盾墙后撤,给二营的兄弟们开道!”

“喝!”

列阵的士兵得令,立刻将盾墙撤去,依真向峡道两侧分行开来,给弩车提供了足够的空间和视野。

“继续前进!”

见盾阵撤去,吕肃再次下令把弩车推至陷坑前二十步左右距离。每辆弩车周围立即有十名刀盾手守护。

而cāo)控车弩的将士立马分工行动,弩车后的绞盘不停地在将士手中转动,但闻一阵弩臂扭索弯曲,飞转的齿轮发出刺耳的摩擦,将粗长且有韧的弩弦不断拉长延伸。

“噔~”

清脆地金属在五台弩车上先后响起,弩弦已经扣在了机括上……

然后,每辆弩车边跑来两名士兵,扛着成一排的五支长达一米八以上的矛弩装进了弩槽之内

一四八 兵败如山倒

……

“呃~”

经过连续数阵箭雨洗礼后,杜武和龚琪两部的残兵成片成片倒在了血泊之中,终于让这些混乱的溃兵安静了下来。

“全军听令!一鼓作气消灭峡道敌军,但凡阻扰大军前进者,格杀勿论!”

眼看混乱局面暂时稳定,陆元岭部奉命进谷的大军主将俞赦,当下决定部队向前方继续挺近,誓要借助火势将这股守军歼灭在峡谷之中,但是他似乎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杜武和龚琪为何会自相残杀……

“呵呵……”百余步外的吕肃听闻俞赦所部喊杀声,嘴角发出一声冷笑,“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正好今天就给这些宝贝开光喂血。”

说到这里,他手按在其中一辆弩车上来回摩挲了一阵,最后拍了拍,这一举动看的身后一起观察战情的罗敬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杀啊……”

上万大军吼声如雷,在峡道四周不断回荡,令人忍不住心神荡漾……

“散阵!”

“喝~”

随着吕肃一声令下,列在弩车前的撸盾手齐喝一声,抬起手中的大盾向两边散开,五辆并排蓄势待发的弩车上,二十五支矛弩散发着嗜血的寒光,对准了陷坑对面黑压压的人群……

“不对……”俞赦忽然觉得一阵阴风在脑海吹拂,心下一怔,“全军止步!”

“放!”

在他下令的同时,吕肃那沉冷喝令响彻山谷。

“噔~”

“轰……”

“咯吱吱……”

二十五支矛弩在操控手按下扳机刹那,带起一股震天动地的轰鸣只扑距离陷坑数十步之外的俞赦大军,只震的罗敬晖耳朵一阵刺痛。

巨大的后惯性后座力,让弩矛射出同时,弩车止不住向后挪移滑动,好在有另几名操控手合力顶住车身,才不至于出现意外。

“噗呲呲~~”

“轰~~”

贯袭而来的二十五支弩矛如同二十五条黑蛟,扑入人海之中,掀起一片巨浪翻涌,此起彼伏。

“笃~呲……”

一名俞赦部最前排的刀盾手老兵在弩矛射出瞬间,本能的感觉到危险逼近,猛地一举盾牌。

但下一刻他感觉手中的盾牌丝毫没有阻挡住这股危险的侵入,还未来得及感受盾裂带来的震荡,就被锋利的弩矛洞穿了胸膛,然后直觉得双足离地,飞速向后飞去。

“噗噗噗……”

“砰砰砰……”

疾驰倒退的身躯撞翻一片人潮,顺带将身后三名倒霉的的士兵也一并洞穿了躯体,最终倒落尘埃。他至死都不知道这究竟是何种神兵利器,有这样的威力……

“不~不要……”

另一处,一名冲到前阵后方的弓弩手眼尖一条飞驰的弩矛上挂着两具同僚的尸体还在向自己扑来,吓的是胆寒俱裂,惊吼一声后,丢掉手中步弓转身向后拥挤逃窜。

“噗~”

但他还没来的及挤开前方的人群,就直觉后背一凉,然后整个人也一起腾空向前飞了起来。

“啊~呃~”

凄厉的惨嚎在这名士兵口中响起,然而开口刚喊了一声,就只觉得体内一阵冰凉不断延伸至胸膛,终与在矛人冲出同时,猛吐一口鲜血,然后撞向另一名惊恐万分的士兵,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砰~”

一支连续洞穿四人的弩矛重重得贯入地面,带起一片飞沙四溅,四个人就这么在矛杆上斜挂着,有一人还未死透,满口鲜血的看着自己和同伴的鲜血慢慢淌落。

“轰……”

终与弩矛承受不住四人重量,重重地倒在地上,尽是死不瞑目,脸上满是惊惧呆滞的神色……

“不要乱,不要乱,稳住!弓箭手,反击!”

眼见在弩车一波攻势之下,自己前军一下子混乱不堪,到处都是凄厉的哭喊声,俞赦努力保持镇定下令弓箭手还击。

“放箭!”

但是他还是迟了一步,在弩车攒出弩矛后,吕肃即刻命令准备就绪的弓弩手上前一步对准混乱的敌军射出了弦上夺命寒锋……

“噗噗噗~”

“啊~~”

一阵夺命的刺肤伴随惨嚎再度响彻夜空,回荡在峡谷之内……

“放!”

“轰~”

在箭弩攒出后,装填好第二波的弩矛再次在轰鸣声响中如同入海蛟龙般绞入对面人海,掀起一片惊涛骇浪,将敌阵捣的更加不堪。

“放箭!”

弩矛射出后,吕肃再次冰冷的下令另一批弓弩手上前和之前数列退下士兵错身瞬间,绷弦射出手中箭矢……

“啊~救命啊~”

在连续不断的打压之下,对面敌军前阵终与彻底崩溃了,他们在某个士兵带头下疯狂的向后阵奔蹿而去……

“停下,不准退!”俞赦见到这一幕,挥剑大声吼道,“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去你妈的!”一名溃逃的士兵一听俞赦这么喊,当下举刀向他扑来,“你他娘就知道躲在这里说风凉话,有种你怎么不冲,老子今天反了!”

“找死!”

俞赦闻言顿时大怒,一拍马臀向前数步,与他错身刹那手中宝剑挥过他的肩膀。那士兵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这么眼睁睁的倒在峡道之中,身上的血液很快就从裂口处流落出来……

“看到没有!这就是不尊号令的下场!”骑在马背上的俞赦对着周围逃窜的士兵大声咆哮道。

不想,这一咆哮下彻底激怒了从弩矛箭雨中溃败下来的乱兵。

一名刀盾手猛地将手中腰刀朝盾牌敲击一下,嘶声咆哮道:“弟兄们,这群狗日的根本没把我们当人看,娘的横竖也是死,今日先把这姓俞的宰了!”

“糙,老子早看他们不爽了,杀!”

“嗷嗷……”

无数士兵怒吼着向俞赦扑来,顿时让本就拥挤的峡道更加混乱了……

“继续,放!”

吕肃从燃烧的火光中冷冷地注视着这一切,然后再次下令箭弩齐射,同时又一波弩矛也准备就绪……

“报~”

就在峡谷内激战不止的时候,峡道外听着内中杀声震天,静候战果的陆元岭所部三人所部被身后一阵急促的喊声吸引过来。

陆元岭待看清来人竟是常阳探马后顿时心中一紧,连忙问道:“何事?”

那探马上气不接下气地跪在地上拱手说道:“常阳,常阳剧变……”

“什么!”陆元岭三人闻言大吃一惊,“到底怎么回事?”

那探马说道:“常阳民变,数日前,十几万暴民冲入军营杀了守将江蒙,如今常阳已经沦陷了……”

“噗……”

陆元岭闻言顿时一口气血涌上咽喉,猛地吐向半空,双眼一黑,摔下马来。

“陆守备……”周围亲卫连忙上前将他扶起。

醒转过来后的陆元岭抓着边上亲卫说道:“快,快,命俞赦他们撤出峡谷,回援常阳……”

“啊~~”

就在这时,峡道口忽然窜出一群燃烧的火人向陆元岭所部扑来,一起冲出来的还有无数面带惧色,惊恐万分的士兵……

“糟糕,失败了~”

陆元岭、董天珂和苏敬山一见顿时心下一沉,明白夜袭失败了。

苏敬山见此忙向自己亲卫下令道:“传令郁野全军!结阵迎敌,但凡靠近者,就地处决,速速前去,快!”

待那亲卫前去传令后,苏敬山瞥了一眼神情呆滞的陆元岭,眉头不由一皱……

一四九 徐辽决断

……

“兄长,你们这是……”

天刚亮,和徐辽分别后,白悦率领一千三百多名义军火急火燎地向常阳峡道疾驰赶来,不想却在半道上遇到了溃败而回的陆元岭三人。狂沙文学网

见到他们的模样,以及四周士气低迷的军队,白悦顿时大吃一惊,满脸的不可置信。

“哼……”陆元岭见到白悦没有半分好脸色,沉的冷哼一声。

边上的苏敬山对白悦大声说道:“白悦,你为何现在才赶到!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没命了?”

“我……”面对苏敬山的质问,白悦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苏敬山看了白悦后的义军一眼,再次大声问道:“白悦,我问你,昨天你边近三千人马,为何现在只有这一千多人?其他人到哪里去了!”

白悦紧咬牙关,面色万分凝重,最终还是决定一言不发。

“问你话呢?你聋啦!为什么这么晚才赶到?”苏敬山见白悦不说话,顿时怒吼一声正发作。

“好了,苏指挥使,你少说几句吧。”董天珂连忙出声打圆场说道,“白将军定是有事耽搁了,不然以白将军的为人怎么会无端晚到呢?你说是吧?白将军……”

面对董天珂的宽慰,白悦心下只觉万分难受。

“罢了,苏指挥使,你也少说几句吧……”良久,陆元岭出声说道,“还是想想眼下这种局面又该怎么应对?常阳失陷,峡道之战又大败,仓促败退间又遗落了不少辎重,

如今我大军所携带的粮草只够一万两千人两之用,还是想想如何应对接下来的危机吧?

刘策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对我们发动总攻势,唉……”

白悦忙道:“请兄长放心,白某定会誓死护你周全……”

“闭嘴!”陆元岭恼怒地回了一声,“我和你说话了么?哼,你走吧,现在我陆某大势已去,只求你饶我一条jiàn)命……”

“兄长何出此言啊……”白悦闻言泪如雨下,立刻翻下马跪在地上拱手说道:“兄长对我恩重如山,白悦断不会弃你而去啊……”

“那你昨晚干什么去了!”陆元岭闻言,死死盯着地上的白悦怒道,“要不是你迟迟未来,怎么会变成如今这幅模样?你到底再干什么?”

白悦抬头说道:“兄长,白某来时确实有事耽搁了,所以……”

“所以你就不顾大局?任凭我大军在峡道内被刘策本部大败?如今常阳又沦陷,后路尽断,这些你想过没有?好了!念在你我兄弟一场,你走吧,以你的能力定能突出重围!”

“兄长啊……”白悦面对陆元岭的咆哮,顿时泣不成声,重重将头磕在地上,待再起时,额头上满是鲜血地说道,“求你别赶白某走啊,俗话说长兄为父,白某怎么可能弃兄长而去?只求兄长给白某一次机会将功赎罪……”

董天珂见此,沉思了一阵随后对陆元岭说道:“陆守备,你还是先消消气吧,念在白将军一片赤诚之心,就给他一次机会,更何况眼下更是用人之际啊……”

陆元岭闻言,这才叹了口气,对白悦说道:“罢了,你先起来吧,念在董指挥使替你求的份上,就且再跟在我边吧。”

白悦听陆元岭这么说,再次拜了下去:“多谢兄长,多谢董指挥使……”

“好了好了……”董天珂连忙下马上前将白悦扶起,“以后不要再犯这种错了知道么?现在还是想想该怎么改变眼下局面吧。”

白悦擦干眼泪,然后对董天珂拱手施了一礼,又和陆元岭跟苏敬山施礼答谢。只见苏敬山冷哼一声,把头别过去,眼里满是厌恶的神。

白悦继续说道:“兄长,董指挥使,可否和白某详细说说昨晚峡道之战的过程……”

……

“武指挥使,那一万多名俘虏怎么处置?”

常阳峡道外,遍地都是双手被紧缚,蹲坐在地上的常阳叛军。而不远处望着这一切的罗敬晖、吕肃以及陆羽和霍青等人齐齐将眼光望向有此决定权的武镇英。

武镇英深思片刻,然后说道:“命人埋锅做饭,先给这些俘虏一点吃的,此事需军督大人来定夺。”

罗敬晖一听顿时不乐意了:“武指挥使,给他们什么吃的啊?昨晚因为他们害的我们都伤亡五百多名兄弟,按我看索全都……”说着他眼神一冷,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住口!”武镇英说道,“一万多人啊,岂能如此胡闹?”

罗敬晖被挨骂后,一脸苦色地说道:“武指挥使,军督大人历来奉行的不就是对敌人尽诛么?当年在高阳,那八万人杀起来可是眼睛都没眨一下啊……”

武镇英闻言白了他一眼说道:“说你蠢还真没错,现在军督还跟以前一样么?

那八万人也是出于无奈才这么干,你试想下那时候军督麾下才多少人,满打满算不过三千多人马,不那么做的话那些流贼万一有人带头集体哗变怎么办?

另外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仔细做甄别么?何况当时大家才识几个字?所以才一次杀了他们以绝后患,但眼前形不同了,

军督大人地位和名声早就今非昔比,再按你这么说的去做,谁还敢投效军督麾下卖命?

所以,就让军督大人亲自来决断吧,我们只管看顾好这些俘兵,等他到来就行了!”

周围众人听武镇英这么说,齐齐点头,正赞叹几句时,忽然远处传来一阵疾驰的马蹄声。

“嗯?”武镇英众人听闻这阵马蹄声响,齐齐向前方黄沙漫天处望去。

“戒备,迎敌!”

“喝!”

不用武镇英等高官下令,守在峡道外的镇字营将士齐喝一声,主动列好阵型,严正以待。

“吁~”

“唏律律~”

镇字营的迅速反应,令策马前行的徐辽等人叹为观止,在距离一箭之距时命令后一千四百余名义军骑兵停了下来。

在对前方的军阵赞叹过后,徐辽对着严谨的阵列大声吼道:“在下义军徐辽,前来求见你们长官,有要事相商,还望出面能一见!”

一位传令官听闻徐辽喊声后,对阵列内的几位指挥官嘀咕一阵后,迅速向武镇英所在跑去。

武镇英听闻是那支连败官军两阵的义军,眉头微蹙,思虑片刻后对传令官说道:“让他一个人过来,记得卸下他下兵器,免得出了意外,让下面那些俘虏有其他心思。”

“是……”传令官领命后当即离去向徐辽传达武镇英的话。

不想徐辽闻听后,主动卸下上的兵器,丢到后义军上,同时命他们也一并下马等候,自己只一人向前方阵列走去……

一五零 活路

……

“你,你就是放我们离开的那个……”

一见到徐辽,不等武镇英开口,边上的霍青立马惊出声来……

徐辽望了霍青一眼,然后轻轻点了一下头,再对端坐在一块石头前的武镇英拱手说道:“这位将军想必就是这支军队最高指挥使了吧?在下徐辽,见过将军。”

武镇英望向徐辽,见他年纪和自己相仿,且一脸的英气,不由点点头:“说吧,不知你找本指挥使有什么事要商议?”

徐辽说道:“回指挥使大人,在下此来就想请您和军督大人求个情,给我们这些昔日抵抗胡奴的义军将士一条活路。”

“活路?”一旁的罗敬晖闻言立马开口说道,“你等助叛逆与军督大人作对,还想要活路?你……”

“敬晖,你能不能少说几句!”武镇英立刻止住罗敬晖继续说下去,然后看向徐辽说道:“我这下属虽然口无遮拦,但他所言也不无道理,想要我替你们帮军督大人说话求活路,你必须先给个能先说服我的理由出来。”

徐辽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指挥使大人,都怪我等一时糊涂才着了陆逆等人的蛊惑与军督府作对,如今我在陆逆治下亲眼目睹了他倒行逆施的暴行,这才幡然醒悟,还望将军放我等一条生路吧。”

武镇英说道:“你能及时看清局势也算为时未晚,但这不是本指挥使能决定的,一切还要等军督大人来到后才能定夺,不过在此之前你的那些义军……”

徐辽说道:“将军不必担心,我和这些兄弟都说好了,从此以后不会再替陆逆等人卖命,还望将军明鉴……”

武镇英摇摇头:“我不是说这个,本指挥使是指你那一千余部众暂且待在我镇字营中,并且把马匹兵械尽数上缴,待幽州局势稳定后再做计较。”

徐辽闻言面露难色:“将军,这样岂不是等于成为你们的俘虏,万一军督大人他要对我等下手,岂不是任你们宰割了么?在下可是听闻军督大人对敌手段只能用残忍来形容……”

武镇英说道:“那你现在还有的选择么?至少现在本指挥使可以保证你们只要在我营中不生事,就不会有性命之忧,因为你我初次相见,本指挥使不可能完全相信你的话。”

徐辽沉思片刻说道:“那将军,如果说在下能提供几份情报的话,你是否能带我亲自去见军督大人?”

武镇英说道:“你说吧……”

徐辽说道:“在下在赶来常阳峡道途中,打探到常阳已经失陷……”

武镇英笑着说道:“这倒是个好消息,不过你说的太迟了,我等早已料到了……”

“呃……”徐辽闻言顿时一愣,“敢问将军,你既然知道为何不趁胜追击那些叛逆呢?”

武镇英说道:“穷寇莫追,万一将他们逼入绝境之际忽然反咬一口,这损失可得不偿失啊。”

徐辽听后点点头:“指挥使大人远见,在下佩服,既然这个消息您已经知晓,那还有个情报不知指挥使大人知不知晓?”

武镇英说道:“但说无妨……”

徐辽回道:“指挥使大人可知晓宛平和常阳之间有条小道互通,而且……”

说到这儿,徐辽怔了怔继续说道:“陆逆他们现在极有可能通过那道小道直取军督府,或者逃出常阳范围……”

“嗯?”武镇英和周围将士一听,齐齐皱眉。

“那条路径在何处?”武镇英说道,“速速带我等前去探查。”

徐辽忽然跪了下来对武镇英说道:“指挥使大人,在下还有个请求还望您务必替军督大人答应下来!”

武镇英奇道:“说来听听。”

徐辽说道:“在下有一个朋友,如今被陆逆他们胁迫卖命,待剿灭这股逆军之后,可否看在在下提供情报的份上饶他一命?”

“就是那个追杀我等不放的白马将军!”霍青闻言顿时饱含热泪怒道,“你知道他杀了多少人?我等好不容易脱逃出谷,还被他紧追不舍,八个兄弟被他箭矢射死,还有三个身受重伤,其中一个摔断了腿,好手段,好狠啊!”

徐辽摇摇头对霍青说道:“这位小兄弟,你的心情在下能理解,但是……当时毕竟各为其主,身不得已啊……”

霍青哭着说道:“各为其主就要赶尽杀绝么!我们当时只想活命啊……”

徐辽叹了口气:“抱歉,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我还是替我那位朋友说声抱歉……”

“罢了!”武镇英说道,“这些暂且不说,你速带本部前去找寻那条小径,陆羽!”

“末将在!”闻听武镇英呼唤,陆羽当即出列。

武镇英道:“你可敢领兵前去那条小径探听虚实,在那截击叛逆?”

陆羽傲然回道:“有何不敢!”

武镇英一拍大腿:“好,带上你的三百骑兵,我再调拨本部一千人马随徐辽一同前往,当然,如果他敢欺骗你……”

说道这儿武镇英阴冷望了徐辽一眼,话中意思已是不言而喻。

陆羽心领神会:“请将军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做。”

徐辽起身说道:“武指挥使,在下有个请求,希望能让我那些义军兄弟同行也好有个照应,毕竟他们对这一代地形万分熟悉,而且陆逆几人虽败,但仍有万余之众。”

武镇英眉头一蹙,随后说道:“准你带一半人马,另一半全部留在军中。”

徐辽思量片刻,毅然说道:“多谢指挥使大人成全。”

武镇英说道:“好!事不宜迟,即刻动身出发!”

“遵命!”

陆羽领命后即刻和徐辽一道准备去调拨人马了。

待他们走后,武镇英望向一直默不作声的吕肃,随后问道:“吕营使,你对白悦这人了解的怎么样了?”

吕肃眼眸轻颌说道:“从情报分析来看,不但武艺高强,而且还是个非常优秀的将领。”

武镇英问道:“那如果你对上他有几分胜算?”

吕肃眼眸轻颌微微一笑,不再作答。

武镇英一见他这幅模样,也是嘴角一撇,随后说道:“吕肃听令!”

“属下在!”吕肃抱拳应道。

“即刻调动你的二营,想办法和白悦所部接触,务必将他和陆逆所部分开,然后……”

武镇英上前一步,重重拍了他一下肩膀:“打败他,将其生擒回来!”

吕肃闻言眼中精光一闪,兴奋地说道:“请武指挥使放心,属下,定会让白悦见识到我吕肃的厉害!”

话毕,他一转身带起身上披风飞舞,神色坚定无比,脸上充满了自信的微笑。

一五一 吕肃对白悦

……

“兄长,董大人,眼下局面纵使夺回常阳也无济于事了,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脱出常阳范围方能换取生机。”

半道上,听完董天珂描述峡道口战事经过的白悦一脸凝重的做出了判断。

董天珂听闻后,为难地说道:“但又要如何脱离这片禁地?通往外界的常阳峡道已经被刘策大军堵死,我们如今已是瓮中之鳖,任人宰割了……”

“不,还有一条路可以通往外径!”白悦说道,“董大人可还曾记得昔日脱险的那道密径么?”

“嗯?”

白悦此话一出,陆元岭和董天珂这才想起来,那条蜿蜒难行的小径。当日为了摆脱刘策追杀,不得已之下才选择走这条路,还舍弃了大部人马,只能每人只带几十随从经过两日行程才通过。

苏敬山闻言笑道:“那条破路崎岖又窄,我大军如何通过?”

白悦没理会苏敬山的话继续说道:“现在通往外界的道路已经被封锁,与其在此坐以待毙不如舍命一搏,哪怕只有几千人通过,介时兵临宛平城下奇袭将军府,或许可以逼迫军督大人对我等妥协。”

苏敬山说道:“那如果刘策小儿在小径外埋伏一军以逸待劳呢?我们岂不是自投罗网?更别提现在宛平城下还陈兵几十万呢!”

白悦回道:“那就只能搏一搏,赌军督大人不知道这条小径,毕竟那条道路十分隐秘,我等前来之时也并没有带大股人马,而且来时的脚印都已被在下掩去,白某心想一时半会儿军督大人不会发现的。

退一万步说纵使发现,只要杀出常阳,也就脱出了死局,介时可另做其他打算啊,请诸位大人和兄长速速定夺。”

董天珂闻言想了想说道:“就算如此,就怕峡道内的刘策大军已经派出不少探马在四处打探,我们一有风吹草动恐怕就都会被他们知晓啊……”

白悦心下一沉思,当即说道:“兄长,大人,白某愿为诱饵前去转移峡道内守军注意力,你们就尽管前往小道直扑宛平。”

董天珂惊道:“白将军,这样一来,你可是凶险万分啊……”

白悦忙道:“董指挥使莫要为白某担心,为了兄长白某万死不辞。”

陆元岭闻听白悦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沉着张脸,这让白悦感到异常尴尬。

董天珂见此用手捅了捅陆元岭说道:“陆守备,你贤弟都这么说了,你作何打算?”

良久,陆元岭才转头对白悦说道:“罢了,眼下也只能出此下策,你,好自为之吧。”

说完他又转向苏敬山说道:“苏指挥使,你看呢?”

“哼……”苏敬山冷哼一声,“还能怎么办?也只能这样了,事不宜迟就即刻动身前往小道吧!”

……

“咯哒哒~咯哒哒~”

白悦和陆元岭部队告别后,立刻马不停蹄地向武镇英所在的峡道赶来,誓要为陆元岭拼出一条血路来,一千五百匹快马疾驰践踏带起阵阵黄沙满天飞舞。

“吁~”

“停止前行~”

忽然,白悦急拉马缰止住奔驰的马匹,命令全军止步。

因为在离他数百步距离,他发现有一道高高的盾墙矗立在地如同一面铜墙铁壁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攒弓!”

白悦大吼一声,但见身后一千多骑齐齐取下身后的角弓搭上了羽箭齐齐瞄准了前方盾墙。

然而,那面盾墙依然不动如山,静静地立与原地,给人感觉异常的诡异。

“咯吱吱~”

“嘣~”

“飕飕飕……”

白悦手中铁胎弓拉开满圆对准半空猛地一个崩弦,一支漆黑的羽箭立马攒射出去,随后义军骑士也纷纷攒出手中箭矢,顿时半空中便是密集如蝗的箭雨向盾墙贯落。

由于距离过远,加之风方位向影响,射出的箭矢清一色的掉落在盾墙前达百步距离。

“嗯?”

白悦见一轮箭雨下去,对面盾墙依旧没有半分反应,心里狐疑起来,暗道对面到底在故弄什么玄虚。

“缓缓靠上去……”

本来按白悦这个性,面对这种情形断不会铤而走险上前去探虚实,但为了给陆元岭换取生机,他只能冒着风险和身后骑兵向前挺近。

“呵呵……”盾墙后,从缝隙处见到这一幕的吕肃脸上露出了残忍的笑容,“就等你上来了……”

随后他手一挥,身后一百手持劲努的将士,小心翼翼的弓着身子将早已装填好的弩矢架在了撸盾手的肩膀上,对准了缝隙处渐渐逼近的骑兵,就等吕肃一声令下扣下指关节上的扳机。

“攒箭!”

在靠近一百五十步距离的时候,白悦再次下令义军士兵做好射击准备。

“一百二十步……”

吕肃心里不断计算着骑兵挺近的距离,他打算在他们进入百步时再将劲弩射出,这样能给对面人马造成最大伤害。

“放!”

眼见白悦所部进入了弩箭预计射程范围之内,吕肃当即立断,下令射击。

“呼~”

在盾墙一闪瞬间,百支弩矢带起一股凛冽的寒风,呼啸着冲入敌骑阵中……

“吁~”

“噗~”

“啊……”

弩矢过境,一片人仰马翻,无数举弓以待的义军士兵,顿时被疾驰密集的弩矢洞穿脸颊、胸膛,惨叫一声就被掀落马下。

而有些未被弩矢射中的义军骑兵,却被胯下中箭的马匹纷纷惊落地面,传来一阵骨裂的清响。

“不要慌,加速冲过去!撞开盾墙!”

眼见有四十多名义军士兵倒地,白悦大喊一声,当下挥舞手中军刀策马疾驰。

“嗷~”

这些在和胡奴交战中幸存下来的义军骑兵,齐齐狼嗥一声,紧随白悦扑向前方盾阵。

“幼稚!”

见白悦率骑兵冲来,吕肃不屑地冷笑一声,然后大手一挥,那一百劲努手立刻退了下去,随后一支支冰冷的长矛从盾墙后缝隙处探了出来,矛刃在初阳照射下散发着夺目的寒光。

“别以为这样就完了……”

吕肃的脸愈发的阴冷,但见他手再一扬,后方三百弓箭手纷纷举起手中的步弓对准了盾顶之上,只不过搭在弦上的箭止却都挂着一个小小的布包。

“放箭!”

“飕飕飕~”

三百支羽箭在一声令下后齐齐从盾阵后方攒射而出,带起一丝飘散的灰沫。

“噗~”

“啪~”

“眼睛,我的眼睛~”

“吁~”

“我看不见啦,啊~”

急速飞驰的羽箭在窜入义军骑兵之际,借助空气的流动将挂在箭镞边上的小布包纷纷撕裂,扬起一片米黄色的生灰,将疾驰的义军士兵阵型彻底打乱。

不少被生灰扬中的人马顿时齐齐发出一声嘶嚎,痛苦的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撤!”

面对这种局势的白悦立刻改变策略,望了眼倒在地上的百余义军骑兵,下令停止进攻准备撤退。

这些人马娴熟的义军士兵闻令马上拨转马身向后方和白悦一道退了出去。

“呵呵……”望着白悦部队离去的方向,吕肃没有选择追击,而是看了眼地上的义军将士,对自己营内的一名旗总下令道,“将他们全绑起来,带回峡道交由武指挥使发落。”

“遵命!”旗总闻令当下领命而去。

“至于你嘛……”吕肃望着地上的马蹄印玩味地笑了笑,“跑不了多远的,这只是开始,我要你败的无地自容……”

……

一五二 哗变

……

“唏律律……”

在常阳旷野上,陆元岭三人所部八千兵马正歪歪扭扭的向昔日脱逃的小径急急进发。

策与马背上的陆元岭和苏敬山神色十分凝重,和白悦分开一路走来不过二十里路,原有一万二千多名士兵竟然有足足四千余人离开了大军四散而去,最夸张的是一个整编旗营士兵两千人集体脱逃……

这些逃跑的士兵已经看清形势,陆元岭他们三人已经大势已去,没必要跟着他一道陪葬。要么隐入山林落草为寇,要么隐姓埋名做一个普通人,还有些则直接向常阳峡谷前去投诚……

面对这一切,陆元岭和苏敬山他们没有阻止也不敢阻止,生怕引起军中更大的话哗变。并且他们也知道那条小径容纳不了这么人通过,也就由他们去了……

“没想到啊,短短一个月居然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唉……”苏敬山此时也没了平日里嚣张的气焰,只顾在马背上唉声叹气。

而他边上的殷邈则对发生的这一切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的波动,依旧阴着一张脸紧紧跟着苏敬山。

陆元岭嘴角不停抽动:“早知如此,去年就应该起事了,至少不会被刘策逼到眼下这么狼狈的地步,真是可恼啊……”

董天珂虽然没有说话,但他心中已经认定自己三人数年的经营彻底破灭了,甚至说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了……

“再行十里就到那条小径了吧?”苏敬山望着前方那条熟悉的道路,开口说道。

陆元岭点点头:“快到了,让麾下将士加快脚程,多余的辎重就不要了,尽快通过那条小径,争取三日之内兵临宛平城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再失败恐怕连进山当山匪的资格都没了。”

苏敬山闻言立刻对身后的士兵说道:“都快点,等拿下宛平本师让你们在城内放纵七日!”

“……”

然而回应苏敬山的只有寥寥无几的游丝声,入眼望去满目都是士气低迷、疲惫不堪的身影。

“唉……”苏敬山只能暗自叹息一声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向前方走去。

……

“陆将军,他们人来了……”

小径左侧数里之外的密林内,提前一个多时辰赶到的陆羽和徐辽近两千骑兵埋伏在此等候叛军进入通道口。

只见徐辽手持窥镜望着密林外的涌动的人群,对身侧闭目养息的陆羽开口说道。他第一次见识到了这窥镜是这么神奇,一时也是爱不释手。

陆羽睁开虎目,然后从徐辽手中接过窥镜向外望去,果然前方密密麻麻出现无数个黑点。

放下窥镜后,陆羽沉思一阵,然后对徐辽跟随行亲卫说道:“传令下去,全军莫要轻举妄动,

待他们开始进入小径再冲杀出去,务必一战将这些敢和军督大人作对的叛逆尽数歼灭。”

徐辽心下一怔,看着这个年轻威武的青年将领心道难道军督身边所有人都这么可怕么?

仿佛感受到徐辽的疑问,陆羽转身对他说道:“徐壮士你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在陆某面前不用憋着。”

徐辽拱手说道:“陆将军,在下听闻你之前也是官军一员,因为不能忍受上官的盘剥这才打伤人出逃在外,如今为何又会到军督大人军中效命呢?”

陆羽微微一笑:“因为军督大人与那些腐朽不堪的军官不同,是真正为百姓做事的父母官,陆某自然愿意跟随他了,

自从来到军督麾下,见识了军中军纪严明、操练严谨,且武备精良,远非各地官军可以比肩,这才明白为何能大破两万胡奴,

敢问徐壮士,军督这样的英雄豪杰又有什么不值得陆某追随的呢?陆某只怕军督不愿收我呢……”

徐辽听完后略有所思,然后轻轻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就见陆羽做了个噤声地手势,然后眼光瞟向林子外示意了下。

……

“终与到了!”

苏敬山望着眼前近在咫尺的小径入口,重重呼了口气。

陆元岭说道:“事不宜迟,立刻通过小径,争取早日抵达宛平城下。”

“嗯……”苏敬山和董天珂同时应了声,然后转向身后对大军喊道,“好了,全军四人一列排好阵型,依序进入小径!”

话音刚落,那些早已累的气喘如牛的将士顿时吵嘈起来。

“还走?这都走了一夜了……”

“老子腿都在打转了,就不能歇歇么?”

“从昨晚到现在水米都不曾打牙了,先给我们一口饭吃行不行……”

“不走了,不走了,累死了……”

很快喧闹声在军中此起彼伏的响起,最后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任凭苏敬山等人喊破喉咙也无济于事。

苏敬山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怒道:“你们,想造反么!”

一名士兵闻言立刻壮着胆子对苏敬山吼道:“造反?我们现在难道不是在造反?苏指挥使,弟兄们赶了一夜的路任劳任怨,如今实在是又累又饿,需要一口热饭解解乏这要求过分么!”

“对,没错,要走也得先吃饱饭再走……”

“整整一夜到现在都没吃东西,咱不比你们这些军官上司,平日里油水十足顶的了饿,总之先给口饭吃,不然我们就不走了!”

群情越来越激愤,苏敬山、陆元岭等人额头滴下豆大的汗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之前逃兵离开,又带走部分为数不多的粮食,剩下的也勉强只够两天所食还得非常节省,否则就算通过小径那也只能饿着肚皮去夺城了。

更何况,看眼下这八千人架势要是不把他们喂饱,恐怕很难再指挥动他们,这样的话手里粮食可能一顿就全没了,那时结局可想而知。

见陆元岭三人犹豫不决,那些瘫坐在地上的士兵再次吼道:“到底给不给造饭?不给的话,老子就不干了,你爱上哪忙活忙活去……”

“大胆!”苏敬山对着那些出言不逊地士兵忍不住沉吼一声,“不听号令!我看你们是活的不耐烦了!殷邈,把这些胆敢背叛本指挥使的人全部杀光!”

“嘿嘿嘿……”

殷邈瞬间抽出一双弯刀,发出一阵怪笑,缓缓向那些士兵走去。

“苏指挥使,不可!”董天珂和陆元岭齐齐出声阻止道。

“噗噗……”

但闻两声滑喉轻响,两名士兵捂着脖子就这么直直倒在了血泊之中。

“完了~”陆元岭和董天珂见到这一幕,顿时面露惧色。

“妈的,弟兄们,这三人平日里不把我们当人看,现在还要来杀我们,不如大家一起将陆元岭几个人头带去宛平求军督大人网开一面,饶恕我们如何!”

“嗷~”

……

一五三 阵斩殷邈

……

“砰!”

苏敬山挥动手中的月牙铲掀飞两名扑上来的躯体,在他们落地同时大吼一声。狂沙文学网

“殷邈!保护我!”

然而此时的殷邈却被数十名神态癫狂的饥兵给团团围住,一时脱不开。

“笃笃笃~”

但闻一阵木屑飞舞,殷邈的双刀狠狠地朝眼前的木盾不停挥砍着,无奈人数太多,只能是边砍边退,万分狼狈。

“殷邈!殷……”

“哐啷~”

苏敬山边的饥兵越来越多,就在他呼唤殷邈之际,几支长枪从四面八方向他上刺来,令他不由一怔,随后赶紧丢掉手上沉重的月牙铲,拔出了腰间的宝剑继续阻挡bi)近的士兵。

“老天啊,你这是要绝我陆元岭的生路么……”

陆元岭在余亲卫围护下,缓缓向后小径退去,见到这一切后,他眼中满是绝望,知道自己是彻底失败了,保不好连命都要没了……

“快走!”

另一侧的董天珂见状,当下和自己麾下仅存的二百部下大喊一声,绕开陆元岭和苏敬山前的的乱兵,向常阳方向跑去。

“叮~”

苏敬山一剑顶住三把迎面而来的长枪,然后用力一抬,把他们全部顶翻在地。

“殷邈!”

他气喘吁吁地大喊着那个名字,却被疯狂的人群爆发出的怒吼声给淹没下来,只得继续拼命挥动手中宝剑和边仅存的几十名护卫且战且退……

“敌军混乱,好机会,传令下去,立刻出击!”

“遵命!”

在密林内一直关注前方战场动静的陆羽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破敌机会,当下命林中九百骑兵和一千步兵掩杀过去。

“杀啊~”

闻令而动的三百陆羽所部骑兵齐喊一声杀出了林外,徐辽的义军骑士也紧随而出,最后则是一千武镇英调拨给他的士兵。

“嗯,那是……”

听闻震耳聋的杀声传入耳畔,自相残杀的乱兵刹时停下了手中兵刃,齐齐向密林望去……

“咯哒哒~咯哒哒~”

陆羽一马当先,阵列中三百铁骑手持漆黑色的骑枪,打有马掌的铁蹄沉重地敲打在大地之上,印下一道道深陷的痕迹。

“唏律律……”

战马喘着粗气,呼啸的嘶鸣声渐渐bi)近,震的那些乱兵心中一片冰凉,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呼……”

骑兵阵列最前排五十骑齐齐将高举的骑枪平压而下,冰冷锋利的矛刃对准了这些已经慌乱不已的乱兵……

“啊~~”

乱兵中不知谁率先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喊,喊声中夹带着无边的恐惧传入各人脑海。

“救命啊~~”

恐惧如同瘟疫般迅速扩散开来,下一刻,八千叛军彻底崩溃,丢下手中的兵器发挥出前所未有的潜能转拔腿就跑,不时将自己眼前阻挡逃命的影一一挤倒,踩踏而过。

“殷……殷邈……”

苏敬山眼眸浮现一名手持偃月刀的铁衣将领策马向自己这边扑杀而来,吓得的是魂飞魄散,不断呼唤着殷邈的名号……

“噗噗噗~”

“呀~~”

“呲呲呲~”

感受到苏敬山危机临近的殷邈心急如焚,立马双手反握双刀,飞速向苏敬山所在跑去。

只见他手中双刀一阵眼花缭乱却又不失实用的挥舞,从迎上自己的溃兵上嫌弃一道道殷红的血痕,转瞬间已有七八具尸体倒在他前行的道路上。

“噗~”

“哈……”

在殷邈在两名溃兵中间一个俯闪过瞬间,手中双刀就势一挥,那俩溃兵立马只觉的膛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体止不住转了两圈倒落在大地之上,意识消散前最后一刻,只看到一双大脚轻灵的消失在自己眼帘。

“嗯?那是……”

尚在冲阵的陆羽看向殷邈所处,感受到了他上浓重的肃杀气息,顿时眉头一皱。

“殷邈,太好了……”

当殷邈浑是血的出现在自己眼帘时,苏敬山终与松了一口气,只要他在边,至少自己是安全的。

“呼……”

当殷邈见到苏敬山时也是疲惫的吐出一口浊气,手中弯刀玩旋一阵后笑着向他缓步走去。

“咯哒哒~”

“吁……”

就在这个时候,殷邈侧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殷邈瞳仁一缩,转望去一刹那,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量迎向自己膛……

“哈~”

“噔~~”

他手中弯刀猛地横一挡,只闻一声金属接触碰撞清响,殷邈顿觉耳鼻口眼一阵刺痛……

“喝!”

陆羽眼见自己的偃月刀被殷邈阻挡,猛地喝了一声,一压马镫子向前一倾,沉重无比的偃月刀锋在他胯下战马疾驰一瞬,从地上那名士兵上带出一股激dàng)的血痕。

“噗~呵呵呵~呃~噗~”

但见殷邈七孔流血,嘴里涌出大股大股血浆,最终痛苦的跪在地上望了眼前方数十步外的苏敬山,就这么整着眼睛重重倒了下去。

但见殷邈的整个有已经被陆羽的刀锋绞裂成了血模糊的烂泥,随之而来的是滚滚的马蹄将他淹没骑阵之中……

“不~殷邈!”

苏敬山看到殷邈死这一幕撕心裂肺的嚎叫起来,那殷邈可是自己保命的最后手段,现在这一死,如何在混乱的军阵中活下去?

于此同时,陆羽后剩余数十骑也结阵冲入了乱军阵中……

“跑~”

来不及细想,苏敬山当即拨马向陆元岭退去的小径跑去。

“飕……”

“噗~”

“啊……”

刚转没跑几步的苏敬山只觉得后肩一痛,忍不住哀嚎一声滚落马下。

“抓起来!”

徐辽一箭掀翻苏敬山后,收弓戳鞍对边的义军骑士下令。

“徐辽,你敢背叛我们,你不得好死……”

苏敬山见自己竟会让白悦所部的徐辽生擒,强忍着痛意大骂出声。

“老子早知道白悦和你们这些jiàn)族有异心,你们就是群逆贼!”

徐辽闻言对后义军士兵说道:“你们继续跟随陆将军把战场清理干净……”

“遵命!”

那些义军骑士闻令齐齐向陆羽所部策马而去,待他们离开后徐辽才策马来到被四个义军士兵按跪在地上的苏敬山边,翻跳下马来……

“徐辽,你……”

“砰……”

苏敬山话还没说完,就被徐辽抬起一脚踹在脸上,顿时他只觉得自己嘴里五味杂陈,感觉似乎有什么坚硬的物什掉落在舌尖上,忍不住吐出一口血水,带出两颗碎裂的牙齿。

徐辽一把抓起苏敬山的衣襟,面目狰狞地说道:“要不是你们这群畜生,白悦也不会变成这幅样子,糙你码的,你说的那在我地方不好使,要不是留着你为了将功赎罪,我现在就扭断你脖子!”

说完把手一松,对边上另几个义军士兵说道:“找块破布破袜把他嘴堵上,再闹腾只管往死里招呼!”

“饶命,投降,我们投降,求求你们别杀我们……”

同一刻,崩溃的逆军士兵眼见陆羽和徐辽两部骑兵bi)近前,再也止不住内心恐惧纷纷跪下来投降祈求饶恕……

陆羽见此策与马上丹凤眼微颌:“将他们兵器全部收缴,派人严加看管,其余人继续随我追杀陆元岭和董天珂!”

“陆将军,董天珂抓到了……”

陆羽话音刚落,就见前方步兵押着董天珂以及他边的护卫兴奋地向自己走来……

一五四 步步紧逼

……

“喝!”

距离常阳峡谷外五十里处,吕肃的二营和白悦的千余义军骑兵相互间不断拉锯试探已经足足一整天了。狂沙文学网

白悦听闻吕肃所部那阵排山倒海般的声浪,不由眉头紧蹙。

“可恶,他们怎么这么沉得住气?连续引几次就是不上当,如果再这么拖下去,兄长那里……”

想到这里,白悦手握军刀的手不住抖动,第一次脸上流露出一丝难堪。

整整一,那支军队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跟在自己后,却又尽锁义军前进的道路,让自己想凭借骑兵优势迂回绕开这支军队的想法成为泡影,就这么被他们一路步步紧bi)至此。

如今白悦麾下千余骑兵已都是人马俱疲,不单是马背上的骑兵,就连胯下战马唇角都挂满了白沫……

“他们太累了……”吕肃手持窥镜望着前方疲惫不堪地义军士兵,脸上浮现一丝冰冷的笑意,“就让他们好好休息下,吹号!继续近,弓弩手列阵!”

“呜~~”

犀利的角号在阵营之内响起,肃立的战阵闻听号令,再次缓缓向前bi)近,五百弓弩手紧跟在撸盾之后蓄势待发。

“他们压上来了,白将军,现在如何是好”

见“铜墙”bi)近,白悦边一名义军士兵紧张地对白悦说道。

白悦眼眸一冷:“散开阵型,小心弩箭侵袭,全军即刻随我一道退到后方空旷场地,待天完全黑下来再做计较。”

“吁~”

一声马啸嘶鸣,千余义军骑兵立刻跟随白悦迎着落余晖向常阳平原之上退去。

“这个白悦倒是谨慎,知道该如何进退,止步……”眼见义军退却,吕肃叹息了一声,命战阵停止追击,原地休整。

……

小径之内,脱出陆羽所部和乱军围杀的陆元岭,此刻正坐在一块巨石上喘着粗气。

而他边也仅余二十名护卫,其余多在白天乱军之中失散了。

良久,他只觉地一阵口干舌燥,对那些护卫说道:“水,还有水么?”

一名护卫立刻将水袋递到陆元岭手中,陆元岭顺手接过拔开壶塞扬脖就往喉咙里灌。

“噗……”

不想刚灌了一大口,陆元岭就猛地吐了出来。

“这都是什么?是人喝的么!”只见他把水壶重重往地上一摔,厉声对那护卫吼道,“我的蜜水呢?”

那护卫看着地上淌水的壶袋,喉咙止不住滚动几下,鼓起勇气张开干裂的嘴唇对陆元岭说道:“守备大人,眼下还哪有什么蜂蜜水,就你刚摔的也是我们省下来给您备着的,你怎可如此糟蹋呢?”

“敢教训起我来了?”陆元岭此时已经神疯癫,“你算个什么东西?啊?要不是你们无能,我怎么会落到今这等地步?

现在连个水袋都看不住,养你们这帮子废物又有何用!立刻给我去找水,我要喝蜜水,快点!”

那士兵脸角不住抽动,拱手回道:“大人,此处荒山野岭你让我们上哪去找蜜水?”

“我不管!”陆元岭面目狰狞地吼道,“立刻给我去找来,否则信不信我杀了你!”

此话一出口,周围盘坐在地上休息的护卫脸色齐齐一沉,望向陆元岭的眼神中充满了冷。

立与陆元岭前的护卫闻言,缓缓垂下了手,直起子,对陆元岭冷哼一声说道:“守备大人,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属下奉劝你一句,说话注意下分寸,我们能一路追随你到现在已经很乏很累了,难道你就不能体谅体谅我等?”

“你们这群jiàn)族还要体谅?”陆元岭并没有注意周围士兵的动静,而是继续指着那护卫的鼻子说道,“在我陆元岭眼里,你们就是一条狗,试问狗有什么资格让我体谅?啊,还有谁让你这么和我说话的!”

“呵呵……”那护卫闻言发出一阵不屑地笑声,然后对后的其余士兵说道,“你们都听见了吧,在陆元岭眼中我们只不过是条狗而已啊,既然如此,还等什么呢?”

护卫的话音刚落,原本在地上休息的十余名护卫全都站了起来,狞笑着望向陆元岭。

陆元岭闻言一惊,战战兢兢地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那护卫眼神无比冷地说道:“自然是为自己谋条生路了,陆元岭,我们跟了你多年,任劳任怨,到头来却把我们当狗看待?

既然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来啊把他绑了去见军督大人,希望他老人家能念在我们迷途知返的份上,放我们一条生路!”

“上!”

周围护卫齐嚎一声,不顾陆元岭的呼喊齐齐把他按在地上……

……

“杀啊……”

夜幕之下,白悦见吕肃迟迟不在宽阔地布阵,心急如焚之下亲自率领上千义军在夜幕掩护之下朝吕肃阵列猛冲过去,誓要在今夜破开那支难缠至极的步兵战阵。

在阵中的吕肃闻听对面黑夜中传来的阵阵马蹄声,冷笑一声说道:“我就知道会夜袭,不过,既然来了,就先流点血吧!”

话毕,他跟边的传令官使了个眼色,那传令官当即吹响了塞在嘴里的铜哨。

“呼~”

上百支弩矢在黑夜之中从盾墙边角贯而出,带起一股扭曲刺耳的呼啸,直扑掩杀而来的义军骑兵。

“噗噗噗……”

“砰~”

但闻前方黑幕中传来一阵中箭倒地的巨响,扬起片片黄沙粉尘在夜空中飘散。

“放箭!”

白悦在牺牲前方数十名冲锋地骑兵后,进入角弓范围之际,当即下令马背上的义军出手中箭矢。

“飕飕飕……”

近千支羽箭在义军手中陆续出,箭雨甚至遮住了天空中半轮明月。

“掩护!”

在箭雨骤起刹那,吕肃战阵中的刀盾手迅速把手中盾牌竖与弓箭手和长矛手的头顶等要害处。

“笃笃笃……”

“叮~”

“噗~”

“呃……”

攒落的箭雨大部钉入将士们手里的盾牌之上,但依然有几支箭矢从圆盾合并之间缝隙处向将士的躯体。

好在精良的铁甲将箭矢大都阻挡在皮肤之外,只有少数将士倒霉之下被中腿和手,还有一位咽喉洞穿……

“哼……”箭雨过后,在盾牌掩护下毫发无伤的吕肃冷笑一声,当即下令道,“拒马枪!”

“喝!”

撸盾齐齐倾斜散开,一支支成人大腿粗细拒枪用铁链连成一排,迎着数十步外急速bi)近的义军骑兵……

“啷~”

铁链晃动带起的轻响如同死神的兵戈,在火把照下,点缀着夺命森冷的寒芒……

同时,拒枪后一条条长达四米的长矛也已倾斜在地,对准了疾驰的战马……

一五五 收尾

……

“不对,停止前进!别过去!快停下!”

“吁~”

待看清黑暗中斜立的拒马阵时,白悦猛地拉住马缰,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吼。

然而,呼啸的马蹄声淹没了他的呼喊,他虽然止住了后方骑兵的前行,却依然无法让冲在最前方的二百义军骑兵哪怕回一下头。

“噗~噌~”

“别~呃~”

疾驰的战马不可遏制地撞上了粗重连贯的拒马阵,但闻一片人仰马翻的巨响,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在整个夜空下似乎在告诉世人,地狱在人间也存在!

“啊~不,别过去……”

一名夜视能力不佳的义军士兵在即将撞上那粗长锋利的拒枪瞬息间,急拉马缰试图阻止悲剧发生,但很可惜,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吁~噗……”

战马被拒枪狠狠地洞穿马颈,发出一声凄厉的悲鸣后,背上的骑兵立马被掀飞半空中,向拒马阵后密密麻麻的长矛阵坠落而下。

“不要~噗噗……”

冰冷的矛刃无的没入他整个躯体,将他活活凿穿,在痛苦与寒冷中,那义军士兵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体内的鲜血如泉涌般顺着矛杆落在地面,带起一片殷红的色彩……

“哐啷~”

“呃……”

另一名义军骑兵战马被刺中瞬间,整个人也被掀飞,在即将落入长矛阵之际,求生的本能令他的形在半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扭动向后一扬,避开了长矛阵范围。

然后他的后脑勺却撞在粗长的铁链之上,活活砸碎了脑盖,就这么两眼一翻,无声的死去。

“砰砰砰~”

“呲呲呲~”

不少骑兵敏锐地避开拒马枪向中间空隙疾驰,但无一不是被悬挂在双拒枪之间的铁链给掀入长矛阵内,带起一股连绵不绝的肃冷之声,无一不是被长矛刺穿躯,在痛苦中慢慢死去。

“放箭!”

“飕飕飕……”

眼见近百骑陷入自己布置的拒马阵中后,吕肃当即命令刀盾手后的弓箭手攒出搭在弦上的羽箭,将战果更加扩大。

“噗~”

一支支森冷地箭矢将那些还在疾驰中的义军骑兵掀落马下……

“白将军,现在怎么办啊?”

看到吕肃阵前义军惨状,白悦边的义军骑兵一脸惊恐地对他说道。

白悦现在是面色万分的冷,看着前方战况是迟迟说不出话来,这种稳到这等地步的军阵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殊不知镇字营名言是:任你诡计多端,我只管我行我素,徐徐而行,这支部队的风格又岂是白悦能明白的……

“命令全军,撤退!”

“白将军,那他们……”

白悦眼眸一闭:“走吧,我们救不了,如果再冲下去伤亡只会更大……”

“唉~”义军士兵叹离开口气,然后前去下令义军向后方撤去。

……

“参见军督大人~”

八月初三,也就是擒住陆元岭、苏敬山以及董天珂三名逆首第三天,刘策就率领四万大军来到了常阳峡谷。

武镇英等将士一见到刘策立马双足并立,对他行了军礼。而霍青、徐辽等人则是抱拳单膝跪地。

刘策挥挥手说道:“俗礼省下,本军督已经在来时路上收到你们传出的军,大致经过已经了解,做的很好!”

武镇英忙道:“都是军督调度有方,末将实不敢居功。”

刘策微颌眼眸问道:“陆逆三人何在?”

武镇英说道:“目前正关押在军中有专人看管。”

刘策说道:“引路,带我去见他们!”

“遵命!”

……

“刘策,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你会遭报应的!”

“黄毛小儿,我陆元岭真是着了你的道,好恨啊……”

“没想到我董天珂居然会被你这般玩弄鼓掌间,哼……”

一进入关押陆元岭三人的营帐内,刘策就见他们三人浑是血被绑在刑讯架上,三人一见到那害自己沦落成阶下囚的罪魁祸首,顿时痛骂不止。

刘策双手环,背立而站面无表地听着他们谩骂,边的叶胤则轻捻手中佛珠,同样一言不发。

待他们骂累后,刘策这才轻哼一声开口说道:“骂完了?”

“哼……”陆元岭怨毒地瞥了眼的刘策的影,把头别到一边。

刘策转冷冷地说道:“从你们准备密谋造反私通胡奴那一刻开始,就应该想到会有今天这样的下场,你们为了自己的私不惜与塞外蛮夷勾结,置百姓与战火之中,像你们这种无耻又自大的小人,本军督势必诛之!”

陆元岭抬头对刘策不屑地说道:“刘策,你少在那里自作清高,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要握住幽州各地军权而已,纵使我们几个不反你也会置我们死地对吧?”

刘策嘴角一瞥:“本军督没你们想的这么卑鄙,没错,本军督是要掌控边军兵权,但那是为了和胡奴开战而备,不像你们只为了满足自己的权力**!”

苏敬山大吼道:“少在那装蒜了,刘策你个卑鄙小人,早知道我就应该在你初到宛平时就举兵杀了你以绝后患,可惜啊,好恨!”

董天珂也说道:“刘策,我知道我们几个落在你手里必死无疑,我现在别无所求,只想求你给我个痛快。”

刘策冷地笑道:“你们的确该死,但你们必须接受幽州百姓的审判后再死!”

苏敬山闻言大怒:“黄毛小儿,你想怎么样!”

刘策说道:“待常阳事了,本军督会把你们带回城中游街示众,让常阳的百姓来定夺你们的生死!”

“放肆!”陆元岭厉声咆哮道,“我陆元岭乃堂堂士族一员,区区jiàn)民岂能定我生死?痴心妄想!”

“哈哈哈哈~”刘策听完陆元岭的话后大笑数声,看向他的眼神中充满了不屑:“像你这种人自然不明白民为贵的道理,殊不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刘策一路走来自认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却鲜有对中原普通百姓下过杀手,因为本军督明白百姓才是一个国家赖以发展生存的根本!

罢了,反正你也听不明白,等到了常阳你自己去跟百姓去交代吧,从现在开始,

本军督宣布陆苏董三家不再是士族,家产尽数抄没,九族皆诛,本军督菩萨心肠,送你们家中女眷去做瘦马被千万男人骑这种事还是很抵触的,索也给她们一个痛快吧。”

陆元岭和苏敬山闻言双目圆睁:“刘策,你个庶民但敢诛灭我等九族!真正想造反的人是你吧!刘策,你不敢这么做的,你要这么做就是与全天下士族为敌……”

“有何不敢!”刘策闻言大怒一声,眼中暴戾异常,和草原之上中毒之时简直一模一样。

只见他狠地沉吟道,“今天我就让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废物知道,我刘策,就以庶族份不但要诛灭你们九族,还要让你们败名裂,在百姓唾骂声中死去,再用报纸传遍大江南北,让你们遗臭万年!”

“嗯?好重的戾气……”听闻刘策咆哮的叶胤清澈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忧虑,“不行,必须要设法让军督心绪平缓下来,不才决不能让他迷失本,要不然,这天下恐怕……”

想到这里,叶胤下定了决心,手中佛珠一甩环绕在了手腕上……

一五六 杀……

……

“启禀吕营使,军督大人已经抵达常阳峡谷,陆逆三人也已被生擒,常阳城百姓也在徐智等报司兄弟劝慰下平息了暴乱,静待军督前去掌控,

武指挥使特命我来告之与你,白悦所部如若继续负隅顽抗,那就不惜一切消灭他们。狂沙文学网”

“军督大人到了?好,请你速去回转军督和武指挥使,就说末将绝不辱使命,定会将白悦生擒回来,对了,你送来的军粮呢?”

“都在车上,军督和武指挥使特意吩咐给你们营内兄弟备足七天干粮,外还有些疗伤药粉,为免有个万一,那些受伤和阵亡的兄弟我就先带走了……”

追击了白悦所部义军足足三天的吕肃营部,在得知军督抵达常阳峡谷后,本已疲惫将士的神立马精神起来,在他们心中刘策就是唯一的信仰,只要听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都能让人感到亢奋无比。

吕肃目送运粮官带着受伤和因为疲劳过度累倒的两百将士离去后,立刻从粮袋里取出一张香气扑鼻的薄饼狠狠咬了一口,然后大声对列阵以待的将士说道:“别愣着了,赶紧过来每人领好自己的份吧,吃完就和那支逆军展开决战,

打完这仗你们他娘都有军功在可以换钱娶个二房三房了,真是让老子眼红啊……”

周围将士一听,纷纷笑着排好队取过装满博饼的的粮袋。

吕肃平时为人死板,无论训练还是行军都不拘言笑,除非在看到战斗胜利曙光才会和麾下将士们开几句玩笑,这个时候各旗将士也能和他笑骂一阵。

一名旗总端坐在吕肃对面从粮袋里取出一张饼,咬下一口后,对吕肃说道:“吕营,瞧您这话说的,我都听说了,您家里都三个婆娘了,听说你最近又跟那顾姑娘好像又走的很近,啧啧啧,我说吕营你都快奔四的人了,吃的消么?那顾姑娘才十九啊……”

“滚你妈……”吕肃一听故意黑着脸说道,“什么叫奔四?老子今年刚三十五,你小子再胡说八道这饼也别吃了,我请你吃巴掌如何……”

旗总“嘿嘿”一笑,知道吕肃现在心极好,否则也不会脏话连篇,与是继续说道:“吕营,这巴掌暂且记下,你这仗打完肯定又能获得不少军功赏赐,到时可以风风光光把人家小娘子娶进门……”

“打住,打住……”吕肃止住他说道,“老子还不是家里男丁不旺么?才一个儿子,女儿倒有五个,那顾姑娘股大好生养,算命的说定会给我生两个大胖小子……”

那旗总闻言木然的啃了一口饼,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

半个时辰后……

闭目沉思的吕肃睁开眼睛说道:“好了,休息够了么?休息够了都给老子起来,继续干活了!”

正在休息的营内士兵闻令立刻起拍拍各自上的灰尘,然后拿起兵器迅速列好阵型,在各自甲长旗总指挥下继续向白悦他们消失的地方缓缓前进。

……

“白将军,吃点吧……”

距离吕肃营部数里之外,白悦所部剩余八百义军士兵此刻各个无精打采的坐在原地休息。

一名义军士兵手握半个红薯递给白悦,不想白悦推开后说道:“我不饿,你吃吧。”

那义军一怔,但见白悦此时也是神憔悴,知道他是被那支军队折磨的。

足足三天,与之交战七次,结果是七战全败,还折损了几百兄弟,如今只剩这八百余人了,换谁心也不会好受。

此时白悦心中所想的是:“兄长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抵达宛平城下了吧,只要他们能平安,我纵使死又何妨。”

思到此处他当即强自起说道:“兄弟们,白某感谢你们一路来相随,只要坚持到陆守备回援我们就都得救了……”

那些义军士兵齐齐看向白悦,对他的话其实已经不怎么信了,毕竟现在基本连赖以生存的口粮也已经没了,一路来半数马匹都被活活累死,如何支撑到陆元岭回援?

见大家都不说话,陆元岭说道:“我们先回常阳城,趁现在常阳混乱,正好借势取下替陆守备夺回他的基业,也能借助城墙御敌。”

义军一听不用再跟那支部队接触,这才松了口气,纷纷起准备跟随白悦向常阳进发。

……

“军督大人,在下恳求你看在徐某帮忙擒住苏逆的份上,给我们这些义军一条生路吧……”

常阳峡道口主军大帐内,徐辽跪在刘策面前苦苦哀求他能放义军一条活路。

刘策站在主案上,背对徐辽望着挂在木架上的常阳地形图久久不语。边上的叶胤依旧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顾闭目捻动手中佛珠。

良久,刘策的声音在帐内回dàng):“活路?哼,本军督想问句,就算我放过你们,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躲在深山老林里一辈子都见不得人,郁郁而终么?”

徐辽闻言,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低头默不作声。

刘策继续说道:“本军督听秦先生说起过,你们义军组建是为了抵御胡奴,最后因为士族忌惮才被打入逆党,如果说本军督要诏安你们要你们去和塞外胡奴血战,敢问你徐辽可有这胆量?”

“军督大人……”徐辽闻言一怔,“徐某一直在谨记义军誓约,只是……”

刘策打断他继续说道:“徐辽,你现在没有选择,要想对付塞外胡奴必须要有个十分稳定的大后方,本军督断不可能留有任何不安因素在侧给我讨伐胡奴的大军添乱,

现在机会就在眼前,效忠本军督,本军督会给你们军人应有的待遇,将你们逆党的罪名一并洗清干净,不然……你该知道本军督的手段!”

徐辽眉头紧皱,想了片刻后说道:“军督大人,能否让徐某和义军的兄弟们商量下?”

“半天时间……”刘策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半天后我要听到你满意的答复,事不宜迟,你先下去吧。”

“是……”徐辽拜谢后连忙退了出去。

就在徐辽刚离开,武镇英也走了进来对刘策行礼问道:“军督大人,此次俘虏的两万两千逆军该如何处置?”

“嗯?”

刘策闻言上一股冰冷的肃杀气息蓬勃而出,一声轻吟,令一旁的叶胤心中不由一怔。

只见刘策虎眸微颌伸出手掌挥手说道:“杀……”

“不可~”叶胤立马出声阻止道,“还请军督三思,你答应过不才的……”

刘策看了叶胤一眼,只见他满脸的紧张之态,消弱的体不住的发抖,显然又是病症发作前兆。

“杀掉除了主动投诚外的营级以上的军官,留着他们军队不好掌控,再仔细甄别底层士兵中的兵痞油条,

然后一律拉去充作劳力,现在幽州百废待兴,军督府还欠下一大笔债务没那么多钱粮雇佣劳力,就让那些人戴罪立功吧!”

一口气说完这些的刘策转就和武镇英离开了主军大帐,留下叶胤一人在空dàng)dàng)的营帐内。

“呼~”叶胤深深松了一口气,望着空无一人的帐帘口轻声叹道:“军督大人,不才刚才真的是快被你吓死了……”

一五七 劫民逼迫

……

当白悦八百义军赶到常阳城郊之时,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了。狂沙文学网

但见远处城墙之上旌旗林立,一面血红的精卫营大旗树立在城楼顶上,城郊外密密麻麻驻扎了不少军营……

“怎么回事?”白悦顿时一愣,“常阳不是已经发生暴乱了么……”

边上一名士兵沮丧地说道:“白将军,看来常阳已经被军督府取下了,我们已经无处可去了,要不回山吧……”

白悦沉思一阵后,开口说道:“暂且先等等,想办法找个人来探寻下城内究竟发生何事再做定夺。”

那义军将士说道:“我这就前去找个人仔细问问……”

白悦点头说道:“记得千万别伤害他们。”

那义军士兵点点头便小心翼翼向常阳城郊行去,剩下的义军则纷纷隐蔽起来……

约莫半个时辰后,那前去打探常阳报的义军士兵便神色紧张的回到白悦边。

“白,白兄弟,常阳已经被军督接管了,城内暴乱已经平息,陆,陆守备他们三个已经全部被生擒,公告已经张贴出来,五后便会带他们游街示众……”

“兄长~噗……”

白悦闻言大吼一声,忍不住吐出口鲜血,双眼一黑仰面倒下去,好在及时被后面义军士兵扶住……

待白悦缓过气来后,边上的几名义军士兵对他说道:“白兄弟,现在这况陆守备他们大势已去,我们也没必要再周旋下去了,还是想办法脱逃出去吧……”

白悦沉默片刻后,握军刀的手不由加大了力道,手掌上条条青脉都清晰可见……

良久他面色变得愈发冰冷:“我一定要救出兄长!一定……”

一名义军士兵闻言满脸苦色说道:“可现在怎么救啊?常阳城内都是军督府的兵马,我们这些残兵又如何冲的进城去?恐怕还未进城楼范围就会被城墙上那些弓弩手万箭穿心……”

周围义军士兵也纷纷点头,都劝白悦放弃,没必要再为了陆元岭白白送死。

白悦眼眸异常冰冷,扫了一眼远处的常阳城,然后目光死死盯在城郊外一群百姓上。

“不是说军督大人对百姓很好,不愿意伤害他们么?”白悦脸色愈发的冷,“那就让白某见识下他愿不愿意为了那些百姓做出让步!”

话毕,白悦翻上马对周围义军士兵说道:“随我一道去把过往来此集结的庄民截住!”

……

常阳守备府内,刘策望着厅内从府内抄没出来的数十箱奇珍异宝,脸上挂满了寒霜。

只见他抓起一口箱子内的一堆玉器对周围站立的军官说道:“一个小小守备府中居然有这么多的财富,这些还只是冰山一角,想想去年本军督从胡奴手中夺回的物资还觉得已经额外丰厚,今一见,方知眼界还是太窄了……”

周围静立的军官,尤其是那些地方军将领顿时露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慷慨激昂地指责起陆元岭的不是,同时也是心下不断打鼓,在厅内这些军官几乎人人都有过贪污受贿的污点,生怕刘策也会借机对自己发难。

待厅内声音平复下去后,为文书的林温这才出列站到刘策侧拱手说道:“启禀军督大人,此次抄没的陆逆家产白银总计一千四百四十万两,黄金六十万二两,玛瑙玉器七百七十口,名下田产二十二万亩,城内各类商铺八十七间,矿场四座,山林两处,府宅三座,另发现囤积铁料的库房,目前粗略计算下来熟铁二十八万斤,各品级精铁七万余斤,剩余零散物资还在细分之中,这是所载文册,还请军督大人过目。”

说着林温双手平端记载陆元岭家产的册子躬递向刘策。

“哐啷……”

刘策闻言将手中玉器往箱子内轻轻一丢,接过册子后随手翻看了两页,然后冷冷地说道:“想不到啊,真想不到啊,常阳百姓生活如此窘迫,这陆元岭却是富顶全城百姓还绰绰有余,本军督没记错的话,他陆元岭是祖父一辈才荣列士阀之中,

至其这辈也不过四十年时间却拥有了如此巨量财富,可见这陆家暗中不知道干了多少肮脏的勾当,如今更是人心不足图谋幽州之地,这等狼心狗肺、包藏祸心的叛逆真是死不足惜!”

“军督大人英明,这陆元岭当真死有余辜……”

“还请军督大人务必将陆逆三人予以正法,以正我大周律法严明。”

“对,请军督大人以军法从事,将这些逆贼凌迟处死……”

府内气氛忽然间闹非凡,众人表现出一副忠肝义胆、为民打抱不平的样子。

站立主案边上的叶胤则面色平淡,依旧闭目捻动佛珠,只是嘴角旁却微微闪过一丝不屑的笑意。

刘策扫了一圈府内喧闹的众人,最后看向张烈地方停留了片刻。

张烈立马明白了刘策眼神中的意思,当即猛吸一口气,然后……

“都给我安静~~”

这一声突如其来炸雷般的暴喝声震的众人耳膜一阵刺痛,就连叶胤也赶紧捂住自己耳朵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

“呃~”

可怜张烈边上一名军官正在措辞激昂地批判陆逆三人罪恶行径,被他这么一吼,立马口吐白沫,双眼一黑晕了过去……

“带下去……”

待吼声过后,刘策定了定心神,命人把那晕过去的军官抬出去叫醒,同时瞪了张烈一眼,无奈地摇摇头。

“报~”

就在刘策要开口时,守备府外传令官的声音在厅内响起。

刘策眉头一蹙,说道:“何事?”

那传令官拱手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探马来报,叛逆残部白悦率兵截走了近千前来常阳的百姓,如今他命人来信件,扬言若要这千余百姓安然无恙,务必放陆元岭离开……”

“好大的胆子!”刘策沉吟一声,脸上杀机顿现,“即刻传令下去,命驻城郊外右平军三营五千人马配合吕肃所部,不惜一切代价消灭这群逆贼!”

“军督大人且慢……”就在这时,叶胤及时出声阻止道,“消灭这股逆军不难,但若bi)的他狗急跳墙,对百姓下手的话,对军督在幽州立足会产生不小的影响……”

一五八 心理战

……

刘策闻听叶胤此言,顿时转身看向他问道:“叶公子,照你这么说,本军督是不是只能放了陆元岭就此妥协?

有了这前车之鉴,以后就怕敌人都会拿这弱点要挟本军督,这种后果你想过没有?断无可能!”

叶胤说道:“陆元岭罪孽深重,且军督大人已经公示五日后游街示众,又岂能言而无信?”

刘策奇道:“既然如此,那叶公子此话又是何意?”

叶胤说道:“白悦所率的部队皆是隐匿山林的义军将士,昔日被远州总督府下令定为反贼之时,才流落到幽州各处山林定居,如若军督大人能在战场上收复他们的话,那对幽州日后的局势将会有莫大的帮助。”

刘策闻言思虑片刻后说道:“那依叶公子之见,又该如何善了此事?”

叶胤眼眸一颌:“请军督大人将徐辽唤来,不才心里已有计较。”

刘策当即对门口传令官说道:“即刻唤徐辽到守备府。”

“遵命!”传令官立刻依令而退。

待传令官离开后,刘策回到主案之上坐下,对林温说道:“将陆逆三人所抄产业尽数记录在册后,充入军库。另外,即刻登报将三人罪状公布天下,本军督要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人都知道,敢和军督府作对,那会是什么下场!”

“愿为军督大人赴汤蹈火……”守备府众人听闻刘策所言,不等林温回话,立马拱手说道,姿态摆的是异常的标准。

刘策扫了他们一眼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不少人也和陆逆三人同样有过贪污纳秽、克扣军饷等一堆的恶迹,这其中或有利益驱使或有逼不得已,

但本军督也不再计较,我只要你们以后时刻遵守军督府定下的条律,若再被发现有违法乱纪的恶行,莫怪本军督翻脸无情!”

那些军官闻言刘策不再追究自己过去的劣行,顿时心下一松,齐齐跪在地上抱拳答谢:“多谢军督大人开恩,我等誓死追随大人。”

刘策点点头:“好了,你们先退下各忙各的吧,张昭通,你速去营内点拨兵马,随时等候本军督命令,一道追击白悦。”

“遵命!”张昭通领命后,和厅内众人齐齐向厅门之外退去。

在他们离开后不久,徐辽就在传令官的带领下来到了厅内。

“参见军督大人……”一见到刘策,徐辽当即单膝下跪拱手行礼。

刘策看了徐辽一眼:“起来吧,本军督问你,那些义军将士归附军督府至今,可有过什么异议?”

徐辽起身后说道:“回禀军督大人,义军兄弟们很感激军督大人不计前嫌,给予认可的身份,只求能戴罪立功,随军督大人一道开赴前线驱杀胡奴。”

“以后你们就不再是义军了……”刘策蹙眉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们一并归入边军由本军督直领,这支军队主将就暂且由你担任,从今以后必须无条件效忠本军督,

放心,本军督不会亏待自己麾下的将士,当然,如若还敢有异心的话,就不必本军督多言了吧?”

徐辽忙道:“多谢军督大人,末将断无异心。”

“嗯……”刘策点点头,继续说道:“这次找你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是关于你的朋友白悦……就让叶公子和你说吧。”

徐辽微微一愣,就闻叶胤开口说道:“徐将军,白悦劫掠常阳百姓为质,誓死要与军督大人周旋,对此你怎么看?”

徐辽听后满脸不可置信得看向叶胤和刘策,但见他们脸色沉重,断不像在开玩笑。

良久震惊过后,徐辽连忙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叶公子,末将与白悦相识多年,他为人太过重情义,被陆逆他们蛊惑才会酿下如此大错,还望军督大人网开一面,饶他一命。”

刘策闻言虎眸一睁:“饶过他?为了区区一个陆元岭居然将近千百姓做为人质威胁本军督?要知道本军督最恨就是拿百姓性命不顾大局的败类!

陆元岭算什么东西?畜生而已!他白悦为了一头畜生居然敢劫掠百姓为质?还妄想本军督饶恕他?做梦!”

徐辽闻言当即“噗通”一声跪下:“军督大人,让末将前去劝劝他吧,兴许能让他迷途知返,还望军督大人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不等刘策开口,叶胤立马说道:“不才之前听徐将军说过,白悦不顾和你多年交情,一意射杀诚心投效的黄敢旧部,那么请问徐将军,你去劝说又有何用?

更何况如今他又有近千百姓为质,你可曾想过万一他在逼急情势下对百姓下此毒手?”

徐辽闻言沉默了,跪在地上不再言语。

叶胤继续说道:“因此,不才有个提议,希望徐将军能去一趟义军所在山林,将他们的家眷接出来,由他们前去劝说那些义军比你一人效果定会好很多,不知徐将军认为不才这个提议如何?”

徐辽眉头一皱,一时也不知该不该答应,就在他为难之际,刘策雄浑的声音在厅内响起:“徐辽听令!”

“末将在!”

“即刻领你麾下一百人马回转常阳义军据点,将那些家眷尽数接出,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末将……遵命!”

眼见刘策态度坚决,徐辽也不再坚持,这些时日他从张烈罗敬晖地方得知眼前这位军督大人手段固然凶残,但鲜有对百姓下手的,所以决定赌上一把。

等徐辽离去后,刘策和叶胤互望一眼,然后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你认为不才的提议如何?”

刘策轻笑一声,半开玩笑地说道:“叶公子,你看上去温文儒雅,实则也是够卑鄙的……”

叶胤说道:“只要天下百姓能平安,卑鄙一些又有何妨。”

刘策点点头:“叶公子胸襟倒是让本军督佩服啊,等张昭通点拨完兵马就随我一道前去追击白悦,本军督要跟他打一场心理战……”

……

“没想到又回到这里了……”

白悦率领八百义军押解着近千哭嚎的百姓,再次被逼回到了射杀俘虏的那座残城之内,不由发出一阵感慨。

数日前射杀黄敢所部士兵的鲜血没有干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异常淡淡的腥臭味。

很快,被掳掠的近千百姓就被围在尚有血迹的城墙之内,他们不停地抽噎着,对自己的命运感到忐忑。

“白兄弟,我们这么做真的合适么?”

城楼之上,白悦望着城外缓缓逼近的吕肃本部,脸色异常沉重,身边一名义军士兵小声对他说道。

白悦没有回话,此时他看着吕肃数所部千将士多日来依旧保持着严谨的阵型,不得不承认自己败了,败的是那样的凄惨,眼下唯有靠这些百姓去换取陆元岭的生机,以报答他的恩情。

“希望军督大人能放兄长一条生路……”

……

“报~”

“讲~”

正在组装三座弩炮准备一气破城的吕肃,听闻阵后传来快马的报声,不由眉头一紧。

那快马上的传令官立刻下马说道:“武指挥使有令,命吕营使对义军叛逆只围不歼,待军督大人的人马到后,再做商议。”

“回禀武指挥使,末将领命!”

吕肃闻言虽然心有不满,但还是坚定遵守精卫营的条律,绝对服从命令,因为他知道军督这么做自有他的道理。

等快马离开后,吕肃望着对面二里外的那座残城,重重叹息了一声。

“白悦,可惜了……”

一五九 恍惚之间

……

“白悦,年方十七,特请秦先生和统领通融一下,让他们批准我入伍吧……”

“你才多大,就想加入义军?你知道义军是干什么的么?”

“秦先生你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啊,嘿嘿嘿,当然知道了,义军誓言:驱逐胡奴,拯救黎民!”

“那你可知道,胡奴有多可怕么?”

“只要我白悦手中的银枪还在,就决不让胡奴在我大周境内肆无忌惮!还请秦先生务必批准我加入义军。”

“气势倒是不差,可观你这年纪好似还未成家吧?”

“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患无妻?请秦先生务必答应白悦请求,不然白悦愿长跪不起!”

“你……唉~罢了,念你一腔热血我就破例和统领说说吧,但你要谨记义军条律,加入义军并非儿戏,明白么?”

“多谢秦先生成全!”

靠在残城城楼足足一夜未眠的白悦,在恍惚间回忆起昔日初入义军时的情景,不由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仿佛那一切如同昨日般历历在目,令他沉重的心头获得了一丝轻松的惬意。

“儿啊,你要记得咱的大恩人陆元岭陆守备,要不是他,咱家可就万劫不复了啊……”

“记住,将来无论陆守备有什么危险,你都要不惜一切代价把他救下来,咱白家虽然是庶族上不得台面,但也知晓什么叫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

“爹,你放心,将来陆守备有危险,孩儿定会舍命保下他。”

“如此,爹就可以放心的去了,记住,绝不能负了陆守备对我白家的恩情……”

又一阵恍惚,白悦脑海里闪过父亲临终前的托付,让他誓要保住陆元岭的性命……

待天已蒙蒙亮的时候,白悦起身看向城楼下那些一夜哭啼不止的百姓,眼中满是迷茫,不知道自己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

“抱歉,你们不会痛苦太久的……”白悦喃喃自语地说道,“很快就会结束了……”

“呜~~”

就在这时,一阵犀利的号角在城楼之外响彻云霄,惊醒了尚在城墙上打盹的义军将士。

白悦回身望去,但见吕肃阵营大后方,出现一道道粗长的黑线,在初阳照耀下,显得额外瞩目。

“看来军督大人还是不肯妥协……”

当白悦看到那支军队浮现时,就知道刘策还是没有答应自己的要求,看来自己的计划十有八九以失败告终了。

但他仍然不甘心,对义军士兵说道:“挑二十个百姓带上城墙……”

一名义军士兵顿时一愣:“白兄弟,你不会真的……”

“快去!”白悦撕心裂肺地冲他吼了一声,“眼下只有再试一次了!”

“唉~”那名义军士兵闻言,即刻下了城墙,命人抓了二十个百姓带上了城墙之上。

但见那些上得城墙的百姓声泪俱下地着祈求白悦不要杀他们,白悦阴沉着脸对此置若罔闻,依旧紧盯着城外大军逼近。

……

“属下参见军督大人~”

“参见军督大人……”

大军一到,吕肃全营立即对刘策施以军礼。

刘策策与马背上看着远处的残城,微不可察地摇摇头,然后对吕肃他们说道:“免礼,速告之与本军督城内情形。”

吕肃说道:“军督大人,白悦胁裹百姓与残城之中已经足足两天,属下估计他们支撑不了多久了……”

刘策点点头,掏出窥镜向前望去,这一望之下顿时眉间紧蹙,脸色变得是愈发冰冷。

良久,他放下窥镜说道:“这个白悦果然还想拿百姓威胁本军督,哼~留不得了!”

肃杀的气息从刘策眼中散出,令吕肃都止不住打了一个寒栗。

叶胤上前一步,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徐辽已经接来义军家眷老小了……”

“嗯……”刘策沉吟一声,“立刻安排下去,不能再拖了,今天就彻底结束幽州动乱!”

……

“白将军,你行行好,放过我们吧……”

“求求你了,我不想死啊……”

残城城墙之上,被带到城头的百姓不断哭诉求饶,令那些义军士兵眼中都闪过一丝不忍。

“娘……”

一声稚嫩的哭喊让白悦心头一颤,连忙转身看去。只见一名三四岁的女童扑在母亲怀里不停抽噎着,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谁让你们把孩童带上来的!”白悦忍不住对身侧义军士兵怒吼一声,“还不把她拉下去……”

那义军士兵为难地说道:“白兄弟,拉不开啊,那女童死死抓着他母亲的衣服,弟兄们又不愿伤害她,也只好一并带上来了……”

“胡闹!”白悦沉喝一声,然后转身走向那对母女。

那母亲见白悦一脸煞气的走来,连忙将女童紧紧裹在自己怀中,生怕被他夺了去。

“娘……”

就在白悦伸手要抓女童的时候,女童一声稚嫩的呼唤令他忍不住身子颤抖了一下,手掌停在半空之中,然后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额头……

就在他打算出声安慰几句的时候,忽然城墙外传来一阵妇孺的呼喊声。

“他爹,你在么?”

“孩子,快出城投诚吧……”

“夫君,夫君啊,求你别在硬撑了,军督大人对我们很好的……”

亲人声声呼唤,一下子让这些日子以来心力憔悴的义军将士纷纷向城头爬去,但见到自己的妻儿老小时,再也止不住落下泪来。

“孩他娘,你怎么来了……”

“你们来干什么,回,回去……”

“不,我要见我娘子,我要见我的孩子,我投降……”

一下子,城墙之上哭声一片,这些面对胡奴都不曾落过一滴泪的男儿,此时再也止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亲情更为可贵的东西,包括这些义军也一样。

白悦闻听外面那阵呼喊声,无奈地颌上了眼帘。

“白兄弟,投降吧,我想见我的孩子,见我的婆娘,呜~”

“白兄弟,求你了,我这辈子从没求过人,这次给你跪下了,别再撑了……”

“已经很多人死了,你就算不为我们着想,也该为我们的亲人想想啊……”

面对周围义军将士的哭诉,白悦缓缓松开抚摸那女童的手掌,然后回身拱手说道:“诸位兄弟……”

义军士兵闻言,齐齐望向白悦,但见他此时眼中坚定无比。

“多谢你们这么多年来对白悦的信任,今日事已至此,还请你们听白某下达最后一道命令!”

义军士兵紧张地望着白悦,眼眸死死盯着他那干裂的嘴唇。

但见白悦重重跪在城墙上拱手说道:“立刻打开城门,放百姓离去吧,另外,你们也一起去和家人团聚吧……”

话毕,白悦起身顿觉浑身轻松,仿佛解脱一般,在众人眼帘下缓缓走下城墙,来到那匹跟随自己多年的白马前。

但见白悦轻抚着马首,从怀里掏出仅剩的一小把黑豆递到他马唇边,然后贴在他马脸上轻声说道:“老伙计,跟了我多年,你也累了,现在是到分别的时候了,你,也走吧……”

说完,白悦强忍不舍,解下了他的背上的马鞍和马缰,最后拍了拍它的身子。

那白马仿佛听懂一般,眼中落下一行泪水,再次把马首靠近白悦,咬着他的袖子,就是不肯离去。

白悦饱含热泪,再次轻抚爱马,哽咽道:“走吧老伙计,你舍身入死陪了我这么久,还不厌倦么?以后自己多多保重啊,走吧……”

“咯吱吱~”

紧闭的城门被打开,劫后余生的百姓和急着与家眷团聚的义军士兵鱼贯而出。

不多久,整个残城就只剩下白悦孤零零一人立在空地之上。

“抱歉,真的抱歉,我不该下那命令,你们都不该死的,放心,我很快就会来给你们陪罪……”

说到这里,白悦抽出了军刀。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这时,城门传来一阵马蹄声响和轰鸣的步伐声,刘策率领数百军士在张烈和陆羽的护送下步入了残城之中。

但闻张昭通一声怒吼:“大胆逆贼,军督大人在此,还不速速下跪受降!”

一六零 遗愿

……

“白兄弟,你还是投降吧,我会求军督大人饶你一命的……”

徐辽策马上前一步,对呆立原地的白悦最后劝慰道。

白悦闻言抬眼看向徐辽,然后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徐兄,你还能叫我一声白兄弟,我真的很高兴……”

“唉~”徐辽轻轻叹了一口气,“你我都是同时进入义军的,我又何尝忍心弃你不顾呢?”

白悦笑了笑,然后看向另一侧的刘策,持刀的手缓缓伸起做了个拱手姿势:“军督大人,白某昔日多有得罪……”

刘策望着白悦,眼眸轻颌:“本军督一直有个疑问,为何你当日会救本军督免遭乱兵毒手,如果那一箭射向本军督的话,本军督断无法站在这里和你说话。”

白悦说道:“军督大人,白某从未想过要治你于死地,您是前军都督,力抗胡奴的豪杰名将,纵使现在这般地步,白某也未想过要您的性命,也未想过要与您为敌。”

刘策厉声沉喝:“但你却助纣为虐,与军督府,与整个幽州百姓作对!这还叫不与我为敌?”

白悦闻言脸上一丝痛苦之色闪过,陷入沉默之中。

刘策继续说道:“看看你所做所为,陆逆三人大势已去还要执迷不悟,不惜拿百姓性命威胁本军督!白悦,你不觉得你说的话很可笑么!”

白悦回过神来看着刘策淡淡说道:“军督大人,事已至此,白某也没什么好说的,现在只求一件事,可否将白某的银枪还来。”

刘策说道:“正好,本军督也要问你讨回佩刀,张昭通,取枪来!”

张昭通闻听刘策所言,立刻将那支银枪递到刘策手中。

只见刘策接过枪后,枪尖直指白悦说道:“昔日本军督夺你银枪却痛失佩刀,今日誓要一并讨回。”

白悦手中军刀一旋:“这也正是白某心里的话,军督大人,昔日一战你我未分胜负,不知今日可否一战尽兴?”

“不可!”

陆羽、张烈、张昭通三人齐齐替刘策拒绝,这白悦武艺超强,如果军督前去比试的话,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唯有叶胤却一言不发,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白悦。

“无妨!”刘策无比自信地说道,“本军督自己失去的东西就要亲自拿回来!”

话毕他翻身下马,持枪来到白悦身前十步之外停下。

而陆羽、张烈等人则取下弓弩对准了白悦,张昭通也命刀盾手随时待命……

“军督大人,得罪了……”

白悦大喝一声,手中军刀一转闪现一道寒光直扑刘策而去。

“来的好!”

刘策脚踢枪尾,枪势一转,闪过一阵银芒迎上自己的军刀。

“叮~”

刀和枪狠狠地交织在一起,发出一阵刺耳的轰鸣,只见军刀狠狠劈在枪身之上……

“噌~”

刀枪分离、身影交错瞬间,刘策和白悦同时一跃,刀光枪影直接迎上对面的躯体。

“喝!”

“嘿!”

在刀身逼近之际,刘策身形微微一侧,寒刀擦着自己左腋一瞬,立刻死死夹住,而白悦也同样夹住了银枪。

“喝~”

两人一阵齐喝,同时松开了我兵器的手,银枪和军刀立刻物归原主。

“军督大人,刀已还你……”

“银枪回到你手中……”

静立的二人对视片刻,再次齐齐挥刀舞枪直冲对面的身影。

但见白悦长枪直驱,刘策扬刀猛刺。

就在刀尖和枪刃即将交错一瞬,只见白悦脸上浮现一丝笑容,猛地将银枪一抽,甩在一旁,胸膛直扑寒刀而去。

“嗯?”

“噗~”

在刘策发现不对时,一切都太迟了,不等抽回手中军刀,冰冷的寒锋就已经从甲叶缝隙处刺入了白悦胸膛,直接从后背贯穿而出。

“白兄弟……”

徐辽见到这震惊的一幕,大喊一声,连忙翻下马来向白悦跑去。

“你,这又何苦?”刘策对着靠在自己肩膀上的白悦说道。

白悦面色苍白,口吐鲜血,断断续续地对刘策说道:“军,军督,大人,白悦自知罪孽,深,深重,已无颜面活在,世上了,但是,白某真的,真的不想把,事情搞成现在这样,

那……纵兵劫粮……我没阻止……那七千俘虏……我失信错杀……但,但我真得……从没想过……杀害那一千……百姓,真的从未想过……

军督大人,我……我真的只是想……百姓……太平,我真的没想过害那些,百姓……”

刘策闻言,在他耳边说道:“我相信你不会伤害那些百姓,但因为你的愚昧却害的整个常阳百姓陷入战乱的动荡之中,你纵使没害那些百姓,但又有多少人因为你的私心而死?你想过没有!可惜这么死实在太便宜你了!”

白悦说道:“我,我知道……我错了……只求军督大人……能善待……幽州百姓,让……让他们……”

刘策冷冷地说道:“乱世呈祥,这本来就是本军督的宏愿,但本军督断不会为了这个目的去擅动国之根基,何为国之根基?百姓也!”

“军督……豪气……白某见识了,只可惜……”

说到这儿,白悦忽然一推刘策,下一刻,洞穿身体的刀锋猛地离体而出,一滩沸腾的热血激荡在空气之中。

“白兄弟!”

就在白悦倒落尘土一瞬,徐辽猛地将他扶住,跪在地上将他揉在怀中,脸上挂满了泪水。

“呃……是徐兄么……”

陷入黑暗前的白悦听到徐辽的声音,紧紧抓住他的衣甲。

“是我,白兄弟是我……”徐辽嚎啕大哭。

白悦说道:“徐兄,我不指望,你,你能原谅我,只……只希望你能……好好追随……军督……大人,有一天能把胡奴,驱逐,驱逐出我大周境内……”

徐辽紧紧抱住白悦,哭着大声说道:“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白悦脸上终与浮现一丝笑意:“如此我就可以……去……被我害死的人……恕罪了……”

说到这儿,白悦浑身颤抖起来,伸出手指指着半空:“好冷……你们,都来找我了么……没事……都冲我来吧……”

伸出的手臂无力的滑落,徐辽再看时,白悦双目神色涣散,已经没了气息……

“白悦!白兄弟!”徐辽凄厉的哭喊声在残城内响起。

刘策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一幕,看了眼自己手中染血的军刀,面色凝重地说道:“愚昧的忠诚,有时候比老奸巨猾更加可怕,它甚至能摧毁一个国家的意志!将其带入万劫不复之中。

白悦,你是个可怜而又可悲的人!然而,自古以来忠义界线又该如何来划分?这个答案又有谁说的清?孰是孰非就让历史来定夺吧……”

刘策猛地一甩刀身,将它抽入腰间空鞘:“这把沾满我边军将士鲜血的军刀,我会一直带在身上,时刻警戒自己,莫要重蹈白悦的覆辙,终有一日……”

说到这儿,刘策拳头捏的“咯勒”直响,仿佛下定了决心……

一六一 幽州落幕,定州开场

……

八月初十午时,常阳街头……

“哐~~”

一阵震耳欲聋的铜锣声在巷道街角回荡,闻听震响的百姓纷纷走上街头站立街道两侧,不顾夏日的炎热向声源所在方向望去。

“嚓嚓~”

但闻一阵篾筐拖地的声响传来,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用麻绳拖着被装在三个箩筐内的董天珂、陆元岭和苏敬山三人,缓缓向街道尽头的转角处走去。

而此次押送三人游街的张昭通原属苏敬山麾下旗团使,因为在叶胤前去劝降时,第一个拔刀砍伤曲勇,特被刘策点名由他负责游街事宜,这可把张昭通乐的就差把自己上半年刚纳的小妾送给刘策当暖床丫头。

自古以来官场不二准则,只要上司因为犯事而失势,下属掌权就会把老上司往死里的整,张昭通也不例外。

本来今天游街三人本应该在囚车之内,但张昭通别出心裁的对刘策提出这三人猪狗不如,不配坐囚车,应该装在堆放垃圾的箩筐内,好让以后有异心的人引以为戒。

刘策想了想同意了张昭通的建议,与是张昭通连夜命城内篾匠改造了小半人高勉强能挤进一个人的箩筐,还让属下把它们泡在猪粪里足足一夜后连污渍都懒的收拾就把陆元岭三人硬生生塞了进去,然后套上木枷和篾筐固定住,所以才有了这一幕。

可怜陆逆三人只觉得在狭小的篾筐内只能保持一个姿势半蹲着,是站也不是蹲也不是,在拖动过程中直累的腰都快断了,而且那股恶心的臭气令他们胃都吐的流黄胆水了……

张昭通坐在他们身后的四抬轿子内,对自己的成果异常满意,他掀开轿帘看了一眼四周围观的群众越来越越多,然后对跟在自己身边的亲兵使了个眼色。

那亲兵心领神会,马上命令游街队伍在人群最密集的道口停下,然后大声对周围百姓说道:“诸位街坊四邻,军督大人已经知晓你们所遭受的苦难皆是这三头畜生不如的逆贼所为,因此他老人家决定让这三人来接受你们的审判,你们有什么不满尽管可以提,可以说!”

街道上人群对陆元岭三人不断指指点点,但唯独没人敢站出来大声说话。

即使近几日报纸已经刊登他们的罪状,可在这些居民心中士族的余威依然存在,哪怕他们现在沦落至此依然不敢造次,士庶观念已经在他们脑海里根深蒂固,不是轻易就能改变的。

“哈哈哈……”陆元岭大笑道,“你们这群贱民有什么资格定夺我的生死?我陆家三代皆是大周士阀,谁敢对我无礼!”

苏敬山也大声叫骂道:“刘策小儿!不得好死!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想让这群贱族来定老子生死?做梦!”

周围百姓闻言,不由退缩了数步,一个个面面相觑,议论的声音更小了。

眼见场面气氛被陆逆三人压下,没有达到预期的目的,张昭通心里很是不满,不过好在他有后招。

只见他拉开轿帘扫向人群之中,看了眼被买通的两个外来地痞流氓,和他们眼神交流了一下。

那两个地痞立马挤出人群冲到篾筐内三人身前大声叫骂道:“畜生,一群猪狗不如的东西!我呸!”

说着那俩地痞就把一口浓浓吐在苏敬山和董天珂脸上。

周围士兵一看,立马上前想要将二人拉下,不想却被张昭通阻止道:“不要阻拦他们,军督大人说过,要遵从民意,百姓有什么诉求我们应该侧耳倾听。”

那些押送士兵闻言,便收起了刀枪不再阻拦。

那俩地痞见此,更加肆无忌惮地吼道:“畜生,平日里怎么待我们的?你们也有今天,去死吧!”

说着那俩地痞从身上掏出一块块石头砸向三人脑袋。

陆元岭被一块石头砸中鼻梁,顿时只觉得一股咸味伴随着浓浓的液体淌落下来。

而苏敬山的额头则被砸出一个个血包。

“陆元岭,你还我丈夫命来!”

“苏敬山,我儿子活活饿死了,为我儿子偿命来!”

“王八蛋,去死吧……”

在那俩地痞带动下,人群中的气氛渐渐被点燃,最终彻底被引爆开来,无数的石块纷纷落向他们三人,吓得周围士兵连忙向轿子边靠拢,以免被波及。

“刘策……呃……你……呃……”

苏敬山还欲开口再骂,不想却被无数落在头上的石头砸的面目全非,脸上到处都是红肿的血包。

“砰~”

终与一块青石砸在了他太阳穴上,苏敬山只觉得脑海一片轰鸣炸响,下一刻他什么都听不到了,只看到拥挤的人群中好像跳出两名一黑一白长舌拖地的人手持绿油油的诡异铁链向他逼近……

苏敬山就这么头一歪,断绝了生机……

“噗……”

董天珂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还携带出两颗牙齿,在一片石雨之中也渐渐被黑暗吞噬殆尽……

“我陆元岭怎么能死在你们这些贱民手里!刘策……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

陆元岭发出生命中最后一声满带怨气的嘶啸声后,也进入了轮回之中,他鼻子双眼耳朵早就被愤怒的百姓砸烂了……

董天珂、陆元岭、苏敬山三人就这么活活被砸死在游街的途中,结束了自己肮脏而又罪恶的一生。

……

常阳守备府内……

“回禀军督大人,陆逆三人罪孽深重,游街途中激起民愤,死于百姓乱石之中,末将看顾不利,还请军督大人降罪……”

陆元岭三人死后,张昭通回转守备府和刘策回禀事发经过,摆的是一手好姿态。

刘策闻听此消息,淡淡地说道:“既然是群情激愤,说明民意难为,这怪不得你,先起来吧。”

张昭通忙道:“多谢军督大人赦罪……”

说完他起身看向刘策小声说道:“军督,那两名带头起事的,要不要抓起来好好严惩一番?”

刘策说道:“带头起哄导致叛逆身死确实该抓,但念在民意难违,就且关押两天以示惩戒吧……”

“末将遵命!”张昭通一听,喜不自禁,在离去同时又看了眼刘策边上的叶胤。

待张昭通离开后,一向镇定的叶胤终与克制不住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陆逆三人本就该死,你为何还要多此一举,出此下策呢?”

刘策平淡地说道:“叶公子,你也看到了,这都是民意……”

“不……”叶胤打断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只是借助士庶之间矛盾在操控民意,这样做太过分了……”

刘策冷笑道:“叶公子,那你说,是什么样的士庶矛盾会让本军督这么容易操控呢?我想你应该比本军督更清楚!”

叶胤闻言一时说不出话来,其实他自然明白士庶之间恩怨已经持续许久,这种矛盾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

刘策继续说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本军督只想让这些百姓明白,他们手中有着足以颠覆这浑浊世道的力量,他们也可以掌控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生死,

他们完全不用害怕再受剥削和欺压,本军督要做的就是把他们体内这股力量慢慢引导出来,最终觉醒!”

叶胤闻言额头一丝细汗浮现,眼神中充满了惊恐,最终还是鼓起勇气颤声问道:“那么敢问军督,这股力量觉醒后呢?你又打算如何做?”

刘策嘴角浮现一丝笑意,最后反问道:“叶公子觉得本军督该如何做?”

叶胤连忙退后几步,愣在原地不敢回答。

刘策看着叶胤的模样,起身说道:“叶公子是不是想说,本军督要借用这股庞大的力量颠覆一个王朝?”

叶胤不断捻动手中佛珠,的确,刘策说出了自己想说却不敢说也最害怕面对的话题。

良久,刘策叹了口气,岔开话题说道:“叶公子,幽州乱局已然平定,接下来该调遣军队前往冀州好生操练了,你有什么建议……”

叶胤也松了口气,毕竟他现在不想面对这个话题,听闻刘策这么说,甩了下佛珠说道:“军督大人,不才认为第一件事便是裁减军队,把军中老弱病残以及兵痞和从军多年已生厌倦的士兵尽数剔除出去,再加以安排其他行业,以免他们生乱,

这样,一来可以保持军中战力,也能减少军队开支,二来可以退伍军士有了工作也能自立自足,对各地治安也减少了不少负担,三来也能避免再出现董逆这类军阀并立的局面。”

“你的想法和本军督不谋而合……”刘策满意地点点头,“那就早日拟定详细条例吧,另外一件事……”

说到这儿,刘策拿出了引爆幽州内乱的三份任命文书递向叶胤说道:“这些目前不用了,烧了吧……”

叶胤接过三份文书来到案前早已备好的火炉前,一本本打开最后望了眼上面三人的面名字最后丢入火炉之中瞬间燃烧起来。

“差点忘了,还有一本……”刘策忽然起身,又从怀里取出一本镶有金丝边的红色文谍,走到了火炉前。

叶胤一见眉头一蹙:“嗯?军督大人,不是三本么?为何有第四本?”

刘策笑道:“前三本都是假的,内中总督印章上都是红色,然而真正的印章色调却是黑的……”

说到这里,刘策打开文谍递到叶胤眼前。

“军督大人!你……”叶胤一见,震惊的无疑复加,只见文谍内幽州总督名额上赫然写着……

“呼~”

不等叶胤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刘策就将文谍投入了火中。

“总督和军督之间已经是什么权利重叠的关系,两者注定只能有一方留存,

如今军督的重置本身就是皇族为了打压日渐壮大的士族团体所设,实属无奈之举,凡是在这个位置上的实权者若心怀不轨,极易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动荡,但至少眼下……

就让这一切随着幽州内乱的落幕一道化为灰烬吧,哪怕只有短暂的安宁……”

说完,刘策踏步走出了守备府,留下叶胤一人看着火炉内燃烧的文谍久久无法平静……

而与此同时的定州,内战也已经开始爆发,局面似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一六二 许文静阴、宋景浩痴

……

定州总督府内,总督魏文冉和许文静正和余定州将领正在商议如何应对上官家几十万大军的进逼。

自许文静到定州总督府二十多天来,就利用上官家和魏家之间的矛盾,命情报司人员在两面军中暗中挑拨离间,不断在战争边缘疯狂试探。

在许文静和情报司人员不懈努力下,导致两军之间的矛盾直接升级,从互相见面谩骂到酗酒斗殴过渡到集体斗殴。

最终,因为上官军中一名旗总在逛青楼途中被总督府府兵活活捅了二十八刀毙命后,战争就如同许文静预期那样彻底爆发了……

战争进行的是异常的顺利,总督府兵马表现的是相当稳定——连败二十二阵,丢城十一座。也就是说许文静到定州二十多天时间里定州军天天都在打败仗,天天都在丢城弃寨。

这可把一心想要安抚上官飞父子的魏文冉急的是团团转,上官飞和上官云的几十万大军可是已经打到定州首府定阳城前二百里了,如果让他们攻陷定阳屏障,临渊关的话,那定州局势基本就已经被上官家给彻底掌控,自己也只能跑到远州找姜浔去寻求庇护了。

“怎么办,怎么办……”

魏文冉满脸愁容在府厅内是急的团团转,不断来回踱步表达心中不安。

“报~兴阳急报……”

就在这时,总督府外又传来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唤声。

“说!”魏文冉急道。

传令官喘着粗气擦了擦滴落脸颊的汗珠说道:“庄将军来报,兴阳守军不敌上官飞所部主将邢奉大军连番攻打,已与昨日撤向临渊关,兴阳,失陷了……”

“什么!”魏文冉一听,顿时大吼一声,“庄擎手中明明有足足一个满编旗团,外有一万兴阳地方官兵襄助,怎么这么快就败了!”

传令官吓得低头不敢直视,只顾说道:“庄将军言邢奉所部骁勇异常,日夜不停攻打兴阳,还……”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静坐一角的许文静,鼓起勇气继续对魏文冉开口说道:“还动用了只有冀州军才有的攻城塔,所以……”

“滚下去,继续打探……”魏文冉气急败坏地挥挥手让传令官下去了。

许文静看着传令官离去,又看了眼怒气冲天却又面带惧色的魏文冉,微不可察地冷笑一声,拿起案前的茶杯喝了口水,心道:“按军督大人的话说,这魏文冉现在的表现就是个戏精……”

“都退下吧,加紧防御工事进度!”魏文冉心浮气躁地将厅内众人都赶了出去,很快府厅内就只剩下他和许文静两人。

待确定府内将领都离去后,魏文冉又别开侍从,这才平复了心绪和许文静说道:“军师大人,眼下局势都在按您的预设发展,只是,这么做真的可以歼灭上官家的叛军么?”

许文静拱手笑道:“总督大人,您就安心吧,既然您如此支持在下支持军督大人,在下又怎么会害您呢?更何况上官家掌控定州也对军督府没半分好处啊……”

魏文冉思虑片刻,继续为难地说道:“可是现在本督手里可用兵马只有六万,而上官飞父子手中可是足足二十七万,要真到了决战时候,本督怕兵力还是不足啊。”

许文静说道:“总督大人不是派人前去远州总督府搬救兵了么?算算日子也该到远州城了吧?”

魏文冉叹了口气说道:“难啊,就怕姜总督手里也没这么多兵马可以调动……”

许文静想了想说道:“不会的,姜总督现在一定已经收到定州总督府的求救信,而且肯定会派兵前来……”

魏文冉奇道:“哦?军师何以如此自信?”

许文静摇摇头笑着说道:“总督大人不必多问,皆时自然会见分晓。”

……

远州汉陵,刘策府邸……

“妹妹,就算哥哥我求求你了,跟薛姑娘说一声,让我见她一面好不好?”

“薛姐姐说了怕见生人,尤其是男人,你还是别再去纠缠她了……”

宋景浩和宋嫣然坐在客厅内,只见宋景浩满脸愁容,不断苦苦哀求宋嫣然让自己见上薛沫忆一眼。

半个多月前,宋景浩奉父亲宋濂之命,提着大包小包前来汉陵刘策家中和自己堂妹宋嫣然增进下亲情,不想在刚进门时就听到一阵优雅的古琴之声,不由被吸引……

待望向那弹琴的女子时,宋景浩如雷击当场目瞪口呆,那女子是那么的美丽,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

细观之下,薛沫忆姣如白月的肌肤透如冰雪,绝世容颜点缀着丝丝愁容,睫长的眉毛下一双靓丽的美目中却挂着一丝哀伤,令宋景浩不由心生一股怜爱。

就在一曲弹罢,宋景浩回过神来整了整自己衣冠,刚欲上前打招呼,不想薛沫忆发现有他时面带惊恐地转身跑回了屋内。

宋景浩看着佳人离去的身影,心绪久久不能平静,一时竟忘了此行目的。

后来从宋嫣然口中得知薛沫忆只是无处可去,暂居在刘策府邸,与刘策根本没什么关系后,这心思立马活络起来,几次三番想要与薛沫忆亲近接触下。

然薛沫忆却次次闭门不见,一看到宋景浩就远远躲开,根本不给他任何与自己接触的机会,这让宋景浩心中是万分的煎熬,好几天食不知味夜不能寐,短短半个月人都瘦了一圈……

宋景浩知道自己是真的爱上了那个目含忧伤的女子,每次一想到她的身影心中就止不住升起一丝要舍命保护的冲动,这和他遇到姜若颜的情景是完全不同的。

既然直接见面不行,宋景浩就把主意打到了自己堂妹宋嫣然身上,想让宋嫣然给自己牵线和薛沫忆见上一面,这才有了这种眼下局面。

听闻宋嫣然拒绝,宋景浩也不气馁,将一堆礼品摆到桌子上对她说道:“妹妹,这些,是当哥哥的心意,你且收下,只是,哥哥能不能求求你去说说,让我见一面薛姑娘……”

宋嫣然看了一眼桌上的大包小包,然后给自己倒了杯水淡淡地说道:“此事断无可能,你还是把这些东西拿回去吧……”

“妹妹……”宋景浩以哀求的口吻对宋嫣然说道:“哥哥求你了,让我见上薛姑娘一面吧,我知道你心里肯定在怨我,但哥哥虽然对你冷漠,可从没有欺负过你啊,

还记得你搬出宋……那畜生府邸的时候,哥哥可是托人给你送了衣食啊,妹妹,哥哥给你跪下了行不……”

说到这儿,宋景浩真的离开椅子对着宋嫣然重重跪了下来。

宋嫣然眉头一皱,连忙说道:“堂兄,你且起来……”

“我不起来!”宋景浩态度坚决地说道,“妹妹,你肯唤我一声堂兄,哥哥心里是万分欢喜,既然你已经认可了我这个哥哥,那能不能求求你解了哥哥的相思之苦?

我宋景浩今年已经二十又四了,家父天天催婚,还要让我和沐家联姻,本来我也已经认命了,但见到薛姑娘后,我才发现自己真的真的喜欢他,

军督……妹夫的话是对的,人应该有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权力,不能被命运左右,所以请妹妹给哥哥一次机会好不好?去和薛姑娘说一声,让我与他见上一面……”

一六三 马国成的咆哮

……

宋嫣然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诚恳的宋景浩,仔细想想他的为人,其实自小唯一没欺负过自己的也就是眼前这个不怎么亲的堂哥了,她也知道自己被宋文奎赶出宋府时只有他可怜自己,派人送来些衣食和银两,这些她自然都记得一清二楚。狂沙文学网

“堂兄,你先起来听我说……”最终,宋嫣然语气稍稍缓和了些,将宋景浩搀扶起来。

待宋景浩坐下后,宋嫣然对他说道:“堂兄,你何苦如此呢?薛姑娘和嫣然说起过她的世,那是万分凄凉……”

“我不在乎……”宋景浩不等宋嫣然说完,立马打断她说道,“我只知道我现在为了薛姑娘已经快疯了,不管她过去如何,我全不在乎……”

“唉……”宋嫣然叹了口气,“堂兄你不懂,薛姑娘遭遇不是常人可以承受的,她之前的那个人眼睁睁看着她受难却无能为力……”

“那个男人应该立马去死!有何面目活在这个世上!”一听到宋嫣然说到这里,宋景浩绪顿时失控,激动的咆哮起来,“别让我遇到那个男人,否则我宋景浩定要将他碎尸万段!”

宋嫣然忙道:“堂兄,你干什么?别激动,先坐下……”

宋景浩顿觉失态,连忙对宋嫣然歉意地拱拱手说道:“抱歉,吓到妹妹你了,只是为兄一听到居然有男人会弃薛姑娘不顾,一时难以自制,还望海涵。”

宋嫣然轻轻一笑:“堂兄,你我虽然不曾多接触,但看不出来你也是中人啊……”

宋景浩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想我宋景浩一生都在士族熏陶中长大,自觉已经修养到心如止水,然见到薛姑娘那一刻才知道,所谓的心不过自欺欺人罢了……”

然后他又对宋嫣然说道:“妹妹,无论如何还请求你和薛姑娘说说,让我见上她一面,

另外哥哥以后什么都答应你,为兄也想补偿这么多年来对你的亏欠,唉~我就在城内客栈静候妹妹你的回复,现在天色已晚,为兄先告辞了……”

说完,宋景浩一脸落寞地走出了刘府。

待宋景浩离开后,宋嫣然摇了摇头,起向薛沫忆房间走去。

“薛姐姐,你让我带的话我都告诉他了,只是我堂兄还是不死心,但我看的出来,他好像真的喜欢你……”

听完宋嫣然的话,薛沫忆苦笑着摇摇头:“我是个不祥的人,不配得到任何人的垂怜……”

宋嫣然摇摇头:“薛姐姐,话不能这么说,妹妹知道你心里苦,但……”

薛沫忆说道:“妹妹不要再说了,麻烦你转告宋公子,明我就在这里见他一面,好让他彻底死心……”

……

远州,总督府。

“总督大人,魏总督送来求援信,定州局势目前已经岌岌可危了,他信中明言急需远州兵马前去救援。”

姜浔看着魏文冉命人送来的信函,听完边上亲卫所言后,不由眉头紧蹙。

“观信中所言定州的确势危急,然本督府兵还未集结完毕,这,该派谁呢?”

想到这儿,姜浔来回一阵踱步,有仔细看了看信中所言,忽然脑海灵光乍现。

“溪文镇,宋景浩!”

想到这里,他即刻对门外大声喊道:“来人,传宋濂!”

……

定州,总督府。

“如果远州总督府真的会派兵来定州,那么会派何部兵马呢?”

“前来定州的兵马定是宋景浩所部!”

面对魏文冉的疑问,许文静一脸自信地说道。

魏文冉问道:“军师何以如此自信?”

许文静笑道:“这不难猜,远东各部除了军督大人的部队,敢问还有何人有善于守城的能力?思来想去也只有宋景浩一部一万三千人马了……”

魏文冉点点头:“这么想来,倒也不是没有道理,宋景浩向以善守著称,倒是个合适的人选。”

许文静深以为然:“不过,光靠宋景浩还是不够,魏总督还请务必督促麾下将士反击之时需尽全力啊!”

魏文冉笑道:“这是自然,毕竟……”

“许文静,我糙你妈!”

就在这时,总督府外传来一阵暴喝地怒骂声打断了魏文冉的话,令他和许文静不由脸色一沉,齐齐向门外望去。

但见马国产光着膀子、满脸怒容,一把将阻挡在自己眼前的侍卫推开,径直踏入总督府内一脸不爽地指着许文静,后紧随的孙彪是急的满头大汗。

许文静当即一拍桌子,起对许文静说道:“马国成,注意你的言辞!”

“我注意你妈!”马国成毫不客气地回骂道,“我马国成打了一辈子仗,从来就他妈没像这些子那么窝囊过!

随军而来的三千冀州兵每次敌军一来,矛都没捂就他娘让我们撤下来,连着撤了十几阵,我!老子在冀州和胡奴周旋都他娘没这么窝囊过!”

许文静脸色地如同乌云一般,指着马国成说道:“马国成,这是军令!难道你还想违令不成?”

“我军你姥姥!”马国产再次怒骂道,“许文静,你以为你他娘是个什么东西?还不是跟老子一样是个庶族出生,

不就多跟了军督大人几天么?神气什么?现在下底下将士怨声载道,特命我来向你问问这仗是不是还要这么打下去?”

许文静怒道:“怎么打本军师自有计较,谁给你的胆子对我说三道四了!”

“去你妈的!”马国成骂道,“老子就是不明白,对面那么些破烂玩意儿一矛上去早他娘的捅烂了,如今你却下令让我们一见上官家的军队就跟王八一样缩起来,老子实在不明白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魏文冉一听,立马打圆场道:“马将军,你且消消气,军师这么做一定有自己理由……”

马国成伸手一挥:“魏总督,你不用给这家伙说话,这许文静成天除了玩女人着张脸,还他娘会干什么?不就仗着自己比老子早跟军督大人几天么?老子早他娘看他不爽了……”

“马国成!”许文静再也忍受不了,怒声呵斥道,“你胆敢以下犯上,辱骂本官,很好,今不给你点教训,就是对军督府条律最大不敬,孙彪!把他拖下去杖责四十,送回冀州关押,等候军督大人回来发落!”

孙彪闻言一愣,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孙彪!你也想吃军棍不成!”

“遵命!”

面对许文静的咆哮,孙彪也只能大手一挥,门口立马进来两个冀州护卫一把架住马国成向门外拖去。

“糙你妈,你敢打老子?我不服!许文静,我糙你妈~我糙你妈~我糙……”

马国成的声音渐行渐远,终与再也听不到他的叫骂声,总督府又安静了下来。

“呼……”

许文静努力平息了下燥乱的心绪,吐出一口浊气,对魏文冉拱手致歉:“总督大人,本官驭下无方,让您见笑了……”

魏文冉叹道:“不打紧,毕竟这么做军中怨言难免,本督治下如今也是怨声载道啊,唉……”

许文静再次俯首拱下,被衣袖遮住的脸庞却浮现一丝谋得逞的笑意……

而此时已经被上官家占据的兴阳城,却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只闻一阵嘶哑却又富有魅力的磁声音在惨嚎不止的城门口响起。

“如果权力的终点就是杀戮,那就必须把权力关进笼子里……”

三道人影缓缓踏入兴阳城中,对眼前士兵劫掠百姓的一幕,脸上流露的是万分冷漠的神态……

一六四 气场

……

“这是我最后的一点粮食啊,求求你了军爷……”

“滚开吧你,再啰嗦老子一刀砍了你……”

一处民屋前,几名彪悍的士兵一把夺过一个中年男子手里的粮袋,满脸的骄横之态,那男子立马上前抱住其中一名士兵的大腿苦苦哀求,就在那几名士兵挥刀准备挥砍之际,嘶哑的声音传入他们的耳洞。

“一群没有思想的生物,只会为了眼前虚假的胜利放纵自己的灵魂,真是令人感到怜悯……”

那几名士兵闻言立刻朝声源所在望去,但见印入眼帘从左到右分别是三道青、黑、白的身影。

最左边青色劲服的青年一脸冷峻,手持一柄长枪,双目炯炯有神。

右边那白衣劲服的是一名闭着眼眸万分冷艳的女子,约十八九岁的模样,环与胸前的双手裹着一把细长的佩刀。

而中间那绣有银灰色云朵的黑衣华服俊秀青年,则轻抚着自己鬓间垂落的长发,脸上表情冷漠,眼中流露的是不屑、同情、怜悯等各种异样情感。

待回过神来后,其中一名彪悍的士兵对三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黑衣华服青年闻言,轻轻抚下鬓间黑发,抬眼看了眼那士兵,眼眸轻颌,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无知又可悲,死到临头还不自知,注定沦为权力之下的牺牲品……”

“他在说些什么?谁听的懂?”

那些士兵顿时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应眼前这青年的话。

忽然,一名士兵看向那个闭目冷艳的女子,眼中顿时流露出一丝浓浓地淫念:“弟兄们!看那娘们,啧啧啧,咱今日有福了……”

众人闻言齐齐看去,顿时发出一阵吞咽口水的声音。

然后一名士兵对黑衣青年说道:“喂,臭小子,那娘们儿让我们玩玩如何?”

“哈……”黑衣青年嘶哑的喉咙里发出一阵轻蔑地笑声,“请自便……”

说完,他转身背负双手,不再去看那几个兵痞。

“嘿嘿嘿……”

那几个士兵闻言顿时发出一阵淫笑,缓缓凑向那白衣女子。

“小妞,别装清高了,和大爷乐呵乐呵……”

就在这几个兵痞把手伸向那女子时,忽然她寒眸一睁,随后……

“噌~”

“呲呲呲呲~”

“噌~”

“啊~~”

但见一阵寒芒闪过,刀出收鞘后,地上掉落了四只尚在抖动不已的手掌,随即传来一阵撕心裂肺地惨嚎声,只那四人躺在地上握着淌血的断掌处满是痛苦的神色。

“哈……”黑衣男子转过身来,冷漠地扫了他们一眼,然后对那白衣女子说道:“冷烟,你下手是越来越有分寸了……”

冷烟恭敬地回道:“毕竟这些都是主人您的族兵,奴婢自然不会伤及他们的性命了……”

黑衣青年摇摇头:“肮脏的家族,不值得我去同情,你若要将他们脑袋削下来,我也不会有一丝波动……”

说完他又看向还站在他们数步之前没动手,此时正在瑟瑟发抖的一名士兵。

一直不发话的持枪青衣男子上前一步,将手中枪尖架在他脖子上冷冷地问道:“说,上官飞他们在何处?”

那士兵吓得是直哆嗦,断断续续说道:“在,在兴阳将军府……”

青衣男子闻言收枪说道:“赶紧滚,莫要挡了我家公子的道。”

“是,是……”那士兵立马上前搀扶起那些在地上哀嚎的同袍,飞也似的消失在三人视线之中。

“魄奴……”那黑衣青年轻唤了一声青衣男子。

魄奴立刻回到黑衣青年身边恭敬的说道:“公子有何吩咐?”

黑衣青年说道:“你为什么不一枪结果了他呢?这种愚昧的人存活在世又有什么意义?”

魄奴回道:“魄奴知错。”

“罢了,走吧……”黑衣青年不再追究,话毕缓步向兴阳将军府走去。

“多谢几位英雄搭救……”

之前被抢粮食的百姓在三人经过时,立马对他们磕头致谢。

黑衣青年闻言止住前行的步伐,然后侧头看向地上跪拜的那名中年男子,眼神中不带半分情感地说道:“为何世人总是这样愚昧?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却总奢望有英雄来拯救你们?然而你们的厄运并没有结束,很快就会再次来临,而我却不是英雄……”

说完,他不再理会那名百姓,继续向将军府走去。

就在三人离开不久,又有一批乱兵发现了那中年男子,面色狰狞地举刀向他扑来,凄厉地惨嚎声再次回荡起来……

……

“哈哈哈,这仗打的真是痛快……”

将军府内,上官飞父子、上官穹以及各级将领正在摆宴庆祝取下兴阳之功。

只见上官飞举起酒碗对案下的邢奉说道:“邢将军,此次你立下大功,来,本帅敬你一碗,你干的很好!”

邢奉立马举碗回敬道:“都是大帅指挥得当,又有那攻城塔利器之助,方能一举攻克兴阳,末将实不敢居功!”

“哈哈哈……”上官飞说道,“邢将军客气了,连日来你克城攻寨无数,真是勇猛无双啊,众将士,让我们一同敬邢将军!”

众人闻言齐齐对邢奉说道:“邢将军,干!”

邢奉满脸笑容地笑道:“好!干!”说完当即扬脖一饮而尽。

“邢将军好酒量啊……”

“哪里哪里……”

面对各案席众人的奉承,邢奉顿时有些飘飘然起来。

待酒碗落案,上官穹忽然一脸为难地对上官飞说道:“兄长,我看差不多就行了,没必要和总督府继续杀下去,不如趁此机会言和吧。”

“断无可能!”上官飞一脸煞气地回绝道,“属于我上官家的东西我要一并讨还回来!等我取下定阳,非要魏文冉跪在我面前痛哭求饶!”

上官穹说道:“可是,我们现在等于是在造反啊,万一……”

“造反又咋滴!”上官飞说道,“现在定州七成兵马都在本大帅手中,除开上官家兵马,还有各地官兵也都愿意效忠我上官家,如若姜浔不答应我上官家重坐总督之位,本帅就挥军兵临远州城下!”

上官穹叹了口气,也不再相劝,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

只见一名传令族兵被门槛绊倒紧张地说道:“报~启禀大帅,他……他回来了……”

上官飞闻言一脸嫌弃的眼神,随后怒道:“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把话说明白点!”

就在这时,一双黑靴缓缓踏入门槛,随后嘶哑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愚蠢的气息,我现在后悔来到这里了……”

将军府内众人听闻这阵声音齐齐向门外望去,顿时瞳孔齐齐一缩,各人脸上表情变得异常怪异……

良久,看着步入府厅三人的上官飞轻吟一声:“上官雁!”

一六五 上官雁

……

只见上官雁缓缓踏入将军府后,站立在厅中扫视了众人一眼,随后开口说道:“你们这是在为自己提前举办丧席么?”

上官飞之子上官云一听,呼的起身吼道:“上官雁!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上官雁闻言看向怒气冲冲地上官云,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多年不见,你还是跟以前一样,言语里处处透露着愚蠢的气息,真不明白你这样的人为何还会存活在这世上,命运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令人捉摸不透啊……”

“我,你……”上官云被这么一呛,顿时气的是龇牙咧嘴,硬是不知道说什么。

上官飞皱了下眉头,然后对上官雁说道:“贤侄,你既然来了,也一道上座庆祝我上官家即将再次问鼎总督宝座吧……”

“哈……”上官雁闻言回头看向上官飞说道:“你跟你儿子一样愚蠢,难怪会教育出笨的令人窒息的废物,我换做是你,今天绝不会出现在这里丢人现眼……”

“够了!”上官飞怒道,“上官雁,你离家多年,这次好不容易回来,是该为我上官家尽分心力,如今我大军即将攻打定阳最后屏障临渊关,你自小足智多谋,不如随军一道出谋划策如何?”

上官雁闻言抚弄着左鬓垂落的长发说道:“最后的屏障?还是最后的坟场?我为什么要给你们这些蠢货出谋划策?难道要陪你共赴黄泉么?”

上官飞嘴角不住抽动,仔细捋了捋心绪说道:“你身为上官家一员,理当为了家族兴盛尽一份力,这是身为上官家一员的责任!”

上官雁继续轻抚着鬓发淡淡地说道:“家族么?这话上官虹在世时也这么说,结果呢?还不是落的疾病缠身,暴毙而亡的下场,真是愚蠢的令人捧腹。”

“嘶……”

上官飞父子和上官穹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但闻上官穹颤声说道:“雁儿,你怎么能如此诋毁自己的生父?”

上官雁一脸无所谓地说道:“那你希望我说什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还是应该大加赞颂,去他灵位前大哭一场以尽孝心?”

“你……”上官穹顿觉喉咙一噎,吞咽了几下口水,不知该怎么回应他的话。

上官雁继续说道:“被权力迷失自我,为其不惜身亡的蠢货为何总是前赴后继,怎么都死不干净?

上官虹为了巩固家族所谓的利益,不惜带病处理族内事务,最终导致病发而亡,

这么活生生的例子你们为何不汲取他的教训,却还要乐此不疲地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这不是愚蠢是什么?终究上官家会因为蠢货太多而彻底走向灭亡。”

“别说了!”上官飞咆哮一声打断他道,“眼下定州马上唾手可得,你若愿意随我进军临渊关,待取下定阳后,我自会让你接替骏阳一切事物,也算给你爹一个交代。”

上官雁冷眸一颌:“看来,我真的无法和你们这群自以为是的蠢货交流,你说的字字句句都散发着愚蠢的气息,罢了,指望你能想明白还是太为难你了,我就姑且多费唇舌跟你们分析下定州局势吧。”

说完,上官雁踏步走到邢奉桌案前,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盯着他看。

邢奉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随后起身拱手问道:“不知雁公子有何指教?”

上官雁微微摇头:“看来你比他们更蠢,我能借你的位置坐会儿么?”

“呃,当然……”邢奉立马闪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上官雁。

待上官雁落座后,上官飞刚欲发话,却被上官雁一个噤声的手势止住。

“安静,现在开始听我说,我没这么多时间陪你们继续在这里耗下去,这次回定州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明白么?”

上官飞父子强忍着怒意听上官雁开口分析局势。

上官雁说道:“第一个问题,我想问一句,总督府的兵马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弱?难道说是上官军变强了?这话要说出来那真的是蠢到连猪都要笑了……”

“咯喇啦……”

上官云拳头握的是死紧死紧,一脸怒意盯着上官雁。

上官雁没理会上官云身上散发的怒意,继续说道:“第二个问题,为何你们会如此顺利在短短时日内攻城掠地,却唯独没斩杀多少总督府兵马?

难道你们都没怀疑过其中有什么阴谋么?也许你们的脑子根本不会去思考如此复杂的问题,这也难为你们了……”

“……”

将军府内死一般的寂静,现在所有人都开始怀疑这上官雁是不是疯了,或者说是专门来这里发泄不满的。

“第三个问题,也是最重要的问题,纵使你们打下定阳,那接下来该怎么办?姜浔会眼睁睁看着你们霸占整个定州么?

还是说你们现在已经自信到可以和姜浔面对面的程度?好吧,就算你们如此自信不怕姜浔,那冀州那边呢?

如果我是刘策,巴不得见到这种局面,然后将你们全部打成反贼借机挥兵下定州将上官家连根拔起。

又或者你们天真的以为刘策不敢和你们为敌甚至会合作跟你们一起同流合污?如果他这么想就不会坐上军督这个位置,

没错,刘策此人野心勃勃,刚获得前军都督之位便开始下幽州收取兵权,看似愚蠢的举措,实则早就在前往幽州前就已经布置好了一切,

如我所料不差,幽州现在十有八九已经掌控在他手中,试问这么可怕的一个对手存在你们难道还有心思坐在这里展望未来么?

现在请回答我,你们现在承认自己是不是十分愚蠢?”

府厅内鸦雀无声,上官飞和上官云此时盯向上官雁的眼神里充满了浓浓的怨恨和不甘,因为他说出了自己不敢去想的那缕现实。

说完后,上官雁缓缓起身扫视了众人一眼,最后望向上官飞继续说道:“如果我所料不差,你手里还有张底牌,那就是去年从刘策手中脱逃出来的两千呼兰骑兵对么?”

“你如何知晓的?”上官飞闻言奇道,这个秘密很少有人知晓的,直到最近才开始公布。

上官雁没理会他的惊讶,一甩鬓间黑发说道:“如果你们指望那两千胡骑能夺下定阳的话,那么很可惜,你们也太小看魏文冉了,因为他手里也有王牌……”

话毕,他不顾众人诧异的神情和魄奴冷烟二人一道向将军府外走去。

上官云忙道:“等等,上官雁,你把话说明白点!还有,你这样就想离开了?”

上官雁闻言止住步伐侧头瞥了眼上官云说道:“已经够明白了,上官家败局已定,刘策会成为最大的赢家,而你们这些蠢货只是权力驱使下的牺牲品。”

“放肆!”上官飞对上官雁吼道,“上官雁,我以族长名义命令你不准离开兴阳,否则,我逐你出上官家族名列!”

“哈……”上官雁闻言忽然发出一声愉悦地笑声,缓缓回头对上官飞说道,“这是你这辈子所言最为明智的决定,倒是让我有一丝刮目相看的感觉。”

只见上官雁从腰间解下那块象征家族身份的玉坠,然后丢在地上说道:“整整二十四年,现在总算可以摆脱这个肮脏的身份了,至少我不用跟着你们这群蠢货一起陪葬,哈……”

轻笑一声后,上官雁转身头也不回的步出将军府,留下一脸木讷的众人。

“父亲,他……要不要派人将他抓回来?”上官云望着地上那块玉坠对上官飞说道。

上官飞摇摇头:“罢了,念在兄长的份上,由他去吧,待我们事成之后再寻他回来……”

一六六 父子对峙

……

远州,汉陵……

宋景浩落寞的走在街道之上,脑海里不断回响着和薛沫忆相见时她对自己说的话。

“宋将军,我知道你的心思,也知道你所说的话句句都是发自肺腑,但是,请恕我不能答应你,我是个不祥的人,你如果娶了我,会一辈子活在世人唾骂之中……”

“宋将军,以你的身世地位完全应该找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共渡余生,而不是在我身上浪费光阴……”

“说实话,我现在真的无法接受你,你知道我遭遇过什么样的屈辱么?你能接受一个身心已经千疮百孔的女人做你妻子么?”

“宋将军,你无须多言,纵使你不在乎这些我也还是无法接受你,因为我心里始终放不下那个人,也许在你眼里他是既懦弱又无能,可我与他的感情是刻骨铭心,又岂是旁人能理解?”

“宋将军,就当我薛沫忆求求你,忘掉我吧,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

回想着薛沫忆所言字字句句,宋景浩在入住的客栈之前,满脸的失落。

“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但是那个男人为什么值得你如此,他眼睁睁看着你跳入火坑却没什么都没做啊,为什么……”

带着对薛沫忆万分煎熬的心态,宋景浩缓缓踏入了客栈。

“浩儿,你可算回来了……”

一进客栈房间,宋景浩就见到了宋濂以及周身数名随身身着便衣的护卫。

宋景浩对宋濂的到来没有半分惊讶,只是上前一步淡淡地拱手说道:“见过父亲大人……”

“嗯?”宋濂一见自己儿子憔悴的模样顿时心生疑虑,“怎么,你妹妹还是不肯认你这个哥哥么?罢了,带为父跟你一起去和那丫头好好说说,我特意给那丫头带了些礼物,另外找个时间把他笄礼补上,都快出嫁的人了……”

“父亲大人……”宋景浩轻声打断道,“堂妹和我的关系已经缓和,他已经认我这个哥哥了,你无需多此一举,免得她再生厌恶……”

宋濂闻言点点头:“那就好,既然嫣然肯认下你这个哥哥说明她还在乎这点亲情,眼下也确实不能太操之过急……”

说到这儿宋濂又仔细打量起宋景浩后说道:“既然你和你妹妹关系缓和了,为什么还如此憔悴不堪?有什么心事么?说给为父听听。”

宋景浩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父亲大人,孩儿喜欢上了一个姑娘……”

宋濂一听顿时笑道:“我当什么事?谁家姑娘?等你和沐家千金成亲后,为父给你去说媒……”

“父亲大人……”宋景浩说道,“孩儿求你把婚约退了吧,我断不会娶那沐家千金为妻,这辈子我只喜欢那姑娘……”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宋濂一听顿时双眼睁的滚圆,“你该不会对那姜小姐还有心思吧?我告诉你,断无可能!”

宋景浩笑道:“父亲大人误会了,我对姜小姐早已没了半分心思,直到遇到那姑娘我才发现我之前对姜小姐只不过是仰慕之情,而对那姑娘我却是动了真情……”

宋濂松了口气,但对自己儿子拒婚还是略带不满,与是问道:“谁家姑娘让你如此魂牵梦萦?带我去见见她。”

宋景浩说道:“抱歉,父亲大人,那姑娘不愿见生人,恕孩儿现在不能带你去见她,而且,她现在对孩儿也没那心思,孩儿现在不过单相思罢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宋濂顿时不耐烦的罢罢手,然后说道:“行了,差点忘了正事,姜总督下令,命你即刻回转溪文镇点拨兵马前往定州平定乱局,赶紧准备下出发吧,等事情结束回来就和沐家千金成亲。”

“断无可能!”宋景浩斩钉截铁地说道,“我绝不会娶那沐琳裳为妻,还望父亲大人不要逼我。”

“放肆!”宋濂一听顿时大怒,“婚事都已经订下,由得了你做主么?”

宋景浩看着宋濂一字一句说道:“父亲大人,我再说一遍,我绝不会娶那什么沐琳裳!让我跟一个不爱的女人活一辈子,简直比死还难受!”

“我……”宋濂一听起身抬手就要作势一巴掌甩下。

宋景浩却毫无畏惧迎着宋濂的手掌:“如果父亲这一巴掌能同意把我和沐家的婚约解除,那孩儿心甘情愿的领受!”

“你个逆子!”宋濂气的是双眼通红,“聘礼都已经下了!请帖也已经备好,你想让我宋家脸面尽失么?”

“那你想让你儿子一辈子郁郁寡欢么!”宋景浩十分坚定地回道,“军督大人昔日和孩儿闲聊时谈及关于儿女之事,他言理应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方能幸福,而不是受制与什么父母之命,本来孩儿也只是一笑而过,

如今孩儿深切地体会到这句话是多么正确,总之,除了那个姑娘,孩儿这辈子不会再娶任何女人,

就算父亲你强塞给我纳几房妻妾,那她们注定这辈子只会守活寡,你也不用妄想她们会给宋家传宗接代!”

“我他妈揍死你个逆子!”宋濂气的爆了粗口,猛地从边上一个目瞪口呆的护卫腰间夺下腰刀作势要朝宋景浩劈去。

“大人,不要啊!”

边上护卫吓得是冷汗直冒,赶紧上前拉住宋濂,以免他情绪激动下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来。

宋景浩见此大声咆哮起来:“别拦着他,让他杀了我吧!这辈子不能和薛姑娘在一起,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来啊!砍死我吧!”

“放开我,就当我宋濂没这个儿子,今天我非要砍死他!”

听闻儿子咆哮的宋濂更是怒火中烧,拔出了腰刀一角,几个护卫是死命拉住,屋内的动静引来了客栈其他人前来围观。

一名护卫忙劝道:“大人,宋公子,你们先别吵了,都冷静下,周围人看着呢。”

宋濂一听,这才强压下怒火,对身边护卫使了个眼色。

那护卫立刻上前对门口围观众人说道:“好了好了,没什么好看的,都回去吧……”

待围观众人离开后带上门,宋濂死死盯着一脸决然的宋景浩,然后苦笑着摇摇头:“罢了,你先收拾下心情赶紧准备出兵定州吧,一切等你回来再说,臭小子,看来你也是被你妹夫带坏了,为父倒很想见见那个让你不惜与为父作对的薛姑娘。”

宋景浩说道:“父亲大人,还请你莫要去打扰薛姑娘,如若执意要去,那孩儿就罢掉兵权,不去定州了!”

宋濂怒道:“胡闹!好了,赶紧收拾下,马上回转溪文镇,你堂妹那里走之前再打个招呼,去准备吧,一切等你回来再说!”

一六七 底牌之谜

……

“砰~”

“啊~”

“轰~”

定州临渊关,定阳最后一道屏障,如今却是烽火四起,杀声震天。

“放箭!”

关墙之上一处,守城官将望着墙下密密麻麻涌动的人群,扛着云梯推着攻城车逼近之际,当下命令严正以待的弓箭手开弓攒箭。

但见关墙之上腾起一片黑蝗,夹带着嘈杂的声势落入前进的上官军阵中。

“笃笃笃~”

“噗噗噗~”

“呃~~”

箭镞钉入盾牌发出的交织和箭锋钻入血肉的轻响不断在攻城的人群中回荡,让战场变得更为惨烈。

“金汁~”

见数架长长的云梯已经靠在墙沿之上,剁墙上的守将大吼一声,数口被煮的滚烫沸腾散发着刺鼻恶臭的粪汁被捂着脸的守军将士抬到云梯正上方,然后将装满金汁的大锅缓缓倾斜倒下……

“呲~~”

“啊~~”

正在云梯上攀爬的上官军士兵与高空泻落的金汁来了个亲密的接触。

沸腾的汁液从他们甲胄缝隙处灌入躯体,冒出阵阵白烟,将完好的肌肤烫的是皮开肉绽,脸上手上视线可及之处露出了一截截阴森可怖的白骨尚,令人触目惊心。

凄厉的嘶嚎很快就在各座云梯上响起,被烫伤的士兵惨叫着滚落梯子,落在地面上等候攀爬的人群中,活活压倒一片。

“滚石~擂木!”

金汁倾倒过后,关墙上又是一阵夺命的动静。

底下那些攻城士兵抬头望去,但见一个个垛口处浮现一块块巨大的擂木和滚石,还未等他们反应过来,便劈头盖脸的坠落下来……

“砰~~”

“啊~~”

石块巨木滚落瞬间,守在云梯周围的士兵立马被砸在地上,有些当场被砸死,一时没死的都被砸断了身上各部的骨骼,在干硬的大地上翻滚凄嚎……

“轰~”

“叮叮叮……”

“退~快退~”

就在最后一架云梯被掀翻后,上官军大后方传来了后退的鸣金声,攻城的士兵闻听立马如蒙大赦,在各自所部长官上司的指挥下,潮水般的向本阵退去,留下一地狼藉以及还未来得及救走的伤患在关墙之下竭力哀嚎……

“吼~吼~”

眼见上官军退却,关墙上水军齐齐发出一阵欢呼。

而此时在临渊关后方,并行向定阳策马缓行的上官雁三人在听闻关墙上守军传来的这阵欢呼声时,却连头都没回下。

“哈……”上官雁轻笑一声,仿佛在嘲讽上官军攻城失败,又好像对关墙上守军的呐喊表示不屑。

“继续前往定阳,是时候让魏文冉把自己的底牌亮出来,除非,他愿意坐以待毙……”

轻吟一句后,上官雁和魄奴以及冷烟一道,加快了前行的脚程。

……

定阳,总督府。

“报~临渊关守将魏贤派人送来密报,言已击退数次上官飞父子的攻势。”

“呈上来……”

魏文冉接过亲卫递来的军情密报,拆开看了一眼后,顿时喜上眉梢。

“哈哈哈,这个魏贤,干的好!传我军令,即刻从总督府内库房取出白银四十万,黄金一万两,另从定阳各酒肆内凑足万坛美酒一并送往临渊关犒劳有功将士!”

亲卫领命退下后,魏文冉转身看向许文静说道:“军师,一切都如你所料一般,现在临渊关外上官家已集结了十五万兵马,我们的计划已经成功大半了……”

许文静起身拱手说道:“这都有赖总督大人指挥得当,方才有现下局面。”

魏文冉摇摇头说道:“军师,虽然上官家大部兵马已经云集关外,但毕竟关内只有不足四万守军,若依墙死守或许可以与之周旋,可要一举歼灭反贼,恐怕……”

许文静笑着说道:“总督大人不必担忧,算算时日,宋景浩也快到了……”

魏文冉说道:“纵使宋景浩能赶到,我怕这局势依然不会有所改观啊,上官军势大,欲一鼓作气将之彻底击败还是需要有一战定乾坤的实力啊……”

许文静闻言,心下是一阵冷笑,魏文冉这话意思傻子都听得出来,是想让自己去调动冀州兵马前来定州将上官飞一举诛灭永绝后患。

但,许文静目前还不想调动冀州兵马。一来北面的胡奴虎视眈眈,虽然刘策归塞时将秋风牧场的马匹几乎一扫而空,但他们毕竟还可以从塞外获取新的战马,不得不防。

二来,自己也不敢调动兵马进定州,自刘策从塞外归来后,他察觉到他已经变了很多,不单是相貌变了,连心性似乎都已经变得比以往更加难以揣摩,由不得不让自己小心应对。

三来,许文静想看看魏文冉到底有多大能耐,能坐上总督之位的人又何尝会是泛泛之辈呢?他手中定还有自己不为知晓的实力存在,必须要把他逼出来。

这四嘛,其实无论上官家赢还是魏文冉赢,对冀州军来说,都无所谓。

上官家赢,刘策可以以平叛之命率军直指定州,介时远东各士族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上官飞的确反了。魏文冉赢,其势力也必定有不小的削弱,对刘策收取定州边军兵权减少了不少阻力。

既然无论结果如何,自己都是稳赢的局面,那又何必冒着被刘策猜忌的风险派兵来定州搅这趟浑水呢?

“报~”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传令官的启禀声。

魏文冉对那传令管问道:“又有何事?”

那传令官说道:“府外有个自称是军师的故友,想求见军师,他言已经前往碧波亭,等军师忙完公务后,希望能前去和他叙旧。”

许文静微微一愣,心下一惊:“朋友?我在远东好友除了司马伯外,对他人没什么印象,难道是从江南来的?但江南那些人又如何知道我现在身在定州总督府内的?”

想到这儿,许文静对魏文冉说道:“总督大人,请恕在下失礼,暂且告退了……”

魏文冉大度的说道:“军师无需如此拘束,既然是朋友来访,本督可以理解,现在府内也没什么要事,军师但请自便。”

“多谢总督大人体谅,文静告退。”许文静拱手一拜后,缓缓倒退出了总督府大厅,朝玉波亭去了。

一六八 首会

……

碧波亭,玉湖前,一袭魅影屹立,深沉地眼眸望着湖面荡漾着圈圈涟漪,不时将手中的白面碎屑轻轻掷入湖中。

充做鱼饵碎屑散发的香味,引来无数锦鲤争食,原本平静的湖面立马喧闹起来。

上官雁望着波荡起伏的湖面,嘴角轻轻一扬:“无论何种生物,都会为了眼前区区利益争的面红耳赤,几条鱼苗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人。”

“主人,你要找的人到了……”

冷烟望着远处缓缓向碧波亭走来的一条黑色身影和数名全副武装的护卫,向正在戏弄湖中鲤鱼的上官雁轻声提醒到。

上官雁没有回身,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后,继续专注着湖面上一条条波纹绽开……

许文静一入碧波亭,扫了眼四周,但见只有三个人时,稍稍放宽了心,就在他打算和背立自己的华衣青年打声招呼时,却瞥见素衣着身的冷烟,顿时眼眸一缩,闪烁出一道贪婪的目光。

“不知阁下尊姓,你找在下又有何事?”

许文静虽然好色,但绝不是那种看到美人走不动道迷了心智的人,他很清楚那个冷艳的女人十分危险,与是摆正姿态对上官雁拱手询问。

上官雁听闻许文静的话,轻笑一声,将手中的鱼饵尽数洒入玉湖之中,随后那嘶哑的声线再次响起:“哈,谁能想到,冀州局面发展到如今这等地步,会是刘策和一个同样身为庶族的年轻人杰作,不得不说远东各地的士族都已经被权利给腐蚀了,而你们……”

说完,上官雁缓缓转身,迎上许文静的目光:“正走在被权利操控的道路上,慢慢重蹈他们的覆辙……”

许文静闻言眉头一皱,望着黑衣青年那深沉的面容,开口说道:“阁下是如何得知在下的名讳,你又是何人?”

上官雁微微躬身说道:“在下上官雁,见过军督府军师大人……”

“你就是上官雁?”许文静一惊,“上官家的人居然敢堂而皇之的来到定阳,就不怕我立马通知总督府的人么?”

上官雁对许文静的恐吓没有半分在意,只是伸手将拇指和中指合在鬓间黑发上缓缓抚捋而下。

“军师,你是聪明人,这种话就省下吧,免得给人一种愚蠢的错觉,我来找你并没有恶意,只是想跟你合作。”

许文静笑道:“合作?你觉得我许文静会和一个逆贼合作么?这若是传出去我的脸面事小,影响军督府的名声可担待不起,更何况我还要要自个儿的脑袋呢。”

上官雁说道:“看来,军师对我成见很深,不过也无所谓,既然合作不成,那索性来一场交易如何?”

许文静奇道:“交易?什么交易?”

上官雁不管许文静的诧异,继续说道:“为表诚意,我先开出筹码,此次定州之乱,我会让阻碍军督府所有的人全部死在战场上,你觉得这个筹码如何?”

许文静瞳孔一缩,努力保持镇定,平复心绪后说道:“雁公子可否把话说明白些?”

上官雁回道:“我还说的不够明白么?无需怀疑,只是该怎么做得军师你自己去办,我不会亲自插手,总之此次定州之乱会有无数人死在你们的权力争斗之下。”

许文静思虑片刻,然后说道:“雁公子言重了,如今临渊关局势已经稳了下来,远州那边也已派出援军正在赶来,马上会对上官家进行反扑,你所说的这些并不能勾起我的兴趣。”

上官雁微微摇头:“看来你还是太自信了,要知道上官飞父子麾下二十多万大军,如若一直在临渊关久攻不下,他们索性来个和定州总督府鼎立的局面,那时,这种情况是军师愿意见到的么?

也许你会说,冀州方面会派军来围剿,可那时定州局势已经超出预计,上官飞父子占据定州大部分城池土地,军督麾下纵使兵精将勇一座座攻克下来也需花费不少时日,而且对你们既定的策略有很大出入。”

许文静猛地起身说道:“你是如何知晓这些计划的?”

上官雁说道:“这就是军督府所必须要给我的诚意了,很简单,提前引爆内乱的策略应该是我那同窗好友叶胤的主意吧?我对他实在太了解了,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那么天真……”

“怪不得……”许文静再次落座,想了想回道:“雁公子,你所言不错,这也正是我唯一所担心的局面,如果逆军久攻不下临渊关回转各处休养,那我所为一切也确实付诸东流了……”

上官雁说道:“那索性就弃掉关口,放上官军进入呢?”

许文静摇摇头:“一旦放他们进入,恐怕总督府必败了,毕竟逆军人数是总督府好几倍。”

“哈……”上官雁笑了一声,说道,“那我给军师提个建议如何?”

“哦?洗耳恭听……”许文静奇道。

上官雁嘴角扬起一抹邪魅地笑意:“三万流州死士!魏文冉的最后底牌。”

许文静大吃一惊:“雁公子,你在胡言乱语什么?什么三万流州死士?你该不会说的是昔日那三万……”

“没错……”上官雁说道,“叶胤是不是告诉你那三万人全死了?姜浔也确实下过密令要他处死那三万人,然而这里面却有一个漏洞,三万人在距此百里之外的羚羊坡一夜之间全部消失,

事发后半个月,我亲自去查探过,地上连一滴血迹都没有,空气中也没有半分血腥的气味,这么诡异的情形不得不让我怀疑,现在你明白我所言何意了吧?”

许文静震惊的无以复加,万万没想到魏文冉这么个看上去谨小慎微,对姜浔忠心耿耿的人居然也会包藏祸心,这么多年来硬是没让人发现。

上官雁接着说道:“这是一个机会,军师,你要好好把握住,你只要逼魏文冉拿出这张底牌那么所有的局势计策就能按你所料的方向发展,甚至会有更大的收获。”

许文静沉思片刻,忽然抬头问道:“雁公子,还请你告诉在下为何愿意帮军督府?”

“错了……”上官雁独有的嘶哑声音响起,“我并没有帮军督府,也没有帮魏文冉,更不会帮上官家,这只是一场交易,而我需要的报酬很小,对你们来说是微不足道。”

许文静问道:“雁公子要何种报酬呢?”

上官雁眼眸一颌,轻抚一下鬓发说道:“等远东局势平定后,把叶胤交给我带走,就只有这个条件。”

许文静奇道:“恕在下冒昧,不知雁公子您为何要这个人?”

上官雁回道:“我不想他也成为权力之下的牺牲品,他想看顾权势,但终究会被权势所吞没,这种惨剧思之都觉得令人作呕。”

许文静道:“既然如此,此事就等定州稳定后再说,甚至我可以带你亲自去一趟军督府……”

“哈……”上官雁闻言起身缓缓走向亭外,然后轻声说道,“军师,接下来就看你自己该如何去做了,另外,

你最好不要急着把带来的那三千兵马调回冀州,或许以后还用的到,我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我们还会再见的……”

说完就和魄奴冷烟一道,消失在了许文静眼帘之中。

许文静望着三人离去的身影,暗自叹道:“这个上官雁,他到底想干什么?”

一六九 关口血战

……

八月十八,临渊关……

“魏将军,你看!是攻城塔!”

“八角弩瞄准!弓箭手待命!千万不能让他们靠近!”

临渊关守将魏贤望着远处缓缓bi)近的十几座巨大的“怪物”,脸色是万分凝重,一旦让他们靠近关墙,那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狂沙文学网

上官军连续五天不计伤亡的攻势着实让临渊关守军将士倍感压力,如今那破城无数的攻城塔印入眼帘,不得不说又是一场恶战来临之兆。

“嘿~”

“嘿~”

一阵齐喝在移动的攻城塔周边回响不断,推动攻城塔的士兵使出吃的力气,在后指挥官的督促下,紧咬着牙关喊着整齐的号子渐渐向临渊关关墙靠近。

而在每座攻城塔后面,紧紧贴着数百全副武装的登城士兵,他们弓着子紧握手中刀把,跟随塔缓缓移动,就等它靠近城墙之际,就迅速登塔攻城,与总督府官兵展开殊死搏杀。

“嘣~”

“嘣~”

“嘣~”

严正以待的守军士兵一时承受不住那庞然大物带来的心理压力,一名cāo)控八角弩的士兵率先大喊一声扣下了扳机,但闻一阵震人心弦的绷弦声响,八角弩上那粗长漆黑的弩矛随即被弹了出去,落在数百步之外的人海之中,却没有带起一丝涌动的苗头。

由于这位守军cāo)弩手的失误,关墙上其余十几座八角弩也得到了错误讯息的指示,纷纷将装填完毕的弩矛向远未达程范围的攻城塔……

“混蛋,谁让你们放的?还不赶紧去装填!”

魏贤一见弩矛攒落城墙人海之中,顿时气的是火冒三丈,赶紧下令cāo)弩手把八角弩复位。

“杀啊~”

而与此同时,在攻城塔bi)近之时,关墙之下也是一片人海翻腾。但见一群显然被充作炮灰的各处官兵在上官家将领的胁迫下,扛着云梯、抬着镶有铁皮的硬木,嘶喊着向关墙和主门城洞奔袭而来。

“砰砰砰……”

滚石擂木无地从关墙之上攒落下来,砸在拥挤的人流之中,响起一片痛苦的哀嚎声响。

“啊,我的腿啊,救救我~”

正在抬梯冲阵的一队士兵,被迎空坠落的擂木重重掀翻在地,带有铁刺的木料在掉落在干硬的地面瞬间,猛地一弹,将一名在地上惊恐的士兵双腿重重的扎了进去,但见擂木四周绷出一摊殷红的鲜血后,躺在地上的士兵发出了一阵极其痛苦的哀嚎。

“别过来,不~”

巨大的滚石在将一队抬着撞木的士兵彻底砸翻,在原地腾空而起,继续向前滚动跳跃了数步,最后重重落在正在爬行逃的士兵后背之上,将他五脏六腑尽数崩碎。

那士兵惨叫一声,七孔顿时鲜血直流,直到吐出一口浓血后,这才没有了响动,就这样在痛苦之中陷入了黑暗……

“飕……”

“噗~”

眼见攻势受挫,周围同伴死伤惨重,一名官兵立马寻了个机会向后阵跑去,然而他刚撒开脚步,却被迎面一支疾驰的羽箭穿了膛,满脸不可置信的倒在关墙之下。

“胆敢后退者,这就是榜样!”

那一箭翻逃兵的监军将领,拿着铁皮包裹成形的扩音器对着周围的官兵怒吼一声,同时他周围的数百监军士兵齐齐亮出明晃晃地腰刀,一时之间令那些心生惧意打着其他算盘的攻城官兵只能继续硬着头皮前进。

“冲进去,就快到城洞了,哈哈哈哈……”

一队侥幸从落矢中存活下来的士兵,抬着沉重的撞木咬着牙关向城洞猛扑而去,就在他们即将为冲入“安全”所在感到兴奋不已之际,幸运之神却已经悄然离去,取而代之的是死神的影在头顶笼罩开来。

“呲~~”

“啊~妈呀,我的眼睛~”

“我的头皮没了~~”

“不~我的手~我的手~啊~~”

在他们即将冲入城洞一刹那,城头之上滚烫的金汁迎头倾泻而下,尽数洒落飞溅在这队士兵的上。

但见他们齐声嘶嚎起来,沸腾恶臭的汁液从他们的军帽、衣甲处渗入皮肤,烫的是皮开绽。

一名士兵的半边脸颊已经被金汁烫没了,但见残缺患处,露出森红带血的牙齿,牙龈处还冒着丝丝白烟,令人观之不寒而栗。

另一名士兵更加恐怖,只见他整个头皮都被浇破,森的头骨就这么暴露在众人眼帘之下,倒在地上的体不停地抽搐着。

还有一个士兵看着自己只剩白骨的手掌,发出不似人叫的呐喊,不顾一切的来回奔驰,惊惧的眼神中始终无法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队十二人的士兵无论生死已经彻底废了,金汁中的毒素渗入到了他们骨髓,加之天气炎,患处极其容易感染,活下去的机率几乎为零。

“叮叮叮叮~”

就在这时,上官军后方大阵传来一阵急促的撤退钟鸣。闻听这阵钟鸣的官兵立刻丢下手中的云梯、撞木,飞速向后方跑去,恨不得多长双腿好远离这块死亡地。

而攻城塔边上的指挥将领则叹了口气:“唉……搞什么,这么折腾人,全军听令,停止前行,向本阵靠拢!”

正在推动攻城塔的士兵闻听后退的命令,立刻转缓缓向后方退去,那些个推塔的士兵则是叫骂连连,但也只能尊照军令转换了个方位推着攻城塔向本方后营移动。

“呼~”

关墙上的魏贤和守军士兵齐齐呼了一口气,说实话他现在也不知该如何应对那些庞然大物bi)近,一旦靠近城墙,可能也只好展开近搏了,但那样自己的守军损失会十分巨大。

“抓紧时间休整,打扫战场,把低下那些尸体都搬开!另外赶紧在烧金汁,顺道派人去定阳去总督府问问援军何时才到!”

魏贤传达完军令之后,只觉得浑一阵疲软,连忙在一处垛墙后靠了下来歇息,同时心下暗道为何上官军会好端端的退下去?目前这局势他们本部人马并没有过多损失啊。

此时的上官军大营内……

“啊,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将军,我才十六啊,求求你给我找个郎中治治吧,家里就我一根独苗啊,要不你就放我走吧,我现在手都没了……”

“我的眼睛什么都看不见了~疼啊~”

军营一处,到处都是哀嚎之声,这些多是被当做炮灰的各地官兵,在被救回大营后,都被集体安置在一处,也没见什么人来给他们救治医疗,上面说是军医不足,实际上……谁都明白,他们已经被放弃了,即使救活也是个残废,只会成为军中负担……

上官飞主帐,上官云一脸怒容的拉开帐帘对主案上一脸愁容的上官飞不满地吼道:“父亲大人,为何要撤军!今形势对我们十分有利啊!”

上官飞闻言叹了口气,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将案前一张四方纸朝上官云地方挪了挪:“你自己来看看这张报纸吧,五前出的……”

上官云当即上前拿起报纸望去,一下子眼眸圆睁,满脸不可收拾的神态。

震惊过后,他也跟他父亲同样露出一脸的愁容,带着一丝怀疑地口吻问道:“幽州这么快就被刘策平定了?苏敬山、董天珂干什么吃的?”

一七零 宋家精锐

……

听上官云这么说,上官飞叹了一声回道:“怎么可能会是假的?这么大的事儿稍稍一查就明白了,刘策胆子再大也不可能拿这种事来开玩笑,唉~我现在真有些后悔了……”

看着自己父亲一脸的沮丧,上官云放下报纸立马说道:“父亲大人,正因为已经是眼下这种局面,我们更应该尽快攻下定阳!”

“那攻下定阳后呢?”上官飞一脸颓废地说道,“然后刘策就有借口对我们发动攻势,我们有实力抵挡他的兵锋么?

就那些攻城塔制造也是从冀州那边刘策军中得到的,更何况他现在麾下有十数万经百战的铁骑,我们拿什么跟他斗?

塞外胡奴尚且被他杀的胆寒心裂,更何况我们手底下这些族兵啊,唉~”

上官云忙道:“父亲,你怎么可以如此消沉?眼下定州战事对我们十分有利,纵使刘策已经平定幽州,但短时间内是绝不可能腾出手前来定州的,

只要我们在他来定州之前攻下定阳,入主总督府,bi)姜浔同意上书朝廷承认我上官家的份,他刘策是断然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对我上官家动手的。狂沙文学网”

“嗯~”

上官飞闻言轻吟一声,起在帐内来回不断踱步,仔细考虑着上官云的话,良久他仿佛下定了决心看向自己儿子,但刚开口却又神色凝重的憋了回去。

上官云见自己父亲如此唯唯诺诺,忍不住拱手说道:“父亲大人,还请你赶紧定夺吧,你到底在想什么啊!眼下我们还有回头路么?”

“罢了,让我好好想一想……”上官飞摆摆手,“至少今天是不能再攻城了,既然让他们退了下来,再强令出兵难免会影响士气,你也先退下吧……”

“唉,孩儿告退……”

上官云叹了口气,只好作罢对上官飞拱手退出主帐,留下上官飞还在仔细思量下一步该如何做。

……

“呦,这不是孙营使么?我周伯熊在此有理了……”

“周伯熊!哈哈哈,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来来来,快入座。”

临渊关守军刚击退上官军攻势当天下午,宋景浩的一万三千援军就抵达了定阳,随军一道前来的周伯熊听闻孙彪也在此处,立马颠颠地跑来他所在的住处起近乎。

两人一阵的寒暄过后,孙彪和周伯熊各自掏出一根烟杆,塞入烟袋里一阵子鼓捣后,点燃烟丝齐齐吞云吐雾起来。

周伯熊吐出一口烟圈后,脸上横抖动了几下,然后对孙彪叹道:“唉,真是羡慕你们啊,能在军督大人麾下建功立业,我听说孙营你最近又打算在冀州买地盖房然后娶第三房小妾?

这一年时间你就当三回新郎官儿,真是羡煞旁人,哪像我周伯熊就他娘靠人脸面吃饭。”

“哈哈哈……”孙彪大笑几声,摇摇头,然后对着半空抱拳拱拱手说道,“伯熊瞧你这话说的,我孙彪有今天还不是托了军督大人的福么?要不是他老人家,我现在的子是想都不敢想啊……”

“唉,你们都跟对人了啊……”周伯熊一脸失落地说道,“看着昔这些穷的叮当响的大头兵兄弟如今却一个个都成了小地主,而我周伯熊却还是吃了上顿愁下顿,唉~也不知倒底为了什么,

你说那汉陵的洪应文,他算个啊?去年四月的时候跟我周伯熊一样穷困潦倒,现在倒好,就因为平了几个盘踞在汉陵周围的几个蟊贼得到军督大人的器重,那子也是越过越红火,

还时不时来老子地方瑟炫耀,瞧他那副小人得志的神,有时我真恨不得一巴掌招呼过去,唉~但没办法,谁让他气运比我周伯熊好,不就跟在军督大人后头放了几声响么?

现在倒好,吃的是白面,穿的是细棉,唉~我咋没这么好的运气呢……”

孙彪听完周伯熊一阵牢后,想了想说道:“要不这样吧,伯熊,等定州这边事了后,我跟军督大人说说,把你也调到冀州来,咱也好友有个照应,你说如何?”

“嗯?”周伯熊一听,被横挤成一条细线的双眼猛地一睁,“孙营,你可不要拿我开玩笑,军督大人那边肯要我?”

“这事包我孙彪上了!”孙彪大手一挥,又开始吹嘘起来,“我和军督大人什么交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按军督大人所言,我们可是一起同过窗,一起扛过枪,还一起piáo)……哦,那个没有,反正是铁打的交,行不行还不是我一句话么?你就放心吧……”

“好咧~”周伯熊一听,当下把烟杆敲在桌腿上,把里面的烟渣倒在地上,起对孙彪说道,“那我就先谢过孙营了,放心,等事成之后远州内城聚仙楼我做东,还望孙营你一定要给我周伯熊这个脸面一起增进下交!”

“那就这么说定了……”孙彪豪气万千的和周伯熊一击掌,两人顿时大笑出声。

“糙你妈,这群兔崽子下手也不知道轻重,这四十军棍差点要了老子的命,我糙!”

就在这时,马国成捂着股骂骂咧咧地走进孙彪屋内。

周伯熊一见到马国成模样,立马抖动脸上横,关切地问道:“国成,你怎么变成这幅模样,你股怎么了?”

“呦,伯熊也在啊?”马国成一见周伯熊,强忍着部的痛楚对他拱了拱手说道:“今先不说股的事儿,对了,你不在远州呆着跑这里来干什么?”

周伯熊说道:“姜总督命宋景浩的援军前来定州,让我随军一道前行……”

“宋景浩?妈的,又来了群废物,能成什么大事儿,要说打仗还得靠我们这些正儿八经的冀州军……哎呦妈的,痛死我了……”

马国成边数落宋景浩,边找了个位置坐下,不想股刚碰到椅面就忍不住惨叫一声,跳了起来。

周伯熊闻言说道:“国成,话不能这么说,若说远州除了军督大人外,还有那支军队能让我周伯熊高看一眼,非那宋景浩不可了。”

“哦?这是何意?”

孙彪和马国成齐齐疑惑一声,要知道这周伯熊虽然人微言轻,但他说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的。

周伯熊坐下后又点燃一锅烟丝,深吸一口后,翘着二郎腿说道:“你是不知道,这次随行的一万三千宋家兵马中,有足足四千弓箭手!”

“我当什么了不起~切……”孙彪和马国成两人听后齐齐发出一阵不屑,只听马国成说道:“再厉害还能有韩营使的锋矢营厉害么?”

“差不多……”周伯熊眯着眼睛说出了一句震惊他们的话,“你们有没有听过,宋家长弓可追月的传闻?”

一七一 援军

……

八月十九,傍晚……

“轰~”

临渊关外,当最后一辆冲车被坠落的巨石砸裂之后,前来攻城的上官军如潮水般的向后方退去,留下遍地的尸体和器械,在落余晖的照下显得格外的悲壮。狂沙文学网

“清点一下,还有多少箭矢,多少擂木和滚石,另外伤亡如何了?”

经过一整天的激烈鏖战,魏贤只觉得浑上下骨头都快散架了,他依靠在关墙一处,有气无力的让麾下亲兵前去清点可用物资和伤亡况。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天完全暗了下来,亲兵才一脸苦色地回到魏贤边将伤亡况和剩余清点出来的物资汇报上来。

“魏将军,眼下我军阵亡总计三千四百余人,伤三千三百有余,有不少兄弟恐怕不过去了,箭矢落石……已经不足一半,若总督府增援再不到,最多三天,我们就只能干瞪眼了,唉~”

听着亲兵那重重的喘息声,魏贤也是面色万分凝重,数连续不断地死守,不单他心力憔悴,麾下将士更不必多言。

良久,魏贤对亲兵说道:“吩咐下去,受伤的兄弟好生照料,就算去也去的安生些,另外让火头军多擀些白面,多做几个馍给将士们吃顿好的,天天红薯土豆人都要吃的没精神了……”

“多谢将军体恤……”那亲兵颤声拱手抱拳,默默地消失在关墙之上。

待亲兵离开后,魏贤努力起望着向关墙之外,但见远处上官军大营内是星火点点,隐隐之中还传来一阵细微的喧啸之声,不由让他眉头一皱。

“看样子,明,会有一场前所未有的恶战啊……”魏贤望的出神,忍不住摇头嘀咕了一句。

“呜呜呜~”

忽然,临渊关后定阳方向传来一阵犀利而又沉闷的角号声响,令这些奋战一整天正迷眼休息一阵的守军士兵为之一怔,齐齐端起手中兵器向角号声源方向望去。

“轰轰轰~”

沉重的脚步声在夜幕之下缓缓传入众人耳畔,冰冷的肃杀气息浮上这些将士心头,他们定睛向黑暗中努力望去。

“那是……”

在脚步声在关墙下响起后,一名守城军官才借助火光看清了下面的形,不由吞咽了几下口水。

“呜~~”

犀利的角号再次在关墙下响起,这一次彻底震地关墙上观望局势的守军耳膜一阵发痛。

“赶紧打开关门!远州总督府派遣的援军到了!”待看清黑暗中那面青色的旗帜中刺着一个大大的“宋”字时,守城士官脸上顿时流露出一丝前所未有的兴奋。

“噶啦啦~”

随着关墙内守军推动绞盘发出一阵刺耳的轰响,紧闭的大门被缓缓打开了……

静立关外的士兵立马分成五人一列,在指挥官一声令下后,缓缓向城内行来。

待第那一列列前进的五名士兵印入守军将士眼帘时,周围士兵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因为他们看到的是……

弓兵!

当然,如果仅仅是弓箭手这些士兵也不用这么大惊小怪,问题是这些进城的弓兵背后斜挂着将近两米的长弓!

而且这些弓兵面色沉毅,对四周投来的视线不予理睬,在侧指挥官指引下朝自己的作战岗位径直走去。

这四千长弓手是宋家的王牌部队,都是自小就开始在宋家将领督促下进行严苛的训练,就连睡觉都有这些长弓相伴。

长达二米的精良长弓程极远,最远抛甚至可以达到三百六十米以上的距离,而且锋利的棱形箭头可以轻易穿透一百五十步以内的锁子甲以及扎甲的防护,给人造成巨大的伤害,目前除了刘策所部装备的重装具甲以及还未开始批量生产的板甲外,还没有它们破不开的防御。

但要想cāo)控这些长弓却是件极其困难的事,需要弓箭手长时间年复一年的持弓不停地训练,直到心与长弓合二为一。由于训练不易,每一名长弓手对宋家来说都是极其珍贵的,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轻易不会派上战场,哪怕历次呼兰人南下也罕有见到他们的影。

但此次宋濂却是不惜代价,要帮刘策平定定州局势,只因他把自己主动和刘策绑在一起,显然是豁出去了。

“宋将军,你可来啦……”

从人群之中挤出来的魏贤一见到策与马上的宋景浩,立刻迎了上去。

宋景浩见到魏贤,当即下马对他拱手施礼道:“魏将军,久违了……”

魏贤回礼说道:“宋将军,你能前来真是太好了,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但一看到你我这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来,随我一道先去用饭。”

宋景浩扫了眼四周面带疲态的守军士兵,眉头不由一皱,然后对魏贤说道:“不急,还请魏将军先带我去看看关墙境况,等我熟悉况后好做出相应部署。”

魏贤点点头:“你还是这个样子,罢了,随我来吧,现在局势实在是不容乐观啊……”

说着,他带宋景浩以及周围几名亲卫向关内何处熟悉况去了。

等一趟巡视下来,最后魏贤和宋景浩站在关墙上望向远处敌营火光时,魏贤指着对面上官家大营叹道:“眼下最担心的就是那些个攻城塔啊,之前数座城池失守皆败在那攻城利器之中。”

宋景浩奇道:“魏将军,可否仔细和我说说这攻城塔奇妙之处?”

魏贤说道:“这攻城塔巨大无比,一旦靠近城墙,那沉重的浮桥就会固定在墙面上,然后底下的敌人就能从塔内源源不断地从塔内涌出,通过浮桥杀上城头,让人实在头痛啊……”

宋景浩沉思一阵后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在城外挖壕沟阻挡攻城塔前进,也可用火攻阻击啊!”

魏贤苦笑一声:“宋将军,你有所不知,我也想过挖几层壕沟阻挡,然而,逆军行军实在太迅速,还不及反应他们就已经兵临城下,其次,城下半里之内的土地实在太硬,不好凿啊,

至于火攻,那些涂了生灰的木料很难燃烧起来,唉,现在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宋景浩闻言再次陷入了沉思之中,半晌过后脑中灵光一闪,对魏贤小声说道:“魏将军,你速去这般这般……”

魏贤听完宋景浩描述破塔之法,顿时眼前一亮:“妙,事不宜迟我这就命人前去安排……”

此刻,定阳郊外一处山坡上,上官雁抬头看着漫天星河,听着边上一名探子回报。

“回禀雁公子,宋景浩大军已经开驻进临渊关内,所部皆是守城精锐。”

“嗯……”上官雁嘶哑的轻应一声,随后自言自语地说道,“宋景浩,你想名流青史么?”

……

一七二 长弓扬威

……

八月二十,清晨……

“杀啊~~”

数万被上官云胁裹的官兵嚎叫着向临渊关杀来,密密麻麻的人影看的守军官将是头皮发麻。

暂时全权代替魏贤成为临渊关主帅的宋景浩冷漠地望着眼前这一切,等待着敌人的靠近。

边上的守军士兵早就将弓箭对准了簇动的人群,就等待主将一声令下,攒落冰冷的箭矢。

“嘿~”

“嘿~”

终于,巨大的攻城塔印入了宋景浩眼帘,他不得不佩服刘策这个未来妹夫居然能创造出这么可怕的东西,如果不是昨夜听魏贤描述,今天恐怕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传我军令,长弓手准备!”

“遵命!”

听闻宋景浩下令,身边传令官立刻向长弓手阵列跑去传到他的指示。

关墙下方一角,一千长弓手听闻宋景浩传达的指令后,冷漠地从插在地上的箭壶内取出一支支粗长的棱形箭矢搭在了长长的弓弦之上,随后长弓仰面朝天呈现一片整齐的四十五度角。

“咯嘞嘞~”

不同于其他步弓,这些长弓材料尽数取自南境的上等韧木,配合象牙犀角包裹粘合在两侧弓臂,再以珍贵无比的犀牛筋作为弓弦,在开弓之时发出的声响远远不同与其他弓弩。

宋景浩冷漠地盯着缓缓逼近的上官家官兵,身边的测距手不断地向他汇报距离长弓射程的范围。

“风~”

“风~”

“风~”

“嘣~~”

宋景浩一声令下,在连续三名传令官的接令嚎叫下,只闻一声惊天动地的崩弦巨响,在宋景浩身后腾起一片巨大的乌云,遮住了初阳,形成一道完美的弧线向对面嚎叫的敌军呼啸而去。

那些奔驰中的官兵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蝗,顿时大惊失色。毕竟他们中很多人尚未见过长弓攒射的威力,更没想到它会有如此远的射程。

“噗噗噗噗……”

“乌云”散开后,尽数化为黑蝗如雨点般的落入人群之中,锋利的棱形箭镞无情的洞开这些只有皮甲甚至布甲护身的士兵躯体,把他们一个个钉在了前进的道路之上。

“笃笃笃……”

“呃……”

十几名充作监军的上官军士兵眼见箭矢攒落连忙举盾并列阻挡,但从盾沿缝隙处窜入的箭镞还是让七八个人中箭,倒落在地闷哼一声后便失去了知觉,有的甚至开始口吐白沫。

长弓手的箭矢全都浸泡过马粪或令人神经麻痹的剧毒,这些中箭的士兵就算现在不死也会成为上官军的累赘,基本已经结束从军生涯,都废了……

“疾~”

“疾~”

“疾~”

“嘣~”

就在第一波长弓手攒出手中箭矢后,宋景浩迅速下达了命令,第二波早就严正以待的长弓手也射出了箭矢。

第二波箭矢攒落,再次在敌军阵中响起一片入躯和凄嚎声,带起一团血雾在半空中炸开……

“呃,救~救……”

一名攻城士兵,胸前的甲叶被一支粗长的箭矢洞穿,只见他口吐白沫,痛苦的在地上哀嚎着,就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最后被一辆前进途中的攻城碾过……

“裂~”

“裂~”

“裂~”

“嘣~”

紧随而来的第三波箭雨直扑二百步距离的攻城塔而去。

“笃笃笃……”

但闻一阵箭镞钉入木料的响动后,剩余的箭矢直接从攻城塔上方贯落,直冲借助塔身掩护的上官军士兵。

“啊~~”

一阵凄厉的惨嚎传来,只见数十名攻城塔后的士兵中箭倒在地上打滚,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对周围进军的士兵的士气产生了严重的影响,推动攻城塔的进度也缓了下来。

“继续前进,不要停!”

攻城塔周围的指挥将官,整了整自己的头盔,硬着头皮下令推塔的士兵继续前进。

“魏将军,叫你的人准备落石擂木,敌军就要靠近了……”

“我这就去!”

面对宋景浩的命令,魏贤当即领命让关墙上的士兵对下方已经逼近城墙的敌军展开还击,同时又让弓箭手向稍远些的敌军射击,城墙下又响起一片凄厉的哀嚎声……

“噗噗噗噗……”

又是一阵长弓箭雨洗礼,正在前行的官兵又是成片成片的倒了下去,让在后阵观战的上官飞父子恨的是咬牙切齿。

上官飞愤恨的说道:“好一个宋景浩!没想到居然还有这等本事啊,我倒是小瞧了他,不愧是远东宋家宋濂的儿子……”

上官云道:“没想到宋家的长弓如此厉害,这回我们想要攻下关口怕是没这么容易了……”

上官飞听后不语,他知道自己儿子话中意思就是在责怪自己昨日下令停止攻势才会导致现在这种局面。

但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快速拿下临渊关,然后挥兵直指定阳。再拖下去等远州姜浔集结完府兵或刘策稳定幽州局势后,那上官家可就万分被动了!

“父亲,看来要再派族兵顶上去,这些地方军不可靠,你看他们就已快崩溃了……”上官云指着前方战场上那些惊恐地官军将士对上官飞说道。

上官飞道:“传令贾练、夏兰,即刻各拨本部五千人前来稳定局势,顺道通知邢奉,让他赶紧从各城口调遣五万军队火速赶到关城之下,三日之内,我定要破关而入,鼎定局势!”

“遵命!”上官云马上领命离去。

上官飞看着攻城塔在箭雨之下缓缓前进,不由眉头紧皱:“攻城塔真的没有克制办法?宋景浩,我倒要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砰……”

“撞……”

一辆趁乱冲入临渊关城洞的攻城车在四周士兵齐声呐喊下,拉着绑在圆木上的粗绳,重重撞向严实高大的城门。

然而任凭怎么撞,那用铁水浇筑的大门就是纹丝不动,直到撞击城门的圆木出现裂痕,依旧没有哪怕一丝一毫破门迹象,不由让这些好不容易在外面箭雨落矢中幸存下来的官军心头浮现一丝绝望。

“不,啊~”

忽然城洞外响起一声惨叫,等这些撞门的士兵回头看时,却被激荡的血液和秽物溅了一脸。

他们呆呆地望着城洞外被落石砸的稀烂的两具尸体,其中一具断裂的下半身还在微微抖动,而周围满是流淌的血液和断裂的肠子……

“啊~我不想死在这里,娘!我要见我娘!我不要死……”

“哈哈哈,我是神仙,哈哈哈……”

连续不断地血腥刺激下,这些城洞内部分官兵精神彻底崩溃了,纷纷露出疯癫的神情齐齐向城洞外跑去,剩下的士兵则蜷缩在冲撞车一角,浑身止不住的发抖。

……

一七三 毁塔

……

“嘎啦啦……”

“嘎啦啦……”

一座座巨大的攻城塔在上官军士卒的推动下,终于逼近了城沿,城墙垛口后的守军官兵一脸惊恐地看着那高高的浮桥缓缓的向城沿压下,仿佛它下一刻就会将自己身心砸裂……

“弓箭手,侧翼瞄准!”

宋景浩冷静地向关墙上的守军发号施令,但见魏贤本部两千弓箭手分别将手中弓箭对准了即将倒落的浮桥,气氛一时间显的额外沉闷紧张……

“轰~~”

“轰~~”

“杀啊~”

沉重的浮桥终于与关墙来了个最为亲密的接触,但闻一阵震耳轰鸣响起带起一片碎屑扬尘,从塔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嘶吼声遍布在整个关墙上方……

“放箭!”

“咻咻咻……”

各处岗位前的士兵在各级将官的怒吼之下,将早已蓄势待发的箭矢纷纷射向从塔口涌出来的敌军。

“啊~”

冲在浮桥上的两名刀盾手虽然用盾牌挡住了射来的箭矢,却被箭镞带起的阻力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不想这一腿直接导致身体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撞在后侧士兵身上。

但闻一片惨叫声响起,六七名正在前行的刀盾手登时坠落浮桥,活活摔死在城沿之下……

关墙高处一座箭楼内的宋景浩面色凝重,望着浮桥上源源不断的敌军,最后对身侧的亲卫说道:“吹号,破塔!”

“呜~~”

“破!喝!”

忽然间,城楼边上的魏贤部弓箭手齐齐退开,但闻角号伴随喝声齐鸣,宋军本部士兵抬着一根巨大的硬木猛地向各处浮桥上的敌军撞去……

“哗啦~~”

“砰~”

“砰~”

巨木所过,但见浮桥之上一片人海翻涌,本就地刀盾手立刻被掀落浮桥。

从下往上望去,但见每座攻城塔中间仿佛都在下着一层层“肉雨”,无数士兵发出一阵凄厉的尖叫声,随后重重落在地面,只留下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躯体……

“啊~”

抬着从冲撞车上卸下的硬木,宋家将士在将阻挡眼前的上官家族兵掀落浮桥后,又猛喝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继续向攻城塔阶梯撞去……

“砰~”

“啊……”

坚硬的圆木重重撞入攻城口阶梯之上,但闻一声凄厉的惨叫,刚爬上梯子的两名上官军士兵就被削尖的硬木活活顶破胸膛,倒飞出了塔外……

“火油!”

冲入攻城塔内的甲长大吼一声,下一刻就从腰间取下几个小瓦罐重重往阶梯下方攀爬的人群一砸……

“啪~”

“啪~”

“啪~”

一阵瓦片碎裂的声响在攻城塔下方此起彼伏,直淋的那些上官军士兵浑身上下都湿漉漉的……

“点火!呃~”

那甲长掏出火褶,刚下令点火忽然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将他胸膛洞穿。

他满脸不可置信地从攻城塔上望去,模糊中似乎看到有不少骑在马上的异族人正在弯弓搭箭……

“点……火……”

生命弥留之际,这名宋军甲长还是拼尽最后一口气拔开火帽,将火褶丢了下去……

“呼~”

攻城塔内的宋士兵只觉得一阵灼浪翻腾,很快就听到阶梯上下传来一阵痛苦的凄嚎……

“不~”

只见一群浑身是火的上官军士兵惨叫一声从梯子上滚落而下,然后不顾一切的向攻城塔之外疾驰狂奔,被火焰吞噬的面容已经看不清本来面貌。

“轰~”

“轰~”

“轰~”

其余几座攻城塔内也是浓烟滚滚,凄嚎和哀鸣声不断在关墙之外回荡,响彻云霄。

“怎么会这样,这是为什么?”

上官军大阵内,上官飞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绪久久无法平静,那引以为傲的攻城塔居然就这么被破了?一时间令人他实在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良久,他痛苦地闭上眼睛叹了一句:“宋景浩,我真是小看你了,传令下去,鸣金退兵,等各路大军到时再做计较!”

……

“宋将军,威武!”

“宋将军,威武!”

望着潮水般退去的人流,临渊关墙之上爆发出一阵前所未有的欢呼声,不断为呼唤着宋景浩的名号。

魏贤望着近在咫尺的几座尚在燃烧的攻城塔,对宋景浩兴奋无比的说道:“宋将军,你真是名将啊!不愧是远东公认的善守第一人!我魏贤彻底服了……”

“魏将军谬赞了……”宋景浩似乎对眼前这场胜利并没有什么意外,对魏贤的恭维夸赞表现的也是异常冷静,“如今敌军势大,我们还需额外警惕,莫让他们钻了空子……”

魏贤点点头:“宋将军说的对,眼下的确松懈不得,我立刻前去安排人手密切注意敌方动静……”

“嗯,有劳魏将军了……”宋景浩点点头送走了魏贤,然后又扫了一眼欢呼的人群,默默地在箭楼内找了块空地坐了下来。

“奇怪,要是以前看到这种情形应该很开心才对啊,为什么我现在心里没有半点波动?反而,觉得特别孤单?”

宋景浩听着外面人声鼎沸,将头靠在墙上,闭上了眼睛。

“一闭上眼就又看到她了,薛姑娘,如果你知道我现在的表现,会为我开心么?我真的好想跟你一起分享这份喜悦,好想一回到家就看到你在等候着我,然后,扑向我怀中尽述相思之苦,但,会有那一天么……”

不知不觉,宋景浩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眶已经湿润了……

……

而此时,在距离临渊关后方十里外的一座山坡之顶,上官雁闭目感受着四周空气流动,任风吹拂他那黑的有些发红的发丝,静静地等待着密探回报。

不一会儿,魄奴从山下赶来,站到上官雁身后说道:“启禀主人,密探来报,他……”

“嘘……”魄奴话还未说完,上官雁就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让我来猜猜,是不是上官家又被打退了?”

魄奴立马说道:“公子英明,上官家十几座攻城塔尽数被毁,今日一战伤亡异常惨重……”

“嗯……”上官雁应了一声,然后转身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要督促下许文静加紧时间了,不过我想他应该知道该如何去做,定州局势很快就会分出胜负,我只关心,在这场可笑的权力争夺中,会有多少愚蠢的人会沦为牺牲品……”

一七四 流州兵的下落

……

“军师,你命我做的事已经完成了……”

“很好,魏贤他们没发现什么么?”

“军师请放心,小的都是趁守军和上官军之间鏖战时才和他们悄悄动工的,断不会被魏将军发现……”

“嗯,你做的不错……”

定阳某处一秘密街头点,许文静边上站着一名约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姿态是毕恭毕敬。

许文静听完他的话,点点头说道:“那些军官都不会泄露机密吧?”

中年男子轻声说道:“军师放心,那些个穷鬼给了他们这么大一笔银子各个乐的跟做梦都在笑呢?就算泄露那也是事成之后了……”

许文静眼中冷光一闪,然后拍拍那中年男人的肩膀:“王六,你做的很好,不知道愿不愿意加入军督府,给军督效力?”

王六忙道:“不了不了,军督麾下能人辈出,小的这副嘴脸还是不给军督大人添麻烦了……”

许文静眉头一皱:“你当真不愿意给军督效命?”

王六为难地说道:“军师大人,小的人穷志短,只想拿了银子安安分分过日子,没其他念想,还望军师大人莫要为难小的……”

许文静紧紧盯着王六,良久之后洒然一笑:“也对,人各有志我也不好强人所难,这样吧,你现在立刻回营,

告诉参与此事的所有将领,就说明夜子时让他们到迅龙坡,我会亲自把答应给你们的银子送来,记住,千万不要声张……”

王六一听,眼冒金光,兴奋地说道:“多谢军师大人,小的感激不尽,大人放心,明夜子时一定到……”

王六带着激动地心情离去了,而许文静看着他的背影,眼神却是阴冷无比:“给过你活命机会了,可惜你不珍惜,那就别怪我了,凡是阻挡军督前进之路的人,全都得死,你们……知道的太多了……”

说完,他回身向定阳总督府走去,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办。

“如果上官雁所言为实,那魏文冉的把柄可就彻底被我捏住了,正好借机让他和上官家死在一起,但是,那三万流州死士又在何处?”

许文静缓步走上定阳大街,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眉头不由紧锁,最后在一座茶铺前坐了下来,要了碗茶水……

“唉,听说了么?”

“什么事儿,那么神秘,瞧你笑的跟猴似的……”

就在许文静还在深思魏文冉那底牌究竟在何处之时,边上一桌两个壮汉的话传入他的耳畔。

其中一个光着上半身的汉子,跳到长椅上蹲在上面说道:“雷家那入赘的东西又被他那婆娘吊着打,如今正躺在床上养伤,听说这一个月内都别想下床了……”

“这有什么稀奇的?我当什么事呢……”另一个壮汉听闻后,露出一脸失望的神情说道,“那二泼子家里本来就穷,也不知道哪修来的福分被雷家看中当了上门女婿,

可你也知道,这上门女婿有这么好做的么?还不是三天两头被雷家呼来喝去,被当下人使唤一样,男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更何况那雷家大小姐可是自小娇生惯养,什么脾气全城都知道,他二泼子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壮汉罢罢手喝了口茶,对那汉子说道:“错了错了,这次那二泼子是活该被一顿毒打,那小子居然背着雷大小姐在外面养小妾,哎呦,这怎么得了?

你想啊,二泼子现在吃穿用度哪样不是雷家的?再说你一个上门的神气什么?有这资格背着自个儿女人养小妾么?”

那对面汉子一听顿时睁大了眼睛,惊呼道:“你说啥?那二泼子胆大到背着雷家在外面养小妾?这被打倒是活该了,真没看出来,二泼子居然还有这么些花花肠子。”

精壮的汉子深表同意:“可不是么?虽说给这雷家当上门的确实很委屈,可人家没少亏待他啊,哪天出门不是给他穿金戴银,现在居然做出这等事来,真是活该!”

对面汉子点点头,随后笑着问道:“我说,那二泼子也真是的,这么大的事儿怎么会让雷家抓住把柄呢?换我的话还不找个隐秘点的地儿把小妾藏得好好的……”

精壮汉子闻言“嘿嘿”一笑,继续说道:“要怪就怪这二泼子胆儿小,他养的小妾倒是藏的很紧,只是那晚和那小妾亲热后,回雷府被雷小姐闻到了身上的胭脂味儿,

结果,雷大小姐随口问了句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不想这一问,把二泼子吓的魂儿都飞了,还以为雷小姐啥都知道了,立马跪在地上哭着一五一十全给招了……”

“啥?哈哈哈哈……这个二泼子,就这么点儿胆还敢外面养小妾?”对面汉子听后笑的眼泪都出来了,“就不会找个理由么,哪怕说是给自己婆娘去看胭脂水粉也能搪塞过去啊,哈哈哈……”

精壮汉子也笑道:“可不是么?这么一搞,还连累了那小妾,跟着一起被打,听说已经被押送官府等着被浸猪笼了,唉~那姑娘也怪可怜,才十七岁,真是被害惨了……”

汉子也叹了口气,喝完碗里的茶水后,摸出十文钱丢在桌上说道:“天色不早了,也该继续去拉活儿干,不陪你聊了……”

精壮汉子闻言也忙把碗里的水喝空,说道:“一起走吧……”

然后,两人就抓起桌沿边的扁担走出茶铺,挑起放在铺口的两个箩筐齐喝一声就向远处走去。

“呵呵,真是……”许文静听完他们说的八卦,苦笑着摇摇头,端起茶碗,“外面战火连天,这些百姓却还有闲心雅致在这里谈这些不着边际的话,我看是死到临头都不自知啊……”

他缓缓将茶碗放到嘴巴,就在要饮下一口碗中水时,忽然脑海灵光一闪。

“嗯?等等……”许文静放下茶碗,仔细开始回想他们二人所说的话,好像抓住了什么似的。

“妙!真是妙!”

良久,许文静眼中精光闪烁,放下茶碗,身子因为兴奋止不住的颤抖:“既然我不知道那三万流州死士在哪儿,何不让魏文冉自己带出来呢?哈哈,我怎么就非要花费精力亲自去调查那六七年前的事情经过?好,哈哈哈……”

想到这里,许文静起身丢下一锭五两重的银子,笑着走出了茶铺,从他那阴冷地笑声之中,可以感受到此刻他内心十分的愉悦,或者说……残忍!

而此刻茶铺对面的客栈二楼,上官雁静静地看着许文静离去,手指不停轻抚着自己鬓间黑发……

“许文静,我已经让人给你这么明显的提示,看来你也该知道如何去做了,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七五 夜·杀

……

“王六,许文静真的愿意把银子给我们么?”

“放心吧鲁旗总,军师大人都已经和小的说的明明白白,今晚就等着数钱吧……”

“可是,为什么要到这鬼地方,还是深夜前来,直接派人把银子送来不是更好么?”

“军师大人他为人小心谨慎,派人送来万一被人发现,咱几个办的那么大事岂不是暴露了?他也是为咱安全着想啊,快点吧,别发牢骚,就快到了……”

深夜子时,王六带着几十名定阳守军将官,一路风尘仆仆地向和许文静约定的迅龙坡走去,各人脸上都带着疑惑,不过一想到马上能得到一笔数目十分可观的银钱,各人心里都是火热异常。

其中一个旗总说道:“真没想到,足足二千两白银啊,我一年薪饷就算全部到手也才四十二两,这下好了,拿了这笔银子,等这边事情一了解,我就立马退伍不干了,回家买上几亩地,再盘几间店铺,好好跟自家婆娘过日子去……”

另一个旗总也叹道:“早不想干了,如今有这么大一笔银子到手,谁还愿意每天朝不保夕?不干了不干……”

经这两人一说,各人原本疑惑紧张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都一起憧憬起未来的生活,气氛顿时变得异常轻松起来。

“小点声,前面到约定地点了……”踏入迅龙坡后,王六止住各人的喧闹,小声说道,“我先去看看军师大人到了没有……”

随后,王六便小心翼翼地向坡道上走去,待来到指定地点后,轻拍了几声巴掌,随后从黑暗中冒出几条人影,不由让王六吓了一跳。

但见其中一个指定接头的人看了王六一眼,随后问道:“其他人呢?”

王六说道:“都带来了,敢问军师大人现在何处?”

那接头人说道:“军师大人就在后面……”

王六说道:“可否带我去见见军师?”

接头人沉默一阵,然后点点头:“好吧,赶紧的,见了面拿了银子后,这件事对谁都不准提起,若要说出去,你们应该知道后果……”

王六拍着胸脯保证:“这个自然,弟兄们都是守信的人,拿了钱自然会把这事儿烂在肚子里!”

“嗯,随我来吧……”那接头的黑衣人应了一声便带着王六向坡后一处小山丘走去。

待见到许文静后,王六忙拱手对他施礼道:“王六见过军师大人……”

“嗯……”许文静应声问道,“人都带来了?”

王六说道:“那是自然,二十六名旗总还有两个百长共二十八人都带到了,不知,嘿嘿……”

王六说到这儿,搓了搓手干笑几声。

“哼……”许文静自然知道他这个姿态是为了什么,微不可察地轻哼一声说道,“早给你们备好了。”

说着对身边一名黑衣人使了个眼色,那黑衣人立马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就有一群人,两人一组抬着四口箱子来到许文跟前。

许文静指着一口箱子对王六说道:“自己打开看看,一千两黄金一箱,总计四千两,折算白银最少十二万两,点点有没有少……”

王六依言打开其中一口箱子,拔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吹了吹向内望去,入眼尽是金灿灿一片,不由让他眼中满是兴奋的神色。

只见他拿起一锭金子仔细瞧了瞧,还伸出舌头舔了舔,只觉舌尖有一阵清甜袭来,令他迷恋万分:“好多金子啊,我王六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的钱……”

许文静看着王六那副贪婪地模样,轻轻把箱子合拢,然后对他说道:“好了,让兄弟们都来取钱吧,我许文静生平最为守信了,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但你们也要保证把这些日子所作所为都烂在肚子里,不准跟任何人提及……”

王六吞咽了一下口水,一脸讨好的说道:“军师大人果然守信,王六佩服不已,您稍待,我立马让他们过来,这件事绝对会烂在肚子里跟谁都不会提及……”

说完,王六就向来时的路退去,不一会儿,那二十八人在他带领下一脸兴奋地向放箱子的地方跑来。

“军师人呢?”

等王六回到摆箱子的地方,许文静和那些接头的人却早已不见了身影,空旷的丘坡上只有四口箱子孤零零地摆放在原地。

“可能军师怕行迹暴露先行离开了吧,不管了,先分钱要紧。”王六这样安慰道。

“金子,我的,我的!”

“操!别抢,那是我的!”

“滚开!这次那么大的事我旗内出力最多,我应该多拿一份!”

“别抢,拿来,给我拿来……”

当王六把箱子打开后,这些总督府的将官立马眼睛都直了,眼前所见这些金子远远超过了许文静给自己的承诺,一下子都拥挤哄抢起来。

“呵呵,抱歉了,只有死人才能真正让我放心……”而此刻躲在暗处的许文静望着眼前这一幕,止不住发出一声冷笑,“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就让你们死在这堆金子中吧,动手……”

“飕飕飕……”

“噗噗噗……”

“啊~~”

许文静一声令下,黑暗中立刻响起一片绷弦声响,数百支冰冷的羽箭将围在箱子前的众人射成了刺猬。

“呃~”

王六后背让四支羽箭洞穿,倒在箱子上猛吐一口鲜血,将眼前的黄金染上了血迹。

在弥留之际,他紧紧抓起一锭金子喃喃自语道:“我的……黄金……我的……”

“哐啷~”

握着金子的手无力的垂落下来,砸在箱子内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动,到死那一刻,他依然紧紧握着那锭金子不曾有半点松手迹象。

“军师,二十八人尽数诛杀,敢问这些尸体该如何处理?”

箭雨过后,前去查验尸体的士兵又给他们每人要害处补了一刀,待确定全部身死后这才和徐文静回禀道。

许文静说道:“此次有劳你们情报司的兄弟配合,现在再麻烦你们将这些尸体在天亮之前送到定阳郊外二十里处,那里已经有人接应,顺便把地上的血迹都处理干净,莫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遵命~”

那情报司将士闻言立刻退下派人处理尸体去了。

许文静望着那一具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脸上变的额外阴冷:“有时候,死人能发挥的作用比活人还要大,呵呵,魏文冉,接下来你该把那底牌亮出来了……”

同一时间,定阳郊外二十里处……

“呲……”

孙彪、马国成、韦鹏三人带着本部两千人马将那二十六旗四千士兵诱骗至此后用渗了麻药的酒水全部灌倒后,迅速将他们的尽数击毙。

“妈的,操!”

马国成干掉最后一名士兵后,将手中戚刀往那尸体衣服上擦了擦,然后叫骂了一声。

“这顿板子是白挨了,本来老子现在应该舒服的躺在冀州家中养伤,不想军师却改了主意……”

孙彪闻言也擦着手中的刀,对马国成笑道:“国成,你是想你那刚生几个月的儿子了吧?”

马国成“嘿嘿”一笑:“能不想么?老子这辈子粗人一个,也就这样了,就指望着他能给我们马家争口气,将来等他大一些就送他去军督办的学堂读书,以后别跟他老子我一样满口粗话,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孙彪奇道。

马国成一脸沮丧地说道:“是这样的,我这儿子出生时,天上祥云笼罩,我就给这儿子取名叫马云,可是,军督大人知道后,好像非常不高兴,亲自来我家中看探望还送了不少礼品,意思是叫我给儿子改个名字……”

韦鹏闻言也奇道:“这名字怎么了?没什么问题啊?祥云过境,马云,多有意境啊?而且军督大人很少会管我们的私事啊,就比如那杨又怀杨营的儿子,叫什么杨腾龙,那么俗不可耐,也没见军督说什么,怎么忽然关心起你儿子叫啥了……”

“可不是么?”马国成苦笑着说道,“后来我想了想,既然军督大人不喜欢,那索性就改个名吧,我希望我这儿子以后出人头地,超过他爹我,就当场给他改名叫马超……

结果,军督听后大人十分狐疑地看了我好一阵,最后叹了口气一言不发的走了,我至今不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

韦鹏和孙彪听完马国成的话,也互望一眼,都从对方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半晌过后,还是孙彪发话:“好了好了,军督他老人家的意思咱也别去揣摩了,还是赶紧收拾收拾,等军师回来再做计较吧!”

“遵命!”

一七六 馊主意

……

“唏律律……”

“吁~~”

“咔噜噜~~”

远州总督府马厩之内,姜浔兴致勃勃的带着管家和几名仆人正在观看着马棚内两匹马……

交配……

只见姜浔脸上面带微笑,不住地轻颌头颅,不停对身边的管家指点道:“你看,这公马性子多野,很好,非常好啊……”

管家和那些下人脸上懵逼,内心满是崩溃,怎么也想不到姜浔会带着大家来看两头畜生那啥,这位高高在上的总督大人什么时候会有这种癖好了,怎么从前一直不曾发觉……

不过,大家观姜浔这些时日来,精神头十分的好,经常面带笑容,自己这些下人偶尔做错事也不再和以前一样一通训斥外加连绵不绝地教育,只是嘱咐一句下次小心而已。

但这样的改变,反而让这些做下人的浑身上下从里到外感到不自在,总觉得他好像有什么阴谋似的,就比如今天一大早把大家叫起来就为了看马匹如何亲密“交流”?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管家,怎么了,说话啊?你觉得眼前情景如何呢?”见管家不说话,姜浔又可以拉了拉他衣裳。

终与,管家忍受不了了,对身侧陪伴的下人使个眼色,让他们都退远些后,跟姜浔小声说道:“老爷,这几天你这是怎么了?你不会有什么心事吧?说给老奴听听,也好给你分忧……”

“哈哈哈……”姜浔闻言笑道,“你想多了,刘策已然平定幽州内乱,如今正在整顿军备安抚百姓,而定州方面相信不久之后也会尘埃落定,远东马上就能恢复以前完好的局面,本督能有什么心事,哈哈哈……”

“老爷,您就甭瞒我了……”管家急道,“老奴自小跟着老爷您,还不知道您那些心思么?定是有什么令您为难的事,要不您怎么会来到这马厩看马交合?”

姜浔闻言笑道:“管家,你错了,现在不是马匹发情的季节,为何这公马和母马却会如此缠绵?”

“这……”管家第一次发现自己好像跟不上姜浔的思维,与是为难地说道,“这让老奴如何解释?”

“你呀,真是一点都不懂,哈哈……”姜浔并没有生气,而是笑着告诉他答案,“我在他们吃的草料和水里下了催情药,他们食用后,自然就会现在这副模样了……”

“老爷,你……你怎么会这么无聊……”管家闻听后一脸的怪异,只能小声的嘀咕一声。

姜浔也没在意,继续对管家说道:“这催情药我可是千辛万苦才寻来的,和青楼那些药粉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只需小小这么一点,就能让这些牲口情欲难耐、不可自拔,前几天我还在牛身上试过,效果也是超出预计啊……”

管家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待稳定心绪后,试着对姜浔说道:“老爷,你该不会是觉得治下田亩众多,牲口又不够用,这才想到这法子多产些牛马给添置畜力吧?”

“呵呵……”姜浔闻言,似是而非的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对管家说道,“这个你到时就知道了……”

“吁~~”

忽然,马厩内两匹马齐齐发出一声嘶鸣,姜浔见之兴奋的大喊道:“好!好!哈哈哈!就这样,哈哈哈~”

这一幕看的管家是只能摇头,索性也不去猜想姜浔到底想干什么了……

……

从马厩离开后,姜浔径直回到自己屋内,脸上满是灿烂地笑容。

史夫人见到姜浔回屋,立刻并退服侍的下人,然后给他倒上一杯茶,一脸愁容地说道:“老爷,你真打算这样做么?妾身觉得这么做实在太卑鄙了些,先不说刘策怎么样,若被颜儿知晓,肯定会闹的不可开交啊……”

“我这还不是为了她好……”姜浔端起茶碗,打开茶盖轻轻吹了口气,“咱颜儿已经十九了,这婚事真的不能再拖了……”

史夫人说道:“那也得等刘策这孩子回来再和他当面啊,你这么做我怕那孩子会对你看法有变啊,以后是断不会和你亲近了……”

姜浔一听,立马把茶碗放在桌上,对史夫人说道:“我也想和他当面说啊,可是上次在府内和他一提这事儿跑的比耗子都快,

还有前些日子我都拟好那什么稿子,命人送往汉陵那什么出版社,让他们登报宣布刘策和颜儿的婚事,

可不曾想,那出版社还要什么审稿,结果一见送去的稿子立马就被人丢了出来,说什么禁止刊登虚假新闻?

那下人还差点被送到保安司里严刑逼供,好在赔了笔银子这事才作罢,不然我姜浔这张脸都快丢尽了……”

史夫人闻言,坐到姜浔对面,继续劝道:“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用这下三烂手段啊……”

“下三烂?你以为本督愿意啊?”姜浔一听这火就窜上来了,“上次命人去汉陵,我可算打听清楚了,那刘策所言等冀州全境平定就会和宋嫣然成亲,本来这事儿本督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想着这臭小子就算再厉害,也该要花费三五载吧?

但你看看,幽州一个月功夫全被他给摆平,苏敬山三人全被抄家问斩是杀的一个不留,定州那边听说那个许文静本事不比刘策差多少,我估摸着也快了,

等他把定州再搞定,手中有了兵权,以他那性子,冀州胡奴还能安生?估摸真要动手不出一年就收复全境了,

到时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刘策这臭小子娶那宋家的庶出为正室?然后宋濂这头老狐狸再狐假虎威的骑到本督头上拉屎撒尿?想想都觉得恶心……”

说到这儿,姜浔只觉得口干舌燥,端起茶碗狠狠灌了一口茶水。

史夫人叹道:“老爷,纵使这样你这又何苦呢?要知道妾身也不是你第一个夫人……现在不也……”

“夫人,不一样……”姜浔闻言语气顿时变得异常柔和,“说句心里话,本督对你是一片真心,多年来都不曾变过,所以我才力排众议,夫人你才能转为正室,

而本督听闻那刘策对宋嫣然也是用情至深,就怕到时咱颜儿受委屈啊……”

“不会!”史夫人斩钉截铁地说道,“老爷,妾身看的出来,刘策这孩子对咱颜儿绝对动了真情,只是肯定处于什么缘由不敢面对而已,无论他是不是先娶那宋家小姐,咱颜儿跟了他断不会受半点委屈!”

“好了,别说了……”姜浔打断她道,“这事我做主了,待远东事情了结,本督就将他召到府上,到时,还请夫人务必配合,先把生米煮成熟饭,这样我也好跟族人,尤其是我那老头子有个说法……”

“唉~”史夫人听后摇摇头,叹口气起身说道,“既然老爷你心意已决,妾身自然会帮忙到底,只是……老爷,容妾身斗胆说一句,你这是个馊的不能再馊的烂主意,最好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史夫人便步出屋外忙活其他事去了。

而姜浔并没有在意史夫人的话,而是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臭小子心境定力十分过人,看来得加些剂量才行,对,就这么办,

对了,还有这药劲太大,事后对身子定会有所亏损,必须要备好药膳给这俩孩子补一补元气,嗯,好,就这么办……”

一七七 死人的用途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八月二十一,收到“兵变”消息的魏文冉带着上千人马火速赶往二十里外的事发地点,望着遍地尸首,一时间震惊的无以复加……

早就恭候在此的许文静立马上前对魏文冉拱手说道:“总督大人,这些叛乱将士都被上官家买通欲对定阳发起攻势,造成后方混乱,好让镇守临渊关的将士军心涣散无力御敌,幸亏在下得到密报,连夜赶来阻止,才将他们尽数击毙。”

魏文冉闻言奇道:“难道一个活口都没留么?”

许文静回道:“大人,这些人都收了上官家重金收买,全都悍勇异常,我等好不容易才设计将他们诛杀……”

魏文冉眉头一皱,紧紧盯着许文静,最后缓缓说道:“军师,你方才说他们都被重金收买?如今又言誓死抵抗,这又该如何解释?”

许文静听后,不紧不慢地说道:“回总督大人,这并不矛盾,在下从他们的几位旗总尸体上搜出了上官家的书信,上面虽然没刻什么印记,但可以断言这时候发生这种事情,必是上官家所为,

另外,在下还从那些旗总的营地住处内搜出大量黄金,试想一个旗总纵使贪污也绝无可能有那么多收入?定是已经被上官家收买才会铤而走险……”

说着,许文静命人将伪造的书信和黄金搬到魏文冉跟前。

魏文冉看完书信内容,已然信了几分,如果这信件中真有上官家印记的话,他还会怀疑许文静所言真实性。待再看向那四箱黄金时,已经彻底信了他们密谋造反的动机。

“哼,胆敢作乱犯上,这些人死不足惜……”魏文冉恶狠狠地说道,“这样太便宜他们了,本督要将他们九族尽诛……”

许文静听后,连忙说道:“总督大人,请听在下一言,现在不是处理这些事务的时机,既然上官家能买通这些人,

那难不保他还会买通其他各部将士,万一临渊关内将士也被买通的话,哪怕只是散播流言,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啊……”

魏文冉听完许文静分析,眉头紧蹙:“军师说的有理,那本督该如何是好呢?”

许文静说道:“眼下当务之计,在下唯有斗胆请总督大人动身带兵前往临渊关内亲自督军以震士气,这样才能凭借大人您的威望保证守关将士难生异心……”

“这……”

魏文冉闻言顿时有些犹豫,毕竟临渊关目前可是定州前线,贸然前往的话岂不是把自己置身风险之中,更何况现在离开的话,定阳这边该怎么办?

眼见魏文冉犹豫不决,许文静再次说道:“总督大人,还请您快做定夺,一旦大军被上官家的人完全渗透,那您可就一切全完了……”

魏文冉思考片刻后,对许文静说道:“此事事关重大,容本督好好想一想……”

许文静叹了口气,拱手说道:“既然如此,还请总督大人早日定夺,眼下形势已经刻不容缓……”

“嗯……”魏文冉应了一声,对随行士兵说道,“暂且把这些尸体收容挂与城口示众,本督先行一步回府了……”

说完,魏文冉就策转马身向定阳方向行去。

许文静望着魏文冉和他随从远去的身影,一丝阴狠悄悄浮上脸颊,随后看向那遍地士兵的尸体,不由冷笑一声。

“放心,我会让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都来给你们陪葬,这样你们也就死得其所了。”

……

魏文冉回到总督府后,回想着那遍地尸体,以及许文静对自己所说的话,不时在屋内来回踱步……

“许文静说的没错,如果临渊关被上官飞的人渗透,定阳也就岌岌可危,必须要有所决断,嗯……”

思索至此,魏文冉不由自主轻轻点了点头,眼中闪过决然之色,对门外的下人喊道:“来人,去把魏经叫来!”

不多时,魏文冉的心腹魏经就来到他跟前,正欲拱手施礼却被魏文冉给止住了。

魏文冉对他说道:“魏经,如今定州局势刻不容缓,本督欲领兵前往临渊关稳定局势,你……”

说到这儿,魏文冉怔了怔,然后眉头紧锁,似乎在决定着什么。

魏经见此说道:“大人,有什么话尽管对我说无妨,何须如此吞吞吐吐呢?”

魏文冉闻言,当即下定了决心,对他说道:“好,你速去劳山矿场,将那些流州降卒带来,秘密紧随在本督之后,前往关卡听我调度……”

魏经大吃一惊:“大人!你可想清楚了,那三万人一旦暴露出去,姜大人那边如何交代啊?这可是我魏家的底牌啊……”

魏文冉叹道:“眼下局势已经越来越危险,若非不得已,本督也不会出此下策,你只管去将他们唤来吧……”

魏经面色为难,还欲再劝:“魏大人,属下还是请你好好想想,万一这些人被发现,大人您可是无法在定州立足了啊……”

魏文冉阴狠地说道:“所以,等此事完结后,必须速速将他们全部……”说着他做了个斩首的手势,令人不寒而栗。

不管魏经震惊的神色,魏文冉继续阴冷地说道:“介时定州平定,就把那三万流州兵全算在上官家的军中,哼,到时死无对证,我也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魏经闻言,神色黯然地说道:“但如此一来,就算定州局势稳定,大人您以后可就真的没有什么底牌了,只能听姜家的话,做一个傀儡……”

魏文冉摇头叹了口气:“那也比我们魏家被诛九族好,事实上你以为凭那三万人会对姜家造成什么威胁么?

现在想想真的太天真了,好了,不必多言,你速速动身前往劳山矿场吧……”

“是……”魏经虽然心中满是焦虑,但还是应声退了下去,准备前往劳山的事宜。

等魏经离去后,魏文冉深吸一口气,随后对门外侍卫大声喊道:“来人!把魏鲢、魏湛唤来,本督要交代他们总督府事宜……”

……

“主人,魏文冉的心腹魏经已经出了定阳城,往西边所去,要不要奴婢派人跟上?”

客栈房间之内,冷烟毕恭毕敬地对坐在圆桌前喝茶的上官雁禀报着探得的情报。

上官雁闻言,端着茶碗轻泯一口,然后说道:“看来许文静远比我想的要聪明的多,这么快就把魏文冉给说服了,嗯~吩咐下去,让人都不用跟了,那不是我们关注的重点,接下来该考虑下要流多少血才能平息这场动乱吧……”

说完,上官雁起身来到窗台前,望着街道上川息的人流,轻轻抚了下鬓发。

“叶胤,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哈,我真的很期待与你相见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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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八 狂热

劳山矿场属于魏家产业,位于定阳城以西四十里外的劳山之中,矿场地点十分隐秘,很难被外人发现。而且自六年前开始,这劳山矿场就禁止外人出入,可毕竟是人家私人产业,大家也没过多的怀疑……

魏经面色凝重的步入劳山矿场,和门口的魏家守军将士核实身份后,就在一名士兵的带领下朝深处走去……

几个弯道过后,魏经就听闻前方隐隐传出一阵呼喊的声音……

“誓死效忠魏大人……”

“愿为魏总督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魏大人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坚决守在他身边……”

激人心绪的呐喊在人烟罕至的山谷之中不断回荡,当魏经皱着眉头步入声源所在地时,印入眼帘的一幕,令人感到异常的诡异和惊悚。

只见矿场一处平地上,整齐的端坐着上千衣衫褴褛的汉子,此刻正在前方领头人的带动下,不断发出震耳欲聋的“宣誓”声响。

但见他们此时各个情绪高昂,眼中散发着一股极其扭曲的狂热……

“魏总督~魏总督~”

激昂的“宣誓”结束后,这些坐在地上的汉子就被人带到一处开始继续采集矿产……

魏经对此只是默默扫了一眼,脸色十分平静的继续向前走去,仿佛对这一切已经习惯了。

待他又拐到另一处空场地时,却见到一片人头簇拥,手持兵器喊杀的场景……

“杀~”

“杀~”

“杀~”

只见这些手持刀盾长枪的汉子狠狠地挥动手中的兵器,脸上表情和之前在外面场地上遇到的几乎一模一样。

“嗯……”魏经看了一阵,应了一声,继续向前方一间木屋子内走去。

“属下参见魏校尉……”

一见魏经进屋,五个正在屋内歇息的总督府士兵连忙对他行跪拜礼。

“都起来吧……”魏经望着跪在地上的守卫,淡淡地回了一声,看向正在操练的那些汉子说道:“这些日子,他们都没什么问题么?”

为首的一名守卫忙道:“魏校尉,您还有啥可担心的?这两万四千流州兵,如今都已经成为一条条听话的狗了,脑子里只想着如何给总督大人效命呢……”

魏经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

当年叶胤说服这些流州士兵投诚后不久,就被定州总督府的人带到劳山矿场内安置起来,随后便开始了日复一日的洗脑教育,让他们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魏文冉就是他们的一切!

然而,洗脑并不是那么容易的,起初这三万流州兵在被接受洗脑过程忠不乏有反抗抵触的情绪,甚至还打伤了不少人,引起不小的波动。

与是,魏家采取了一些极端措施,就是将那些抵触最为激烈的暗中除掉,然后给剩下的每人带上铁镣防止意外。再慢慢开始传播奴役的思想,以食物、住所等物质做为诱饵,迫使这些流州兵慢慢改变……

经过多年的年复一年不停地“引导”,在付出数千人的性命之后,剩下这二万四千流州士兵已经彻底沦为只知道忠于魏家的……狗!

魏经点点头,回过身对屋内几名守卫说道:“总督大人有令,命我将这些流州士兵秘密带往临渊关,必要时与上官军展开最后搏斗……”

带头的守卫一听,顿时心下一惊,连忙问道:“魏校尉,你说的可是真的么?”

魏经从怀里掏出魏文冉的亲笔信,递给那护卫说道:“这么大的事,我又怎么可能骗你们?眼下定州局势愈演愈重,试想如果总督大人出事,我们还有好日子过么?

一旦上官家占据定州,你我都会死无葬身之地啊,你明白么?”

那护卫看过书信后,待确认的确是魏文冉的亲笔书信后,这才对魏经说道:“魏校尉,既然是总督大人的指示,我们当下属的尽力去办就是了,敢问什么时候出兵?”

魏经说道:“两日之后深夜,切记这事一定要保密,莫要让人知道这些人还存活在世上,否则,被远州总督府或刘策知道的话……”

那护卫连忙说道:“放心吧魏校尉,请你回去禀明魏总督,属下一定会把这事儿办的妥妥当当。”

“嗯,这个我倒是放心……”魏经点点头,“为免他人怀疑,我也不便在这里久留,就先回去了……”

“魏校尉慢走……”守官恭敬的对魏经拱手告别。

“誓死捍卫魏总督~”

“愿为魏总督而死~”

魏经离去之际,那些正在操练的流州士兵发出一阵阵疯狂的呐喊……

……

“军师,我是不是该恭喜你,成功把魏文冉这蠢货的底牌亮了出来,离你的算计又近了一大步?”

许文静落脚的住所内,上官雁带着冷烟和魄奴堂而皇之的来到他跟前,丢下一句后,自顾自地找了个位置直接坐下。

一见是上官雁,许文静放下手中的书籍,一脸正色地说道:“没想到雁公子胆子这么大,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出入在下宿所,不怕我去通知总督府的人来抓你么?”

“哈……”上官雁轻笑一声,“军师,这种愚蠢的试探就省下吧,半个时辰前魏文冉已经出了定阳城往临渊关方向去了,现在总督府内就魏鲢、魏湛这两个比上官飞父子还要愚蠢的败家子坐镇,你认为他们抓的到我么?”

“呵呵……”许文静摇摇头,冷笑几声对上官雁说道:“不知今日雁公子来找在下是为了何事?”

上官雁说道:“定州局势的结果基本已经确定,自然是想让军师来履行交易的内容……”

许文静沉思片刻,对上官雁回道:“请恕在下冒昧,雁公子为何会对叶公子这般执着?”

上官雁说道:“这个问题我上回已经回答过军师你了,还需要重复么?”

许文静道:“雁公子,你以为我许文静会相信你那稀奇古怪的说辞么?”

上官雁道:“这不是重点,军师只需将叶胤与我见一面即可,如果非要说目的……”

说到这儿,上官雁缓缓起身,一字一句地说道:“那就是,治好他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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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决战前夕 上

……

“雁公子,闲话省下吧,今日你来找我,不单单只是跟我说这些,不妨直明来意吧……”许文静显然对上官雁的话没有完全相信。

上官雁嘴角轻扬,嘶哑的声音随之响起:“的确,我此来还有一个目的,我想问军师一句,你打算让多少人为你自己的权欲开路,流尽身上最后一滴血?”

许文静闻言眉头一紧,对上官雁说道:“雁公子,我不明白你话中意思……”

上官雁眼眸轻颌:“四千条人命换取魏文冉的信任,但我知道这对你来说,还远远不够,让我来推演下你的布局和策略。”

说着上官雁在许文静惊讶的面色中,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说道:“就先从那四千总督府士兵的死开始说起,

那四千人为什么会死?他们做了什么让你不惜下如此狠手?纵使魏文冉不出定阳,我想他们也早晚得死,

只不过你知晓三万流州士兵尚未死后,顺道利用了这些尸体走了一步很妙的棋,顺利达成了引魏文冉前去临渊关送死的目的……”

“你,你在胡说什么?”许文静心中顿时一怔,一向淡定的神色出现了一丝恐慌,“那四千人是被上官家收买后,欲对定阳不轨这才被我冀州军截获情报,诛杀的,你说的这些真得很可笑……”

“是么?”上官雁听许文静这么说,嘲讽地回了一句,继续说道,“那我想问一下,临渊关外十里之地山坡之上,那些被运送至此的泥块碎屑又是怎么回事?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内中尚有不少石沫碎片,而且土质色泽灰谐,显然不属于坡道周围的泥地,嗯……你说这些又是从何而来呢?

如若我没猜错,你定是让这士兵挖通了通往临渊关内的地道,就等着关破之时,将上官军和魏文冉两部一举歼灭吧?

另外最大的漏洞,就是这四千叛军都是猪么?你带的三千冀州兵再精锐也不可能毫发无损,而据我所知,你的部队居然无一伤亡?还要我继续分析下去么?”

“雁公子……”许文静轻唤了一声,脸色变得异常冰冷,眼中充满了浓浓地杀机,“你莫要在这里胡言乱语,否则……”

“杀我么?”上官雁背对着许文静,平静地说道,“这是一个非常愚蠢但又不失英明的决定,不过,你以为你一定就能杀的了我么?”

“哼……”许文静冷哼一声,“现在此地住宿周围都是我的人,只要一声令下,雁公子怕是会立马身首异处,我知道你带的那两人身手不凡,但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啊……”

上官雁闻言摇了摇头,回过身看着许文静,良久才说道:“身为一名智者,如果你这样做只能说明你很不理智,甚至说非常的蠢,你以为我来见你之前就没有准备么?

如果今晚我的探子没发现我的踪影,那么魏文冉就会连夜赶回定阳城,你的计划就会彻底失败,然后就等着身败名裂,彻底失去刘策的信任,

另外,你以为我不知道上官军那些攻城器械是谁提供的么?我想,这应该不是刘策本意吧?

你,想要赌一把么?杀了我,或者,继续交易下去?”

豆大的汗滴从许文静脸颊上落下,他看着上官雁的背影,第一次发觉眼前这个人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可怕和阴狠的多……

最终,许文静还是端起案前的茶碗喝了口水以示妥协。

“明智的决定……”听闻身后动静的上官雁甩了下左鬓垂丝,缓缓转过身与许文静对视一眼。

“不要紧张,无论你们三方之间是何种结局,我都不在意,我只在意的是你打不打算在这场动乱结束之前,让自己名扬天下……”

“……”

面对上官雁那看似询问,实则带有明显的嘲讽口气,许文静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

“如何?你愿意错过这个机会成为定州的救世主么?”上官雁又近一步,紧紧盯着许文静。

那压迫的气氛令许文静万分难受,说实话他本来就想借平定州的功绩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名号,但现在,他听完上官雁的话,开始犹豫了。

许文静听的出来上官雁话中之意,那所谓的“名扬天下”的代价,是要性命为代价的,虽然自己愿意死在名利的怀抱中,但真到这一步又有些不甘心……

“退缩了?”上官雁见许文静这幅模样,随后别开他的视线,继续说道:“我从你眼神里看到了犹豫、恐惧、不甘,还有胆怯……”

“呼……”

被上官雁看破心思的许文静重重地叹了口气,浑身上下虚脱一般靠在了椅背上。

“很好……”上官雁转身居然赞了一声,“至少现在你还知道对权利有一丝畏惧,没被眼前的名利迷失心智。”

“你到底要干什么?究竟有何目的!”许文静实在受不了上官雁身上散发着那股不可一世的姿态,仿佛能把人心都看穿一般,这令他感到万分的厌恶。

上官雁淡淡地说道:“没什么,既然你现在不愿意名留青史,不如换个人吧,军师你觉得宋景浩如何?”

“不可!”许文静当即起身惊呼道,“宋家与军督府目前是合作关系,我已经派人前去给宋景浩送信,等临渊关出现颓势时,会主动弃关而退……”

“你说的是这封信么?”

忽然,上官雁手中亮出一封带血的信封,对着许文静晃了晃。

“上官雁!”许文静终与忍不住咆哮出声,“你好大的胆子!”

“哈……”上官雁轻笑一声,“抱歉,一直没时间和军师您知会一声,放心,我的人已经把那信使处理妥善,绝不会留下一点蛛丝马迹。”

许文静只觉的自己现在全身上下都冷的想哆嗦,这个上官雁,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好像一切都被他玩弄在鼓掌,随时都能让自己万劫不复。

“不要激动……”上官雁转身走到许文静案前,将那带血的信封放到桌上,淡淡地说道,“军师,宋景浩一旦成为这次平息动乱的英雄,那么宋家名声必定远播整个大周,这样不是可以跟军督府更好的合作么?想必姜浔和皇室也要敬让万分啊……”

“可这样做,等于害了军督大人!”许文静愤怒地说道,“宋景浩死了,宋家名利双收,再与军督府合作,你想全天下人都站到军督大人对面么!

更何况,宋景浩的能力怎么可能会名流青史?换谁都不会服气的!他们会暗中查探内幕,一旦被他们知道真相,你觉得宋家还会跟军督府合作么?”

“嗯……”上官雁听完许文静的话,点点头说道,“这个回答我勉强接受,既然这样的话,那就换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人成为力挽狂澜的英雄如何?”

许文静沉思片刻,眼神顿时一寒,指着上官雁说道:“我真没想到,这天下间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以你的能力……”

“哈……”上官雁冷笑一声,“军师,这种话无需你提及,放心,我会让他们全死在那可笑的权利追逐之,不过我要的条件必须要加重了……”

“嗯?”许文静疑虑一声。

上官雁轻抚鬓发对他说道:“除了叶胤以外,我还想会会传闻中的军督大人,想看看他愿不愿意为了权力牺牲一切,

另外你命人挖的那些密道还有些小小的瑕疵,介时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的计策万无一失……”

:。:

一八零 决战前夕 中

八月二十五,从定州各地城池调遣来的上官军兵马密密麻麻地集结在临渊关外,上官飞父子大营周围。

“呜~~”

“哈!”

沉闷的角号在营地上空响彻云霄,紧随而来的是一阵震耳欲聋的齐喝声。

上官飞望着营地四周的情形,不住的点点头,边上的上官云也是一脸的兴奋:“父亲,我等麾下现在足足二十五万大军,还有不少愿意归附的地方军正在朝这儿赶来,这会我看那魏贤和宋景浩如何抵挡我们的兵锋……”

上官飞点头说道:“不错,现在临渊关已经被我数十万大军给团团围住,两日内务必破开城墙,拿下通往定阳的最后一道屏障,哈哈哈……”

“孩儿提前恭喜父亲,荣登总督之位!”上官云也是笑的是合不拢嘴。

上官飞闻言笑的更为肆虐,随后对身后亲兵下令道:“速速吩咐下去,今夜杀猪宰羊好好犒劳一下将士们,待明日破晓时分,一举向临渊关进发!”

“遵命!”

亲兵大声领命而去,临离去时脸上满是兴奋的神色……

“父亲,虽然眼下我们占据主动,但是那临渊关的城墙似乎不好破啊,尤其那铁门,几次都撞不开……”

兴奋过后的上官云,还是谨慎的提出了自己的疑虑,毕竟那关墙确实如同铜墙铁壁一般,强攻的话定会有不小的伤亡。

上官飞点点头对儿子说道:“不错,那关墙确实难破,不过,为父早就有安排了……”

上官云奇道:“哦?莫非父亲还是打算用攻城塔么?可我们的攻城塔早就已经被宋景浩摧毁了啊……”

上官飞说道:“介时你就知道了,总之明天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

“属下见过总督大人……”

“诸位将军不必多礼,速速请起……”

同一时刻的临渊关内,已经抵达关隘的魏文冉在亲卫簇拥下登上城墙,望着对面上官军营地一片旌旗飞舞、人山人海的场景时,脸色是万分的严峻。

“几十万人马,唉……”

魏文冉无奈的叹了口气,心中担忧着该如何应对他们的人海攻势,但脸上依旧装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

边上陪同的宋景浩仿佛看出了魏文冉的难处,对他拱手说道:“总督大人无需担忧,逆军人数虽众,但有如此雄关庇护,再加之总督亲临,守军士气高昂,定不会让逆军攻进城墙。”

魏文冉点点头:“有宋将军这句话,本督心里就宽心许多,一切就拜托各位了……”

魏贤和宋景浩立马拱手大声说道:“请总督大人放心,我等誓不辱命,绝不让一名逆军进入临渊关!”

“好!”魏文冉大喊一声,随后拱手和他们回礼道,“本督就在此静候诸位将军的佳音。”

……

远州,总督府内……

“总督大人,分散各处的府兵如今已经集结一半,敢问是不是可以开赴定州?”

“为何会这么慢?足足两个月,到现在才凑起一半,难怪刘策会对我等远东将士不屑一顾,现在想想他还真有这个底气!”

府厅之内经过一个多月时间召集的姜家府兵,终于集结到了远州城下,等待着姜浔一声令下就向定州进发。

在姜浔发泄一通脾气,责备行军效率低下后,这才对亲卫下令道:“即刻传令姜源、姜浑火速带兵前往定州,幽州那边已经没帮上什么忙了,若定州再无所作为,他刘策就真的会把我这总督都看轻了……”

“遵命!”

等亲卫离开后,姜浔起身望向窗外,看着天空中阴云密布,隐隐中似乎有雷声轰鸣,眉头也不由一皱。

“山雨欲来啊……”

……

“来,喝!”

“瓦达,干了这碗酒……”

“来,干……”

上官军大营内一处特殊的角落里,两千名去年从巫山镇脱逃出来的呼兰士兵,此时正聚集在一起大口喝酒吃肉,好不惬意。

酒过三巡,一名脸上满是刀疤的呼兰人放下手中酒碗对周围几名族人说道:“勇士们,这一年来我们在上官大人麾下过得这日子可比草原上快活多了吧?”

另一名呼兰人闻言醉眼惺忪地说道:“可不是么?没想到这上官大人对我等是这么器重,哈哈哈,要在草原上,可享受不到这么好的美酒佳肴啊……”

而对面一名坦胸露背的矮壮呼兰人冷笑一声:“哼,那些周狗还不是想要仰仗我等呼兰勇士的武勇给他们卖命,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好心如此对我们?”他这话立刻博得了不少其他部落族人的认同……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这支呼兰残部的领袖瓦达听到帐内越来越吵,适时出声制止道,“不管怎么说,要不是上官飞他们收留,我怕我们现在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难道要学草原上其他流亡至此的野人去当山匪么?”

“唉~”听完瓦达的话,一名年轻的呼兰人叹了口气,忽然眼角落下一行泪,哽咽地说道:“我想阿妈了,快一年没见,真的很想回到草原去见见她……”

“是啊,我们毕竟是草原上的苍鹰,这里就算再好,也终归不属于我们,好怀念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纵马驰骋……”

“说的不错啊……”

很快帐篷内气氛变得格外沉重起来,就连身为这支呼兰残部的领袖瓦达,此时也是神色黯然。

但他知道,自己和这两千罗津部的族民,这辈子是再也回不去了,有了投降周人这个污点就算回去,也会被族人们五马分尸……

“瓦达统领在么?”

就在这时,帐帘忽然被人给拉开了,只见一个身穿皮甲,贼眉鼠眼的上官军将领笑着走近帐内。

这上官军将领一见内中气氛似乎很悲凉,便径直来到瓦达跟前说道:“瓦达统领,你们这是怎么了?”

瓦达连忙擦干眼泪望着那将领,起身双手交胸后说道:“没什么,勇士们只是有些思念远在草原的亲人,一时有些激动罢了,夏兰将军,你来找我们有什么事么?”

夏兰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大帅觉得你们这些时日辛苦,特命小的送来几个女人让你们解解乏,也好缓解下你们的思乡之情……”

说着,他对着帐外拍了拍手,很快就有几十个身着轻衫的女子被人带入了帐篷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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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决战前夕 下

如此,就替我等多谢大帅一番美意了……”

这些之前还思乡心切一脸悲痛的呼兰人,如今一见到女人,各个脸上流露出贪婪的神态,其中不少人还在努力吞咽着口水,什么草原雄鹰,一边凉快去吧……

这些从定州各地城池内捕获的女人一见到帐内这些凶神恶煞的胡人,顿时各个吓得是浑身发抖,下意识想转身就跑出帐外。

但她们很清楚如果这么做的话,自己的性命是铁定保不住了,现在只能强自忍着恶心和恐惧,尽量挤出一丝微笑来服侍这些丑陋的野兽……

很快帐篷内就响起一阵野兽般的淫笑,不少借助酒意的胡人已经开始不可控制的去撕扯那些女子的衣物,随时准备发泄兽欲。

唯一还保持着一分清醒的瓦达在搂过一个女人后,对夏兰说道:“夏将军,你说吧,元帅要我们怎么做?”

夏兰闻言笑着说道:“元帅希望你们明日攻城的时候能多随军一道掩杀,帮忙压制临渊关上的箭矢攒射……”

“这个自然……”瓦达闻言对怀里女人上下一阵齐手后,一脸淫笑着说道:“我们呼兰草原的男人最讲信用了,这一年来我们深受上官家主的庇护才有这神仙一样的日子,请你回禀上官元帅,我瓦达和本部两千勇士随时听候他的调遣,以报他的恩德……”

“好!”夏兰猛地鼓掌欢叫一声,“有瓦达统领这句话,大事定可成矣,我这就回去禀报大帅,就不打扰几位勇士的雅兴了,嘿嘿嘿……”说着,他干笑几声就退出了帐外。

“夏将军慢走,不送啦……”

瓦达对着帐帘外呼唤一声后,就急不可耐的把怀里的女子按倒在地,在那女子惊恐的神色中,将她身上的衣物撕了个精光,最后淫笑着压了下去。其余各呼兰人也纷纷做出和瓦达相同的举措,疯狂的扑向身边的女人……

整个帐篷内很快就传来女人痛苦的哭喊和男人那野兽般的喘息淫乐声,在这夜空之下回荡在呼兰人聚集的营地之内……

……

“忠于魏总督……”

“愿为魏总督赴死……”

定阳城外四十里处,从劳山矿场出来的流州士兵此时在魏家心腹带领下向临渊关赶去,他们争取要在天黑之前赶到关口附近,再找个隐秘地点埋伏好,等待魏文冉的命令。

一路上,这些已经被彻底洗脑的流州兵时不时主动呼喊着效忠的言论,眼中满是狂热的神态……

带领这群流州士兵前行的魏家心腹魏元见到这个场面心下是一阵恶寒直冒,纵使已经历无数次也还是不敢相信这世上居然真的能把人训练成这个样子。

“实在太可怕了,这些流州兵士,我要这么活着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现在他们脑子里只有总督大人,比狗都要忠心……”

魏元回想着这六年来给他们洗脑的过程,身子因为恐惧而开始不断发抖。

“先饿他们几天,再以少量食物为饵,然后教习他们如何效忠总督大人,稍有半点异想便会被虐待毒打断绝当日饭食,仅这简单的一步日复一日下来就已经让不少人屈服了……”

想到那些流州士兵为了几口馊饭不惜大打出手的情形,魏元只觉得自己的胃都是一阵激烈的翻腾……

“愿为总督大人而死!”

“愿为总督大人去死~~”

“总督大人是谁?”

“是我的再生父母,比爹娘还亲~~”

激昂狂热的呼唤声在黑夜中不断回荡,听的魏元是头皮一阵发麻,终于忍不住叫来边上一名护卫小声吩咐道。

“让他们都安静些,如果现在被人知晓,那会生出不少事端来,快去……”

“是,大人……”

那护卫领命即刻向那些流州兵马走去,不一会儿,狂热的动响果然逐渐平静了下来。

“继续赶路……”

魏元大喊一声后,策马继续向前行去,周围只余一片轰鸣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交织在一起……

与此同时,距离流州士兵大军不远处,两道躲在树林里密切关注这一切的黑影,悄悄的向后退去,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

“那些流州兵已经出动了?”

“是的主人,探子来报,从声势来判断,绝不少于一万人……”

距离临渊关二十里处的某处平房内,冷烟将密探探得的情报准确的回报给了上官雁。

“嗯~”上官雁闻听后,眼眸一颌,轻吟一声,似乎非常的享受。

冷烟又问道:“主人,要不要告之许文静他们这支流州军的动向?”

上官雁轻道:“不用多此一举,他应该也已经知晓了,接下来就等着决战来临吧,只不过……”

说到这儿,上官雁嘴角轻扬,起身看向冷烟,足足盯了她好一阵,然后说道:“你说那些流州士兵神情狂热?”

冷烟回道:“据探子回报,的确是这样的,好像对魏文冉无比的忠心……”

“那就奇怪了……”上官雁轻笑一声,在屋内来回踱步一阵,继续开口说道,“纵使魏文冉救了他们,却也将他们在一个地方关押了长达六七年,如果换做是你,你还会对魏文冉有什么好感么?”

冷烟想了想回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当年若不是主人您,现在的奴婢恐怕早就生不如死……”

“哈……”上官雁听后干笑一声,来到冷烟身边,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冷烟,这不同,你是为了报恩主动留在我身边,我并没有强迫你做这些,而那些流州士兵却是受尽威胁,被困在一个地方多年,

更何况,当年他们也是因为魏文冉才生了那么点异心,如今却变得异常忠诚?你觉得这符合常理么?”

冷烟连忙跪下低着头,对上官雁说道:“主人,恕冷烟愚钝,猜不透其中玄机……”

“罢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先起来吧……”上官雁嘶哑的声线在冷烟耳畔回荡,“毕竟你不是叶胤,看不破也正常……”

“谢过主人……”冷烟闻言起身后,恭敬地立在一旁,但眼中却浮现一丝不服的神色。

“哈……”上官雁望着屋外的夜景,再次笑了一声,“我很期待我那聪明的学弟,在得知自己救下的那些人沦为这幅德行后,会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在此之前,也该给我那群愚蠢的长辈们送一份进入坟墓的大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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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死守!

……

八月二十五,清晨,破晓……

“杀啊~”

临渊关外,数万攻关的上官军士兵扛着云梯,推着冲撞车,疯狂的向关墙涌来。

“风~”

“飕~”

宋景浩所部将领一声令下,就有上千支粗长的羽箭从关墙后腾空而起,化成一片箭雨落向密密麻麻地上官军阵中,立刻响起一片箭镞攒破身躯和士兵倒地凄嚎的声音。

“金汁~快!快倒……”

主守关门的魏贤看到城洞下方逼近的攻城车,连忙大声下令周围守军将士把烧的滚沸的粪汁倾泻而下。

“啊~~”

很快,那些来不及防护的攻城士兵就被滚烫的汁液烫倒在地发出一阵十分瘆人的惨叫,那辆攻城车也在门洞前停了下来。

“飕飕飕~”

“噗~”

“呃~”

一阵冷箭从城楼下攒起,将刚倾泻完金汁还来不及躲避的士兵一一射翻。

“叮~”

魏贤挡开一支射来的箭矢,连忙缩在墙沿一角向关外望去,只见几十步之外距离,出现一个个整齐的盾形方阵,时不时从盾牌缝隙处探出一支支羽箭射向城口……

“给我瞄准那些盾阵!弓箭手,给我放箭……”

魏贤见此大吼一声,命令周围弓箭手迎头还击,誓要将那些盾阵给击溃。

“咻咻咻~”

魏贤所部的弓箭手闻听军令,只能硬着头皮探出垛墙口向那些静立的盾阵射箭回击。

无奈射出去的箭矢只发出一阵金属钉入木板的声音,并没有给他们造成多大的伤亡……

“飕飕飕……”

“噗噗噗……”

相反,盾阵之内时不时探出的箭镞却带走了十几名城头之上的守军将士性命……

“可恶!八角弩,给我轰散他们!”

眼看箭矢对盾阵收效甚微,魏贤这才想起八角弩的威力,立刻大声下令操控手前去准备还击。

“咯吱吱~”

三台八角弩在士兵紧张的操控下,发出一阵紧弦的声响,但见两侧弩臂已经被扭曲到了极致。

“不要慌,听我号令……”

眼见八角弩已经蓄势待发,一名观测手将头探出垛口,向背后伸出手掌,随时准备挥落。

“放~呃……”

“嘣~”

就在他确定八角弩已经对准关外盾阵,大吼一声将手臂挥下之际,一支锋利的狼牙箭将他面颊从鼻沿洞穿至后脑勺,带出几滴血珠……

但好在他临死之前完成了最后使命,身侧的八角弩发出一阵沉重的绷弦巨响。

粗长的弩矛带着浓冽的杀意,向盾阵方位呼啸扑去。

“砰~”

“啊~~”

弩矛冲入其中一处盾阵,立刻就有数名猝不及防的刀盾手飞巨大的惯性整个人掀飞起来,压倒了身后一片人流,几名倒霉的弓箭手也立马被带飞出去,最后重重落在地面上,密集的盾阵出现一阵不小的骚乱……

“放~”

“放~”

“放~”

“嘣嘣嘣~”

十几座八角弩在各自操控手和守军将官的喝令下,齐齐呼啸着扑向那些静立的盾阵。

只见关外密密麻麻地人海中,掀起一道道“巨浪”在半空翻腾,那些盾阵终于在八角弩那可怕的攻势下溃散了……

“干的好,哈哈哈~”

身为守军副将的庄磊见此用力一拍垛墙,大笑起来。

“继续,把这些胆敢和总督府做对的叛逆全部杀光!”

“是~”

庄磊周围的守军闻言,齐齐嚎叫一声,然后继续手持弓箭或抬着擂木滚石向关墙下的上官军砸去,一时间关墙之下,惨叫声此起彼伏,很快就堆积起了一地尸体……

“疾~”

“疾~”

“疾~”

“哈~”

“飕~~”

宋景浩坚守的岗位处,随着宋军将官一声接过一声的呼喊,在城墙下的长弓手分为四批,一波接着一波腾起一片箭蝗,贯向远处正在疾驰的上官军士兵。

“噗噗噗噗噗噗……”

棱形箭镞射入身躯的动响不绝与耳,无数正在前进的上官军士兵还未来的及逼近关墙百步之内,就成片成片倒在干硬的地面上。

“啊~救我~”

那些尚未死去的士兵,还在绝望之中不断呐喊,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体内的血水渐渐流尽,直到身上所有热量被抽干……

“冲进去~快啊……”

城洞之外,一支从箭雨落矢中幸存下来的百余士兵在上官家家将上官离带领下,猛地推动留在城洞外的那辆攻城车直接冲进了城洞内……

“砰~”

一声巨大的撞击轰鸣在城洞内响起,镶嵌了铁块的硬木尖端,狠狠砸在临渊关大门之上,但关门只是轻轻晃动一下,依旧稳如山岳。

“用力拉,不要停!”

上官离一见,面色顿时变得铁青,再次大声下令冲撞车周围士兵将绑在撞木上的铁链向后狠狠拉去……

“嘿~~”

“砰~”

撞木再次砸向铁门,然而除了听到震耳欲聋的巨响外,依然没有半点能破门的迹象。

“给我闪开!我来!”

上官离顿时恼骂一声,将头盔取下往地上一丢,拉开眼前一名士兵,亲自抓起铁链。

“听我号令!一二……”

“嘿~~”

“砰~~”

“继续!都给我他娘用力,一二……”

“砰~”

“继续……”

在上官离指挥下,冲撞车连砸巨门十几下,直到雷的气喘吁吁,汗如雨下,那沉重高大的关门却依然没有半分破裂的迹象。

一名士兵松开铁链,顿时气馁地对上官离哭丧着脸说道:“将军,砸不动啊,那门铁水浇筑,门后的门栓都是用八百斤重的铁铸的,足足有十二条,我们是砸不动的……”

“再敢多言,本将军就以扰乱军心将你就地正法!”上官离愤怒地吼道,“继续给我用力,好不容易到这一步,你们要放弃么?啊,上官大人说了,率先破城者官升六级,赏金万两,还不随我一起发财!”

“嗷~”

听完上官离那恩威并施的话语,周围攻城守军再次齐齐狼嗥一声,拉起铁链向关门撞去。

“砰~”

“砰~”

“啊~”

就在这时,被挤出城洞外的士兵忽然被迎头落下擂木滚石压在地上,发出一阵令人发悚的痛苦嘶嚎声。

“不要管他们,继续!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眼见周围拉铁链的士兵脸上露出一丝惊惧的面容时,上官离怒吼一声,然后带头将撞木狠狠砸向关门,直闻一声巨响,但奇迹并没有发生,那道铁门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城洞上方落下一片灰尘碎屑而已。

“飕飕飕~”

“啊~~”

“砰~”

“不~”

城洞外的凄嚎声依旧源源不断的传入耳畔,无数上官军士兵在箭雨和落矢的攻势下发出一阵接过一阵的惨嚎……

一八三 破关利器

……

“元帅,上官离他们已经全部战死了,到死都没破开关门,据说上官离是活活累死在冲撞车上啊……”

“本帅知道了,那关门这么好破的话,呼兰人历次南下早打进定阳去了,这都在本帅意料之中。”

上官军主帐内,闻听邢奉所言上官离战死的上官飞脸上没有表现出一丝意外,好像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般。

邢奉一脸疑问:“可是大帅,破不开关门,我们该如何攻进去呢?今日白天伤亡可是异常惨重啊……”

上官飞闻言笑道:“谁告诉你进关非要从关门进去的?”

邢奉奇道:“可是城头的那些守军也异常的难缠,今日已经有好几架云梯被摧毁,倒是有几名兄弟冲上了墙头,但很快就被宋景浩的人给砍了下来,唉……”

上官飞闻言“哈哈”一笑,然后对邢奉说道:“老邢啊,你跟着我也有二十多年了,你以为我会做那么蠢的事么?你且跟我来看看……”

话毕,上官飞拉起邢奉望主帐后方走去。

待两人进入一座不起眼的营帐内时,邢奉只闻到一股刺鼻的硫磺味,顿时忍不住伸手掩住了口鼻。

“你过来看看……”

只见上官飞在一个半人高的铁球前停了下来,顺手把邢奉招到身边。

上官飞指着那铁球,得意的说道:“能不能破关,今夜就靠它了……”

邢奉狐疑的绕着铁球转了两圈,然后面带疑色地对上官飞说道:“元帅,恕末将愚钝,还是看不出这铁球有何特别之处。”

上官飞点点头说道:“这也不怪你不知道,毕竟本帅初次见到这东西也是非常诧异,你可知火粉么?”

“就是那烟花爆竹的火粉?”邢奉闻言脸色顿时万分诧异,“元帅你该不会说指望那些唬人的玩意儿能破开临渊关吧?”

“你还真说着了……”上官飞得意洋洋地说道,“就是靠这些火粉……”

邢奉闻言一阵气馁:“大帅,末将还是不明白,这火粉如何破开临渊关啊,那些玩意儿除了好看之外没其他用途了啊……”

上官飞笑着解释道:“你错了,这些火粉可不同以往那些烟花爆竹,而是上官雁从南边姜浔培训的火神营内得到的火粉,威力远比那些烟花爆竹内的粉末要强悍的多,

按上官雁送来的情报所言,只要把它们塞到一个狭小空间内,然后再引燃的话,就会产生不可预计的后果,啧啧啧,姜浔,你不愧是出生与天下第一豪门,这么深的底蕴,难怪皇室对你是既要拉拢又要防备啊……”

邢奉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再仔细看向那铁球时,发现顶端有个塞子,便明白那肯定是塞火粉的地方,与是从帐篷桌案边上取过一盏火油灯想要仔细看下那些火粉究竟有何不同。

“干什么,你不要命我还要呢,赶紧放下!”

上官飞见此,连忙厉声呵斥住邢奉的举动,随后赶紧夺下他手中的火油灯,放回桌子上。

“请大帅恕罪……”邢奉被上官飞一通呵斥后,连忙作揖道歉。

“罢了……”上官飞摆摆手,“这几天我已经命人在临渊关左侧墙面下挖掘了条差不多一里的密道,介时你就命人将十数颗铁球置放在密道尽头,今夜,就破开那关墙,哈哈哈……”

“十数颗……”邢奉一惊,没想到有这么多塞满了火粉的铁球,难怪上官飞信心满满啊。

“末将遵命!”想到这里,邢奉当即大吼一声,再看了眼那漆黑的铁球,眼中满是沸腾的热血之态。

……

“还有金汁么?”

“大人,还在烧,需要时间……”

“叫他们快点……”

夜幕下,临渊关外,嘶吼之声不绝于耳,无数上官军的士兵不顾一切的向关墙扑来……

“放箭……”

“风~”

“呼~飕~”

“噗噗噗~”

宋景浩冷静的应对着关外那些逼近的火光,随着他一声令下,那引以为傲的长弓手再次攒出手中箭矢,将夜空中的皎月遮住片刻后,纷纷落向黑暗中狼嗥的士兵。

凄厉的惨嚎断断续续传来,宋景浩已经听的麻木了,不愿再去细究,但见远处火光齐齐被落下的箭雨推倒在地,显然这几波长弓攒出的箭势成效不小。

城墙后的宋家长弓兵,在经历一天的血战,只是短暂的休息便又投入了枯燥而又单调的开弓拉弦之中。

他们在城墙掩护之下自然是安全无比,纵使有几支飞驰的零散箭矢射入,也对他们造不成什么实质伤害。只是,他们也无法感受到射杀敌人带来的喜悦,毕竟他们什么都看不见……

“冲,不要停……”

“嘿~”

黑暗中,夏兰的弟弟,夏杰举着大砍刀,指挥着周围数千人扛着上百架云梯不断避开箭雨的侵袭,拼进全力向关墙扑去,誓要一举登上城墙立下战功。

“砰~”

“砰~”

“砰~”

就在他们即将靠近关墙之时,无数滚石擂木如同雨点般砸落地面,不少扛着云梯的士兵一个不注意就被脚下石块木料绊倒在地,接着被再次砸落的物什压成肉泥……

不过,这些嚎叫的上官军士兵还是把一架架高耸入云的梯子架在了城沿之上……

“还有擂木箭枝么?”

“没了,大人~”

“石头呢?”

“全没了,后勤司的兄弟还在半道之上!”

“可恶,拔刀,准备肉搏~”

“喝……”

眼看落矢已尽,敌人又开始攀爬云梯向关墙逼近,身为副将的庄磊当即下令守军士兵准备和敌人城头血战到底。

“噗~”

“啊……”

一名刚把脑袋探上城头的上官军士卒,还没来的及庆幸就被迎头而来的一把腰刀劈中了脑门。

他那头上的军帽根本抵挡不住生铁铸造的刀锋,当即惨叫与是飚出一片殷红后,滚下了云梯,隐没在黑暗之中……

“杀啊~”

“噗噗噗~”

城头之上很快就响起了一片厮杀之声,攻守双方将士展开了极为激烈的搏杀,刀锋刺躯的声响和鲜血不断在临渊关上激荡……

:。:

一八四 凄烈

……

“给我下去吧你……”

“唉唉唉~啊……”

“砰~~”

一名刚爬上城头,还未来的及从云梯上跳下来的上官军士兵,就被庄磊和几名守军士兵用力的顶开了云梯,但见他满脸恐惧,死死抓着云梯顶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子离墙沿越来越远。最后只闻一阵轰鸣传来,倒落的云梯将下面人流狠狠的砸倒一大片……

“谁敢挡我……”

“砰~”

一名上官军精锐,从云梯上一跃而下瞬间,手中双锤一挥,立马有两名倒霉的守军士兵被砸裂脑袋。

但见那精锐落地后,手中双锤一阵旋转,硬生生将几名守军将士逼落城墙,给后面攀爬而上的上官军士兵争得了空间。

“哈哈哈,黄金万两,哈哈哈……”

那精锐神色癫狂,为即将获得的奖赏兴奋不已,手中双锤不断砸向靠近自己的总督府守军,但见他脚下四周已经有六七具尸体。

“噗~”

“呃~”

就在他兴奋不已之际,忽然感觉胸口一痛,只见一把断裂的枪杆已经透过甲叶,把他胸膛整个洞穿,弥留之际,那精锐士兵只觉得自己胸口液体不断地向外喷发……

“顶住!”

“嗷嗷嗷~”

庄磊掷死那名锐兵之后,大吼一声,立马将周围士气调动起来,很快城头局势开始朝守军有利方向发展起来。

“砰~”

“砰~”

“砰~”

一座接着一座云梯被城头血战的守军推倒,城墙下只传来一阵阵云梯断裂的轰响。

“快架梯子!一口作气攻下城墙!”

夏杰一声怒吼,很快又有几十架云梯死死的贴在了墙沿之上,底下拥挤的人群如同蚂蚁般,不断踏向云梯缓缓蠕动而上……

同时,城洞之内,借机冲入其的几十名上官军士兵,推着冲撞车继续一下接过一下撞着那扇不可逾越的关门……

“大人,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得想个法子啊……”

庄磊的亲卫一刀将一名登城的士兵砍落城墙后,转身对自己上司说道。

“噗~”

庄磊闻言,回身一刀将一名还在云梯顶端的上官军士兵的脚掌削断,待确定那士兵掉落城墙后才对亲卫说道。

“那些火油呢?赶紧叫人去取来!把云梯全烧了!”

“是~”

那亲卫闻言大声应了一声,然后挤开激战的人群,向一处堆放了无数瓦罐的所在跑去……

“来啊,狗杂种!”

另一侧,魏贤手中双刀不断在各处攻上来的上官军士兵身上招呼,但见一阵血雨漂流,四周是一片残值断臂,异常的血腥恐惧。

“不准退,将他们尽数消灭在城头之上!”

“嗷嗷嗷~”

魏贤周围的守军齐齐将士发出一阵嚎叫,将手中的刀枪狠狠扎向出现在城楼的上官军士兵身上,一时间厮杀彻底进入了白热化之中。

“火油来了~”

“楞着干什么,点火,砸!”

“遵命!”

亲卫以及周围上百守军士兵迅速点燃了绑在瓦罐口上的布条,在庄磊一声令下,狠狠向云梯下方投掷而去。

“轰~”

随着一声瓦罐爆裂的轻响,只见黑暗中一阵明晃的火光一闪,迅速窜起一片灼热的气浪,四散分开。

“啊~”

“救命~”

“不~~”

关墙之下一条“火龙”瞬息蔓延开来,无数上官军士兵在惨叫声中不断四散而逃。

“救我,救我,不,好热~”

夏杰被一个迎有攒落火油沾满全身,火势很快在他身上变大,慢慢将他全身都包裹起来,惊惧之下他开始飞奔起来,最终倒落在地上,化为一摊焦尸,身上被烧的通红的甲叶给人感觉是异常的醒目……

“好~哈哈哈~”

庄磊看着城墙下抱头鼠窜的人流,发出一阵残忍的笑意,随后他又从亲卫手中夺过一个燃烧的瓦罐。

只见他用双手将瓦罐高高举起,眼中寒眸狠狠盯着城下黑压压的人群,大声吼道:“都给我见鬼去吧,哈……”

“飕……”

“哐啷……”

“轰~”

“啊,不~救我,不~”

就在他即将把瓦罐掷下之际,一支粗重的狼牙箭射碎了他头顶的瓦罐,内中火油浇了他一声,最后被燃烧的布条点燃,立刻被火势吞没。

庄磊痛苦的哀嚎求救声令周围的亲卫和守军将士目瞪口呆,一时间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救~救~”

他伸出燃烧的手掌欲要抓住其中一名士兵祈求他的帮助,但那名士兵本能的退后一步,令他抓了个空一下倒在地上开始来回打滚……

“快,快救庄副将军……”

反应过来的亲卫和周围士兵立刻上前去灭火。

“飕飕飕~”

“呃~”

忽然间,城楼下射来几支锋利的狼牙箭,把欲前去救庄磊的士兵一一射倒在地,一下子无人再敢上前,只能所在垛墙之下眼睁睁看着庄磊渐渐止住哭喊,最终化为焦炭……

“呵……”

城楼之下,这些箭术极准的呼兰人在射翻城墙上的几名守军后,发出一阵不屑的笑声。

但见瓦达边上一名呼兰人说道:“真是不可思议,这些懦弱的周人为何会这么勇猛?我还以为只有刘策那部兵马有这实力呢……”

瓦达也面露疑虑:“虽然那些人悍勇不及我们呼兰勇士,但,如果他们各个如此的话……奇怪,我们呼兰人为什么能在远东驰骋这么多年呢?”

想了良久还是想不明白,瓦达索性不再去想这么复杂的问题,对身后呼兰人说道:“不管了,反正等城墙破时,我们就按照上官家主的吩咐冲杀进去,也好让他们知道这一年来我们没有白受他的庇护!”

这个问题不是瓦达这些头脑简单的异族人可以项目明白的,如果以前的刘策在这里看到这一切,肯定会极其不屑地说道:“内斗内行,对外怂逼!”

此时,临渊关最高处的塔楼内,魏文冉穿着一身精铁打制的类似前世明光凯,望着关外杀声震天的情景,脸上堆满了笑容。

只见他阴恻恻地笑道:“上官飞,你就这么些手段么?哈哈哈,就这样也配和本督斗?远州总督府的援军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你们,失败了,哈哈哈哈……”

阴沉的笑声在塔楼内外响彻开来……

一八五 危机

……

“飕飕飕……”

呼兰人的箭矢一直在城墙上不断穿梭,压的城头守军只能缩在垛口处不敢冒头。

“唉,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啊……”

和庄磊同为副将的梁坤紧挨着墙面,从侧缝出悄悄往外看去,但见新的一波上官军又开始抬着云梯嚎叫着逼近,一时是心急如焚。

而同时,宋景浩的长弓手在再一次开弓之后,陷入了沉寂之中,毕竟长时间的绷弦开弦也让他们身心疲惫,急需要休息下恢复已经酸麻到失去知觉的手臂和腰背。

关墙外的攻城士兵抓住这个时机飞快的扑到城沿,再一次将云梯架了起来,临渊关的局势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传令下去,宋家军都给我顶上去,另外把拒角全部铺设在云梯所架方位,让刀盾手结阵掩护……”

宋景浩眼看总督府的守军官兵已经被城楼下的冷箭压的不敢冒头,知道如果不做点什么提回士气的话,城墙极有可能会失陷,城墙一旦失陷,那临渊关就真的就危险了。

宋景浩的命令迅速传达到位,那些忠诚的宋家军士兵立刻举盾结阵贴近垛口,掩护身后抬拒角的同僚,为他们挡下了城楼下暗处射来的狼牙箭。

而之前缩在垛口后躲避冷箭的总督府守军因为宋景浩军队的出现,也稳定了恐惧的情绪,配合起宋家军一道搬运拒角御敌……

而此刻,临渊关左侧……

“快,快点,别磨蹭……”

挖掘好的密道口,数百士兵扛着一桶桶“火粉”,在邢奉指挥下,进入密道内把它们全堆积在密道尽头。

“嘿~”

“嘿~”

“嘿~”

之后,就有几十名上关军的壮汉四人一组,抬着十二颗塞满火粉的铁球进入那狭小的空间内,用尽全身力气向尽头方向摸去……

……

“杀~”

“噗~”

“呲~”

“喝~”

城头之上,宋景浩的军队和总督府守军跟攀登上关墙的上官军士兵完全厮杀在了一起,黑暗中只见一阵金属交鸣产生的火星闪耀和那刀刃破开肉体的撕裂声响,以及掩盖了惨叫的喝杀声……

“噗……”

宋家一名刀盾手在见到上官军一名锐兵攀登到云梯顶端刚欲跃下瞬间,手中腰刀顺势划过他的脚踝。

那锐兵顿时惨叫一声,在半空中的身形顿时失去了稳定,硬生生倒在布置好的拒角之上,那粗长且削尖的拒角一下将他腹部洞开一个碗口大的窟窿,体内的肠子也顺着血液一起流淌在拒角之上。

“啊~呃~”

那锐兵发出一阵极其痛苦的哀嚎,很快冰冷和恐惧袭遍了他的全身,在努力挣扎了几下后,便被另一具同僚的尸体压在了后背之上,彻底把他的声音压了下去……

“砰~”

“喝!”

另一处云梯口方向,结盾而立的数百宋家刀盾手齐喝一声对着登上垛口的上官军士兵持盾砸去,那些立足未稳的攻城士卒纷纷被掀落城下,死活不知。

“落矢到啦……”

就在城头激战当口,总督府后勤司的数千士兵终于推着一车车御敌守城材料来到了满是人海的城墙阶梯口。

“你们几个,随我一道把这些箭枝送上去……”身为后勤司主官的赵士仁一声令下,主动扛起一捆羽箭开始向阶梯跑去。

其余后勤司士兵见之,也纷纷抬起羽箭石料紧紧跟着赵士仁……

“让开,都给我让开……”赵士仁不断在拥挤在阶梯上拨开人群,不时大声喝喊道。

“是赵主官么?兄弟们都给我把道儿让开……”

正在城楼上指挥守军与上官部肉搏血战的梁坤看到这一幕,立刻对自己麾下士兵嘶吼一声,很快那些阶梯上的守军士兵在听闻梁坤的话语后,立刻侧身闪到一旁,让赵士仁的后勤司人马顺利靠向城头。

等赵士仁带着上百下属把几十捆羽箭和少量石块木料运送到城墙厚,梁坤顺手抽出一支羽箭大声对身边亲卫说道:“太好了,感紧把箭矢分发下去,这下总算不用再光挨打还不了手了,赵主官,有劳你了……”

赵士仁拱手对梁坤说道:“梁副将,你且宽心,下面车里还有,我这就去和弟兄们一道搬来!”

话毕,赵士仁不等梁坤回话就转身向阶梯下方走去。

“飕飕飕~”

“噗……”

“呃……”

然而,就在赵士仁转身刹那,数十支羽箭就迎空攒落,立马有七八名守军将士和后勤司的人被放翻在地不停哀嚎。

“隐蔽!”

梁坤和赵士仁几乎是异口同声地对自己所部将士发出了命令,将身子紧紧趴在关墙之上……

“呃~”

梁坤望着地上两名脑袋和咽喉各插着一支箭枝的年轻士兵,此时正倒在地上不停地抽搐,直到他们停止了抖动,眼中生机渐渐涣散……

“我日你姥姥!”亲眼目睹了自己手底下将士死亡过程的梁坤,忽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声怒吼道,“弓箭手!给我还击,射死这群狗娘养的……”

“飕~飕~飕~”

“咻~咻~咻~”

明对暗,城楼上下很快就响起了一片箭雨呼啸的动静,临渊关的战事已经变得愈来激烈了……

……

“邢将军,按您的吩咐,百余桶火粉全都已经置放在那黑球下方,敢问何时点火?”

“引药已经铺好了没有?”

“一切已经准备就绪,就等将军您一声令下……”

临渊关左侧一里外,将所有“火粉”安置在密道之内后,邢奉抬着望着关墙之上的厮杀黑影,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意。

半晌之后,他对身后一名手持火把的士兵冷冷地说道:“点火……”

那士兵咽了下口水,然后举着火把钻入了密道之内向火引所在行去

……

“嘿~”

“不~”

“砰~~”

临渊关城墙之上,尚未感受到危险来临的上官军和宋魏守军之间已经彻底杀红了眼,两边不断有年轻的生命倒在血泊之中,灵魂很快与夜色沦为一体……

“不对……”

一直紧守在箭楼之上注视着战场上一切的宋景浩忽然眉头一皱,心中一股强烈的不安油然而生。

凭着本能的直觉,他缓缓来到箭楼左侧的石窗口向外望去,但见漆黑的夜空如今望去,却显得格外的诡异可怖……

一八六 轰鸣震天

……

“呲~~”

密道之内,负责点火的上官军士卒在点燃百步之长的引药后,不顾密道空间狭小,转就向出口飞速的跑去。狂沙文学网

虽然他不知道这“火粉”究竟会产生何种可怕的威力,但凭借对死亡来临前那敏锐的直觉,还是做出了正确的判断。

百米长的黑色火粉,冒着丝丝星火缓缓向堆积药桶的所在前进,似乎在预示着某种“奇迹”将在今天夜里上演。

……

“为什么总觉得心神不宁?”

宋景浩在箭楼内望着左侧城墙上血战的场景,心中却不时感觉异常的难受,直觉告诉他可能马上会有可怕的事即将发生……

而在内墙高塔之内,魏文冉却冷冷地望着临渊关的战事,心中不由松了口气,暗道:“照目前形来看,那些流州兵暂时就不用再暴露了,足以撑到姜浔的兵马赶来为止,呵呵,上官飞,你也不过如此啊……”

带着这种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魏文冉脸上挂满了笑意,认为定州局势已经在掌握之中。

……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炸开?”

一直等那点燃引药的士兵,灰头土脸浑是汗的从密道内逃出来,那意料之中的轰天巨响也没有发生,不由让躲在密道口半里之远和士兵一道趴在地上的邢奉产生一丝疑虑。

那点引药的士兵见邢奉问起,连忙回道:“将军,我真的已经把火点燃了,这,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邢奉闻言以不容质疑的口吻对那士兵吼道:“继续给我进去查探下,到底发生什么事,务必要把那些火粉给我点燃!”

那士兵闻言脸上浮现惊惧之色,战战兢兢地回道:“将军,我真的点燃引药了,至于为什么没炸,小的真不清楚啊……”

“放肆,你敢违抗军令,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邢奉闻听那士兵的话,当下拔出宝剑架在他脖子上,“现在再给你次机会,务必把那些火药给我点燃,否则误了元帅的大事我们全得吃不了兜着走!”

“将军啊……”那士兵一听,吓得立马跪在地上,不断拱手求饶,哭着说道,“你就放过小的吧,小的还有五十岁的父母和八岁的孩儿要照料啊,你行行好吧,我给你磕头了……”

那士兵连哭带喊跪在邢奉跟前是不停地磕头,直磕的印堂鲜血淋漓,令周围围观的士兵也升起恻隐之心,准备替他说话。

“给我起来……”邢奉并没有因为那士兵求饶而心软,而是一把将他从地上提起后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听好了,你今天若不把那火粉点燃,我就杀了你爹娘,然后把你媳妇剥光送给那些胡人夜蹂躏,再把你那儿子手脚打断丢到荒山野岭喂野狗,让你家以后断绝香火传承,你自己掂量着下吧……”

那士兵一听顿时浑哆嗦,连忙对邢奉说道:“将军,你不可以这样做,我爹娘和妻儿都是无辜的,你怎么能……”

“那你去还是不去!”邢奉一把将那士兵推倒在地,大吼一声后说道,“不去的话,我现在就命人去抓你家人!”

“我……”那士兵闻言,内心不住挣扎,最后还是亲占了上风。

只见他端正姿态跪在邢跟前,然后哭喊着说道:“将军,如果我没命回来,还请求你一定要求元帅,给我家人一笔抚恤,他们子已经很苦了……”

“好了好了,真是嗦,给你火把,赶紧去吧,要贻误了战机,谁也担待不起……”邢奉根本没耐听那士兵把话讲完,顺手从边上另一名士兵地方取过火把递到他眼前。

那士兵接过火把后,咬了咬牙,用尽全力气嘶吼一声后,转向密道跑去。

见那士兵进入密道后,邢奉当即下令道:“吩咐全军准备,待关墙破开,立马冲进去,杀他个鸡犬不留!”

“嗷~嗷~嗷~”

周围士兵闻言立马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嘶嚎在夜空之下回dàng)。

……

那名士兵顺着密道原路向堆积火桶的尽头前进,待他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为何眼前这堆火桶没炸的原因。

只见地上引药处距离火桶位置,原本该有的引药足足少了一步,被堆积火粉桶的人退出密道时给踩散了。

“罢了……”

那士兵看着眼前的火粉堆以及放置在高处的十几颗铁球,闭上眼睛脸上露出了痛苦的神,随后他做出了决断。

“爹,娘,宗儿,阿茹,永别了……”士兵喃道一声后,看着手中火把,随后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啊~上官飞!上官云!邢奉!我槽你祖宗~”

“轰~~~”

士兵在密道内发出一声不甘的怒吼,然后,整个人退后几步连同那火把一道狠狠地撞向了火药桶上……

“咯喇~咯喇~”

“怎么回事?”

两名在左面关墙上正杀的难解难分的守军士兵和上官军士卒,就在一刀即将分出胜负之际,忽然感受到脚底下好像有一阵极其剧烈的晃动,竟是齐齐放下手中兵刃,一脸狐疑的望着对方。

“怎么了?难道地动了?”

不少正在交手的双方将士也都感受到了城墙上带来的异样,停止了杀戮,懵bi)地看着四周……

“咋回事?”

正在关墙后休整的长弓手也感觉到了不对劲,子止不住随着这阵震动摇晃起来。

“砰~~”

“轰~”

下一刻,坚不可摧的城墙下方的砖墙忽然齐齐分裂开来,那些等候在云梯之下的上官军,和在城墙后严正以待的守军还未反应过来,就猛地被一股灼无比的气浪掀飞起来,然而这只是开始……

“砰~”

“咔咔咔~”

“轰~”

只见城墙之外忽然窜上三颗火红色巨大的铁球沿着断裂的城墙缺口一路向上攀沿,带起一片飞沙走石……

“喀喇~”

在被掀飞的士兵当中,其中一名倒霉的上官军士兵被飞窜直上的铁球直接砸的四分五裂,上的血骨屑化为漫天“花雨”洒落在关墙内外。

“砰~”

铁球飞窜带起的砖石无的扑向早已经被震慑的心神皆惧的宋家长弓手,在被掀飞的同时,不少人都被坚硬的砖石击中要害,当场毙命……

“噗噗噗噗~”

去势已尽的铁球在砸中尚未断裂的关墙顶部后,惯的落在地面上,不断弹跳而起,压在双方将士的上,带走一条条鲜活的命……

一八七 待机而动

……

“啊~不~”

“砰~噗勒~”

沉重的铁球带起关墙一整块巨石重重压在宋家长弓手和守军的阵列,只闻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碾压轻响,无数士兵被砸的是尸骨无存……

“宋将军小心!”

“砰~”

箭楼内,正被眼前景象震的目瞪口呆的宋景浩,忽然被旁一名护卫扑倒在地,下一瞬,一颗灼通红的铁球重重砸向了他所在箭楼的石窗……

宋景浩耳边只听闻一阵轰鸣清响,嘴角都被震出了一丝殷红的血痕,然后箭楼顶端一片粉尘碎石落下,隐隐间已经有了坍塌的迹象。狂沙文学网

那名亲卫起后,感觉整座箭楼似乎在摇摇坠,立刻和周边几名亲卫扶起宋景浩,对他喊道:“宋将军,快走吧,箭楼要塌了……”

而此时宋景浩得耳洞内是一片轰鸣清响,听不清亲卫在说什么,只觉的体不受控制的在摇晃。

“快带宋将军离开……”亲卫们此时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其中一个亲卫长对其他人大吼一声后,背起宋景浩就往箭楼外跑去。

就在他们步下台阶后那一刹那,后这座箭楼顶部就轰然塌下一半,飞散的石砖向下方城墙平台坠落下去……

“啊~~”

炸药带动铁球那巨大的掀力,直接让这段城墙上交战的双方士兵,整个人和子都不受控制的腾空跳跃一阵,待落地后,不少人的腿被活活摔断,痛的是不断哀嚎。

同时,从半空飞落直下的拒角和滚石擂木又将他们的体压的是血模糊……

“到底怎么回事?”

内城塔楼之内,目睹这惊人一幕的魏文冉满脸的惧意,豆大的汗滴不断从面颊上落下,望着外墙处那段被烟雾笼罩的画面是久久说不出话来。

而在断口处的城墙之上……

“稳住,稳住,都不要动……”

此时,无论是上官军还是总督府的守军,早已停止了互相厮杀,齐齐趴在地上,脸上满是惊恐之态,很显然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大变故吓破了胆。

梁坤也趴在一角努力安抚着众人,他感觉现在这段墙面似乎也有了塌陷痕迹,因为入目所及处,到处都是一条条尚在以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的裂痕,而且是缝隙是变得越来越大……

“爬着离开这里,都别乱动……”

他紧张的喊了一声后,开始匍匐着向前方安全些区域爬去,但就在这时,宋景浩所在的箭楼爆发一阵巨大的轰响声让他为之心神一震,忍不住抬眼望去。

只见一块巨大的墙石向他所在位置贯落直下……

“不~~”

梁坤大吼一声,再也止不住内心的恐惧,起向前狂奔。

“轰~”

然而,他才起跑了两步,那坠落的巨石就将他影掩埋,连血迹都还未爆开就重重落在了平台之上,扬起一片灰白色的烟幕。

“哗啦啦~哗啦啦~”

“砰~哗啦啦~”

箭楼的石块成了压倒这段关墙最后的稻草,城墙上的士兵只觉的自己下一阵剧烈晃动后,整个子都陷了下去,在凄厉的呼喊声中掉下了数丈高的平台,与砖石一道被掩埋在了一块儿。

……

“呸~啊呸~”

邢奉所部位置,尽管已经远离爆炸范围,但火药炸裂密道扬起的碎石土屑还是将他们盖的是灰头土脸,众人是不断吐着嘴里的污秽……

邢奉望着关墙上那道被炸裂长达十米以上的缺口后,心下也是被这火粉给深深震撼了一下:“这等神器果真厉害,这么厚的关墙都能破开,嗯,雁公子不愧是族内公认的第一人啊……”

然后,他拍了拍上的灰土,扬起手中长剑对后上官军士兵指挥道:“关墙已破,诸位兄弟,结好阵形,随我一道,杀入关墙,立下不世之功!杀~”

“嗷嗷嗷~”

眼见对面牢不可破的临渊关墙如今被破开如此大一个裂口,这些上官军士兵齐齐发出一阵狼嗥,随后开始向断口处奔驰而去……

“好!哈哈哈!”

远处上官军大营内,听闻那阵轰鸣巨响的上官飞父子,齐齐向帐外望去,顿时兴奋的差点跳起来。

“命令瓦达他们,即刻杀入关内,务必生擒魏文冉和宋景浩,不,生死勿论,哈哈哈~”

上官飞现在感觉浑上下是万分的舒坦,让侧的亲卫前去呼兰骑兵地方传达自己的军令。

“报~”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官跑到上官飞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瓦达让我回禀大帅,他所部的战马因为那阵爆炸声,受了不小的惊吓,还震晕了好几十名呼兰人,暂时无法破关厮杀,需要等他安抚好马匹之后才行。”

“这群胡奴,我不是叫他们离城墙远点了么?塞外蛮夷果然都是群无知的野人……”

听完传令官的话,上官飞不屑地叫骂一声,随后继续下令道。

“随他们吧,立刻命夏兰、董年率麾下长矛手向断口处进发,让弓箭手掩护,和邢奉一道,务必一举拿下临渊关!”

“遵命!”

等传令官离开后,上官飞脸上露出一丝笑:“嘿嘿嘿,听报所言,刘策能崛起,除了他自己野心勃勃外,他所部那些阵列有序的长矛手可是功不可没,本帅今就利用这上万长矛手来入驻定州总督府,哈哈哈!”

……

“宋将军,你怎么样了?醒醒啊……”

“宋将军,你别吓我们啊……”

从箭楼脱逃出来的宋景浩陷入了昏迷之中,周围亲卫是吓得不住呼喊,如果他有事的话,真不知道该如何回去跟宋濂交代了。

“薛姑娘……”

朦胧之中,宋景浩仿佛看到了薛沫忆那张绝世的容颜正在黑暗中面带忧伤地看着自己,他止不住轻轻唤了一声,刚伸手想去抚摸她眼角的泪滴,就被一双大手抓住。

“太好了,宋将军,你醒了,太好了~”

亲卫关切的呼喊让他从恍惚中回到现实,他直起子猛地摇晃了下自己发晕的脑袋,再望去时,哪还有什么薛沫忆的影,有的只是战场上那凄厉的哀嚎以及,轰鸣的脚步声。

“立刻集结军队堵住缺口,绝不能让上官军那群叛逆冲进来!”

理智瞬间恢复过来的宋景浩,立刻下令指挥坚守关墙,他知道,一场真正的血战即将来临……

一八八 硬撼

……

“杀啊~”

在邢奉带领下,上万攻关的上官军士兵冲到碎裂的石堆形成的斜坡前,开始缓缓向上攀爬而上,欲直捣而入。

“放箭~”

就在这些上官军士兵攀上缺口瞬间,宋景浩就一声怒吼,命令城墙下方集结起来的八百长弓手向缺口处一阵齐射。

“风~”

“噗噗噗噗……”

冰冷的箭镞迅速将那些浮现在缺口处簇动的人影吞噬,但闻一阵碎石轻响,攻城的上官军士兵不断翻落斜坡……

“继续放箭!”

眼见敌人源源不断的涌上缺口,宋景浩再次冷漠地下达射击指令。

“噗噗噗噗……”

又是一阵金属贯穿甲衣的声响,功上缺口的上官军再次被掀落斜坡,但是依然有不少人前赴后继的向缺口袭来,令这些臂力体力都未恢复过来的长弓手是疲惫不堪……

宋景浩见此,大手一挥:“长弓手退下!刀盾手,长枪手,把他们顶下去!”

“喝~”

听闻命令,整装待动的宋家刀盾手和长枪手齐喝一声,当即从长弓手肩隙处鱼贯而出,冲上斜坡与攻上缺口的上官军绞杀在了一起,一时间金属交织,血水与火花同时飞溅开来。

“没死的都给我起来,快点,都起来……”

关墙之上,先前被炸药气浪震晕过去的魏贤直起身子,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立刻向四周望了一眼,叫骂道。

很快,关墙上下约有四五千人在魏贤呐喊之下,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脸茫然的望着魏贤。

魏贤强忍着身体传来的各处酸麻剧痛,对那些聚集起来的守军士兵喊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逆军正在不断向此处逼近,赶紧准备战斗……”

“将军,还要打么?”一名满脸是血的旗总面带苦色地说道,“兄弟们都快撑不住了啊……”

“撑不住也得撑下去……”魏贤对着那旗总吼了一声,“别忘了我们都是魏文冉,魏总督的府兵,我们的职责就是要守住这道关卡!”

魏贤的话并没有带起多大的响应,只因如今大家都被那炸药可怕的威力给震慑住了,心中是胆寒俱裂。

“怎么了?都怎么了?”魏贤见四周将士士气低落,沉吟一声后,继续打气道,“都打起精神来,等打完这仗,我替你们和魏总督去说,给你们每人双倍的薪饷,再给你们三十亩,不一百亩一人的土地,以后不用再为生计发愁了……”

闻听此言,守军士兵顿时眼前一亮,立刻恢复了些精神,但仍有人不相信,疑惑地问道:“魏将军,你不要骗我们,那些土地我们真的能拿到手么?那不是比军督大人麾下的兵还多么?”

“我魏贤什么时候骗过你们了?”魏贤大声说道,“只要你们能顶住这些逆贼,我所说的一切都会实现的。”

说着,远处传来了宋景浩所部和邢奉军之间那激烈的搏杀声响,与是魏贤指着那阵声源传来的方向继续对守军士兵说道:“你们听听,听到了没有?宋家只是客兵啊,他们都不惜一切代价和反贼死战到底,你们呢?还楞着干什么?随我一道前去支援宋将军吧!”

“好,我们就听魏将军的话,把那些逆贼全部赶出临渊关……”

在魏贤带动下,这些残余的守军终于拾起地上的兵器和他一道,嚎叫着向缺口处奔赴而去。

……

“叮~”

“呲~”

“噗嗤~”

左侧被破开的缺口处,斜坡上下已经堆满了双方将士的尸体,但厮杀声却依旧绵绵不绝,显然还远未结束。

“呀~”

“喝~”

斜坡之上,宋军一名刀盾手大吼一声,一刀砍向一名上官军长枪手的头颅。

但那上官军长枪手,把枪一横举过头顶,挡下了那致命一刀。

那宋军士兵眼眸一冷,狠狠一脚踹在那长枪手胸口,登时把他踹下了斜坡……

“噗~”

然而,不等那宋军刀盾手歇一口气,一支冰冷的枪尖就洞穿了他的胸膛,身上那层熟铁打制的扎甲根本无法阻挡枪势贯入,硬生生被挤入了躯体……

“砰~”

全身的力气被抽空后,他无力的倒在碎裂的石砺之上,随后翻滚着落下斜坡,最终和自己战死的同袍并肩一处。

“啐……”

那上官军长枪手吐了一口口水,举起长枪朝另一名杀来的宋军士兵刺去,然而他枪尖还未逼近那名宋军士兵,就被一侧另一个刀刀盾手挥刀割破了咽喉。

“呃~”

只见他丢掉手中长枪,双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咽喉,努力不让鲜血喷出,可就在这时,又一支长枪袭来将他腹部扎了个窟窿……

“漂亮……”

宋军刀盾手又结果一名冲上来的上官军士兵后,回身对那长枪手竖起大拇指。

可是,就在他竖起大拇指一瞬间,一支疾驰的羽箭从他的后背贯入。

他顿时神情一怔,竖大拇指的手缓缓落下,只觉得浑身上下一阵寒冷袭来,最后被另一名爬上前的上官军一刀砍翻在地……

“啊~”

“呼啦啦~”

“砰~”

“噗噗噗噗~”

另一名宋军刀盾手悍勇异常,在腰刀已经砍卷之后,当即一挥手中圆盾把两个立足不稳的上官家族兵砸倒之后,面对扑上来的人群,纵身一跃撞在一起,和他们一同滚落到关墙之外。

随后被静待在斜坡外的长枪手乱枪活活刺死,周围殷红的血液是淌了足足一地。

“杀啊……”

“杀啊……”

宋军和上官军之间在缺口处不断用鲜血交换着伤亡比,夜幕之下,那阵慑人心扉的喊杀声是显得额外的凄烈……

“顶住,继续顶上去,快~”

宋景浩不断指挥着从废墟处集结起来的宋家守军向缺口处杀去,誓要阻止逆军再前进一步。

“吼~”

“吼~”

就在邢奉已经开始为斜坡前的伤亡感到无比头痛和心疼时,关墙之上忽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那是魏贤的带人赶到了……

“退,赶紧退下……”

见魏贤的援军赶到,又是居高临下之态,邢奉立马下令攻关的士兵退了下来……

一八九 局势甚危

……

“万胜~”

“万胜~”

攻关的上官军士兵如同潮水般向后退去,关墙缺口上下齐齐爆发一阵山浪般的欢呼声。

“呼……”

宋景浩松了口气,浑身上下仿佛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努力平复着自己紧绷的心弦,看向关墙之上魏贤的身影时,也不管他能不能看见,还是对他挥了挥手。

不多时,魏贤就从关墙上下来坐到宋景浩边上询问道:“宋将军,你看眼下这局势如何是好?”

宋景浩并没有直接回答他问题:“魏将军,你那边现在集结了多少守军?”

魏贤想了想说道:“能战的士兵目前不足一万,剩余的不是死了就是身负重伤,要么就是士气低迷,我怕强拉他们过来反而影响战事……”

宋景浩闻言,低头思索一阵后,抬头对魏贤说道:“我部现八千余众,联合你部不足两万,而外面的上官军起码十五万以上,要想继续打下去坚守到援军前来的话……”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声吐出两个字:“很难。”

魏贤紧张的看了眼四周,好在没有人在意这边的话,这才放下心来对宋景浩说道:“宋将军,你怎么能说这么丧气的话?你该不会要离开临渊关了吧?”

宋景浩摇摇头说道:“不,我是想,可否跟魏总督说说,让我们退守内城之内,你看那么大的缺口,逆军如同蚂蚁般涌上来,继续这么下去,我们顶不了多久的……”

魏贤说道:“可是内城防御并没有外墙那么坚固,同样守不了多久的……”

“那也比在这里坐以待毙强啊!”宋景浩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魏将军,如今这种局面,请恕我直言,若没有援军的话,我们绝对是守不住临渊关的,以我估算最多只能坚守到清晨……”

“逆军又进攻啦~”

就在魏贤想给宋景浩打气之时,一直在关墙上注视敌军动向的魏贤所部士兵大声吼叫起来。

“呵……”

宋景浩和魏贤互望一眼,齐齐苦笑一声,立马强撑着站起身继续前往各自岗位前指挥部下列阵迎敌。

“那是……”

黑暗中,上官军沉重的脚步声引起了登上城墙魏贤的注意,从零散的火光中,大致目睹到了行进的军阵阵容。

只见几十步外闪烁着一片刺目的寒光,正是上官军中模仿精卫营组建不久的长矛阵,正踏着整齐的步伐缓缓向断裂的缺口逼近……

“长弓手准备!”

“弓箭手准备!”

见到这一幕的宋魏守军各自主将,同时命令麾下弓弩手将手中箭矢对准了那徐徐而近的长矛阵……

“喝……”

缓行逼近的长矛手齐齐将竖立的长矛平压对准了缺口处的宋家长弓手。

“放箭~”

“放箭~”

“虎~”

“叮~噗~叮~噗~”

长弓手和城墙上的弓箭手在魏贤和宋景浩的喝令下,齐齐向那些长矛阵射去。

黑暗中立马传来一阵箭矢入躯和金属碰撞的清响,伴随着士兵倒地的声响交汇在了一起……

“不要慌,继续前进,弓箭手对准城墙上的那些鸟人,全给我射下来!”

夏兰闪开一支迎面袭来的长弓箭矢后,对有些骚乱的阵型怒斥一声,随后命令身后紧随的弓箭手对城墙上开始还击。

“飕~”

“噗~”

“啊~”

城楼之上,正在指挥军队还击的魏贤被一支冰冷的羽箭射穿了自己的左臂,疼的他是龇牙咧嘴。

“将军,没事吧?”

“别管我,快准备擂木滚石,有什么就丢什么,别让那些长矛手逼近裂口!”

魏贤一把推开前来搀扶的亲卫,用力折断臂膀上的箭尾,随后拔出箭头,任凭鲜血把自己的臂膀染的殷红……

“宋家军,顶上去!”

“哈~”

缺口处,听闻宋景浩喝令的宋家刀盾手硬着头皮冲向斜坡下的长矛阵。

“噗噗噗噗~”

“啊~”

上官军中那长达四米的长矛,将几步外俯冲而来宋军士兵一一捅翻在地,鲜血很快在石砺之上散了开来……

“可恶!”

宋景浩见到这一幕,顿时心如刀割,那些宋家士兵不可谓不悍勇,无奈那可怕的长矛却让他们的武勇尚未发挥就这样倒在血泊之中,成为上官军士兵前进的踏脚石。

“给我砸啊!”

眼看宋景浩所部快顶不住时,魏贤强忍伤痛,亲自推着一根擂木来到一处垛口,然后用力一抬,不顾城头箭矢飞舞,重重的砸了下去。

“哐啷~砰!”

“啊……”

擂木落下的位置刚好在一支长矛阵的上方,瞬时引起一片骚动,让这些看似严谨的阵型出现一丝混乱的苗头。

“妈的……”

由于用力过度,魏贤只觉的自己左臂一阵绞心的疼痛,他暗自谩骂一声后,蹲下身子靠在垛墙之后,强撑着对周围士兵吼道。

“就这样,继续给我砸!快啊!”

闻听魏贤命令的士兵狠狠咬了咬牙,纷纷抬起身边一切可用的碎石木料,冒着被箭矢射杀的威胁向关墙下的人群掷去,一时间关墙上下响起一片哀嚎之声。

“将军,你受伤了,我给你包扎下……”

后勤司主官赵士仁弓着身子来到魏贤边上,看着他淌血的左臂,立马撕下自己的军服一条,替他仔细包扎起来。

“你干什么,还不快去帮忙……嘶,妈的,你轻点……”

“呵呵,魏将军啊,你这手臂以后可得悠着点哦……”

赵士仁包扎完打了一个死结后,起身笑着说道:“暂时就这样吧,将军……”

“噗~”

不想赵士仁话还没说完,一支狼牙箭就从他太阳穴贯入,将他的脑颅硬生生破开,飞溅的秽物溅了魏贤一脸。

“老赵!”

看着前一刻还在为自己包扎伤口的赵士仁,却在瞬间被一支箭矢夺去了性命,魏贤惊呼一声,在他倒地瞬间将他拦在怀里。

“我糙你姥姥的!”

待确认赵士仁已经没了气息后,魏贤怒吼一声,双眼变得通红,立马起身不顾手臂传来的剧痛将一座破碎的拒角扛在肩上重重的砸向墙下的人群中。

“宋将军,这样下去不行啊,我们快顶不住了~”

眼见长矛阵已经逼入缺口处占据了地利优势,一名亲卫一脸愁容的对从斜坡上退下来的宋景浩说道。

宋景浩看着那粗长的长矛不断逼近,以及断墙之上不断响起的惨嚎声,面色已经变得异常的冰冷。

“不行,将士们已经在崩溃边缘了,都撤下来,别冲了!告诉魏贤,向内城退去,外城守不住了!”

眼见缺口失陷,宋景浩并没有再派兵前去做无谓的牺牲,而是明智的让军队向内城撤去。

“愿为魏大人而死~”

“谁敢伤害魏大人~”

就在这时,内城处传来一阵极为狂热的呐喊声,令宋景浩部正欲撤退的士兵,以及缺口处那些长矛手的心里一片发悚。

……

一九零 可怕的流州兵

……

“杀!杀!杀!”

临渊关内城方向,癫狂凄厉的喊杀声,如同排山倒海般震人心扉,令宋景浩、魏贤的守军以及缺口处的进攻上官军闻之齐齐一怔。狂沙文学网

“好狂躁的气息,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宋景浩望着内城中簇动的人影以及那波浪般的狂呼喊声时,心头浮上一丝莫名的寒意。

内城塔楼内,魏文冉望着下面嘶吼的流州士兵如同渲泄的洪潮,向外墙断口席卷而去,无奈地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走到这一地步了,只希望他们能发挥唯一的用途,守住那道缺口,撑到总督府来人吧,唉~”

……

“冲啊,为魏大人而战,杀~”

“杀~~”

“噗噗噗噗……”

狂的流州死士手持兵刃,迎着斜坡断口处的长矛阵,重重的撞了上去,夜幕下迅速响起成片肌被锋利的刃尖洞穿的声音,飞舞的血液把本就已经变的殷红的石砺染的更加透彻,更加森。

“杀啊~噗噗噗~”

长矛阵在连续洞穿数列疯狂的流州士兵之后,局势瞬时发生了细微的变化。

数名满目狰狞的流州士兵单脚一蹬,腾空跃起后直接朝眼前数名上官军长矛手压去,然而就在他即将碰到那长矛手时,却被长矛手后斜对着的矛尖一下刺入膛,当场就被挂在长矛之上,在痛苦和冰冷中陷入了轮回……

尸体喷溅的血液溅了长矛阵前列数排士兵一脸,本就视野不佳的这些上官军本能的把眼一闭,这一瞬失职,却给流州兵破阵提供了微妙的机会。

“砰~”

“砰~”

“砰~”

“啊,不要~”

“杀死这群叛贼~”

癫狂的流州死士,借助眼前同伴的尸体,硬生生破开了长矛的威胁,冲到了前排长矛手跟前狠狠一撞……

断口处那支本就是只学其皮未得其精的长矛阵,就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踉跄地翻下了斜坡,失去了地利优势。

“杀~为了魏大人~”

“杀~”

“杀~”

彻骨的嘶吼再次在裂口处响起,狂的流州死士猛地冲出缺口直扑夏兰所在的长矛阵,顺手还给已经之前被冲散的长矛手补上一刀……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墙上见到上官军被流州兵顶住的魏贤,此刻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反而有种说不出的异样,令他十分难受。

“不,啊~”

“噗噗噗~”

“呲~~”

那种不计生死的冲阵,令上官军夏兰所部的长矛手在产生恐惧的下一息,就被前赴后继的流州死士彻底给淹没了……

矛阵中只闻一阵凄厉的嘶喊和锋利的金属透穿铁衣的声响,双方士兵毫无花巧的交换着伤亡比,各人眼前只有鲜血和火花在dàng)漾……

“啊~”

忽然间,长矛阵内发出一阵极其令人发悚的惊呼声,只见一名手持长矛的上官军士兵实在受不了眼前这种血横飞的场面,把手中长矛猛地往地上一丢,转就开始挤开人群,努力往后方跑去。

“哗啦……”

有了这名溃兵的榜样,夏兰所部的长矛阵彻底崩溃了,只见那些尚未同流州死士交锋的士兵在愣了片刻之后,齐齐把长矛都丢在地上,随后迅速四散而逃。

“给我回来,回来!不准退!”

夏兰眼见临渊关本来已经唾手可得,却一下子被这突然出现的两万多如次不要命的死士给扭转了局势,那也是万分的不甘心。

然而,此刻他无论如何弹压都无济于事,莫说是他,就连跟他一同督军的一旗兵士在连杀十几名溃兵后,见依然无法控制局势,也加入到了溃兵阵列齐齐向后阵跑去。

“这,这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

上官大营内,得知临渊关下传来的报,上官飞脸上是万分凝重,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辛辛苦鼓捣出来的长矛阵会如此不堪一击,和自己预想中相距甚远,甚至开始怀疑刘策真的是靠长矛手起家崛起的?

而上官飞不知道的是,刘策的精卫营中凡是长矛阵每一个士兵,除了都要经过严苛的演练之外,还要有铁一样的意志去面对眼前一切磨难,并不是有一支长矛和一件衣甲就可以办的到。

更何况没有特殊手段,要这些已经散懒惯的旧军士兵做到行令止谈何容易?加之流州死士那种以命换命的打法,深深的把他们内心恐惧加剧,这才导致了一溃千里的局面……

“吩咐下去,让贾练速领兵去压制住缺口处退下来的溃兵,另,赶紧去问问瓦达他们马匹安抚好了没有,好的话速速让他们前去作战!”

尽管长矛阵溃败,但上官飞还是认为局势对自己十分有利,只要把这股两万多流州死士歼灭,临渊关就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放箭!”

“飕飕飕……”

“叮~噗~噗~”

见流州死士嚎叫着向自己本部扑来,夏兰吓得的胆寒心裂,连忙下令随行的弓箭手将箭矢对准那些流州死士……

稀稀落落的羽箭虽然掀翻了数名疾驰的流州死士,但却并没有制止住他们前进的步伐,那些弓箭手只看到一张张狂的脸颊在自己眼中变得十分扭曲,他们那眸子中似乎有火焰在……燃烧……

“杀啊~”

冲阵的流州士兵发出一阵暴喝后,举起手中兵刃将那些还楞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弓箭手给砍翻在地,可怜那些被杀的上官军弓箭手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无尽的人海淹没……

“妈呀,逃命去吧……”

“他们根本不是人啊……”

流州士兵的凶悍让剩余那些尚未遭“毒手”的夏兰部弓箭手也崩溃了,凄喊一声后也随着溃散的人群向本阵跑去。

“不,我的腿,啊,我的腿……”

正在随波逐流向后阵逃窜的夏兰被地上尸体绊了一下摔倒在地,正起时自己的小腿忽然被一名溃兵踩了一下后脱臼了。

他还来不及感受到痛苦时,就发现周围响起一阵可怕的呼喊声。

“凡是胆敢背叛魏总督的?一律诛杀!”

“不!等等,不要~”

“噗呲~”

在夏兰惊呼声未定之际,他的头颅就被一名流州兵给削飞了……

一九一 胆怯

……

“放箭,别让他们靠近!”

“咻咻咻……”

“噗噗噗……”

“狗娘养的,看清楚点,是自己人……呃……”

向本阵溃逃的上官军在半道上被贾练所部五千士兵给拦截了下来,贾练对那些汹涌而来的溃兵二话不说,直接下令阵中弓箭手放箭“止行”,一阵飞蝗扑朔过后,那些溃兵如同秋收的麦子一样,成片成片被放倒在地。顶点x

“放箭!”

“飕飕飕……”

贾练见溃兵仍在逼近的,继续冷漠的下达射击命令,但闻黑暗中又是一阵飞蝗腾翅般的呼啸,从贾练的军阵中扑向前方溃兵,嘶吼的呼喊声一下子就在黑暗中蔓延开来,盖过了之前流州兵马带来的恐惧……

两波箭雨过后,终于让那些溃兵“冷静”了下来,他们望着地上插满羽箭的尸体和仍在打滚惨叫的同僚,吓得立马止住步伐,趴在地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贾练对那群溃兵大声吼道,“上官元帅有令!天亮之前必须攻占关卡,现在即刻回转临渊关,继续攻打内中残部,本将军会派军队在后督阵,若胆敢后退者,杀无赦!”

从关墙缺口处逃出来的溃兵一听贾练这话,心里惊惧的同时,把贾练家的异性长辈狠狠地问候了一遍,有些甚至立马想冲上去和他拼了……

但现实却是无可奈何,毕竟贾练所部那五千士兵无论士气还是体力都处在颠沛的状态,而且一支支冰冷的箭镞在黑暗中闪烁着点点寒光,令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占据关卡之后,上官大人会论功行赏……”见那些溃兵默不作声,贾练又适时的鼓励道,“介时你们都可以衣锦还乡,而且关墙已破,这种机会你们还不抓紧么?”

“可是,贾将军,夏大人已经被杀了……”几名亲眼目睹夏兰被流州士兵削首的溃兵战战兢兢地说道,“主将已死,没人指挥我们啊……”

贾练闻言,眼神一冷,猛地抽出腰刀吼道:“那你们现在暂且由本将军指挥,我命令你们立刻前往临渊关,杀入关内,把阻挡我们的敌人全部干掉!”

……

“全部停下,坚守此处!”

临渊关方向,击退上官军攻势的主将魏元,大声制止住正疯狂涌向上官军大营的流州死士。

望着遍地残肢断臂、尸横遍野的场景,魏元心里也是不住的滴血,击退那些上官军,少说损失了三千死士的性命,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而对面可还有足足二十多万上官军,鬼知道还能撑多久,这么多年努力的驯养这些精锐,就是为了今晚么?

“呼……呼……”

那些闻令而止的流州死士也是气喘吁吁,毕竟都是凡人之躯,哪怕脑子里再狂热,也会觉得疲惫,也会流血,也会死亡。

但有一点不同,那就是他们眼神里的狂热并没有减少,反而在四周浓烈的血腥刺激下,变得更加疯狂。

“都听好了……”魏元对围在自己周边的数名流州死士将领说道,“你们务必要守住这道防线,千万不能让上官军的人马跨过,不然的话,总督大人处境就十分危险了……”

“请魏将军放心!我等愿以死守卫魏总督,以报他的大恩大德!”一名流州将领听后,万分自信的说道,而其他几名将领也是纷纷点头,露出一副坚定无比的神情。

魏元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们,诸位,总督大人的安危就拜托你们了……”

周围这些流州将领闻言齐齐说道:“请魏将军放心!我等定会诛灭反贼,以死保证总督大人安危!”

“杀啊……”

就在这时,上官军方向又传来一片喊杀之声,魏元和流州将领抬头望去,只见对面簇动的身影在点点火光照耀之下,密密麻麻的向自己所在杀来。

“迎敌!”

“迎敌!”

“迎敌!”

流州死士在魏元的喝令下,齐齐摆好阵型,望着汹涌而至的上官逆军,只觉得全身热血都在沸腾。

……

“必须要离开这里……”

魏文冉仔细想了想,纵使那流州死士镇守,觉得临渊关还是无论如何都守不住的,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不如召集关内剩余残兵一起回转定阳。

定阳虽不比临渊关城高壁厚,但他觉得能撑到姜浔援军到来应该还是问题不大的……

打定主意后,魏文冉对麾下亲卫说道:“赶紧打开内城城门,速去通知魏贤和宋景浩,让他们的人都退进来,顺道让守门将官打开关门,准备退往定阳城!”

“遵命!”

亲卫大声领命后,立刻动身去执行魏文冉的指令了。

“许文静,不是本督不愿意呆在这里,只是本督现在还不想死啊,你的计策恕本督无法配合了……”

魏文冉叹息了一声,听着塔楼外那震天的喊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

“他们都是群疯子……”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不怕死……”

“天哪,快跑吧……”

发动攻势的上官军,眼见无论如何都无法撼动横在斜坡外那些嚎叫不止的流州死士,恐惧再一次在体内蔓延开来。

尤其那种以命换命的打法只让他们感到心中一片冰凉,万万没想到会有这么不怕死的人存在,而且还是好几万。

“放箭~”

“飕……”

立在缺口斜坡上的流州将领一声令下,立时就有一片箭雨向那些混乱的上官军阵列扑去。

“呲……”

“呃~”

箭镞无情的划破那些士兵的躯体,喧闹的夜幕中,飞溅着片片血雨,和凄厉的惨叫混合在一起,交织成一副血腥的“奇景”。

“啊~”

正在进攻的上官军士兵再一次崩溃了,在一声惊悚的尖啸后,齐齐四散而逃,这一次贾练所部的士兵也失去了镇压的效果……

“誓死保护魏总督!”

“嗷嗷嗷……”

再一次击溃前来夺关的上官军,流州士兵阵中爆发出一阵震天欢吼,仿佛在为自己即将获胜而狂欢。

“唏律律……”

“吁~~”

“咯哒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忽然在黑暗中响起,让正在纵情欢呼的流州死士戛然而止。

魏元借助幽暗的火光仔细朝马蹄方向看去,顿时浑身止不住颤抖起来,脸上满是恐惧:“那是,呼,呼兰人,我的天哪……”

一九二 死士,士死

……

“参见总督大人……”

“免礼,二位将军快快请起……”

临渊关内城入口,闻令退入内城的宋景浩和魏贤,对等候在门侧的魏文冉行着跪拜礼。狂沙文学网

在被魏文冉劝起之后,齐齐望向正在退入内城那些疲惫不堪的守军,重重叹了口气。

良久,魏文冉说道:“没想到上官飞居然会有这种可怕的手段,这倒让本督小觑了……”

宋景浩和魏贤闻言互视一眼,自然明白魏文冉所言乃是那阵地裂山崩般的轰响,现在想想也是心有余悸……

定了定心绪,魏文冉又对他俩问道:“两位将军,现在你们麾下可战之士尚有多少?”这是他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魏贤回道:“启禀魏总督,末将麾下现有可战将士粗略估算七千余人……”

宋景浩也面露苦色:“回总督大人的话,末将麾下尚不足六千……”

魏文冉听后说道:“内城尚有三千兵士,这……”

说到这儿魏文冉深吸口气:“眼下当务之急,还是速速退往定阳吧……”

“魏总督!”魏贤闻言不顾臂膀上的箭伤,连忙劝道,“若临渊关守不住,定阳又如何抵挡上官飞的兵锋啊!”

“关墙已破,临渊关……”魏文冉面色沉重,艰难地开口说道,“守不住了……”

魏贤和宋景浩顿时一怔,再看向那些撤进内城的守军将士,也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们知道,眼下局面确实如魏文冉所言,继续在临渊关死守下去,就怕上官飞父子还未攻破内城,这些将士也会提前崩溃,这种低迷的士气搞不好还会引起哗变。

“可是如果离开的话,那些受伤的将士也不好带走啊……”魏贤一脸犹豫。

“舍弃吧……”魏文冉摇摇头,“就当他们已经战死在沙场,等定州平定后,本督会上揍朝廷为他们争讨抚恤……”

“总督大人……”魏贤一听,顿时泪如雨下,“那些将士没给我们总督府丢人啊,死守关墙数任劳任怨,要这么对他们的话……”

“魏将军,大局为重……”魏文冉不愿意听魏贤继续说下去,出声打断道,“若带上他们,如何加快行军回到定阳布置防御工事?本督也不愿意这么狠心,可现在真的没其他办法了!速速去准备撤军事宜吧……”

话毕,魏文冉转就要离开,宋景浩见此立马出声道:“魏总督,末将有个疑问,外城那数万……”

“那是本督召集的定州百姓,他们心肝愿为本督与逆贼死战到底……”魏文冉以一副不可质疑的态度对后的宋景浩回道。

宋景浩眉头一皱,接着说道:“总督大人,那些真的只是百姓?可为何有这等血和战力?”

“宋将军……”魏文冉语气忽然变的异常冷,“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定州民风剽悍,而且上官飞一旦入主总督府,他们的家园也会惨遭叛军蹂躏,自然是誓死而战了,现在你还有何异议?”

听完魏文冉的话,宋景浩眉头皱的更深了,他是绝对不信那些人会是什么定州百姓组成的义军,而且这口音也不像。

另外,定州民风剽悍?你这话说的鬼都不信,真要民风剽悍胡奴早就不敢进犯了,要说远东民风最为剽悍就只有两个省,刘策控制的冀州,以及……流州!

但宋景浩也听出魏文冉的话中之意是让自己莫要再问,仔细想想这跟自己也确实没什么关系,不管那些人是哪冒出来的,至少现在还在外面替自己抵挡叛军的兵锋。

与是宋景浩适时的保持沉默,不再开口,魏文冉轻哼一声后,消失在了魏贤和宋景浩的眼帘之中。

……

“飕……”

“噗……”

“啊~保护魏总……呃~”

“嗷嗷嗷~”

临渊关外,癫狂的流州死士与两千呼兰骑兵展开了激烈对决。

无奈的是,纵使这些流州死士满腔狂,还是无法与骑**湛的呼兰人近对决,连续被箭镞掀翻千余任何后,硬是没有伤到哪怕一名呼兰人的命。

“可恶……”躲在流州兵阵中的魏元眼见自己的军队被“放风筝”,忍不住怒骂道,“这群胡奴真的是令人恼怒,天这么黑居然还这么准!”

“呃……”

一阵箭雨贯落后,又有数十名毫无防备的流州士兵被放到在地,响起一片人的惨叫声。

“冲过去,杀啊,杀啊……”

“杀啊~”

同伴的死,并没有让这些流州士兵退缩,反而更加刺激了他们的凶,其中一名流州将狼嗥一声后,本在断墙前死守的流州士兵顿时气血翻涌,齐齐嚎叫着向箭雨扑来的方向冲杀而去。

“这群周人,真是愚蠢,放着城壁不守,居然敢冲出来送死……”

瓦达看着断墙处人浪翻涌的景,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后指挥麾下的两千呼兰骑兵,缓缓向后方上官军埋伏的地点退去,同时不断用箭矢抛挑衅……

“我命令你们都给我停下!小心有埋伏!”魏元一见流州兵失控,连忙大声喝止他们。

但此时这些连续多年被不停灌输奴化思想,只懂得效忠魏文冉的流州兵哪还听的进他的话,各个抬着头颅,疯狂的向呼兰人的马蹄声追去。

“唉,罢了~”

眼见局面已经混乱无比,再无挽回迹象,魏元叹息一声后,只好领着随行的几十名亲卫向内城退去。

“呼~呼~”

“杀~呼~”

连续狂奔一二里后,这些流州士兵都是气喘吁吁,然而无论他们如何追赶,始终无法追上战马的脚程。

对面的呼兰人仿佛在戏弄他们一般,有的甚至故意放慢马速,等他们靠近后,抬手就是一片箭雨,领他们是恼怒万分。

“吁~咯哒哒~”

就在流州士兵还在拼尽全力追击呼兰人之时,忽然只闻一阵马蹄嘶鸣,随后迅速从两侧散开疾驰而去。

那些流州兵顿时瞳孔一缩,因为屹立在他们眼前的,是上官军那一梭梭冰冷的寒芒……

邢奉望着密集的人流,冷哼一声后,挥下了高举的手臂。

“放箭~”

“放箭~”

“放箭~”

一九三 退路尽封

……

“怎么,还没打开么?”

“总督大人,还没有……”

“怎么搞的?快啊,天都快亮了……”

退往定阳方向的关门前,魏文冉是焦急万分,一群士兵正努力拆卸着那一根根沉重的铁门栓。

数个时辰前,已决定退守定阳的魏文冉却被眼前的局面给困住了,那道关门的绞盘和铁链居然在这个时候被人破坏,一时间是急的不知如何是好。

“嘿~嘿~”

四把长梯上,四名精壮的守军汉子在将关门上的铁链松开之后,齐齐用力抬起一根重达八百斤的铁栓。

在铁栓离开门墙一刹那,四把长梯齐齐发出一阵“咯吱”的嘶响,下面搭手的士兵死死抱住梯子一角,尽全力稳住梯子不让他晃动。

“慢慢向下移动~听我口令~”

站在梯子上的士兵将铁栓扛在肩上,在一名领头人的指挥下,单手扶住梯阶缓缓向下走去。

“啪~”

“啊~”

“哗啦啦~”

“哐~哐~”

忽然间,其中一把梯子的阶口承受不住重力猛地断裂,那名肩扛铁栓的士兵身形一个不稳,惊叫一声跌下了长梯,紧随而来的便是四把梯子上的士兵齐齐被这股惯性掀落下来,连同那根巨大的铁栓也一道坠向地面,发出一阵巨响……

“呸呸……”

魏文冉伸手扬了扬吹到面前的灰尘,待看清地上满是嚎叫的士兵以及倒塌的长梯时,脸色变得十分阴沉。

“快些,还有三根,再晚可就迟了!”魏文冉心急如焚,对倒在地上受伤的士兵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同情,只是不断催促剩余的士兵继续去拆卸那些门栓,好赶紧离开这片凶险的是非之地。

就在总督府守军硬着头皮继续爬上那高高的门墙,继续拆卸剩余的铁栓时,内城城墙之上,宋景浩的军队和魏贤所部部分守军已经整齐的列与平台上,等待缺口处上官军的挺近。

“太阳就要出来了……”望着东方浮现的一抹朝阳,宋景浩舔了下自己干裂的嘴唇,喃喃自语地说了一声。

“还能见到太阳升起,看来老天还算待我不薄……”坐靠在垛墙后的魏贤听到宋景浩的话,也一并向东方望去,眼中充满了留恋之色。

“嗷~”

“哈~”

外墙裂口处,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呼喊,宋景浩望去,顿时面色沉重。

“逆军进来了,准备作战……”

“哔……”

听闻宋景浩命令的宋军长弓手,齐齐抖动手中长弓,从箭匣内取出已经为数不多的箭枝,再次搭在弦上,瞄准了缺口处,随时等候攒射的指令。

“啐……”

魏贤吐出一口口水,艰难地爬了起来,回身看向墙外已经出现的敌军身影,不屑地冷笑一声。

“宋将军,我求你件事……”魏贤盯着着那些缓缓逼近的上官军,对宋景浩说道,“如果这次你能活着回到出去,我希望你能将我的家人送到军督大人治下生活……”

宋景浩闻言一怔:“魏将军,你……”

魏贤伸手止住宋景浩断断续续地说道:“宋将军你听我把话说完,目前整个远东没有什么地方比军督大人治下更安全可靠,其实我已经撑,快撑不下去了……”

说到这里,魏贤忽然扶着垛墙再次瘫坐在地,面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惨白……

宋景浩大吃一惊,连忙俯下身子问道:“魏将军,你怎么了……”

魏贤气若游丝地说道:“腰,我的腰,昨夜中了一箭……”

宋景浩赶忙从他披风后伸手探去,果然在他腰部甲叶处摸到一根断裂的箭枝,伸出手掌后,但见掌心上满是鲜血淋淋……

“魏……魏将军……你挺住……”

宋景浩连忙撕下甲内的衣物一角欲替他包扎下,然而却被魏贤伸手挡住。

“宋将军,我听闻你妹妹和军督大人的事儿了,只想求你带我家人到军督大人治下好好生活,我这辈子没求过什么人,只有这么一个要求……”

“我答应你,等这一切结束后,我带你和你家人一起去投奔军督大人,魏将军,挺住啊!”

宋景浩此时也是饱含热泪,这个和自己只短短相处几天的守关主将,却给了他极为震撼的印象,和其他地方所见到的那些贪生怕死的将领完全不同,他是真的全心全意镇守在自己的岗位上抵御叛军进攻。

“顺便,好困……”魏贤此时脸上十分的疲倦,只觉的自己眼皮越来越重,他用尽最后力气说道,“替我向魏莹魏璧两位小姐,问好,就说去年是我没保护好他们才会……害的她们如此……我,对不起她们,希望她们能……原谅我……”

“好的,我会替你去说的……”宋景浩不断点头,擦干落下的眼泪继续对魏贤说道,“魏将军,敌人上来了,赶紧起来,我们并肩作战……”

然而,身前魁梧的身影却再也没有了动静,宋景浩望去,只见魏贤已经闭上了双眼,就这么靠在垛墙边去了……

“魏将军……”

宋景浩低吟一声后,猛地起身盯向向城墙外,那聚集起来密密麻麻的上官军士兵,随后再次一抹脸上泪痕。

“临渊关的守军兄弟们!魏将军太累了需要睡一会儿,在他醒来之前,你们全都听我指挥!把那群狗日的杂种全部赶出去!”

“哈!”

“长弓手,给我射死这群狗娘养的!放箭!”

“风~”

“风~”

“风~”

……

“总督大人,门栓全卸下了!”

“很好,赶紧拉开大门!”

“要不要通知宋将军和魏将军他们?”

“来不及了,如果现在让他们退下来的话,我们谁都走不了,顾不了了……”

“这……”

“按本督的命令去做!”

“遵命!”

最后一道铁栓被卸下后,上百士兵分别拉住挂在大门上两侧的铁链,齐吼一声一起用力开始拉了起来。

“哗啦啦……”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关门并没有预料之中那样被打开,只是在用力开拉过程中抖动了几下,扬起一片灰尘而已……

“这,这倒地怎么回事?你们用力啊,快啊,没吃饭么!”

魏文冉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袭上心头,而且渐渐蔓延至全身……

一九四 定阳大变

呃~我的肚子……”

“酒,酒里有毒……”

“许文静,你……是你……”

定州一品酒楼内,魏鲢、魏湛七孔流血,万分痛苦的俯在桌案上,地上到处都是被甩碎的瓷具。

许文静立在他们身前手持酒杯,背对着他俩,脸上满是阴冷的笑意。

“啊……噗……”

魏湛痛苦的惨叫一声,肥胖的身躯挣扎一阵后,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伸出手掌指着许文静的背影。

“许,许文静……你,好大的胆子,敢,敢杀士族,不得,不得好死……啊,我的肚子,魏家,不会,不会放过你的……”

魏湛只觉的自己肚子如同火烧一样的绞痛,断断续续地说完这些后倒在地上打起滚来,一边的魏鲢也同样在地上扭动身躯。

“哼……”许文静嘴角轻撇,对身后魏湛所说的话不屑一顾,阴冷的回道,“魏家没落了,魏文冉居然会养了你们这两个废物,死到临头还这么多废话,放心,你爹也很快会下去陪你们的,今天过后,魏家就成为历史了……”

魏鲢闻言,不甘的说道:“你,你为何要这样对,对我们?家父,对你可是十分,十分礼遇啊……”

许文静笑着摇摇头说道:“所以说你们都是废物一点都没错,军督大人想要定州的兵权,你们魏家就是最大的阻碍,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你们魏家主事全部除去,

这么说,可以走的明白些吧?呵呵,你爹魏文冉为人谨慎,为什么会生了你们这两头猪一样的蠢货,成日只知道和青楼那群婊‖子厮混纵欲?”

“许文静,你……啊……”

“不,我不想死……”

魏鲢和魏湛是后悔不已,这两天许文静陪他俩经常出入胭柳场所,彻底获取了自己的信任,没想到许文静居然会要自己的命。

“好了,你们放心的去吧,这两日你们可是花了我不少银子,也享受够了,想要找我报仇就在黄泉路上等我吧……”

许文静说完,仰脖一口饮下杯中酒水,然后把酒杯往背后一丢,在魏湛、魏鲢身前碎开……

过了一阵之后,许文静身后便没有了动静,等他转身望去,魏湛魏鲢已经气绝身亡,脸上满是可怖的黑血……

许文静走到魏湛跟前,伸出脚掌轻轻踢了他一脚,满意的点点头说道:“阿诗曼给的药真是狠辣,啧啧啧,以后得防着那娘们儿一些……”

“军师,接下来该怎么办……”

周围几名已经被许文静买通的护卫见魏文冉两个儿子已死,紧张的向他询问道。

许文静说道:“将这两位公子的尸首好生看顾,暂时不要伸张,如若被发现,就说是上官飞派的密探下毒,毒害了两位公子,还有……”

护卫耳畔传来许文静那冰冷的声音:“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不用我教你了吧?”

“军师请放心,我等是诚心归附军督大人麾下,自然明白的……”那护卫统领连忙低头说道,刚才许文静的话让他从身体从内到外都感到一股寒意。

“谅你也不敢乱说?”许文静轻轻点头,“顺便,把这酒楼里知道这事的人……”

说到这里,他眼神一冷,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属下明白,已经命人办妥了……”

既然已经上了许文静这条船,那护卫统领索性也只能硬着头皮一条道走到黑,毕竟参与了这么大的事儿,已经没回头路了。

许文静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拍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地说道:“石统领啊,待军督大人控制定州军权后,他是不会亏待你的,放心,你不会后悔今天所做的事,以后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多谢军师栽培,我石纶愿为军督大人肝脑涂地,死而后已!你们几个还不一起谢过军师……”

“多谢军师……”

石纶闻言连忙拜谢,顺道让周围几个还楞在原地的护卫也一道跪谢。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起来吧,这算什么事儿,来来来,各位兄弟速速请起……”

面对周围护卫的跪拜,许文静是“受宠若惊”,赶忙把石纶扶起,又忙让周围护卫连忙起身。

等石纶他们起身后,许文静继续说道:“好,你们放心,本军师答应给你们的银子都已经准备好了,从今天起,我们就是一起共事的好兄弟,另外你们立刻去联系愿意投靠军督府的定阳将士……”

“多谢军师!”

四周一身齐喝,随后那些护卫在石纶带领下抬着魏鲢、魏湛的尸体走出了雅间。

许文静望着那些护卫离开的身影,坐到之前魏湛落座的位置,不屑地说道:“人都会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这个石纶为了这区区几千两银子背叛自己主子,难保日后不会背叛军督,嗯,这样的人必须要好好把控下,免得日后生出事端来……”

想到这里,许文静拿起桌上一个酒杯,倒了一杯酒刚伸到嘴边,猛地醒悟过来,一把将酒杯连同酒壶给丢的远远的。

“我差点忘了,这酒水都有毒,要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岂不是被世人笑掉大牙?”

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看着摔碎在地上的酒瓷,许文静心有余悸的吐槽了一句,随后对着门外大声喊道:“来人,换一桌酒菜上来!”

话音刚落,门外就响起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以及那令许文静万分不爽的嘶哑声。

“军师真是贵人多忘事,整个酒楼里的伙计和人如今都被你处理干净了,谁还会备酒菜呢?哈……”

只见上官雁单手托着一个餐盘,缓缓步入雅间之内,对周围的狼藉景象视而不见,径直来到许文静桌前,将盘中菜肴跟酒壶放到桌上,再找了把椅子,在许文静对面坐了下来。

“军师,仓促之间,我只能在酒楼里找到这些,还请不要嫌弃,请吧……”上官雁做了个请势,然后就这么面带轻笑,深沉地望着许文静。

许文静并没有动盘内饭菜,连筷子都没碰,只是迎着对面男人的目光叹道:“为何你总是如此神出鬼没,难道不怕身份暴露么?”

一九五 后手

……

“军师,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再讲这么愚蠢的话,如今魏湛、魏鲢已死,整个定阳已经在你掌控之中,难道说军师你打算亲自动手杀我么?”

面对许文静说的话,上官雁轻抚自己鬓间垂发,一副淡然的神态。

许文静眼神一冷:“雁公子,你这么说的话,在下也不是不可以对你下手啊,说实话你这人实在太可怕了,令人忌惮的很啊……”

“军师这话的意思,是想现在就与我为敌了么?”上官雁依然一副风淡云轻的神情,对许文静的威胁毫不在意,“若你现在就想对我动手的话,我敢说你绝对会非常的后悔……”

“哦?”许文静奇道,“这倒是很奇怪,如今定州大势已定,雁公子又是上官家的人,我若除掉你也是有非常充足的理由啊……”

上官雁闻言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说道:“军师,你该不会想把毒害魏鲢、魏湛的事算在我身上吧?”

“呵呵,雁公子,你觉得还有谁比你这身份更加适合担当起这份罪责呢?如果是雁公子你所为,比他人更能令人信服。”许文静得意地承认了自己的算计,想看看这上官雁为难的神色。

“嗯……挺不错的算计……”

不想上官雁闻言只是轻轻点头,对许文静的话没表现出任何不满,甚至还情不自禁的赞叹了一声。

许文静顿时心下一怔,心道这家伙是不是在强自镇定,为何会表现的这么出人意料?

“无所谓……”

忽然,上官雁吐出这三个字,然后指了指盘子内的饭菜对许文静说道:“军师,你现在难道不该为你的成功喝上一杯酒么?”

许文静看了眼餐盘内的酒菜,笑着说道:“就怕这酒水有毒,魏鲢魏湛刚死不过半柱香,在下可不敢以身犯险,步其后尘在九泉之下被人耻笑。”

“哈……”上官雁轻笑一声,随后取过盘子内的酒壶,往杯子里斟满了一杯放到许文静跟前,“军师请尽饮此杯……”

许文静并没有碰那递来的酒杯,而是阴沉的对他说道:“在下从来不喝来历不明的酒水,雁公子,你准备好上路了么?”

“去哪里?”上官雁笑着说道,“军师大人,莫要说胡话了,你现在根本不能杀我,杀了我,你的布局就会全盘落空,而且刘策也休想得到定州兵权。”

许文静奇道:“你这话何意?”

上官雁说道:“因为远州总督府已经派兵往定州赶来,算算时间,明日就能过境来到定阳城内……”

“这还用雁公子你提醒么?”许文静说道,“在下早就已经得知姜总督的兵马正在赶来的路上,已派人去拖延时间了……”

上官雁摇摇头说道:“拖延?姜源、姜浑久在行伍多年,你派人去拖延简直就是个笑话,没准还会被发觉你在定阳的动静,你也太小瞧姜家的能力了……”

“是么?”许文静冷笑一声,“就算如此这和你的性命有何关系?”

上官雁闻言嘴角浮起一股诡异的笑容:“因为我已经命人提前凿毁了定州和定阳之间互通的桥梁,而且把你和上官家勾结的证据交给了我的下属,上面所言有你和我之间密谋配合上官家谋取总督府的证据,以及刘策挑动远东内乱的nèi mu……”

“上官雁!你……”许文静登时一拍桌子,起身指着对面那男人的鼻子,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你想制造伪证诬陷与我和军督大人?”

“诬陷?哈……”上官雁闻言顿时一笑,“没办法,和军师你这种卑鄙无耻的智者打交道,当然要时时刻刻防范一些,不然,你以为我会大摇大摆到这里来送死么?”

许文静顿时如同斗败的公鸡,无力的坐回自己的靠背椅上,两眼fā lèng,直盯着餐盘上的酒杯,显得十分疲惫。

上官雁接着说道:“更何况,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掌控住定阳的局势,那些定阳军还未完全归心,你现在也杀不了我……”

“你这次来见我究竟有何目的?”许文静止住他继续说下去,“你该不会只是来和我说这些废话吧?”

上官雁眼眸轻颌:“军师,你总算把话题引到该关注的点上来了,我来是想提醒你,你的计策里出现不少漏洞,特来给你纠正一下。”

“还请雁公子指教。”许文静说道,“有什么漏洞,在下可以及时弥补。”

上官雁说道:“你命人挖的那些密道,如若我所料不差,是想纵火将上官军和总督府一并烧死在临渊关内对么?”

许文静点点头,并没否认:“不错,的确如你所料,我已命人前往关卡随时准备寻找机会纵火……”

上官雁回道:“但现在你的法子行不通了,临渊关的外墙已经被破开,你即使把整个关卡烧毁也断不可能尽灭上官军,更主要的是,上官飞也不会蠢的把所有军队都往关内塞去。”

许文静低头沉思一阵,不得不承认上官雁所言有理,随后说道:“那缺口洞开应该是雁公子你的杰作对么?”

上官雁没理会他的话,继续说道:“所以我命人在凿毁定远之间的桥梁前,就已经把所有船只给偷运出来,替你把所行的谋略缺陷和漏洞给补上了……”

“船只?”许文静一时不明白上官雁的话,“还请雁公子明示……”

上官雁说道:“军师,看来你对定州,尤其是临渊关还不甚了解。”

许文静问道:“愿闻其详……”

上官雁手指放在桌案上,然后有节奏的弹动几下,随即开口说道:“不知军师可有对久远之前,禹朝的事迹有所耳闻?”

许文静说道:“一千多年之前的古朝史册记载甚少,只是在野史之中翻看过几页,所知不多。”

上官雁问道:“那军师可对禹朝太祖如何建立禹朝,成为第一代圣主有所耳闻吧?”

“这个自然……”许文静说道,“千余年前,神州各地洪水滔天,无数百姓受灾家砰人亡,当时还是一方头领的禹皇率领黎民百姓一起阻挡洪水肆虐,

经过二十年的艰苦不懈努力,终于疏通洪水引入大海,保住了神州大地免受洪涝滋扰,方才被百姓推举为各部领袖,后他的儿子顺势建立禹朝后,便封其为禹皇,成为歌颂至今的圣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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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 可怕的男人

……

“哈……”

听完许文静的感慨,上官雁摇头干笑一声,仿佛对这一切不屑一顾。

许文静回过神来望着上官雁,良久才说道:“怎么?哪里不对么?”

上官雁说道:“你可能不知禹皇的儿子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tu shā了不知道多少反对自己人,罢了,这不是要说的重点……”

讲到这儿,上官雁却忽然岔开话题指着酒杯对许文静说道:“怎么了,军师?还是不愿满饮杯中酒水么?”

许文静说道:“雁公子,还是请你继续说说如何弥补那些漏洞?”

上官雁闻言,手指再次有节奏的在桌面上弹了起来,看了许文静那略带焦急的脸庞,继续说道:“禹皇疏水的地点又在何处?还有,书中描绘的洪涝几乎年年都有,今年疏通,那第二年呢?如果继续长此以往下去,又怎会被世人尊为圣皇?”

许文静想了想,忽然眼眸一亮,对上官雁说道:“你该不会说这疏涝的位置就在这定州,就在临渊关吧?”

“啪啪啪……”

上官雁听许文静这么说,立刻拍掌鼓励了一下,随后以赞叹的口吻继续说道:“军师真是聪明人,一点就通,这定州就是禹皇平息各处水患的其中一处,证据就是野史秘闻中描绘过禹皇一段神奇的经历,

据说他因为坚持不懈的治水精神感动了上苍,天帝送来一条定海神针,方才镇住洪患,然这种奇闻轶事自然是令人洒然一笑,只不过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但其中所隐藏的真相却没人去考究,我特意翻阅过书籍之中记载的只言片语,然后做了个大胆的推测,而且基本已经确定,所谓的定海神针其实就是一座异常庞大的水坝!

而这水坝现在的位置,定海神针定神州,这么想来应该就在定州无疑,所以你现在知道我想说什么了么……”

“临渊关!”许文静惊讶的无以复加。

“嗯……”上官雁轻轻颌首,“千余年前,远东的地貌和现今大不相同,而这临渊关也是在水坝基础上有央朝统治者建造的,后有本朝太祖以及远东士族共同出资完善的关隘,

而那座水坝,早就随着多年地形变化沉入地下了,所以临渊关附近不少地表会给人一种异常坚硬的感觉,这点我想军师你也应该感受到了,

现在,这个迷题我已经替你解答了,军师也该知道我为什么会带走那些船筏放置在临渊关附近高处吧……”

许文静面色变得异常沉重,思虑一阵后,看着一脸笃定的上官雁说道:“看来早上收到临渊关被huo yào炸开的消息,定是出自雁公子你的杰作了,你想通过这些huo yào炸开关墙同时,引起临渊关下水坝的松动,然后借我的手破开水坝,

再一举将总督府和上官家的人一举歼灭在临渊关内?我说的对不对?”

“你漏了一点……”上官雁说道,“地底下的水坝一旦破开,波及范围会延伸至少二三十里,所以我才准备了那么多船只给你,以备不时之需……”

“你倒底是人还是魔鬼……”许文静止不住颤声说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少百姓会被无辜牵连进来?太可怕了……”

“这话出自军师口中,还真是令人诧异……”上官雁平静地抚了下自己的垂丝,“以军师的性格,还会在意百姓死活么?”

“但是,军督大人在意啊……”许文静浑身止不住抖动起来,“如果被军督大人知道的话,你知道这会是什么后果么?”

“那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上官雁说道,“军师,该做的我都替你做了,至于如何抉择,你自己定夺吧,不过我提醒你一句,既然刘策希望快点平息这场内乱,那你就应该按照他的指示去做,更何况你也不该有妇人之仁……”

许文静依然瘫坐在椅子上,不知该不该下那决定,双眼死死盯着那杯斟满的酒水无法移开。

上官雁见此,起身来到窗台边,轻轻拉开纸窗,望着下方拥挤的人群,脸上浮现一丝厌恶的神态。

“军师,你看下面这些人,大多都是前来躲避战火的定州各处百姓,因为他们的涌入,导致城内生活作息失去规律,街道到处都是垃圾排泄物,治安变得异常混乱,商贩又趁机抬高物价不顾廉耻,

你觉得你考虑他们的生存有什么意义?这些人如同附骨之蛆,时时刻刻要吸食他人的血髓生存,又是无知而又可怜的蝼蚁,任人肆意践踏欺压,却指望有人能无私的搭救他们,

说到底都是一群毫无思想的愚蠢生物,为了他们放弃你自己的理想,值得么?”

许文静闻言,也缓缓步到窗前看去,只见街道上有两个男子因为一些琐碎小事争吵不休,甚至开始大打出手,而边上路过的百姓只是麻木的站在边上在围观,甚至还有人在不停的拍手叫好,就是没人上前去制止。

上官雁侧身看了眼还在走神的许文静,走到到他耳边轻声说道:“军师,权力的道路上是用无数鲜血铺就的,你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这一切就注定无法避免,

除非,你愿意回到泸州,安安心心继承你的父业,做个平平淡淡的生意人,但这样,你甘心么?

更合况,那些愚蠢的百姓只是可以随意摆弄的对象,你无需为了他们的存活与否有什么心理负担,这也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许文静呼吸顿时变得急促起来,看着窗外的百姓心道:我许文静这么多年来的理想和抱负,难道就为了这群愚蠢的百姓就要放弃?不,我不甘心,绝不!

下一刻,他眼神忽然变得异常坚定,仿佛下定了决心。

“哈……”

上官雁见到许文静这幅模样,满意的笑了起来,然后从他耳边退开,缓缓走向桌边,端起那杯酒水。

“军师,你现在的心情就如同眼前这杯酒,你无法判断我是否在这酒水里下毒,但我却没义务告诉你真相,也不会逼你去喝这杯酒,至于你喝还是不喝,终究还是要靠自己来决定。”

许文静闻言走到上官雁身前,接过他手中的酒水,然后仔细看了一眼,随后扬脖一饮而尽。

“哈……”

上官雁见此,轻笑一声后,转身向雅间外走去,随口说道:“军师,事实上你饮下的这杯是毒酒……”

许文静为之一怔,却闻那嘶哑的声音再度传入房中:“里面放了足以让你迷失在权力道路上不可自拔的毒药,但终究让你丧命的只是你自己那贪婪的yu wàng,好自为之吧……”

等许文静再看去时,上官雁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自己眼帘中……

:。:8

一九七 关破人俘

……

“宋将军,敌人把云梯架起来了!”

“宋将军,没有擂石滚木了……”

“宋将军,箭矢也没了!”

“宋将军,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望着蜂拥而上的上官大军,临渊关守军将士是心急如焚,脸上写满了恐惧和不安。

宋景浩满脸狼藉,握着手中已经砍出无数缺口的血剑,死死盯着正在云梯上攀爬的上官军兵。

只见爬在云梯最前的几个单手持盾,而后面紧随的则是各个手持明晃晃的腰刀,底下满是拥挤的人群,如果从远处望去,就如同密集的蚂蚁一般,令人止不住头皮发麻。

“一……二……嘿!”

“砰~”

内城城门之前,一辆巨大的攻城车正在周围上百叛军喊着口号,用力推动下,一下又一下撞在城门之上,引起一阵剧烈的摇晃。毕竟内城城门不像关门那样用铁水铜汁浇铸而成,在连续不断地撞击之下,已经有了被破开的迹象。

“顶住,快拿木头来!你们几个,赶紧的,快啊!”

魏经不断指挥着自己亲卫去顶住大门,不让敌人破门而入。

“砰~”

“噶吱~”

“啊~嘿~”

又是一阵轰响,带起一片剧烈的摇晃,顶在门后的几十名士兵被齐齐向后被震开一阵,然后再次大喊一声,顶回到大门上。

“可恶,把那些铁栓抬过来……”

眼见城门出现坍塌迹象,一直在魏文冉边上关注情势的魏元大吼一声,命令边上士兵把关墙上拆下的铁栓抬往大门后……

“这到底谁干的?为什么会这样……”

而此时的魏文冉,望着被数百士兵拉开的一丝关门缝隙中有几十根包着铁皮的硬木横在门外时,顿时是欲哭无泪,早就没了任何御敌的心思。

“定是上官飞的人干的,这个畜生,非要致我与死地么?”魏文冉凄厉的咆哮一声,狠狠地踱了踱脚。

然而,此时没人发现,魏文冉脚底上的青砖出现了一丝细微的裂痕,正在缓慢的向四周扩散……

“兄弟们,死战到底!”

“噌……”

关墙之上,宋景浩一声令下,落矢已尽的守军眼见敌军开始爬上城墙之际,包括弓箭手在内齐齐抽出了刀剑准备开始厮杀。

“杀啊……”

“杀啊……”

当第一个浮现在城头的敌军身影浮现之际,宋军士兵和临渊关守军齐齐呐喊一声,挥刀扑了上去。

“砰砰砰~”

一名宋军长弓手,挥舞手中短刀,不断挥砍在眼前云梯上闪现的一面圆盾上,强烈的震动压的云梯上的上官军士兵是咬牙切齿,一只手死死抓住云梯的阶口,不让自己掉下去。

“啊~”

终于这名被压制的上官军士兵怒吼一声,把盾用力向上一顶,那长弓手的短刀猝不及防之下脱手甩落。

借着这一档子空隙,那攀爬的上官军盾牌手猛的纵身一跃,跳上垛口以居高临下之态,将手中的圆盾重重砸在那长弓手的天灵盖上。

“呃~”

长弓手轻哼一声,立马就倒了下去,很快就被后续涌上来的守军士兵淹没。

“啊,不~”

“砰~”

而那名上官军盾牌手还未来得及跳下垛口,就被另外一名守军士兵狠狠一推双腿,将他顶出垛口。

只闻一声惨叫,那盾牌手双脚悬空一瞬,下巴口与石墙来了个亲密接触后,整个人就直直向下坠落,半空中仿佛见到有几颗碎裂的牙齿带着一串血丝在飘舞。

“呀~”

“哈~”

另一侧,几名跳上城墙的攻城士兵与前来阻挡自己的守军狠狠地缠斗在一起,只见双手各自举着刀剑来回不断挥砸,带起了一片火花,最终各自捅进对方躯体,同归于尽。

“噗~”

“呲~”

宋景浩一剑捅死一名刚翻墙而过的上官军士兵,随后一个转身又把一名靠近的敌军锐兵身前铁衣划破,带起一捧飞溅的热血。

“呼……呼……”

“宋将军,小心……”

就在宋景浩解除眼前危机想好好歇一歇的时候,忽然听闻亲卫凄厉的呼喊声。

他猛一回头,就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巨汉全身披甲,手持一杆粗长的狼牙枪劈头盖脸的向自己砸来。

“砰……”

危急时刻,宋景浩本能的往边上一闪,狼牙枪重重落在地面上,带起一阵碎石飞屑,将他震倒在地。

那巨汉见一击不中,脸色顿时一黑,再次抬枪向宋景浩砸来。

宋景浩只觉的现在浑身酸痛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狼牙枪一点点向自己脑袋逼近。

“呀~”

“叮~”

就在这时,之前那名出声提醒宋景浩的亲卫手持短刀猛地往那巨汉身上一扑,然而刀尖却无法穿透他身上那精良的甲叶。

“嗯,吼!”

咯喇~

那巨汉眼见一枪又落空,顿时暴躁异常,伸出手臂把那亲卫脑袋死死夹在自己腋下,然后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嘶吼用力向下一压,那亲卫就这么活生生被压断了脖子。

“呃……”

宋景浩望着眼前这一幕,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对亲卫的死完全没有半分情绪,要说有,也只是恐惧不可遏制的袭遍全身,不断向身后倒退而去。

“砰砰砰~”

那巨汉仿佛忘记了宋景浩的存在,只是一阵狼牙枪旋转,将周围扑上来的守军士兵一一放倒在地,翻转的枪身带起一股血色浪涛……

“砰~”

“咔嚓~”

“啊~”

冲撞车终于砸碎了城门一角,贯入门后那铁皮包裹的冲头,直接将两名顶在门后的守军士兵掀飞……

“糟了,快,快找东西堵住缺口,快啊!”

魏经急忙呼喊周围士兵前去帮忙,但是……

“一,二,嘿……”

“轰~”

“啊~”

“砰~~”

移出去的冲撞车再次狠狠地将那巨大的冲头嵌入缺口,同时门栓也应声断裂,巨大的震力掀倒成片门后的守军将士,那些顶在门后的木料铁栓也应声而倒,砸在地上的士兵身上,带起一片凄厉的惨叫声。

城门,破了……

“杀啊~”

下一刻,随着一声疯狂的嘶吼,攻城车后无数上官军士兵举着刀枪冲入了内城。

“快,保护大人退入堡内……”

魏元和魏经搀扶着已经吓傻的魏文冉,在亲卫保护下,死命向高塔城堡内奔去。

“嘿嘿……”

而在城墙之上,那巨汉抓起宋景浩的一条腿缓缓来到一处阴暗的角落内一丢,然后阴沉的冷笑一声看向身后,但见城墙上遍地都是的尸首,以及那跪伏在地求饶的守军将士们……

“好,传令下去,准备入关!”

眼见那面代表总督府的旗帜被人扯下,上官飞大喜过望,带着两万多人缓缓向临渊关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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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八 退无可退

……

“把门顶住,赶紧去找东西加固……”

“弓箭手,赶紧上楼,别让他们逼近……”

“傻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去找些可以用的东西来!”

塔楼之内,魏元和魏经手忙脚乱的指挥着退入内中的守军将士坚守各自岗位,准备抵御塔楼外那随时会进攻的上官大军。

而此刻的魏文冉满头散发,神色萎靡的端坐在塔楼最高层,呆呆地望着眼前众人来回“折腾”,再也没有了身为总督该有的那份气质。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般这么漫长,魏文冉满脸绝望,自言自语地说道:“都在忙什么啊?现在忙这些还有用么?一切都完了,已经结束了……”

“总督大人,你这是怎么了?”刚走上楼层的魏经听到魏文冉的话后,连忙上前劝慰道,“这个塔楼至少能再守两三天,那些叛军攻不进来的,足以坚持到远州守军的到来……”

魏文冉闻言没有任何的反应,只是将头靠在石墙边,一动不动地望着塔楼内某个角落,眼眸中的早就没有了神采。

“唉~”

魏经见他这幅消沉的模样,重重叹了口气不再相劝,继续去指挥塔楼内数百守军抵御上官军的攻势。

而在塔楼之外,上官飞看着通往塔楼台阶上退下来的士兵,脸色十分的难看,不过和昨日相比,精神已然好了许多……

从塔楼前退下来的一名将领满脸沮丧的来到上官飞父子身前拱手说道:“大帅,少将军,塔楼阶梯呈环形,而且道路狭窄,兄弟们很难把撞木抬上去啊……”

上官云吼道:“那还不快想办法?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活捉魏文冉这条老狗了,难道要眼睁睁放弃么?”

那将领闻言闭口不再回话,只是低着头任凭上官云谩骂。

“那关门处理的怎么样了?”

上官飞却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他的关注点却在那道被人从外面封死的关门上,对那塔楼情况反而不怎么在意。

上官云一听,急忙让人唤来正在拆卸关门的士兵,那士兵满头大汗的跑到上官飞父子跟前,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战战兢兢地说道:“回禀大帅,关门外满是密密麻麻的硬木和铁链,拆卸尚需一些时间。”

上官飞问道:“还要多久?”

那士兵想了想说道:“最快要到晚上方能拆卸完毕……”

上官云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区区一道破门要那么久?知不知道……”

“好了……”上官飞及时打断上官云的话说道,“少说几句吧,如今血战一天一夜,将士们也累了,先吩咐下去准备造饭,等吃饱了再处理后续事宜……”

上官云说道:“父帅,那魏文冉怎么办啊?就差这么一点了,要不我再命人去把塔楼攻下,争取用饭前把他生擒到您面前……”

“魏文冉?呵呵~”上官飞忽然冷笑一声,嘴角一撇,望向那座塔楼冷冷地说道:“我太了解这个人了,呵呵……”

……

“都带上来!”

“快点……”

上官军的士兵押着数百被俘虏的临渊关守军将士来到塔楼前,被齐齐按跪在地上。

但见这些俘兵此时背缚双手,浑身都在止不住的颤抖,准备迎接自己的未知命运。

上官飞对身边的亲卫使了个眼色,那亲卫立刻举起手中的铜皮扩声器对着塔楼上大声喊了起来。

“寡众悬殊,胜负已分,魏总督!如今你大势已去,还是快快弃堡投降吧,上官元帅念在同僚一场,不会对你多加为难的,还望莫再做无谓抵抗,不然……”

说到这儿,那亲卫对一群站在俘兵身后,光着膀子的大汉挥了一下手。

那群大汉立马举起手中的鞭子,朝那些跪在地上的守军俘兵身上甩去。

“啪~”

“啪~”

“啪~”

“啊~~”

“好,哈哈……”

鞭子甩在那些士兵身上,打的他们是鬼哭狼嚎,凄厉的惨叫很快在塔楼前蔓延开来,而周围尽是围观上官军士兵的嘘声和叫好声。

塔楼内的守军和魏文冉听闻外面的动静,都忍不住心下一紧,眼眸中充满了恐惧的神色,士气再一次跌入了谷底。

魏经见此,连忙劝道:“诸位将士,莫要惊慌,那是敌人的攻心之计,大家稳住心绪!打起精神来”

“呃……”

而坐在椅子上的魏文冉听到塔楼外不时传来的惨叫和鞭笞的清响后,忍不住轻吟一声,神色是越来越慌张。

“唉,呸……”

那些大汉每人连挥几十鞭后,也有些疲惫,望着地上被自己抽的皮开肉绽的俘兵,狠狠地吐了口口水。

上官云望着塔楼之内似乎没什么动静,对正端坐一把从关内搜出来的太师椅上一脸惬意的上官飞说道:“父帅,这个办法似乎不行啊,你看塔楼内几乎没什么动静……”

“慌什么?”上官飞正把玩着一柄异族的短匕,无所谓地笑道,“好戏还在后面呢?去看看饭菜做好了没?”

而在关押宋景浩的屋子内……

“薛姑娘,你来看我了么?”

“宋公子,你受累了……”

“薛姑娘,我真的喜欢你,只想和你在一起……”

“宋公子,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

“薛姑娘,我好开心,我……”

“啪!”

昏迷中正在梦中跟自己心目中的女神相会的宋景浩,忽然被人一巴掌给甩回了现实。

宋景浩只觉的脸颊一阵火辣辣地疼痛,待睁开眼帘后,才发现自己处在一间阴暗的屋子中,自己则被绑在一根柱子上,眼前只有那个俘虏自己的八尺大汉以及一些上官军的士兵,哪有什么薛沫忆?

“醒啦?”那大汉一把抓起宋景浩的头发,阴笑着说道,“刚才你在喊什么?真服了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富家少爷,都这时候了,还能睡得着?妈的,真让我不爽!”

说着,那大汉猛地一拳砸在他的小腹上,痛得宋景浩一阵反胃,差点把黄胆水都吐出来。

“怎么了?还睡不睡啊?嗯?”

……

一九九 不屈的宋景浩

……

“问你话呢?怎么不说?哑巴了么?”

宋景浩的下巴被那八尺巨汉死死掐住,厉声的喝问道。狂沙文学网

“哼……”

宋景浩冷哼一声,静静地望着那八尺巨汉,然后别过眼不去看他。

八尺巨汉一见,顿时伸出拳头就要朝他脸上招呼过去:“妈的,找打!”

“慢着……”

巨汉后一声轻吼止住了他的举动,但见一名拿着水罐的络腮胡子抖动一精拍了拍巨汉的肩膀戏笑着说道:“黑牛,你不要这么粗鲁,人家宋将军可是名门士家,瞧这细皮嫩的万一打坏了可没法跟元帅交代啊……”

那叫黑牛的巨汉一听,立马松开宋景浩的下巴,抬手甩开那络腮胡子的手恶狠狠地说道:“你少在那说风凉话,你们知道么?老子最恨的就是这些个不把我们当人看的世家,

要不是这群混蛋,老子会沦为流贼么?你自己看看!”

说着那巨汉猛地扯开上的衣服转了一圈,只见他精壮的口以及后背,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伤痕,看的周围上官军士兵是触目惊心。

黑牛扫了眼四周异样的眼神,随后指着宋景浩说道:“这上一道道伤口都是拜他们这些所谓的士族门阀所赐,你们知不知道老子当年在河源和官军是玩着命在拼杀,要不是六道口那场大火,我怎么可能逃到远东这个地方?”

络腮胡子闻言笑着打断他:“现在说这些有个用,说句难听的,你现在和我还不是一样,都在给你口中那些士族军官当狗?”

“我去你妈!”黑牛顿时大怒,一把将那络腮胡子推开数步,狠狠地将他摔倒在地,“老子要不是活不下去,会给那上官家卖命?当狗?我看你欠揍!”

铁牛怒吼着扑向那络腮胡子,周围围观的士兵连忙上前将他拉住,以免发生什么意外。

“你个流贼jiàn)胚,敢打你豹爷?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那络腮胡子起后,对着暴走的黑牛大吼一声,作势也要扑上去,幸亏另一边的士兵也急忙将他拉住,之后又是好一阵劝慰,两人的怒火这才平息下来。

“哼……”宋景浩垂着脑袋,冷漠地看着眼前这一切,然后发出一阵不屑地轻哼。

“嗯?臭小子,你这什么意思?想死是吧!”

听闻这声冷哼的黑牛,立刻回朝宋景浩怒吼一声,作势又要朝他挥拳砸去。

“住手!你们这是干什么?”

忽然,门口传来一声厉斥,看守宋景浩的上官军士兵闻言立马止住了喧啸,屋子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参见邢将军,参见少帅!”

当他们见到进入屋内的是邢奉和上官云后,包括黑牛在内都齐齐跪伏在地拜见。

邢奉扫了他们一眼后,带着上官云来到了宋景浩跟前。

“啧啧啧……”上官云看着萎靡不振的宋景浩,轻蔑地摇摇头,“谁会想到堂堂宋家大公子会沦落到这般田地呢?”

然后他话锋一转,对跪在地上的士兵狠狠地说道:“我跟你们怎么说的?叫你们好生看顾宋大公子,你们就是这么看顾的?”

“请少帅息怒,是我等不是……”

那些士兵闻听上官云那冰冷的话语,吓得是大气都不敢出,只能低着头连声求饶认罪。

上官云对他们的态度十分满意,点点头说道:“行了,都起来吧,记住下不为例,就快开饭了,你们辛苦了一晚上也赶紧去用饭吧。”

“多谢少帅……”

看守宋景浩的士兵顿时松了口气,然后起告谢之后,缓缓退出了屋子,那黑牛临走前狠狠地盯了宋景浩跟上官云一眼,脸上满是怨毒的神色,很快屋子内就剩下上官云和邢奉,以及数名随行的亲卫。

上官云看着宋景浩一脸“关切”说道:“宋公子,让你受委屈了,都是这些下人不懂事,还请你多多包涵……”

“你到底想怎么样?”看着上官云那惺惺作态的模样,宋景浩有气无力地说道。

上官云回道:“宋公子,如今定州局势已经在我上官家的控制之下,你本不该卷进来的,但我也知道这并不是你的本意,

现在家父即将入驻定阳,还望你宋家能在姜总督地方美言几句,就说这一切都是魏家所迫,bi)不得已才和他们发生了些许冲突……”

“冲突?”宋景浩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抬起头说道,“你上官家把整个定州搞的烽火连天,无数百姓流离失所,这仅仅只是冲突?”

“呵呵,那也是没办法的事……”上官云对宋景浩的话并没有怎么在意,反而笑着说道,“只要宋公子你同意帮我上官家在总督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在下立马将你松绑,另外你那八千宋家将士也会安然无恙。”

“上官云,你这是在威胁我么?”宋景浩眼眸一缩,“你想让我宋家跟你们这群反贼同流合污?呵呵,别妄想了……”

上官云一听,顿时神色变得异常冷:“宋公子,在下劝你最好再仔细考虑考虑,你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为你那些忠心的部下想一想,更何况你真觉得没了你宋家我上官家在远东在朝堂就没人了么?

只是家父念及上官家和宋家的多年谊,才命我来劝劝宋公子你,你莫要不知好歹。”

宋景浩脸上浮现一丝鄙夷,淡淡的对上官云说道:“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前来跟我说这些废话?少在哪里装模作样,呵呵,你以为你们上官家现在还有活路么?”

“这话什么意思?”上官云眼中精芒一闪,“现在整个定州即将被我上官家掌控,还有谁能阻止我?远州么?哈哈,我不怕告诉你,姜总督肯定会妥协,现在远东百废待兴,不敢再善启兵戈,到时我上官家定能重新问鼎定州总督宝座。”

“哈哈哈……”宋景浩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笑的上官云和邢奉头皮一阵发麻。

“上官云,你真是个匹夫……”宋景浩止住笑声,轻蔑地说道,“你怕不是忘了冀州军督府刘策的存在,他可不是姜总督,就这么看着你们安安稳稳坐上总督的位置?”

上官云眼神一狠:“你想说什么?”

宋景浩轻哼一声:“我说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军督大人一定会派兵来到定州把你上官家连根拔起,哈哈,你觉得你们还能蹦哒多久?”

“宋景浩!”上官云强自镇定狠地说道,“就算刘策来定州,你觉得我上官家会怕他么?呵呵,到时定州大局已定,他敢动我上官家就是造反!他有这个胆子么!

退一步说,就算有那一天,你也看不到了,我劝你再好好想想要不要跟我上官家合作,哼!”

二百 投降

……

“父帅,那宋景浩嘴十分死硬,就是不肯松口,不如把他结果算了……”

“混账,宋景浩不能有什么意外,既然他不肯帮我上官家,那就拿他逼宋濂妥协吧,好了暂时先不去管他,还是先把魏文冉这老狐狸逼出来吧。”

塔楼外,上官飞听完上官云回禀劝说宋景浩的结果后,满不在乎的罢罢手,还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身藏魏文冉的塔楼。

……

“哐哐哐……”

“哎,开饭啦,开饭啦~”

“腊肉白面杂粮饼嘞,敞开肚皮可劲的吃啊……”

塔楼内,闻听塔外传来那些上官军伙夫故意敲着棒槌,以及那阵阵诱人的香气,内中的守军将士也顿觉饥肠辘辘,吞咽口水的声响不断在塔楼之中此起彼伏,毕竟他们从昨夜开始至今都没曾吃过任何东西。

“可恶,这群逆贼!”魏经狠狠地叫骂一声,“他们吃的都是关内的存粮啊!”

就在这时,塔楼外又传来铁皮扩声筒的呼喊声。

“来来来,给那些临渊关受降的弟兄们也送些吃的,现在战斗已经结束了,大家都是自个儿的兄弟,把肉和饼分他们一份,一整夜没吃东西了,别饿坏了他们。”

塔外这一吼声,立马惊动了塔内守军,他们齐齐向狭小的石窗外望去,果然那些被俘虏的同伴正在伙夫的分配下,啃着一张张饼喝着滚烫的肉汤,是一阵狼吞虎咽。

这一幕令这些饥肠辘辘的守军士兵心中更加煎熬,恨不得立马开门投降。

魏元一见塔内士兵情况不对,立马说道:“那是敌人的攻心之计,你们切莫中计啊,一旦你们出去可就死无葬身之地啊!”

“可是,那些投降的兄弟都吃的多好,哪有像死的样子?”

一名守军士兵忍不住嘀咕一声,立马引来周围众人的认同,令魏元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魏经,魏元……”就在这时,魏文冉轻唤了二人一声,“塔内还有多少粮食,都给将士们分了吧……”

魏经面露苦色,来到魏文冉身边说道:“总督大人,我已经找过了,塔内现在没有一粒粮食啊……”

魏文冉一听沉吟道:“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不在塔楼备好粮秣呢?”

魏经回道:“总督大人,我们谁都不会料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啊,一来没想到外城会这么快被逆军攻破,二来不想退路会被人破坏,所以……”说到这儿,魏经不再开口。

“唉……”魏文冉痛苦的哀叹一声,摇摇头说道,“没想到会落到如今这种地步,本以为那两万多流州死士能多撑一会儿,不想这么快就被他们全歼了,真是一点用都没有,现在该如何是好啊……”

魏经和魏元闻言齐齐沉默了,他们也没想到那些训练了多年的流州死士会这么不堪一击,反而白白让上官家给抓住了把柄。

但眼下却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毕竟摆在自己眼前最大的问题是缺粮少水,塔楼内的守军的士气基本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随时都会发生哗变的可能。

“咚咚咚……”

就在魏文冉等人一筹莫展的时候,一层的塔楼传来一阵敲门的声音。

“嗯?准备作战……”魏经一惊,登时拔出宝剑,开始命令守军迎敌。

“魏总督在么?在下上官穹,奉上官元帅之命,前来和魏总督商议要事,还请开门让在下进去一叙,放心,只有在下一人前来……”

魏文冉一听,顿时对魏元说道:“速速打开塔门,放上官穹进来。”

魏元忙道:“总督大人,这上官穹怕是来给逆首做说客啊……”

魏文冉惨笑一声说道:“现在我们都是人家砧板的肉,还由得自己选择么?去开门吧,听听那上官穹说什么再做决定……”

魏元叹了口气,然后命人下塔楼将上官穹迎了进来。

“属下拜见总督大人……”

上官穹一见到魏文冉,毕恭毕敬地对他行了拜见礼,姿态放的是异常标准,给足了魏文冉的脸面。

魏文冉看着跪伏在地的上官穹,无力地说道:“上官穹,直接说明来意吧,上官飞打算如何对待我?”

上官穹闻言直起身子,对魏文冉拱手说道:“回总督大人的话,我家元帅说了,他只要总督的位置,根本没想过要取总督大人的性命,

只要总督大人肯好好配合上官大人,然后辞去总督一位,再向朝廷表一份推荐上官元帅为定州总督的折子,属下以性命担保总督大人和全家性命都会无忧,

而且必保魏总督大人一家荣华富贵,几辈子都享用不尽,还请总督大人早些决断,且元帅已经在塔外备好了佳肴美酒,亲自恭候总督大人一同把酒言欢……”

“满口胡言!”魏元一听,气的大骂出声,“你上官家算什么东西,逆贼而已,也配和魏大人争这总督之位!”

上官穹看了眼魏元,随后说道:“魏将军此言差矣,现在整个临渊关内外都被我上官家几十万大军包围,总督府大势已去,又何必窝在这里苦苦挣扎呢?”

说完,他又看向魏文冉,再次拱手说道:“还请总督大人速速定夺,我家元帅真的不愿和总督大人再兵戈相见了……”

“大胆……”

“够了!”

魏元正待再骂,却被魏文冉厉声制止住。

只见他起身来回踱步一阵,忽然回头看向上官穹,以满是渴求的语气问道:“上官飞当真不会要我和家人的性命,还愿意保我魏家荣华?”

上官穹义愤填膺地说道:“属下临来时,我家元帅亲口对我承诺,若他敢违背信用,属下愿以死护全总督大人安危!”

“嗯……”魏文冉点了点头,然后上前扶起上官穹,亲自为他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神色略为激动地说道,“你回去转告上官元帅,我愿意答应他的条件……”

“总督大人!不可啊!”魏经急道,“那定是上官狗贼的阴谋,你若出去就任其摆布了啊……”

魏元也泪流满面地说道:“上官飞父子为总督之位不惜大动干戈,他怎么可能会如此好心放过总督大人您啊,还请三思而行啊!”

“够了……”魏文冉连忙止住魏元魏经地规劝,坚定地说道,“你觉得再在这里呆下去又有何活路?我已经决定了,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投诚,愿卸下一切职务,以后做一富家翁足矣,想来这样他上官飞也不会对我为难了!”

话毕不顾魏元、魏经的哭诉,转身从椅子边取过总督大印,对上官穹说道:“走吧,前面带路。”

“唉!”

魏元、魏经互望一眼,都从各自眼中看出了对魏文冉的失望。

二零一 受辱

……

“咯吱吱……”

紧闭的塔楼大门被缓缓打开了,以魏文冉为首的临渊关最后的守军士兵神萎靡、无精打采地步下那环形台阶,一步步向上官飞所在位置走去。狂沙文学网

待魏文冉双足踏入平地一刹那,立刻有一名精壮的上官军锐兵上前一步,伸出手掌冷冷地注视着魏文冉。

魏文冉面颊抽动了一下,随后看了眼捧在手中的总督大印,依依不舍地交到他手中。

那上官军锐兵接过总督大印后,立刻转向上官飞落座的方向踏步走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

正端坐在一张长桌前和瓦达等几名呼兰人痛饮的上官飞,在接过总督大印的同时,忍不住大笑起来。

上官云一见,迅速和周围家族士兵使了个眼色,然后齐齐跪下大声喊道:“参见总督大人!”

“参见总督大人!”

很快四周上万士兵齐齐下跪对上官飞大声喊道,声音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

“哈哈哈哈……”

上官飞顿时飘飘然起来,对眼前这一切感到十分的满意,却唯独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青石板已经有了几条眼可见的裂痕。

魏文冉见到眼前这一幕,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叹了口气,毕竟,现在自己的命才是最重要的……

上官飞大笑过后,瞥见阶梯口那道令他厌恶万分的影,大吼一声:“把魏文冉带过来!”

另一名上官军锐兵闻言,立马往呆立原地的魏文冉后背使劲一推,大吼道:“走!总督大人叫你呢,快点!磨蹭什么?”

这一推之下,魏文冉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他赶忙稳住形朝上官飞所在地方慢慢走去。

等魏文冉走到上官飞桌边时,上官飞冷哼一声,开口对他说道:“魏文冉,你算识时务,我略备了些薄酒,过来一起喝一杯吧?”

魏文冉闻言,看着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喉结止不住上下滚动几下,正到桌前坐下,却被边上的上官云厉声喝止。

“大胆魏文冉,见到总督大人为何不跪?想造反么?嗯?”

魏文冉闻听怒喝,子顿时抖动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怎么适应份的转变,就这么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飞见此得意地冷笑一声,然后举起酒碗,瞬间仰脖一饮而尽,随后把空碗重重的往地上,大吼一声:“魏文冉!见到本督为何不跪!”

魏文冉吓得一个哆嗦,本能的双膝一屈,跪倒在地轻声说道:“见过,见过总督大人……”

“大点声!我听不见!”上官飞不满地大吼一声。

魏文冉惊的大呼起来:“见过总督大人!”

上官飞道:“是谁拜见总督大人?”

魏文冉大声道:“草民魏文冉,拜见上官总督!”喊完五体投地匍匐在地上。

“哈哈哈哈……”

四周一下子传来胡人和那些上官家族兵的大笑声,令在魏文冉后的魏元魏经二人不住的摇头,看向魏文冉那匍匐在地的姿态,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和不屑。

他们眼中这时候的魏文冉,已经不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魏总督,只是一个贪生怕死的无能之辈。

“嗯,很好!”上官飞很是受用的点点头,然后看着魏文冉上那铠甲,继续吼道,“既然是草民,又是谁给你披甲的权力?来人,给我卸下来!”

“遵命!”

下一刻,立马就有四个士兵上前一把架起魏文冉,开始粗暴的扒扯他上的盔甲。

“不要,这副盔甲,是我魏家传下来的啊,不要扒啊……”魏文冉不断苦苦哀求道。

然而周围士兵对此置若罔闻,狞笑着把他上的那“明光凯”连同手上的护腕以及脚上的靴子一道扒了下来,放到上官飞桌前。

上官飞摸着那副盔甲,似乎还不满足,待再看向魏文冉时,再次吼道:“把他那官服也扒了,草民胆敢穿本督的官服?想造反么?”

几个士兵闻言,再次上前扭住魏文冉的胳膊,把他那官府以及贴的衣物也一并扒了下来,很快魏文冉上只有一条亵裤遮羞,他那细白略显精瘦的躯体引来周围上官军士兵一阵哄笑和唏嘘声。

“哈哈哈……”

上官飞只觉得自己这一生从没有像今天这么痛快过,看着魏文冉的那副模样,真是狂笑不止。

魏文冉环抱着自己的膛缩着子不断瑟瑟发抖,而后一道出来的那些亲卫眼神中也显示出一丝鄙夷,同时心道这就是所谓的士族门阀?

“总,总督大人,能不能给我一件衣服?”魏文冉还从未受过这种屈辱,只能低声下气求上官飞给件蔽体的衣裳,好让自己不那么尴尬。

上官飞听后,笑着说道:“这样好,现在天气这么,正好让你凉快凉快……”

“你……”

魏文冉听上官飞这么说,顿时有些恼怒,但一时半会儿不知该说什么,只好把眼神转向上官飞边的上官穹求助,毕竟有他担保自己才出来投降的。

然而,先前脯拍的震天响的上官穹此时却把脸别到一边,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一下子令他感受到了被出卖的感受。

“好了,魏文冉,本督也不为难你了,来干了这碗酒,你我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上官飞举起手中一个酒碗,大声对魏文冉说道。

“多谢,多谢总督大人不计前嫌……”魏文冉连连道谢,然后去接酒碗。

然而就在魏文冉接酒碗那一刻,上官飞忽然把碗中酒水往地上一倒,笑着说道:“魏文冉,把这酒水喝光,你我的恩怨才能真的勾销啊,你喝还是不喝啊?哈哈哈……”

魏文冉气的是浑止不住发抖,但求生本能还是令他屈服了,只见他跪在地上把脸凑到酒水前,伸出舌头不断tiǎn)了起来。

上官飞一见大笑起来:“哈哈哈,魏文冉,你真是一条听话的狗啊……”

说着一脚踩在魏文冉脑袋上,将他的脸死死贴在地面上,狰狞地说道:“你以为你当狗我就会放过你么?你错了!魏文冉,我不但要杀了你,还要把你魏家连根拔起,以解我上官家这么多年的心头之恨!”

“呜~呜呜呜~”

闻听上官飞的话,魏文冉拼命在地上挣扎了起来,现在的他是万分的后悔,但一切都已经晚了。

……

而此刻,许文静带着一千五百冀州士兵正快速向临渊关bi)近。

“今夜,就让上官家和魏文冉一并在远东除名,军督大人,希望你能再谅解文静一次,这都是为了您的大业啊,只要定州兵权再落入你的手中,等收复冀州后,那么整个远东乃至整个大周都不敢对你擅动,而你也有足够时间发展自己的基业了……”

二零二 怒潮澎湃

……

深夜,临渊关外……

“军师,我们已经在各个通道内挖出渗水,已经慢慢向临渊关流动,派进去的将士们大部已经出来了,只留最后一道闸口还在挖掘……”

“军师,事后如何跟军督大人交代?这么做的话……”

面对马国成和孙彪的询问,许文静只是默然不语,事实上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么做将会承受刘策怎么样的怒火。

虽然刘策杀人如麻,但至今鲜有对大周百姓下狠手的,哪怕在塞外也是在极力克制着,一旦这临渊关真如同上官雁所言那般底下真的是个水坝,那会爆发什么样的情形他实在不敢去想象,但现在已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今天的一切都是为了军督大人日后君临天下,今日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对,是这样的,要想上位必须要狠,军督大人不愿意做的事就由我许文静代劳,他一定能理解的,一定能理解的……”

许文静心里不断的重复这句话,试图把自己说服,尽量忽略掉这么做是为了自己的名利举措。

良久,他深吸一口气,眼神一紧,冷声说道:“即刻命令将士退往摆放船只的高地,等关卡坍塌后,再做计较,一切后果,有我和军督大人去说!”

……

“奇怪,这么热的天,为啥这地上这么凉快,不过挺舒服的……”

经过一天劳累的二十多万上官军士兵,疲惫的躺在关内外的地上,夏日的酷暑令他们浑身上下是汗流夹背万分难受。

不过奇怪的是,他们自己所躺的地面却是冒着丝丝凉意,这让他们很是舒畅惬意。

然而他们却浑然不知,一场巨大的灾难即将降临在他们身上……

塔楼之内,上官飞穿着从魏文冉身上扒下的那套盔甲,不断来回踱步,脸上带着异常兴奋的神色。

“总,总督大人……”

就在这时,一阵轻微的细吟破坏了上官飞的美好心情。

他转身朝声源所在望去,不由冷哼一声,只见魏文冉此刻遍体鳞伤地被绑在一面石墙上,光着身子露出一副满是讨好的神情。

上官飞走到他跟前阴笑着说道:“魏文冉,你不曾想过你也会有今天吧?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哪还有半点身为总督的气势?”

魏文冉对上官飞的话没有半分的恼怒,只是不断说道:“总督,总督大人,我好饿,好渴,求你给我点吃的喝的吧……”

上官飞笑着说道:“好啊,只要你学声狗叫,让我满意了,自然让你吃好喝好……”

“汪呜~汪呜~”魏文冉想都没想就开始叫了起来,经过一天的折磨,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哈哈哈哈……”上官飞苦笑着摇摇头,“魏文冉啊魏文冉,我真没想到你居然会自甘堕落到这一步!远比我想的要贱的多啊,呵呵呵……”

魏文冉勉强挤出笑容对上官飞笑道:“对,我是贱骨头,总督大人,你就当我是条狗吧……”

“嗯,好吧,看在你这么听话的份上,来人!”上官飞对着塔外大喊一声,“去看看还有什么吃剩下的,都拿来喂我们的前任总督大人,哈哈哈……”

就在上官飞拍打着魏文冉的脸面时,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很快就有亲卫跑进来拱手对他说道。

“启禀总督大人,外面好像不对劲啊……”

上官飞不耐烦地说道:“又怎么了?是不是远州的援军到了?”

“不是……”那亲卫擦了擦额头上滴落的汗水,紧张地说道,“地上,地上都是水……”

上官飞眉头一皱:“你在胡言乱语什么?说清楚点!”

亲卫也不知道如何跟上官飞解释,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总督大人,你还是自己出来看看吧……”

“嗯?”上官飞面带疑虑,看了一眼魏文冉后,对亲卫说道,“前面带路。”

魏文冉见上官飞离去,对着他背影嘶声说道:“总督大人,给我口饭吃吧,我真的饿啊……”

等上官飞来到塔楼外时,才明白了亲卫所言那水究竟是什么意思了。只闻黑暗中关内将士踩踏中传来很明显的淌水声音。

上官飞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天空,但见今夜皎月当空,没有一滴雨水滴落的迹象。

“奇怪这些水哪来的?”上官飞也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现象,只能自我找了个认为合理的说辞,“难道说这关内渠道堵塞,导致积水越来越多?现在开始溢出来了……”

带着一脑子的疑问,他缓缓踏到平地之上,才发现这水已经没过了自己的脚掌,而且似乎还在不停升高?而且这地面好像在缓缓下沉……

“不对,怎么会这样?莫非?”忽然上官飞想起了数日前上官雁的话,顿时惊出一身的冷汗。

“来人,赶紧传令全军,退出……”

“哗啦啦……”

就在上官飞大吼一声之际,内城城墙发出一声巨响,居然开始缓缓沉了下去。

“那是……”

就在城墙下沉瞬间,一道道巨大的水柱忽然冲出地面,直接将拥挤的人群掀飞半空……

“轰~”

“轰~”

紧接着便是两声巨响,空场地上成片的青砖被掀翻,从地上窜出两道更为巨大的水浪,冲的四周士兵是七零八落。

“这是,这……”

“轰轰轰……”

上官飞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幕满是不可思议的景象,只见那个呼兰人瓦达和几名胡人在逃跑过程猛的被脚底腾起的水浪给吞没,连惨叫声都来不及从嘴里发出。

下一刻他只觉得自己所站的位置也开始越来越晃,最后上官飞整个人忽然失去平衡,脚底一软落入了大水之中……

……

“好学弟,感情就是这世间最愚蠢的累赘,把它舍去你才能真正成长起来,就让我这当学长的帮你一把,来,握紧你手中的刀,缓缓插进眼前这个人的胸口,不要犹豫,对,就这样,哈……”

“不,不要,不可以,住手,不!”

叶胤大喊一声,猛地从梦中惊醒过来,捂着自己的胸口,脸上满是惊恐的神态,他稳定情绪后向四周看去,才发现自己尚在营帐之中,而自己的肩上却多了件暗色披风。

“叶公子,你又做噩梦了?看来这些日子真是难为你了,实在不行你先回营歇息吧,身子要垮了本军督可无法和你兄长交代。”

惊魂未定之际,刘策的声音传入了叶胤的耳畔,令他稍稍宽心了些,只见刘策此时正在自己主案前借着烛光批阅着一份份文册,黑白发丝间错落有序,此刻搭配那张凝重冷峻的脸庞,令人感觉十分的有魅力。

二零三 泽国

……

叶胤起将肩上的披风取下挂在自己臂间,放到刘策案前,面带歉意地说道:“军督大人,不才适才实在太累,所以……还请见谅……”

刘策闻言合上手中册子,然后抬头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叶胤,良久之后才开口说道:“累的话就先回去歇着吧,不用强撑着,这里暂且也没其他事了……”

叶胤一听,坚持道:“不才无恙,还请军督莫要为不才担忧……”

“让你回去你就先回去,无需多言,更何况,本军督也乏了……”刘策以不容拒绝地口气对叶胤说道。狂沙文学网

叶胤闻言忙道:“军督大人,不才真的……”

“还要我再重复一遍么?”刘策见叶胤试图还要坚持,不由眉头一蹙开口说道,“本军督现在即刻命令你回自己营帐休息,明清晨继续赶路前往定州,不得有误!”

“不才遵命,军督,你也请早些歇息……”

叶胤见刘策拿军令来压自己,只好无奈地答应下来退出主帐,但他也知道这是刘策在照顾自己的体,刚才在桌案前睡着时刘策不但没打扰自己,还把上的披风披在自己上,让他心里也有了一丝丝的感动。

等叶胤离开后,刘策俯案捏了捏自己那隐隐做痛的太阳,然后陷入沉思之中,随后喃喃自语道:“希望定州能尽快平定下来,这样我也好有足够的时间练兵发展,应对来自塞外的威胁,蒙洛,一个可怕的敌人,不比前世蒙元鼎盛时期差多少,

现在首要就是后方稳固,然后尽快取下冀州全境全面备战,在与蒙洛对上前彻底解决呼兰草原的问题,实力才是就是胜利的关键,其余一切都是虚妄。”

想到这里,刘策再次翻开桌案前的册子看去,却闻帐口传来武镇英那沉稳的脚步声,待帐口护卫前来通禀后,便步入了帐中。

刘策头也没抬问道:“武指挥使,这么晚到我帐中又有何要事?”

武镇英对刘策行过一个军礼,小声说道:“军督大人,陈指挥使派人送来密信,言冀州北部胡奴有变。”

刘策一听,翻阅文册的手登时一怔:“嗯?信在何处?”

武镇英从甲内掏出一个褐色信封,毕恭毕敬地递到刘策跟前。

刘策打开看了一眼,眉头一皱,起来回在帐内踱步,随后又看了遍信中内容,又望向立在原地的武镇英。

“武指挥使,你先看看信中内容。”

“遵命……”

武镇英接过密信,扫视一遍信中内容,眼前一亮,激动地说道:“军督大人,这怎么可能?奴酋的儿子居然向军督府投诚寻求庇护?”

刘策语气冷冷地说道:“这也难怪,之前报就已经说呼兰草原和冀州北部发生很严重的动乱,如今这董狸十三子被bi)向冀南寻求庇护,倒不失为一个机会……”

武镇英说道:“那军督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办?”

刘策想了想,对帐外喊道:“来人!”

“军督大人有何吩咐?”帐外守卫听到刘策呼唤,恭敬地回道。

刘策说道:“即刻去把叶公子唤来……”

“遵命!”

守卫大声领命马上退出大帐,前去叶胤的宿营。

“等等……”忽然刘策又叫住了那守卫,只见他仔细想了想,随后说道,“算了,也不急于一时,等明再说吧。”

话毕,又对武镇英说道:“武指挥使,天色不早了,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军督大人也早些安歇,末将告退……”

武镇英闻言拱手抱拳,缓缓退出帐外,大帐内很快又只剩下刘策一人。

“代勒,呵呵……”刘策望着那封信件,脸上浮现异常冷地笑意,“本军督或许能借你这个贵族份,让塞外胡奴流尽最后一滴血,总之,欠中原百姓的都得十倍百倍的给我还回来!”

肃杀冰冷的气息在整座大帐内蔓延……

……

“救我,总督大人……”

“啊~噜噜……”

“我不会水,救我啊……”

八月二十八清晨,临渊关内外十余里之地已经成了一片泽国,入目所见到处都是从地底蔓延而开的浊滔以及一具具飘浮在水泽中的人畜尸体,尚有不少人在水中向站在高处的同僚发出阵阵求生的哀鸣。

在水里浸泡一夜的上官飞被董年和几名上官亲卫捞上一处小山包后瘫坐与地,开始止不住的哆嗦,披头散发的望着眼前的景。

“好冷,怎么会这样?”

卸下上那从魏文冉处夺来的铠甲后,上官飞神色变得十分消沉,短短一天时间,还未从即将获胜的喜悦中回过神来,转眼间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破坏殆尽。

望着水中不断挣扎扑腾的影,上官飞仰天一阵长啸:“老天,你难道真的不愿看我上官家入主总督府么?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哈……”

就在这时,一声熟悉嘶哑的笑声在上官飞耳边响起,只见上官雁和冷烟以及魄奴站在一张竹上,缓缓靠向那座高台。

上官飞一见忙道:“贤侄,你来接我了么……”

待竹筏靠在高台边后,上官雁轻抚一下鬓间垂发,对一脸憔悴的上官飞说道:“接你?不,我只是想来看看你们这些蠢货,在即将攀登上权力巅峰那一刹迅速跌入谷底时那种失落无助的眼神。”

上官飞闻言一愣:“贤侄,现在什么都别说了,先带我离开这里,等回到骏阳,我上官家定会东山再起……”

“晚了……”上官雁嘴角轻扬,异常平静地说道,“你留在俊阳的三万守军,我已经替你遣散了……”

“你!”上官飞闻言只觉的自己脑海一阵轰鸣,“你为何要这么做?别忘了你也是上官家的人!”

“你不是说要逐我出上官家么?”上官雁淡淡地说道,“现在的我跟你那肮脏愚蠢的上官家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关系,

如今只想看看你在一无所有的况之下,又会做出何种令人意料不到的事来,顺便再告诉你一个真相,

这场灾难也是我的算计,只不过借了许文静的名头而已,从你们不听我在兴阳将军府劝诫那一刻开始,你们就已经全部都是死人了,抱歉,你们丧失了唯一有转缓的机会。”

“噗~”

上官飞一听,怒火攻心,再也忍受不住吐出一大口鲜血,边上的邢奉连忙上前将他扶住,才避免他摔倒。

“上官雁,你为何要这么做?这么做倒底对你有什么好处?你一定要看到我上官家断绝一切生机才满意么?”

“哈……”听到上官飞的话,上官雁只是一声干笑,然后回和魄奴说道,“我们离开吧,顺便把那总督大人的铠甲带走,他已经用不到了……”

竹筏缓缓离开平台而去,上官飞看着渐行渐远的上官雁影,眼中光芒慢慢黯淡了下去。

“逆贼!还不速速受降!”

上官雁离开不久后,远处传来了冀州士兵的呼喊声,邢奉朝声源方向望去,痛苦的摇了摇头,和周围上官军的士兵一道,丢下了手中的兵器。

“我绝不会跟董天珂、陆元岭一样被一群jiàn)民当街羞辱而死……”

上官飞嘀咕一声后,忽然纵一跃,跳入了水中之中,只见浊水中响起一阵巨大的动静后,很快便没了他的影……

二零四 朝堂琐事

……

九月初一,神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城太极殿内,卫稹端坐在龙椅之上,微颌双眼扫视着殿堂上一堆撅着屁股跪伏在地的文武百官,大约过了足足半刻钟后,才开口说道:“众爱卿,平身~”

“谢万岁~”

百官拜谢过后,这才起身按自己官爵站到所属位置,很快分立两侧,开始了一天的早朝。

“众位爱卿,今日有何事启奏啊?”卫稹睁开双眸,沉声问道。

话音刚落,刚任太尉的李家家主李继立马站了出来,对卫稹躬身说道:“启禀皇上,臣有事启奏。”

卫稹对李继点了点头:“太尉有何事禀奏,但说无妨。”

李继大声说道:“微臣要弹劾当朝驸马,镇凉侯李宿温!”

这话一出,朝堂百官顿时一惊,各人纷纷用眼神交流起来,不少人心下疑惑:“这李继是不是脑子进水了?怎么弹劾起自己儿子来了?”

与此同时,另一些人看向站立在最前排站立不动的李宿温,但很可惜,他们始终看不到他脸上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神色波动。

卫稹闻言,扫了众人一眼,最后望向站在堂中的李继,只是淡淡地说道:“爱卿因何事要弹劾当朝驸马?还请细细道来。”

李继说道:“启禀皇上,驸马有负皇恩,远州一行既没能完成圣上嘱托,还让皇室在众目睽睽之下蒙羞,驸马虽为臣之嫡子,但臣也不能就此护短,还请皇上降其失职之罪。”说着,李继跪伏在地,重重拜了下去。

周围百官见此纷纷露出不解的神情,心道这事儿不是已经过去了么?皇上也没追究了,你李继是不是傻?还要旧事重提,难不成要把自己儿子整死不成。

而一直默不作声的姜晏心里却十分明白,这李继很明显就是针对自己来的,没准还是他跟皇上之间串通好的演戏给人看。

说到底还不是怨恨姜浔没把姜若颜让李宿温带回来,以及把那么重要的前军都督一职交到那个庶将刘策手中么?

“这个混账东西,怎么搞的?平时为人挺稳重的,居然会为了个庶子不惜跟李家和皇室闹翻脸?真是让我操心,唉……”

姜晏心里不断肺腑着,但目前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找机会联系姜浔问问他究竟怎么想的。

“爱卿这是干什么?快快请起。”卫稹连忙对李继抬抬手说道,“朕不是说了么?这事不怪驸马爷,你又何须如此呢?”

李继闻言热泪盈眶,抬起头对卫稹激动地说道:“皇上,犬子令皇家丢尽了颜面,又有何面目立与朝堂之上,圣上仁义不愿治罪,然微臣这心却实在过意不去。

试想那刘策之前不过区区一个小小旗团使,居然敢在总督府内当着众士子的面不但对贵为天使的驸马爷拔刀威胁,还当众退婚拒绝圣恩,微臣……微臣……皇上啊……”

说到这里,李继顿时泣不成声,在大殿之内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幕令那些入仕不久的官僚也是眼角泛泪,对刘策的所作所为是忿忿不平。

但对那些沉寂官场的老油条来说一眼就看出这李继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着法子要整姜家,刘策不过是个很好的媒介和借口罢了。

姜晏嘴角是不住的抽动,心道看样子这李家是打算跟我姜家决裂了?亏我姜家在你李家最落魄的时候还鼎力支持你,万万没想到你李继居然会是条白眼狼!早知道当初就应该落井下石,把你们往死里整。

但姜晏想归想,可不会这时候傻呼呼的站出来劝慰几句,你姓李的不是喜欢指桑骂槐么?

行啊,老夫索性就来个老眼昏花,装聋作哑,若再敢咄咄相逼,那就休怪老夫给你下个大点的绊子使使,说到底你李家现在才稍微有这么些起色就想着跳到我姜家头上来撒野?还太嫩了!

“爱卿你……唉……”

卫稹看李继这幅姿态,立马露出一副为难的神情,重重的叹息一声,然后开口说道:“罢了,既然如此,李宿温上前听旨。”

“微臣在……”李宿温闻听卫稹召唤,立刻上前俯身听命。

卫稹道:“镇凉侯此次出行远州未尽天使之责,令皇家蒙羞,特罚俸一年以儆效尤,你可有何异议?”

李宿温说道:“回皇上,微臣并无异议……”

这下子朝堂百官们不淡定了,罚俸一年这事就完了?这戏演的也实在太假了些,现在就算外行都看出你皇室现在是明摆着在袒护李家了,少说也得降爵吧?

对比下那崔家,就因为崔莺馨没能嫁给刘策现在落得个什么下场?府邸被封,全家都被贬为庶人,这差距也忒大了些吧!要点脸好不好啊?

崔莺馨那点子破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让人挺着肚子嫁人,换在场谁是刘策都会不满,还指望人家感恩拉倒吧,都是你那乘龙快婿干的好事!

就在大家心里不停吐槽感慨之际,身为太傅的谢阳却忽然站了出来大声说道:“皇上!镇凉侯纵使有过,那也非其本意,想那刘策区区庶民之身,却胆敢持刀威胁天使,更对公主殿下出言不逊!

而身为远州总督的姜浔却不但不加以阻止,居然还把前军都督如此重要的军职交到他手中,皇上,这其中有何变化,不得不需细细打探清楚啊!”

姜晏一听,立马出声说道:“谢太傅,你此言何意?难不成想说我姜家跟刘策这庶民合谋坑害皇室不成?”

谢阳闻言,暗自看了一眼端坐在龙椅之上的卫稹,但见他和自己轻轻颌了下眼帘后,立刻对姜晏说道:“丞相,下官原本并没有这个意思,但思来想去总觉得这事也太过惊世骇俗,试问他刘策究竟有什么胆量敢威胁堂堂当朝驸马?若不是有人在背后撑腰……”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想说我姜家跟刘策合谋么?”姜晏冷哼一声说道,“但你觉得这可能么?犬子跟刘策合谋一起折损皇家颜面?你是不是觉得我姜家的人都是傻子?敢问这么做对我姜家有何好处?”

谢阳笑着说道:“丞相,这么做自然是对你姜家没什么好处,只是……或许……姜总督是被人胁迫威逼,不得已才这么做……”

姜晏脸色一沉:“谢太傅,有什么话不仿直说,何必吞吞吐吐?”

谢阳嘴角一撇,立马露出一副万分为难地神色:“这,事关姜家的体面,丞相大人,您当真要本官说出来么?”

“呵呵……”姜晏干笑一声,“还请谢太傅明言,无需如次吞吞吐吐的,有什么话索性都讲出来……”

二零五 暴跳如雷

……

谢阳一听姜晏所言,顿时露出一副极其怪异的神情,然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姜丞相真的要本官说出来么?”

姜晏说道:“但说无妨,我倒要看看谢太傅你有何高见。”

谢阳闻言,顿时冷笑一声,然后面向卫稹施了一礼,开口说道:“皇上,刘策那庶子之所以胆敢在总督府有恃无恐,当众折损皇家颜面,只因为……”

谢阳说到这儿,立刻回身对殿上文武百官说道:“他刘策和姜浔家的千金有染,这才让姜总督不得不顾及颜面任刘策贼子为所欲为,甚至还推波助澜!”

这话一出,朝堂百官立时目瞪口呆,就连姜晏也是为之一愣,一下不知所措。

下一刻,太极殿内再也止不住引起一阵骚动,小声议论起来。

“姜若颜和一个庶子有染?这怎么可能?”

“姜家不是禁止和庶族通婚么?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来?”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姜若颜再怎么样也是个女人,也难免会有寂寞难耐的时候……”

“可听闻那姜小姐洁身自好,不像那种人啊……”

“谁知道呢?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啊,算算日子,她姜若颜都十九了,定是春心难耐……”

“可怎么能找个庶子呢?真是丢人现眼,唉……”

“这么说的话,是不是我也能成为姜家千金的入幕之宾啊,啧啧啧……”

听着朝堂内各种污言秽语,姜晏心头一股无名怒火渐渐蹿升起来,手指关节是捏的“嘎啦”直响。

而静立殿前的李宿温听闻身后的议论,面上毫无情感,眼中浮现一丝阴冷地寒芒。

“若颜,不要怪我,是你对不起我在先,既然我无法得到你,别人也休想得到,当日我所受的屈辱,必会百倍讨回,姜家也会因为你对我的不忠慢慢从大周烟消云散,都是你逼我这么做的!总有一天,你会跪在我李宿温面前祈求我的饶恕,然后再把刘策身上的肉当着你的面一刀一刀削下来!”

李宿温心中充满了怨毒的念想,自回到神都后整个人是变得异常冷酷无情,甚至心理都开始扭曲起来。

“刘策,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得意到几时!”

卫稹见大殿内到处都在窃窃私语,只是嘴角轻撇并没有出声阻止,眼神不时瞄向当朝丞相姜晏,看看他该如何应对眼前窘境。

“谢阳!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忍无可忍的姜晏猛地对谢阳怒吼一声,要知道姜若颜可是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对她是万分的喜爱,疼爱甚至一度超过了自己的几个亲孙子。

如今见有人胆敢这么污蔑自己孙女,姜晏当下是火力全开,更何况姜若颜什么性格她会不知道?断不可能是那种轻浮之人,否则姜家在她身上投入的精力也就白费了。

谢阳笑着说道:“胡言乱语?呵呵,姜丞相,远东那边早传开了,去年姜家千金出远门被胡奴追击,幸好被刘策救下,后刘策在鹤阳楼内为了姜千金拳毙王海盛,

按理说出了这么大档子事儿,刘策早该身首异处,结果呢?他就跟个没事人儿似的回到属地继续逍遥法外,这里面有什么猫腻,稍微用心想想都应该知道了……”

“你……你……”姜晏指着谢阳鼻子气的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阳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另外,姜家千金还那什么跟刘策结为君子之交?诸位大人,你们觉得这靠谱么?刘策什么人?庶人一个!而且算算年岁也才二十吧?

姜千金呢?十九!一男一女都是血气方刚年华,刘策又有英雄救美在前,姜千金涉世不深定是被其蒙骗与之苟合有染,什么君子之交,不就是借着这个由头私会么,只可惜,选谁不好,偏偏和一个沿街要饭出生的庶民有染,唉,真是一言难尽……”

“谢太傅……”

就在谢阳沉浸在自己臆想当中,在殿堂内侃侃而谈之际,姜晏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他身后轻喝一声。

谢阳登时吓了一跳,回身望着一脸沉色的姜晏,颤声说道:“姜丞相,你,你要干什么?”

只见姜晏露出一丝微笑,然后卷起官服袖子,迎上谢阳那略带惊悚的目光忽然大吼一声:“我艹你娘!”

“啪……”

下一息,谢阳只觉得自己左脸一阵火辣辣的疼痛,等他回过神来刚欲开口……

“啪……”

又是一声清脆的响声,谢阳右边脸颊又是一阵酸爽,顿时只觉得眼前金星转悠。

“你个欠揍的玩意儿!”

“啊……”

下一刻,余怒未消的姜晏一脚踹到谢阳的命根子,谢阳的惨叫声在大殿内不断回荡,看的周围文武百官呆若木鸡同时,脊背是一阵发凉。

“让你乱嚼舌根!我揍死你个混蛋……”

“别打了,别打了,救命,皇上救我啊,皇上……”

太极殿内,出现这么一幅奇特的画面:一个年近七旬的老人将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人死死按在地上拳打脚踢,而那中年人居然没半分还手之力。

“姜爱卿,快停手,不要再打了,来人,还不把他们拉开……”

卫稹万万没想到姜晏一把年纪这脾气居然还会火爆到这等地步,看这架势要不上前阻止,就怕谢阳会被姜晏活生生给打死。

大周丞相在早朝大殿之上暴打当朝太傅?这要传出去的话,那可真就是全天下最大的奇闻了,虽然它已经发生了……

很快,在殿外侍卫和百官劝阻拉扯之下,姜晏才被人从谢阳身上分了开来,只见谢阳身上是官服被撕扯成条,鼻青脸肿,哪还有之前那高谈阔论的风度和气质。

卫稹对姜晏微怒道:“丞相,太傅若有失言之处,你就好好和他说嘛,何必如此粗鲁有失官仪?这要传出去成何体统?”

面对卫稹的发问,姜晏抖开身边扶住自己的手,跪俯在龙椅前大声说道:“启禀皇上,太傅口出狂言,颠倒是非黑白,臣一时气急这才失了情绪,还请皇上恕罪。”

卫稹说道:“丞相,你平日修养极佳,就算谢太傅言语有失,也不该如此大打出手啊……”

“皇上,谢太傅理当问罪处斩,甚至罪诛九族!”忽然,姜晏大声说道。

谢阳一听,顿时大怒:“丞相,本官被你一顿毒打,尚未向你问责,你居然敢反咬一口,简直……”

“皇上!”姜晏对谢阳的话置若罔闻,继续对卫稹大声说道,“谢阳包庇反贼,按我大周律令理当九族尽诛!”

姜晏这话一出,包括卫稹、李继、李宿温、谢阳以及殿内文武百官齐齐一怔,同时觉得姜晏是不是疯了。

……

二零六 姜晏反击

……

“姜丞相,话可不能乱说,本官何时成了包庇反贼的同党,你不能因为本官揭露……呃……说辞,就如此诬陷本官,皇上,你要替微臣做主啊,微臣岂能受此不白之冤……”

一听姜晏说自己和反贼有染,登时也是摆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跪在大之上对卫稹大声喊冤。狂沙文学网

卫稹微微蹙眉,看了跪在地上的姜晏和谢阳一眼,然后对姜晏说道:“姜卿,你莫要一时冲动就信口开河,谢卿的为人朕还会不清楚么?他对朝廷对大周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是包庇反贼的同党么?”

姜晏抬头说道:“皇上,谢太傅适才自己已经承认私通反贼了,内各位大人都是亲耳所闻。”

朝堂百官一听,顿时是一脸诧异之色,谢阳什么时候说自己包庇反贼了?朝堂内顿时窃窃私语起来,风势比适才姜若颜和刘策偷更加旺盛,毕竟一个顶多算是八卦新闻,而这个可是实打实的国事啊!

“姜丞相,你把话说明白些,本官何时承认包庇反贼了?”谢阳见朝堂都在小声议论自己,忍不住对侧的姜晏轻吼一声。

“哼……”姜晏冷哼一声,缓缓说道:“敢问谢太傅,你适才所言刘策在鹤阳楼拳毙王海盛时,称呼其为什么?”

“不好……”

谢阳这才想起自己适才得意忘形时,没管住自己的嘴,那王家因为和塞外胡奴勾结已经被满门抄斩了,半月前已经在朝堂上议起过此事,自己却还当他是士族。

没想到自己无心一句话就被姜晏死死抓住反将一军,这下可就被动了。

想到这儿他抬眼向李继和李宿温望去,希望能得到他们的帮助,结果发现他们的脸色也十分难看。

此时,李继是悔的肠子都青了,他也没想到这姜晏都六十九了还这么精明,这么快就从谢阳的话语中找出了漏洞,万一谢阳顶不住压力的话……

“怎么了,谢太傅?说话啊?把你适才所言再说一遍。”

见谢阳的眼神向李继望去时,瞬间明白了这都是他和李家以及卫稹演的一场戏,目的就是要让姜家出糗声名扫地,与是开始不依不饶的死死bi)问谢阳,让他再次出错,以姜晏多年的宦海生涯,他自然明白这谢阳还是太嫩了些,心境远没有自己成熟。

果然,谢阳听闻姜晏喊话,立刻对卫稹拱手说道:“皇上,刚才是微臣失言,但王海盛出事之前的确是士族啊,还请皇上明鉴,微臣对大周是一片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啊!”

卫稹闻言刚想替谢阳解困,却听到姜晏的声音再次在大上传开:“启禀皇上,根据远东送来的王家罪状所述,王家和塞外胡奴私通长达七年之久,从王家和胡奴勾结那一刻开始,他王家就已经从士族除列了,

而谢太傅在已得知王家的罪状后,依然称王海盛为士族一门,哼哼,谢太傅,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我……这,这是……”

谢阳额头上落下豆大的汗滴,一时之间不知该怎么回答,在他深吸口气之后,忙着说道:“本官适才已经说了只是一时失言,姜丞相你何须如此咄咄相bi)?”

“咄咄相bi)?呵呵……”姜浔闻言一笑,随后说道:“你真的只是一时失言?”

“没错……”谢阳以为自己拌回了一局,立马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方才真的只是本官一时失言,还请……”

“回禀皇上……”姜浔没等谢阳说完,直接对卫稹说道,“老臣早就耳闻谢太傅一家私下里跟王家交往密切,

犬子姜浔从王家抄没的所在处翻出不少谢家与王家互望来往的私信,且有不少还是出自谢大人的手笔,老臣建议皇上应该好好查办下谢家与王家究竟有没有私通,一道勾结胡奴对我大周不利!

若一旦证据确凿,理应按大周律法彻办,绝不能让和王家有勾结的人逍遥法外!”

“你,我……”

姜晏的话可谓是字字诛心,把太傅谢阳吓得的浑上下冷汗直冒,早知这个自认为已经一把年纪的老头这么难对付,打死都不该同意和李继一道针对他,现在好了,自己有了一种骑虎难下的感觉。

“这……”卫稹听完姜晏的话,顿时面色为难,“姜卿,要不朕先派人去查探下再做定夺吧?”

“皇上!”姜浔立马回道,“谢阳与王家关系暧昧,在事水落之出前,还请皇上将谢太傅停职查办,暂且交由老臣收押,待查明此案虚实之后再做定夺,还望皇上明鉴!”

“嘶~~”

整个大响起了一片吸凉气的声音,把谢阳交给姜晏?不管他是不是真的勾结王家私通胡奴,估计这半条命没了都是幸运的,但偏偏他姜晏确实有这个大义名分在,所言一切也确实符合大周律法啊。

卫稹想继续保住谢阳,与是口气略微软了几分,对姜晏说道:“姜卿,何必如此呢?依朕看谢太傅绝不是这样的人啊……”

“皇上!”姜晏再次把头磕在地上,继续说道:“此乃国之大事,岂能如此不顾大局?今若因为感缘由不处置谢太傅,来众人皆会以此要挟皇上,介时国将不国,又视我大周法度与何在?

请皇上准许老臣所言,暂时革去谢太傅一切爵位官职,交由老臣处置!”

卫稹这下子是没辙了,他今本来想要借李继父子和谢阳让姜家出糗,让姜晏主动提出辞呈腾出丞相的位置,然后再派遣忠于皇室且容易掌控的士子就任。

但自己万万没料到姜晏一把年纪脑子会这么好使,瞬间就被他抓住把柄反将了一军,这姜晏明摆着是借对谢阳的处置由头告诉自己和大之内的百官,他姜家以及姜晏不是软柿子谁都可以来拿捏的!

“看来暂时妥协一下委屈谢阳了。”卫稹望着满朝文武看向自己的神,只能继续做出个姿态,“姜卿所言有理,着,暂且革去谢阳一切职务,交由丞相府和刑部一道受理,待案件水落石出后,再做定夺。”

“吾皇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在姜晏的带领下,文武百官齐齐向卫稹三跪九拜。

“完了……”

谢阳一下子瘫坐在地,他万万没想到事会发展到如今这种局面……

内其余官员也是心下一阵后怕,暗自庆幸没有明着跟姜晏作对,不少人还在为之前姜若颜的八卦小声议论感到后悔,在考虑朝议结束后,是不是该带上礼品去丞相府邸登门致歉呢?

而姜晏此时心里却并没有因为斗败谢阳而有半分喜悦,反而暗恼姜浔倒底是怎么看管自己那宝贝孙女的,好端端和刘策怎么有了那么多交集?

与公方面,刘策能力再强也只能加以利用合作,但绝不能让他和姜家走的太过亲近,毕竟这样一个能力出众,又没什么背景份的庶民,很快会成为朝廷眼中钉中刺,一旦失去作用后,必会被皇室以各种理由名义除去,就怕到时姜家也会受牵连。

另外就是姜晏的私心作祟,他一直觉得庶族,尤其一介武夫怎么能配的上自己宝贝孙女?一想到姜若颜和一个做过乞丐的庶人同共枕那一幕,只觉得胃里是一阵搅动,无论说什么他都不能让刘策和姜若颜在一起。

按他的思维逻辑,退一万步就算姜若颜真的水杨花,和人勾搭成也绝不能是刘策这种庶人。换大家都懂的话来说就是被**也轮不到你,这脸面就算姜浔丢的起,自己这个当爷爷的可丢不起。

“看来我这把老骨头得告假亲自跑一趟远州给浔儿提个醒,千万别给我姜家丢脸!我宝贝颜儿跟个庶人?呸,想想都觉得恶心!刘策,你休想打老夫的宝贝孙女主意。”

二零七 头疼的善后

……

九月十一,定州,临渊关……

从幽州赶来的刘策负立在船头,望着眼前这片依旧还未退下去的洪泽,面色是阴冷的如同寒霜一般。

而在刘策身后,许文静弓着身子等待着他的问话,心里是不住的打鼓。

良久,刘策冷冷地开口说道:“还有多少边军将士在这场水灾中存活?”

许文静忙道:“回禀军督大人,此次俘虏上官逆军八万三千余人,现在都已经被远州总督府的援军关押在定阳城外临时搭建的帐篷内,就等军督大人前去发落,总督府和宋景浩所部总计六千四百人获救,其余的……”

说到这里,许文静不敢再说下去了,他相信刘策应该明白他们的命运如何……

“打捞起来的尸体呢?怎么处理的?”刘策继续问道。

许文静说道:“十几日来共计捞起尸体两万余具,都已经全部火化了……”

“嗯~”刘策冷漠的应了一声,之后又问道,“附近遇灾的百姓如何安置的?”

许文静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在下已经将部分受灾的百姓安置到定阳,而且下了死命令,禁止饮用这些生水以免他们生病导致瘟疫滋生,但还是有不少百姓不听劝阻……”

“即日起,整个定州以临渊关为中心,方圆一百二十里之内受灾区域全部实行军管,军管区域的人和牲口未得军督府命令,一律不得离开指定区域,另外,从远东各地速召大夫郎中前来定州听从叶斌调度一起控制病疫,再征召劳力加快河道疏通进度……”

刘策没有任何犹豫,为了防止病役在定州乃至整个远东爆发,当即实行了军管宵禁制度

“还有……”刘策想了想接着说道,“凡是不愿遵从军督府军管条令的任何人,一律按军法行事!”

“属下遵命……”

许文静咽了下口水,要知道刘策这么做会承受何等的压力,这军管历来可不是什么好办的差事,一般情况下最多也就控制一个城池几片庄园,还会闹得天怒人怨,基本对士族是无效的。

可现在刘策倒好,足足百里之地所有人都纳入军管范围,可以预见那些士绅等军管结束后,会怎么样的谩骂诋毁刘策,到时整个远东都会流传关于军督大人不利的言论。

“对了,宋景浩找到了没有?”就在许文静还在为刘策担心的时候,刘策的话又传入他的耳洞内。

许文静摇摇头说道:“没有……”

刘策叹了口气对许文静说道:“仔细打捞下河面,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能找到的话最好……”

“属下明白……”许文静连忙点头应道,同时又略带不安的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不问问我为何会变成这样么?”

这是许文静最想知道的事情,刘策赶到定州已经两日,却唯独对自己究竟采取了什么样的手段导致临渊关四周变成泽国,附近多处村庄城镇受灾没有任何说辞,这让他吊着的心都悬到了嗓子边。

如果刘策对他怒骂几声,甚至毒打一顿,许文静也就安心了,可偏偏刘策对这一切只字未提,这才令他感到不安和深深的恐惧,所以今天他要借这个机会想探探自己这位要辅佐的年轻人对自己所做这一切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专心做你该做的事,其余事本军督自会处理!”

不想刘策却面无表情地吐出这么一句话,令许文静心下更是一阵悚动。本想再问下,但忽然刘策转身瞥了他一眼后,吓的他打了一个激颤不敢再开口说话。

“唉……”

刘策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洪灾心情是万分的沉重。

虽然总督府和上官家两败俱伤对自己掌控定州边军的局势来说等于是扫清了一切障碍,这无疑是十分有利的,但所要面对的困境,也是前所未有的……

……

“薛,薛姑娘……你别离开我,不要走,别走……”

“呼……”

距离临渊关数十里外的一间民宅内,宋景浩缓缓从睡梦中惊醒过来,还未来得及观望四周情景,下一刻剧烈的疼痛袭上自己的脑袋,紧随而来的是浑身上下一片冰冷,令他忍不住抱头缩成一团颤抖起来。

就在宋景浩痛苦万分之时,嘶哑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冷烟,把姜汤给宋将军服下……”

“遵命,主人……”

很快,冷烟就把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递到了宋景浩床前,然后将他头枕在臂弯,再把姜汤递到他嘴边。

宋景浩意识处于模糊状态,也不顾姜汤冒着热气,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待半碗姜汤下腹,身体稍微暖和些,想感谢下喂自己喝汤的人,却不想恍惚间把冷烟错当成了薛沫忆,顿时神情激动起来。

只见宋景浩紧紧抓住眼前白衣女子的手,声泪俱下的说道:“薛姑娘……真的是你么?薛姑娘,我好想你……”

冷烟双眉一蹙,脸上露出一丝厌恶的神情,一下甩开枕宋景浩脑袋的手臂,脱离了他的“魔爪”,把姜汤摆放在了他床前,起身回到了上官雁身边。

“哈……”负立与门口的上官雁发出声玩味的笑容,瞥了眼满脸怒容的冷烟,然后侧头对身后的宋景浩说道:“昏迷八天时间,薛沫忆的名字从你口中喊出至今,足足念叨了一百三十三次,算上刚才,就是一百三十四次,嗯,我想,这个女人对宋将军你来说,应该非常重要吧?”

宋景浩闻言,努力从床上爬起,但见门外阳光照射下,一袭背立的魁影十分的耀眼,只是那魁影的声音却让人如坠冰窖一般的寒冷无情。

“你是何人?这里是什么地方?还有,为何你会知道我是谁?”宋景浩虚弱的问道。

上官雁回道:“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只是你命大,在水里浸泡三天还未死去,幸好被我的人遇见才把你救了上来,至于你,远东有谁不知道宋家大公子宋景浩的名号呢?”

“咳咳咳……”

宋景浩忍不住咳嗽几声,连忙下床对上官雁拱手拜谢道:“多谢这位公子搭救,在下铭记于心,还望公子能否留下名号,改日必定登门重谢,另外……”

说着他看向冷烟那张冷若寒霜的面庞,也是拱手说道:“姑娘,刚才多有冒犯,还望多多海涵……”

“哼……”冷烟轻哼一声,然后别开脸,不再去看宋景浩。

“答谢不必了……”上官雁依旧双指夹着自己鬓发,然后轻轻一捋直下,缓缓开口说道,“我只想问宋将军一句,你愿不愿意成为这次平定定州之乱的大功臣?从此青史留名,被人百年传颂?”

……

二零八 扭曲的人性

……

“什么大功臣?我不在乎,现在我只想回家……”

宋景浩对上官雁的话并没有什么,现在的他只想快些回到远州,去汉陵见一面自己心仪的女孩。狂沙文学网

“嗯……”上官雁闻言轻吟一声,随后说道,“你是打算去见你口中的那个姑娘么?”

“是的……”宋景浩点点头,“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东西比她更重要了,我只想默默地守在她边……”

“愚蠢的,只会令人意志消沉……”上官雁对宋景浩的回答似乎异常的不屑,“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我就不该救你,任你自生自灭……”

“咳咳咳……”宋景浩又咳嗽数声,没明白上官雁的话中之意。

“不过……”忽然间,上官雁嘴角浮起一丝异常冷酷的笑容,“那位姑娘似乎对你有所戒备,并没和你在一起吧?”

宋景浩登时一惊,忙道:“你,你又是如何知晓的?”

上官雁轻笑道:“昏迷八之中一百三十四次呼唤其名,这绝不是一个已经两相悦的人做的出来,可以说,你只是一个追求者,还是一个不被认可的追求者,我说对了么……”

宋景浩面色痛苦的点点头:“的确如公子所言,薛姑娘她,还有很多事放不下,心里暂时容不下我……”

“哈……”上官雁顿时发出一阵不屑的笑声,“纵使这样你还不愿放手,看来你真的很在乎她,让我帮帮你,让她心里永远无法忘记你如何?”

宋景浩眼前一亮:“真的么?你真的愿意帮我?”

上官雁说道:“只要你成为这次平乱的大功臣,她自然就记住你了……”

宋景浩摇摇头:“不,薛姑娘不是那种贪图名利的人……”

“嘘,安静,听我说完……”上官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开口说道,“我的意思是,我把你营造成你为她不惜战死沙场的英雄,再把你的尸骨送到她跟前,这样你觉得她还能忘掉你么?同时你也能解除相思的苦恼,你觉的怎么样?”

宋景浩听完顿觉脑袋一片混沌,惊恐地望着眼前这道魁影,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眼前这人为什么会有如此疯狂的想法?

上官雁淡淡地问道:“怎么了?你觉得这样不好么?还是说你所谓的感只是个经不起推敲的谎言,你根本不她?”

“不,不是的!”宋景浩大声吼道,“我真的喜欢薛姑娘,我没骗她……”

上官雁嘴角一扬:“是么?可为什么我却感受不到你有多喜欢她?不要以为在梦里喊几句就是真了,感这东西本来就是愚蠢而又可悲,里面充满了欺诈和敷衍,有谁会当真呢?”

宋景浩闻言陷入了沉默之中,他现在的思路完全已经被上官雁的话给牵住了,恍惚间似乎觉得他的话都是对的。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见后没了动静,上官雁继续说道,“你其实只是在执着自己没有得到她,而不是真的她,嗯,这样的话你和那些纨绔子弟并没有什么区别,单纯的只是为了**上的欢愉和炫耀的资本……”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宋景浩连声否认,“我是真的喜欢薛姑娘,我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既然如此,你为何连为她去死这种小事都犹豫不决?”上官雁无地打断了宋景浩的话,面无表的说道,“我见过太多的人,所谓的真不过只是为了满足自己心的需求而已,口口声声说愿意为对方付出一切,但真正付出的能有几个人?

所谓的付出,不过就是在自己能力范围以内的施舍罢了,这也叫真么?真是可笑至极,

盛州才女薛如鸢跟苏州史家史宗杰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那薛如鸢才貌不下姜若颜,而那史宗杰也被世人称之为李宿温第二?

可结果呢?朝廷一纸区区的异族联姻就让二人退缩了,不管之前如何的浓蜜意,如何的花前月下,最终还是敌不过命运的摆布,真是愚蠢又可笑……”

“你在胡说什么?”宋景浩立刻反驳道,“那薛如鸢薛才女为了大周和夏国之间的和平,免与边城百姓陷入战火之中,不惜牺牲自己的幸福,这样顾惜大局女人,令我辈男儿都感到汗颜,你为何会这么评价她?”

“哈……”上官雁哑然一笑,笑声中对宋景浩的话充满了不屑和鄙夷,“可最终薛如鸢还是不顾大局跑了,落到如今不单被官府通缉,连薛家也跟着被士族唾骂嫌弃,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当初为何不跟着史家公子一道私奔呢?这样至少也能给那些成天海誓山盟的无知侣做个榜样,你说是不是?”

宋景浩闻言沉默了,他现在不知道上官雁到底说的对不对,薛如鸢的确跑了,至今生死未卜,而且因为她的失踪导致雍凉边境局势岌岌可危,去年就发生了好几次小规模的军事冲突,双方都死了几百号人,最终还是薛家变卖家当筹得数百万白银替朝廷颠覆的赔款才稳定了边患。

“再说说那史家公子吧……”上官雁见宋景浩陷入迷茫之中,继续开口说道,“他比薛如鸢都不如,薛如鸢至少还不甘被命运如此摆布,愿舍命一搏逃出虎口追求自由,而他呢?又做了什么可笑的事?

居然不顾与薛如鸢昔的谊另结新欢,哈,想想真是愚蠢,真?

这种东西存在么?在命运照下都会显露出真实的本来面目,这就是愚蠢又自私的人,而你,也是其中之一,不要试图反驳,仔细想一想,我说的有没有错?要么你就证明给我看……”

“我和史宗杰不同……”宋景浩木然地说道,“不就是死么?我宋景浩不怕……”

“是么?很好……”

上官雁忽然转将一把匕首掷到宋景浩跟前,冷冷地说道:“那你现在就证明给我看,你真这么做了,我会代你转告她,你是为了她能在和平的环境中快乐的活下去才奋战而死,

而且你还会是被人传颂的英雄,永载史册之中,来,拿起匕首,慢慢地扎入自己的膛,

然后在痛苦中慢慢感受心口停止跳动,看着眼前一朵朵艳夺目的殷红绽开,想一想那画面,多么的浪漫而又残忍,最终你会陷入轮回之中,获得那位姑娘的垂青,而我,就是你最好的见证人,开始吧……”

上官雁的话如同带有磁一般摄入宋景浩的耳畔,只见他鬼使神差的捡起地上的匕首,茫然地看着,然后将刀尖慢慢顶向了自己的口……

二零九 学院迷云

……

“只要我刺下去,就能得到薛姑娘的芳心,只要我刺下去……刺下去……刺下去……”

宋景浩手持匕首,顶在自己的胸膛不断喃喃自语,而上官雁和冷烟就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我……我……”

最终,宋景浩还是没勇气刺下去,将匕首一丢,俯下身子嚎啕大哭起来。

“哈……冷烟,你看到了么?这就是所谓的人性,以及所谓的真情,真爱……”上官雁对边上的冷烟轻笑一声,然后转身不再去理会宋景浩,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一切般。

冷烟无比嘲讽地看了眼抱头痛哭的宋景浩,然后转身对上官雁轻声说道:“主人,要不要让奴婢杀了他?”

“他现在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么?”上官雁轻捋鬓间垂丝,缓缓说道,“看来许文静说的没错,是我太高估他了,这宋景浩确实没资格成为名留青史的人物,战场上是个失败者,感情上也是失败者,让这种人永载史册中,想想也令人感到作呕。”

“那主人,现在该如何处置他?”冷烟疑惑地问道。

上官雁闻言,沉思片刻说道:“给他留点姜汤,再熬一壶药,就让他这么行尸走肉的活下去吧,反正这世间的蠢货也不差他一个。”

“遵命,主人!”冷烟闻言便去屋外忙活上官雁交代的事了。

“我,我没用,我真的没用啊……”没勇气自尽的宋景浩瘫坐与地,不断嚎哭自责,“说什么我喜欢薛姑娘,但我却连为她死都做不到,我真是没用,没用啊,我不配喜欢你,一点都不配……”

“哈……”见到这一幕的上官雁,顿时嘴角浮起一道弧线,“人心总是这么容易掌控,尤其是对你这种深陷的情爱之中的人,要毁掉你,真是易如反掌,宋景浩,也许有一天你会为自己没扎进那一刀感到后悔。”

话毕,上官雁不再去管神情萎靡痛哭不止的宋景浩,毅然踏出门外。

就在他步出房门之际,一名头戴面具的的黑衣人恭敬地站在上官雁身边,拱手说道:“雁公子,许文静命人传来消息,叶胤已经到了定州,如今已经回到了启城叶家。”

“嗯……”上官雁一听那蒙面人提到“叶胤”二个字,眼眸里难得闪现一丝兴奋的神色,“那就启程去会会我的好学弟吧,快四年没见了,我真的很怀念和他在一起在云山书院的日子,哈……”

那蒙面人微微点头,随后说道:“雁公子,若没其他什么事,在下就先告退了。”

说完黑衣人转身就要离开,却忽然被上官雁的声线止住脚步:“你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雁公子请讲,还有什么需要在下效劳的……”那黑衣人闻言立刻止住脚步,立在原地问道。

上官雁闭目吐了口气说道:“白天的时候,能不能不要这一身满是愚蠢气息的打扮,你是对自己很有信心,不怕暴露行踪么?”

“抱歉,雁公子……”那黑衣人连声致歉,“是在下的疏忽,从昨夜开始就一直这身打扮,还未来得及换……”

“嗯,那真辛苦你了……”上官雁戏谑地说道,“不过,身为密探之首,你居然会如此大意,我是不是该考虑换个人选……”

那黑衣蒙面人闻言,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请雁公子恕罪,在下,在下只是一时糊涂,请,请再给我次机会吧……”

“哈……”上官雁干笑一声,缓缓从他身边经过,“不过好在你现在身份尚未完全暴露,我就姑且再信任你一次,行了,你暂且退下吧,另外密切留意远州总督府的动向,我们在定州的时间不多了……”

“多谢雁公子。”那蒙面人如蒙大赦,连忙起身消失在了上官雁的眼帘之中。

等他离开后,上官雁将鬓间垂丝用手一拧然后用嘴唇合住一擦,随后用力一甩,开口说道:“好学弟,多年不见,这回让我看看你有多少的长进,希望不要让我失望,不过在此之前,你的病,我该替你治一治了。”

……

九月十四,启城,云山书院……

叶胤手持佛珠缓缓踏入昔日学院的大门,望着学院内的一切,心中思绪万千。

只见他来到一间学堂门前,内中早已空无一人,步入学堂屋内,但见席毯和矮桌之上布满了不少灰尘。

由于定州战乱,城内各处书院学堂早就停课避难,学院里也没有了往日学子门那朗朗读书声。

“唉……”

叶胤叹了口气来到一张授师桌前,将桌案上的散乱的笔墨和书籍纸张一一收拾整齐,然后从腰间取出一块洁净的棉布,将上面的粉尘一一抖落擦拭的干干净净。

“恩师,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当年是我没用,眼睁睁看着你和学子们被奸人所害却无能为力……”

一向镇定自若的叶胤,此刻看着桌案前那摆放整齐的笔墨文宝,却怎么都克制不住情绪,清澈的眼角落下两颗晶莹的泪滴。

“不过恩师请放心,我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从前那样软弱了……”

叶胤抓起一支毛笔,狠狠地握在手中,脸上满是决然之色,脑海里不断闪现一幅幅温馨的画面。

“小胤,这个字怎么念啊?你那么聪明,教教我好不好?”

“胤学弟,一起来玩吧,不要成天呆在房间读书啊,青书就在外面等我们一起放风筝呐……”

“叶胤,你来回答下这句诗词是什么意思,答不上来就罚你抄写五百遍……”

“能看到你们几个慢慢成才,我这把老骨头也就放心了,哈哈哈,尤其叶胤,真是深得我之喜爱啊……”

回忆着昔日美好的画面,叶胤此时早已泪如雨下,下一刻脑海闪过一幅学子和恩师都倒在血泊中的画面,顿时只觉得心跳加速,差点要吐出来,忍不住掏出一小瓶药丸猛地灌入咽喉,这才舒缓了一些。

“恩师,我定会为你们报仇的!”情绪稳定的叶胤猛地一甩手中佛珠,眼眸表现的是无比的坚定。

“哈……是么?那你为何不自尽呢?”

忽然学堂门口响起一阵嘶哑的笑声,叶胤闻言顿时一惊,怔怔地向门口望去,登时瞳仁猛地一阵紧缩,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

“上官雁!你还有脸出现在云山书院!杀人凶手!”

“我是杀人凶手?哈……”

……

二一零 记忆断层

……

“我是凶手?看来这些年来你还是没能走出那片影,太让我失望了……”

上官雁嘶哑的声线在学堂内不断回dàng),令叶胤浑上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狂沙文学网

只见上官雁在冷烟陪同下缓缓步入学堂室内,开始将一张张翻到在地的桌子扶起端正。

叶胤伸出手指着上官雁颤声说道:“你,为何还有脸来书院?”

“我为何不能来?”上官雁扶起一张桌子摆正后,奇怪地问道,“这句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吧?”

叶胤闻言,清澈的眼眸中满是怒火:“上官雁,云山血案发生至今,我只想问一句,你难道就没有后悔过么?”

“后悔?”上官雁嘴角一撇,以一副难以置信的口气问道,“我有什么好后悔的?这些人本就该死,留着他们也只会给这个世间的带来更多愚蠢的气息……”

“你简直不是人……”上官雁的话令叶胤心中顿感无名业火蹿升,“十三条人命,连恩师都不放过,你真是畜生都不如!”

“放肆,不准对我家主人这么说话!”冷烟一听叶胤这么说自家公子,顿时横眉冷眼,拔出长剑遥指叶胤,“再敢出言不逊,信不信我替我家主人一剑杀了你!”

“冷烟,收剑……”正在收拾桌子的上官雁淡淡地对后的冷烟说道。

冷烟不甘地回道:“可是主人,他这么诬陷你,当年明明……”

“要我重复第二遍么?”上官雁冷冷地说道,同时摆正桌案的力道有了细微的变化,显然已经有些动怒了。

“是,主人……”冷烟不敢违逆上官雁的命令,狠狠地盯了一眼叶胤后,把手中长剑收回了鞘中。

“抱歉,吓到你了……”上官雁收拾好第八张桌子后,抬头扫了一眼叶胤,平静的说道。

叶胤说道:“上官雁,你是来这里找我的么?”

上官雁点点头:“算算子,你我也快四年没见了,但看你见到我似乎很厌恶,比较排斥……”

叶胤冷冷地说道:“任何一个人见到手上沾满同窗学子和授师鲜血的凶手,岂止会是厌恶?”

上官雁摇摇头没有答话,扶起最后一张学桌后,对后的冷烟说道:“你先出去,让我和我的学弟好好叙叙旧……”

冷烟犹豫片刻后,又看了眼弱不风的叶胤,还是遵从上官雁的话,退出了学堂室外。

等冷烟走后,上官雁缓步走到叶胤跟前就这么静静地注视着他,深沉的眼眸看不出有什么感流露。

而叶胤也不甘示弱,清澈中带有浓浓恨意的眼眸迎着上官雁的目光,二人就这么对视,室内的气氛变得异常诡异安静。

良久,上官雁深吸一口气,这才开口说道:“四年了,你还是不愿意面对云山书院发生的一切?依然活在自己编织的幻象和谎言之中?”

“你在说什么?”叶胤怒道。

上官雁说道:“难道你觉得这学堂内的人都不该死么?”

叶胤紧紧捏住手中佛珠,一字一句地对上官雁说道:“上官雁,他们可都是你的同窗,庞先生更是你我的授业恩师,但你却杀了他们,现在你居然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我杀了他们?”上官雁闭目沉思片刻,随后摇头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面对这云山书院内发生的一切,看来我有必要帮你回忆一下这间学屋内发生的事。”

说到这儿,上官雁用眼神瞄了瞄叶胤边的师桌,然后说道:“你好好看看这张桌子,这是我们的恩师庞略的桌案,再仔细回忆下事发前,这里发生了什么?”

叶胤怒道:“上官雁,你在故弄什么悬虚?”

“嘘……”上官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继续说道,“再给你个提示,那天是深夜子时……”

“嗡……”

上官雁的话音刚落,叶胤顿觉脑袋一片轰鸣之声,再看向那张桌案时,脑海里浮出一幅令人不可思议的画面。

“先生,不可以的,被我爹娘知晓的话,会杀死我的……”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晓?放心,只要这一次,就这一次,来,我会令你尝到那种罢不能的感觉……”

“可是,我才十三啊,先生,求求你放过我好不好?”

“正因为你小,先生我才急不可耐啊,哈哈哈,来……”

记忆内闪过的这些画面令叶胤忍不住一阵头晕目眩,脚步一个踉跄,倒退数步靠在背后的墙面上,扶住额头,脸上满是痛苦之状。

“这是怎么回事?”叶胤抱着头努力,冷汗一下子把他的后背给浸透,“不可能的,决不可能,庞先生怎么会是这种人?”

“他当然是这种人……”上官雁轻抚自己鬓发,语气异常的沉稳,“你以为这些高高在上,受人遵从的授师就没有污点了?我不得不承认庞略确实有才华,但他的内心却是肮脏无比,甚至可以说是扭曲的……”

“胡说,你胡说……”叶胤上前一步,把佛珠往手腕一甩,“庞师德高望重,断不是那种衣冠禽兽!”

“哈……”上官雁淡笑一声,“那你又如何解释你脑海深处的记忆呢?”

“这一定是你做的手脚,对,是你……”叶胤绪从来没像如今这么激动过,只见他眼眸中的怒火仿佛要喷出一般直扑上官雁那张静的出奇的脸庞。

“我做了什么手脚?看来必须再帮你回忆回忆……”上官雁继续说道,“当年那个女孩就在这里,差点被那个畜生玷污,但最终却没有得逞,你仔细想想是谁阻止了他的兽行?”

叶胤闻言一怔,随后又是一阵剧痛袭上头部传来,被阻断的记忆片段再次浮上脑海。

“庞师,你这是在干什么?”

“啊……谁?哦,是胤儿啊……”

“庞师,这到底怎么回事?”

“这,胤儿,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过是在和小芙闹着玩而已。”

“庞师,莫要骗不才,不才虽然年幼,但儿女伦理之事还是了解一些的,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胤儿,念在我们师生谊的份上,我又教授了你那么多学识,千万别不要说出去好么?不然,我就真的完了……”

“庞师,你知道么?你这么做真的令不才万分失望……”

“胤儿,你要去哪,给我站住……”

“庞师,你想干什么……”

“胤儿,这件事如果传出去的话,我庞略后半生可全完了,所以只能委屈你了……”

“庞师,放手,你疯了?”

“叶胤,是你bi)我这么做的,抱歉,只有这么做你才会守口如瓶,我真的不想败名裂……”

“庞师,不要……”

“叶胤,你是我最得意的门生,年纪轻轻就能只平定兵变,以后前途无可限量,但你知道么?我之所以这么栽培你,是因为……”

……

二一一 真相?

……

“啊……”

想到记忆中的往事一幕幕残忍的浮现,叶胤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缩在墙角抱头嘶声大喊起来。

上官雁见此,并没有什么反应,而是缓步走到桌案前,将上面的香案盖子打开,然后从身上取出一盘檀香,用火褶点燃后,放入内中,很快学屋内就飘出阵阵淡淡地幽香。

“嗯……”

上官雁脸上似乎表现的很享受,深吸一口后继续转身向叶胤望去。

但见此时的叶胤哪还有在刘策身边那种坦然处事的风度,整个身子微微抖动,如同一个女子一般抱着头不断哭泣,令人心生一股怜惜。

“如何,现在你该回忆起这间学堂发生的一切了么?”上官雁淡淡的说道,“是你自己不愿去回忆那段往事,毕竟在你心中,对庞略的尊重超过了任何人,甚至包括你的亲人,

你无法接受自己仰慕的师者居然会是这么一个衣冠禽兽,不断地把这段往事扭曲,直到这谎言把你自己都说服了……”

叶胤闻言止住了哭泣,努力平复那波动的情绪,眼神却变得呆滞起来。

上官雁继续说道:“那一晚,我就在这间学堂的门外,在庞略对那名少女欲行不轨之时,我本是不愿意插手这件事的,但没想到你居然会挺身而出?

这着实令人感到不可思议,而更令我吃惊的是,你居然会亲自动手杀了庞略,这真是让我万分的诧异……”

“不,不对,不是这样的……”叶胤闻听上官雁所言,顿时惊恐万分,“庞师不是我杀的,明明是你啊……”

“还是不愿意承认么?我的好学弟……”上官雁来到叶胤身边,俯下身子默默注视着他。

“那一晚,你杀了两个人,那庞略被你用匕首连捅了足足二十七刀,我记得清清楚楚,你当时那神情可没有半分的尊师重道,有的只是怨毒和愤恨,看的我都惊呆了,十四岁,哈,学弟,你真是让我出乎意料啊。”

“不要再说了,求求你别再说了!求求你……”上官雁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叶胤的心口,令他难以置信这就是自己想要逃避的真相,是自己杀了自己最尊敬最仰慕的授业恩师。

“四年了,我本以为你早应该学会如何面对这一切,不想今日所见还是这幅样子,唉……”

上官雁重重叹了口气,然后伸手轻抚他的额头,露出一副惋惜的模样:“你看看你自己,为了一个畜生,变成现在这副不男不女的样子,完全没有了当年一人劝降万军的气势,这又何苦呢?”

叶胤沉默不语,只是把头埋在膝间任凭上官雁摆弄,他现在自己都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不是真实的。

而上官雁则继续开口说道:“在你杀了庞略之后,我便走进这间学堂内,之后发生了什么?

都是我在帮你收拾残局,为了你的名声,我替你料理了那个少女,和你一起将他们的尸体摆出一副自相残杀的模样,想想当时我们俩这合作,就真是令人感到愉悦啊……”

“上官雁……”叶胤缓缓抬起头甩开他的手,红着眼说道,“你当时明明可以阻止发生这一切的,为什么你不提前进来阻止庞师?当夜他喝了不少酒,我相信这绝不是庞师本意,为什么!”

“终于肯承认了?”上官雁欣慰地说道,“看来你已经想起那些遗忘的片段了……”

叶胤怒道:“纵使如此,但那些学子呢?庞师死后不久,他们都一一死于非命,而那段时间都是你在学院之内,你敢说他们的死都和你没关系么?”

“哈……”

上官雁闻言笑了一声,然后起身习惯性的捋了一下自己的鬓发,缓缓开口说道:“看来你还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所做的一切,那十二条人命不过死于巧合的意外而已。”

“你休要胡言,我……”

叶胤情绪激动之下,忽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烈跳动,令他感到一阵窒息般的痛苦,万分的难受,忍不住取出另一瓶药丸……

上官雁望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你以为你所谓的这些学子都是什么好人么?别忘了他们是如何欺凌虐待你的,那个杨青书在得知你的真实身份后是如何对你的?

还有你所谓最好的朋友孙潜诚,一次又一次的变着法子折磨羞辱你,若不是我在暗中默默保护你,你能在这里呆多久?

你以为庞略真的那么好心,把自己所有学识都好端端教给你这个年仅九岁的孩童么?还不是对你有所图谋。

哈,事实上整个学院内到处都充满了罪恶愚蠢的气息,各个想从你身上得到利益,唯独我上官雁无私的一次又一次的在帮你化险为夷,但结果呢?我在你眼里却成了屠戮庞略的凶手?想想真是可笑。”

“是我杀了他们?”叶胤再次陷入沉思之中,慢慢被上官雁的话带入了回忆。

上官雁嘴角一扬,接着说道:“草原上盛产一种毒花异草,它有个极其美丽的名字,唤作彼岸花,凡是中此花根剧毒者,若没解药,必会陷入幻境之中,最后发狂致死,

但如果将彼岸花的花瓣搅碎配合少量茎部磨成的粉末,那就是另一种效果,它不会令人暴毙,只会让人意识陷入短暂的错乱而已,

恰好当年我身上带有这一剂药,见你深陷弑杀庞略的痛苦中久久无法回神,所以就把这包药粉给你服下,却不曾想居然会让你扭曲了事情真相,哈,而我却成了残杀授师学子的凶手?

叶胤,你现在该清醒了,你之所以会如此痛苦,只因为你不愿忆起这些不堪回首的过往,靠着那些凝神丸来压抑自己的情绪,久而久之,你就对这些药有了依赖,事实上,你根本就没病。”

话毕,上官雁猛地上前一步,一把夺下叶胤手中的药瓶用力往窗外一丢。

“我的药,不……”

叶胤一惊,忍着那阵窒息的疼痛,一步一步向药瓶所在挪去,却不想被上官雁一把拎了起来,然后将脸贴在他耳边。

“叶胤,跟我走吧,这世道太浑浊太不堪,到处都是一群愚蠢的人在争名逐利,不惜以命奔波,就让我们俩一起将他们全部送入轮回,还这世间一片清明,你说好不好?”

二一二 定州后续

……

“你要不才跟你一样,变的六亲不认,最后玩弄人心把这天下变成人间炼狱?抱歉,上官雁,不才,做不到!”

对上官雁的挑衅言语,叶胤强忍痛苦,进行了铿锵有力的回击。狂沙文学网

“哈……这才像是我认识的叶胤,不屈不挠,嗯……”上官雁松开了握着叶胤的手,赞许的说道。

叶胤缓了缓自己的手腕,面无表地向药瓶坠落方向慢慢走去,同时对后的上官雁说道:“如果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和不才说这些,那你还是回去吧,不过不才还是要谢谢你,让不才敢于正视自己犯下的错误。”

“真的正视了么?”上官雁笑着说道,“如果真的敢于正视自己的罪行,为何还要去捡那瓶药?是不自信么?”

叶胤闻言深吸一口气,对后的上官雁说道:“那你又何尝正视过自己?我真的无法想象我入学那年那个心怀天下的上官学监会变成这副样子,可怕的令人发指。”

上官雁说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是你让我见识到了人的丑陋,我什么都没做,却被你污蔑成是杀害庞略的凶手,

从那一刻起我就开始明白,人心永远是最为丑陋的东西,那一夜你杀的另一个人就是我上官雁,因为你的一句杀人凶手,一切都改变了……”

叶胤闭目沉思一阵,随后说道:“抱歉,上官学监,这一切都是不才的错……”

上官雁说道:“不,你并没有错,相反,我还要感谢你,是你让我跳出了权利的怪圈,可以尽的把弄人心,也是你让我看清所谓的天下,所谓的百姓不过是一群为利益奔波的可怜虫,根本不值得我再为他们付出一丝一毫……”

叶胤沉默不语,他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如何去说服上官雁,或者说自己和他已经完全是两条路上的人……

他捡起地上那瓶药丸,然后打开倒出一颗在手掌上,随后轻轻塞入自己口中,待药丸入腹后,波动的异样绪这才缓解了许多。

“上官雁……”待绪平复后,叶胤这才回对上官雁说道,“我还是要感谢你,在学院这些年你对我的照顾,若没有你或许真会如你所言一般,我根本无法硬撑下去,但是,你的所做所为真的令我无法接受!”

“那你的所作所为呢?”上官雁反问道,“那三万流州兵,他们本来不用死的,就因为你的劝诫产生了效用,他们相信了你的谎言,最终导致这三万人沦为一条条听话的狗,刘策救上来的那些流州兵马你应该已经见识过了吧,还需要我继续分析下去么?”

叶胤反驳道:“但如果当初不劝诫他们的话,又会有多少百姓陷入兵乱?更何况,那些流州士兵有能力对抗整个总督府么?上官雁,你想过这些没有?”

上官雁嘴角轻撇,淡淡地说道:“学会为自己的愚蠢作为开脱了么?他们能不能对付总督府尚在未知之数,然而你的所作所为却让他们放弃了最后一丝生的希望,

至于那些愚蠢的百姓?当年才十一岁的你自然不会明白他们的行径是如何的恶劣,任你如何为他们付出一切,全都是徒劳无功的。”

叶胤闻言平静的对上官雁说道:“也许你说的都是对的,但……”

随即他一甩手中佛珠,坚定的说道:“就算让不才重来一次,不才也不会后悔当初的决定!”

上官雁为之一愣,脸上浮现一丝错愕的神,怔怔地望着叶胤的面容,然后开口说道:“是什么让你坚定了这种信念?刘策么?他也不过是个执着于理想中的蠢货,早晚有一天也会被权势吞没。”

叶胤转走向门口,然后拉下衣后的抖帽,平静地说道:“你无需知道这一切,不才只想告诉你,军督大人他和你想的完全不同!当然,你是无法理解这些的。”

话毕,叶胤不再停留,坚定的迈出了学堂大门。

“哈,是这样么?”

上官雁一人独自在学堂之内徘徊,静静望着内中这一切,然后轻声嘀咕一声。

“刘策,有机会我想要好好与你会一面,看看你是否如同叶胤所言一般令人刮目相看……”

……

“嘿~”

“一二,嘿~”

“哗啦啦……”

“太好了,这条河道终于疏通了……”

临渊关外一座山丘之间,在数千军民夜不断挖掘之下,终于挖通了数条通往他处的河道,看着山丘之下的洪水分道而去,人群中爆发一阵震天的欢呼声。

坐在山丘顶部的刘策,在张烈和陆羽守护下,静静望着欢腾的人群,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兴奋的神色,只是双掌合十将头枕在手背上。

边上的张烈和陆羽互望一眼,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了,现在此处河道已通,不如先去山下找个民宅休息下吧……”

刘策摇摇头说道:“不急,等叶先生到了再说,况且,现在这形让我如何睡得着?”

张烈和陆羽闻言微不可察的叹息一声,这位军督大人也实在太过执着了,就怕他再这么下去,真的会累垮。

“开饭啦……”

一声犀利的喊叫从山丘下传来,但见附近的庄民百姓推着一辆辆平板车,上面都有置放着一个大半人高的木桶,车轮滑过没到小腿的积水滩,发出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在颠簸不平的道路上缓缓驶向山丘小道。

“都排好队,一个个来,谁敢乱挤就军棍伺候……”

指挥疏通洪涝的各队队官们,见军民都有了一丝混乱的迹象,立马大声呵斥道,乱的场面这才有了控制,大家都排好队伍,安静的等候领取属于自己的那份食物。

“军督大人,给……”陆羽从那些民夫地方取来一碟厚厚的杂粮面饼,递到刘策跟前。

刘策取过其中一张后,掰开咬了一口后对陆羽说道:“你们也吃点吧……”

陆羽点点头,然后将手中面饼分给张烈以及周围的督军卫士兵,很快响起一阵咀嚼的声响。

刘策塞入一口饼后,默然起向前数步,望着丘坡各处席地而坐啃着面饼的军民,脸色是万分凝重。

“必须要在入冬之前,把各处水道都疏通,否则,一旦河面结冰,救灾工作就难了,那些尸体也必须赶紧处理完毕……”

不过,目前进度还算令刘策满意,唯一缺陷就是军管带来的负面影响简直是铺天盖地,仅强征那些士族庄民充作劳力这一举动,自己就已经被他们打入了嚣张跋扈、残暴不仁的行列,已经有不少当地士族官员联名写好了弹劾奏折,就等军管一解除就会派人向远州和神都送去。

不过,刘策根本不会在乎这些,从自己当上军督这一天开始,就已经清楚的知道,自己和士族之间的矛盾已经是不可能调和了,冲突迟早会爆发!

二一三 平凡

……

“军督大人,叶长史到了……”

就在刘策还在为灾后事务感到烦恼时,叶斌和他的“医疗”队回到了山丘之上,火急火燎地向刘策禀报兴阳病疫状况。狂沙文学网

刘策听闻后呼唤,连忙回向丘道上急急而来的叶斌走去。

“见过军督大人……”

“免礼,叶先生,兴阳的灾如何了?”

叶胤此时的神色万分憔悴,上那青色儒衣到处都黄褐色的污渍,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脏兮兮的感觉……

见刘策询问,叶斌拱手为难地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兴阳水患倒是控制住了,但这病疫,唉,城内三十万口有一万多人出现腹泻咳嗽的景象,属下为免疫扩大,暂时将他们安置在城外干爽通风的所在地看守医治,但无法保证城内还有多少人生病,毕竟人手实在不足啊……”

刘策闻言眉头紧蹙,但还是劝慰道:“尽力就好,对了,城内卫生况如何了?”

“唉……”叶斌苦笑着摇摇头,“纵使现在军管,仍有不少人偷偷乱排污秽,不过还在可控范围。”

刘策顿时眼神一寒,冷地说道:“加强军管力度,贴出告示,凡是胆敢违抗军督府军官条例者,无论何人,一律严惩不殆!”

“军督大人,是不是太过了?”叶斌劝道,“远州总督府马上要来接管定州了,不如留给他们处理,军督只需管控住定州边军即可,现在所做一切好像已经超出军督府管辖范围了?”

刘策毅然说道:“叶先生,如今是在军管期间,定州军管范围内一切都由军督府说了算,纵使总督府也必须无条件和军督府配合,更何况,一旦爆发瘟疫,整个定州极有可能变成一片乱葬岗,会有多少人为此丧命,你想过没有?”

“可是……”叶斌犹豫道,“如今各地士阀都开始对军督你的行为十分抵触了,纷纷指责军督府越权,不少世家已经开始煽动百姓蠢蠢动,就等姜总督抵达定阳时,联名告你的状啊……”

“那就让他们告去吧……”刘策冷冷地说道,“不过,在我军管未解除之前,谁胆敢擅离自己所属地域,一律按叛逆处理,有胆想和军督府作对的,尽管来试试,本军督倒想看看这群养尊处优的士阀有没有这个胆量和勇气流点血!”

“军督大人,定州不比他处,手段万不可过激啊……”叶斌听完刘策的话,只觉得背后脊梁骨一阵发凉,小心翼翼地劝刘策尽量克制。

刘策眼眸轻颌,语气稍缓:“叶先生,只要这些士族不妨碍我军督府救灾工作,本军督才懒的跟他们计较。”

叶斌闻言这才放下心来,仔细想想刘策也不是那种无脑嗜杀之人,从河源开始至今走的每一步都有他自己的打量和算计,两年时间能从一名流民首领走到军督的位置除了运气成分,更多的都是对如今大周各处局势有着准确的判断,这令他十分钦佩。

说到底刘策就是利用了皇族以及士族之间的矛盾和塞外胡奴的威胁,再用精卫营实力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让各方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刘策清楚的知道,除非到了生死存亡关头,否则那些士族是绝不可能精诚合作把矛头对上自己的,现在自己要做的就是在征战中不断增强威望和实力,直到足以从容应对来自各方威胁为止。

“叶先生,你还没吃饭吧?张烈,张烈!再去取张……算了没事了,我自己拿吧……”

刘策本呼唤山丘上的张烈取饼给叶斌充饥,猛然发现自己就站在伙食车边上,索向那民夫要了张饼。

那民夫见刘策这样的高官亲自问自己要杂粮饼,顿时惊的不知所措,连忙不顾面前排队的人,拿起两张饼畏畏缩缩地送到刘策手中。

“多谢了……”

刘策接过饼交到叶斌手中,然后对那民夫道谢一声后,就和叶斌一道向山丘上走去。

那民夫感觉仿佛在做梦一样,刘策这样的高官居然会向自己道谢,这足以让他成为以后和众人胡吹的资本了。

回道丘坡之上,刘策和叶斌一道找了块干净些的大石坐了上去,一起吃着饼望着丘道上密密麻麻的人群。

叶斌咬着饼发出一声感慨道:“军督大人,从河源至今算算不过两年时间,不想如今你却已经贵为前军都督,真是令属下难以置信……”

刘策说道:“叶先生,你是不是怕本军督坐上这个位置后会变了一个人?”

叶斌一愣,随后笑着说道:“说实话,叶某还真是担心会变成这样,毕竟你……”

说到这里,叶斌顿了顿不知该如何讲下去,从塞外回来后他也发现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到底哪里不一样他暂时说不上来。

“叶先生……”刘策面色平静地说道,“人终归会变的,随着阅历、环境等各方因素的影响,终究会让一个人的心境产生各种不同的变化,到远东这一年多时间里,经历了太多的人和事,

我们几乎每一天都在征战中度过,每一天都有一条条鲜活的生命离我们远去,我哭过,挣扎过,甚至也想过放弃,携着宋嫣然一起离开这片凶险的土地去过平静的生活,

但是,既然扛起了这份重责,那就必须咬牙下去,不为别的,哪怕以后卸甲归田做个富家翁也必须生活在一个没有战火兵燹,绝对安全祥和的环境中,

与其奢求别人去达成这份重责,为何不自己去做呢?毕竟本军督还年轻,俗语所言,年轻人就应该勇往无前,哪怕最后失败至少也不会留下遗憾,不过本军督相信有你们的支持,那份祥和安宁的世界一定会实现的,

人再变,只要保持那份初心不变,那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呢?本军督说过要把乱世扫平,还盛世年华与天下,这个初心从始至终都没动摇过,区别只是过程罢了……”

听完刘策一席话,叶斌眼角有些湿润,眼前这个年轻人依然还是在河源万家庄里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刘策依旧是那个刘策。

的确只要他那份初心没变,又何必去在乎其他的事呢?

叶斌擦掉眼角即将滑落的泪滴,忽然想到一件事,对刘策笑着说道:“军督大人,您适才提到宋姑娘,她……”

“她怎么了?”刘策闻言刚要塞饼入口的手为之一愣,侧头怔怔地望着叶斌。

如果说除了公务之外,还有什么令他最为挂怀,那自然是他的未婚妻宋嫣然了,私下里只有那个女孩至今没给自己添过任何乱子,还十分的理解自己,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自己,和她在一起刘策每次都能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适安宁,没有尔虞我诈的勾心斗角,这或许就是平凡的好处吧,但是……

就在叶斌想和刘策诉说宋嫣然的状况之时,忽然从丘坡下传来一声大吼。

“军督大人,姜源姜将军率军前来协助救灾,还请军督大人能否挪移尊步,下坡一叙,军督大人莫要误会,姜将军绝非懈怠,而是赶路过于匆忙,一时不察陷入水坑之中伤到了腿,实在无法亲自前来,还望军督大人见谅。”

……

二一四 累垮了

……

远州,总督府内……

“哦……囡囡乖,哦……”

史夫人手抱一个女婴,来回不断晃动,脸上挂满了慈祥。狂沙文学网

姜若颜优雅地坐在桌子边上,静静地看着自己母亲抱着崔莺馨刚生下半个月的孩子,脸上满是怪异的神。

“小姐,宝宝好可啊,你快来看,她笑了……”一边观看女婴动静的婉儿忍不住对姜若颜喊道。

“娘~你干嘛对这孩子如此喜啊?”姜若颜见母亲如此疼一个和自己没有半分血缘关系的婴儿,实在有些费解,对她小声嘀咕了一声。

自从她知道这崔莺馨生的是李宿温的孩子后,心中是复杂万分,在对那崔莺馨感到同的同时,也对那孩子未来的命运感到惋惜。

史夫人抱着孩子走到姜若颜边,笑着说道:“没办法啊,谁让为娘没福气,抱不到自己的外孙呢,你瞧,这孩子多漂亮……”

“娘,你在胡说什么呀?”姜若颜闻言俏脸上浮上一抹红晕,嗔地应回道。

史夫人洒然一笑,随后说道:“颜儿,你要不要也来抱抱?”

“我?”姜若颜闻言一愣,然后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娘,孩儿从未抱过孩子,我怕……”

“没事儿,来,为娘告诉你这么做……”史夫人笑着将怀中婴儿凑到姜若颜前。

“这……”

姜若颜一看到母亲手中的婴儿睁着一双漂亮的小眼,正对着自己吐着泡泡,一时间不知所措。

“来,伸出手,枕住孩子的脑袋,千万不要松开,对就这样,慢慢的……”

在史夫人的教导下,姜若颜终于成功的学会怎么抱婴儿,一时间也是激动万分。

“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姜若颜看着怀中女婴就这么直直地望着自己不断努嘴吐着泡泡,一时间心中升起一股异常怪异的感觉,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史夫人见姜若颜抱着孩子露出一脸木讷的表,连忙问道:“颜儿,怎么样?”

姜若颜看着孩子露出一丝淡淡地笑意:“娘,好奇怪,为什么若颜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总觉得好像……”

史夫人笑道:“以后你就懂了,好了,把孩子交给为娘,该让她回到亲娘边了……”

“嗯……”姜若颜轻轻应了一声,然后把怀中婴儿交还到史夫人手中。

看着母亲将孩子慢慢放到沉睡中的崔莺馨边时,姜若颜暗暗嘀咕了一句:“我也好想要个自己的孩子……”

婉儿一听,惊声说道:“小姐,你刚才说啥?”

“没,没什么……”姜若颜顿觉自己失言,羞得满脸通红。

史夫人放好女婴替崔莺馨盖好被子,对她俩小声说道:“你俩轻点,别吵醒崔姑娘,走走走,快出去说……”

姜若颜和婉儿听母亲这么说,赶忙捂住嘴吧,悄悄走出了崔莺馨的房间。

……

“军督大人,眼下最缺的还是药材,这些得病的百姓如果不及时医治,就会有命之忧啊……”

将疏通水道的事务暂且移交给姜源之后,刘策便和叶斌前往兴阳查探疫,结果才一天时间,医疗队又发现了好几百个因为饮用生水导致体不适的百姓,令本就不乐观的形势更加严峻起来。

现在叶斌最苦恼的则是手中治疗疫病的药物严重不足,不到所需的三成,他也没其他办法,只好向刘策求助。

正在街头巡视的刘策一听,眉头一皱:“附近药铺都没有了么?”

叶斌说道:“回禀军督,该抓的药都抓了,真的没多余的了……”

刘策想了想说道:“那些士族地方的药田呢?去查看了没?”

叶斌一脸苦色:“军督大人,那些士族家阀知道治疗疫病所需的药草后,将这几味药全部封存了起来,并把价格抬高到了十倍不止……”

“他们在找死!”刘策闻言眼眸一冷,“军管期间居然敢公然抬高急需品价格,是不是觉得军督府处事过于柔和,柔和到可以令他们为所为?”

“军督大人三思……”叶斌听刘策这么一说,心下“咯噔”一声,“切莫胡来啊?”

“胡来?哼……”刘策冷笑一声,“这次是他们bi)我动手的。”

话毕他对侧的陆羽说道:“即刻传令下去,告诉那些做药材生意的世家门阀!

军督府需要征用他们库房中所有治疗疫病的药材,价格以市场平价计算,半天内必须送到城郊外疫病区,否则,本军督会亲自派军队上门去要!”

“遵命!”陆羽立刻大声领命而去。

叶斌还再劝:“军督,这么做的话……”

刘策止住他说道:“叶先生你尽管专心医治病患,其余事交给本军督来处理!”

见刘策态度坚决,叶斌也不再相劝,只能叹了口气,向城门外走去。

“让你丫的跑,给我过去……”

就在刘策因为疲劳过渡,头昏脑胀打算去兴阳将军府小寐片刻之际,孙彪和边几个如狼似虎的冀州将士带着十几个青痞模样的人从自己眼前经过。

“孙彪……”刘策喊了他一声。

孙彪一见刘策叫住自己,连忙站的笔,对他行了军礼:“军督大人有何吩咐?”

刘策指了指那些青痞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孙彪说道:“回禀军督大人,这几个人在城内散播谣言污蔑我军督府,正巧被末将逮个正着,现在正打算带回宿营好好审讯一番。”

刘策一听,瞬间眉头紧锁,思虑片刻后对孙彪说道:“给我仔细的盘问,务必问出是何人在幕后指使,就这几个青痞谅他们也没这么大胆子!”

“遵命!”

孙彪大声应道,随后带着这些青痞继续宿营地走去。

“这军管才几天时间就开始传出流言了?看来这些世阀是铁了心要跟我刘策死磕,不过无所谓,本军督很愿意让你们清醒清醒,现在的远东已经和一年前大不相同了!”

下定决心要惩治这些世阀后,刘策顿觉困意浓浓,知道自己三天三夜不曾合眼,必须要找个地方休息下,否则这体就真的要垮了,与是和张烈以及边十几名护卫一道,向将军府赶去。

待进入将军府后随便和张烈交代几句,刘策便独自进入大厅,等坐到主案后,仰面一靠椅背,只觉的一股倦意排山倒海般的袭来,然后把双腿往桌案上一搭,彻底失去了知觉……

二一五 对立

……

兴阳城内,以囤积药材牟取暴利的钱府前,韦鹏带着上百全副武装的将士敲响了大门……

“哐哐哐~”

“谁啊?什么人?”

“我们军督府的,奉军督之命找你们家主钱宁,赶紧把门给我打开!”

“我家老爷出门了,不在家中,你们晚些时候再来吧……”

“不在家?那他上哪儿去了?”

“这是我家老爷私事,恕小的无权奉告。狂沙文学网”

“放肆!我现在奉劝你们立刻打开大门,否则休怪军法无!”

眼看大门不愿洞开,韦鹏顿时有些不耐烦,甚至开始言语威胁起来。在韦鹏心里,一直都对这些士族门阀没什么好感。

不想韦鹏话音刚落,里面立马传来更加嚣张的声音:“再说一遍,我家主人不在,赶紧离开这里,军法?军法算个!那只不过唬那些一无所知的jiàn)民而已,你知不知道我家钱老爷是什么人?岂能和他们相提并论?”

韦鹏脸色一下子变的漆黑,大声吼道:“现在再警告一遍,配合军督府赶紧把门打开,否则后果自负!”

然而,门内却传来不屑声响:“吓唬谁呢?军督府有什么权力管我家老爷的事?一个小小jiàn)庶,才当上大官几天,吓唬吓唬那些jiàn)民也就是了,居然敢在我家老爷面前摆什么威风?

回去告诉你们那什么军督,我大周优待士族,他个庶民应该亲自上门对我家老爷磕头下跪……”

“胆敢侮辱军督大人?”韦鹏这一听之下,火气“噌”一下完全冒了上来,“我看你是活腻了!”

说完,他转对后的将士说道:“本将军怀疑钱府勾结上官逆贼,屡不配合军督府执行公务,现在我下令,把门给我破开!”

“喝!”

上百将士齐喝一声后,迅速就有两个士兵抬着一把巨大的铁锁,把锁上的链子从门环两侧穿过锁住。

紧接着又有士兵把拖在地上两根长链捡起在两匹马背上,策动战马开始向后挪动……

“这,他们真有这么大胆子……”

门后的钱家家丁和管家望着大门发出挤压的轰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一名下人紧张地说道:“管家,要不要去通知下老爷?早就听说这刘策似乎不好惹啊……”

管家心下也是一阵恐慌:“别,别慌,再看看……”

“拉~”

“吁~”

“咯吱吱~轰~”

就在管家和家丁还在赌门外那些士兵不敢来真的时候,韦鹏一声大吼,只闻一阵马鸣嘶啸过后,紧闭的大门轰然倒塌……

下一刻,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士兵在韦鹏带领下纷纷涌入钱府之内,那成片明晃晃的甲叶随着体动作不断发出金属轻击声响,让这些家丁们从脚底窜起一股凉意。

望着这些目瞪口呆的钱府下人,韦鹏大声吼道:“刚才谁在侮辱军督府以及军督大人?给我站出来!”

这一声巨喝,令那些呆若木鸡的下人子齐齐一抖,有几个人甚至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

之前口出狂言的管家现在真的是毁的肠子都青了,真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也怪自己平里嚣张惯了。

“一群孬种……”韦鹏紧了紧自己的护腕,不屑的吐出一句话,然后指着那个管家说道:“你家老爷钱宁呢!”

管家哆哆嗦嗦地说道:“回,回军爷,老爷,老爷他不在府上……”

“不在府上?”韦鹏闻言眼神一冷,“那我问你,治疗疫病用的药材呢?藏哪儿了?”

管家喉结上下翻动几下后,紧张地狡辩道:“军爷说的是什么?小的听不明白……”

“哼,敢跟我装蒜……”韦鹏冷哼一声,随后从上掏出一张纸,对管家说道:“军督大人有令,为了防止疫病扩大,即起,征收城内所有治疫药材由军督府调配,待军管解除后统一有军督府支付款项,若胆敢阻挠救灾进度不愿配合者,一律严惩不怠,自己拿去看吧……”

念完后,韦鹏把印有军督府印记的纸张丢到了管家手中,管家看完后,眼里满是恐惧之色。

“这,这小的做不了主啊,还请军爷稍待片刻,让小的回去去禀告老爷……”

管家知道现在事十分严重,已经超出自己能管理的范畴,必须要让钱宁出面了。

韦鹏眼睛一眯,玩味地说道:“你刚才不是和我说你家老爷不在么?怎么现在又在了?我看你是有意在欺瞒军督府,摆明要和军督大人作对,好大的胆子!”

“军爷恕罪,军爷恕罪啊,小的也只是混口饭吃,都是老爷让我这么做的啊,军爷恕罪,恕罪啊……”韦鹏一声怒喝,吓得管家和周围钱府下人跪在地上不断磕头求饶。

韦鹏见此,立刻大吼一声:“众将士听令!”

“喝!”

“事态紧急,立刻给我进府仔细的搜,一根药材都不要放过!”

韦鹏的话不单令钱府的下人大惊失色,就连自己的亲兵也是为之一怔,其中一名平和韦鹏关系较为融洽的亲兵凑到他耳边小声说道:“旗总,这是不是太过了?军督大人的命令只是让我们通知到位,并没有让我们动手啊……”

韦鹏回头对那亲兵说道:“你知不知道,军督大人这些子有多累?我来之前已经听张烈他们说了,军督大人一进那将军府就这么靠在椅子上睡着了,你忍心再让他为这么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忧心么?

更何况,你也瞧见了,这些个世家根本就没想跟军督府合作,反正到时候也一样要再跑一趟,与其这么费心费力,为何不一次把药材都搬走,郊外还有上万百姓等着治病救命呢!”

那亲兵点了点头,但又有些不安:“那如果军督大人问起来怎么交代?”

韦鹏怪笑一声说道:“有孙营和马国成在呢,咱顶多挨几十军棍关几天黑屋,只要能替军督大人解决眼下烦恼,一切都值得的,

你想想军督大人对我们如何?你忍心再让他为这些事发愁么?行了,出什么事由孙营担着,咱只管把药材运回去,但切记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伤人,行动吧!”

“是!”

那亲兵大声应道,随后拎起几个下人和同袍士兵齐齐向钱府后院搜查囤积药材的地点去了。

而与此同时,城内北面的唐家,马国成带着两百将士破门冲入府邸……

只见一名中年人被五花大绑的带出府门,口里不断大喊道:“放开我,你们凭啥抓我?我唐敖可是堂堂世阀,你们这些兵痞怎敢如此对我?不怕被灭九族么?”

二一六 事态升级

……

“cāo)!”

眼见唐敖瞎喊不止,马国成二话不说就在他脸上留下一个深红的五指印记。狂沙文学网

“你敢打本官?”唐敖感受着脸颊传来那阵火辣辣的疼痛,对马国成厉声吼道,“你什么份?小小庶民胆敢呕打士族中人?本官要见刘策!当面问问他到底养的是兵还是匪!大周的法纪还顾不顾了?”

“我糙你妈!”马国成反手又是一巴掌甩在唐敖脸上,恶狠狠地说道,“军督大人理万机,你说见就见么?一个小小的地方五品官,居然胆敢直呼军督大人的名讳?老子看你是嫌自己命长了!妈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德行,cāo)!”

唐敖闻言大声说道:“大周律明言,优待士绅,他刘策区区庶族份怎能对我士家如此粗暴?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马国成一听怒道:“什么狗士绅优待?王法?你个鸟官不但不配合军督府执行军管之策,还暗里命人散播谣言诋毁军督大人,

造成城内百姓对军督府救灾产生抵触绪,严重妨碍了救灾力度,敢问一句,到底是谁他妈在目无王法?”

唐敖大声说道:“谣言?本官所言句句属实!历来军管都是天怒人怨,他刘策冒天下之大不韪非要和我等士族百姓作对,难道还不让人说了么?”

“天怒人怨?”马国成脸颊不停抽动,忽然一脚踹在唐敖肚子上,只疼的他弓着子嗷嗷直叫。

然后唐敖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剧痛,被马国成硬生生扯了起来:“你不说老子还差点忘了,城里那几家粮铺你唐家开的吧?那些个掺了沙土的陈米你现在卖多少?七钱银子一石米被你硬生生提到了五两白银!草拟妈的,还让不让人活命了?

军督府玩命的疏通洪涝救治百姓,反而成了天怒人怨?你这种哄抬米价,导致民不聊生的官商还有脸说这种大话?好,今天我马国成就非得替军督大人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毕,马国成一把推开唐敖,对后一排士兵说道:“听好了,我不管你们用什么办法,给我去把这条街上所有跟唐家有关的黑店全给封了,等候军督大人发落!若有胆敢阻挠,都他妈给老子就地正法!”

“遵命!”

两百人中顿时分出一半人拱手领命而去,其实他们早就不爽唐敖那种死到临头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神了。

唐敖闻言,顿时目瞪口呆:“你们,你们胆敢如此?土匪,你们就是一群土匪!”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再次光临到唐敖的脸上,只见马国成大声吼道:“糙你妈,再给老子骂一句试试?来人把他的嘴封上,带回宿营严加审问,老子怀疑他是上官逆贼的同党!”

“你们,一群……呜~呜呜呜……”

唐敖还待再骂,就被士兵用布死死塞住了嘴巴,然后拉扯着向宿营走去。

而在唐府大门口,望着眼前这一切的家眷们在下人的搀扶下哭的是泣不成声。

……

“拉走,拉走,快点,叶先生还等着这些药材救命呢……”

钱府门外,“满载而归”的韦鹏命令麾下士兵拉着一车车装满药材的麻袋,缓缓向城外驶去。

相对与幽州陆元岭治下的常阳征粮来说,韦鹏的队伍可以说是非常理了,在这个时代可以用文明之师来称呼一点都不过分。

他们除了“洗劫”了堆积药材的库房外,对其余一切都没有半分破坏,非要有的话,就是看库房的十几个家丁因为阻拦被暴打一顿,躺在地上哭嚎打滚。

可惜这种“文明”,并没有让钱宁感恩戴德,在他得知韦鹏破门而入直接朝囤积药材的库房开始搬运时,就再也坐不住了。

只见他带着十几名家丁一个箭步冲到平车最前方,张开双臂大声吼道:“站住,你们不能走,把药材给我留下……”

韦鹏立马将手按到腰间刀柄上,眼眸微颌:“你想做什么?造反么!”

钱宁怒道:“你们凭什么拿走我钱家的药材,这些都是我钱家的货物,你们无权这么做!”

韦鹏傲然说道:“军管期间,任何人必须无条件配合军督府的命令,这些药材现在由军督府征用调度,相关费用等军管结束自会和你结算,请你立刻退开!勿要妨碍我等公务!”

“军官十年的话,我是不是还要继续等十年?”钱宁怒道,“总之这些药材属于我钱家产业,没我许你们谁都别想拿走!”

韦鹏顿觉无法再跟这种人解释下去,索拔出腰间戚刀威胁道:“听着,你现在立刻退开,莫要再阻挠我军督府执行公务,否则我就视你违反军官条例,将你绳之以法!”

钱宁一听,嚣张地说道:“来,抓我试试,我倒要看看军督府究竟有没有这个胆子动我一根毫毛!哼,我钱宁活了半辈子还没人敢这么对我,今倒想见识见识军督府的厉害,

不过我可警告你,当朝太师袁展扬可是我儿子的干爹,你敢动我一下,就是和当朝太师作对!”

“什么狗太师?”韦鹏顿时被惹毛了,“狗仗人势的东西,你这一在我军督府,在我精卫营面前根本没用,来人,给我绑了!我倒要看看那什么狗太师会不会来救你,他敢来我照抓不误!”

“遵命!”

周围几十名士兵齐吼一声,迅速取来绳索镣铐,面目狰狞地向钱宁走去。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啊,没天理啦,军督府杀人啦,出人命啦……”

钱宁和几个试图反抗的家丁很快就被精卫营的士兵按倒在地,捆绑的严严实实,钱宁发出不甘的吼声,令周围围观的百姓顿觉全一阵冰凉,对军督府的所做所为很不理解。

“刘策,你残暴不仁……”

“土匪,简直就是群土匪……”

“有辱斯文,真是有辱斯文,简直欺人太甚啊……”

“军阀,不,军阀都做不出这种事来,连军阀都不如!一群强盗啊,刘策你给我出来……”

“放开我,我要进京!我要弹劾刘策,诛他九族……”

兴阳街道上,足足三百多名囤积药材谋取暴利的士绅商户和散播谣言的幕后主使人,在被冀州军押解途中一路骂骂咧咧。

街道两侧还有不少他们的家属一路紧随,混在人群之中注视着自家的老爷主事。

同时又有些当地豪门士绅派来的人,开始在那些病患家属之间散播谣言。

“你家男人被拉到郊外去了?”

“是啊,他有些咳嗽,就被军督府的人带去城外治病了。”

“唉,我听说了,那些拉到郊外的人不少都被活活烧死了,真是可怜啊……”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是去看病了……”

“那些人都被军督大人秘密处死,唉,我都听说了,死了好几个呢……”

“啥?不会吧?我男人只是咳嗽几声,没那么严重吧……”

“你傻啊,治病哪里不能治?为什么非要移到城外?早听说军督大人嗜杀,视人命如草芥……”

“不行,我要去找军督大人问个明白!”

很快,一场声势浩大的抗议就要在兴阳城内爆发开来……

二一七 群情激愤

……

就在兴阳城即将爆发大规模“集体事件”前夕,定阳城外……

“军督府许文静恭迎总督大人!”

得知定州内乱已平定的姜浔,便火急火燎率军赶到定州前来协助军督府,稳定动乱的局势。狂沙文学网

姜浔望了眼跪伏在地的许文静,又看了眼四周人群,顿时有些失望,随后开口说道:“免礼,快告诉本督刘策现在他可在城中?为何不来接引?”

许文静说道:“回禀总督大人,军督他并不在定阳城内,自他到定州开始,就一直在安抚百姓,控制病疫蔓延……”

姜浔一听,语气略带不满的说道:“那他人如今在什么地方?还有,你为军督下属为何不前去救灾,反而让你上司如此cāo)劳奔波?”

许文静拱手回道:“回总督大人,下官只是遵照军督大人的指示,在此协助远州总督府稳住定阳城的治安以及看顾逆首上官云、上官穹等人,至于军督大人,下官所料不差的话,现在应该在兴阳城中……”

“即刻动前往兴阳……”姜浔闻言二话不说,直接下令向兴阳进发。

“不可啊,总督大人……”许文静忙道,“现今定州各地都已进入军管时段,总督大人还是先进城中静候军督大人消息吧,更何况通往兴阳的各处道路泥泞不堪损坏严重,纵使总督大人想前往兴阳,也得等路道修复啊……”

姜浔想了想,觉得许文静说的有理,毕竟自己这次来定州主要是为了处理内定州乱过后的相关事宜,既然眼下是在军管时段,那就必须配合好刘策,替他把后方稳固以减少他的负担。

“也罢,许文静,速带本督进城,顺便和本督仔细说说战事经过……”

“下官遵命,总督大人请……”

……

“前面发生什么事?怎么那么多人挤在一起?”

“不知道,先过去看看吧。”

忙碌一天,从临渊关附近退下来的姜源在亲卫的搀扶下,带着几千将士,一瘸一拐的向兴阳前来交接劳作事宜。

不想入眼却见到城门口喧闹的一幕,而冀州军士兵则连成一排,在前拒角的掩护下手持刀枪,与人群持对峙状态,顿时感到有些诧异,决定靠近去了解况。

“凭什么不让我们出去?”

“我要见我爹,放我出去……”

“你们老实说,到底把我娘怎么样了?”

受人蛊惑而聚集起来的上万百姓纷纷指责城门口守卫的士兵,同时对军管的行为表示不理解。

面对这种况,镇守城门的冀州将领沈河眉头紧锁,暗自思考该如何应对这种局面,毕竟这种事他从未处理过。

就在沈河异常头痛十分为难之际,姜源终于在士兵的搀扶下赶到了他边询问道:“沈旗总,到底发生什么事?需要我们帮忙么?”

沈河一见姜源,立马说道:“姜指挥使你来的正是时候,这些百姓不知为何忽然一下子集结到此,非要见城外叶先生地方的那些患者,在下实在有些为难,不知该如何处理……”

姜源闻言,看了一眼城门口簇动的人群,叹了口气说道:“看样子少说也有上万人啊,这不是你能决定的,还是快去禀报军督大人,让他来决定吧,在此之前就有我们府兵与你冀州军一道,先阻止这些百姓出城……”

沈河仔细想了想,顿觉姜源此话有理,当即对他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姜指挥使,在下这就前去和军督大人禀报城中境况……”

姜源点点头:“沈旗总尽管前去,这里有本指挥使在,断不会出任何意外。”

……

“外面何事喧哗?来人!”

正在将军府内倚椅而眠的刘策,被将军府外一阵激dàng)的吵闹的声猛地惊醒过来,立马呼唤门外的守卫。

话音刚落,张烈就推门而入,对刘策施礼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将军府外聚集了上千民众非要见您,据说是想让你释放几个因违反军管条例被抓的士绅。”

刘策闻言,眉头一蹙,按了按还有些疼痛的太阳,然后看了看外么的天色,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张烈说道:“回军督大人,现在已经申时过半,接近未时了……”

“未时……”刘策嘀咕一句,然后起说道,“先带本军督去看看外面况。”

等刘策步出将军府时,才听清外面的呼喊声。

“军督大人,赶紧把几位世家老爷放了吧,他们不在,我们如何生计啊……”

“把被封的几家药行都解开吧,没活干我们吃什么啊?求求你了,军督大人……”

“难道你要把我们都往绝路上bi)么?军督大人,求你不要和世家老爷们做对了,没了老爷我们这些百姓如何活下去啊,求您发发慈悲放了他们吧,给我们一条活路啊……”

听着将军府外那一浪一浪的叫喊声,刘策立刻明白过来,这些人是被那些世家给利用来威胁自己,至于抓的是哪些人,自己还不得而知,但他相信自己麾下的将领办事一定很有分寸,断不会无缘无故才动手抓人的。

等刘策在百余亲卫护送下,浮现在众人眼帘之时,喧闹的人群这才稍稍安静了些。

只见刘策手按挂在腰后的佩刀,虎目凝视了一圈四周百姓,随后缓缓开口说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沉稳的声音透露着无边的冷意,令这些之前还在喧嚣的百姓不少人心里都打起了退堂鼓,似乎有些后悔前来将军府“请愿”。

眼看气势被刘策一句话要压了下去,一名混在人群中某士绅家的家丁立马开口说道:“军督大人,咱们邻里街坊今天来就想跟你诉说下,把被抓的那些士家主事赶紧放了吧,他们都是无辜的,而且这里不少人都是那些主事家的长工,你也不愿看到我们丢了活计饿肚子吧?”

“是啊,军督大人,把人都放了吧?咱们都是庶人,惹不起那些士家老爷们啊……”

“还有那些被封存的商货,也都一并还给他们吧,这年头赚点钱都不容易,军督大人……”

“军督大人,求求你了,我们全家老小可都指望着我家男人给钱老爷做工的收入糊口啊……”

“军督大人……”

望着眼前人群簇动,不断bi)喊放人的画面,刘策的心里一片冰冷,脸上满是霾。

二一八 如何决断

……

“楚子俊有消息了么?”

将军府前,面对百姓的呼喊质疑,刘策只是和边的张烈轻声嘀咕一句,询问起楚子俊的行踪。狂沙文学网

张烈回道:“军督大人,依子计算,楚营使最迟还要一天才能抵达兴阳。”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又望了眼集中在府前的人海,思虑片刻后对聚集的人群喊道:“诸位,你们的想法本军督会慎重考虑,待明早晨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现在,请你们遵照军督府军管条例,立刻回到家中,莫要阻挠军士执行公务!”

聚集的百姓见刘策既然这么说,不少人点头开始向后退去,这让混在其中的士绅下人怎能善罢甘休?主使自己的人可是巴不得见到刘策一声令下,然后血流成河的场面,这样为之后弹劾刘策留下口实和证据。

与是,他们连忙蛊惑人群,大声喊道:“诸位街坊邻里,莫要听信他的话,他在欺骗我们呢,真有诚意现在就该把人放了,我看就是在拖延时间……”

原本已经沉寂的百姓在这声音怂恿之下再次躁动起来,纷纷要求刘策把人放了。

“嘶……”

刘策见此虎眸一颌,深吸一口气,然后对边上的张烈使了个眼色。

张烈立刻取过铜皮扩声器对着人群大声吼道:“都给我安静!军督大人有话要说!”

这一吼效果立竿见影,躁动的人群立马安静下来,怔怔地看着刘策从张烈手中取过铜皮扩声器。

“诸位,我只说一句话……”刘策手提扩声器冷冷地说道:“一切等本军督和各位将领商议过后再给你们答复,现在我以大周前军都督的名义,最后一次命令你们!立刻退出将军府!再有挑唆不遵者,休怪军法无!”

“喝!”

刘策话音刚落,将军府周围的士兵齐齐持矛上前一步,那幽暗的矛尖散发着丝丝寒意,让这些聚集的百姓不由自主退后了几步。

“十息之内,立刻退出将军府范围!一,二……”

刘策边的亲卫面无表的喊着数字,每喊一声,人群就退一步,再喊到第八声的时候,人群终于在不安和恐惧中退出了将军府的范围。

“这群人,哼!”张烈望着那些闹事人群离去的范围,很是不满的说道,“叛军在城内对他们烧杀抢掠,他们都无动于衷,军督大人在救他们的命,却这么不知好歹,唉……”

数名亲卫对张烈的话深表赞同,他们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军督大人的军队进城以来,对这些贫苦普通百姓秋毫无犯,还倾尽全力救治病患,他们不但不懂感恩居然还bi)到跟前来替那些欺压他们的士族老爷求说话?这真是令人无法理解他们究竟在想什么。

“军督大人,要不算了,随便他们吧?”一名亲卫壮着胆子,忿忿不平地对刘策说道,“这些百姓如此不领,管他们做什么啊?”

刘策闻言眉头一蹙,刚要开口呵斥那亲卫几句,就见陆羽火急火燎的跑到自己边,拱手说道。

“军督大人,沈河亲自来言,称城门口集结了数万百姓,他们扬言要军督府放了城外的病患,并解除军管条例,还他们安宁。”

陆羽刚说完,张烈再次跳了起来:“啥!这群愚民,他们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真没想到这些人为什么如此不知好歹!”

周围亲卫也是异常不满,觉得自己是万分委屈:“上官飞这些个逆贼在城里杀人放火,没见他们跳出来,我们累死累活救灾救人却都被他们如此指责谩骂,我看索不理会他们,还是打道回冀州吧,省得吃力不讨好……”

“都给我住口!你们说够了没有?”刘策冲那些亲卫大声咆哮起来,“回去?你知道我们现在撒手不管会有什么后果?光这兴阳明着发现的病患就有上万人,城中到底还有多少人得病目前不得而知,

这时候解除军管任他们四处流动,你们想想定州有多少人会为此染病?如果其中有些人踏出定州地界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你们愿意看到瘟疫在整个定州,整个远东爆发,然后遍地都是尸骸的场景么!

别忘了,我们精卫营建立初衷是为了什么?活下去,让百姓带有希望的活下去!怎么?你们子才好过了几天,就全都忘本啦!别忘了两年前的现在你们各个都还在河源被流贼追着做人干呐!本军督平里跟你们说的话都没听懂是吧!”

“军督大人恕罪,我等知错!”

见刘策发怒,张烈陆羽以及周围上百亲卫齐齐单膝跪地,羞愧的低下了头。

确实,这些精卫营的老兵因为渡过了最艰难的生存期,从战争中获得丰厚的报酬奖赏,大幅改善了家境生活后,难免有些飘飘然起来,有些甚至达到了目空一切的程度,如今被刘策这么一通训斥,才想起自己曾经也是那些普通百姓的一员而已,只不过运气比较好遇到了刘策才改变了命运。

“唉,都起来吧……”刘策见四周一片跪伏的景,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都有委屈,本军督何尝不是?说实话本军督现在比你们都感到愤怒和委屈,但又有什么用?既然已经把担子扛起来了,与其干发火,还不如好好把这件事处理好,

你们也都是军中老兵了,在战场上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凡事要从多个角度想想,不能一味再靠绪行事,很多难事要靠自己脑子去判断如何做,也好给那些新入伍的士兵和边军将士做个好的榜样,知道了么?”

“谨遵军督教诲,我等永生难忘。”

跪伏在地的士兵齐齐答应一声,然后起列阵静立,等候刘策对此事决断。

陆羽看了四周将士一眼,然后凑到刘策边小声说道:“军督大人,那眼下这种局面该如何处置?”

刘策说道:“只记住一点,那就是军督府的底线绝不能退让,眼下的军管断不能解除,立刻召集各级将领前来将军府议事,对了,把城内各衙门官员以及总督府姜指挥使也一道唤来。”

“末将领命!”陆羽答应一声,领命而去。

就在陆羽刚走不久,孙彪就带着几十名士兵也来到了将军府,见到刘策立马开口问道:“军督大人,这里也有人闹事啊?我刚看那些人离开,这,你没事吧?”

刘策平静地回道:“闲话省下,说吧,何事?”

孙彪恭敬地说道:“回禀军督,末将收到报司的消息,楚营所率的八千冀州将士和张昭通的五千幽州人马即将抵达临渊关,预计今夜就能到达城郊之外……”

“很好!”刘策闻言眼神一冷,“本军督倒要看看那些幕后主使者,如何跟军督府的铁军作对,有些时候,必须要流点血才能让他们认清现实,残暴不仁?草菅人命?嚣张跋扈?本军督在乎过么!”

二一九 商议

……

傍晚,将军府大厅内,孙彪、马国成、韦鹏、叶斌、姜源以及兴阳城内几个愿意和军督府合作的官僚,齐齐等着刘策来临。狂沙文学网

不多时,府门外响起了张烈的吼声:“军督大人到!”

众人闻言齐齐站了起来向门外望去,只见刘策在陆羽和张烈的护卫下面色凝重的步入将军府内。

“都坐下吧,各位无需多礼。”刘策手一挥止住各人行礼,随后对拄着拐杖的姜源说道,“姜指挥使,你的腿伤还严重么?”

姜源说道:“多谢军督大人挂怀,叶先生已经替我诊断过,并无大碍。”

刘策说道:“那就好,这次军管救灾还得多谢姜指挥使鼎力配合,本军督铭记于心。”

姜源忙道:“既是军督府下的命令,属下自当听从调遣,军督此举是为定州百姓免与灾祸,属下又怎会违抗军令而不顾大局呢?”

刘策点点头,心里对姜源印象极佳,这姜源只是姜家众多族人之中一个不起眼的庶出而已,没想到也能如此识大局,一下就明白自己所为何意,从主动开始配合救灾到帮沈河镇住城门口集结的百姓,着实出了不少力,远比城内那些士族要靠谱的多。

等刘策落座后,便开口说道:“好了,各位,接下来商议下如何处理眼下的困局吧,叶先生你先说说那些染疫的百姓目前况如何了?”

叶斌闻言,起对刘策拱手施了一礼,然后开口说道:“军督大人,各位将军各位同僚,城郊帐内收容城内染病百姓达一万二千余人,由于先前药材不足,有些百姓没过去,目前已有四百多人死于这场疫病之中,

不过好在下午药材运抵及时,帐内疫病已大有缓解,不过,照目前况来看,至少还会有近一成的人死去,而眼下运抵的药材只够八之用,若八之后这些百姓病还未有好转的话……”

叶斌重重叹了口气,摇摇头不再说下去,屋内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沉重起来。

刘策不假思索地说道:“叶先生,那些已经病入膏肓用不进药的百姓,暂且放弃,把药给那些尚需救治的人服用,先将那些重患与普通患者分开,单独找个地方安置吧,其他药材我已命人去定阳让姜许文静去采购了。”

叶斌思虑了片刻,还是痛苦的点头答应了下来,刘策所言没错,与其把药浪费在那些已经注定必死的患者上,不如多救治几条人命,听上去很残忍,却也是目前为止最有效的止疫办法。

问完了患者病况后,刘策又向姜源问道:“姜指挥使,河道疏通工作进度的如何?”

姜源回道:“回禀军督大人,经过昨和今天夜分批次劳作,临渊关的水位已经再度下降一尺左右距离,打捞上尸体总计三千四百具,只不过临渊关原址深陷下去,实在太深,末将怕军民潜水有个闪失,只能放弃了。”

“罢了……”刘策说道,“临渊关目前已成一片巨大湖泊,暂时就先不予理会,尽量先处理好周边救灾事宜安置好百姓,对了,粮草况如何?”

姜源说道:“暂且足够灾民和大军食用,我们从定州各地叛军囤粮据点缴获了海量粮秣,至少未来一到两个月内,不用为粮食发愁。”

刘策松了口气,粮草充足的话很多事就可以游刃有余的解决了,与是继续对厅内众人说道:“那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难题,如何应对外面那些流言蜚语以及抗议的百姓!本军督想听听诸位的意见。”

不等其他人开口,姜源再次提议道:“军督大人,末将认为你这军管实在太过柔和了,往常我们远东各处实行军管哪次不是血流成河的,

呃……当然,军督大人宽厚,不愿对百姓下手,可如此以往,就怕局势越闹越大啊……”

“回军督大人,末将孙彪赞同姜指挥使的话……”孙彪立马站出来说道,“这些百姓不知好歹,甘心被人利用而不自知,是该让他们知道下军督府的厉害。”

“可是这样的话,军督府的名声怎么办?”叶斌提出了自己的疑虑,“这些闹事的百姓,无非就是被那些不愿与军督府配合的士绅利用,一旦军督府实行军管条令,就怕事后那些人都会跳出来指鹿为马,这么做岂不是让军督大人站到整个远东对立面上了么?”

姜源闻言,羞愧地对叶斌说道:“叶先生,请抱歉,末将粗人一个,没想那么多,但末将绝无他意,也只想快些平息城内这些乱,还远东一片安宁,也好回去和总督大人有个交代。”

叶斌摇摇头:“姜指挥使误会了,在下并没有怪您的意思,只是眼下局面牵一发动全,凡事都要三思后行啊……”

厅内众人纷纷点头,然后开始议论起来,但就是没有一个合适的法子来应对眼前局面。

刘策扫了一圈厅内众人,然后把目光投到一名本地官员的脸上,开口说道:“罗大人,本军督想问你一句,城内如今到底有多少士绅对本军督实施军管不满?”

那罗大人一听,起说道:“回军督大人,下官粗略访查了一下,城内对军督大人最为不满的当属城北安家以及城东的宁府,他们在此处经营多年,占据了兴阳半数的产业,都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些不利军督府的街井谣言也是率先从他们地方流露出来的,并且在上官逆贼攻入兴阳城时,也是他们最先杀猪宰羊,喜迎逆军进驻,在上官军驻扎期间,和他们没少往来,那谄媚的神态真是令下官作呕。”

刘策冷笑一声:“很好,罗大人,你回去后立刻拟一份两家名单以及他们各处产业的清单,明亲自交到本军督手中,另外……”

只见刘策缓缓起,重重一拳敲在桌案上说道:“立刻贴出告示,告知城内那些聚集的百姓,若敢擅离城门半步,杀无赦!”

肃杀的气息在将军府内蔓延开来,精卫营那些将领闻听刘策的话,眼中齐齐闪现兴奋的光芒。

刘策见此嘴角一扬,心道:“跟我来这一?不就想见血么?好,本军督就成全你们,看看这后果你们能不能承受得起!”

二二零 人潮

……

第二日清晨,在城门口和街道上等候足足一夜的示威人群,终于等到了军督府的回令。

但见几名士兵神情肃冷的提着一桶浆糊和一张张告示,张贴到了几处显眼的墙上,立马引来众人围观。

百姓中几个识字的人纷纷给周围人群念上面的内容:

“军督府告令,诸位聚集百姓街邻,从见到告示起直至午时为止,立刻回到自己家中,不得再在街上逗留阻碍军务公差,否则按军管相关条令,将予以清场处理!另外,未经许可胆敢越出城门界限半步者!一律视做逆党,就地处决!军督大人奉劝大家一句,勿谓言之不预也!”

告示上那肃杀森冷的气息传遍周围围观百姓的心头,尤其那句“勿谓言之不预也”更是让他们胆寒心惊。

他们万万没想到,等了足足一夜后,军督大人不但没有妥协,反而开出告示来警告众人赶紧解散抗议人群,否则就会有血光之灾发生。

不少人看到那告示的内容后,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认为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回家呆着比较安全,早就听闻这刘策能以庶族身份坐上军督之位,可不是什么溜须拍马,全都是靠成千上万条人命硬生生给堆出来的,万一惹恼他,真的如告示所言一般开始清场,这后果不堪设想啊。

与是在一阵喧闹声中,不少人开始怯生生地向自己家里赶去,想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以免被波及丢了性命。

“诸位,听老夫一言。”

眼看人群就要散去,一位四十岁左右,受雇与宁家前来推波助澜阻挠刘策实行军管的学堂授师,当即站在高台之上,大声对即将流散的人群喊道。

“军督大人真敢这么做就是与全大周,全天下人为敌,试问在此各位有什么错?大家不就是想见见家人以解相思之苦么,想要释放那些无辜的士家子弟们求口饱饭,免得丢了生计么?

此乃人之常情、天经地义之举,军督大人凭什么反对?大家都是支持军督大人的,只是军督大人毕竟年幼,处事难免欠缺考虑,定是受了什么奸人蛊惑才会如此行事,

我等应当拨乱反正,让军督大人及时明白自己的错误,所以请大家务必坚持下去不要放弃,本师断不信他军督府真的敢对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动手!”

众人闻听师者之言,顿觉十分有理,立马又开始聚集起来,但人群中也有不同的声音响起。

“秦师,军督大人将人安置在城外好像是为了防止疫病扩散,是为了大家安全着想,我看还是按照军督府的指令退下吧,免得到时真的后悔都来不及啊。”

“一派胡言!病疫乃是上苍对我等的惩戒,岂是人力可以阻之?你如此为军督府说话,是为何意?”

秦师闻听那些反对自己的话后,立马大吼一声,作为铁杆倒刘派的他对刘策的一切都是极力反对的。

去年鹤阳楼刘策恐吓殴打在师界鼎鼎大名的鲁师已经彻底将自己和他划清界线,尤其得知刘策在汉陵开办学堂邀请鹤阳楼学子前去授师之举更是大骂其居心叵测。

后来他又得知学堂开办的课程,以及男女同堂后,更是直接在公开场合痛斥其为异端,言女子无才便是德,如若女人学问一个个都比男人还高岂不是本末倒置,阴盛阳衰?而那些课程皆是邪说异端,上不得什么台面,只会误人子弟。

但他唯独无视了学堂免费入学造福了多少穷人的事实,当然嘴在他身上,真要挑刺怎么都能从全方位挑出不满来,只一句庶民焉可同士族同堂就足以把人噎死了,指望这种人能对刘策有好感那无疑天方夜谭。

那说公道话的百姓见秦师如此说自己,不由小声嘀咕道:“我,我没其他意思啊,只是军督大人在给我们治病救灾,也没为难我们,我们这么给他添乱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秦师指着他大吼道:“我看你分明就是军督大人派来搅乱我等士气的细作,大家快把他绑起来,莫要让他继续蛊惑人心……”

随着秦师一声怒吼,周围已经被煽动失去自己理智的百姓齐齐将那几个不同声音的“细作”给按在地上一阵拳打脚踢,直踹的他们嗷嗷直叫。

可怜这些说出心里话的百姓忍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剧痛,不断哭诉求饶,甚至有两个人被活活打断了气。

秦师见此得意洋洋地对大家说道:“现在,我们一起前往城外,本师倒要看看军督大人是不是真的敢对我们下手,我们定州的百姓凭啥要让他们冀州来管!跟我走!”

“秦师说的对,走,老子倒要看看他军督是不是真的敢屠杀百姓!”

“刘策,你还我妻儿,我要见我妻儿一面!”

“去他妈,一群被胡奴头顶染了十几年色的冀州王八,敢管到我们定州爷们头上来了,走!”

“什么狗屁刘策,什么军督?不过一个沿街卖艺求生的乞丐而已,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才霸占了前军都督的位置骑到我们头上拉屎撒尿?我牛大就是不服他……”

“让刘策滚回去吃屎吧,我们不怕他,有胆子就往老娘身上捅几个窟窿,没胆的话就把我家男人还来……”

在秦师等人的煽动下,各路百姓渐渐汇聚一处集结成四万多人的庞大队伍,齐齐喊着口号向城门行去,不少人还把边上围观的百姓强拉进队伍壮大声势。

与此同时,今日负责守卫城门界线的将领是昨夜刚和楚子俊一起抵达兴阳城郊的张昭通和他麾下五千幽州兵。

此刻的张昭通心情非常不爽,当然,并非是因为昨夜赶来今天就立刻执行这么难缠的任务,而是被楚子俊给刺激了。

不过,并不是说他和楚子俊有过节,相反,一路行来,楚子俊谈吐儒雅又颇懂用兵之道,并没有自己是外兵而另眼相看,两人一路行来也是相谈甚欢。

之所以气,是因为当他得知楚子俊在短短两年时间内,从一个一贫如洗的庶民,不但身为军督大人心腹,而且他的家底居然远比自己这个旗团指挥使厚的多,仅他在冀州的良田就有四百多亩,房产就有三四套,存的银子根据他四下打听好像也不少啊。

这可就让张昭通无法接受了,自己克扣军饷,贪污受贿这么多年下来才挣了多少家当?人家两年就把自个儿甩在身后了,自己好歹也是没落士族啊,怎么连个庶人都比不了?

仔细打听之下,他更是震惊了,不单单是楚子俊,只要精卫营里是个官,收入都不低,哪怕那些普通兵也是这样,没一个穷的。

结合以上这些,张昭通只觉的内心是羡慕嫉妒恨,自己这么些年是白忙活了,如今贪污克扣军饷在刘策军中是绝对禁止的,想要改变眼下局势就得想办法进入刘策核心队伍,死死抱住这条大腿,但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张昭通为此发愁的时候,城内的人海渐渐向城门界线靠近,还夹带着不少谩骂刘策的声音。

张昭通眼前一亮,大吼道:“这群刁民好大的胆子,敢公然违抗张贴的军督府告示,执意要跟军督大人作对?很好,全军听令,挺矛戒备,胆敢越线者!给我捅过去,生死勿论!”

二二一 流血事件

……

“让我们过去!凭啥不让我们出城!”

“你们就是群兵痞,闪开,我要过去见我的男人!”

城门口熙熙攘攘的挤满了人群,入耳可闻都是难听至极的叫骂声,但唯独还没人敢以试法,越过地上划开那三道粗长的红线。狂沙文学网

城外严阵以待的五千幽州兵马已经换上了刘策军中惯用的各式兵器,每名士兵上一副熟铁打制的铁甲,内了一副皮甲或崭新的布甲,装备比之前在幽州苏敬山麾下时不知道精良几倍。

但张昭通并不满足,他现在心里充满一股危机感,如果哪天人家精卫营一个百长旗总家底军功都比自己厚实,那真是脸都丢大发了,必须要找到机会好好证明自己。

而眼前这些被人利用的百姓或许就是一次证明自己难得的机会,只要处理好,没准就能被刘策看中进入心腹之列,他知道刘策绝不会希望军督府的人都是群没有能力的废物。

“你们都听好了!”望着涌动的人群,张昭通举起铜皮喇叭大声吼道,“本将军只说一遍!立刻,马上,全都给老子滚回家里呆着,否则休怪军法无!”

“虚张声势,哼!”秦师一听,顿时冷哼一声,对周围人群大声说道:“大家不要被他吓倒,尽管越线过去,本师不相信朗朗乾坤之下,他军督府的人胆敢对我等百姓下手,来我们冲过去。”

他话虽这么说,但始终没有跨过那条线,反而是蛊惑其他百姓前去冲阵。

“对,怕他个鸟,冲过去,你们这些丘八有胆子就来捅我试试!”

“对,我们要去见家人,这也要阻拦么!走,一起上啊!”

拥挤的人群在有心人煽动下逐渐开始向那条红线踏去,表现的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

这些百姓早已忘记了之前上官军在城内的所做所为,他们几乎都是逆来顺受,任人宰割,根本没人站出来组织他们反抗,而眼前这些文明之师对他们的秋毫无犯,却被当成了可以随意拿捏的对象,这不得不说是一种讽刺至极的现象。

“老子踏过来了,怎么样啊?来杀老子啊,你们敢么?”

“哈哈,来啊,我过来了,有本事拿你们手上那烧火棍捅我啊……”

“嗓门大了不起啊,有本事来给老子一刀试试啊……”

终于大约上百人齐齐跨过了那条视为忌的红线,见对面张昭通的部队还未动手,顿时嚣张起来。

秦师等人一见,对面士兵并没有动手,更是气焰嚣张,对后人群大声吼道:“看到没,他们不敢的,大家一起冲过去……”

“全军听令!”

“喝!”

忽然间,张昭通冷无比的声线在城门口猛地响起,持矛士兵一声齐喝令秦师和百姓为之一愣,只见张昭通的左臂高高扬起,这一刻时间都仿佛停止了……

“越界者……杀!”

“喝……”

“噗噗噗噗……”

但见张昭通高扬的手臂一挥而下,瞬间一阵清脆的长矛入躯之声传入众人耳畔。

“啊~”

“不~”

“救命~”

在长矛抽出躯体刹那间,地上躺满了满是鲜血的百姓,不少人的腹部被洞开一道长长的口子,内中肠子不断向外翻滚,到处都是惨嚎的声响。

这一举动立马让最前端目睹这一切的百姓呆立当场,这才明白这些军督府的士兵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惹急了照样会杀人。

“不,不要慌,他,他……”秦师确实巴不得出现流血事件,但真出现的时候,他却慌的语无伦次,不知该怎么激励前方呆立的人群。

“尚在红线以外的人群,就地处决!”

“喝!”

张昭通没理会那些呆立的人群和倒在血泊中生死不知的百姓,继续冷漠的指挥士兵将一支支长矛送入越过红线的体之内,带起片片血雨爆散在空气之中。

“杀,杀人啦~快跑啊~”

终于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的百姓眼见一支支尚在淌血的长矛向自己bi)近,惊恐的大吼一声,向城内跑去,任秦师几人如何安抚也无济于事。

恐慌的气氛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来,原本还众志成城的百姓在见识了张昭通所部的血腥手段后,立刻清醒过来,慌不择路的向城内四散而逃。

“唉,不要跑,冷静,冷静,大家冷静啊,他们不敢再杀人了,你们再试试……哎呦……”

还在试图让百姓去“趟雷”的秦师几个人被无的推倒在地,这时后已经没人会再去听他的鬼话了,毕竟血淋淋的现实就摆在眼前。

“呼,呼~”

好不容易秦师从无数双脚掌中爬到一片空地上,听闻后远去的脚步声,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还没等他喘上几口气,顿觉气氛好像不对。

“越界者,军法从事!”

一阵冰冷的声音在秦师耳边响起,他闻言看了眼自己跟前,只见有无数双军靴缓缓向自己bi)近,而自己的子刚好越出红线一半,顿时吓的是魂不附体!

“不,不,不,军爷饶命,我,我是被他们挤出来的,我这就退回去,这就退回去……”

生死关头,秦师早就没了之前登高一呼的气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不断在地上求饶,子连忙向后挪动。

“噗~”

“啊~”

“噗~”

“啊~”

然而很快,就有两根长矛一前以后将秦师的手掌给死死钉在地上,从未受过这种痛苦的他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张昭通望着他冷冷地说道:“你以为本将军没注意你么?刚才就属你叫的最欢,哼哼,想活命?晚了,来人,把军督大人赐给本将军的环首刀拿来,我要亲自削掉他的狗头!”

秦师闻言,顿时吓的大小便失:“不,将军,求求你放过我吧,我是本地的授师,你不能杀我,不能,不能啊!”

张昭通取过环首刀,抚一阵后,对秦师吐了口痰:“哼,为授师居然蛊惑百姓与军督府作对?简直有辱授师名誉,死有余辜!”

话毕他扬起环首刀眼看就要竖砍落下之时,忽然背后传来楚子俊的声音:“张将军且慢动手!”

张昭通闻言,在刀锋离秦师只有几寸距离之时硬生生停了下来,回头望向楚子俊眼中充满了疑问。

楚子俊没多废话,扫了眼那已经吓昏过去的秦师,在张昭通耳边嘀咕了几句。

张昭通眼前一亮,忙对楚子俊施礼道:“多谢楚将军,要不是你指点我差点误了大事,好的,这几个人我交你处理,但你一定要在军督大人面前多替我美言几句,就说我张昭通愿为军督大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子俊回道:“张将军请放心吧,这功劳全是你的。”

“那就多谢楚将军了,来人把他们都捆起来,交给楚将军发落……”

张昭通心顿时大好,命人把秦师等几个煽动人群暴动的渣滓让楚子俊的人马押解下去后,又看了眼城内远去拥挤的影,以及地上百余具尸体后,叹了口气。

“我张昭通这辈子就把宝都押军督府上了,娘的,今天开始老子要好好识字,为士族字还没人家几个士兵多,真是丢人,来人,给我拿本书来,本指挥使要时刻鞭笞自己,从今天起要靠本事吃饭!”

二二二 刘策提亲

……

“走,快点……”

流血事件发生当天下午,原本聚集闹事的百姓在见识到军督府那修罗无的一面之后,吓的不敢再在街上逗留,纷纷回到家中闭门瑟瑟发抖去了,倒是给刘策的清场工作提供了不少便利,原本预料中的大规模冲突事件因为张昭通的铁腕手段化有为无,也避免了一场大规模的流血。狂沙文学网

而秦师一干“为民请命”的“栋梁之才”,在被带到军营内一通审讯,就一五一十把受人指使的内幕全交代了,完全没有了之前那种不可一世的气势。

与是,得到证据后的楚子俊在当地士绅罗有礼的配合下立刻派兵,一举将幕后散布谣言的安、宁二家总计七十余主事之人全部押送到兴阳衙门牢房之内接受进一步的审讯。

至此,兴阳城内闹得轰轰烈烈的集体事件,仅一天不到时间就基本平息了。

九月十九,城外安置的患者,第一批四千多人确定已经痊愈后在士兵的护送下回到了城中与亲人团聚。

当他们的家人看到自己的亲人完好无损的回到自己边之后,齐齐抱头泣不成声,这才明白军督府是真的在救自己亲人的命,可笑自己却误解了军督大人的好意,被人利用与之作对,实在是羞愧至极。

很快,百姓们就将矛头指向那些煽动自己闹事的士绅,要不是城中驻扎了上千全副武装的守军来回巡守维持治安,恐怕又会闹出更大的事来。

至于那些被抓捕的士绅经过严格审讯,基本没一个是无辜的,但其中大部分人所犯的罪状并不严重,到底是放是杀还是押回冀州挖矿囤田,将军府内是产生了严重的分歧。

兴阳当地以罗有礼为代表的官僚认为这些犯事的士族惩戒一番也就算了,毕竟以后城内很多事还要依仗他们,姜源也同意这个建议。

楚子俊认为应该把他们进行“劳改改造”,叛个三五年,也好给那些反对军督府的士庶起到警示作用。

剩下的就是孙彪、张昭通等人,尤其是张昭通,为士族居然最先提议将关押的那些士绅全数拨皮削首挂与城墙之上以儆效尤,他这一举动得到了孙彪大力支持。

面对府厅众人各执一词,仿佛人人都有自己的一大道理,刘策陷入了沉思之中。

其实他内心是偏向与张昭通和楚子俊的提议,要么杀要么押,但理告诉他这时候不能这么做。

如今自己已经掌控了冀州、幽州、定州三省的边军军权,自己的实力与之前相比已不可同而语,可相应的难题也接踵而至,最大的问题就是军饷开销。

指望朝廷拨饷?别开玩笑了,皇室会眼睁睁看着北方军阀近一步崛起,再添薪火威胁自己的地位么?必会想尽一切办法打压,又怎么可能拨付军饷?

那自己发展,自给自足呢?这个完全可以,但眼下却是不切实际,自己到远东才一年多时间,根本没时间缓冲发展经济,而且处边关最前线想要安心种田?简直痴人说梦!

思来想去,刘策觉得唯有暂且对这些士族“妥协”,从他们上割下一块来供养自己的部队和治下发展建设计划,只要熬过七八年,待冀州平定,塞外威胁解除,就不用再和他们客气了。

当然,刘策也不会把宝都押在他们上,必须要寻找机会找寻其他的“致富”道路。

事实上,他已经有了下一个目标,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理由和借口,而且要准备的工作也不少。

这个目标在大周版图之外,那就是郦国以及周围的小邦,听沐天成说过那些地方可都是盛产宝贝啊,尤其是珍惜的药材以及优质的矿产,令人垂涎滴……

最终,见府内僵持不下的刘策,亲自决定让这些犯事的士绅家属许交一笔保释金来把自己的亲人赎出去,只是这保释金数量可不是几百几千就能打发的……

九月二十三,等最后一批兴阳患者确诊已经痊愈送回城中与家人团聚时,处理完定阳事务的姜浔也赶到了兴阳城中。

“这臭小子,还是这么胡来,唉……”

望着城楼上十几颗悬挂的头颅,姜浔忍不住叹了口气,随后在姜源的陪同下朝将军府内走去。

“前军都督,刘策见过总督大人。”

姜浔一到将军府,刘策就上前对他拱手施礼,毕竟官职上仍然是姜浔高上半级,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瘦了……”望着刘策那略显疲惫的脸庞,姜浔心下很不是滋味,止不住轻声嘀咕了一句,随即扬手一抬,“军督免礼,这些子真是辛苦你了,本督都已经听说了。”

刘策淡淡地说道:“总督大人言重了,这是属下职责所在,谈不上什么辛苦不辛苦,大人还请进屋说话,属下和你详细汇报下各地灾病疫的救治状况,请。”

进入将军府大厅后,刘策和姜浔详细讲述了兴阳以及各地城县庄园军管后的救治况,姜浔边听边捋着自己下巴的黑须,不时的点头。

同时,姜浔也向刘策讲述了对此次战乱的处理结果,上官云、上官穹以及各级为首将领一律处死。罪连九族。

而总督魏文冉为此次平定定州动乱的大功臣,已上表朝廷为其请功,并铺设灵堂为魏家父子三人举行悼念仪式。

刘策点点头,对姜浔的处理方式没有任何异议。

在刘策和姜浔又商议一阵公事后,交换了下意见,待确定基本没什么大的疏漏,只剩下些许收尾工作后,刘策想了想让四周亲卫都退了下去。

姜浔一见,顿时端起茶碗轻滑几声,笑道:“呵呵,军督大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需要本督效劳啊?”

刘策笑着说道:“总督大人误会了,如今公事已了,在下只是有些私事想和大人您商量下,毕竟外人在场不便开口。”

“哦?这倒是难得一见,是不是又缺银子了?说吧,要多少,本督最近手头宽裕了些,应该能满足你的需求。”姜浔闻言嘴角一撇,然后喝了一口碗中茶水。

刘策笑道:“多谢大人一番美意,银子虽然缺,但今天在下想和大人不是这件事,在下想跟姜大人您提亲。”

“呃,咳咳咳……”

姜浔闻听此言,一口茶水猛地呛到气管,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总督大人您没事吧?”刘策见此,连忙起要上前要帮忙。

“老夫没事,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但见姜浔罢罢手,一脸兴奋地看着刘策。

刘策眉头一蹙,继续说道:“在下是说,想跟大人您提门亲事。”

二二三 鸡同鸭讲

……

“好小子,早等着你这句话,我还愁怎么跟你说,你主动提出来了,很好,这倒是少了不少麻烦。狂沙文学网”

确定刘策确实是和自己提亲,姜浔心里是万分的激动,顿时乐开了花。

刘策没留意姜浔此刻脸上和心理的变化,平静地说道:“此事说来也是在下的疏忽,本来上回在总督府内就该跟大人您商量提及的,只是一下子出了那么多档子事给忘了,也怪在下疏忽。”

姜浔故意冷哼一声:“原来你早就有这打算了?嗯……”

刘策点点头回道:“大人所言不差,事实上在下在塞外游dàng)之时就有这想法了,只是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原来大人早已知晓,真是慧眼如炬,令在下甘拜下风。”

“你呀……”姜浔端正了下坐姿,对坐在案下偏侧的刘策语重心长地说道,“怎么说你好呢?看你处理公务军务都如此果断不拖沓,怎么一遇到儿女私事就吞吞吐吐,真是令人捉摸不透。”

刘策闻言眉头一皱,随后拱手对姜浔说道:“大人所言极是,然人无完人,或许这就是在下的不足之处吧,您看我现在不就鼓足勇气和你提了么?毕竟在下也是第一次处理这种儿女私方面的事。”

姜浔笑着摇摇头:“罢了,能听你亲自说出口,老夫已经很意外了,那你可有备好彩礼绵帛以做迎亲之用?”

刘策淡淡地说道:“这个自然,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在下自然会把一切都安排妥善。”

“很好,你也懂分寸……”姜浔点点头,很是欣慰,“那么你打算选在什么子成亲呢?”

刘策说道:“在下对黄历什么都不甚了解,一切但凭大人您做主吧,当然越快越好。”

“嗯,那么急,这样的话……”姜浔满意地点点头,“稍等,让老夫好好想想,不如下月十六,正是黄道吉,你觉得怎么样?”

刘策没有异议:“一切但凭大人做主,如此就先谢过大人了……”

“还叫我大人,不该改口么?”姜浔一听,顿时有些不乐意了。

刘策奇道:“大人,请恕在下冒昧,不知您这话何意?”

姜浔恼道:“你都要成亲了,按辈分该喊本督一声爹,不过分吧?”

“我成亲?”刘策闻言眉头皱的更紧,想了想才明白姜浔肯定会错意了,忙解释道,“大人,我看您这是误会了,在下……”

“哼!刘策……”姜浔十分不满地把茶碗往桌案一摆,打断刘策的话说道,“让你喊本督一声爹就这么难么?都快成一家人了为何还要那么见外?”

刘策摇摇头,平静地说道:“大人,都怨在下没把话和您说清楚,事实上在下是替属下和您提亲,由于他份问题,不便亲自出面,只好由在下代劳,

在下的下属楚子俊今年已经二十了,一直都不曾成家立业,他一直对您府上的丫鬟婉儿念念不忘,还望大人成全他们这对璧人,在下以人格保证婉儿姑娘嫁给子俊断不会有半点委屈。”

“刘策!你个混账东西!气死我了!”

姜浔听完堂侧年轻人的的话后,顿时忍不住怒吼一声,此刻他心里就如同一万头羊驼奔腾而过。

刘策忙拱手回道:“大人息怒,都怪在下没把话说清楚,让大人扭曲了意思,还请海涵。”

“我,我……”姜浔指着刘策,口不断起伏着,显是气的不轻,“难怪啊,我说你今天怎么如次淡定的提及儿女私,敢这不是你自个儿的事啊?”

刘策说道:“大人此言差矣,子俊从河源开始就一直追随与我,除开公务,私下里我们就和亲人一般无二,他的事也就是在下的事,只要他的终大事了了,

那么在下心头悬的最后一块大石也就可以落下了,还望大人成全,在下知晓子俊和婉儿姑娘之间是互相钦慕,您就成人只美,有何不好?”

姜浔大手一挥,对刘策说道:“婉儿的婚事等会儿再说,本督就想问你,你的下属如今各个都成家立业,有的孩子都生下来了,你就不急么?”

刘策淡淡地说道:“急?大人,恕在下不明白你话中意思,如今军中下属都有了自己归宿,在下替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又何来急这一说?”

“你还给我装傻是吧?”姜浔眼睛一眯,“刘策,你知不知道,老夫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有两个孩子了。”

“大人福临满门,实在是羡煞旁人。”刘策面不改色地恭维了一声。

“你,你真是要气死老夫啊……”

见刘策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姜浔此刻心里有了一股想要撞墙的冲动,这家伙到底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啊?

“不行,看来得使点手段,不然指望这臭小子表露心迹比登天还难。”

想到这里,姜浔平复了下自己的绪对刘策说道:“刘策,婉儿是颜儿贴丫鬟,这事本督不能替她做主,得让我回去和颜儿商议下再说吧,但你必须也得带楚子俊亲自来趟总督府。”

“这……”

刘策闻言陷入为难之中,去总督府不就代表自己又要见到姜若颜了么?该怎么面对实在是个难题,无他,姜若颜带给自己的压力非常的大,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其他什么的。

“罢了,等这边事了就再去趟远州城吧,也正好有些事要找沐天成合作下……”

打定主意后,刘策起对姜浔拱手说道:“大人,既然如此那在下介时就带子俊亲自去总督府拜访您,现今已过午时,不如您先去伙房用点饭如何?”

姜浔看了看门外的天色,对刘策点了点头:“那你不一起去么?”

刘策拱手说道:“大人先行一步,属下还有些公事需要处理下,稍后就前往伙房陪大人用饭。”

“别太累着自己了,唉……”姜浔看了一眼刘策,轻声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将军府。

等姜浔离开后不久,楚子俊就火急火燎的跑进将军府内。

刘策一见,指了指边上的椅子笑道:“子俊,你坐。”

“谢过军督大人。”

见楚子俊落座后,刘策面色柔和地对他说道:“子俊啊,我已经和总督大人提了你和婉儿姑娘的亲事,早些准备下,下个月你就要成亲了,恭喜你……”

“军督大人,我……”

楚子俊闻言一惊,刚要开口说话,却被刘策止了下来。

“难道你不喜欢婉儿姑娘么?不要骗自己了……”刘策笑着说道,“你娘也为你的事cāo)碎了心,看看精卫营各级老兵,就剩你一个还没成家,

等此处事了你带上你娘亲带好聘礼,跟我一起去趟远州城,把你的心上人风风光光地娶进门来,这样你娘也就能彻底安心了。”

楚子俊犹豫了片刻,见刘策那坚定的模样,郑重地点了点头。

随后,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忙对刘策说道:“对了,军督大人,我险些把正事给忘了,宋景浩宋将军找到了,如今正在城郊的大营之内……”

刘策一惊,连忙说道:“真的?速速带我前去,顺便派人通知一下总督大人,我们走……”

二二四 不被认可的帝王

……

“回禀总督大人,军督大人,我们发现宋将军的时候,他就是这个样子了……”

得知宋景浩消息后,刘策和姜浔连饭都顾不上吃,直接来到城郊军营之内前去探望。狂沙文学网

只是,如今的宋景浩却是蜷缩在营帐一角,眼中目光呆滞,脸上神萎靡,嘴里不住念念有词,完全就是一副失神落魄的样子,边上的张昭通恭敬的跟姜浔和刘策说道。

姜浔看着宋景浩的模样,摇了摇头叹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刘策缓缓上前几步,来到他边轻声问道:“宋公子,你这是怎么了?”

宋景浩对刘策的话置若罔闻,只是不断重复着:“我是个废人,我不配喜欢她,我是个废人,我不配……”

“叶先生呢?赶紧让他来看看……”见宋景浩如同得了失心疯一般,刘策回头对张昭通和楚子俊说道。

楚子俊说道:“回军督大人,叶先生来看过了,宋将军好像受了什么巨大打击,导致精神出现异常,不过不会有生命威胁……”

“薛姑娘,我没用,我配不上你,配不上你……”

宋景浩的话不断在刘策耳边回dàng),顿时让他微微蹙眉。

姜浔也是一怔,上前靠近几步面带疑问:“他到底怎么了?在说什么?”

刘策深吸一口气,然后对姜浔说道:“没事的,总督大人你们先出去吧,我留下来好好劝导劝导他,他应该是在自责自己没守住临渊关。”

姜浔点点头:“也罢,刘策,你就好好劝劝他,胜败乃兵家常事,让他不要往心里去。”说完叹了口气就向帐外走去。

姜浔离开后,刘策又对楚子俊和张昭通说道:“你们也出去吧,记住,待会儿帐内无论发生什么动静,没我的命令都不准进来,连总督大人也一样,明白么?”

楚子俊和张昭通互望一眼,然后齐齐对刘策一拱手,也离开了营帐。

“呼……”

待确定帐外的人都走远些后,刘策深吸一口气,然后眼眸神色一冷,猛地回扑向宋景浩。

“给我起来!”刘策一把抓起宋景浩,死死盯着他的脸语气冰冷地说道,“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你口中的薛姑娘是不是薛沫忆?”

宋景浩依然一副恍惚的神,不停喃喃自语:“我不配,我是废物……”

“啪……”

刘策二话不说,就是一把掌甩在他脸上,宋景浩脸上顿时出现一道五指红印。

刘策继续抓着他的脸,语气异常的冰冷:“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是废物……”

“啪……”

“说……”

“我是……”

“啪……”

刘策一连十几记耳光狠狠甩在宋景浩脸上,只打的他嘴角出现血印。

“啊……”

终于,宋景浩抱头嚎啕大哭起来,断断续续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那个人,给了我一把刀,让我证明自己……我没勇气……我,不是人……我不配喜欢薛姑娘……”

“所以,你就把自己变成这幅模样?”刘策不屑地说道,“堂堂宋家大公子,居然会被人区区三言两语挑弄成这个样子,难怪嫣然会对你们宋家那么不屑一顾,

哼,就你这样还想指望别人喜欢你?要不是你是嫣然的亲人,我真该把你丢到临渊关湖内自生自灭!”

“军督大人,我,我是不是真的很没用……”宋景浩抬起头,只见他脸上挂满了泪痕。

刘策冷笑一声:“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有资格说这话?是个男人就立马把眼泪擦干,你要是死了就真的是个废物了。”

“我……”宋景浩一时语塞,刘策的话似乎带有某种魔力,把他内心的恐惧驱逐了大半。

刘策见宋景浩陷入了沉思之中,知道他如今精神状况要比之前好很多,与是语气稍稍放缓道:“你再休息下,等想明白了就给我出来换衣服好好收拾一下,眼下还有很多事需要你来帮我。”

说完刘策就转走出了帐外,留下宋景浩一人在空帐之内发呆。

……

九月二十八,待确定定州的疫已经得到控制,同时因为临渊关造成的洪涝也已经疏通完毕,历时十七天的军管就此结束,同时宣告这场远东近五十年来最大的内乱落下了帷幕。

除开战死的叛军和定州总督府的士兵外,另有二十五万百姓在此次内乱中遇难,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还等着官府后续安置。

军督府暂时没能力去接手和处理这些后续工作,毕竟现在的刘策没那么多的财力去做这些力不能及的事,还是先顾好自己那一亩三分地再说吧。

刘策和姜浔分别后,带着七万精心挑选出来的定州军士向冀州方向浩浩dàng)dàng)地开去。

“接下来,全面备战吧……”策与马上的刘策望着川流不息的人流,忍不住感慨道,“这只是开始,光有这些人还不行,需要系统严格的cāo)练才能派上战场,接下来要面对的,才是真正的战争,而我,绝不能退缩!”

带着无比的自信,刘策一挥马鞭,和边的陆羽、张烈一道汇入滚滚大军之中,留下一团黄沙漫天飞扬。

而此时不远处的山坡之上,上官雁在冷烟和魄奴的陪同下,望着数万大军开拔离去,不断轻抚自己的鬓发,脸上依旧是一副深沉冷的表。

冷烟对上官雁说道:“主人,刘策他们离开了,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办……”

上官雁望着前行的大军,脸上浮现一丝邪魅的弧线:“刘策,庶族之,二十岁,嗯,这让我想到了那个不被历史承认的王者……”

冷烟闻言奇道:“主人,你在说什么?奴婢听不懂。”

上官雁说道:“你当然听不懂,很多人都不会记得禹朝史上出现过一个异数,一个颠覆了禹朝和羿国的政权,同时将天下合二为一的王者,而他的名字唤做浞,而且也是卑微的庶族出生。”

“嗯?”冷烟顿感惊奇,“主人,历史上真有这么一个人么?为何我之前从未听说?”

上官雁说道:“那对任何一个统治者来说都是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士族把持的皇权是绝不会承认自己被一个仆人给颠覆毁灭的事实,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看看浞的经历真是令人神往,十六岁为相,二十岁弈王死后,他便开始独揽大权。

仅隔一年称王灭羿,建立了强大的寒王朝,二十年后更是率军灭亡了如中天的禹朝,统一了整个中原,

这样一个雄才伟略的帝王,就因为是低jiàn)的庶族份而不被历史承认,甚至百般的污蔑诋毁,

而那些污蔑和诋毁的内容,只不过是因为他和羿王的女人纯狐偷,然后愤而杀王篡位?

真是可笑,先不说这其中的漏洞究竟有多少,仅从有限的记载中得知那纯狐后来可是浞的正妃,也就是神话中的月宫广寒仙子。

当然更没人知道,浞一生最的只有两个女人,一个就是纯狐,而另一个女人……”

说到这儿,上官雁朝远州方向深深的望了一眼,随后轻笑一声开口说道:“真是巧合啊,浞的另一个女人偏偏就是姜家能有今天地位的先祖,而且还是浞心底深处到死都无法忘怀的女人,若她不死,浞或许不会上纯狐,也不会建立辉煌的寒门王朝,

浞立纯狐为妃之后,自觉愧对死去的原配姜氏,给足了姜家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待遇,然而可笑的是姜家最后还是不惜背叛了浞,毫不犹豫的投入了权利的怀抱。

最后,由于姜家临阵倒戈把年逾八旬的浞绑到了禹朝少主康的面前凌迟,直接导致寒朝大军在处于绝对优势下与禹朝复**决战中大败,只存在短短六十年的寒门王朝就此烟消云散,禹朝子康复国后,

姜家因为复辟诛杀浞有功,他们的士族份一直延续到了现在足足一千多年,而把姜家从奴隶抬到士贵地位的浞,却早就被世人给遗忘在了历史长河之中,甚至他的名字都是姜家族人中的一个忌,

而姜家更令人作呕的一点,便是一直都奉行士庶不通婚的风气,这种固执的坚持持续至今,甚至比各代皇室都来的凶猛。

只因他们想要掩盖自己家族曾经和一个不被承认的寒门帝王有过亲密关系的事实,这种骨子里就极度自卑的血统和做法,对应浞的宽宏大量实在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讽刺和悲凉,

想想也真是为浞的遭遇感到不平,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就连和姜蠡所生的唯一两个血亲都被禹朝复辟者给无杀害,自此绝后,

回顾浞在灭禹时还是放过了禹皇血脉,然这种仁慈却被杜撰成可笑的怀六甲王妃穿过门洞避开杀戮,机缘巧合留下了复仇的血脉,哈……”

说到这儿,上官雁又向刘策大军前进的方向看去,最后干笑一声道:“刘策,你会是下一个浞么?如果是的话,我不介意帮你一把,让你成为一条引动烽火的孽龙,替浞完成那未尽的遗愿,开启那条复仇之旅……”

第三卷,完。

一 婚礼筹备

……

十月十五,远州城,总督府,夜。狂沙文学网

“小姐,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傻丫头,哭啥?明天就是你大喜的子,开心点……”

“可是小姐,婉儿走了,以后谁来照顾你呢?谁给你梳妆打扮?谁陪你说心里话啊?”

“婉儿,不要担心我,若颜会照顾好自己的,来,这么多年都是你在服侍我,今天就让若颜来给你梳一次妆,别动,坐下……”

“小姐,使不得,婉儿怎么能……”

“婉儿啊,恭喜你了,终于如愿以偿嫁到自己心仪的人,从今以后要好好服侍自己的夫君和婆婆,知道么?”

“小姐,我还是舍不得你……”

“婉儿……”

总督府一间崭新的阁房之内,即将出嫁婉儿一袭红装端坐在梳妆台前,高高在上的小姐正在给自己梳理头饰打扮着。

这次出嫁的规格相当高,差不多和姜家嫡女出嫁相聘美了,原本以婉儿这种侍女的份是不可能有这种待遇的,是姜若颜力排众议坚持这么办。

最终在她的努力下,迫使姜浔妥协,将她收为义女,婚礼现场就在总督府cāo)办。

而且姜浔心道此举或许也能让刘策刮目相看,也能让他见识见识士门婚礼排场,让他也能向往一番,好早些跟自己女儿成亲。

“婉儿,好了……”姜若颜在婉儿眉间点缀完最后一笔后,一个靓丽动人的美娘就这么出现了。

看着眼前陪伴自己多年的丫鬟即将出嫁,姜若颜心里也是万分不舍,但她知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更何况同姐妹的贴丫鬟有了属于自己的归宿,是打心眼里替她高兴。

“小姐……”婉儿见姜若颜目不转睛的望着自己,羞的唤了一声。

姜若颜叹道:“婉儿,今天,你是最漂亮的,明天还会更美,祝你和楚公子幸福美满。”

婉儿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姜若颜抽噎道:“小姐,你也会的,你和军督大人终有一天也会喜结连理,婉儿也在这里祝福你……”

“傻丫头,怎么又哭了,乖,不哭……不哭……”

姜若颜不断安慰着婉儿,一想到明天就要分别的场景,也是忍不住潸然泪下,场面一时间十分的感人。

“哎呀,你们俩这是怎么了?哭啥啊?”史夫人一进阁房就听到女儿和丫鬟的哭声,连忙上前劝慰道,“大喜的子瞧你们这模样,还不把眼泪擦擦……”

姜若颜和婉儿闻言,这才分开擦了擦眼角的泪滴,然后互看对方一眼,忍不住都抿嘴轻笑一声。

“婉儿……”史夫人拉过婉儿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些年多谢你照顾颜儿,如今你就要出嫁,我这做长辈的也没什么好送你的,只好给你置办些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

婉儿闻言心里一阵感动,连忙欠对史夫人行了个万福礼:“多谢夫人……”

史夫人连忙扶起婉儿:“赶紧起来,今无需礼数,来,我准备了莲子羹,赶紧趁喝了吧,还有,这两天你是正角,明别给咱姜家丢了颜面……”

“嗯……”婉儿轻声道,随后从史夫人手中接过羹碗,轻取汤勺喝了一小口。

姜若颜看着婉儿那滴滴的模样,心里不舍的同时,也是一阵羡慕,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穿上那嫁衣呢?

史夫人瞥了一眼边上神态有些迷离的姜若颜,心里暗笑了一阵。

……

远州内城,锦绣天下内,刘策带着一众军督府的人陪楚子俊在试衣服……

“军督大人,这太贵了,我……”

“闭嘴,叫你试你就试,又不花你的钱,我军督府的将领娶妻岂能让他人看轻了?”

“可是,这……”

“梅掌柜,再把那两件衣服也一并取下来给他试试合不合。”

“军督大人,你这样我真的……”

“陆羽,你帮梅掌柜把那条缎带取下来……”

锦绣天下整个君子阁内,无论是活计还是军督府的人无一不是忙的不可开交,但大家脸上都挂满了喜庆的笑意。

一同前来的楚母望着君子阁内忙碌的影,眼角流出了欢喜的泪水,感觉这一切仿佛都在做梦一样,心里不断默念道:“他爹,你看到了么?咱家的孩子马上就要成亲了,还是总督大人的干女儿呢……”

“等等,好像少了些什么……”

望着眼前忙碌的影,刘策总觉的似乎把什么给遗漏了,待转看向楚母之时,这才恍然大悟。

“梅掌柜……”他轻轻唤了声梅华。

梅华闻言来到刘策边问道:“军督大人,你有何吩咐啊?”

刘策小声说道:“给楚夫人准备衣裳,她老人家也辛苦了大半辈子,不能这么寒酸的见人,让人看了还以为本军督虐待麾下将士呢……”

梅华笑道:“军督大人想的可真周到,放心,都交给妾吧。”

说着梅华来到楚母的边小声嘀咕几句,楚母连忙摇手拒绝,脸上满是惊慌之色,但很快在梅华的连番劝慰下,被拉着起向后堂走去。

刘策笑着摇摇头,却见张烈拿着件红的发紫的衣袍凑到跟前说道:“军督大人,你看这件怎么样?”

刘策闻言轻笑一声,再次摇摇头,指着张烈说道:“你也不看看子俊的材,这么宽厚,他穿的了么?不过倒是和你配的,等你成亲那天本军督亲自买给你……”

张烈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然后向后跑去,把衣服交给伙计,又去挑其他衣衫了。

“刘大将军,你好忙啊,咯咯咯……”

就在这时,君子阁外响起一阵清铃般的笑声。

刘策闻听笑声,嘴角微微一扬,对后的影叹了口气说道:“能不忙么?今天先给子俊置办婚礼物什,说不定下次就该给咱俩置办了,你说是不是啊?嫣然……”

宋嫣然一听,顿时脸颊浮上一抹红晕,轻声说道:“刘大哥,这么羞人的话你都说的出来啊,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刘策闻言,转走到宋嫣然跟前,轻握住她的手掌,顿时眉头一蹙,柔声问道:“你的手好凉,冷么?”

“不,没……”

“哈……”

宋嫣然刚想说不冷,刘策就将她手掌抬到自己嘴前,轻轻喝了口气,然后大掌不断来回摩挲,这一举动令她心里吃了蜜般的甜。

周围伙计和军督府的人见此,无不神古怪,私下窃笑不止。

“快,快放手,刘大哥,大家都看着呢……”宋嫣然感受着四下传来的异样目光,脸上羞的是更加通红了,但又不想把手抽回来,很想继续让眼前男人这么抓着永远不放。

二 清闲一刻

……

“暖个手而已,看就让他们看呗,难道还要偷偷摸摸的么?”

“可是……”

绸缎庄君子阁内,宋嫣然的双手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刘策一直紧紧抓在掌中,令她是又羞又喜。狂沙文学网

刘策望着宋嫣然那羞的模样,俯在她耳边轻声说道:“不如趁现在你也给我挑件婚袍,到咱俩成亲的子,也不用再手忙脚乱的,你觉得的好不好?”

宋嫣然只觉的自己心跳开始加速,刘策在自己耳边的话语似乎有着奇异的魔令她一阵酥麻难耐,脚下似乎踩在云端一般软绵绵的,战都站不稳。

“怎么了?嫣然?”刘策继续着自己的“攻势”,嘴唇几乎是贴着宋嫣然的耳沿,“你的脸好红,真想亲上一口……”说着刘策在她耳垂轻轻亲了一下……

“嗯,不,别在这里……”

宋嫣然差点就克制不住自己的绪,好在关键时刻及时从和刘策那暧昧的姿势中脱出来,捂着自己滚烫的俏脸努力平复自己的绪,紧张的望着。

“哈哈哈,军督大人,下官宋濂有礼了……”

就在宋嫣然和刘策之间十分暧昧亲密的时候,宋濂忽然出现在君子阁大门之外,望着刘策和宋嫣然亲昵的举动,一脸灿烂的迎了上来。

“宋大人,久违了……”

刘策对宋濂拱了拱手,也迎了上去,两人是好一阵寒暄,如今的宋濂见到刘策也只能以下官自称了,不过这对宋濂来说没什么心理负担。

这次远东内乱,宋濂是全程都在暗中关注,当他得知刘策已经掌控定幽两省边军军权后,真的很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感到庆幸,又见到适才他和宋嫣然那一幕亲密的举动,更是感到欣慰。

“军督,下官就想问下,您什么时候和我女儿成亲?”宋濂笑着对刘策说道,“放心,下官保证你俩的婚礼不会比明天总督府举办的差,必定办的风风光光……”

“快了……”刘策看了一眼侧的佳人,淡淡地对宋濂回道,“我不会让她等太久……”

宋濂点点头对刘策说道:“嗯,下官相信军督大人您对然儿是真心的,那下官就静待您俩的佳音了……”

刘策说道:“宋大人,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帮忙,在下都无法带嫣然进总督府赴宴。”

宋濂笑道:“军督大人说的哪里话,嫣然是下官的女儿,这种场合自然是要带她前来了……”

事实上,宋濂心里有更深的想法,之前姜浔在同自己挑明想把姜若颜许给刘策时,看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的,他俩之间也只是时间问题。

姜若颜的才貌都要比宋嫣然出众的多,为了以后宋嫣然能和她和睦相处共侍一夫,也想借这次赴宴机会让宋嫣然和姜若颜能好好接触一下,以免后产生些不必要的摩擦出来。

就在宋濂为自己的想法沾沾自喜的时候,刘策却忽然问道:“宋大人,宋公子体可否有异样?”

这一问,宋濂脸色稍稍黯淡了些:“这不孝子,从定州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也不怎么说话,至今不肯出来,唉,随他去吧……”

刘策说道:“这是心病,宋大人,在下相信宋公子定会从影中走出来的……”

“但愿吧……”

听着刘策的宽慰之语,宋濂只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而刘策心里也是一阵焦虑,那个上官雁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看来还需要等叶胤回来后再详细问问清楚才行。从许文静地方得知这次引起定州这么大灾难,险些酿成不可收拾局面的罪魁祸首就是此人之后,他心中就产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军督大人在么?”

就在刘策、宋濂还在为宋景浩跟上官雁的事纠结的时候,沐府的下人忽然在门外询问刘策的踪迹。

“你有何事找本军督?”刘策对被带到眼前的下人问道。

沐府下人十分恭敬的对刘策行了一礼,开口说道:“军督大人,我家老爷想请您前去府内赴宴,言多不曾相见,想和军督大人好好叙叙旧……”

“叙旧?”

刘策自然不会相信沐天成这时候找自己只是单纯的为了什么叙旧,真要叙旧明婚礼上自然有的是机会,不过自己也确实有事要找沐天成商量下,他能派人来找自己那正好。

想到这里,刘策对沐府下人说道:“你且回去转告沐大人,本军督处理完私事,稍后便去拜访他……”

沐府下人闻言连忙躬说道:“那小人就先行告退了……”

临行前又对刘策和宋濂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君子阁。

沐府下人离开后,宋嫣然上前说道:“刘大哥,你不陪我们吃饭了么?”

刘策温柔地望着宋嫣然,轻声说道:“不吃了嫣然,等会儿你先和宋大人回府休息,我可能要很晚才回来。”

宋嫣然贝齿轻咬嘴唇,露出一副为难地神,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对他说道:“刘大哥,你有公事在,嫣然自不会拦着你,这些嫣然都明白,只是沐府那沐小姐,名声可不怎么好,你……”

“你个鬼精灵……”宋嫣然还没说完,刘策就伸出手指轻轻扣了下她的鼻梁,“还不相信我么?”

宋嫣然摸了摸自己有些发痒的鼻沿,立马鼓着腮帮,对刘策“气鼓鼓”地说道:“我还不是怕你抵不住惑,拜倒在她石榴裙下,哼,好心当成驴肝肺,不理你了……”

说着宋嫣然往宋濂后一站,惹得宋濂和刘策都无可奈何。

……

“军督大人,里面请,老爷已经恭候多时了……”

替楚子俊和楚母选完衣服,备好彩礼后,刘策就和宋嫣然道别,带着陆羽和四名护卫一起来到了沐府,在下人的接引下朝正堂缓步走去。

不想刚经过一条长廊,就传来一声妩媚入骨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名震远东的前军都督,刘策刘军督么?小女子琳裳,这厢有礼,见过军督大人……”

刘策眉头一皱,朝声线来源方向望去,但见不远处灯笼之下,一道紫衫倩影在边侍女的搀扶下,对自己行着万福礼,正是沐天成的女儿沐琳裳。

三 海商被劫

……

“沐小姐,在下有礼了……”

刘策微微一欠,对沐琳裳行了一礼。狂沙文学网

对眼前这位沐大小姐的名气,刘策就算军务再怎么繁忙也是有所耳闻的,这远州城内的大大小小富家公子至少有一半是她的裙下之臣,可谓是“开放”的很,也难怪宋嫣然一听自己要来沐府,会露出紧张的神。

沐琳裳媚眼望着刘策的脸庞,但见他额前几簇黑白相间的发丝错落有致,配上那张历经烽火洗礼后异常坚毅的脸庞,一下子眼眸中浮现出一丝迷离之态。

“没想到庶族之中也有这么与众不同的男人,真是令人心神dàng)漾,要是能和他共度一夜良宵,也未尝不可啊……”

沐琳裳痴痴地看着刘策,心里如同蚂蚁在挠般,甚至她止不住朱唇轻启,伸出香舌tiǎn)了下自己的嘴唇,极尽魅惑姿态,试图让那年轻男人对自己沉迷。

然而刘策对沐琳裳这副模样并没有什么一样,只是眼眸轻轻一颌,平静地说道:“抱歉沐小姐,在下尚有要事找沐大人,先告辞了……”

说完,刘策便带着陆羽继续向沐天成等候的正厅行去,不再关注那女人一眼。

沐琳裳闻言一愣,怔怔地望着刘策从自己眼前走过,连看都没多看自己一眼,不由眉头紧蹙。

“哼,还没哪个男人能逃的出我手掌心,刘策,本小姐倒想看看你能装到什么时候,嘻嘻……”

刘策那不经意间的态度引起了沐琳裳的兴趣,看着离去的英武背影,心下很快有了主意。

“小洛,回房替本小姐换衣裳,本小姐还不信收拾不了这个她了……”

那叫小洛的丫鬟闻言,露出为难地表对沐琳裳劝道:“小姐,我看就算了吧,我听闻那军督大人不近女色,这样做不大好吧?万一被老爷知道……”

“敢教训起本小姐来了?信不信我命人把你剁了喂狗!”闻听丫鬟劝阻的沐琳裳立马露出一副狠厉的模样对她狠狠地说道。

小洛吓的立马跪在地上连声说道:“小姐饶命,都是奴婢多嘴,惹小姐不快,还请小姐饶恕奴婢一次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哼……”沐琳裳望着小洛的模样,不屑地冷哼一声,“还不赶紧起来随我回房,再有下次,非把你这张嘴给撕烂了不可!”

“多谢小姐……”小洛闻言浑颤抖地起,搀扶着沐琳裳向房间走去。

“下官拜见军督大人……”

“沐大人,无需多礼,快快请起……”

正厅之内,正在饭桌前来回踱步的沐天成一见刘策到来,连忙上前行拜见礼。

现在的刘策那前军都督之位可以说是实至名归,掌握了远东大半边军资源,沐天成很庆幸当初选择跟他合作,没有站在李宿温这边,否则这下场估计和王家一样了。

而刘策心中也是感慨,还记得几个月前来沐天成府中之时,自己的份只能居于偏厅,现在沐家家主都主动跪拜在自己跟前,人生有时真是奇妙。

在一番客之后,刘策和沐天成分别遣退了随从,入席直接进入正题,刘策则在正座之位。

刘策说道:“沐大人,您说吧,深夜找本军督前来,断不是什么叙旧这么简单吧?”

沐天成拱手说道:“什么都瞒不过军督大人,唉,下官现在的确有桩烦心事想请军督大人帮忙……”

刘策奇道:“哦,沐大人不妨直言,有什么事令你如此为难?”

沐天成说道:“军督大人,是这样的,我沐家做的都是海运贸易,这也是我沐家发迹的源头,这个军督大人应该有所耳闻吧?”

刘策点点头:“这个自然,沐家的海商遍布四海,本军督早有所耳闻,否则又怎会放心将那琉璃镜的买卖托付与您。”

“唉……”沐天成叹了口气,替刘策斟满了一杯酒,随后说道,“军督大人有所不知,上个月下官的海船在运往琉国之时被海贼劫持了两次,连同那些与西夷贸易的货物和水手等全被扣了……”

“有这种事?”刘策闻言眉头一蹙,随后小声问道:“瀛奴干的?”

沐天成说道:“不单瀛奴,如果单是瀛奴我沐家还不会怕他们,问题是连同东洲那群郦国的蛮子也勾结瀛奴一起暗算了船队,

他们扬言明年开前必须再运五十块一人高的琉璃宝镜和三百块面镜方能放人,这……”

“放肆!”刘策闻言心里一喜,但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怒容,“这群海盗胆敢劫掠我大周商队,实在过分!大人,这事您跟总督大人汇报了么?”

沐天成说道:“提了一些,只是听姜大人所言意思,眼下远东局势紧张,暂时无暇顾及这些私事。”

刘策听出了沐天成话语中的不满之意,其实仔细想想也是,沐家和姜家都做着海外贸易,利益冲突是在所难免的。

据说一匹二十两的江南苏绸仅仅经过瀛洲时,就被那些瀛洲各地的“村长”十倍价格争相购买,甚至发生大规模的“械斗”事件。“村长”们有苏绸做的官服那不单是备有面子的事儿,还直接影响到自己“村内”的实力威望。

试想下,你若是一个穷的连裤子都买不起的村民,是会去相信一个衣衫褴褛的人带领你发家致富还是选择一个绫罗绸缎满的富豪呢?光这视觉上的冲击就已经能做出第一判断了……

目前瀛洲最大的几处势力,无一不是有几十几百箱子的中原特产作为依靠根本,很容易就能召集瀛洲子民为自己卖命效力,毕竟这些都是财力的象征啊!至少那些卖命的武士浪人也要有口饱饭不是?

这还只是瀛洲这一块就有如此庞大的利益,要更远的话这其中利益和影响力可以说更加可怕,所以姜家和沐家内心都想成为最大的海商。

不过,刘策也从沐天成的话中听出另一层意思,那就是姜浔不知道自己向沐家提供了镜子的渠道,要不然姜浔估计是要拿刀bi)沐天成供出这些一本万利的奢侈品从何而来了。

想到这里,刘策试探地问道:“那沐大人的意思是要本军督替你夺回那批货物和人了?”

沐天成微微一怔,随后起一拜,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咱可是有言在先啊,当初你就任前军都督时,下官可是出声了,您也答应过下官要保住沐家的,

这次我沐家损失的货物可达到数千万,银子丢了也就丢了,但那些水手船夫宝贵啊,还请军督大人务必帮帮下官,下官愿以此次货物半数折算成金银粮秣献给军督府充作军饷,还望军督大人救救我沐家吧!”

话毕,沐天成对着刘策深深鞠了一躬。

四 不解风情

……

“沐大人,你先起来,海贼胆敢劫掠我大周船队,这本就是军督府管筹范围!”

“下官多谢军督大人,我沐家上下必定对军督大人铭记于心……”

听完沐天成的话,刘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他早就想找借口对海外异邦交流一下了,只因现在他实在是穷怕了。

说实话,让刘策再向上回那样到处去借钱,真的很为难了,尤其还靠女人给的钱,这令他很不是滋味,毕竟钱可以还,但这人情债却该怎么还?

既然不想再过那样的穷日子,那就必须赚取发展治下的第一桶金,怎么赚?通过对外战争去获取!

但北面的胡奴目前还不是自己那些刚收容的边军可以应对的了,只有把目光转向郦国这样小邦却坐拥宝藏的软柿子了,所欠缺的只是一个理由而已。

不过如今这理由沐天成给自己送来了,那剩下的就都是战略战术层次的问题了。

待沐天成起身回到座位后,刘策继续说道:“不过在帮您之前,还有些问题要和沐大人您请教清楚。”

沐天成忙道:“军督大人请说,下官知道的一定会尽数告之军督大人。”

刘策问道:“沐大人,你说你商队被劫持,人质和货物都在何处?”

沐天成说道:“那些瀛奴派人送来信件,言如今人船货皆在郦国境内……”

刘策点点头:“那沐大人可否知道郦国的具体情况……”

沐天成好像早有准备,立马拿出一张海外地图,指着冀州极东之处一块巴掌大小的地方说道:“回军督大人,郦国全境人口逾五百余万,带甲之士六万有余,各处城楼皆……”

沐天成将自己所知的郦国情报一五一十的全告诉了刘策,刘策听后总算明白了,郦国的具体情况。

这郦国在大周建国之初,便主动归降大周成为番属之国,但卫煌死后不久却又叛出大周自立。

这一举动惹恼了新登基的高祖卫砾,举兵四十万出塞大举进攻郦国,但却因为水土问题惨败而归,不过却也让郦国元气大损,不得已之下再次归附大周。

再之后,郦国倒也老实本分了两百多年时间,直到塞外异族开始崛起,大周国力开始衰落后,郦国国君朴冷熙再次公开宣布脱离大周管辖。

当时的朴冷熙十分的自信,认为塞外陆面已经被异族霸占,大周断无法派兵攻打自己。

结果朴冷熙失算了,大周皇室虽然没能力出塞,但却让远东的姜家派兵前去攻打郦国。

当年的远东姜家实力可是鼎峰之态,加之塞外各处自相残杀,没有一个统一政权,姜家远东的三十万大军很快就兵出冀州,一月内兵临郦国城下,这一战结果是打了足足两个月,郦国五十万百姓在这场战争中丧命,要知道当时郦国全国百姓也才二百二十万……

最终,姜家以铁血手段让郦国屈服了,再次成为大周的附属国,不过这也是大周对外战争的最后一次胜利,而姜家的威望也达到了顶峰。

不过,之后蒙洛、呼兰、夏国等异族的崛起让大周疲与应对,最后连续的失败彻底消耗了大周对四方番邦的威信,包括郦国在内的大大小小二十多个属国纷纷脱离了大周的影响范围,而郦国更是转而投向呼兰人的怀抱……

了解清楚郦国的历史和国内情况后,刘策陷入沉思之中:“目前想要通过陆地快速攻占郦国,还不是时机,也没那条件,那就只能通过海上的突击了,但问题是我麾下的士兵可不怎么通水性,看来还得他沐天成帮忙才行。”

想完后,刘策对沐天成说道:“沐大人,今年是不可能帮你夺回那批货物了,只能等来年开春才行。”

沐天成叹了口气:“军督大人此言下官当然知道,马上要入冬了,此时出兵确实不易。”

刘策说道:“不过大人,要想夺回这批物资和人,本军督还需你帮忙。”

沐天成道:“军督大人尽管吩咐,下官力所能及的,一定相助。”

刘策说道:“首先本军督需要足以运载八千大军和粮草的船只,以及熟悉水性的水手……”

……

“大人留步,在下先告辞了……”

“军督大人,让下官送你到门外吧……”

“不必了,夜已深了,想必大人还有不少事要处理,这张海图本军督就先带走了……”

“如此,那下官就失礼了,管家,送军督大人出府……”

刘策和沐天成商议完公事后,便起身告辞,叫上门外静候的陆羽和亲卫在管家带领下,向沐府大门走去。

“军督大人,你让奴家好等啊……”

不想刚路过来时那座长廊时,沐琳裳那妩媚入骨的声音再次传入刘策和陆羽等人的耳畔。

等众人望去,不由齐齐瞪圆了眼睛,但见幽暗处的沐琳裳肩披一身薄纱,紧身的胸衣露出半片高耸酥胸。而她的轻纱裙摆处那双雪白的细腿则更是若隐若现,足以令无数男人发狂。

就连一向神情自若的陆羽也是赶紧眼眸一闭紧握手中偃月刀,额头溢出一丝细汗,满脸通红,其他几个亲卫更是不知所措,一副想看却又不想看的姿态。

“沐小姐,这么晚了你还不回房安歇么?”唯独刘策却异常的镇定自若,仿佛对眼前这一切都免疫一般,眼神里透露的情感居然没有一丝杂念。

“军督大人,奴家当然是在这里等你啦,奴家好寂寞,想要军督大人陪奴家说说话解解闷~”

沐琳裳那嗲声嗲气的声音,差点没让管家和那些亲卫魂儿都给勾走,现在他们只想着快些离开这里,离那妖精越远越好。

刘策嘴角微微一撇,对她冷冷地说道:“抱歉,沐小姐,在下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恕我不能奉陪了……”

说着,刘策带着陆羽众人大踏步继续向府门走去。

在经过沐琳裳身边之时,忽然她一个侧身向刘策靠去:“哎呦,军督大人,奴家好冷,给奴家一点暖意如何?”

不想刘策早有防备,侧身向后一退,沐琳裳就在自己眼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沐琳裳万万没想到刘策居然不吃那一套,顿时有些恼怒道。

刘策淡淡地对她说道:“沐小姐,冷的话回房多穿些衣裳,天气已经越来越凉了,小心别冻坏了身子,告辞……”

说着,刘策从她身边头也不回的向走廊尽头走去,很快消失在了沐琳裳的眼中。

“真是不解风情的男人,哼……”沐琳裳满脸恼怒的看着黑暗中消逝的身影,忽然脸上露出一丝**的笑容。

“不过,你身上散发的男人气息真是让本小姐万分着迷啊……”沐琳裳靠在长廊边上的柱子上,想着刘策对自己的态度,痴痴地嘀咕着,“刘策,你一定会让栽在本小姐手中,然后为我发疯,再用你那炽热的身体狠狠地、用力的蹂躏我,对就这样,嗯~”

想到这里,沐琳裳裙摆处某个部位开始渐渐潮润,自己也忍不住低声呻吟一声,整个身子一阵触电般地抖动,脸上神情满是潮红之态。

“真是的,光想想就这么让人难以自禁,居然,唉,这还是第一次……”

沐琳裳幽怨地叹息一声后,只觉的浑身无力仿佛虚脱般,扶着墙角向自己房间缓缓走去。

五 姜晏光临

……

十月十六清晨,总督府……

姜浔猛地推开姜若颜的闺房大门,但见刘策和姜若颜此时衣衫不整的躺在一张床上,顿时“大怒”道。

“刘策,颜儿,瞧你们干的什么好事!”

刘策连忙从床上滚下来,跪在姜浔面前说道:“总督大人,我,不是,这,你听我解释……”

姜若颜也是把被子死死盖住自己的娇躯,一脸羞红的对姜浔细声说道:“爹,不要怪他,是女儿……”

姜浔止住姜若颜的话:“你给我住口!我现在问刘策的话呢!刘策,你作何解释?”

刘策满脸通红地说道:“总督大人,都是在下酒后乱性,坏了姜小姐的清白,我,我也不知道会这样……”

姜浔闻言说道:“哼,这事要传出去,我姜家脸面何在,刘策,你身为远东最高领军统帅,居然做出这种事,你说该怎么办!”

刘策委屈地低着头:“但凭总督大人做主,姜小姐的清白在下会负责到底,不会让她这么无名无份……”

“嗯,这还差不多……”姜浔闻言满意地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事已发生,本督再追究也于事无补,这样吧,三日之内你们赶紧成婚如何?”

刘策连连点头:“一切但凭大人做主。”

姜浔眉头一蹙:“还叫我大人么?”

刘策立马改口叫道:“岳父大人……”

姜浔还是不满意:“以后你要和颜儿一样喊我爹,知道了么?”

刘策忙道:“父亲大人在上,请受孩儿一拜……”

“这还差不多……”见刘策认了自己,姜浔顿时眉开眼笑,“好孩子,起来吧,立刻穿好衣服准备和颜儿成婚吧,对了,既然你认我为父,又要入赘我姜家,不如改个名字,就叫姜睿吧。”

刘策连声拜谢:“睿儿见过爹爹……”

“好,哈哈哈,睿儿……”

“爹……”

“哈哈哈,睿儿……”

“爹……”

“哈哈哈哈哈哈……”

“爹,你醒醒,快醒醒……”

“睿儿,你摇我干什么?”

“爹,你醒醒啊……”

“唉,睿儿别摇,奇怪,你的声音怎么变的跟颜儿一样了?”

“爹……快醒醒……”

猛然间,姜浔忽然清醒过来,定睛望去,只见姜若颜和史夫人以及姜矍还有管家正一脸苦色的望着自己。

再望向四周布满喜庆的大殿,顿时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叹息了一声,昨夜忙了一宿,今天太累了,居然在茶几边睡着了。

“唉,原来是在做梦,真是可惜……”

史夫人上前一步,关心地说道:“老爷,你没事吧?”

姜浔摇摇头:“我没事,对了,你们这是干什么?婚礼要晚上才开始吧?怎么都过来了?”

管家上前一步,小声说道:“老爷,太老爷快到城口了……”

“嗯,知道……什么?你再说一遍?谁快到城口了?”姜浔闻言大吃一惊。

姜若颜轻声说道:“爹,爷爷已经到远州了,马上就要到城内了……”

“爹他怎么好端端的来远州城来了?”姜浔一脸不可思议的神情,“快,随我一道出城去迎接老太爷。”

就在这时,婚礼大殿外响起一阵洪亮的声音。

“不用了,要不是今日亲眼所见,我真不敢相信你居然会为一个不起眼的奴婢摆这么大的排场,呵呵,姜浔,你真让老夫失望啊!”

姜浔一听,心下顿时一惊,连忙起身向大殿外望去,只见自己的父亲姜晏在自己大哥姜潼的搀扶下,拄着拐杖缓缓步入婚礼大殿之内。

“拜见父亲大人,见过大哥……”姜浔和史夫人立马上前对姜晏行了一个大大的揖礼。

姜若颜也带着姜矍上前一步对姜晏行礼道:“颜儿见过爷爷,见过大伯……”

“哼……”

姜晏对姜浔夫妇轻哼一声,然后望向姜若颜和姜矍时,面上上却流露出一脸慈祥。

“颜儿,矍儿,你们可有想爷爷啊,来来来,过来让爷爷好好看看你们……”

姜晏笑着对姜若颜和姜矍两个小辈招招手,将姜矍揽在怀里眼中满是关爱的神色。

“嗯,矍儿想爷爷了……”姜矍在姜晏怀里不断撒着娇,逗的姜晏是哈哈大笑。

逗弄了姜矍一阵,他又看了姜若颜一阵,不断地点头说道:“嗯,我们颜儿真是出落的越来越水灵了……”

“爷爷……”被姜晏这么一夸,姜若颜也觉得很不好意思,脸上一抹红霞浮上脸颊。

“可惜啊……”不想,下一刻姜晏又摇摇头叹了一声,“都十九了,怎么还没出嫁呢,唉,真是愁死老夫了……”

“爷爷,你又来了……”姜若颜见姜晏问起,顿时心里一惊,脸颊更烫了。

“都是你这个当爹的没用,唉……”姜晏话风一转,又把这责任推到姜浔身上了。

姜浔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跟自己父亲解释,只能点头哈腰地说道:“是是是,都是儿子的不是,爹你先坐下说话。”

不想姜晏没理会姜浔的话,而是指着四周布置好的礼堂,不停地摇头晃脑:“为一个丫鬟和武夫布置这样士族礼仪,这可真是作孽啊……”

姜若颜连忙拉住姜晏的手臂替姜浔解围:“爷爷,你别怪爹爹,这都是若颜一意要求爹爹如此操办的,婉儿照顾了若颜这么多年情同姐妹般,今天她要出嫁了,这场婚礼也算是报答她这些年付出吧,爷爷,你别怪爹爹了,要怪就怪若颜吧……”

见姜若颜这么说,姜晏又怎么会去怪她呢?只见他疼爱地拍了拍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颜儿啊,你和婉儿的感情固然深厚,但也不能逾越了身份,这次就算了,记住你可是堂堂的姜家士女,如同皎月般地存在,

绝不能和那些低贱的寒门庶族混搭在一起,你可以对他们友善,但绝不能走太近,爷爷是为了你好,寒门庶族大都是些不学无术,肮脏无耻之徒?了解了么?”

姜若颜闻言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她已经明白爷爷这话是明里暗里在告诫自己,刘策和自己的事,他是持绝对反对态度的。

“如果这辈子不能和刘策在一起,那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对不起,爷爷,这次若颜绝对不能听你的话。”

姜若颜嘴上不说,心里却是异常的坚定。

六 婚礼前夕

……

十月十六,傍晚。狂沙文学网

“军督大人,我准备好了……”

“嗯,子俊,你今天很精神……”

刘策入宿的驿站前,三百名精卫营士兵组成的迎亲队伍,各个披铠甲外红衣,站的笔笔,引来周围不少路人围观,不住称奇。

楚子俊一暗红礼袍,配上那张儒雅俊秀的脸庞,整个人显的是额外的精神。

当刘策和楚子俊刚从驿站出来刹那,三百将士在张烈带领下,齐齐大喝一声:“恭贺楚营使新婚大喜!”

洪亮整齐的吼声又引来周围百姓的侧目,连楚子俊都为之一怔,连忙拱手致谢。

刘策牵过一匹塞外获得的西域良驹交到楚子俊手中,郑重地说道:“子俊,来,上马!”

“多谢军督大人!”楚子俊答谢一声后,翻跨上了马匹。

看着楚子俊威风凛凛地模样,刘策很是为他高兴,然后也跨上自己的坐骑,对着后的迎亲队伍大吼一声:“出发!迎亲!”

“迎亲!”

“迎亲!”

“迎亲!”

楚子俊的迎亲队伍浩浩dàng)dàng)地向远州内城开去,一路上敲敲打打十分的风光。

……

“总督大人,恭喜恭喜……”

“宋大人,哈哈哈,快快有请……”

正站在总督府大门口迎接贵客的姜浔一见宋濂携家眷到来,连忙上前拱手互相恭维了一番。

“这位是?为何本督从未见过?”当姜浔看到宋濂后一位着据裙的妙龄少女时,不由眼前一亮。

宋濂回头看了一眼,笑着说道:“回总督大人,这便是小女宋嫣然,然儿还不赶紧来见过总督大人。”

宋嫣然闻言,轻踏趋步稳雅的走到宋濂前,对姜浔低头欠行了个万福礼:“小女宋嫣然,见过总督大人,恭贺大人大喜。”姿态优雅自然,完全没有因为姜浔份有半分退缩紧张的神色。

“你,你就是宋嫣然?”姜浔顿时眉头一皱,不由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这个令刘策钦慕的少女。

良久,他心道:“这少女虽然相貌姣好,可单论样貌自然还是不如颜儿,刘策为何会对她这么倾心呢?奇怪……”

“大人?大人?”眼见姜浔好像陷入沉思一般,宋濂连忙呼唤了他几声。

姜浔连忙反应过来,忙做了个请势,把宋家一干人都迎进了门内。

由于沐天成他们已经到了,姜浔自然也就没必要再站在门口等候其他人,与是和宋濂一道和婚礼大走去。

“不知道他来了没有?”

姜若颜守在婉儿出嫁的阁房内等候的同时,也在期盼刘策赶紧出现,算算时间自己和他足足四个月没碰面了,这次还是借着婉儿出嫁的份上才能见上一面。

有时候姜若颜也有些幽怨:“他怎么就这么忙?真的连想见一面都这么难呢?”

但她也知道刘策一直以来都是在为远东百姓在奋斗奔波,不能怪他,只好将思念深埋在心中。如今好不容易即将见到自己心仪之人,要说不激动那是不可能的。

“荒谬,真是荒谬,想我堂堂姜家居然会为一队庶子cāo)办这么大的婚礼,哎,以后让老夫如何面对那些同僚的责问?老夫怎么会生了这么个不孝的儿子?”

婚礼大一角,姜晏看着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坐在自己的席案前不断地唉声叹气。

边上陪同的大儿子姜潼则不断宽慰着他:“父亲大人,您就别再埋汰二弟了,仔细想想,其实这样也好,二弟这么做能让天下人知道咱姜家宽宏大度,极念旧。”

姜晏一听,摇了摇头对姜潼说道:“也就你,这么一直护着你二弟,当年你二弟就任远东总督你也不去争一下,什么都让着他。”

姜潼说道:“父亲,儿子什么德行您又不是不知道?让儿子来这凶险之地,恐怕不出几年这家业啊,早就给败光了,到时还不把您气死?

而二弟则不同,无论处事还是交际,远胜儿子百倍,当然更比我合适执掌远东了,儿子还是求得清闲多陪在您边尽孝吧……”

“你个不争气的东西,气死我了,哈哈哈……”姜晏听完姜潼的话,忍不住笑了起来,之前满脸的霾之色也好了很多。

姜潼连忙给姜晏倒上杯茶水说道:“父亲大人说的是,儿子是不争气,但也好歹能陪你解解闷对吧?”

姜晏接过茶水,放在桌案上继续看向布置的端庄不失喜庆的婚礼大,重重叹了口气:“真想喝杯颜儿的喜酒,唉~不知道我这把老骨头还有没有等到那一天的福气。”

姜潼闻言说道:“父亲大人,您放心吧,会有那么一天的,没准还能让你抱上太孙子呢……”

姜晏想了想,又叹了口气说道:“听说今天那个刘策也会到场?”

姜潼点点头回道:“那是自然的,刘策好歹也是婉儿和他麾下的媒人,又是主动和二弟提的亲,自然是要到场了。”

姜晏说道:“正好,老夫要看看那个小贼是怎样一副嘴脸,骗的你二弟还有你侄女团团转。”

姜潼微微一愣,轻声说道:“父亲大人,我打听过了,那刘策虽然是庶族出生,但这品行真是没的说,这口碑比不少士族子弟还要高的多,似乎不像我们想的那样……”

“荒谬……”姜晏摇摇头,一脸不信,“他刘策区区一个庶民如何能跟我等士族相提并论?更何况他才多大?年纪轻轻就居此高位必会轻狂放纵,又怎会有什么好的口碑?定是他使用了什么诡计迷惑了众人,哪有什么真凭实学?”

姜潼摇摇头说道:“父亲大人,儿子可是打听的仔仔细细,这次远东内乱幽州那块可是刘策亲自平定的,前前后后只用了一个多月时间,而定州那边也有军督府的人参与,

这刘策断不是不学无术之辈,还请父亲大人切莫看轻此子,儿子相信以二弟的眼光断不会随意举荐一个纨绔子弟当前军都督的。”

姜晏闻言沉寂了一阵,表示了默认,然后又说道:“这些子一路行来,老夫也听了不少刘策的传闻,

但纵使如此,老夫也绝对不许颜儿和一个庶民成亲,也许这刘策真如你所言般文武出众,可他毕竟是寒门庶族,而且这么出众的人定会遭皇室忌惮,早晚会被除掉,

一旦颜儿和他在一起,我姜家难免也会被牵连进来,总之无论如何都不行。”

姜潼不再说话,只是无声的叹了口气,自己的父亲自始至终都太过执着,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么出众的一个年轻人,牺牲一个姜家女人换来无尽的利益有什么不好?为何就这般固执呢?

这时,姜浔带着宋濂和沐天成步入了正之内,向姜晏所在位置缓步走来行礼。

“下官拜见姜丞相……”

七 戏弄撩拨

……

“咦?刘策没来么?他该不会又有什么事了吧?”

吉时将至,姜若颜一身华丽的装扮优雅的跪坐在媒席间翘首以盼,结果等楚子俊的人进来也没发现刘策的身影,不由心里焦急起来。

不单是姜若颜,就连在女眷席中的宋嫣然也是一脸凝重之态,说实话她并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尤其自己在这些士家千金边上很不自在,只是为了能和刘策多待一会儿时间才尽量保持一副大体端庄的样子。

“呦,这位妹妹好俏啊,生的真是漂亮~”

就在宋嫣然还在等着刘策出现之际,一阵骚媚入骨的声音传入她的耳畔,令她心下一阵不喜,本能的抬头望去。

但见沐琳裳在小洛搀扶下,踩着玄机步来到宋嫣然的桌案前,脸上满是魅惑的微笑。

宋嫣然缓缓起身对沐琳裳行了个小福礼,轻声说道:“这位姐姐,宋嫣然有礼了……”

沐琳裳闻言,微微一愣,然后仔细地打量起宋嫣然,最后玩味地说道:“啧啧啧,妹妹这身段,这俏脸,就算放在全远东也是难得一见的大美人儿,难怪军督大人会对你如此倾心啊,沐琳裳这厢见过妹妹了……”说着,沐琳裳对她随意的欠了欠身。

宋嫣然早知道她就是“名扬远州”的沐琳裳,但听她说起刘策对自己倾心的话语,俏脸还是微微一红,细声说道:“姐姐过誉了,姐姐这样的样貌才称得上美人,嫣然断不敢和姐姐相比。”

“这小嘴啊,真甜……”沐琳裳听宋嫣然这么一说,心里是一阵舒爽,“妹妹今年芳龄几许啊?”

宋嫣然轻声说道:“回姐姐的话,嫣然已经十七了……”

“十七?”沐琳裳闻言,绕着宋嫣然走了一圈,最后贴到她耳边轻声说道,“妹妹,你可否告诉姐姐,军督大人他威不威猛?是不是夜夜都能让你欲仙欲死啊?别害羞,告诉姐姐,姐姐不会说出去的……”

宋嫣然顿时美眉紧蹙,心道这沐琳裳怎么会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来?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怎么了?妹妹为什么不说话?”而沐琳裳却依旧不依不饶,不停地在宋嫣然耳边口吐香兰,“是不是在回味军督大人那宽厚的胸膛压在你娇躯上时带来的异样?

你死死揽着他的腰不放,在他身下尽情承欢,娇喘连连直至天明啊?妹妹,你真是羡煞姐姐了啊……”

宋嫣然被沐琳裳那羞人入骨的话语给撩的俏脸通红,努力平定了下心神,对她轻声说道:“姐姐你莫要瞎想,刘大哥和我之间没发生你说的那些事。”

“哎呦,妹妹你说的真的假的?”沐琳裳闻言轻呼一声,脸上浮现一道魅惑地笑容,“军督大人这么有魅力的男人,你不好好把握么?你该不会还是……啊呵呵呵……”

说到这里,沐琳裳再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她那骚媚入骨的笑声令那些静候婚礼大典的士家子弟心神一阵荡漾。

“你……”宋嫣然见沐琳裳这副形态,不由轻轻恼怒一声,粉拳紧握,强忍怒意。

沐琳裳笑完后,朝男宾那桌抛去一个媚眼,一时间令那些公子哥一阵神魂颠倒。

然后她又回过头对宋嫣然小声说道:“妹妹,你看到没?对付男人就该这样,要不要姐姐教教你如何取悦男人啊?”

说着沐琳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滑向宋嫣然的细腰,然后朝她的胸前慢慢滑动,再次俯在她耳边说道:“妹妹有这么好的条件怎能浪费呢?男人,无非都是些口是心非之徒,只要你稍稍给他们一些遐想,

就会立马拜倒在你石榴裙下跟条狗一样,你大可一试,妹妹你要还不懂,不如现在随我来,让姐姐好好教教你如何?”

宋嫣然听着沐琳裳的话,再感受那根手指在自己身上来回游走,只觉得浑身汗毛都竖起,心里一阵恶寒。

“多谢姐姐,嫣然暂时不需要……”

宋嫣然连忙推开沐琳裳的手,对她回应一声后,立马坐回席间不再去看她。

“妹妹,你这模样真的好让姐姐喜欢啊……”看着宋嫣然脸上红晕遍布,沐琳裳忍不住抿嘴轻笑出声。

就在沐琳裳打算继续逗弄宋嫣然一阵时,一道靓影出现在她身侧,令她不由心头一怔,回身看去,顿时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神色。

只见姜若颜静静地对视着沐琳裳,今天的她身着一套骄艳的礼袍,全身上下散发着一副令人不容侵犯的威严气势。

“你,你想干什么?”沐琳裳有些不敢直视姜若颜眼中射来的目光,只能强自镇定鼓起勇气问道。

姜若颜说道:“沐姐姐,今日婚礼大典,还请你务必自重,莫要做出些令人不耻的举动来。”

沐琳裳眉头一蹙,颤声说道:“姜大千金,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只和嫣然妹妹话些家常,没妨碍到你吧?”

“沐姐姐……”姜若颜面无表情的说道,“你和宋姑娘说什么话当若颜不知道么?还请你自重些,若颜不想在今天这种喜庆的日子里让大家都难堪。”

“哼……”慑与姜若颜那逼人的气势,沐琳裳只能轻哼一声,随后对坐在她俩中间的宋嫣然说道,“妹妹,姐姐就在边上的席案上,有什么想请教的尽管和姐姐说哦,先走一步了。”

话毕,她又瞪了一眼姜若颜,在小洛的搀扶下缓缓向自己的席案继续踩着玄机步走去。

“多谢姜小姐解围……”

等沐琳裳离开后,宋嫣然连忙起身低头对姜若颜欠身行礼答谢。

姜若颜随即也欠身回礼道:“宋姑娘无需多礼,你能前来总督府,若颜自是十分欢喜,若有照顾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姜若颜看着宋嫣然,眼前这妙龄女子是刘策的心上人,还是已经确定关系的那种,心里是十分的复杂。

虽然她不在乎刘策有几个女人,可要真没半点醋意那是自欺欺人,有时自己在想和她互换下身份是不是就能顺利和他在一起了呢?

而宋嫣然又何尝不是这种心态?姜小姐无论才貌还是身份地位都原本不是自己可以比拟的,她和刘策之间传出的那些事自己也早有耳闻,甚至为了助她脱险刘策不惜得罪朝廷天使。

她同样不在乎刘策身边有几个女人,但他怕刘策有一天会不爱自己,毕竟这位姜大小姐实在太过耀眼,一旦她与自己同时呆在刘策身边,怕是会把刘策对自己的爱意全部都夺走。

感情是自私的,什么无私奉献?那不过是自欺欺人的谎言罢了,这是姜若颜和宋嫣然二人心中此时真实的想法。

八 天妒英才?

……

“军督大人,都是不才的不是,不该在这个时候打扰到您参加楚营使的婚宴,您还是赶紧前去总督府吧,相信大家现在一定都等急了。”

“不急,叶公子,你先和我仔细说说关于上官雁的事情,本军督现在迫切想对他有个初步了解,也好早做准备。”

聚仙楼内,刘策和叶胤坐在雅间之内,两人神情给人感觉都十分严肃。

之前刘策带着迎亲的队伍进入远州内城时,猛然瞥见回到远州的叶胤时,便和楚子俊暂时分道扬镳,拉着他一起进入聚仙楼内询问定州近况以及上官雁的消息。

叶胤叹了口气说道:“回军督大人的话,不才入云山书院求学之初,上官雁在学院内已是学监之职,无论才华还是人品皆是上上之选,深得恩师庞略的器重。那年不才九岁,而上官雁不过十五岁而已。”

刘策沉思一阵,说道:“继续说下去。”

叶胤说道:“但是两年后,忽然间上官雁毫无征兆的变了,变的沉默寡言,也无心处理书院事务,感觉像是换了个人,令庞师异常失望,这才将所有精力投入在不才身上。”

刘策说道:“人终会慢慢改变,但忽然之间会改变,这当中一定是经历了某些难以想象的大事吧?”

叶胤摇摇头,对刘策说道:“然而据不才这些时日的了解,上官雁开始转变性格变成如今这幅可怕的模样,却是一件在大家看来微不足道的小事上,

那一日,书院学子一起出门踏青,在半途之中,遇到一名农户将一头奄奄一息的耕牛卖给了屠夫,换取了些许银两,这一幕刚好让同在踏青的上官雁见到,之后在回书院的途中便一言不发,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

刘策眉头一皱:“耕牛使命结束,用它换取最后价值养家糊口,这都是人之常情啊,有什么问题?”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上官雁之前是个十分感性的人,对任何事务都有一套自己的理解和见解,他认为耕牛为主人忙活了一辈子,最终结果却是落得他人口腹的下场,令他觉得万分恶心,

当时庞师耐心开导了他很久,他才好转了些,不过,不才知道他心里依旧挂念着那件事,否则当年去劝解定州叛军归降的就不是不才,而是他了……”

“可笑……”刘策有些无法理解上官雁的想法,“就因为那种事而性情大变,这上官雁也是难以理喻。”

叶胤问道:“那敢问军督大人,你又对此事有何见解?”

刘策说道:“上官雁有没有想过,那头被卖的牛所产生的价值?它用自身最后的生命救活了多人,也让自己可以解脱,

农户将牛卖给屠夫,自己的家人有了收入糊口,屠夫同样也有了肉能贩售养活家人,而且如果将牛肉卖给酒楼的话又能让那家酒楼生意可以继续下去,

或许他认为那农户过于残忍,但他可曾考虑过若非无奈,谁会愿意把陪伴自己辛苦劳作的活计送给屠夫呢?又可否想过那头牛的价值?他上官雁只看到黑暗一面,却不愿去追究这件事情的始末。”

叶胤叹了口气,对刘策说道:“可惜军督大人当年没在云山书院,不然一定能劝服上官雁的,只可惜这些年来他行事越来越极端,完全变成了个只会操弄人心的魔鬼。

若庞师泉下有知,定会很伤心吧,毕竟和不才比起来,他的才华才是庞师最为器重的。”

刘策闻言回想起宋景浩的模样以及定州战后的灾变,眼眸顿时闪过一丝冷色,这个上官雁已经成了自己必除的目标。

叶胤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对刘策催促道:“军督大人,您还是赶紧去总督府吧,吉时马上就要到了。”

刘策低头沉思,对叶胤的话充耳不闻,良久抬眼望向他说道:“叶公子,你真的已经没事了么?”

叶胤闻言,手中佛珠握的死紧死紧,对刘策说道:“回军督大人,不才犯下如此大错,双手染满了恩师和学子们的鲜血,而且药物中毒已深,大夫都言在下活不过二十,这,也是上天对不才的惩罚吧。”

“如此严重?”刘策闻言眉头一皱。

叶胤淡淡地说道:“这也是不才的命,为了遗忘那段不堪过往,在上官雁将彼岸花粉让不才服用后,他不知道的是,不才特意又让人暗中去塞外采集了不少的毒花,

连续服用了好多剂来扭曲那段过往,现在体内已经剧毒沉珂,只能靠那些安神丸控制情绪保命,不才现在知道老天是公平的,又怎么会容忍一个杀人凶手久居人世呢。”

“彼岸花?”刘策一听,瞳孔顿时一缩,“那毒花尚有解药,而且……”

“太迟了……”叶胤落寞地摇摇头,“时隔多年,那清灵草已经对不才的身体失效,除非……”

“等等……”刘策忽然说道,“叶公子,你言靠食用彼岸花遗忘过去,甚至扭曲事情真相对么?”

叶胤点点头说道:“没错,不才心境不足,真的无法忍受弑师的过往。”

刘策挥手止住他,继续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体内的毒未解,你脑海中所谓的这些血案也是被扭曲,或者说是被人刻意引导的呢?”

叶胤闻言顿时一愣,随后摇摇头:“军督大人,这,不才也不知道……”

“你刚才所言,清灵草对你无效,除非什么?”刘策忽然又把话题扯到叶胤的病情上问道。

叶胤说道:“除非有免疫彼岸花毒的鲜血作为药引再配合药物连服数月,方能将体内沉珂的毒液排出,否则两年后不才必死无疑,但,这样体质的人,即使久在草原之上的异族也难寻万一……”

“好好活下去……”刘策嘴角一撇,起身说道,“你死不了,顺便排出体内剧毒后,也该知道下云山书院真相,本军督怀疑你也被上官雁利用了,

按你和许文静所言,此人料事如神,或许他早就知道你连服花毒的事情,只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军督大人,你这话何意?不才身上的花毒如何解得?”叶胤一惊,捻动佛珠的手猛然间停顿下来。

刘策说道:“等婚礼结束后,你呆在本军督身边,到时就知道了,本军督现在要去参加子俊的婚礼,不能再陪你了,你就且在聚仙楼安歇,明日一起回汉陵,还有很多事需要和你商议。”

话毕,刘策打开雅间大门,大踏步走出门外,留下一脸茫然的叶胤一个人留在房中……

九 龙凤呈祥?

……

总督府婚礼大外,楚子俊在自己部下的簇拥下,紧张的等待婚礼大典开始。狂沙文学网

楚母也是一绣色华衣十分不安的席坐在大典之内一侧,毕竟她一个妇道普通人家什么时候经历过这么大的排场,自是惴惴不安,但为了儿子的颜面,也只能强自镇定。

忽然间,一排排成对的侍女各自手里提着一盏红色灯笼印入楚子俊眼帘。

“婉儿……”

侍女之后,楚子俊见到了自己的梦中人,忍不住轻唤一声。

但见婉儿一端庄的婚服在边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缓缓朝楚子俊走来。

待走近后,楚子俊不时也有些呆了,手心忍不住冒出一丝紧张的汗滴。今天的婉儿如同一个仙女一般,头戴红缨,脸上的妆容经过精心打扮梳洗过后,异常的靓丽动人。

“夫君……”

在离楚子俊两步之外,婉儿轻声对他也呼唤了一声,虽然声音不重,但还是能听出她此时内心的激动。

……

“奇怪,军督大人怎么还没到?”

而在大之内,沐天成和宋濂望着姜若颜边空空的媒席,不由心急如焚,再一刻钟婚礼大典就要开始了,难道刘策爽约不来了?

“哼,这个刘策好大的架子,我姜家已经屈尊cāo)办如此大的婚礼给足了你面子,居然给老夫迟到,真是不识抬举……”

姜晏则是闭目轻哼一声,对刘策的迟迟未到非常的不满。

姜浔和史夫人则是异常不安,生怕刘策已经离开远州城,不过今是他自己下属和自己的义女成亲,应该不会闹出这种事来的吧。

而姜若颜则是安静的席坐在桌案前,以她对刘策的了解,知道他决不是那种不守信的人,定会如约赶到参加婚礼大典。

宋嫣然则在女眷席间托着腮帮望着婉儿那嫁衣,眼中流露出浓浓的羡慕神,好希望自己也有一天能批上那嫁衣。

就在各人带着异样心思揣测刘策的行踪时,刘策和张烈刚缓缓踏上了总督府那高高的台阶,脸上神色似乎在沉思着什么。

“六万郦**队,派谁渡海而击?子俊肯定不行,先不说他刚大婚,他麾下骑兵为主,就算人能过去,也不可能带那么多马匹啊……”

“杨开山?也不行,他和封愁年都要和陈庆一道抵御北边胡奴,暂时动不得……”

“那还有谁?既然冀州那边无法派遣大军的话,只能从汉陵派人了,嗯……回去再好好想想吧。”

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人选,刘策索暂时抛却这些,继续踏步向总督府走去。

“军督大人耶,你可算来了,快快快啊……”早就在府外等候的管家一见到刘策出现,连忙上前向他迎去,脸上满是焦急之态。

刘策面带歉意对管家拱手说道:“在下有些事耽误,让管家您久候了,为此深表歉意。”

“军督大人,甭说了,赶紧随老奴来吧,唉……”管家呼了口气同时,便带着他向婚礼大急急而去。

刘策一紧上披风,稍稍加快了脚程紧跟着管家向内走去。

……

“军督……”

“嘘……今天你是主角,噤声……”

当刘策经过新婚典仪大队时,楚子俊一见到刘策刚要拱手行礼,就被他微笑地止住,随后直接跨入了大。

“他,来了……”

姜若颜一见刘策进入大,顿时心下微微一颤,显是绪激动异常。

“这小子,是不是每次都喜欢这么唬人?”

姜浔在呼了口气的同时,也是暗暗恼怒。

“他人又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史夫人一见刘策,心中又止不住的叹息一声。

“这就是刘策?嗯?”

姜晏一见刘策步入大,那袭骄艳的军装配合那张冷毅的脸庞,以及头上那些黑白错落的的发丝,令他不由感到一阵说不出的异样。

刘策双眸轻颌,对周围宾客的注视视若无睹,一直朝着姜若颜并列一步之远的坐席踏步走去。

不过在他经过女眷席时,稍稍放缓了脚步,同时侧目向那些女宾客扫去。

“咯咯咯~”沐琳裳见到刘策视线向自己看来,止不住轻笑几声,心道:“你一定是在找我对吧?那晚跟我装正经,哼……”

不想,刘策的视线只是在她上停留不到半息就扫向他处,最后在一桌席案前停留下来,脸上挂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刘大哥……”宋嫣然见刘策望着自己,同时感受着四周女眷投来羡慕的眼神,顿时心里如同吃蜜一般,只觉俏脸一红,连忙把头低下。

“哼~”

沐琳裳回头望了眼宋嫣然那羞之态,不满地哼了一声,再次望向刘策的影心道。

“刘策,本小姐真就不信了,还制服不了你……”

确定宋嫣然安然无恙后,刘策闭目沉色,恢复到了一副庄严的气态。

在经过姜若颜席间时,他睁开眼帘对她轻轻一欠致意,姜若颜也在席位上欠回了一礼,之后刘策来到自己席位前,一扬披风带起一片惊鸿,缓缓席地而座,姿态摆的是异常端正。

“你们看,这刘策和姜小姐……”

席间有人小声嘀咕一声,然后众人齐齐望去,顿时感到一阵诧异。

“二人并座如同……不知该如何说起……”

一名士子不知该怎么形容媒席间的刘策和姜若颜,只能不断摇头。

边上一位稍长点的士子说道:“姜小姐如同凤鸣九天之姿,而那刘策,就仿佛一条蛰伏蓄势的隐龙,随时就会腾空冲入云霄……”

“其实,恕在下说一句,刘策和姜小姐,现在这样般配的,老夫从来未曾有今这样的感悟。”

“被你这么一说,倒是真的,姜小姐端庄得体,刘策气势恢宏,嗯,当真天造地设的一对啊……”

大内的人不断小声议论起来,对刘策和姜若颜二人的形象表以肯定。

“哼,装模作样,真是令老夫感到不耻……”

姜晏听闻席间的议论声,随后又看向刘策,不屑地嘀咕一声,但又不得不承认刘策和姜晏现在坐在一起时,的确如同席间各人所言那般异常般配,就如同……

龙凤呈祥?

十 婚礼大典

……

“确实配的,可是……”

宋嫣然听闻周围宾客对刘策和姜若颜的评价,又望着坐在礼台上一骄一艳的二人,不由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平复自己的心悸。狂沙文学网

而此时的刘策和姜若颜二人端坐在礼台之上却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心态。

姜若颜端坐在席上,姿态是静而优雅,但席间传来的议论还是不时传入她的耳畔,看似淡定的盛颜,实则内心已经涟漪不断,非常想侧看一眼刘策的模样,可目前的形不许她这么做,只能强自压抑这种躁动。

而刘策则是席坐与地轻闭双目,脸上看不出究竟是何表,如同老僧入定般一动不动,眉间微微地抖动似乎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刘策,你就不想也有今天这样的子么?为何你看向宋姑娘的眼神满是柔蜜意,为何对我依然是那副以礼相待当然模样,若颜不想你这样对我,你什么时候能明白若颜的心意?”

“究竟派谁攻打郦国为好?莫非又要我亲征么?但是明年冀州局势就会产生大变,算算时间,蒙洛也应该已经从西域归来了,这时候我若不亲自坐镇冀州的话,会发生什么后果还犹未可知,真是烦躁。”

“刘策,爹亲已经同意我们的婚事了,现在就等你点头同意,你为何就不能做出在战场上那种果断来,还是说你仍在害怕什么?若颜又不会吃了你,若颜欠了你太多,只想下半生能好好补偿你,你倒底在怕什么?”

“有什么好怕的!冀州明年必定要全境收复,那个奴酋十三子代勒现在已经晾的差不多了,是时候拎出来发挥下该有的价值,蒙洛出征多年,元气不会这么快恢复,一时半会儿还无暇东顾,还有充足的时间,来得及,还是先把水军练好吧……”

“刘策,若颜知道你心里一定在乎我的,小时候的约定你可还曾记得?非要我亲口对你说出来么?”

“现在谁来劝说都没用,不管是皇室还是姜浔,没人能阻止我对郦国用兵。”

“为什么每次你总躲着我,不能敞开心扉呢?”

“本军督会告诉你们这次出征郦国是奔着灭国去的么?至于理由,实在太充分了,甚至能编成一本书出来。”

姜若颜和刘策就这样一言不发坐在席位前,两个各自想着儿女之事和军国大事,两种完全不同的意境相融,竟给人一种典雅高深的感觉。

“嘭……”

忽然间,一声礼炮滑过天际,在大内外响起,刘策缓缓睁开了眼睛,但闻司礼官一声长喝……

“吉时已到!起乐!迎亲~”

“起乐!迎亲~”

“起乐!迎亲~”

“迎亲~”

声浪叠叠层层在婚礼大内外回dàng),随后钟乐齐奏,交汇出喜庆又不失庄严的曲调,原本喧闹的各席立刻安静下来。

下一刻,并立的两排侍女手持红色灯笼缓缓踏入大之内,在步行至指定位置时,按序向两侧分开而立,而后楚子俊和婉儿这对新婚璧人便浮现在大众人眼帘之中。

只见楚子俊和婉儿二人一左一右,手牵一条红色绣带款款行入大正中,随后齐齐向在座各席宾客行了拱手礼致敬。

刘策见此抛开心中杂念,嘴角轻浮一道弧线,心里对这对新人给予由衷的祝福:“子俊,恭喜你了……”

行过拱手礼后,楚子俊携着婉儿来到楚母桌席上,对她郑重的齐齐行了拜见礼。

楚母激动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望着婉儿这样美貌的儿媳,不知不觉眼眶都有些湿润。

好在边上侍女轻轻提醒了一声,才回过神来,将潜斟酒水的青铜酒杯分别递给楚子俊和婉儿,等楚子俊和婉儿喝完后,将自己备好的家传手镯交到婉儿手中,又嘱咐了几句。

婉儿握着手中的玉镯,望着慈祥的楚母,心中一阵暖流不断流淌。她自小就是孤儿,从未感受过母是何物,对姜若颜经常在史夫人怀中撒是无比的羡慕。

此刻好不容易感受到了长辈的关怀,心中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好好服侍自己的婆婆,一定将她视自己亲娘对待,尽一个妻子和女儿的责任。

拜见过楚母后,楚子俊和婉儿又对姜浔和史夫人行了拜见礼,姜浔和史夫人二人也是满脸喜色,赐酒过后也各自送出了礼物给这对璧人。

最后,楚子俊和婉儿来到了为自己牵红线的刘策和姜若颜面前,齐齐躬施礼答谢。

姜若颜和刘策齐齐举杯起,动作整齐的好像彩排过一样异常的默契,然后将酒杯递到他们面前。

“谢过军督大人,谢过小姐。”

接过酒杯后,楚子俊和婉儿谢过后也是一饮而尽。

刘策望着二人,欣慰地叹息一声后对他俩说道:“子俊,婉儿,愿你们百年好合,幸福美满……”

姜若颜美眸闪烁,看了一眼婉儿,然后对楚子俊说道:“楚公子,望你以后一定要好好待婉儿,切莫亏待了她,若颜在此祝愿你们白首偕老,不离不弃……”

楚子俊和婉儿再次拱手行礼道:“多谢军督大人,多谢姜小姐……”之后二人缓缓退下,继续接下来的礼仪流程。

“呵……”

“咯……”

刘策和姜若颜望着离去的影同时发出一声轻笑,然后二人齐齐一愣,同时互望了一眼。

四目相对刹那,刘策眼眸微微一颌,迅速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神,然后对她轻轻一点头退向自己的座位坐下。

姜若颜见到他这幅姿态,将衣袖遮住脸庞轻笑一声后也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老夫看不下去了,这个刘策,可恶,当庭广众之下勾引我的孙女,真是岂有此理……”

全程一直在关注刘策和姜若颜的姜晏见到他们二人这么一副神态,气的差点就要掀桌子,幸好被边上的姜潼死死劝住。

“父亲大人,您又怎么了?这不是好的么?那刘策彬彬有礼,到现在为止没任何不轨之举啊?”

“他一定对颜儿施了什么妖法,要不然颜儿怎么会对他这幅样子?他刘策知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什么份?别以为当了个什么前军都督就可以配的上颜儿了?痴人说梦!只要老夫还活着一天,他想都别想!”

姜潼闻言,脑袋都有些疼了,他实在不明白这刘策好端端到底哪里惹到自己这个父亲了,这还有些为当朝丞相的风度了么?见姜晏暂时没了其他动作,这才稍稍安下了心来。

接下来,楚子俊和婉儿来到两名侍女所捧的水盆前,开始进行洗舆礼,待他们将手从脸盆内取出后,楚子俊又取过一条干净的毛巾放到水里浸泡了一下,拧干后,轻轻擦拭了下自己的脸庞,之后二人齐齐将手放在另一个侍女捧来的香炉上烘烤了一阵,待手上水渍完全干透后,这道洗舆礼仪方才完毕,意味着除旧迎新。

之后二人在司礼官的引导下,来到一张满是物什的矮桌前齐眉对座,边上的侍女将桌案上饭盒内早已切好的小块鹿用银筷分别夹到这对璧人前的木碗里,二人同时端起木碗对视一眼后,夹起碗中的鹿轻轻放入嘴中细嚼几下后咽入口中,这道礼仪意味着同甘共苦。

待鹿食毕后,侍女又替他们斟满了两碗酒,用开成两半的葫芦作为容酒器皿,用一条红绸带绑在一起。楚子俊和婉儿将葫芦中的酒水喝完后,很快就有侍女将两片葫芦用那条红绸带绑在了一块。这一道礼仪称之为“合卺礼”,意味着双方已成为一家人,彼此之间融合在一起永不分离。

待行完合卺礼后,楚子俊起来到婉儿后,将她头上的红缨轻轻取下,取过边上的梳子仔细替她梳理了番秀发,然后取过侍女递来的剪刀把自己的鬓间垂发剪下一束,用那条红缨绑上一角。而后,婉儿也起替楚子俊梳理一番发丝后,也取过剪刀剪下自己的一束发丝绑在那条红缨上,最后在侍女将缠绕下,两束发丝缠在了一起。这一步称之为解缨结发,意味着结发夫妻,白头偕老。

最后,楚子俊和婉儿对案席地而坐,在司礼官的贺喜下,行了夫妻对拜之礼,正式成了可以齐眉对座的夫妻,庄严神圣的婚礼仪式也进入了尾声。

礼毕后,楚子俊携婉儿又对在场宾客拱手行了一个大礼后,婉儿便在侍女陪同下向临时备好的洞房缓缓行去,而楚子俊则得继续留下陪同宾客。

接下来,在司礼官的指示下,婚宴正式开始了,大内外在乐声伴奏下,很快传出欢快喜庆的气氛……

刘策默默看完婚礼大典后,轻笑一声取起案前酒杯,望了一眼,正待要饮下之际,陆羽却悄声俯到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本想起和刘策说上几句话的姜若颜见到这一幕,心下一怔,仔细观察着刘策脸色变化,生怕他忽然起就离开了,毕竟自己见他一面实在是不容易啊……

十一 形形色色

……

“回禀军督大人,秦先生派人送来密报,言静海附近渔民在捕鱼时从海里救起五名落水瀛洲人,四男一女,暂时被郭涛郭营使看押着,那女子点名要见这里最高的官员。狂沙文学网”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听完陆羽的话,刘策面不改色地挥挥手让他先退下,随后将酒遵放在嘴边只轻轻泯了一口后,就陷入沉思之中。

“呼,真怕他又要离开了……”

见刘策没有离席而去的迹象,姜若颜心下松了一口气,然后举起酒杯微微侧朝他敬去。

“军督大人,请……”

刘策闻言,从沉思之状中回过神来,双手端起案前酒杯也侧回敬姜若颜。

“姜小姐,请……”

二人四目交汇片刻,刘策率先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迅速坐回自己位置上。

姜若颜美眸中的视线紧紧盯着刘策一举一动,没有从他上移开分毫,待见到刘策放下酒杯后,这才挥动衣袖遮住脸庞也将自己杯中酒水饮罢。

“哼~”沐琳裳望着刘策和姜若颜二人相敬如宾的画面,心里是万分的不爽,“这个狐狸精,勾搭男人本事可是比本小姐高明多了,哼,姜若颜,凭什么所有男人都要对你团团转?”

她越想越气,到后来只觉得的一阵心烦意乱,与是对丫鬟小洛说道:“扶我起来,这里闷的慌,与我一道去外边透透气。”

起刹那,沐琳裳瞥了眼席案上目不转睛望着礼台上刘策的宋嫣然,想了想,不由嘴角一撇转向外走去。

在经过男宾桌案前时,她朝一名面如玉冠的士家公子抛去一个媚眼,那公子心头一颤,瞬间明白了沐琳裳眼神中的意思,然后紧张的向周围的席案看了一眼,确定无人发现异样后,待沐琳裳离去不久,也悄悄起离席紧随而去。

“军督大人,下官敬你一杯……”

“军督大人,请满饮此杯……”

“军督大人……”

酒宴过半,待楚子俊出和其他人敬酒开始,宋濂、沐天成领着一大帮宾客齐齐向刘策席上敬酒致意。

刘策面不改色一一回敬,其实他又怎会不明白,这些士绅如此讨好自己还不是自己现在手握兵权,想要拉拢自己给他们家族做靠山?

不过如此也并非不可,只要他们不给军督府添乱,自己不介意跟他们合作下,毕竟眼下很多地方还需要他们帮忙,说到底无非就是相互利用罢了。

“哼,这个刘策如此邀买人心,真是居心叵测……”

见证眼前一幕的姜晏又是忍不住嘀咕一声,反正现在他看刘策是怎么看都不顺眼,任何一举一动都会想方设法挑出毛病来。

边上的姜潼则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父亲一生十分固执,对庶族出生的人哪怕再优秀也十分的看不过眼,对他们天生就是一副俯视的态度。

就拿今天婚礼来说,按理说楚子俊和婉儿应该还要给姜晏行礼致敬的,但偏偏他就是不同意,认为他们根本不配,无论姜浔和自己怎么劝都听不进去。

“父亲大人啊,你要再如此这么固执下去,早晚会吃亏的,我姜家已经不比从前了……”姜潼望着姜晏那不可一世的模样,暗自摇了摇头。

等刘策回敬完士绅的酒后,侧对姜若颜说道:“姜小姐,在下有些不胜酒力,想出透透气,失陪了……”

姜若颜点点头,轻声笑道:“军督大人请自便,需要若颜陪你么?”

刘策轻声推辞道:“多谢姜小姐美意,请不必为在下担心,在下去去就回。”

说完,刘策起再拱手施了一礼,又对席间的姜浔夫妇点头致意一下,便向外走去,经过宋嫣然席间时,又点头示意她不必在意。

姜浔望着刘策离去的影,想了想在史夫人边嘀咕几句后,也起向外走了出去……

总督府婚礼大之外的长廊之上,刘策倚座在一旁石凳之上,头靠背后的长柱,望着内外灯火通明的景象,心中也是万分感慨。

“两年了,不知道这样的子以后还会持续多久,唉……”

就在刘策吹着风醒酒之时,姜浔提着酒壶来到了他边笑着说道:“年纪轻轻,叹什么气?”

“总督大人……”刘策并没有起,而是笑着对姜浔拱拱手,“您不去陪那些宾客,怎么也出来吹风啊?”

姜浔笑道:“今又不是本督成亲,管那么多干什么?你我二人也能难得好好聚聚,不如陪本督喝一杯如何?”说着,他将酒壶和两个青铜酒杯放在了石桌之上,倒满了酒水,随后在刘策对面坐了下来。

刘策笑道:“既然总督大人有此雅兴,在下自当相陪。”

话毕,他取起酒杯和姜浔相敬后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刘策对姜浔说道:“总督大人,在下还是要谢谢你能为子俊举办这么隆重的婚礼,此恩铭记于心,

大人找在下不单只是饮酒这么简单吧?有何需要在下效劳的但请直言,在下不是那种喜欢绕圈子的人……”

“刘策,这种话你就不要再说了……”姜浔摇摇头说道,“本督今只想和你谈些私事,你莫要畏缩,本督想听你内心真实想法。”

刘策说道:“总督大人有什么话尽管说吧,在下一定知无不言。”

姜浔叹道:“刘策啊,你今年也二十了,见到此此景你就真没什么想法么?”

刘策闻言,侧头看向大中的喜庆之景,然后重重叹息了一声:“说实话大人,在下当然想过了,不单今景,哪怕麾下将士成亲,在下内心也是十分羡慕的。”

姜浔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还要这般扭捏?早成家立业,传宗接代不好么?”

刘策摇摇头说道:“大人,每个人想法都不同,在下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个坎……”

姜浔奇道:“你心里还有坎?可否说给本督听听?”

刘策眼眸一颌,缓缓说道:“怕死啊,十分的害怕……”

十二 冷暖人间

……

“刘策,你……”

姜浔闻言微微一怔,万没想到这话会是从刘策口中说出来,一时间愣住了。狂沙文学网

“大人不必惊讶……”刘策见姜浔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淡淡地说道,“在下所言绝对是句句属实,并没有欺瞒大人……”

“在下十二岁开始出寺四处流浪,为了活命,卖过艺要过饭,受尽无数白眼,几乎每一天都在生死边缘挣扎,

冬天来临之际,为了不让自己冻死,不惜睡在马厩之中取暖,为了不让自己饿死,只好与恶犬争食,一路行来尝遍人冷暖,

后来从军之后,残酷的战场让在下头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死亡影,每一次出征前吃的一顿饭,都有可能是最后一餐,好在上苍眷顾,让在下活到了今天……”

姜浔闻言心中万分的难受,眼眶不由变得通红,对刘策颤声说道:“孩子,你受苦了,那你有没有恨过将你抛弃的亲人呢?”

刘策没注意到姜浔的神色变化,摇摇头说道:“恨又有什么用呢?想必他们也是出于无奈才这么做的,试问又有哪个父母会狠心抛弃自己的孩子呢?在下又有什么资格去恨他们。”

姜浔怔了怔,真的已经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给感动了,想了想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刘策,本督有意想把颜儿……”

“大人,您无需多言,请听在下继续说下去……”刘策平静地打断姜浔的话,“在下知道大人您想说什么,也知道姜小姐对在下的意,在下并非愚钝之人……”

“原来你都知道啊……”姜浔一惊,“那你为何不愿意,是宋姑娘么?还是你不喜欢颜儿?”

刘策苦笑着摇摇头,然后对姜浔说道:“大人误会了,都不是,是在下自己的原因。”

“嗯?”姜浔奇道。

刘策说道:“大人您应该清楚,在下即将面对的是怎么样的强敌,蒙洛人早晚会对我大周采取攻势的,而且这一天也不会久远,战争云已经在我们头上笼罩,

这是谁都无法避免的,在下为前军都督,有责任和义务前去阻挡蛮夷的兵锋,用不了几年,远东将会爆发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

姜浔闻言说道:“本督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会击败胡奴,还远东一片安宁的。”

刘策摇摇头说道:“总督大人,您太抬举在下了,这世上没有必胜的军队,也许在下也会在那场大战中丧生,谁也说不准。”

“傻孩子,不准这么说……”姜浔怒道,“你才多大?怎可如此悲观?”

刘策说道:“总督大人,您应该知道在下说的都是事实,如果在下真的不幸战死于沙场……”

“刘策,你不如撤去前军都督一职吧!”姜浔忽然说道,“本督将你调到江南腹地去,依然会保你高职,你说好么?”

“哈哈……”刘策摇摇头,“总督大人厚,在下铭记于心,但大人可曾想过,避得了一时,避得了一世么?

远东乃大周东面门户,一旦有失,塞外蛮夷的铁骑就能肆无忌惮的进入中原腹地,纵使在下能在江南获得一时喘息,但又能持续多久呢?到时又能跑哪里去?海外么?

更何况,如今的远东七省,是断不能缺少军督府大军坐镇的,在下又岂能因为自己苟且偷生一时而弃之不顾?在下再如何贪生怕死也做不出这种违背良心的举动,

而且,正因为怕死,才更要去面对死亡威胁,只有这样才能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姜浔叹了口气,知道自己是无法劝动眼前年轻人的。

良久,他开口说道:“刘策,答应本督,无论如何都要活下去,不然,本督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跟颜儿交代了……”

刘策微微一笑:“总督大人,这在下无法给你保证,战场局势瞬息万变,生死往往只在兵戈接触刹那间而已,在下能做的就是在杀敌同时尽力保住自己这条烂命,哈哈……”

姜浔斟满两杯酒对刘策说道:“不想你年纪轻轻能想的这么久远,刘策,有什么地方需要本督效力的尽管开口,本督能帮到的必会全力以赴。”

刘策点点头,举起酒杯对姜浔致意道:“如此,在下就先谢过总督大人了……”

“你我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么?”姜浔也举杯相迎,然后二人同时一饮而尽。

酒罢过后,刘策对姜浔说道:“大人,您还是先回去吧,堂之内还需您去主持大局。”

“那你不回去么?”姜浔问道。

刘策说道:“在下在这里醒醒酒,稍后便来,大人请先行一步。”

姜浔闻言起说道:“也罢,刘策,外面天气转凉了,你要多注意体啊……”

刘策点头致意:“多谢大人挂怀,在下自有分寸……”

待姜浔离开后,刘策继续倚坐在长廊之上,望着婚礼大内外的场景无声一笑,正准备闭眼养息之时,忽然见到一道靓影闪过。

“嫣然?她是在找我么?”

确定那道影是宋嫣然后,刘策嘀咕一句,连忙起向她消失的方向追踪而去。

……

此时,大之外一处偏僻花丛角落内。

“沐小姐,我的心肝,我……”

“怎么了,燕公子?你还行不行啊?”

“沐小姐,在这里万一被人发现的话……”

“你还算男人么?本小姐一介女流都不怕,你怕什么?”

“别动,别动,本公子似乎快来了,呃,啊……”

“哼,真没用,扫兴……”

只见沐琳裳和之前在席间紧随而来的公子哥,二人衣衫不整的拥在一起行那不齿之事。

伴随着那公子哥发出一阵沉吟后,无力的趴在了沐琳裳上,沐琳裳眼神流露出一丝求不满的幽怨之色后,不屑地嘀咕一句。

随后,沐琳裳推开那公子哥,不紧不慢地穿戴好衣衫,从内中取出一杆细长的烟杆,塞入烟丝点燃后深吸一口吐出一道细长的烟弧。

“哼,废物……”

望了一眼躺在地上如同一条死狗般的公子哥,沐琳裳又发出一阵不屑的冷哼声,随后扭动细腰走出草丛向大之外走去。

一走出花丛,不见自己丫鬟影,沐琳裳不由轻声怒喝道:“小洛,你人呢?死哪儿去了?”

“啊~”

忽然一声呼声传入沐琳裳耳畔,令她不由一惊,连忙向声音来源望去,却见宋嫣然捂着嘴巴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

十三 选个死法

……

“哎呦,我当谁呢?怎么妹妹这是来找姐姐学习怎么取悦军督大人么?可惜呀,你来迟一步啦……”

一见是宋嫣然,沐琳裳立刻换上一副戏谑地神态,轻轻的吸了一口烟后朝她慢慢走了过去。狂沙文学网

宋嫣然连忙倒着退开几步,俏脸上满是惊惧之色,但见沐琳裳后还蹿出个正系着裤腰带的男人,再看两人上的衣衫不整,她自然明白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不好,被人发现了,这下如何是好?”那公子哥一见到宋嫣然,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慌张地问沐琳裳。

“慌什么?”沐琳裳停下脚步,对后的公子哥淡定地说道,“你刚才那副猴急样可不像现在这么窝囊。”

数落完那公子哥后,沐琳裳又把头转向宋嫣然笑着说道:“妹妹,别害怕,到姐姐这儿来,来啊……”

见沐琳裳缓缓向自己bi)近,上还散发着一股浓浓的异味,宋嫣然只觉的胃里一阵恶心,一阵寒风吹过差点没让她吐出来。

她之前在内只觉的无聊,与是离席出来寻找刘策,在经过这片草丛之时,才不小心撞见了沐琳裳和那公子哥这一幕。

“抱歉,我什么都没看见……”看着沐琳裳不怀好意的眼神,宋嫣然丢下一句,赶忙转向后跑去。

“你不能走,姑娘留步,站住……”那公子哥见宋嫣然离开,担心她把自己和沐琳裳的事说出去,连忙追了上去。

“哼,窝囊废一个,一点男人味都没有……”

沐琳裳轻哼一声,看着公子哥去追宋嫣然,也没有阻拦,继续吸着烟慢慢的向他们消失的方向走去,顺手开始拨弄自己凌乱的发丝和不整的衣衫,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

“你给我站住,别跑,别跑啊……”

眼看宋嫣然越跑越远,那公子哥也不由加快了脚程,无论如何都要抓到她,否则传出去的话,沐家和自己的父亲非把皮扒了不可。

而一路前逃的宋嫣然也是心下惊恐万分,她听说过沐琳裳的事迹,只是万万没想到沐琳裳会dàng)到这种地步,居然光天化之下与一个男人在外面发生这种事,这可是在总督府啊……

她越想越是脸红,越想越是心惊跳,慌不择路地向前疾奔不让后面那男人追上。

“呀……”

忽然,在疾驰过程中,她的小脚不小心踩到自己的裙角,一个踉跄失去了平衡。

就在宋嫣然摔倒刹那,忽然撞上一道魁影,令她猛地一惊,待稳定形后,低头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慌慌张张的,发生什么事了?”

宋嫣然闻言一惊,这阵声音将他体内恐惧和不安尽数驱散,一股暖流不断在上游走。

“刘大哥……”宋嫣然确定撞上的是自己寻找的刘策后,紧绷的心绪一下放松下来。

刘策伸出手掌轻抚她的脸庞,柔声说道:“你在找我对么?”

宋嫣然点点头,脸上因为喝过酒的缘故,红通通的令刘策异常着迷,忍不住想把她揽入怀里。

“给我站住,站住,别走……”

就在这时候,一阵不合时宜的吼声破坏了这暧昧的气氛,令刘策眉头不由一蹙。

宋嫣然回头看了一眼,对刘策说道:“那个人他……”

“退到我后……”无需宋嫣然多言,刘策抓住她的手拉到自己后,然后换上一副冷色望着那衣衫不整的公子哥,轻蔑地说道,“我倒要看看,什么人胆敢对你这般无礼!”

宋嫣然一听,躲在刘策后,心里如同一阵蜜一般甜:“在他边总是那么安心,真好……”

“站住,站……啊,军,军督大人……”那公子哥本来还想对宋嫣然大喊出声,但一见到印入眼帘的是刘策时,顿时吓得魂都快丢了。

刘策望着那公子哥不整的衣衫时,顿时冷瞳一缩,沉声喝道:“你胆子不小,居然打起本军督女人的主意,你是自尽呢还是要本军督动手,选一样吧。”

那公子哥一听吓得连忙跪在地上哭着求饶道:“军督大人,误会啊,事不是您想的那样的,在下怎么敢对您的女人有想法啊?借在下十个胆儿都不敢啊,还请军督大人明鉴啊……”说着,不断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然而,刘策压根不想听他解释,语气变得更加冷几分:“本军督再问一遍,自尽还是本军督动手?”

那公子哥吓的是眼泪鼻涕挂了一脸,连声说道:“军督大人,在下所言句句属实,没有骗你啊……”

“看来,你是想本军督亲自送你一程了……”刘策脸上煞气笼罩,向那公子哥缓缓bi)了进去。

那公子哥只觉的自己的魂魄都要从脑袋飞出来了,想跑,但却被刘策上传来的气势吓得双腿软的没半分力气,连站都站不起来。

“这位小姐,这位小姐,你,求你跟军督大人解释下啊,求你了,在下,在下不想死啊,在下,在下给你赔不是了,下辈子一定给你做牛做马……”当死亡笼罩在那公子哥头顶之际,求生的**占据了上风,开始转求宋嫣然,是既作揖又磕头,甚至开始峰扇自己耳光。

宋嫣然见此,连忙上前拉住刘策的手轻声说道:“刘大哥,算了,别再为难他了,他说的没错……”

经过宋嫣然简单的一番解释后,刘策这才舒缓了一下自己的眉头,随后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公子哥,冷冷地说道:“今就看在嫣然的份上,且饶你一命,立马消失在本军督眼前,在我改变主意之前。”

“多谢军督大人,多谢宋小姐……”那公子哥见自己的命终与保住了,对刘策和宋嫣然是不停地道谢,然后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两人眼中。

“刘大哥,你刚才的样子,好吓人哦……”等那公子哥离开后,宋嫣然笑着对刘策说道,“我还真怕你会动手杀了他呢。”

“我是真的想杀了他,胆敢动你一根头发的人,都必须得死……”刘策回望着宋嫣然认真地说道。

宋嫣然心里又是一阵暖流滑过,但仍装出一副气恼的样子,对刘策说道:“你这话是不是对姜小姐也说过啊?就会甜言蜜语骗人,哼……”

刘策闻言,靠近几步,深沉的眼眸紧锁宋嫣然的俏脸,看得她脸颊更红了,在灯笼之下变得十分迷人。

良久,刘策盯着宋嫣然那动人的朱唇,柔声说道:“那要我证明一下是不是在骗你么?”

宋嫣然一怔,瞪大眼睛紧张地问道:“这你打算怎么证明?想,想要干什么?”

刘策脸上浮现一丝笑意,就在宋嫣然心神未定之际,忽然伸手揽住了她的细腰,将她往自己怀里拉了进来……

十四 吻

……

“刘大哥,我……唔……”

不等宋嫣然反应过来,刘策就压了下来,炽热的双唇紧紧贴住了她的朱唇。

“轰……”

宋嫣然只觉的脑海炸开一般,满是一片空明之态,一股异样的酥麻袭上自己身体,想要挣扎却又十分的无力和不舍,更何况自己娇躯现在被刘策牢牢锁在怀里根本不可能推开。

“唔……唔……”

下一刻,宋嫣然感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身子缓缓向后靠去,直至靠在长廊的墙面之上。

“等等,这,这是什么,该不会是……”

恍惚间,宋嫣然感到嘴唇开始湿润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腻滑的顶入自己的双唇,探到了自己的贝齿开始不停撬动,让她美目不由睁大,呼吸也不由急促起来。

“喂……唔……”

她刚想出声阻止,却不想在张口瞬间,刘策的舌尖就趁势攻入了自己的唇口,开始不断撩拨着自己的香兰灵蛇。

酒气、香气、唾沫以及一阵特别的气息交融相汇,酥、麻、酸、咸、甜杂味相陈,这种体验令宋嫣然根本无法用词汇来形容,有的只是内心深处某种沉寂的感官被唤醒,使她不自觉地渴望奢求,甚至慢慢配合起来。

“好奇怪,这种感觉,嗯……”

慢慢的她停止了挣扎,闭目开始沉浸其中,随即自己的丁香舌也在刘策舌尖不断挑弄刺激下,开始不受控制的做出了回应,与之交缠在了一起,紧握的双拳也慢慢松开,环住了刘策的后背,越抓越紧……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这么漫长,只到呼吸也开始困难时,交接的四唇才不舍的慢慢分了开来,灵舌收回刹那,还带出一条细长晶莹的涟漪……

望着双眼迷离,脸颊绯红的宋嫣然,刘策轻抚着她的秀发,又是猛地贴上她的嘴唇,轻咬住她的丁香舌,如吸琼浆玉液般,一阵贪婪的捣食之后,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待心旌平复下来后,刘策才捧着她的俏脸,柔声问道:“现在,你该相信我了吧?”

“嗯……”宋嫣然玉手捂着自己嘴唇,轻声应了一声,显然还没从适才那激吻的异样感受中回味过来。

刘策解下自己的披风套在宋嫣然身上,说道:“走吧,外面太冷别着凉了,先回礼殿吧,等把子俊送入洞房,我们也该回去休息了……”

“嗯……”

宋嫣然又轻轻应了一声,然后紧了紧自己身上的披风,在刘策的拥护下朝婚礼殿堂走去,此时的她身心已经被前所未有的幸福感,满满的包裹在了一起。

就在刘策和宋嫣然离开后,沐琳裳慢慢从暗处走了出来,手持细烟杆望着远去二人的身影,脸上满是淫荡地笑容。

“啧啧啧,军督大人,你可真有魅力啊,嗯,什么时候让本小姐也尝尝那种霸道的力量呢……”

想到这儿,沐琳裳将朱唇贴在烟嘴上深吸一口,然后吐出一阵细长的烟幕。

“小姐,可算找到你了……”

就在沐琳裳遐想涟涟之际,自己的丫鬟小洛神色慌张的跑到自己身畔。

“啪~”

一见到小洛,沐琳裳抬手就是一巴掌甩在她脸上,随后厉声问道:“好你个小贱婢,让你在外面守着你死哪儿去了?是不是去找哪个野男人苟合了?我看你是活腻了吧?”

小洛捂着脸连忙跪在地上,浑身不断发抖求饶道:“小姐,对不起,奴婢知道错了,奴婢适才只是去解个小手,真的不是有意的……”

“是么?抬起头来……”沐琳裳闻言,不由轻笑一声,“看着本小姐……”

小洛闻言,慢慢抬起头紧张地望着沐琳裳。

沐琳裳吸上一口烟含在嘴里,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托住小洛的下吧,望着她那泪眼婆娑的模样,将嘴里的烟幕尽数吐在她的脸上,呛的小洛眼眸忍不住一闭,强忍着不咳出来。

“瞧瞧你这模样,天生长着一副狐媚样,就跟宋嫣然、姜若颜两个贱人一样,就会装出一副清纯孤高的模样,实则都是水性杨花,骨子里比谁都要下贱,哼!”

但见沐琳裳对小洛的话越说越重,最后猛地又是一巴掌甩在她另一边的脸颊上。

小洛顿时只觉的眼前金星直冒,还未等她开口求饶,沐琳裳又是一脚将她踹倒在地。

“一群骚狐媚子,一个个骨子里都渴望男人呵护,却非要在世人面前装出一副守身如玉、冰清玉洁的样子,

背地里鬼知道做了些什么肮脏的勾当,又有什么资格来评论我沐琳裳?我不过做了你们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为何却要被你们这样议论?你说啊,回答我啊,哈哈哈哈……”

“小姐,别打了,都是奴婢的不是,奴婢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还请你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沐琳裳神态狰狞,不断踹着自己的丫鬟,可怜小洛被她如此虐待折磨只能强自忍受,一直到她停止了动作才努力恢复跪姿,哭着祈求饶恕。

“哼……”沐琳裳也感觉累了,吸完最后一口烟后缓了缓心神,再看向小洛时,对她冷冷地说道:“这次就饶了你的死罪,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把袖子挽起来……”

小洛一听,吓得打了一个激颤,满脸惊恐地对沐琳裳说道:“小姐,不要,不要啊……”

“敢不听话?”沐琳裳冷哼一声,“是不是要我把你卖到外城的隆柳胡同去,听说那里的娼妓价格很便宜,谁都能玩得起,哪怕是个浑身浓疮的乞丐,花上十几文钱也能找个姑娘败败火,

啧啧啧,我瞧你这模样,应该能翻个几番都会有人尽情的疼你,到时啊,你就能夜夜换新郎,尝尽天下间最快活的事儿呢,你说好不好啊……”

小洛闻言,吓得冷汗直冒:“小姐,万万不可啊,求你了,奴婢真的知道错了,求你千万不要把我卖到那里,求求你了……”

那隆柳胡同可是整个远州城内最臭名昭著的胭脂场所,里面三教九流什么样的人都有,很多穷人乞丐地痞以及找不到媳妇的老光棍没钱去不起青楼,又想要泄欲败火,都会前去那里寻欢作乐,要是有良家女子被人贩卖到隆柳胡同内那真的是生不如死,也不怪小洛会如此的恐惧。

“那还不把袖子挽起来?”沐琳裳见小洛哭泣地样子,眼神更是闪烁一阵恶毒的寒光。

小洛闻言只能挽起自己的袖子,但见她裸露的手臂肌肤上都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疤痕。

沐琳裳见此戏谑地说道:“听好了,待会儿你要是敢叫出声,我就立马把你卖到隆柳巷去,听明白了么?”

小洛眼角落下一行泪水,紧咬牙关,努力的点点头。

“今天就给你点教训,省得你再偷懒犯错,以后长点记性……”

沐琳裳横眉一竖,然后恶狠狠地将还燃有余火的烟锅狠狠地烫向小洛的手臂。

小洛忍受着手臂上传来的灼烫的剧痛,额头布满了冷汗,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就是不敢发出哪怕一声呻吟,以免遭到自己小姐更为凶残的虐待。

“哈哈哈……”

看着小洛皮肤上冒起一丝白烟,沐琳裳面目狰狞的笑了起来,握烟杆的手不由又加大了些力道。

终于,沐琳裳满意了,只见她把烟杆朝地上一丢,随后对虚脱般的小洛说道:“这次就先这么算了,回去后记得给本小姐备好避子汤,别让我爹发现,知道么?

再有下次就不会像今天这么轻松了,唉,谁让本小姐心软,瞧你这小手伤的,婚宴结束后,回去取些药膏涂抹下吧,省得人家说我虐待下人,

你先在这里好好收拾下,待会就来礼殿找本小姐,先走了……”

说完这些,沐琳裳继续踩着玄机步向礼殿走去,留下小洛一人独自在长廊内轻声哭泣。

……

十五 异样

……

“呜呜呜……”

小洛看着手臂上新的烫疤,忍受着灼烧带来的痛楚,忍不住轻声抽噎起来,她不敢大声哭泣,生怕被沐琳裳听到又是一顿更为很厉的责罚。狂沙文学网

“老天为何要这般对我?同样是奴婢,为何婉儿姐姐会这般幸运,有姜小姐这么好的主子,两人同姐妹般,

今大婚更是挣足了颜面,不但嫁得如意郎君,更是让总督大人亲自为他们主持婚礼,真的好羡慕她,

而我呢?沐小姐平里如此苛待我们这些当奴婢的,稍有不顺心就拿我出气,难道这就是我的命么?好不甘心……”

小洛越想越是委屈,伴随着心上传来的痛苦,眼泪如泄闸般,再也抑制不住滴落下来。

“小洛,你,没事吧?”

就在小洛瘫在地上不停哭泣的时候,一阵粗犷的声音在她耳边回dàng)。

小洛闻言立马止住哭声,连忙挽下袖管,擦拭下脸上的泪水,抬头望去,只见张烈站在不远处一脸关切地望着自己。

“张大哥……”小洛轻轻喊一声,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张烈望着灯光下小洛梨花带雨的脸庞,悄声问道:“沐小姐她又虐待你了?”

小洛闻言,捂住嘴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然后对张烈笑道:“不怪小姐,都是因为我们这些当奴婢犯了错,小洛该受此罚。”

张烈摇摇头说道:“小洛,我在沐府呆的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沐小姐是什么样的人难道还不清楚么?我……”

“张大哥别说了……”小洛止住他继续说下去,起对他欠行了一礼,“小洛还没恭喜你,摆脱了奴仆份,能如愿以偿跟在军督大人边从军杀敌,相信以张大哥的本事一定会让军督大人委以重任的,天色不早了,小姐还在等着我,张大哥,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小洛就低着头向礼大堂走去,在经过张烈边时,被他伸手拉住。

“啊……”

不想张烈抓的位置刚好就是小洛手臂被烫伤的位置,令她一阵吃痛,忍不住呻吟出声,泪水再次在眼眶里打转。

张烈忙松开手问道:“小洛,你怎么了?我,我不是有意的……”

小洛紧咬着牙关,对张烈摇摇头说道:“不关张大哥你的事……”

张烈是个外粗心细的人,一听小洛这么说,立马拉开她袖子一角,一股浓浓的烟熏味很快扑入自己的鼻孔,不由让这个魁梧的男人眉头紧皱,很快明白了发生什么事,眼中的怒火不可遏制的溢了出来。

小洛被人知道自己的遭遇,再也忍不住跑到长廊一边的柱子上低声哭了起来。

“小洛,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救出来的,等我张烈跟随军督大人立功得到赏赐后,就去沐府替你赎!”

张烈说完后,又从怀中掏出一瓶金疮药膏,放在小洛边上:“这是我军中的金疮药,你先涂抹些在你的伤口上,能缓解下伤痛,别再留下什么疤口了,我先走一步。”

话毕,张烈又看了眼小洛的影,大踏步的向长廊外走去。

张烈走后,小洛拿起那瓶药对着他的背影轻声说道:“张大哥,没用的,小姐她根本不会放我走的,这就是命啊,小洛在此祝张大哥你能在军督大人边建功立业……”

……

“子俊,恭喜你,来,喝了这碗酒就去礼跟诸位宾客行礼入洞房吧……”

“是啊,楚将军,嫣然也敬你一杯,一定要喝哦……”

“多谢军督大人,多谢宋小姐,子俊也祝你们早喜结连理……”

礼外间,刘策和宋嫣然各端着一个酒碗来到已经醉的有些恍惚的楚子俊面前。

楚子俊接过刘策的酒碗,谢过之后,就喝了一口。

“这是水?”

“酒水”楚子俊一怔,赶忙抬眼望向刘策,却见他颔首点了点头,立马明白过来这是刘策在照顾自己,当即一口把“酒水”喝干。

再接过宋嫣然递来的酒碗,发现内中也和刘策一样的白水后,心下一阵感动,一口气也将碗里的水喝干。

见楚子俊喝完后,刘策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俯在他耳边轻声说道:“你要加把劲了,早些给你楚家添个大胖小子出来知道么?婚礼结束后,我给你两月假期,你和婉儿姑娘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不等楚子俊反应过来,就牵起宋嫣然的手向礼内走去。

“我说刘大将军,这大喜子,人家敬酒你敬水,真是别出心裁啊,咯咯咯……”

“嫣然啊,你知道什么叫酒水么?酒水酒水就是酒加水,我敬子俊一杯水并没有什么错啊?”

“咯咯咯,对对对,刘大将军说什么都有道理,小女子真是佩服的紧啊……”

“其实,子俊要再喝下去就真的得醉了,就怕到时错过**良辰呢……”

“嗯,嫣然知道的……”

刘策和宋嫣然一路有说有笑,旁若无人的步入礼之内,将宋嫣然送回女眷席间,让周围都投来异样的目光。

经过之前和刘策发生那极为亲密的举动后,宋嫣然显然心好了很多,在落席之后,正准备把上披风解下还给刘策。

刘策见此轻轻颌眼摇头,笑着说道:“披着吧,别着凉了……”

然后,刘策就向礼上自己的席位走去,他的举动让周围女宾都对宋嫣然投以羡慕的眼神,而宋嫣然也是贝齿轻启,感受着四周的眼神,脸上浮现一丝淡淡喜色。

刘策心也是大为舒畅,一路向席位走去,手指轻碰自己的嘴唇,似乎也在回味之前和宋嫣然的吻形。

但就在他即将步到自己席案前时,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却又不怀好意的声音。

“军督大人观你面带喜色,可否告诉若颜,你出这么长时间去做什么了么?”

刘策闻言一怔,立刻收起笑容,恢复到一副平静淡然的神态,轻吸一口气,望向姜若颜。

却见姜若颜此时的脸上冷若冰霜,一双美目死死锁定在刘策的脸上,真的是寸步不离,甚至可以说是咄咄bi)人。

“在下只是出去醒醒酒,让姜小姐为在下担心,还请海涵……”

刘策被姜若颜盯的浑不自在,随口敷衍了一句,屈膝坐回席案前,取起边上的筷子夹了一小粒豆子,塞入自己口中,然后眼神开始往礼正中献舞的舞女望去。

姜若颜闻言美瞳轻轻眨了一下,嘴角浮起一道弧线,轻声问道:“真的只是去醒酒么?那还请军督大人解释下,您上的披风为何会在宋小姐的上?又为何会和她一起进的礼?”

十六 酸意

……

刘策闻听耳边姜若颜那略带酸味的质问,只是往自己的酒樽里倒上半杯酒,神色平静地对她说道:“姜小姐,你似乎管的太宽了些,在下做什么难道都要让你知晓么?”

姜若颜轻哼一声,见刘策连头都没回一下,也给自己的酒杯里斟了半杯酒,随后说道:“听军督大人这么说,倒是若颜有些失礼,不过若颜只是尽一个朋友本份关心你罢了。狂沙文学网”

“如此说来,在下还真的有些失言了?不过,既然是朋友,有些私事还是没必要刨根问底的。”听着姜若颜的话,刘策头都没回,只是轻握酒樽望着礼上翩然起舞的景。

姜若颜眉间一蹙,然后扫向女眷席位,望了眼裹着披风的宋嫣然,脸上浮现一丝嫉妒的神色,与是端起酒杯对刘策说道:“看来军督大人对宋小姐真是体贴入微、照顾的是无微不至,这倒让若颜有些刮目相看。”

刘策轻声一笑:“姜小姐谬赞了,在下只是尽些应尽本份罢了,你也知道在下和嫣然之间的关系……”

“嫣然?军督大人叫的可真是亲密,真让若颜好生羡慕……”姜若颜打断刘策接着说下去,口中吐出的话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火药味。

刘策闻言眉头一蹙,侧头看了姜若颜一眼,但见她此时注视自己的美眸中着咄咄bi)人的目光,因为饮酒的缘故,将那张令无数男人不敢亵渎的盛颜衬托的更为艳,不由令他有些不敢直视,连忙避开,饮了口杯中酒水压压惊。

“怎么?”姜若颜依旧不依不饶地对刘策追问道,“军督大人,你现在连多看一眼若颜都不愿意么?”

刘策放下酒杯,目视礼正中,对姜若颜说道:“姜小姐,你醉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醉了?”姜若颜语气稍稍加重了几分,眼眸死死盯着刘策说道:“你以为若颜喝醉了么?刘策,你回过头来看着我……”

刘策闭目不再开口,努力平复着自己内心烦躁的绪,随后睁眼看向礼对面的姜浔和史夫人,示意他们赶紧把姜若颜带回房间去。

然而,姜浔和史夫人一见刘策目光扫来,竟是齐齐视而不见,只顾和他人举杯像迎,这让刘策更加尴尬。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刘策!”忽然,姜若颜将手中酒杯猛地一立在桌案上,对着刘策语气又加重了几分,显是失去了些许理智。

“现在你是不是真的连看都不愿意看我一眼?你在逃避什么?一个手握生杀大权,堂堂远东边军主帅,现在却这般唯唯诺诺连正眼看一眼我都不敢么?”

刘策深吸一口气,手中拳头不由握的死紧死紧,知道若不让姜若颜冷静下来,任由她借酒胡闹的话,这场下属的婚宴极有可能变成一场闹剧。

想到这里,刘策平静地说道:“姜小姐,有什么话能不能等婚礼结束再说?”

姜若颜问道:“等婚礼结束,你会留在总督府么?”

刘策摇摇头:“姜小姐你该明白在下为人,你觉得这可能么?”

姜若颜说道:“不愿留下来对么?那你知道李宿温留在府上之时,为何会愿意留在府中?既然不愿意留下来,若颜又上哪找你去说?”

刘策闻言,脱口而出道:“那不一样,还不是李宿温对你意图不轨,我不留在总督府的话,万一他又……”

刚说到这儿,刘策忽然止住不语,暗道句怎么把这话给说出来了?

姜若颜一听,脸色终于稍缓片刻,原本盛怒的神态也消减了下来,对刘策轻声说道:“你是在乎若颜的对么?今能听你亲口说出来,若颜真是感到意外。”

“那只是尽些朋友的本份罢了……”刘策随口说了一句,打算敷衍过去。

然而今天的姜若颜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怎么都不肯罢休,一听刘策这么说,眉间再次一蹙,侧过子对他说道:“朋友?一直以来你直把若颜当成朋友?军督大人,你摸着自己膛好好想想再跟若颜说这句话行不行,若颜不想骗你,也不想骗自己了,你我之间真的只是朋友么?”

刘策双眼依旧望着礼正中的舞女,对姜若颜轻声说道:“姜小姐,在下看你确实有些醉了,还请早些离席休息吧……”

姜若颜继续说道:“那你转头看我一眼啊?看看我是不是如你所言一般真的醉了。”

刘策顿觉脑袋有些昏沉,试图对她好言相劝:“姜小姐,今不是说这些话的时机,改再说可好?”说着取起筷子夹起一片羊到自己盘内。

姜若颜单手托住下巴,望着刘策的侧脸对他说道:“刘策,你老实告诉若颜,如果适才在长廊内不是宋姑娘,而是若颜的话,你会不会也那样做?”

刘策闻言一怔,手上动作也停了下来,满脸震惊的回头望了她一眼:“你……”

姜若颜轻笑一声:“你和父亲离席不久,若颜怕你喝醉有意外,就悄然跟在你后,你和宋姑娘在长廊内那一幕,若颜全看在眼里,刘策,你想知道若颜现在什么心么?”

刘策定了定心绪,对她说道:“罢了,你既然已经知道又何必多问呢?姜小姐,在下见你真的已经有些醉了,还请不要再饮了……”

“刘策,你知道么?我当时真的好羡慕好肌肤宋姑娘,甚至在想是不是和宋姑娘互换下份,你我之间也就没有那么多的烦恼和顾虑了?”

面对姜若颜酒后吐露的意,刘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举杯仰脖一饮而尽。

“新郎入洞房……”

就在这时,酒宴步入尾声,楚子俊在司礼官的祝贺下,在几名姜府侍女接引下,对大宾客拱手行了一礼后,向布置的婚房走去。

刘策见此起送楚子俊,边上的姜若颜见刘侧起,也赶紧站了起来,不想由于今饮酒过多,起一瞬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一时间没站稳,就要向地上摔去。

“姜小姐小心……”

就在姜若颜即将摔倒之际,边上的刘策出于本能,伸手抓住她的手稳住其形,由于况太过突然,姜若颜一下扑到了他怀中。

这一幕让大内还未离去的宾客一下子震惊了,气氛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小姐,姜小姐,你没事吧?”

没时间去关注四周异样的眼神,刘策只顾望着把头埋在自己怀中的佳人,眼中满是愁容,张开的双臂就这么悬浮在半空中久久不曾落下。

“别叫我姜小姐,喊我若颜,刘策,抱抱我好么……”

姜若颜同样不顾四周异样的眼神,闭上双眼贪婪地感受着那宽厚的膛带来的温度,神色愈发的迷离,玉臂趁势环住他的腰,柔声对刘策说道。

十七 姜晏震怒

……

“……”

这一刻,刘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局面,只能微张双臂任姜若颜靠在自己怀中,闻着她上散发的阵阵幽香,努力克制着自己燥动的心绪。狂沙文学网

“抱我,刘策,抱紧我……”

怀里的佳人颤声催促着刘策,环腰的玉臂不由加紧了力道,陷网中的姜若颜此时此刻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求能得到心上人一个温暖怀抱。

四周的宾客,尤其席间那些年轻的男女都是目瞪口呆,万没想到一向礼数有加的姜若颜居然会对一个男人主动投怀送抱,他们很愿意相信姜大小姐只是醉酒失态,才不小心扑在刘策怀里而已。

但观姜若颜现在的姿态,怎么都无法用单纯的醉酒来形容,分明就是在拥抱一个相恋已久的人嘛……

“这姜小姐怎么会……刘大哥你……唉……”

席间的宋嫣然见到这一幕,嘟着嘴轻声嘀咕了一句,不知该怎么形容现在自己的心。

“哈哈哈哈……”见到姜若颜抱着刘策这一幕的沐琳裳在经过初时的发愣后,忍不住发出一阵妩媚地笑声,“看来我说的没错,啊哈哈哈,这些故作清高的名门贵秀,一个个骨子里都透着下作,还有脸来笑话本小姐,啊哈哈哈……”

“姜小姐,你先松开,别这样,冷静点……”

这种尴尬的场面让刘策异常为难,只能劝姜若颜先从自己上离开,他也没想到姜若颜居然会做出这种大胆的举动来。

而姜若颜闻言十指抓紧了刘策后的衣料:“不放,十年了,好不容易让若颜再遇到你,结果再见到你后,每次相遇都是匆匆而过,你说过幸福是要自己去抓取,你就是我的幸福,我怎么能再放手?

当年是若颜对不起你,把你遗忘害你吃了这么多的苦,若颜知道错了,不放,这次无论说什么若颜都不会放手了……”

“十年?”

刘策微微一愣,心道十年前我压根还没来到这大周好吧?怎么可能跟你相遇,看来姜若颜真的是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

就在刘策还在想该怎么从姜若颜怀里挣脱出来的时候,一直注视这一切的姜晏再也忍不住咆哮起来。

“你们这些丫鬟下人还要楞到什么时候?还不赶紧去把你们小姐拉开,快啊!”

那些呆立的侍女闻听老太爷发怒,立马上前去劝慰姜若颜尝试将她从刘策上慢慢拉扯开来。

“别拉我,都走开,刘策,刘策,我不要再和你分开……”

眼见自己就要被侍女架着从刘策上分开,姜若颜顿时泪眼婆娑,死死抓着刘策军服一角,脸上的神带有万分依恋和哀求,不断嘶声呼唤着他的名字,看得内不少人心下是一阵心疼。

刘策见姜若颜满眼泪花一副痛苦、楚楚可怜的模样,内心也被触动,不假思索当即做出了决断。

只见他一把抓住即将离开自己衣角的玉臂,将她从侍女拽扯中拉回边,顺势揽入怀中安慰道:“别哭了,不怕,我在这里,别哭了……”

下一刻,姜若颜终于安静了下来,玉臂再次环住刘策的腰,紧紧贴在他的膛上,脸上挂着甜蜜的微笑。

“你终于肯抱我了,还记得十年前么?我在你背上,你也是这么安慰我的,别离开我了好不好……”

依偎在刘策怀里的姜若颜闭着眼眸,感受着一双手温柔地轻拍自己的背颈,这一刻是无比的幸福。

两人就这么在众目睽睽之下,相互依偎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刘策前传来一声细微的鼾声,姜若颜在自己的安抚下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我就说醉了,唉……”

刘策叹息一声,然后朝姜浔夫妇地方再使了个眼色。

史夫人见此立马缓步来到刘策边,对他抱以一个歉意的眼神,然后和侍女一道慢慢将姜若颜从刘策怀中分开,然后将她带回席间枕在自己膝间,轻抚着他的脸庞。

“呼……”

刘策如同卸下副千斤重担,重重呼出一口气,此时此刻只觉得好像浑虚脱般,望了眼陷入熟睡中的姜若颜,挽起衣袖擦了擦汗。

待他抬眼时,这才发现整个大的聚焦点都集中在自己上,尤其男宾席那块投来的眼神可都不带什么好意。

“烦……”

刘策脑海闪过这个念头后,摇了摇头整整自己略显凌乱的军服,随后换上一副淡然的神向大之外走去。

“刘策,你就打算这么走了么?”

不想他脚刚迈开两步,姜晏沉怒的吼声就在自己后响起。

刘策回头望向那个胡须发白的老人,嘴角一撇对他拱手说道:“不知道姜丞相有何指教?”

“哦?你认得老夫?”

姜晏闻听刘策的话,不由微微一怔,自己和他见面都不曾相互介绍过,这年轻人居然能知道自己的份,看来也是有些过人之处的。

刘策笑道:“大周皇朝的丞相,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气魄在下还是有眼力认得的,

更何况之前您一声令下,周围侍女便毫不犹豫的前来拉姜小姐,而总督大人又没加阻拦,试问这远州还有谁能让总督大人如此默不作声呢?在下再愚钝也该猜到您的份了。”

听完一番分析的姜晏,不得不承认这刘策定力过人,能在拥裹佳人入怀的况下保持着头脑清醒,也难怪他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迅速崛起,不过无论怎么样,他都是一介庶族,今做出这种举动实在让他觉得姜家颜面尽数扫地。

想了想,姜晏说道:“刘策,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你不过区区庶,胆敢对颜儿做出这般不轨举动,你说这事该如何了断?”

姜晏这话顿时让宋濂、沐天成额头闪过一死诧异,心道这姜晏是不是有病?明明是你那宝贝孙女主动投怀送抱的好不好?这你怎么不说了?大庭广众之下讲出这种话要脸不?当在场几位都是睁眼瞎是么?

姜浔也是一阵头痛,自己父亲是出了名的固执,对门户之见颇深,尤其士庶之间可谓是泾渭分明,一向的刻薄刁钻,这回天知道会惹出什么事来,毕竟刘策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啊。

想到这儿,姜浔把目光投向自己的大哥姜潼,但姜潼也只能摇摇头摊手表示莫能助,自己父亲的脾气大家都知道。

“那敢问丞相的意思呢?你打算让在下怎么做?”

照平时遇到这种况,刘策估计理都不会理一下,但今不同,毕竟楚子俊是在总督府举办婚宴,他不想让自己的属下难堪,只好心平气和地试图跟姜晏好生说几句。

姜晏冷笑一声,对刘策说道:“罢了,老夫也不为难你,看在今如此喜庆的份上,你去后院自断一臂,老夫就对今天发生的事既往不咎,你觉得如何呢?”

这话一出,全场死一般的寂静,宋嫣然顿时露出一副惊恐的神,连忙出席不顾一切跑到刘策边,想要替他跟姜晏求。

“嫣然,呆在我后……”

不等宋嫣然开口,刘策拉住她的手,自信的声音就在她耳畔响起,顿时让她心安不少。

十八 压抑

……

“爹亲,冷静啊……”

“岳父大人,不可……”

姜浔和史夫人闻听姜晏此言吓的是魂不附体,齐齐出声对姜晏规劝道。狂沙文学网

姜晏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然后看向刘策又止不住冷哼一声,说道:“老夫说的话你听明白了么?听明白了还不快照话去办!”

刘策轻摇几下脑袋,望着姜晏那趾高气扬的模样,露出一副同的神,然后拱手对他说道:“姜丞相,在下斗胆问你一句,您就任丞相至今有多少年了?”

姜晏一愣,不明白刘策所言何意,与是说道:“老夫四十三岁为相至今已快二十七年了,你问这话是何意?”

刘策说道:“二十七年,如此漫长的宦海生涯,难道丞相您气量就这么狭隘?更何况在您说这话以前就没认清现在远东的局势?断我一手?呵呵,好啊……”

说着,刘策举起手来向四周宾客转了一圈问道:“敢问在座诸位,有谁想要刘某这只手的,尽管上前来取……”

大之内鸦雀无声,根本没人敢和迎上刘策的眼神,见他目光扫来,纷纷避开视线底下头颅,好似犯了错误一般。

姜晏大惊,指着刘策说道:“刘策,你敢威胁在座各位?你知不知道你什么份,胆敢……”

“丞相大人无非不是想说本军督是庶民,不配碰一下姜小姐么?”刘策毫不客气的揭露姜晏心里的真实想法,面带嘲讽地说道,“在丞相心中,庶民就是最低jiàn)最肮脏的人,跟猪狗同属对吧?”

姜晏一愣,自己的确如刘策所言一般,一向都看不起庶民,虽然他在教育族人之时曾言要善待百姓,但骨子里至始至终还是对庶民是持鄙夷态度的。

刘策见到姜晏这副神,冷笑一声继续说道:“但还请丞相大人莫要忘了,远东今有这种局面,都是本军督和麾下将士舍命厮杀拼搏而来的,

如果丞相大人依然还是这种态度,那么请恕本军督无理,丞相大人自己去沙场感受下千军万马碰撞的形吧。”

“刘策,不得无理……”姜浔见刘策语气转变,连忙出声阻止,“任何人你都可以责骂,唯独他你不能,他可是……”

“大周朝的姜丞相嘛……”刘策戏谑地打断姜浔的话,继续对姜晏指责道:“随口一言就要断人手脚,好大的威风,但是,本军督是那种任他宰割的人么?”

“大胆!”姜晏气的双眼通红,“好你个刘策,才当上前军都督几天,就敢这样跟老夫说话,别忘了,没我姜家你能有今天这地位么?

哼,你不过一个破落要饭的乞丐么?老夫今就明确告诉你,没错,老夫就是看不起庶民,你是不是以为和颜儿在大庭广众之下有这些举动就能进入姜家大门了?

告诉你,你想都不用想,颜儿是绝对不会嫁给你这种肮脏下作的庶民!”

“够了!”

姜晏话音刚落,一阵低沉的怒吟从刘策口中发出,回dàng)在整座礼之内,让人心头齐齐一怔。

“刘大哥,你……”宋嫣然见刘策动了怒意,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一脸的紧张之态。

刘策侧拍拍她的香肩,示意她放松不用担心,然后深吸一口气,看向姜晏缓缓说道:“姜丞相,在下从没想过要当姜家的什么人,请你不要自作动,别人或许图你姜家权势,但抱歉,本军督从始至终都没这想法。”

姜晏说道:“哦?是么?这样最好,你总算有些自知之明,毕竟……”

刘策冷声地回道:“毕竟你姜家还不够资格让本军督入赘!”

“你说什么?再给老夫说一遍!”

姜晏被刘策那不可一世的态度给震怒了,自姜家立与士族行列以来至今,还没一个人敢这么说话,要知道想入赘姜家的人都能从远州排到神都,现在倒好,被一个庶族如此奚落挑衅,还满脸不在乎?他难道是傻子不成!

“听好了,你姜家没资格,根本就不配……”

“刘策!你敢侮辱我姜家,真是胆大包天!信不信老夫上表朝廷,灭你九族!”

“姜丞相尽管前去请旨,本军督倒想看看朝廷如何灭我九族,这样的废话听的我刘策耳朵都起茧了。”

“放肆!”

“姜丞相,本军督奉劝你一句,做事前最好判断清楚形势!莫要为自己的言行后悔!”

“你,你……”

一番对质下来,姜晏浑发抖,被刘策给气的是脸颊通红,指着一脸风淡云轻的刘策硬是说不出一句话来,边上的姜潼不停地替他捋顺气息,免得被气出病来。

“刘策……”眼见两人闹的不可开交,姜浔只能上前对刘策劝道,“你少说几句吧,毕竟家父年纪也大了,更何况按辈分你该喊声爷爷啊,莫要让他再动怒了……”

刘策拱手对姜浔说道:“既是总督大人所言,在下自当遵从,只是刘某没这么个是非不分,不长脑子的长辈……”

姜浔看了四周宾客一眼,知道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只能叹了口气轻声说道:“唉,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先回去吧,放心,有本督在此,楚子俊不会有任何意外的……”

刘策想了想,随后将陆羽唤了过来对他说道:“陆羽,你点拨二十人留守在总督府内,若有什么意外自行决断……”

“遵命!”陆羽当即领命点拨护卫去了。

姜浔见刘策还是信不过自己,也无奈地说道:“罢了,你先回去,我和父亲好好商量一下……”

“嗯,有劳总督大人了……”刘策对姜浔颔首以示敬意,随后便拉着宋嫣然的手朝礼外走去。

“刘策,别走……”

刚迈出两步,后依偎在史夫人膝盖上醉倒的姜若颜发出一阵轻幽的呼唤声。

刘策闻听脚步一怔,边上的宋嫣然小手也是更加紧紧的缠住他的臂弯。

“走吧……”确定姜若颜只是在说梦话后,刘策对宋嫣然抱以微微一笑。

宋嫣然十分理解的眨了下眼帘,将头往刘策边靠了靠,然后二人和亲卫一道向总督府外缓缓走去。

十九 夜话

走出总督府外,刘策和宋嫣然向入宿的酒楼走去,一路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

良久,宋嫣然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刘大哥,适才在礼殿内……”

刘策回道:“你在怪我对么,嫣然……”

宋嫣然摇摇头,对刘策说道:“不是的,嫣然从来没这么想过,只是,嫣然觉得姜小姐其实挺可怜的……”

刘策闻言止住脚步,侧身一脸诧异地望着宋嫣然:“嫣然何出此言,跟她相比,你不是……”

宋嫣然黯然说道:“不,嫣然和姜小姐相比真的是幸福多了,虽然嫣然的家世身份根本无法和姜小姐相提并论,

但我至少能和刘大哥你无忧无虑在一起,不用受家族声誉的羁绊,有时想想还真得感谢我生父能这般对我,

而姜小姐呢?她只想和自己相爱的人在一起,却要受到族人百般阻拦,还要承受世人的流言蜚语,嫣然看得出来,姜小姐对你是真的用情至深,她这等身份今夜会在众人眼帘之下做出如此惊人之举,

同为女人,嫣然明白姜小姐心里是多么痛苦,多么渴望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本来我对姜小姐心怀敌意,但看到她今天的样子,嫣然真的都放下了……”

刘策轻轻拉起宋嫣然的小手,握在掌心中,望着她的双眼柔声说道:“嫣然,我现在才发现你远比我想象中的要善良,事事都会替别人着想……”

宋嫣然迎上刘策的目光,微微一笑:“刘大哥,嫣然这一生能和你邂逅,就是最大的幸运,也没有其他所求,只愿此生永远和你在一起就心满意足了……”

“嫣然……”刘策忍不住捧起宋嫣然的俏脸,轻唤一声,“跟你相遇也是我刘策这一生最大的幸福,我……”

说到这儿,刘策望着宋嫣然的朱唇,作势又要亲下去。

“喂喂喂……”宋嫣然一惊,知道刘策又想“欺负”自己,赶忙从他身上挣脱出来,满脸通红地说道,“刘大将军,大家都看着呢,你怎么能……”

刘策闻言一愣,这才侧身看去,感受到四周传来的异样眼光,适才情动之下把他们都给忘了。

张烈和周围护卫一见刘策望来,连忙把视线别开,然后指着夜空说道:“啊,你看那个太阳多圆啊……”

“呵呵……”

刘策笑着摇摇头,不去理会他们,然后又对宋嫣然说道:“走吧,在你回宋府前,先带你见个人……”

宋嫣然齐道:“什么人啊?”

刘策嘴角一撇:“叶胤啊,他现在就在远州城聚仙楼内。”

宋嫣然闻言一喜:“他也来远州城了啊,快带我见见他……”

刘策牵起她的手,笑着说道:“嗯,走吧……”

……

总督府内,婚礼结束送走宾客后,姜浔在偏房内遣退所有下人后,开始和姜晏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

“哼……”不等姜浔说完,姜晏就先冷哼一声,对他说道,“你真是糊涂啊,怎么能把前军都督这么重要的位置交到一个庶人手中?你到底在想什么?

还有,你女儿到底怎么回事?今天姜家这脸都被丢尽了你知道不知道?老夫本来以为神都那些谣言都是有心人捏造恶心我姜家的,没想到啊,居然会是真的,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

面对姜晏的咆哮,姜浔只能面露苦色地说道:“父亲,您听我解释啊,刘策不是普通人,他到远东至今所干的事,件件都是惊世骇俗,也替总督府解决了不少烦恼,所以……”

“所以你就由着他胡来?”姜晏一脸怒容的说道,“纵使那刘策本事再大,终归是个庶人,只能加以利用拉拢,但绝对不能走的太近,你真要感谢他作为就给他些荣华富贵好了,

可怎么能为了这么个庶人和李家产生冲突啊?你知道现在皇室和朝堂不少人都开始有意无意跟老夫作对了知道么?

还有,颜儿跟那刘策到底怎么回事?是不是你唆使的?今日他俩做出这种事,老夫都快吐了,可观你们夫妇这神色,怎么觉得好像在笑?好像巴不得希望发生这种事?

今天你务必给我好好解释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另外为何不让颜儿跟李宿温在一起,李宿温的才能最后肯定会被皇上封王,你知不知道你错过了什么!”

姜浔站在姜晏座位边,低着头听他不停地数落,心里很是不爽:要不是你赶来横插一杠,今天颜儿和刘策的事早就成了,我催情药都备好了啊,全让你给破坏了,罢了实话跟你说了吧……

“说啊,怎么了?聋啦!”见姜浔不说话,姜晏忍不住又怒斥一声。

姜浔吸了口气,对姜晏躬身说道:“父亲,我之所以这么对待刘策,又有意将颜儿与他撮合在一起,不单是因为刘策能力出众,更是……”

说到这里,姜浔鼻子一酸,忽然跪在姜晏面前哭着说道:“刘策是我们姜家的子孙,是我姜浔的骨肉啊,父亲大人……”

姜晏闻言一愣,随后一拍茶几指着姜浔说道:“好啊,你居然敢在外面有私生子,我平时怎么教你的?”

姜浔摇摇头,眼泪止不住挂满脸颊:“父亲大人,刘策是我跟芸澜的亲生骨肉,姜矍的兄长,您的孙子姜睿啊!他没死,一直流落在外啊……”

姜晏只觉得自己脑海好像被什么东西炸开一般,顿时一阵轰鸣,喃喃说道:“你,你再说一遍,刘策是,是谁?”

姜浔哭着说道:“刘策就是当年我和史芸澜的亲生孩子,姜睿,睿儿啊,父亲大人,睿儿真的没死……”

姜晏闻言,顿时坐不住起身在屋内来回踱步,思考一阵又问道:“你确定了?不会认错?”

姜浔点点头:“错不了的,他肩上的胎记,还有那日我趁他醉酒时悄悄提取了血液,真的是我的骨肉无疑啊……”

“那他今日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对老夫如此刁难?”姜晏此时也是激动万分。

姜浔摇摇头说道:“父亲大人,你误会了,并没有跟他相认,也没脸和他相认,再说相认的话颜儿怎么办?

如何跟她交代她的身世?所以我就想将他俩撮合一起都留在身边,好补偿下这些年对睿儿的亏欠,况且这也是当年就订下的婚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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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名门无情

……

听完姜浔的诉说,姜晏只觉得脑海一片空明之相,仔细回忆起刘策的面容,除开那张历经无数沧桑掩盖的遮容,仔细想想还真和姜浔有几分相似。狂沙文学网

“难怪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气势,这般的桀骜不驯,原来是我姜家子孙。”在得知真相后,姜晏在心里产生欣慰的同时,也是万分为难的叹可口气。

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对跪在地上的姜浔说道:“你先起来吧,这件事刘策真的不知么?”

姜浔起擦拭了下眼泪,对姜晏说道:“回父亲的话,刘策真的不知,否则今天又怎会说出这种话来?

现在该明白儿子为何会把前军都督位置交他手里,又不惜得罪李家,更想把颜儿交给他了吧?

睿儿的能力真的是远超我们的预料,无论与公与私,儿子这般安排都是对姜家都是百利无一害啊……”

不想,姜晏听完后却长叹一声,缓缓说道:“不,睿儿已经死了,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了,现在的前军都督就只是个庶民,他的名字叫刘策,我们依旧要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绝不能将颜儿嫁给他,以免连累了我姜家。”

姜浔闻言一惊,连忙问道:“父亲大人,这话什么意思?刘策真的是我们姜家的血脉,断不会出错的……”

姜晏苦笑一声,看了眼姜浔摇摇头说道:“浔儿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呢?我姜家儿孙不缺刘策一个,若让人知晓刘策真实份,世人又会怎么看待我们姜家?

他们定会背地对我姜家进行调查,万一查出当年刘策失落民间真相,我姜家声誉怎么办?又如何面对世人?”

姜浔说道:“可是父亲,刘策毕竟是我们姜家的血脉,而且当年都是我们犯下的错才导致他流落在外,这么对他,不觉得残忍么?”

“残忍?”姜晏冷一声,“你给我记住,姜家声誉不容有损,刘策只能是刘策,绝不会是姜睿,跟我们姜家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不会有,以后也绝对不能有……”

“我办不到……”姜浔摇摇头坚定地说道,“刘策体内流着我姜家的血,这一点事实无法改变,你让我对自己的亲生骨形同陌路,儿子办不到!”

“糊涂!”姜晏怒斥一声,“我实话告诉你,刘策无论如何不能和我姜家有半点关系,这不单单是声誉名声,还会给我姜家带来灭顶之灾,你明白么?”

姜浔闻言一惊:“父亲大人,你这话何意?”

姜晏坐回靠椅上,端起茶碗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对姜浔说道:“老实跟你说吧,我这次来远东不单单是来看你的,还有其他事要和你商议下,

我来远东之前,朝堂对刘策就任前军都督一职,已经大为不满了,光弹劾的奏折就已经堆满几箩筐,如今还在丞相府押着呢,而且当今圣上对此事和为父商量不止一次了,

为父观皇上的意思,已经对刘策起了杀心,只不过对我姜家还有所顾及才不愿这么快动手,最重要是眼下我们要借用刘策的能力稳定远东局势,等远东局势平定后,刘策的死期也就到了,

到那时,如果我们还和刘策走的很近,必会受到牵连,你愿意看到我姜家千年世阀一朝崩塌么?”

姜浔满脸不可置信,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举措居然会给刘策带来杀之祸,同时心下也是一阵后悔,当初就不应该把前军都督的帅印交到刘策手中。

“父亲大人,儿子求求你,万万不能让睿儿出事,不如儿子现在就上奏朝廷,请求皇上罢免刘策军督一职,给他留条生路吧,这孩子一生,真的真的太苦了……”

姜浔苦苦哀求道,然而姜晏还是无奈的点点头,对他说道:“晚了,刘策的能力很快就会传到神都,被天下人知晓,

尤其这回远东内乱,短短两个月时间就被他给平定,你觉得无论皇室还是士族会放过他么?”

姜浔忙道:“父亲大人,我现在就去告诉刘策,他是我姜家的人,然后你回转朝廷向皇上解释一下……”

“荒谬!你想害我姜家满门灭族不成?”姜晏横眉一怒,“你觉得皇上会容忍一个士族子弟中不受管束,又手握边军实权的将领么?

如果刘策只是普通的将领倒也罢了,怪就怪他能力太过出众,风芒盖过了太多人,为父也无能为力,毕竟功高盖主历来就没好下场啊。”

“难道刘策就真的非死不可么?”听完姜晏的话,姜浔心里是万分的痛苦。

“唉……”姜晏叹了口气,“儿啊,这就是为名门世阀的代价,想要家族长盛不衰,不单要懂得宽容,也要学会狠辣,更要对自己狠辣!该断则断,决不能有半点犹豫,你应该明白吧?”

姜浔沉默不语,万万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儿子,最终却依然换来这么个结果,早知这样,又何必重逢呢?这算是老天对自己的惩罚么?

见姜浔一副黯然神伤的模样,姜晏放下手中茶碗,对他说道:“不过,既然刘策是我姜家血脉,在他死之前,

理该为我姜家争取些利益才行,也算是让他多活些时吧,最近几年江南沿海的瀛寇是逾加的肆虐,严重扰乱了我姜家海运经商的利益,

而且神都那边也催的紧,急需税银支付平贼的军饷和北部呼兰人的威胁。

听闻刘策领兵很有一,麾下的将士作战也异常勇猛,你想个法子,等远东局势稳定后就让他带兵南下一趟,把那些盘踞在山林庄园周围的瀛寇全给剿了,也算让他尽了为姜家一份子的使命。”

“父亲大人,你不觉得这样做对睿儿很不公平么!”姜浔闻言心中有了一丝怒意,没想到自己的父亲竟然会如此歹毒,说话的语气也加重了几分。

“公平?哼……”姜晏冷笑一声,“他能处如此高位都是我姜家的功劳,死前有这种殊荣待遇已经是非常的公平了。”

“但那都是这孩子拿命去拼来应得的啊父亲大人,你想过没有啊?你以为他和那些士绅子弟一样只会安享富贵荣华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的血亲啊父亲大人?”说到后来,姜浔几乎已经是面红耳赤、咬牙切齿了。

姜晏眼神顿时一冷:“你这是在教为父怎么行事么?我告诉你,刘策最终结果只能是死,整个大周无论士族还是皇室都容不下他这样的人存在,

现在我们就该趁势榨干他最后一丝的利用价值,然后彻底跟他划清界限,当然能亲自动手取他命更好……”

二十一 罪恶

……

“虎毒尚且不食子,这种事是人干的么?父亲大人,你是不知道儿子得知刘策是姜家血脉而且有如此出众能力的时候,心里是多么高兴么?

整整二十年的分别之苦啊,如今上苍怜见,好不容易把他送回到我边团聚,结果我们却又要想着怎么算计利用他,最后再将他置于死地,

父亲大人啊,我们姜家就是靠这种手段立足与世的么?你不觉的这样做有多无耻多卑鄙么?!”

面对自己父亲说出这种残忍的话来,姜浔真的是无法接受,尤其那句还要亲自动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更是令他脸上表扭曲,对姜晏说话时不停用手指敲着茶几以示不满。狂沙文学网

然而,姜晏对姜浔所言却只是摇头轻笑一声:“你说的没错,想要立足这个世间就必须要这么无耻卑鄙,不单帝王之家自古无,包括我们这些所谓的世家豪门也是同样!

你去看看那些强盛的世阀是如何屹立成百上千年而不倒的,哪个不是对自己亲人下过死手?有些为了家族的未来不惜烹食子女的血,

残忍吧?卑鄙吧?但换来的是什么?自己家族的势起不衰!而我们姜家为什么能崛起,那个不能提及的名讳为父已经和你说过不止一遍了吧?好好想想清楚……”

姜浔闻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内心还是有些无法接受这血淋淋的一幕有一天即将落在自己上,这一刻他才感觉肩上的担子重如大山,压的他快喘不上气来。

“另外……”姜晏没有理会姜浔此时的心,继续开口说道,“颜儿的婚事不能再拖了,为父已经替她想好了夫婿,那就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成王……”

姜浔一听到“成王”二字,立马起断然拒绝道:“父亲大人您是不是糊涂了!恕儿子绝对不能答应!那成王风流成,且格怪异暴虐,颜儿嫁过去简直就是生不如死啊,会要了她命的!

而且,今礼形想必父亲大人您也瞧见了,就算瞎子也看出颜儿对刘策是怎么样的依恋,你觉得她会同意么?”

“这由得了她么!”姜晏狠狠地瞪了眼姜浔,“儿女婚事理应有父母做主,你给我坐下,听为父慢慢和你说。”

“好,儿子倒想听听父亲大人怎么解释……”姜浔强压着怒火,缓缓落座。

姜晏叹了口气说道:“这就是为父要和你说的第二件事了,蒙洛帝国大军已经从西域回到了汗地,并且派出了使臣前来神都交涉,提出了不少苛刻的要求,

那副盛气凌人的气势摆明了是在对我大周的挑衅,为今之计圣上只能答应了他们提出的一些条件,其中有一条,就是需要三百侍女以及一名正室公主下嫁给拓拔宏业为妃,

临来远东之前,皇上特意找为父商议过如何选择出嫁人选,为父从皇上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听出他不愿皇室公主沦为奴酋玩物,

但又找不出当公主的合适人选,所以……”

姜浔立马接过话说道:“所以皇上把主意打到了颜儿上,他不想让自己的子女受苦丢尽颜面,就该让颜儿去承受这份屈辱对吧?”

姜晏点了点头,表示姜浔所言没错。

这下姜浔绪彻底激动起来了,甚至眼神里对姜晏闪现一丝浓浓地厌恶致意:“父亲大人,你想让颜儿成为第二个薛如鸢么?你就不能让皇上强硬点拒绝那些胡奴的苛求么?”

“强硬?呵呵……”姜浔如同听闻什么有趣的奇闻般,笑着摇摇头,“儿啊,为父当这丞相二十多年,大周现在是个什么样的况心里还不清楚么?拿什么去谈强硬?

你知道国库里除了能给足前司新军和皇族王军的军饷外,其他各地官军全靠地方士阀在勉强周济么?指望那些饿着肚皮的士兵去和如狼似虎的蒙洛人拼命?不怕临阵倒戈么?

眼下我们根本就没有和蒙洛人叫板的实力,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争取时间给大周上下喘息罢了,更何况,为父也没答应……”

姜浔问道:“既然如此,那跟成王又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把颜儿嫁给他?”

姜晏说道:“皇上见为父不愿答应这种事,与是暗示成王最近打算纳妃,言对颜儿钦慕许久,希望能与之结为连理。”

姜浔冷哼一声,对姜晏说道:“所以父亲你就应下来了?”

姜晏摇摇头:“那成王什么德行为父岂会不知?当时并没有答应下来,但今看到颜儿和刘策两人这种形,是不得不定了……”

姜浔说道:“父亲啊,你想把你宝贝孙女送入虎口么?”

姜晏再次摇摇头:“放心吧,颜儿嫁过去不会遭受什么磨难的,因为成王和当朝驸马关系很好,老夫……会托他好好照顾颜儿,不会让她受太大委屈……”

“啪嗒……”

姜浔猛地拍了下茶几,起指着姜晏颤声说道:“父亲大人啊,我真没想到你不单对刘策那么狠,就连对相处多年的颜儿都会有这种畜生一样的安排,

你以为儿子听不出来你话中之意么?成王荒成,没少做出些令人不耻之举,你是不是想说颜儿嫁给成王后,会与李宿温一道……”

“唉……”姜晏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没办法,一切以家族大局为重,再怎么样成王和李宿温都是中原皇亲国戚,比远嫁塞外胡奴要好的多,更何况用颜儿换来成王和李家两个盟友,何乐而不为呢?”

姜浔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那你就打算让颜儿承受这份屈辱,做一个人尽可夫、被人戳脊梁骨骂一辈子的dàng)妇么?这样做不怕对我姜家声誉有影响了?

父亲大人啊,你知道儿子现在最后悔的是什么?就是颜儿在鹤阳楼起誓遇到刘策时,我居然跟个混蛋似的嫌弃他,我真是后悔的想死啊,现在想想哪怕他不是我儿子,我也该把颜儿许配给他!”

“哼哼,没办法,好歹我姜家照顾颜儿十九年,她也该报答下我姜家的养育之恩,用那容貌为我家族争取些利益来……”姜晏一副风淡云轻的说道,“要怪,就怪她生在名门之家,这就是命,由不得他做主。”

“不行!”姜浔断然拒绝道,“这种有伦常理的事,儿子万万干不出来,请恕儿子无法答应!”

姜晏闻言,起走到姜浔边,望着他那饱含愤怒的眼神,一字一句地说道:“姜浔,你给老夫听好了,这次你若不听老夫的话,老夫不介意让远东总督换个人选,

我姜晏七个儿子,有能力的不缺你一个,哼哼,你最好想清楚了,否则你不单这远东总督位置做不了,就连现在姜家主事人的位置也别想坐了,

只要我姜晏一天没死,这家还是老夫说了算。”

姜浔闻言,顿时面色呆滞,无力的坐回椅子上。

“儿啊……”见姜浔神萎靡,姜晏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你要明白你现在是一个家族的主事之人,凡事优先要替家族名利考虑,不能只凭感意气用事知道么?照为父所说去做是不会错的,你仔细想想吧……”

说完,姜晏伸了个懒腰坐回到自己位置前,惬意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茶。

殊不知偏房门外,一道影见内中陷入沉寂后便缓缓退了下去……

二十二 夜市

……

史夫人一脸无神的回到自己房中,望着榻上醉的不省人事的姜若颜,泪水不断在眼眶里打转。狂沙文学网

“颜儿……”史夫人抚着熟睡中的姜若颜的俏脸,颤声轻道,“都言名门望族满天下,受尽了世人尊崇羡慕的目光,但这看似风光的背后又潜藏着何种无奈和艰辛?这些又有谁能明白?

你和刘策一样,其实都是苦命的孩子,区别只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份罢了,你爷爷要把你往火坑里推,还要害死刘策,为娘真的不知该怎么办,难道这就是你们的命么……”

在偏房外听闻姜晏父子的对话后,一想到刘策和姜若颜未来的凄惨命运,史夫人眼里的泪滴就止不住的滴落下来,望着自己女儿那动人的俏脸,只能摇头叹息。

“刘策,别走……”

睡梦中的姜若颜轻声呼唤着刘策的名字,听得史夫人心里又是一阵心痛不已。

“颜儿,我苦命的孩子,你和刘策都是娘的孩子啊,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你们……”

……

“刘大哥,小胤,快来看啊,这里好多的泥人啊……”

从总督府出来的刘策和宋嫣然,在聚仙楼与叶胤碰面后,便一起出来逛下夜市,顺路送宋嫣然回宋府休息。

只见宋嫣然在一个捏彩泥的摊位前,望着那些用竹签串好的栩栩如生的泥人,兴奋地对闲步游庭的刘策、叶胤二人呼唤着。

“呵呵……”

见到宋嫣然开心的模样,刘策由衷地笑了笑,脚程不由加快了些许。

叶胤见到刘策这幅样子,仿佛看到新大陆般对他说道:“军督大人,与你相识这些时以来,不才还是第一次看你笑的这么开心……”

刘策奇道:“哦?是么?难道本军督平都冷着张脸?”

叶胤点点头说道:“然也,军督大人您在军营中,不才可从未见你这般笑过……”

刘策闻言,望着宋嫣然,眼中充满了柔对叶胤说道:“叶公子倒是观察入微,本军督也只有在和她在一起时才能感到舒心,没那么多的想法和烦恼……”

“这或许就是缘分吧……”叶胤笑道,“宋姑娘能遇上军督大人,不才真是替她感到高兴。”

“是本军督有幸才遇上她……”刘策微微一笑,“还记得当初在巫山镇相遇的景,呵呵……”

说到这里,刘策回想起和宋嫣然初见时的景,笑着摇摇头,此时他的脸上哪还有在战场上独挡一面的气势。

见刘策这幅神,叶胤也是洒然一笑:“有时不才真是羡慕宋姑娘啊,哈……”

刘策笑道:“那叶公子你为何不去找你的另一半呢?以你的条件肯定会找到属于你自己的幸福……”

叶胤一听,顿时步伐一听,脸上闪过一丝苦色。

刘策一见叶胤这幅神,不由问道:“怎么了?叶公子?本军督有什么地方说错话么?”

叶胤摇了摇头,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觉得不才犯下如此大错,还配谈论儿女私么?更何况不才的病也撑不了几年,不如留下这有限的时间做些力所能及的事,也不枉此生了。”

叶胤话虽如此说,但脸上神却是黯然神伤,眼中难得流露着一丝对这世间的眷恋。

就在叶胤神色消沉之际,刘策的大手一下拍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令他不由感受到一股强劲的力量。

但见刘策自信地对他说道:“本军督之前说过不会让你死,你难道不相信本军督的话么?”

“嗯……”叶胤清澈的眼神望着刘策坚定的脸庞,轻轻地应了一声。

“喂,你们怎么还不过来啊?慢吞吞的在干什么啊?”

宋嫣然见刘策和叶胤那么久还未走到自己跟前,不由朝他们催促了一声。

“来啦,来啦,真拿你没办法……”

刘策回了宋嫣然一句,然后和叶胤互望一眼后,一起加快步伐上前去跟她回合。

……

“刘大哥,小胤,你们也早些回去休息吧,记得明天要来接我啊……”

逛完夜市后,刘策和叶胤将宋嫣然一路送到宋府大门前,宋嫣然和二人一一道别,望向刘策的脸时不由嫣然一笑,然后转在宋府下人的引领下转离去。

“走吧,回聚仙楼……”

确定宋嫣然安然无恙进入宋府后,刘策和叶胤一道向客栈走去。

半路上,刘策忽然问道:“对了,叶公子,本军督很好奇你和嫣然是如何相识的?我观嫣然似乎和你很谈的来啊……”

叶胤闻言回道:“哈,说来惭愧,就在云山书院血案发生后不久,不才为逃避那场噩梦一人出外游dàng),在途径宋姑娘住所时,病倒在她家院子门口,

正巧被回来的宋姑娘发现,照顾了足足一星期大病才痊愈,要不是宋姑娘的话,不才这条命四年前就已经没了,

军督大人,宋姑娘是个非常善良非常单纯的女子,她的遭遇很令人心疼,还望你千万莫要辜负她……”

“这自不必叶公子提醒,本军督知道该怎么做……”刘策异常坚定地说道。

叶胤点点头,想了想,然后甩了一下手腕的佛珠换上一副神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如今远东内乱暂熄,下一步打算怎么走?”

刘策一听,也恢复到一脸冷毅之态,对叶胤说道:“下一步,按既定策略整顿兵马,先取郦国,再收冀州全境,然后全面备战,随时准备与塞外胡奴开战!”

叶胤双眸一闭,随后猛地一睁,眼中一阵精芒闪烁:“那军督大人是否要借海路攻打郦国呢?”

刘策说道:“没错,待明年开之际,本军督就派兵从海上直取郦国,趁现在呼兰草原大乱无暇东顾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举剿灭郦国,尽取其王都财富用于边军整顿!”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好气魄,郦国君民皆是反复无常的小人,灭之倒替中原百姓除去一个祸患,不知军督大人心中可已有出征人选?”

刘策摇摇头:“这也是本军督眼下头疼的事,无论精卫营还是冀州军,唯独甚少有识水的,

毕竟大海茫茫要经历各种风险,还需加以好好cāo)练才行,只是眼下缺少水师指挥将领,必须要认真想一想才行啊。”

二十三 爷孙对峙

……

十月十七,清晨。狂沙文学网

“嗯,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醒转过来的刘策,趴在窗口望着窗外渐渐开始熙攘的人群,嘀咕一句后,起伸了个懒腰就开始漱洗清理自己的脸庞,随后就打开房门朝大堂走去。

“军督大人,不才有礼了……”

“叶公子,你也起的够早的……”

走到阶梯口时,刘策就和同样早起的叶胤相遇,相互打了一声招呼后一前一后齐齐步下阶梯。

“属下见过军督大人……”

刚到大堂,张烈和数十护卫就已经等候在那里,并提前占好了桌椅,供刘策使用。

“嗯……”刘策沉吟回应一声后,和叶胤一道坐在一张桌子上,然后对张烈几人说道,“你们也别傻站着了,赶紧入座,用罢早饭去找宋姑娘,然后一起把子俊夫妻二人接来回转汉陵。”

“是!”

张烈和周围护卫应了一声后,便各自在找到桌子落座,不一会儿就有店家伙计送来气腾腾的早点,大堂内很快便响起一阵吸溜吞咽的声音。

“叶公子,你的食量真的是连女子都比不上,这样下去可不行……”

刘策望着叶胤跟前一碗白粥和一小碟撕碎的饼沫,不由出声相劝道。

叶胤笑着说道:“军督大人,不才食量就这么点,多年来也已经习惯了……”

不等刘策回应,边上就传来一名护卫的戏笑声:“叶公子,你这形怕是随便来个娘们儿都能把你推倒了吧?哈哈哈……”

叶胤闻言,对那护卫所言的话并没有在意,只是笑了笑说道:“这位军士所言甚是,不才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怎能和诸位相提并论”

张烈一听立马对那护卫说道:“你就少说几句吧,叶公子虽然板瘦弱,但人家脑子比你这样一百个加起来都好使,三言两语就让苏敬山十几万大军倒戈相向,你能么你?”

那护卫一听张烈所言,立马把头一缩,嘀咕一句:“只是随口说说嘛,叶公子的能力我可是打心眼里佩服的,只是这吃的太少了,咱军中哪个不是一顿饭一升米”

“哈哈,你以为各个都和你一样饭桶啊?”

张烈闻言笑骂一声,周围护卫也是发出一阵哄笑,大堂内的气氛瞬间欢快起来。

刘策也是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对叶胤说道:“叶公子,我这些下属口无遮拦你莫要挂怀,他们没有恶意的。”

叶胤笑道:“哈,军督大人多虑了,不才并不在意,事实上他们所言也确实没错,不才这子实在太虚弱了……”

刘策点点头,然后开始消灭自己眼前的食物,一直到早饭用罢,期间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见叶胤也已经放下筷子,拿着一条毛巾在擦拭自己嘴角,想了想说道:“叶公子,趁现在时间尚早,你我再商议下郦国策略如何?”

叶胤闻言,点了点头……

……

总督府内,一早起来的楚子俊夫妇见过楚母和姜浔夫妇,奉茶之后,便也准备动离府了。

此时,一名侍女红着脸将一个精简的木盒递到楚母手中,楚母接过后打开,但见内中一条洁白的布绢之上点缀着数滴殷红。

楚母见此,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神色,轻轻将木盒盖上,心里不断默念几句后,起和姜浔夫妇致谢准备离去。

没办法,大周对女子贞cāo)观看的额外之重,尤其是一些长辈们,这不是短时间就能改变的,楚母虽然没那些世阀中人那么固执,但内心也是希望自己儿媳是一个洁自好的女子,这也怪不了她。

等楚母离开大厅后,姜浔夫妇脸上的笑容同时凝固下来,换上一副愁容,眼中布满了忧伤。

“爷爷,婉儿马上就要离开了,若颜想要去送她一程……”

“颜儿,不用去了,今天开始你就在府内好好呆着,哪都不准去,过两天随我一道前往神都吧……”

“爷爷,为何要让若颜去神都?是有什么要事么……”

后堂之内,本前去送婉儿离府的姜若颜却被姜晏强留下来一起用饭,当她得知自己要去神都时,心下顿时一阵起疑……

姜晏望着姜若颜那张绝美精致的俏脸,随后慈祥地对她说道:“颜儿啊,你也老大不小,是该成家了,爷爷这次来远州,就是为了你的亲事来的。”

姜若颜轻声一笑,对他说道:“多谢爷爷怀念,若颜已经心有所属,有劳爷爷为若颜挂心了……”

姜晏奇道:“哦?是么?说给爷爷听听,咱家颜儿看上谁家的公子哥了?”

姜若颜脸上露出一丝神采:“不瞒爷爷,若颜心仪所属之人便是现今远州边军统帅,前军都督刘策……”

“哦……”姜晏闻言并没有感到意外,只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刘策年纪轻轻就位高权重,手握百万大军,确实难得的人才啊……”

姜若颜一听,心中顿现一阵异样,对姜晏说道:“没想到爷爷你对刘策有这么高的评价,真是令若颜侧目,您同意颜儿的婚事么?”

“断无可能……”

就在姜若颜还以为姜晏会同意自己和刘策在一起时,姜晏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如同一泼凉水浇在了她的头上,令自己一时不知所措。

只见姜晏靠在椅背上,淡淡地说道:“那刘策不过区区一介庶民,怎么能配做我姜家女婿?能力再强又如何?哼……”

“爷爷!”姜若颜猛地起,对姜晏说道,“请恕若颜无礼,若颜此生只嫁刘策一人,无论爷爷你是否同意这门婚事……”

“住口,休得放肆!”姜晏厉声打断姜若颜的话,“颜儿啊,你不听听你自己说的是什么混账话?老夫都替你感到害臊,总之你和刘策的婚事想都不要想。”

姜若颜也不甘示弱的回道:“爷爷,若颜的子您也应该知晓,认定的事是不会退让的,不管你怎么说,若颜此生此世就是认定刘策为我的丈夫,还请爷爷三思,莫要让若颜为难!”

二十四 禁锢

……

“颜儿,你听听你自己这说的是什么混账话!想让我姜家颜面扫地么?”

“爷爷,若颜什么都能听你的,唯独这件事上,请让若颜自己做一回主,您莫要插手了。”

“颜儿!儿女大事,理应有父母长辈做主,你身为豪门千金理应遵循这个礼数!”

“如果若颜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这种礼数不遵也罢!”

“姜若颜,你要气死老夫不成?”

“爷爷请息怒,若颜只想追求自己的幸福,不愿受命运摆布!”

后堂饭桌前,姜晏和姜若颜爷孙二人互不妥协,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火药味。

姜晏万没想到姜若颜会倔到这个地步,为了刘策居然不惜和自己争的面红耳赤。

“不必多说了,总之你和刘策之间断无可能!”姜晏索性把话挑明,对姜若颜说道,“实话告诉你,老夫已经替你择好了夫婿,乃是当今圣上的弟弟成王卫逸,你马上就要当王妃了,以后身份地位更加尊贵!”

“爷爷,你觉的颜儿会嫁给他么?”姜若颜脸上怒意炽盛,“什么王妃?若颜根本不稀罕,请恕若颜福薄高攀不起,还请爷爷回转圣上和成王,这份美意若颜心领了!”

“这由得了你么?”姜晏沉吟一声,“两天后你就随我一起回神都,早日和成王完婚,现在开始你就在总督府内呆着,一步都不准离开。”

姜若颜摇摇头,对姜晏说道:“爷爷啊,你自小最疼爱若颜的,为什么要这么做?成王为人如何你真当若颜不知道么?让若颜和这么个渣滓生活一辈子,还不如一死了知!”

“就算是死你也得嫁过去再死!”姜晏面目狰狞,显是被姜若颜的态度给惹怒了,“你也知道老夫最疼你,为何就不能替老夫想想,王妃啊!天下间有多少女人梦寐以求而不可得……”

“但并不不包括我!”姜若颜毫不示弱,“抱歉,爷爷,婉儿就要离府了,若颜要前去送送他,还请爷爷收回成命,免得到时闹出大事丢了我姜家颜面,若颜先行退下了……”

话毕,姜若颜头也不回就向后堂之外走去。

“来人!给我看住小姐!”

就在姜若颜即将步出后堂大门之际,姜晏一声怒喝,瞬间蹿出两个一脸阴沉,腰宽体肥的老妈子挡住了姜若颜的去路。

姜若颜一惊,眼神瞬间一寒,对那两个老妈子冷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给本小姐闪开!”

然而那俩老妈子却对姜若颜的话无动于衷,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

姜晏喝口茶后,阴冷地说道:“赵妈、林婶,带小姐回房,没我的命令,不准让她离开房间半步,另外好好的伺候小姐!”

“遵命,老太爷!”

两个老妈子应了一声后,立马上前一步,一左一右架住姜若颜的手臂,向自己闺房拖去。

“你们好大胆子!赶紧把我放开,放开我,放开,弄疼我了!我要见父亲,让我见父亲……”

赵妈、林婶没有半点怜香惜玉,不顾姜若颜怒斥哭喊,那两双布满茧子的大手依旧死死嵌着她的双臂倒拖着她向闺房走去。

“颜儿,莫要怪爷爷心狠,姜家利益为先啊,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爷爷的苦心……”

姜晏望着姜若颜消失在自己眼帘,勺起桌前的鱼翅羹喝了一口。

姜若颜离开不一会儿,姜浔便面带忧容的步入后堂内来到姜晏跟前:“儿子见过父亲大人……”

姜晏头都没抬,对他说道:“那丫鬟和庶人都离府了?”

姜浔点点头:“刚离开不久,由云澜在替儿子送行……”

姜晏冷笑一声:“哼,这次就算了,看在刘策是我姜家血脉的份上,权当是给他颜面吧,以后千万不要再做出这种有违礼数的事来……”

姜浔点点头,随后不忍地说道:“父亲大人,颜儿的事就真的没有转缓余地么?您不是还未答应下来么?”

姜晏说道:“皇上的意思已经相当明了,虽没直言,但在他话里行间为父还是能听出其中意思的。”

姜浔神色黯然:“父亲,颜儿和刘策真的只能这么安排么?”

姜晏闻言,把手中勺羹往碗里一丢,随后对姜浔说道:“一晚上了你还没想清楚么?为父不想再多说了!”

姜浔说道:“父亲大人,你对刘策这种安排,儿子也许可以理解,但颜儿无辜的啊……”

其实,姜浔仔细想了一晚上,仔细回想起刘策的能力,这小子精明的很,父亲想要杀他绝不容易,心下也稍宽了些,唯独自己女儿才是最为担心的。

“身在名门世家,没有什么无辜不无辜的,这事你就不用管了,全权由老夫来处理!”姜晏以不容拒绝的语气说道。

“但凭父亲大人做主……”

姜浔此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长叹了一口气,痛苦的摇了摇头。

“姐姐,你,你们干什么,放开我姐姐!”

“小矍,别过来……”

在姜若颜被赵妈、林婶拖往自己房间途中,刚好遇到正在后院练武的姜矍。

姜矍一见自己姐姐面带痛苦的被人架着离去,立马上前拉住赵妈的,想要将她和自己姐姐分开。

赵妈用力一扭肥腰顶开姜矍,对他说道:“小少爷,你莫要管闲事,老奴手重脚粗的,万一伤到您的小身板儿可交代不起啊。”

姜矍一个踉跄瘫坐在地上,眼看姜若颜就要离开自己视线,连忙起身追上去喊道:“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对我姐姐,信不信我转告爹爹,让他来惩戒你,赶紧把我姐姐放开。”

赵妈冷笑一声,对姜矍的话不以为意:“哼,小少爷,这是老太爷的意思,总督大人也不能违背,老奴只奉劝一句,小少爷该干嘛干嘛去,莫要管这档子闲事!”

姜矍一听,顿时愣在原地,看着姐姐在凄喊中被拖走,眼珠子滴溜溜直转,寻思着救人的法子。

“哥哥!”猛然间姜矍眼前一亮,“对哦,既然我爹管不了,那我去就找哥哥来治你们,这两个恶奴敢这么对我姐姐,哼,等着瞧吧。”

想到这里,姜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向总督府外迅速跑去……

二十五 姜矍求援

……

“史夫人留步,莫要再送了……”

远州内城大门前,刘策、宋嫣然、叶胤以及张烈等数百护卫在和楚子俊夫妇他们汇合后,刘策上前和前来送行的史夫人行了一礼。狂沙文学网

史夫人望着刘策,脸上神色万分难堪,但一时又不知道该如何对他说昨晚偷听到的姜晏、姜浔之间的对话。

良久,她才上前一步,替刘策紧了紧前的披风开口说道:“孩子,天气转凉了,你要多保重体啊,不要总是忙于公务,你看你都憔悴了多少?”

刘策回了一礼:“多谢史夫人挂怀,在下心中自有分寸……”

其实刘策至今不明白,为什么这史夫人从一开始对自己就额外照顾关心,好像是在对待她的亲人一般,要说没半分感动那是不可能的,毕竟自己不是一具机器,也是有血有有感的普通人,谁真心对自己好还是分的清清楚楚。

史夫人听刘策这么说,眼里饱含着泪水,一副言又止的模样,看的他心里一阵疑惑。

“夫人,是不是出什么事了?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在下能帮的上忙的地方一定全力以赴。”

面对刘策询问,史夫人微笑着摇摇头,对他说道:“孩子,记住,你现在是手握边军的主帅,很多人对你十分忌惮,凡事要三思后行步步为营,切莫冲动行事,知道么?”

刘策听着史夫人这看似关心自己,却又十分奇怪的话语,心下更加的疑惑,一时也听不明白她言语中的意思,只好用力点了点头。

史夫人见刘策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叹了口气对他说道:“唉,走吧,快走吧……”

刘策对她再施一礼告别:“夫人,那在下就先告辞了……”

说完,刘策就朝楚子俊的队伍挥挥手,转上马向城外走去。

见刘策离去,史夫人泪水止不住滑落,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睿儿,为娘对不起你,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刚才的话你一定要铭记在心啊,我苦命的孩子,我一定不会让岳父他们伤害你和颜儿的……”

史夫人泪眼中透露着一丝决然之色,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很快擦干眼泪,对后的下人说道:“回府!”

……

“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劲……”

策与马上,一路向远州城外而去的刘策一脸凝重之色,仔细回想着之前史夫人的举动,但又说不出似乎哪里不对劲。

“军督大人,您是在为适才史夫人所说的话烦恼,对么?”

侧边的叶胤,见刘策一脸愁容,一语道破他心中所想之事。

刘策点点头问道:“莫非叶公子知道史夫人话中之意?”

叶胤摇摇头:“不才并不知晓史夫人此话何意,只是有一点疑问,听闻姜小姐和军督大人关系非比寻常,可今为何没见她出来送行?按理说这不应该啊……”

刘策一怔,回想起昨晚姜若颜和自己发生的事,仔细想了想,不确定地说道:“或许,姜小姐酒醉未醒吧?”

“那为何总督大人也不曾出现在人群之中?”叶胤再次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如此大的事,总督大人不该不出面送亲,这不合常理啊……”

“吁~”

刘策一听,立马止住胯下骏马,脸上做出深思的状况。

“怎么了?刘大哥~”

就在这时,在马车内的宋嫣然见车队停了下来,拉开车帘探出脑袋对刘策询问。

刘策对她抱以一个宽慰的眼神说道:“我没事,你无需为我担心……”说完,他又陷入沉思之状。

宋嫣然见刘策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索在侍女搀扶下步下马车来到他边说道:“刘大哥,你是不是发现今天的事很反常?”

刘策闻言一怔,忙道:“嫣然,难道你也发现了?”

宋嫣然眨了下眼皮,笑着说道:“姜小姐没出来送亲,刘大哥你难道没想过是为什么?”

刘策顿时和叶胤互望一眼,心道连宋嫣然都瞧出端倪,这说明姜家肯定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想到这里,刘策立马把楚子俊唤过来问道:“子俊,你今出总督府前有没有发现姜家哪里不对劲?”

楚子俊沉思片刻,然后说道:“回禀军督大人,也没什么不对劲,就是婉儿很奇怪为何自己小姐不来相送,可能是怕触景生,徒增伤心罢,毕竟姜小姐和婉儿同姐妹啊……”

“姜小姐出事了!”

听完楚子俊的话,不等刘策反应过来,叶胤和宋嫣然异口同声地说道。

刘策神色一冷,脑海顿时闪现昨夜典礼上自己和姜若颜抱在一起,姜晏绪激动地反对景,瞬间明白过来极有可能是那老东西搞的鬼。

“哥哥,哥哥你哪啊,在哪啊?”

忽然,迎亲队伍后面传来一阵稚嫩的声音,刘策抬眼看去,只见姜矍面色通红的朝自己跑来。

“小矍?”刘策连忙下马上前将他扶住,“你怎么在这里?”

姜矍死死抓着刘策的臂膀,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哥哥,快,快去救救姐姐,两个恶奴绑了姐姐回房间内,好凶好凶,姐姐怎么哭喊都没用,爹爹都不敢管啊,哥哥求求你去救救姐姐吧……”

姜矍的话印证了宋嫣然和叶胤的推断,令刘策顿时眉头紧蹙。

未等刘策做出决断,宋嫣然连忙开口劝道:“刘大哥,你赶紧回总督府去看看吧……”

刘策回头望着宋嫣然,但见此刻这名少女的脸上挂满了焦急之态,显然不是惺惺作态,是真的在为姜若颜感到担忧。

而边上的叶胤也说道:“军督大人,就让不才陪你走一趟吧……”

楚子俊也说道:“军督大人,不如让子俊也同去,婉儿今不见姜小姐,心里也是万分的焦虑。”

刘策想了想,对姜矍笑了笑,然后起换上一副冷然地神态说道:“子俊,你先回转汉陵,不必多言,陆羽张烈,从护卫中调出两百人,叶公子随我同行。”

吩咐完这些后,刘策走到宋嫣然边,牵着她的手来到马车边,将她扶上后,柔声说道:“嫣然,你也随车队一起回转汉陵,等我回来……”

宋嫣然摇摇头说道:“刘大哥你尽管前去,不用担心嫣然,我就在城门外等着你,快去吧……”

“嫣然,你……”刘策对宋嫣然的大度和善良,心里产生一丝愧疚,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复她的话。

“记得回来时给我带些板栗来,要唐家的,那家的板栗特甜……”宋嫣然见刘策这幅模样,对他轻声一笑,做出一副鬼脸,然后钻入了车帘之内。

刘策笑着摇摇头,随后眼眸一闭,再睁之时已然恢复到了为军督该有的气势和威严。

二十六 受辱

……

“放开我,你们要干什么!”

姜若颜闺房之内,赵妈和林婶架着姜若颜来到一桶浴汤前,粗鲁的开始撕扯她上的衣衫,遭到她强烈的反抗。狂沙文学网

赵妈一时奈何不得姜若颜,猛地松开手插在腰间,恶狠狠地努着嘴说道:“姜大小姐,老奴奉劝你一句,还是自己乖乖脱掉衣服进去沐浴吧,这样也能少吃些苦头,昨你做出这般丑事,当众和一个庶民搂搂抱抱,让姜家丢尽了颜面,

老太爷特意吩咐老奴,把你上那被庶人碰过的气息给清洗干净,这样才能让你保持住那股为名门之女的风度和气势嫁入皇室,

别再让老奴为难,老奴可不是那些细手细脚的丫鬟,这么多年来伺候过你这样要死要活的千金小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目前还没有一个制服不了的,今天只是看在老太爷的面子上给你留些颜面,但你若再这样下去,老奴可就要不客气了,

瞧你那细皮嫩的,给搓破些许可不好交代啊,老实点自己脱掉,别让老奴为难!”

“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姜若颜闻言没有退缩半步,“区区老奴竟敢以下犯上,难道不怕死么?”

林婶一听顿时笑出声:“哈哈哈哈,姜大小姐,你别吓唬我们这些当下人的,不怕告诉你,

上回一个富家千金也是这么说的,但你猜老奴怎么对待她的?说出来怕吓着小姐您,

老奴当时可是和赵妈一道把她全上下扒了个精光,然后就拿那刷子把她按在浴汤里刷的他全都通红通红,

还有一个侯爷家的千金,也是倔的很啊,老奴好言相劝却怎么都不肯按老奴的意思去做,结果几十个巴掌下去,甩的她鼻青脸肿,脸上都是血,一下子就老实了,

可结果呢?我们还不是活的好好的?你那份吓唬吓唬那些丫鬟下人还可以,但在老奴面前没用,除了老太爷,没人能定我们的罪,

小姐,最后听老奴一句劝,别挣扎了,乖乖跳进浴汤让老奴好好帮你洗干净,也好少吃点苦头。”

“你们……”

姜若颜不敢相信,这俩恶奴老妈子会如此大胆,根本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这让一向心高气傲的自己难以忍受,当即抬手对着林婶那张恶心的脸甩去。

不想姜若颜的手掌还未抵近林婶的脸,就被她的粗手一把死死抓住。

姜若颜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力道,面色变的是痛苦万状,自小到大何时吃过这种苦头?

林婶冷哼一声,握着细腕的粗手又加重了几分力道,疼的姜若颜眼角闪现出一滴晶莹的泪光。

“小姐,看来你还是不愿听老奴们的劝说啊,那就别怪老奴对你不客气了!”

林婶说完把姜若颜用力往浴桶边一推,然后和赵妈一道挽起袖子,一脸狰狞地向姜若颜走近。

姜若颜背靠浴桶,满脸惊怒地说道:“你们如此无礼,我要告诉爷爷……”

赵妈狠地说道:“姜小姐说的是,不过在此之前,老奴还要好好伺候你沐浴呢!”

说完她和林婶一把抓住姜若颜的双臂,开始撕扯她那雪白的裘衫。

“放开我,你们这两个恶奴,胆敢如此对我!放开,婉儿,婉儿救我……”

然而任凭姜若颜如何呼喊,赵妈和林婶去依旧没停下手中粗暴的动作,只见赵妈不屑地说道:“小姐,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婉儿都已经出嫁了,今天开始就让老奴来好好服侍你吧,嘿……”

说完,赵妈在姜若颜玉肩上狠狠捏了一下,痛得姜若颜是痛哭不止。

而另一侧的林婶顺着肩膀齐齐撕下姜若颜的衣袖,不由大呼一声:“呦,守宫砂还在哪,老奴还以为姜小姐已经跟那庶人做出些不轨的事儿,

很好,小姐还算是守了些妇道贞洁,老奴会好好照顾小姐你的,一直把它守到你嫁入成王府那天,嘿……”

说完,也在姜若颜臂膀上狠狠捏了一下,更让她痛苦万分,一时间无尽屈辱浮上自己心头。

很快,姜若颜的外衣已经被两个恶奴撕裂拨光,望着那洁白的肌肤,两个老奴也是双眼发光。

“啧啧啧,老奴伺候了一辈子待嫁的小姐,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白璧无瑕的肌肤啊,可惜却被庶人给碰过了,必须要好好清洗下!来,老奴来帮小姐把那些污秽擦洗干净。”

赵妈边说边把一块毛巾浸到浴桶内打湿后,用力在姜若颜露的后背肌肤搓去,令姜若颜更加感到疼痛同时又是屈辱难堪,而林婶则开始动手去解姜若颜的贴衣物和丝绸绣裙。

“住手,你们两个知道不知道究竟在做什么!”

姜若颜死死护住自己的衣和绣裙间的腰封,不停哭喊着,长这么大除了上回差点被李宿温玷污那会儿,就属这一次最令她感到屈辱……

“小姐,你就,啊……”

就在林婶死命开始扒姜若颜的衣,不想姜若颜反抗远超她的意料,本劝说之际,自己的手掌被她狠狠地咬住,一时疼的惨叫出声。

“放手,赶紧给老奴放手,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啪~”

林婶吃痛之下,另一只手一巴掌甩在姜若颜的俏脸上,姜若颜顿时被这沉重的一巴掌甩倒在地,嘴角浮现一丝殷红的血迹。

“姜小姐,你敢这么对待老奴,哼,看来你是在bi)老奴要对你动点粗了……”林婶看着自己手掌上那深深的齿印,脸上顿时霾密布,恶狠狠地向地上肌肤**的姜若颜走去。

“唔……”

姜若颜捂着火辣辣地脸颊,忍不住呻吟一声,眼中满是绝望的神色,脑海中满是那道魁影。

“刘策,你在哪里?知道若颜现在的遭遇么?快来救我啊……”

就在姜若颜思念刘策之际,忽然感觉一双大手死死拽住自己的秀发,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哭喊着被拖到前,头上的发饰也散落一地。

林婶把姜若颜拖到沿后,顺势将抓扯秀发的大手一扬,露出一副凶相对她说道:“姜小姐,你这么不肯听老奴的话,真是令老奴难堪啊,看来是要给你些颜色看看才会乖乖就犯,哼!”

二十七 凄惨

……

“军督大人,你,你不是已经离开……”

“少废话,闪开,本军督要见总督大人……”

“军督大人稍待,让小的进去通禀一声……”

“滚开!”

总督府外,刘策满脸煞气,领着姜矍在张烈和陆羽等两百护卫护持之下,一把推开拦阻自己的总督府侍卫,气势汹汹的向议事厅走去。狂沙文学网

“赶紧去禀报总督大人,快啊……”

当刘策带着两百全副武装的士兵步入总督府,发现府外异动、一直在暗中偷偷观察的姜府下人立马向总督府内跑去找姜浔了。

“刘策,你带这么多人入我总督府意何为?”

当姜浔收到下人回禀,匆匆赶往总督府大厅,见到内外都是带甲之士后不由一愣,对立与主案前的刘策恼怒地问了一声。

刘策回头对姜浔说道:“总督大人,在下今前来只是有一事想和你了解下。”

“是何事让你如此兴师动众?”姜浔神色淡然地问道。

刘策说道:“大人,在下只是想问句,姜小姐现在在何处?”

姜浔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怪异的神,稍作沉思后对刘策说道:“你就是为这事前来?颜儿昨夜酒醉未醒……”

“你骗人……”一直在刘策边的姜矍听姜浔这么说,立马出声否定道,“姐姐明明被两个胖妈子给架回屋里了,那俩人好凶好凶,我亲眼看到姐姐脸上挂着泪水。”

“矍儿,你给我过来……”姜浔一见姜矍揭穿自己的谎言,连忙对他招招手呵斥了一声。

姜矍连忙缩到刘策后,不敢看姜浔那愤怒的眼神,但脸上依然一副不服的神色。

刘策摸了下姜矍的脑袋,然后对姜浔说道:“姜大人,现在什么都不用解释,能否让在下见见姜小姐,等确定安然无恙,这样也好放心……”

姜浔怒道:“刘策,这是总督府,岂容你如此放肆?”

刘策嘴角一撇:“看来大人是不愿意让在下见一面姜小姐了?这样的话,就恕刘某无礼了,小矍,带我去你姐姐的闺房……”

“嗯!”姜矍应了一声又看了眼姜浔,然后拉着刘策就向后院走去。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姜浔只是说了一句:“刘策,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后居然没让人阻拦,甚至主动让开了道路。

……

“够了,住手!”

姜若颜闺房内,就在林婶赵妈二人取出随携带的银针要扎向姜若颜时,史夫人猛地推门而入大声喝止道。

“呦,是史二啊,老奴这厢有礼了……”

林婶一见来的是史夫人,和赵妈一道对她行了一礼,脸上一副有恃无恐的神态。

“颜儿,你还好么?”

史夫人一见到沿边披头散发,已经被折磨的精神恍惚的姜若颜,眼泪止不住的流下来,当即要冲过去查看详细况。

不想她刚一近,就被赵妈给拦了下来:“史二,老奴正准备给大小姐洗浴,顺便教导下她为妇之道,还请您出去不要阻拦……”

“松手,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我女儿的?想把她活活折磨死么……”史夫人对着赵妈嘶声竭力地吼道。

“史二且放宽心,老奴自有分寸……”赵妈一脸狠地回绝道,“还请史二先出去,老太爷吩咐了,任何人不能靠近姜小姐,顺便也不要阻扰老奴对小姐实行教导之法。”

史夫人闻言,望着沿边那一包银针,满脸震惊地说道:“你们要对颜儿做什么?老太爷许你们对颜儿用刑了么?立刻给我退开,否则……”

“史二……”赵妈冷冷地打断史夫人的话,“老太爷对老奴交代的清清楚楚了,姜小姐若不愿听话,一切都由老奴自处,

若史二觉得老奴做法过分,那就请老太爷来和老奴说,现在,请不要阻拦老奴对姜小姐的开导……”

说完,赵妈回头望了林婶一眼,林婶顿时取过一枚银针,慢慢朝姜若颜上扎去。

“住手,大胆!”

眼看女儿就要承受这种惨绝人寰的酷刑,史夫人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力气,一下子推开阻挡自己的赵妈,一把夺下林婶手中的银针顺手一巴掌甩在她脸上。

“颜儿,你看看为娘,为娘来了,颜儿,你说话啊,别吓娘啊……”

史夫人一把将姜若颜搂在怀中,将她头上散发拨开,看着双目无神的女儿,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

“娘……”

姜若颜一见到自己母亲,顿时一把将她抱住,忍不住抽噎起来,泪水不停地滴落,似要把之前受的委屈全给发泄出来。

“史二,你太过分了,哼,给老奴起开……”

忽然间,赵妈一把将史夫人从姜若颜上拉开,向门外拖去,房间内又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别,别伤害我娘,快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

姜若颜见自己母亲被赵妈拖着向门外走去,刚想要起去阻止,却被林婶一把抓住散乱的秀发,顺势仰面一抬,疼的她再次呻吟起来。

只见林婶另一只手猛地掐住姜若颜的下巴,恶狠狠地说道:“姜小姐,老奴都是为了你好,但没想到你和你娘都这么不知好歹,老奴挨的这一巴掌就由小姐你来承受了!”

说完,林婶把姜若颜狠狠甩到上,然后取过一支银针,按住她子就要扎去。

姜若颜极力反抗道:“放开我,不要,我究竟做错什么事了?为何要这么对我?”

林婶一听恶狠狠地说道:“小姐啊,老奴也跟你说句实话吧,那成王娶的三十多个妾室有大半是老奴伺候过的,成王什么德行老奴十分了解,

那些妾室嫁给成王的女人哪个不是被折磨的体无完肤?今天只是让小姐提前体会下这种感受,也好为将来嫁进成王府做准备,也不至于到时该如何忍受这种痛苦,

姜大小姐,这就是命,你就认了吧!”

说着,林婶手中一根细长的银针狠狠地扎入姜若颜的手臂。

“啊……”

姜若颜凄厉痛苦的惨叫立马在闺房内外回dàng)起来,门外的史夫人闻听女儿的那阵痛彻心扉地哭喊,顿时心急如焚,不断开始哀求起边上的赵妈,求他们放过她。

“嗯?那是……叶胤随我进来,其他人守住闺房内外!任何人都不准靠近……”

“遵命!”

步入闺房别院的刘策闻听到姜若颜那惊心动魄的哭喊声,心头不由一阵触痛,厉声下令后,便加快脚程,拉着姜矍朝闺房内阁急急而奔。

叶胤一甩手中佛珠,和张烈陆羽点了点头,也加快了脚程紧追刘策而去。

二十八 一群畜生

……

“姜大小姐,怎么样?被扎的滋味儿不好受吧?你该知道老太爷这辈子最讨厌那些贱民,你身为他的孙女,居然不惜和一个寒门男子当众做出这档子事来,

你能不能替他想想?如果你是老太爷你会不会为此伤心难受?他是真的对你很失望啊……”

林婶一针扎入姜若颜的臂膀后一把将她拽起,在她耳边凶神恶煞的说道。

姜若颜忍着身心上传来的剧痛望着林婶,脸上顿现一丝同情和嘲讽对她轻声说道:“林婶,你难道不是庶族么?既然你那么听老太爷的话,现在这么对我你可想过会有什么待遇?”

“死到临头还敢嘴硬?哼……”林婶对姜若颜那股依旧冷傲的气息给惹得异常不爽,抓住她的绣裙恶狠狠地说道,“时间也耽误不少了,差点忘了正事,老奴这就替小姐宽衣沐浴!”

说罢,双手一把抓住姜若颜的绣裙顺势向两边用力一扯,只闻一声清脆的布料绷裂声响,姜若颜那雪白的双腿就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放开我,好大的胆子……”

“哎呦……”

姜若颜恼羞成怒奋力反抗之中,一脚将林婶踹倒在地后,连忙蜷缩在床角抱膝,一脸警惕地望着林婶。

“姜大小姐,看来你还真是让老奴感到愤怒,既然你这么不识抬举,就别怪老奴再对你用刑了!”

林婶从地上爬起身后,抓起一把银针就朝姜若颜的床边逼去,脸上挂满了狰狞阴狠的神情。

姜若颜望着林婶持针向自己靠近,脸上流露出一丝恐惧之色,适才仅仅一针就让自己痛苦难忍,若再来几针她怕自己真的会屈服在这两个小鬼般的恶奴手上,任他们摆布。

而此时闺房门外,赵妈一脸蛮狠地拖着史夫人向院子走去,不顾她的哭喊挣扎,嚣张地开口说道:“史二奶奶,你还是在门外呆着比较好,也免得看小姐遭罪心疼,也不用耽误老奴们对小姐的教导开解。”

“赵妈,算我史云澜求求你了不要再那样对颜儿了,她自小就没受过这种苦啊……”史夫人一把拉住赵妈的大腿死死哀求道。

赵妈不屑地说道:“史二奶奶,正因为小姐没吃过这种苦头,老奴才更要让她知晓下,要知道这女人一旦嫁出去了那就是夫家的人了,

这夫家的人品怎么样,那谁也说不准,嫁得好是福气,嫁的不好就是命,到时候你们这些做娘家的能随便插手小姐夫家的事么?

老奴也是为了小姐好,让她明白明白一旦嫁到成王府,她也就不是在家里那众星拱月的掌上明珠了!”

话毕,赵妈继续拖拽着史夫人向院子走去,对史夫人的哭喊充耳不闻。

“史二奶奶,你现在就给老奴出……你,是什么人,胆敢……啊哟……”

当赵妈将史夫人拖至大门口瞬间,不想却一头撞上了刘策和姜矍二人,刚想出声训斥就被刘策一脚狠狠踹飞在地,很快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音。

“娘,你没事么……”姜矍见母亲惨状,立马扑了上去关心地问道,“那些老奴居然这么对你,好大的胆子啊!”

“矍儿,你怎么来了?”史夫人一见是姜矍,连忙抓住他问道。

姜矍说道:“娘,别怕,我把哥哥找来了,姐姐人呢?”

史夫人闻言一愣,当她抬眼望去之时,才发现刘策一脸阴冷的站在门口望着倒在地上呻吟的赵妈,眼中已经充满了不屑和愤怒。

“孩子,快,快去救救颜儿,她……”

“叶胤,小矍,你们两人看顾好史夫人……”

史夫人刚一开口,刘策就扔下一句话给他俩,就朝动静传来的所在快步走去。

“史夫人,你没事吧?”叶胤一进屋子,当即上前扶起史夫人,然后轻声细语的打了一声招呼。

“多谢这位公……嗯?你是?”

史夫人正欲感谢眼前之人相助,不想刚一抬眼就发现叶胤那双清澈的脸庞不由一怔,一时间也忘记该怎么回复。

叶胤眼眸微颌,迎着史夫人的眼光说道:“史夫人,你无恙否?”

史夫人点点头,然后指着刘策消失方向,担忧地说道:“颜儿她……”

叶胤轻声一笑说道:“史夫人不用担心,不才相信,军督大人自会妥善处理的!”

……

“姜大小姐,不怕告诉你,还没哪个人能在老奴针下不服软的,现在老奴就给你扎第二针,看你能撑到几时!”

林婶扯着姜若颜的秀发,手中银针散发着点点寒光,让姜若颜倔强的眼神里透着一丝深深的不甘。

“还敢这么看着老奴,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哼!”

林婶看到姜若颜还在强自镇定,不由冷哼一声,举起银针对准她胸衣之上裸露的玉肌狠狠地扎下。

姜若颜紧咬牙关,恐惧的闭上双眼,准备接受那种刺心的痛苦来临,浑身不住地颤抖。

“啊……”

然而,姜若颜预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传来,反而只听到林婶一阵惨绝人寰的凄喊。

“你个老狗!好大的胆子!”

在银针即将碰触姜若颜的肌肤刹那间,一声暴喝在房间内震荡,下一刻林婶只觉得自己的头发被一双铁手死死箍住,头皮都感觉快被扯下来。

随着林婶一声惨叫后,她只觉得自己那肥胖的身躯凭空而起,重重向后仰面飞了出去,倒地瞬间将不远处的桌面活活压裂,直摔的她七零八落。

“刘,刘策……”

当那个身影浮现在姜若颜眼帘时,她再也克制不住抽噎起来,之前所受所有屈辱委屈尽数化为泪水,如雨点般从眼眶内滑下皎洁的面颊,打湿了床单。

“姜小姐,你……”

刘策一见到姜若颜这幅模样,心下一阵悸痛,顺手丢掉手中撕扯下来的头发,解开肩上披风将她的娇躯裹住。

“刘策,呜哇哇……”

在带有体温的披风裹住自己的身体时,姜若颜一下扑到刘策怀里如同一个孩子般哭了起来。

刘策眉头紧蹙,轻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她道:“姜小姐,没事了,没事了……”

“若颜好怕,真的好怕,刘策,你知道么刘策,呜……”刘策怀里的姜若颜不停地抽动身躯,语气中夹带着丝丝幽怨,玉手不停的捶打在他胸口之上。

“抱歉,姜小姐,都是我的错,抱歉……”刘策只能这么安慰着怀中佳人,希望她能好受些。

姜若颜抬起头望着刘策,泪眼中的看到的是他那一脸关切地神情,心中不由滑过一阵暖流。

“姜小姐,你的脸……”

刘策看着姜若颜嘴角有一片血淤,以及洁白的脸上那道深深的五指红印,再结合之前在把披风裹住她娇躯前看到的那些淤青色,脸色瞬间变得格外阴冷。

“那老狗敢这么对你?”刘策强忍着怒意问了姜若颜一句。

姜若颜闻言,泪水再一次滑落脸颊,面带屈辱的点点头。

“这群畜生……”

刘策眼眸一颌,再睁之时,杀意不可遏制的散发出来:“姜小姐,你先在此稍待片刻,我替你讨回这个公道……”

“不要,别走……”姜若颜死死抓着刘策不放,苦苦哀求道:“不要走,别再离开若颜了……”

“放心,我不走……”刘策轻声劝慰道,“乖乖躺在这里,我很快就会把一切都处理完毕。”

说着把姜若颜轻放在床上,抚摸了下她那凌乱的秀发,抱以一个温和的笑容,这才让姜若颜紧抓刘策衣襟的手慢慢松了开来,情绪也稍稍平稳了些。

“呼……”

刘策安抚好姜若颜后,取过遗落在床边的银针,转身看向那在地上呻吟的林婶,双眼变得通红,那是他暴走前征兆。

“哎呦,痛死老奴了,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知道老奴什么人么?”

林婶从地上爬起来,托着自己的腰,一脸痛苦地对眼前的刘策说道。

“老畜生,还有什么遗言需要交代么?”

刘策平静的话语一下子让林婶堕入冰窖般寒冷,她满脸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那个发丝黑白相间的年轻人。

“你……啊……”

林婶刚欲开口,忽然刘策一个箭步上前,手中银针狠狠扎进她的腰,令她忍不住凄喊一声。

“老畜生,你真以为我会听你什么遗言么?敢动若颜,你给我去死吧!”

刘策怒吼一声后,一个抱冲将林婶推向那浴桶,在林婶还未反应过来之时,整个人都已经深陷在浴桶之内,只闻“噗通”一声,水花漫出桶外……

“啊……唔噜噜……”

林婶刚欲从浴桶内起身,不想刘策的大手将她头颅死死按在水里,令她整张双手都不时来回扑腾挣扎着。

“老狗,你给我去死吧!”

刘策双目通红,神色暴戾异常,再将林婶从水里捞起一瞬怒喝之后,再次将她死死按了进去,这一回就任由林婶在浴桶里挣扎,单手死按再也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不知过了多久,浴桶内终于安静了下来,林婶那本在扑腾挣扎的粗臂,也随之垂落在水面上。

“呼……”

刘策依旧死死按着林婶的尸体,眼中暴戾气息依旧炽盛,良久之后确定水中之人已经死透,这才松开了手呼了口气努力让神智清醒过来。

二十九 王妃?

林婶死后,刘策甩了甩湿漉漉的袖管,没再理会浴桶内漂浮的尸体,直接向床边走去。

“刘策……”

姜若颜裹着披风,朝眼前这个走近的男人呼唤了一声。刘策溺毙林婶一幕她适才都看在眼里,刚才他身上那股浓烈的戾气令她心脏都不停的加速跳动。

“没事了,若颜,没事了……”刘策来到床边后,对姜若颜轻声安慰道,“以后没人再敢这么对你,我发誓……”

姜若颜心里一阵感动,这一刻所有的屈辱委屈都幻化成一阵甜蜜,只因刘策对自己喊出“若颜”这两个字。

“疼么?”刘策轻轻抚摸着她的嘴角,心疼地说道,“我真傻,早上没见到你出来送行就应该想到你有不测,如果我早些知道的话,你就不用受这么大的苦了,抱歉,都是我的错……”

姜若颜闻言轻声一笑:“刘策,这不怪你的,你不用这般自责,你能赶来救我,若颜真的什么都不怕了……”

刘策眼角也微微有些湿润,伸手替她理了理秀发,轻抚着她那淡淡五指红印的脸颊,心下是越发难受

片刻之后,他下定了决心,对姜若颜说道:“你愿意跟我走么?”

姜若颜顿时泪眼婆娑,激动地说道:“刘策,我等你这句话很久了,带我离开这里吧,你去哪里我都跟着你,只求你不要嫌弃若颜……”

刘策温柔一笑:“你可想好了,一旦离开这里,你极有可能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姜大小姐,你……”

“刘策,这话就不要再说了……”姜若颜摇摇头打断他的话,“只要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不在乎了,带我走吧,刘策……”

“嗯……”

刘策应了一声,随后拦腰将姜若颜揽入怀中抱起向门外走去。

姜若颜趁势将玉臂挽在刘策的脖颈上,将头依偎在刘策怀中,脸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军督大人,不才……呃……”

叶胤搀扶着史夫人一进闺房,就见到刘策抱着姜若颜那一幕,脸上错愕一闪而过,边上的史夫人脸上也挂满了欣慰的笑容。

刘策步出房门对叶胤轻轻点头,然后看向史夫人说道:“夫人,姜小姐在下就先行带走……”

史夫人摇摇头说道:“什么都不用说了孩子,颜儿就托付给你了,我相信你会照顾好她的,你今日不来的话,颜儿下半辈子可能就全毁了……”

“娘……”听史夫人这么一说,依偎在姜若颜抽噎着说道,“谢谢你……”

史夫人捂着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片刻后又对姜若颜说道:“颜儿,你以要好好照顾自己,等这边事情有了结果,娘会去看你的……”

姜若颜听闻母亲的话紧闭嘴唇,再次将头埋在刘策怀中,刘策只觉的衣角被泪水沾湿了一片。

“史夫人,你不如和在下一起前往汉陵吧,今日发生这么大的事儿,在下怕你也不好脱身。”刘策也不想史夫人出事,毕竟她从初见至今一直都十分的照顾自己。

史夫人望着刘策的脸,摇了摇头说道:“孩子,你不用替我担心,你安心带颜儿离开这里,颜儿自小娇纵惯了,还望以后你要多多包涵啊……”

“史夫人放心,在下不会让若颜受委屈的,另外……”刘策看了眼怀中楚楚可怜的姜若颜,又对史夫人说道:“如果有人胆敢为难夫人您,不管那个人是谁,您就告诉他,前军都督刘策就是您最强的依仗!”

“嗯,好的……”史夫人听闻刘策这句话,心中万分感动,随后连忙催促道,“我记下了,快走吧,趁现在……”

“夫人,在下先告辞了!”刘策对史夫人点头致意后,踏步向闺房别院走去。

“姐姐……”姜矍见刘策抱着姜若颜离去,轻唤一声后便被史夫人拉入怀中,摇了摇头示意他现在不要出声。

叶胤思虑一阵,在经过史夫人和姜矍身边时,也优雅的行了一礼,而后紧随刘策而去。

“妈哟,老奴要去禀报老太爷,让他来做主……”

之前一脚被刘策踹倒的赵妈,趁人不备连滚带爬向别院外爬去,不想刚出房门,就被眼前两百多名全副武装的将士给震慑住了。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敢在总督府内……不,不怕么?”

望着那些将士投来不怀好意的眼神,赵妈浑身上下止不住的哆嗦起来,语气也愈发的颤抖。

“当!”

陆羽一见屋子内跑出一个老妈子,还敢当众威胁众人,丹凤眼一颌,立刻将手中的偃月刀往地上重重一竖,发出一阵清脆的金属轰响,吓的赵妈魂都快丢了。

“住手,你们,你们这是在干什么?想造反么?”

就在这时,姜晏闻讯在上百府兵的护送下火急火燎地向姜若颜别院赶来,一见别院被一群寒光铁衣的将士包围的情景时,不由为之一愣,怒吼出声。

张烈一见姜晏赶到,也不惧怕,当下挥动手中蛇矛对那些上前的府兵吼道:“都给张爷爷我停下,想要过去,先问问你张爷爷手中的蛇矛答不答应!”

那些府兵为之一怔,再见张烈那如同一尊怒目金刚横与别院门前,身后的两列将士齐齐拔刀严正以待,顿时退缩不敢上前。

“你,你们……”姜晏指着张烈颤声说道,“真的想要造反么?老夫可是当今丞相,命令你们立刻退下!”

张烈闻言冲他怒吼一声:“丞相大人!抱歉了,张烈只听从军督大人的话,没有军督大人的吩咐,莫说是你丞相,就算当今皇帝来了,

张某人也断不会退开半步,还请丞相大人速速退开,否则,休怪张烈不识抬举,惊到您老人家!”

姜晏闻言,只觉耳膜一阵刺痛,差点要摔倒在地,好在边上的姜潼连忙将他扶住才不至于出丑,一时间气氛变得十分凝重。

“老太爷,快救救老奴啊,里面有人要强抢小姐啊……”

别院之内,被陆羽拦住的赵妈一听到外面传来姜晏的声音,立马开始大声呼救起来。

姜晏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对周围府兵说道:“你们,赶紧冲进去,千万别让人把小姐带走,她可是未来的王妃啊!”

周围府兵虽然对眼前的军督府护卫十分惧怕,但姜晏的话却不能不听,只能硬着头皮抽出兵刃准备冲入别院。

张烈见此,没有半分惧怕,反而露出一丝兴奋的神色:“好,今日就让你们这群鼠辈见识下我军督府的厉害,结阵!准备作战!”

“喝!”

百余护卫齐齐呐喊一声,迅速结好阵型,看向那些府兵的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地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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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女人都护不住,谈什么天下

……

“军督大人留步……”

就在刘策抱着姜若颜即将踏入别院之时,叶胤忽然叫住了他。狂沙文学网

刘策听出了叶胤话中有着异样绪,止步问道:“叶公子,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叶胤沉思片刻说道:“军督大人,您可想好了,一但你带着姜小姐离开总督府,将会面临何种局面?为了一个女人,值得么?”

刘策闻言看了眼怀中的姜若颜,十分坚定地说道:“敢问叶公子,你觉得如果本军督连自己心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有脸谈什么守护黎民百姓,什么天下么?

不要试图和我说什么大局为重,所谓的大局无非就要让人舍弃感沦为一具行尸走,这样的话又和你口中的上官雁有何不同?

本军督不是一具死尸,也有心跳也有绪,做不到明知自己心的人有难却无动于衷,如果连这点气魄都没有,就没资格谈论什么天下为重!

如果今弃若颜不顾,不单是本军督自己,就连我精卫营的将士也会看不起本军督,如果是那样,真的和死人有什么分别?”

“刘策……”

怀里的姜若颜听着刘策所说的话,挽住脖颈的玉臂抓的更紧了,此时她心中和宋嫣然当初的心一模一样,都感受到这男人是如何的与众不同。

“不才,明白了……”叶胤听完刘策的话,清澈的眼神变得炯炯有神,手中的佛珠一挥缠在腕间。

“走吧,本军督倒想看看何人敢拦阻我的去路!”刘策沉声一吟,抬脚踏入了别院空地。

“参见军督大人!”

见刘策出来,别院内的陆羽众人齐齐对他行了一礼。

刘策扫了一眼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赵妈上说道:“外面怎么回事?还有这条老狗……”

陆羽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总督府的府兵如今正在别院之外与我军督府将士对峙,而这老妈子……”

“你们赶紧把我放了,老奴可是当今丞相大人的奴仆,你们胆敢如此无礼?还有你,赶紧把小姐给老奴放下!”

赵妈一见刘策出来,并没有意识到发生什么事,而是趴在地上不断大声威胁起刘策众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刘策眼神一冷,对怀中的姜若颜轻声问道:“她也动过你?”

姜若颜躯在刘策怀里一颤,默默地点点头,然后再把头埋入他的怀中,刘策眉头一蹙,再看向赵妈时,如同看着一个死人了。

“区区一个奴仆,竟敢对堂堂前军都督大呼小叫?真是让不才大开眼界!”

不等刘策下令,叶胤率先开口对赵妈斥责起来。

“如此以下犯上,目无王法之恶徒,陆将军,你还在等什么?”

叶胤冰冷的话语令赵妈为之一怔,抬头看去,只见眼前这个个子不高且略显消瘦的英俊少年给他的压力十分巨大。

陆羽望了一眼刘策,但见刘策双眸一闭,开口说道:“按叶公子说的话做,斩!”

“遵命!”

陆羽领命瞬间,手中偃月刀高高扬起,不等赵妈惊喊出声,锋利的刀锋就将她的脑袋和体分离开来,她所立之地周围整洁的青砖地板很快就被喷溅的血液染成一片殷红。

“怕么?”刘策自然是见惯了生死,但他还是生怕姜若颜受到惊吓,柔声问了句。

姜若颜摇了摇头说了句“不怕”,然后继续依偎在刘策怀中。

“陆将军,把这恶奴的首级丢出别院之外……”叶胤望了眼赵妈那滚落的头颅,继续对陆羽指挥道。

“遵命!”

陆羽闻言拎起赵妈的头颅就向院门之外走去。

“那是……”

别院之外,双方正在对峙之际,忽然从刘策卫队中飞出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一下子打破了平静。

姜晏一眼认出地上那颗布满灰尘且十分狰狞的脑袋,正是自己派去看管姜若颜的奴仆之一,心下不由产生一股恶寒。

等回过神来后,他指着那些总督府的士兵厉声喝道:“好啊,光天化之下竟敢在总督府内行凶?你们,你们是真的想造反?”

“丞相大人,不才奉劝你一句,不要总把造反这两个字挂在嘴边,还是说你现在巴不得军督府造反呢?”

姜晏话音刚落,叶胤那桀骜不驯地语气就从张烈后传了过来,令姜晏不由一愣。

“你是何人?敢这么和本相说话!”姜晏见是个俊朗的少年,不由一愣。

叶胤走到阵前对姜晏施礼说道:“不才叶胤,见过丞相大人……”

“叶胤?你是叶家的那个……”姜晏大吃一惊,“你居然投靠了军督府?为士族居然投靠一个庶人?真是丢人现眼!”

叶胤嘴角轻扬,抬眼对姜晏说道:“士族如何?庶族又如何?丞相大人为何如此执着?军督大人的才能远胜各路士子,不才为何不能投效?”

“哼,荒谬……”姜晏说道,“庶人肤浅,能有什么大才?你为叶家贵胄居然屈居刘策麾下,老夫真是为你叶家感到担忧……”

面对姜晏的挑衅,叶胤一脸平静地说道:“不劳丞相大人费心了,叶家是福是祸不才自有分寸,今不才只想问一句……”

叶胤说到这儿顿了顿,一股轻风吹拂,将他上的衣摆轻轻带起。

“远州总督府是想就此跟军督府分道扬镳,或者在此引燃战火,让远东各处烽火四起么!”

无比自信的话语一下子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包括姜晏在内。

“你们果然想要造反,你们……”

“错了,是你们要造反,而我军督府只是平息内乱!”

“你……”

面对叶胤那无法揣测的眼神和咄咄bi)人的话语,姜晏脑海却莫名奇妙闪现四个字:年少轻狂。

良久,姜晏指着叶胤那副淡然的神态,气的是瑟瑟发抖:“简直不可理喻,刘策公然带兵闯入我总督府杀人,居然反咬一口说我们造反!”

叶胤淡淡一笑,随即正色说道:“军督闯入总督府只为担忧姜小姐安危而来,杀人是因为这两个恶奴对姜小姐生命构成威胁,出于自卫而为之,

如果非要追究起来,这件事顶多算私闯民宅,理应有当地官府处置,但丞相大人现在只在休假期间,却私自权力调动总督府兵马?又是意何为?军督府完全有理由将丞相打入逆贼除之!”

“好一个信口雌黄的黄毛小儿,竟敢如此颠倒黑白?”听完叶胤的话,姜晏气的口隐隐作痛,“那刘策带了两百多全副武装的军士擅闯总督府作何解释?本相只是出于总督府安危才调动府兵来此。”

“丞相大人是承认这只是一桩普通的私闯民宅之事了?”叶胤抓住姜晏话中漏洞继续说道,“既然如此,不才敢问丞相大人一句,为何又要口口声声把造反挂在嘴边?怂恿边军主帅起兵造反这种罪名,丞相大人您承受得起么?姜家,又承受得起么!”

“我,你……”姜晏顿时脸憋的通红,“你的意思是还是本相有错在先了?本相就该眼睁睁看着你们来我孙女房中杀人?再眼睁睁看着你们几个把我总督府搅的鸡犬不宁?”

叶胤眼眸轻颌,对姜晏说道:“丞相大人,不才已经说过,恶奴胆敢谋害姜小姐,军督大人是出于自卫之举才将其击毙让姜小姐免遭毒手,

而丞相您口口声声还要为那俩恶奴狡辩,莫非这害姜小姐的幕后主使是您不成!”

“叶胤!”姜晏气的直接挽起袖子咆哮起来,“姜若颜是本相亲孙女,本相为何要谋害她?你休要在此一派胡言!别以为死无对证,就能任由你们在这里往本相上泼脏水!”

“本军督亲眼所见,难道还有假?莫非你觉得本军督的份量还不如那俩恶奴么!”

就在叶胤和姜晏二人争执不下的时候,刘策抱着姜若颜出现在众人眼帘之内,朝姜晏怒吼一声。

“你,颜儿?大胆,赶紧把颜儿放下,刘策,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谁准许你碰她了,混蛋!颜儿可是未来王妃,岂是你这等份能随用手碰的!”

三十一 红颜危

……

面对气势汹汹的姜晏,刘策只是横眼以对,冰冷的脸上不带一丝一毫的情感。

“颜儿,你还不给我下来,这,这成何体统啊!”

姜晏见姜若颜披头散发依偎在刘策怀中,顿时心急如焚,不断催促她下来。

然而,姜若颜此刻却是看都不愿多看姜晏一眼,赵妈和林婶二人对自己那种态度已经让她对这个爷爷伤透了心,甚至有了心理阴影。

“别怕,有我在这里,没人能伤害你……”

感觉到怀中姜若颜的娇躯在轻微颤抖,刘策知道她害怕,与是轻声安慰了她几句。

“嗯……”

姜若颜感受到刘策语气中的暖意,轻轻应了一声,便又将头埋入他怀中。

这一幕看的姜晏是双眼都快喷出火来了,忙对身边的府兵吼道:“你们还楞着干什么?上啊,赶紧把小姐救下来!”

周围府兵喉结不断滚动,手握刀剑的手不住颤抖,说实话他们真的不想和军督府作对,但姜晏的命令又不能不听啊。

叶胤闻言,再次开口对姜晏说道:“姜丞相,不才劝你冷静一下,莫要把事情逼到无法转团的地步,此时若动手,汉陵两万带甲之士足以颠覆整个远州局势。”

姜晏怒道:“叶胤,本相念在你身为叶家士族之后,已经百般容忍了,你可知道颜儿即将成为成王府的王妃?在此之前岂容其他男人随便揉抱!”

“那你有没有考虑过若颜的感受?”闻听姜晏的说辞,姜若颜忍不住颤声说道,“你有没有问过若颜愿不愿意嫁过去?您知道么?适才若颜和娘被那俩恶奴折磨凌辱到何等地步?自小到大还从未有过这般痛苦过,爷爷,你把若颜的心都伤透了……”

“颜儿,我这一切还不是为了你好?”姜晏闻听姜若颜的话,叹了口气说道,“爷爷只想让你以后身份显贵,你想你嫁到成王府必被册封为王妃,那是何等的荣耀啊,你为何就不明白爷爷的一片苦心呢?”

姜若颜轻哼一声:“口口声声说为我好,结果倒头来还不是要把我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王爷?为了让我屈服,你不惜让那俩恶奴以下犯上,对若颜是百般折磨,

爷爷,说到底你不过是想利用若颜去取悦皇家,为我姜家的利益着想罢了,但抱歉,若颜不想当你们利用的工具,现在只想和刘策在一起。”

“你……”姜晏被姜若颜说出心事,顿时恼羞成怒,“总之婚姻大事,全权由长辈做主,你身为姜家之女,理应按老夫说的去做。”

说完,姜晏又看向刘策,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刘策,你如果真的喜欢颜儿,就应该为她的未来着想,你们不是一路人,颜儿的命贵不可言,将来定是人中龙凤,

你要为她的前程着想,不能因为私心而弃之未来不顾,现在你将颜儿放下交还本相身边,本相就对今日之事既往不咎……”

“说完了没有?”刘策冷喝一声,对姜晏说道,“说完了立刻把人撤开,否则别怪本军督今日在此大开杀戒!莫要以为你是丞相本军督就会对你有所顾忌,今日若有人胆敢阻拦我带若颜离去,定让他血溅三尺,你可有胆量来试试!”

“刘策,你……”姜晏没想到自己苦口婆心的话却换来对面一声暴喝,不由眼睛瞪地滚圆,“你居然如此不愿顾大局?”

“去你妈的大局,顾了这所谓的大局,本军督就和你那外孙史宗杰有什么两样?”刘策迎着姜晏的目光,阴声说道,“今天也懒的和你这老东西多废话半句,反正你也听不进去,我只说一遍,不怕死的尽管站在本军督跟前,看看本军督到底敢不敢动手杀你们!张烈陆羽,切阵迎敌,随本军督踏出这总督府!阻者尽诛!”

“喝!”

“喝!”

两百军督府护卫齐齐暴喝一声,提刀向姜晏阵列缓缓逼近。

“反了,反了,来人给我把他们拿下……”

姜晏只觉的现在骨子里透着一丝森冷的寒意,没成想这刘策远比自己想的要霸道的多,根本不会听进自己半个字,只能硬着头皮让府兵前去阻止他们。

叶胤见此,悄声退入阵中,迅速立与刘策身边紧随战阵向前移动。

“总督府众将士听令!”

就在双方刀兵即将接触一刹那,姜晏身后响起了姜浔沉浑的声音。

只见姜浔面色沉重的出现在众人眼帘,他望了眼刘策和姜若颜,随后大声说道:“全部退开,放下兵器,没我命令不准阻挡军督大人半步,违令者,斩!”

“姜浔,你疯了么!你女儿就要被人抢走了你也不管了么?”姜晏本以为姜浔出现会誓死阻挡刘策,不想却是让总督府大军退下,这就让他感到万分的难堪。

姜浔无视了父亲的话,只对刘策点头说道:“刘策,你听好了,颜儿在你身边若受半点委屈,老夫绝对饶不了你!”

“爹……”

姜若颜此刻心中也是一阵感动,看来之前他所言要和刘策提亲是真心实意的。

“嗯……”刘策重重地点了点头。

周围府兵全部放下了兵器,自觉的给刘策以及他的护卫队让开一条道路。

“姜浔!刘策,你不能把颜儿带走,不能,老夫绝不允许!快把颜儿还给老夫!否则老夫会让你后悔莫及!”

“大哥,把父亲带回房中休息!”

眼看姜晏就要发疯向刘策扑去抢夺姜若颜,姜浔对姜潼语气坚决地说道。

姜潼叹了口气,对姜浔摇了摇头,然后指挥数名府兵,把姜晏架向他的房间。

“不,放开我,颜儿,我的颜儿,爷爷都是为了你好啊,你听我一次,刘策,你会害了她的,会害了她的啊,她可是要做王妃的人啊……”

终于,姜晏在姜潼等人的拖拽下愈行愈远,咆哮的声音也渐渐消弭了下去。

“刘策,快走吧……”

“总督大人,多谢了……”

“颜儿就拜托你了……”

“大人保重……”

刘策经过姜浔身边时,姜浔露出了一丝慈祥的笑容交代了些许事情,这声笑是发自内心的,不夹带任何的利益在内。

等最后一名军督府护卫消失在眼帘后,姜浔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孩子,就当这是为父这么多年对你亏欠的一些补偿吧,唉……”

随后他望向从闺房别院出来的史夫人,二人同时相视一笑,显的是那样的无奈却又顿感欣慰。

……

“不知道刘大哥怎么样了,唉……”

远州城郊外,宋嫣然坐在马车车厢顶上,百无聊赖地晃动自己的双腿,望着不远处那雄壮的城楼,心里不时挂念着刘策的安危。

而楚子俊等剩余三百多护卫,也同样挂念刘策的安慰,特意留在城外等候刘策归来,只是和宋嫣然的马车有些距离。

“应该没事的,刘大哥武艺不凡,陆羽和张烈两人更是勇猛无比,还有两百多护卫,加上小胤也足智多谋,能出什么事,嗯,我在瞎担心啥啊,真是的,还是想想那板栗怎么拨吧,咯咯……”

想到这儿,宋嫣然不由惬意地伸了个懒腰,正打算爬下车厢顶进车厢内避风之际,一阵嘶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这位小姐,我能否向你讨口水喝?”

“咦?”

宋嫣然闻听这阵奇怪的声线,狐疑地转身向车顶下望去,但见下面一个长相极其俊朗的男子轻捋着自己的鬓发,抬头深沉地望着宋嫣然的姿态,边上另一位青衣男子则手握长枪目光锁定宋嫣然,眼眸中的视线如同头狼环视猎物一样……

宋嫣然没多想,直接对车夫说道:“福伯,麻烦你给这两位公子把水袋送过去,看他们这样子也应该赶了不少路吧……”说完,继续坐在车顶上来回摆动双腿,双眸一直盯着远州城门进出的人流。

福伯闻言,取过水袋朝那俩男子走去,等靠近时,两人身上散发的怪异气息令他不由浑身一怔。

“公子,给……”

福伯战战兢兢地把水袋递到那俊秀男子手中。

但见那黑色华衣青年男子盯了福伯一阵,接过水袋后轻轻饮了一口,将水袋递递还到福伯跟前说道:“谢谢你……”

“这位公子客气了……”

福伯客气的回了一句,然后伸手欲接,忽然青年手一松,那水袋就掉在了地面上。

“抱歉,手滑了……”青年男子轻声对福伯说了一声,“魄奴,还不把水袋捡起来还给人家……”

“没事,没事……”福伯连声笑着挥手致意,随后俯下身子去捡水袋。

“噌……”

就在福伯俯下身子刚碰到水袋刹那,与他一起俯身的魄奴忽然抽出一柄短匕,抵在了他的脖子上,顿时吓的魂飞魄散,刚准备出声却被魄奴死死抵住了。

“别动,在你出声前,我就能划断你的脖子,不要出声,慢慢站起来,对,跟我走……”

魄奴阴狠地对福伯指挥着,最后单手搭在他肩膀上,短匕抵着他的脖子,然后慢慢向远方移动,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两个熟人一般。

“哈……接下来,是该收获果实了,嗯,宋嫣然,就先从你开始吧,我迫不及待想知道在鲜花凋零那一刻,你的男人会不会为你痛彻心扉,进而颠覆整个天下,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简直太有趣味了……”

上官雁深沉的眼眸紧紧盯着车顶上那还毫不知情的宋嫣然,露出一丝贪婪的目光,身后别在腰间的匕首悄悄抽入了自己袖中,缓缓向马车一步一步地走去。

而此刻的宋嫣然却浑然不觉,那危险的气息正在逐渐向自己靠近……

三十二 逻辑感人

……

“嗯?福伯呢?咦?他们怎么在一起,难道认识么?”

车厢顶上的宋嫣然发现下面并没有福伯的身影,顿时露出一脸狐疑地神色,连忙回头望去,却见那借水的青年正提着水袋向自己所在的马车靠近。

“喂喂喂,站住,你干什么啊?”宋嫣然连忙出声止住上官雁靠近,“福伯他怎么和你那朋友在一起?你又过来干什么?”

“哈……”上官雁闻言一笑,回头望了魄奴和福伯一眼,对车顶上的宋嫣然说道,“我也没想到,他们两个居然是老相识,多年不见正在好好叙旧……”

宋嫣然露出一幅恍然大悟地神情,点了点头又对上官雁说道:“那这位公子,你把水袋放在马车边就行了……”

说完,宋嫣然便没有再理会上官雁,继续向远州城方向眺望。

“这位小姐……”上官雁将水袋放在马车边上后,饶到宋嫣然正面,抬眼说道,“你爬这么高难道不怕摔下来么?另外,你不冷么?”

宋嫣然闻言洒然一笑:“好端端坐在上面怎么会摔下来呢?冷是有一点点,不过坐在车顶上看风景真的与众不同啊……”

“哈,看来你和那些世俗逐利之人没什么区别,都喜欢站在高处俯视众生……”上官雁轻声嘀咕一句,继续对宋嫣然说道,“这位小姐,我还是劝你下来吧,上面风景固然好,但如同权势一样,爬的越高摔的越狠,多少人从高位摔下来后,落得粉身碎骨的下场……”

“你这人好奇怪耶?”宋嫣然则是一脸的木然地望着上官雁,“我只不过在上面看看风景而已,你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大堆让人听不懂的话?再说这里摔的下来么?这位公子,你没事吧?”

“嗯?”

上官雁听完宋嫣然的话忽然一怔,一向镇定的神态居然露出一丝细不可察的尴尬。

见上官雁沉默,宋嫣然又开始询问起来:“公子?你怎么不说话了?你是想进城吧?”

上官雁闭目收敛气息后,又对宋嫣然说道:“小姐,我可否也上车顶坐坐,也感受下你口中所谓的风景究竟如何?”

“可以啊,随便……”宋嫣然毫不在乎地说道,“反正你现在一定很无聊,就等你那朋友和福伯聊完吧……”

“哈,死到临头还不自知……”上官雁闻言,内心对宋嫣然又做了新的评价。

“梯子在边上,你自己爬,等你上来我就下去……”然而宋嫣然一句话,再次把上官雁之前做出的结论全数推翻了。

“难道,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嗯……”上官雁心中自嘲了一声,随后开始攀爬上梯子来到了车顶之上。

宋嫣然对他笑了笑说道:“你就待在这里慢慢看吧,我先下去了……”

上官雁说道:“小姐,先别急着离开,我一路行来好不容易遇到小姐也算是缘分,可否稍微陪我聊一会儿……”

宋嫣然闻言嘟嘴对上官雁说道:“这位公子,你这人好生无礼,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么?”说着继续准备向车厢下攀爬而去。

然而上官雁却指着前方道上出现的百姓,面带失望地说道:“真想不出站在车顶看风景和地上有哪里不同,看到的只是一群为生计不择手段活下去的蠢货而已……”

宋嫣然一听上官雁说这话,停止了攀爬梯子的动作,顺着上官雁的视线朝他望的人群看去,随后不解地问道:“这位公子,你说的话为何这么难理解?不为生计奔波难不成他们都要饿死么?”

上官雁摇摇头说道:“为了生计可以不择手段,甚至出卖自己的亲人,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丑陋,如此黑暗……”

“你这人说话真的好深奥,我一点都听不懂……”宋嫣然缓缓落座在车顶边沿,望着那些人群一脸疑惑地说道。

“哈,愚蠢的女人……”上官雁则趁宋嫣然不备,悄悄来到她身后,一只手已经探入了袖子中,握住了那柄短匕心道,“愚蠢也是一种罪,或许你唯一的价值就是能让天下彻底大乱,不过也值了……”

“我只知道人饿了就要吃饭,想要吃饭就得自己出力去干活,无论富贵贫贱,每个人都是如此啊,真不觉的这有什么丑陋不丑陋的,难道公子你不吃饭么?”

正准备对宋嫣然下毒手的上官雁闻听她口中说出的话,顿时一怔,眼中浮现一丝疑惑的神色。

宋嫣然浑然不觉身后的危机,指着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说道:“你看看那些百姓,终日为生计奔波,还不是为了家人能吃饱穿暖么?难道这种想法和做法也是丑陋的?”

上官雁再次陷入沉默之中,仔细回味着宋嫣然的话,最后还是微不可察的摇摇头,随即在离她一步距离处也坐了下来。

“怎么?被我说对了?”宋嫣然见上官雁默不作声,清笑着说道,“这位公子,你好像太过悲观了……”

上官雁面无表情的回道:“也许吧,但你的说法我并不全部认同,他们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奔波,算不上什么伟大的人……”

宋嫣然说道:“不自私的人你找的出来么?再说他们都只是普通的人,也没人说他们伟大啊,哦,不对,至少他们的家人都会认为他们伟大的,

因为他们撑起了一个家的负担,嘻嘻,就是这样的,由亲人陪伴和鼓励就够了,何须去在乎别人怎么看,公子我还是劝你看开点,别钻牛角尖了……”

“……”

望着宋嫣然那清纯的笑容,上官雁心中第一回产生一丝淡淡的挫败感,同时再次握紧了藏在袖子中的短匕,而内心却开始动摇了杀她的举动……

“给你……”忽然间,宋嫣然起身从腰间的丝绸袋子中取出一把瓜子递到上官雁眼前。

“这是……”上官雁木然地接过瓜子,眼神里一时显的有些茫然。

宋嫣然对他轻声一笑:“你这个人真难说话,也许你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啊,很多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当然啦,你们这些读书人都喜欢从芝麻大小的一件事里面找出一大堆道理来,真是让人不能理解,不和你说了,你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下心来看风景吧,我先走了……”

说完,宋嫣然攀下扶梯就向楚子俊所在的车队跑去。

“是这样么……”上官雁望着宋嫣然离去的身影,取起掌心一颗瓜子塞入了嘴中,轻嗑了一下。

“罢了,这么让你香消玉殒实在有些可惜,就当是我也愚蠢一次,况且杀了你也不一定有用,嗯……”

想到这儿,上官雁将手中瓜籽塞入怀中,随后纵身一跃,飘然跳下车顶后,对远处的魄奴挥了挥手示意他放了福伯,随后向远州城走去。

“先进远州城探探情况再做决定,宋嫣然,嗯,很有意思,你这样的人着实不多见,希望能好好活下去……”

三十三 偶遇

……

“公子,你为何放弃动手?明明刚才……”

“魄奴,闭嘴行么?”

“是,公子……”

上官雁和魄奴进得远州城门,一路行来魄奴对此十分不理解,为何自己主子会突然间改变主意没有对宋嫣然下手。

又行了一阵,上官雁在一处茶楼前停下脚步,侧头对边上的魄奴说道:“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为什么我会改变主意,放弃杀宋嫣然。

第一,三百护卫就在宋嫣然所在百步之外,一旦动手你我如何脱身还是个未知数,你我也不是死士,何必要去以命相搏?不觉得这样做很愚蠢么?

更何况我没料到宋嫣然居然会在马车顶上,如果动手的话暴露机率太大,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

第二,纵使杀了宋嫣然又如何?刘策真的会为一个女人颠覆天下么?与其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做一件不确定的事,不如另外找机会布局一番好稳操胜券。

这三嘛……”

说到这儿,上官雁从怀里取出一颗瓜子,轻轻将瓜壳剥开,取出内中瓜籽肉放入嘴中,脸上浮现一丝淡淡地笑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忽然动了恻隐之心,她和宋景浩相比,简直天差地别,也算是一个难得的异数……”

魄奴闻言,脸上浮现一丝怪异的神情,自己主子什么性格还会不清楚?这么一个冷血的人也会动恻隐之心?简直令人难以想象。

丢掉手中瓜壳后,上官恢复到之前一副淡然的神态,对魄奴说道:“进去休息下,等冷烟回来,我要去会会故友,多年不见不知道她境况如何了……”

“是,公子……”魄奴心神不宁的营了一声,语气中似乎略带一股焦躁。

“嗯?”上官雁仿佛听出了魄奴的心声,回过头对魄奴说道,“你还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么?”

魄奴想了想,还是鼓足勇气对上官雁小声说道:“公子,你之前答应过,待杀了宋嫣然尸体交我处置,为何……”

“嘘……”上官雁对着魄奴做了个噤声手势,随后俯在他耳边说道,“看来你对我的安排和做法很不满,是不是平日对你太宽容,让你觉得可以忤逆我的意思了?奉劝你最好赶紧把你那龌蹉肮脏的想法从脑海抛开,

否则我不介意现在就让你横尸当街,我身边不缺你这样的护卫,真是令人恶心……”

面对上官雁深沉可怖的话语,魄奴额头一丝细汗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连忙对他拱手致歉:“对不起公子,属下不该这么说的……”

“只此一次……”上官雁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魄奴,转身朝向茶楼大门,“再有下一次,我会把你送回瀛洲,交给宫本骏藤处置,我想他很乐意把一个背叛宫本家的旗本武士放在大锅内烹煮成一堆烂肉,然后喂给那些饿的眼睛发绿的浪人……”

“遵,遵命,公子……”

魄奴一听到“宫本骏藤”四个字,脸上表情只能用惊惧来形容了。

三年前,上官雁一人就把好不容易出现一丝和平转机的瀛洲局势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地步,而自己却莫名奇妙的成了他的帮凶,现在只能背井离乡跟在他身边做一条忠实的走狗,万一他把自己送回瀛洲,自己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他不想那样死去。

……

“停车~”

从总督府出来的刘策抱着姜若颜坐在提前备好的车内向外城城门驰行而去,在经过一家绸缎庄时,刘策忙下令车子停下。

“若颜,你在车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回。”

“不要,万一你不回来了呢……”

“我只是替你买几身衣裳,你现在这个样子可不行……”

车厢内依偎在刘策怀中的姜若颜一听刘策要和自己分离,脸上充满了不舍和惊恐。

从总督府出来至今,姜若颜就没从刘策身上分开过半下,现在的她只觉得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比呆在刘策怀中更为安全,也更为舒畅。

刘策略显无奈地劝道:“就离开一会会儿,马上就回来,你也不想到时就这样出去见人吧?”

姜若颜想了想,这才不舍地说道:“那你快点回来啊……”

“嗯……”

刘策轻抚下姜若颜的秀发,轻轻应了一声给了她一个宽慰的眼神后,姜若颜这才慢慢松开挽住刘策脖颈的手,目送刘策跳下车厢,又紧了紧身上的披风。

“呼……”

一到马车之外,刘策扭了下自己的脖子,甩了几下手臂放松片刻,望了眼边上的叶胤,同他尴尬地笑了笑。

叶胤见此也翻身下马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是要给姜小姐买衣服么?”

刘策并没有否认:“你随我一起进去挑几件吧……”

“不才领命……”

叶胤答应一声,便和刘策一起步入绸缎庄内开始挑选衣服了。

“军督大人,这件很合姜小姐的身……”

“还有这件……”

“另外,不才认为顺便带些胭脂水粉为妙……”

“那些头饰也一并包去……”

进去只一会儿功夫,叶胤很快就将衣衫裘袍全部都替自己选好了,这倒令刘策省下不少功夫。

从绸缎庄出来后,刘策闻到一阵香味,定睛看去,原来是对面有家卖炒栗子的店铺,立马回想起宋嫣然之前对自己所说的话,便嘱托叶胤把刚买的衣衫替自己转交给姜若颜后,信步炒栗子铺走去。

买栗子的老板一见有客人上门,连忙说道:“客官,买栗子么?咱唐家的板栗各个饱满,又香又甜,您尝尝看,不甜不要钱。”

刘策随手拿起一颗板栗放在鼻子边闻了闻,然后对老板说道:“五斤板栗……”

“好咧……”

老板吆喝一声后,立马眉开眼笑地取秤开始捞取板栗。

“老板,半斤板栗……”

就在这时,刘策身边出现一阵冰凉的声音,冷的跟这天气一样。

刘策眉头一蹙,回头扫了一眼,只见一个白衣劲服,头绑蓝色丝带的女子抱着一把窄长的刀,冷漠的和栗子铺老板活计说道。

“哼……”

刘策轻哼一声,没有理会他,只顾等着老板把栗子包好就离开。

“你在哼什么?看不起我么?”

不想刘策无心举动立刻引来那白衣女子的不满。

刘策眼眸一冷,对她说道:“哼不哼与你有什么关系?看不起你?姑娘你想太多了,你我素不相识,为何会有这种想法?”

“如此最好……”那白衣女子结果递来装有板栗的油纸袋,冷着脸对刘策嘀咕一句转身便离开了。

“不知所谓……”

刘策嘴角一扬,也没理会那女子,任她这么离去,同时按住腰后的军刀刀柄的手掌也松开了。

三十四 尴尬异常

……

“姜小姐,这是军督大人让不才给你送来的衣衫,你赶紧换上吧……”

“刘策人呢,他怎么没来?”

“军督大人尚有要事,马上就会回来……”

车厢内,叶胤将大包小包的衣服一股脑全分放在姜若颜跟前,就要退出车帘。

“文宣……”姜若颜忽然唤住叶胤,“若颜没想到你能在刘策军中,今日我替当年家父的背信和你道歉……”

“姜小姐,你无需跟不才道歉……”叶胤平静地说道,“这不是你的错,都怪不才昔日年幼,不谙世事,但不才从来不曾后悔过……”

姜若颜贝齿轻咬下唇,望着叶胤背影轻声说道,“纵使如此,若颜还是要说一声抱歉,若不是当年那些事,你也不会如此折磨自己至今,毕竟你现在……”

叶胤连忙止住她说下去:“姜小姐,不才再说一遍,我真的没有怪你的意思,毕竟换谁在远东总督之位上都会身不由己,

既然你现在已经决议跟随在军督大人身边,不才只想求你一件事,莫要伤害宋姑娘,她根本对你造成不了威胁的……”

“文宣,你当我姜若颜是这么一个心胸狭隘的人么?”姜若颜面带愠怒地说道,“没错,我承认我对刘策感情也就不可自拔,但不会因此而去害一个刘策同样深爱的女人,这就是对刘策最大伤害,若颜会做这种傻事么?”

“希望吧……”叶胤死死捏着手中佛珠,轻声叹了一声后跳下了马车。

“叶公子,你尝尝,趁现在还热乎的……”

叶胤一跳下马车,就遇到捧着一大包板栗的刘策,只见他手中握着一颗板栗递在自己跟前。

“多谢军督大人……”叶胤面无表情的接过板栗,“没想到军督大人还惦记着宋姑娘的嘱托,不才还以为你怀抱佳人全给忘了。”

“嗯……时候不早了,赶紧出发……”刘策也没过多计较叶胤的态度,一下跳上马车,命人向前继续行进。

叶胤也不再多言,也跨上马匹,忽然一道白影在他眼帘一闪即逝,不由心头一紧:“奇怪,那个人好像在哪里见过?”

“刘策……”刚前行没几步,姜若颜就开始呼唤车帘外的刘策。

刘策问道:“怎么了若颜?衣服换好了么?”

姜若颜贴在车帘边轻声说道:“你能进来么?帮帮若颜……”

刘策闻言,也没多加思索,直接进入车厢之内。

一进车厢,刘策就被内中一堆衣物以及胭脂水粉的香味扑鼻蹙眉,顿时有些神情恍惚。

“你,你怎么还没换衣服?”

见姜若颜依旧披着那袭自己的披风,脸上挂满了疑问。

“刘策……”姜若颜眼神迷离,轻唤一声,再次依偎到他怀中,“在你怀里的感觉真的很好……”

“嗯……”刘策应了一声,将她轻轻搂入怀里,柔声说道,“你身上的伤怎么样?还疼么?”

姜若颜摇摇头:“不疼了……”

刘策说道:“等回到汉陵我我让大夫给你检查下,别落下什么病根……”

姜若颜甜甜一笑:“谢谢你,刘策……”

“赶紧换衣服吧……”刘策劝道,“我去外面等你……”

“别走……”姜若颜一听刘策要离开,双手死死抓住他的衣角,脸上露出一副紧慌的神情,“你不在这里,我怕……”

“可是……”刘策闻言眉间一蹙。

姜若颜一脸紧张地说道:“刘策,你就在这里陪我,反正这辈子若颜非你不嫁,难道你嫌弃我么?”

刘策忙道:“若颜,我不是这个意思……”

“陪着我……”姜若颜望着刘策,语气中透露着一股不容拒绝的气势。

“那你换吧,我就在这里哪都不去……”

“嗯……”

见刘策答应下来,姜若颜这才离开他怀中,开始去换衣服,而刘策则本能的闭上双眼。

“呼……”

姜若颜解开披风后,本就幽淡的兰麝香气渐渐浓烈起来,如同云烟氤氲,飘散在车厢之内,不断袭入刘策鼻子,如同一剂春药般令他呼吸越来越粗重,有些难以把持。

“呀……”

“若颜,你怎么了?”

忽然,姜若颜忍不住发出一声痛苦的呻吟,刘策心下顿时触动,连忙睁开双眼询问道。

不想这一见之下,刘策体内顿时一股欲火不可遏制的蹿了上来,入目所见是姜若颜那皎洁的娇躯随着马车来回晃动,不断刺激着自己的视觉神经。

“你,刘策,你身上有药么?”姜若颜连忙环住自己的胸衣上口,背对着刘策娇羞地说道,“可以帮若颜敷药么?我好疼……”

“嗯……”

刘策努力平复了下自己情绪,压下欲火,的确,姜若颜裸露的后背淤青一片显是被那俩恶奴折磨扭打过,看着都让人心疼,迅速从怀里摸出一瓶金疮药。

“若颜,你忍着点……”

刘策来到姜若颜背后,倒出些许药粉开始帮她涂抹起来。

在药粉洒在自己肌肤上时,姜若颜起初确实有些许痛苦,但随着刘策的手指均匀而又细腻的涂抹下,那些痛苦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清凉柔和的感觉,令他万分享用,渐渐地似乎感觉到一阵酥麻的异样,随后体温迅速升高,越发的通红起来,呼吸也开始紊乱。

“呼,姜小姐,可以了么……”

殊不知,此刻的刘策也是呼吸越来越急促,在替姜若颜涂抹药膏时,从最初的清明状态,再次渐渐陷入迷离之中,身体又被情欲给包围,仅存的意识告诉自己,自己极有可能已经快失控了……

“刘策……”姜若颜感受到了身后男人语气中的变化,忽然转过身来,脸颊通红,口吐极其诱人的话语,“你,想要么……”

“若颜,你真的不后悔么……”姜若颜这句话就如同引爆刘策体内欲火的最后一点火星,他猛地把姜若颜搂入怀中压在身下,双眼通红,显是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姜若颜感受着刘策身上传来的那股气势,加之二人呼吸之间的碰撞,娇躯也止不住颤抖起来,紧紧揽住他的脖子急促又不失羞涩地说道:“莫要说这种话,和你,若颜绝不会后悔,刘策,让若颜做你的女人吧,只是,你,你要轻些,温柔些……”

“若颜……我答应你,会克制的,我……”

刘策忍不住把头埋入佳人裸露玉颈亲去,惹的姜若颜止不住一声娇喘入耳更令他欲火难耐,同时伸出手掌在姜若颜的冰肤上轻轻滑过,碰到了胸衣的扣带,准备就势一拉。

“军督大人,不才劝你们最好克制一下,这是在外城大街之上,还请忍耐一时莫要引出动静,闹的大家不好收拾,待回到汉陵之时你们再……也不迟!”

就在刘策欲望难以自控,迫不及待去解姜若颜身上最后的贴身衣物在这车上欲与她发生关系之际,叶胤一声不奈的轻呼在车厢外响起,立刻让刘策和姜若颜从情欲之中清醒过来。

二人同时脸上一红,差点忘了虽然在车厢之内,但毕竟在大街之上啊,万一真的搞出太大动静就会如叶胤所言一般,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呵呵……”

“噗嗤~”

刘策姜若颜互相望着对方,同时为之前的冲动忍不住尴尬轻声一笑,随之双额轻轻相碰相拥一起……

而对车厢内情况毫不知情的军士,此刻正在缓慢地向城门靠近,唯有紧跟在车厢边的叶胤骑在马上闭着双眼,不停捻动手中佛珠平复情绪,静默的脸颊浮现一抹淡淡的红晕,随后摇头微微叹息一声……

三十五 团宠

……

“沐小姐,久违了……”

“上官雁?这些年来本小姐还以为你已经死了呢,哈哈哈,约我到这地方,莫非你也春心荡漾了?”

“哈,可惜让你失望了,至少对你,我根本提不起任何兴趣……”

“云琴苑”中一处亭子内,上官雁和沐琳裳望着满园春色,脸上各自带着异样神情。

沐琳裳深深吸了口烟,对着上官雁侧脸吐出一口烟圈,脸上带着暧昧、玩味、挑逗的神情。

而上官雁却只是随手挥散烟圈,双眸盯着园内各种景象,大约半刻钟后才开口对沐琳裳说道:“我不在这几年,远州城内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么?”

沐琳裳笑着说道:“那就看你指的是哪件事了……”

“刘策……”上官雁不假思索地说道,“我要知晓关于他的一切事迹,现在的我对他所知的情报实在太少了,在实力不对等的情况下,只有靠充足准确的情报来弥补相互间的差距……”

沐琳裳一愣,随即睁大眼睛说道:“怎么,你还嫌惹的乱子不够多么?想打他主意?我告诉你上官雁,这个男人还没被本小姐征服呢,再等等吧……”

“嗯……”上官雁负手而立,对沐琳裳的话不屑一顾,“你选择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是该夸你勇气可嘉呢?还是说你愚不可及?自己挑一样吧……”

“哼……”沐琳裳冷哼一声,随后转身坐到石椅之上,“这远州还没有本小姐收拾不了的男人,你们男人都是表面一套背地一套,骨子一样充斥着下贱,她宋嫣然都能把刘策迷的神魂颠倒,我沐琳裳为什么不能?”

“你也配和宋嫣然相提并论?”不想上官雁闻言轻捋鬓发,毫不客气地嘲讽道,“你们两人站在一起,让刘策去选的话,如果他会多看你一眼我立马自尽……”

“你……”被上官雁这么一顿奚落,沐琳裳气的是浑身发抖,“一个只会装纯卖乖的小贱人,宋家的孽种也配跟本小姐相提并论?”

“嘘……”上官雁转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缓缓走到沐琳裳身边,俯下身子在她耳边说道,“我警告你一句,最好别让我再从你那肮脏的嘴中听到那些恶毒的字眼去侮辱宋嫣然,否则我会让你生不如死,不要怀疑,我一向言而有信……”

沐琳裳闻言对着上官雁的脸一吐烟幕:“真没想到啊,你上官雁居然也有如此温情的一面,这么袒护那个丫头,哼,这倒是让本小姐刮目相看,不,是嫉妒,嫉妒的想要把那丫头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

上官雁起身背负双手继续走到亭边望着园内景象,侧头对沐琳裳说道:“在你这种蠢货眼里,除了情爱之外就看不到其他东西了么?

你只管大可一试,但我可以保证在你决定对宋嫣然下手之前,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想多活些时日还是管好自己的嘴,

别总想着激怒我,一旦我真的动怒了,这个后果就算你爹沐天成在这里也保不住你……”

沐琳裳冷哼一声,轻吸了口烟岔开话题说道:“说吧,这次你来找我又有什么目的?”

上官雁直起身说道:“先帮我找个住所,我不想让人知道我在远州城中,另外听闻姜晏也在远州城内?我需要了解他一切行踪,尤其是归程的时期,别问我要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还有这本书你闲时也可以看看,最好能替我在远州城内传播一下……”

说着,上官雁从怀里摸出一本书丢到沐琳裳跟前。

沐琳裳拿起书本,但见紫色的封面上写着“寒朝秘录”四个大字,脸上顿现一丝疑惑之色。

上官雁似乎感受到沐琳裳的情绪,淡淡地对她说道:“这是我整理出来关于寒王的书籍重新修订的,相信它会对未来局势产生趣味的变化,十分令人期待……”

“哼……”沐琳裳收好书籍,然后对上官雁轻哼一声,“内城五里巷第二个胡同口有套空置已久的宅院,你就暂且去那里安置吧,另外,你答应过我的事什么时候实现?”

上官雁回头看了他一眼,随后缓缓向亭外走去:“这么多年了你还在做你那可笑的梦,女人想在这个男人为尊的世界立上一足之地,所需依靠的还是男人,你自己体悟下吧,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你也就能真正成熟起来了……”

话毕,上官雁就消失在了人流之中,徒留下沐琳裳一人在亭子内蹙眉沉思。

……

汉陵,刘策府邸……

“整整五斤耶,亏他有脸拿的出来,他想撑死我然后跟姜小姐双宿双飞是吧,你说他到底懂不懂怎么持家啊,唉,真是愁死我了……”

当宋嫣然从刘策手中接过足足五斤板栗时,登时就被惊呆了,一路行来,鼓着腮帮气呼呼的不停吐槽着。

一旁的叶胤笑着说道:“但是,这一路来也没见你少吃啊,更何况,军督大人不是把家中的一切全交你打理了么?说明军督大人对你十分的信任,在他心目中位置不轻……”

“还不是怕浪费嘛……”宋嫣然嘟囔了一句,随后伸了个懒腰,忽然起身说道,“该做饭了!”

“哈……”叶胤忍不住笑了一声,随后拉住宋嫣然,“先别急着做饭,我想问你,这姜姑娘住进来你打算怎么安排?”

宋嫣然闻言沉默一阵,嘟着小嘴说道:“还能怎么安排,就这么办呗,待会儿我和小茹她们几个先去把姜小姐的房间收拾一下,

再让福伯梁婶他们几个去买些柔软些的被褥,毕竟人家大小姐身子骨娇贵要好好的照料才行,何况受了那么重的伤,等她从程姐姐的诊所回来我再给她顿碗鸡汤好好补补身子,压压惊……”

叶胤闻言一怔:“你就真的一点都不担心军督大人被姜小姐勾走魂魄么?”

宋嫣然笑着摇摇头:“小胤,你也别埋汰姜小姐了,她也怪可怜的,嫣然懂她的心思,而且嫣然相信姜小姐也不是那种奸险之辈,其实我们应该可以相处的,更何况,我相信刘大哥的……”

叶胤点点头:“你还真是善良,嫣然你放心,如果姜若颜对你不利的话,我叶胤绝对会站在你身边的,好了,如今人也送到,天色也不早了,我还要去校尉府找军督大人问问那几个番邦之人的情况。”

“小胤……”眼见叶胤要离去,宋嫣然又叫住他小声说道,“你,你这个样子还要持续多久?大家早晚会发现的……”

叶胤微微一笑:“嫣然,我的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等发现时候我早就也已经不在人世了,既然如此,何必去想那么多呢?”

宋嫣然一听,鼻子顿时一酸:“小胤,你是个好人,又有抱负,上苍不该这么对你的……”

叶胤平静地说道:“无妨,其实生死也就这样,能活这么久已经是老天眷顾了,瞧瞧你,又要哭鼻子了,小心军督大人不喜欢你,哈……”

“嗯……”宋嫣然强忍泪水,对他挤出一丝笑容。

而于此同时的校尉府内……

只见府厅正中五个扶桑瀛洲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狼吞虎咽地消灭着碗中的米饭,桌上的菜肴也已经少了足足一半。

刘策、秦墨、周逢等一干人看的是眼角不停抽搐,总觉得这吃相比在河源遇到的饥民还难看,用一句话形容就是恶鬼投胎。

其他四个男人也就算了,可那女人吃相也同样难看。刘策打量着那瀛洲女子的身材,也就一米五这样,可从吃饭开始到结束为止,她已经足足添了四次饭,每次都是添到冒尖为止。

看这架势应该还能再吃至少两碗,这场景就连边上的张烈都有些扛不住,觉得光那瀛洲娘们儿就已赶上自己的饭量了。

“孝义君王?还是个女王?这瀛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看来还是从她嘴里了解比较详细点……”

刘策不动声色的盯着那个瀛洲女子,以及其余四名褴褛衣衫的武士,心下很快有了主意。

三十六 织田幸子

……

“嗦嘎,从来没像今天吃的这么饱,嗝,中原的饭菜,呦西……”

终于,在五个人干完一大桶米饭后,又将桌上七八个盘子扫的能印射出自己的倒影后,这才满意的放下碗筷,捧了捧自己鼓起的肚子。

那女子稍微矜持点,吃完六碗饭后还不忘取出绢帕擦拭下自己的嘴角,而另外几个瀛洲武士就没那么多讲究了,随手往嘴上一抹就此作罢。

“多谢将军大人盛情款待……”

那女子起身携带那四个武士一起跪在刘策跟前,匍匐答谢道。

刘策望了他们一眼,随后跟边上的周逢使了眼色,周逢立刻会意让人把饭桌给撤下,又换上几碗茶水让他们坐下。

秦墨见厅内气氛已经恢复到办公该有的模样后,开口对那五人说道:“你们几个为什么会来到我大周境内,所图为何?老老实实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否则这顿饭就是你们的断头餐,将你们打入瀛奴之列就地正法。”

那四名武士面面相觑,最后目光只能落在那瀛洲女子身上。

那女子起身跪拜在地对秦墨说道:“这位官爷,余乃是瀛国的君王织田幸子,如今国内遭逢剧变,想寻求贵国的庇护,顺便请这里的总督大人与我相会,我有要事想和他商议。”

秦墨闻言俯在刘策耳边轻声说道:“军督大人,这女子自称是瀛洲的君王,但属下实在怀疑她身份的真实性,

毕竟自古至今哪有女人当一国之首的道理,问她具体情况,她非要见这里的总督大人才肯说。”

“东瀛女君主,倒也不是没有?”刘策心道,“毕竟前世日本历代天皇之中,女性任天皇一位的前后有足足八位之多,倒也没什么稀奇的,不过这异世界就不大了解具体情况了。”

想到这里,刘策对那瀛洲女子问道:“织田幸子,本军督问你,你的中原话是从何学来的?”

织田幸子感受到刘策身上散发着一股浓浓的杀气,立马明白这里真正说了算的是这个年轻的不像话的男人,与是跪的十分标准,恭敬地说道:“回这位将军,我们皇家自幼学习中原礼仪和官话,所以我才会说这些……”

“嗯~”刘策点点头,随后眼神一冷:“那么本军督再问你一遍,到我大周究竟意欲何为?”

织田幸子身躯一颤,继续说道:“敢问这位将军,你是这里的总督大人么?”

“不是……”刘策淡淡地说道,“不要试图跟本军督转移话题,在这里,本军督能全权代理总督职务,老实交代,否则将你们五人全部发配矿场直至终老。”

织田幸子大惊失色,忙道:“这位将军,你不可以这样,大周乃礼仪之邦,如何能这般对待一个前来投奔的小邦呢?”

刘策冷冷地说道:“我礼仪之邦那是对礼仪绅士而备,对待那些狼子野心者,只有长矛和刀枪!敢问你究竟是绅士呢还是强盗奴寇?

现在本军督只有一句话,你们来到此地究竟意欲何为,若还不说那就去矿场呆到终老吧……”

织田幸子紧咬牙关,内心不断天人交战,就在刘策失去耐心准备命人将他们带下去之际,她终于开口了。

“这位将军,在幸子开口说出实情之前,能否告之幸子您在大周身居何位,毕竟此事关系到我皇家的存亡,幸子必须确定将军大人您有实力保护我们!”

刘策说道:“本军督身为前军都督一职,掌控远东近百万边军,你说本军督有没有实力保护你?”

“百……百万边军……”

织田幸子顿时脑袋一片空白,眼前这个年轻人居然手握如此重的兵权?他是如何做到的?

“如果我家军督大人都解决不了你的难题,那全大周就没人能解决了,你应该喊军督大人……”秦墨又轻描淡写的对织田幸子说了一句,顿时又让她双眼睁的滚圆。

刘策扫了眼堂下跪伏在地一脸懵逼的织田幸子,冷哼一声取过边上的茶杯,打开盖子吹了吹,嘴巴刚碰到茶沿,织田幸子就整个身子跪伏成弓形。

“军督大人,请宠幸幸子吧,我把自己的身子献给你……”

此话一出,刘策顿时止住了喝茶的动作,眼神中闪过一丝冷芒瞥向织田幸子。秦墨和厅内众人也是为之一怔面面相觑,心道这么不要脸的话怎么会在当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还要不要脸了?而那四名武士却神色坦然,仿佛对这一切早就习以为常一般。

刘策放下茶杯,对织田幸子说道:“幸子小姐,本军督不管你在瀛洲那边是什么风气,但这里是本军督治下地盘,请你说话前仔细考虑下,别让本军督再听到这种有伤风雅的说辞!”

但织田幸子却以为刘策这是在含蓄的拒绝自己,不由急道:“军督大人,幸子真的愿意服侍您,今夜幸子就去你家中,不会让您失望的,我会……”

“要本军督再说的明白些么!”刘策瞬间大怒,“有什么事尽管在这里和本军督明言,若你来大周只是为了这种事,

那就别怪本军督无情,将你和你那些什么破烂武士全部拉去做苦力,

本军督治下正急缺免费的劳力,现在你听懂了没有!”

“嗨依,军督大人请恕罪……”织田幸子觉得刘策这话不像在作假,连忙低头哈腰不停地认错。

“赶紧说吧,究竟什么地方需要本军督帮忙?”刘策实在受不了这种气氛,脸上已经有了一丝不耐烦的神情,打定主意如果再胡搅蛮缠决不手软。

织田幸子抬头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幸子此次来大周除了寻求您的庇护外,还希望您能发兵瀛洲铲除逆党,助幸子夺回皇位!”

“嗯?”刘策一听,顿时来了兴致,“哦?本军督听闻你是瀛洲那什么君王?”

“嗨依~幸子是瀛洲三十七代国王,由于是孝义年间继位,是谓孝义王君,初登基时是六岁,十二岁那年由于长萨军的反叛才出逃在外,至今已有三年了……”

三十七 瀛洲现状

……

“你说你是瀛洲国君,可有凭证?”

刘策自然不会轻易相信织田幸子的话,毕竟一国之君,纵使是番邦也要确认仔细才行。

“嗨依,请军督大人稍待!”

织田幸子闻言,答应一声后,从怀中取出一片玉硅,双手呈过头顶,让刘策前来确认。

陆羽上前一步从织田幸子手中取过玉硅递到刘策跟前,刘策触及玉硅瞬间就知道这片玉硅材质不是一般人能拥有的,而且玉硅之上纹路明确,再结合之前保安司呈交上来的那些做工精细的武士刀剑,也绝非一般瀛洲人能拥有的,不由心里已经信了几分。

“既然是一国之君,那还是请上座说话,无需行此大礼……”刘策对跪伏在地的幸子说道。

“多谢军督大人……”织田幸子拜谢之后,便坐回之前的座位之上,很快又有人换来了崭新的茶水。

织田幸子闻着那清香扑鼻的茶水,内心十分的满意,心道不愧是礼仪大国,光这茶水一闻便知是上选之品。

刘策见此只是微微一笑,随后对织田幸子说道:“恕本军督冒昧,不知道现在该如何称呼您?”

织田幸子忙道:“军督大人,还是称呼我为幸子吧,如今我漂泊在外,这国君身份实在无脸再提。”

刘策点点头,然后对他说道:“既然这样,那幸子小姐你和我详细说说贵国国内情形吧,这样本军督才能考虑该不该准备出兵助你夺回王位。”

“多谢军督大人!幸子定会对军督大人知无不言!”

织田幸子姿态放的十分标准,并没有因为刘策对自己稍有礼遇而得意忘形,多年的流浪漂泊生涯早就让她知道该如何生存下去,尤其是在强者面前,现在自己唯一的资本就是那尚可的姿色和恭敬的态度。

在织田幸子的诉说下,刘策等人又对瀛洲那片地方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按幸子所言,如今的瀛洲四岛就和刘策前世的日本战国时期十分相似,但却又有很多颠覆自己三观的奇葩存在……

首先,瀛洲版图相当前世两个日本这么大小,不过这并没有什么卵用,因为他们相同地方就是瀛洲和古代日本都一样,不是火山就是地震,要么就时不时来几场海啸换换熟悉的口味,反正这生存条件是要多恶劣有多恶劣。

不过,由于这个世界的粮食农作物成熟周期都比较短,瀛洲四岛虽然缺粮,倒也能让岛上近四千万人勉强吃个半饱,至少不会轻易饿死。

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用在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国家,哪怕换个空间都是通用的。

很快,有些人开始不满足一天只吃一顿饭这种不上不下的日子,想着要过吃饱睡安稳的神仙日子,可粮食就这么些,好不容易种些粮食快成熟了就给你来几场地震海啸外加火山什么的,换谁都要崩溃。那怎么办呢?想活下去就只有去抢周围人手里的粮食。

很快的,从最初强壮抢弱小的,弱小只能干瞪眼,发展到弱小抱团反抗,击退强壮保卫住自己那点口粮,再到后来风水轮流,弱小一方变强后反开始抢强壮的家底了,直至最后一个个手握“重兵”的“村长”诞生了。

而瀛洲四处那些个武士浪人经过几代人的变迁后,各个都十分斗勇好狠,而且心理也是极度扭曲变态。

如今,整个瀛洲四岛约摸上千个“村长”,只要登高一呼,撒几袋粮食下去,召集个百十号人就敢称一方诸侯,甚至自封为王。

而且现在的瀛洲天天都有村与村之间互殴厮杀的事情发生,经过几百年发展,已经不单单是为了粮食生存而战,说到底已经成为一种生活中必不可少的习惯,酝酿成了“优良传统”。

当然,在这些众多的诸侯之中,有些“村长”就不再满足与只是单纯的打打杀杀,在灭村过程中渐渐壮大起来,直到发展成数千上万人规模以后,一种叫野心的东西开始在他们心头产生了。

而在这些“诸侯混战”过程中,有些“村长”渐渐行成了一定规模,其中尤以四大势力最为强盛,分别是岛津家族、宫本家族、羽田家族以及伊藤家族,其中岛津家族麾下八万士兵最为强盛,这些家族的势力存在直接威胁到了瀛洲君王对国家的统治力度。

那么瀛洲国君的实力如何呢?很抱歉,跟刘策所知的前世日本战国历史相比,和德川幕府倒台前的天皇地位差不多,甚至还要远远不如。

瀛洲的国都,京都城中军队除了君王的五千禁军和皇室随行护卫外,基本没其他兵力了,这还是最鼎盛时期的。

倒不是瀛洲国君不愿意多招兵买马增强实力,实在是手中钱粮不宽裕,还有皇室官僚那么多人需要开支,久而久之在他们发现周围的村长们忽然之间已经成为一个个庞然大物时根本无力制衡,逐渐沦为各大家族之间把持玩弄的傀儡了。

刘策大致了解了瀛洲混乱的局势后,也很快明白江南沿海那些瀛寇海盗都是些战后失去生计土地被驱逐的武士商人组成的,人家不远千里冒着被海里鲨鱼王八做成人肉寿司的风险来到大周沿海各地,大多数人为的也只是不过是混口饱饭,这种“锲而不舍”的精神,实在令人闻之潸然泪下,当然这不是目前自己要考虑的事儿。

织田幸子继续说道:“本来在王室不断周旋努力下,瀛洲紧张的局势已经有所控制,只是三年前瀛洲忽然出现一个长相英俊却又十分奇怪的中原人,

他说的话好生让人难懂,他的出现把本以见到和平曙光的瀛洲各处再次推入战火之中,而且情况比以往更加严重,

不知道他用了什么办法,首先让岛津泓秀再次起兵,直至掌控了整个京都,强行自封为大将军,但他却依旧不满足自己的地位,又想成为瀛洲新的国君,便把主意打到了幸子身上……”

“那就奇怪了……”秦墨提出了自己的疑虑,“幸子小姐你言岛津家已经掌控了整个京都城,这时候想当国君的话,你们根本无法阻止吧?”

织田幸子摇摇头说道:“这位官人,您不熟知我瀛洲的风气,王室再弱,但在蔽国国内百姓心中还是神圣的,一旦被人以不恰当手段篡位或谋害,会被各路诸侯和百姓群起围攻谴责,

岛津家虽然强大,但还没有强到能同时应付其他三个家族和其余诸侯势力的地步,所以他想通过与王室联姻并诞下王族子嗣来获取国君的地位,

而这做法,在蔽国之内都是正统被大家所认可的,其他人也不会说什么,但我不愿意我织田家就这样没落消散,所以才想方设法逃了出来,

然后在琦罗岛利用影响力召集了数千忠于王室的义军与之周旋,但最后我还是失败了,

本以为幸子已经走投无路必死无疑,那个中原男人却突然出现在幸子面前指引幸子前往海外寻求复国的力量,与是我决定领着忠于王室的护卫开始逃亡海外寻求各方庇护,

但周围所遇国度过于弱小都没能力帮幸子实现复国梦想,就在离开琉国欲往驻马国寻求新的帮助和庇护之时,遇到了飓风,

在海上漂泊了一个多月,最后只剩我和四个忠心的王族护卫,只到被军督大人救起,幸子表示由衷的感激……”

。搜狗13

三十八 条约

……

“原来如此……”

刘策听完织田幸子的讲述后,默默点了点头,毕竟以封建王朝的尿性,只要有王室的背景做依仗,那一切都可以合法化,哪怕继承者是个十恶不赦的魔鬼也可以瞬间洗白。

要知道瀛洲的皇室血统并没有像大周这么看重,经过几十代的改变,早就分不清谁是谁的血脉了。

而且更值得吐槽一点就是,瀛洲只要女人就任国君,她一旦成婚产下孩子,那个男人就可以在三年内取而代之就任新的瀛洲君王。因此,瀛洲史上就有过亲兄妹成亲{同父异母不算违背伦理,但同母异父就不行了}的奇葩事件,还不止一次,真的是符合岛国历来优良传统。

但让刘策心中感到郁闷的是,从和织田幸子交谈中得知,瀛洲高层女性的地位似乎不算低,至少比大周王朝的女人要高的多,否则也不会有女人就任君王的实例了。

其他不说,就眼前这个织田幸子,人家才十五岁就是一国之主,虽然是个落魄的君主,但论身份地位比本朝那些什么王公贵族家的千金甚至公主郡主要尊贵的多,至少人家可以名正言顺的以邦交姿态和你说话,没那么多的避讳。

刘策思虑片刻后,又对织田幸子问道:“幸子小姐,本军督想和你商议一下,如果本军督助你夺回王位,你该如何支付本军督的报酬?”

织田幸子一听,放下手中茶杯,对刘策欠身行礼说道:“如果军督大人能助幸子重掌瀛洲大权,幸子在此起誓愿与大周永结万世之好。”

刘策冷笑着摇摇头,对织田幸子的话不屑一顾:“幸子小姐,实话和你说吧,我大周境内现在也是局势混乱,四处都在征战,他们抽不出时间和精力前往瀛洲帮你夺回王位。”

“那,那怎么办?”织田幸子闻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

刘策闻言,开始遣散了校尉府内众人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都先回去休息吧,秦长史、周逢留下……”

众人起身告退后,校尉府内就留下刘策、秦墨、周逢和织田幸子四人。

“幸子小姐……”刘策把手搭在主案上,对她说道,“虽然大周皇室目前困难重重无力助你,但本军督可以,不过需要有能令本军督满意的条件才行,毕竟出兵这么大的事,本军督可是要冒很大的风险啊……”

织田幸子想了想,觉得有道理,毕竟这就如同一笔买卖,人家不可能无缘无故出兵帮自己复国,是要付出代价的,这个道理身为一国之主的她当然懂。

“那么军督大人,您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只要幸子有能力的,一定答应下来。”织田幸子对刘策恭敬地说道。

刘策问道:“如果本军督出兵瀛洲,敢问幸子小姐能否解决军饷问题?”

织田幸子摇摇头:“军督大人,幸子现在身无分文,如果今天被您扫地出门,就要冻死在城外,恐怕爱莫能助,不过要能夺回王位的话,事后可以全部弥补上来。”

刘策又问道:“那么,幸子小姐,如果本军督替你夺回了王位,你又能付出什么报酬,不要说什么万世结交这种鬼话,你应该清楚一点,国与国之间讲究的只有利益,而不是什么情谊,

那鬼东西真能能信的话,这世上就没有战争了,还请你仔细考虑下再回答本军督……”

织田幸子想了想,面露为难地说道:“军督大人,幸子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无法给军督大人任何保证,还请您见谅,不妨军督大人您亲口提些条件,日后复国幸子才有资格答应下来。”

刘策面露一丝邪魅的笑容:“那好,本军督有这么几个条件,只要你能答应下来,本军督将来一定出兵助你夺回王位!”

织田幸子点点头:“军督大人请讲。”

刘策说道:“第一条,我大军出征瀛洲的开销必须由贵国提供,鉴于贵国目前那混乱的状况,一切就等战后再一并计算,

第二条,复国之后,瀛洲各处通商口岸必须无条件对我军督府的商队开放,至于税率问题介时可以再仔细商议一下,

第三条,贵国国君复位之后,须给予军督府一亿三千万两白银的酬金,当然可以分期支付或用贵国劳力矿产代替酬金,

第四条,贵国必须无条件助军督府消灭我大周沿海各处瀛奴海寇,并保证他们不会再伤害本朝任何过往商队,尤其是挂有军督府旗帜的商队,

第五条,由于战后治安混乱,为免波及到我大周各地百姓,我军督府必须要在瀛洲驻军维持治安,直至确定贵国局势稳定为止,

目前就这五条,只要幸子小姐您能答应下来,五年之内本军督必出兵助你重掌瀛洲王权,且在这五年之内本军督能给您提供足够安全的庇护,

幸子小姐,你好好考虑下,如果同意的话,就先签订下这份契约,我会给予你身为一国君主应有的待遇,如果不行那就作罢,本军督就把你和你的同伴全拉去矿场为奴……”

说完,周逢取出一份早已准备好的印件文书,递给秦墨由他交到织田幸子手中。

织田幸子看了眼印件中的内容,回想之前刘策所说那颇具威胁的话语,心道眼下还有的选择么,与是咬咬牙全部答应了下来。

见织田幸子点头,刘策取出自己的军督大印,起身走到幸子边上,在那份印件上盖下后,又签下自己的名字。

待织田幸子也签下了自己的名讳后,这份文件便交回到了周逢手中好好保管起来。

待做完这一切后,刘策又笑着对她说道:“幸子小姐,我现在还要提醒你一句,这是份秘密契约,为了你的生命安全,在你重登大位之前暂时不要公布与众,你应该知晓其中利害吧?”

织田幸子起身对刘策弯腰深深一鞠躬,开口说道:“嗨依,幸子定会守口如瓶,给军督大人您添麻烦了……”

“嗯……”刘策点点头,“既然契约已订,本军督也自当守信对你加以庇护,今日开始你就在校尉府边上的府邸入住,缺什么和秦长史说,能满足你的,本军督不会吝啬。”

织田幸子感动地说道:“多谢军督大人,给您添麻烦了,幸子真的感激不尽……”说完又鞠躬成九十度角。

刘策回身走向主案对周逢说道:“周文书,你即刻带幸子小姐和他的随从先去休息吧,记得把房间仔细打扫一下,顺便命保安司加派人手看护。”

“属下遵命!”

周逢对刘策拱手施礼后,便领着织田幸子前去入住的住所,校尉府内很快就只剩下刘策和秦墨二个人。

“秦先生,现在这里没外人,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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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九 药引

……

秦墨面对刘策的质问,面色十分难堪,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刘策又催促道:“秦先生,您有话就请直言吧,无需这样憋着……”

秦墨深吸一口气,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以为你这么做似乎很是不妥,要知道您现在可是大周的前军都督,手握兵权的主帅,理应将注意力集中在北面胡奴身上,

可现在却私自跟异邦国君签下印书契约,还扬言要出兵平叛助其复位,先不说能不能成功助其复位,仅私自签约未经朝廷同意这条已经犯下死罪了,所以……”

“所以如何?”刘策反问道,“难不成朝廷要降罪诛我九族么?秦先生,你不必烦恼,本军督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秦墨忙道:“军督大人,属下还请您仔细斟酌一下,现在反悔还来得及,若被圣上知道军督府绕开朝廷和皇室去和一国之邦私定条约的话,定会对你更为忌讳,

而且今日您救得姜小姐回来,与姜家之间的基本已无合作可能,属下怕总督府也很快就会对您有所行动,介时军督府就真的四面树敌了啊。”

刘策说道:“秦先生,你觉得就算本军督安分守己,神都那边就会信任本军督么?不可能的,士族和皇室都不会眼睁睁看着本军督近一步扩大自己的实力,相信这种安稳的局势不会持续太久的,

那么敢问秦先生一句,真有那一天你愿意看到本军督身首异处么?本军督和织田幸子签订这份契约完全为了自保而已,就算是为了以后给自己,给治下百姓留条后路罢……”

秦墨沉思不语,仔细回想着刘策所说的话,良久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刘策所言都是对的,甚至连最坏的打算都已经布置好了。

刘策拍拍秦墨的肩膀对他说道:“秦先生,你也莫要瞎想,至少本军督眼下所做一切,都是为了我大周百姓能安安稳稳的活下去,仅此而已,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军督大人……”望着刘策那炯神的眼眸,秦墨重重点了点头。

刘策笑道:“天色不早了,秦先生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军督大人也早些回去吧……”秦墨抛开心中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对刘策笑道,“如今姜小姐也入住府邸中,军督大人你可真是……”

“秦先生莫要取笑……”刘策微微一笑,“在下还要去一趟叶先生府邸,您先回去吧……”

“军督大人,你也莫要太操劳了,属下告退,唉……”秦墨叹了口气,也退出了校尉府。

“该找下叶胤,帮他治病了……”刘策望着秦墨离去的背影,轻轻嘀咕了一声,也步出了校尉府。

“不才见过军督大人……”

未曾想刘策刚走出校尉府大门就和叶胤迎面撞上,叶胤平静地和刘策打了一声招呼。

刘策笑着对他说道:“叶公子,你来的正好,随本军督去你兄长地方一趟吧……”

“嗯?”叶胤闻言奇道,“不知军督大人现在找兄长是谓何事?”

刘策说道:“你只管随本军督前行,倒了那里就知道了……”

“不才领命。”

叶胤应了一声,便紧随在刘策身后向叶斌住处前行。

……

当叶胤和刘策二人一进叶胤家中,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药材味儿,叶胤仔细一嗅,脸上顿时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

“军督大人,小胤,你们都来了?”

叶胤见刘策进屋,立马放下手中忙活的事务,起身欲对二行礼打招呼。

刘策止住他说道:“叶先生,让你准备的药如何了?”

叶斌说道:“军督大人来的正是时候,只是就缺那药引方能开始熬煮……”

“什么药引?兄长,这到底怎么回事?”叶胤隐隐觉得这事和自己有关,连忙出声问道。

叶斌望着叶胤,笑着说道:“军督大人说了,你的病有救了,特意让我在此准备所需的药材,我不就在等军督大人把药引带来。”

“可是……”叶胤奇道,“那药引可是免疫毒花的人血,我并没有看到……”

“本军督带来了……”

刘策眼眸一闪,迅速来到一个摆放空碗桌子前,挽起袖子,取过边上一把早已在火上烤过的bi shou,对准自己的手腕就是一刀划下……

“军督大人!”

叶斌、叶胤一见刘策自残引血,同时惊呼起来,只见流淌的血液渐渐把空碗填成一片殷红。

刘策闻听身后惊呼声,却眉头都不眨一下,静静感受着鲜血从手腕滑落,淡定地对他们说道:“叶公子,你所言驱毒所需要的人血,本军督就是!

在塞外之时本军督就已经中过彼岸花幻毒,侥幸被人所救体内已经对花毒产生免疫,不想昔日遭遇今日却能救你一命,叶公子,你命不该绝!”

“军督大人,你……”叶胤此刻神情激动,清澈的双眸里饱含泪水,“不才不值得你这么做,不才早就不该存活人世……”

“住口!”刘策冷冷地打断他的话,“你既然有死的勇气,为何就没勇气活下去,用自己生平所学和本军督一道改变这个混乱的世道?”

“不才,我……”叶胤死死捏着手中佛珠,努力克制激动的情绪,面对刘策的质问,不知该如何回答。

“军督大人,够了……”叶斌见鲜血已经填满了大半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连忙取过止血药剂和绷带来到刘策身边,“让在下替你包扎一下。”

“嗯……”刘策应了一声,任由叶斌处理自己的伤口。

待包扎完毕后,刘策也觉得自己有些眩晕,但依旧做出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对叶斌说道:“叶先生,你赶紧去把药引取去熬药吧……”

“军督大人,在下替叶胤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叶胤端着血碗对刘策泣不成声地说道。

“叶先生……”刘策闭眼说道,“你我还需这么客套么?速去熬药吧,早些让令弟服下,希望很军督的血真的能救他一命……”

“多谢,多谢军督大人……”叶斌擦干泪水哽咽地答谢一声,就前去熬药了。

见叶斌离去,刘策身形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叶胤惊呼一声,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军督大人,不才……”面对刘策那失去血色,逐渐惨白的脸庞,叶胤眼中泪水再也止不住滚落下来。

“叶胤,你听好了……”刘策找到一把靠背椅坐下后,轻晃了几下脑袋,对他说道,“不管前路如何,你都要努力活下去,以后莫要再说那些丧气的话,现在,赶紧找些生鸡蛋和热水来给本军督……”

“不才领命……”叶胤应了一声,迅速一转身就去厨房找寻鸡蛋和热水,但抽噎的声音却一直没停过。

“至于哭成这个样子么,唉,好困……”

见叶胤瘦弱的身躯离去,刘策单手枕头,忽然间一阵困意普天盖地的袭来,令他眼皮越来越沉重,最后忍不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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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琐事

……

“军督大人?您醒醒,醒醒啊……”

就在刘策因为失血而陷入昏睡之际,迷糊间就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待他睁开眼就见自己身上盖了件外套,眼前的叶斌正一脸焦急的望着自己。

刘策取下外套看了眼门外的夜色,对叶斌说道:“天都这么晚了?对了令弟呢?服药了没?”

叶胤激动地说道:“多谢军督大人挂怀,小胤他见你睡着不忍打扰,在下已经让他服过药,前去房间休息了,说真的,他已经好久没像今天睡的这么沉了……”

刘策点点头,对叶斌说道:“那就好,天色不早了,本军督也该回去了……”

见刘策要起身离去,叶斌连忙止住他说道:“军督大人,您现在脸色很难看,还是不宜走动,不如今晚就留在府上休息一晚,在下命人去您府上通知下宋姑娘他们如何?”

刘策摇摇头说道:“没事,多谢叶先生关心,这点小事不碍事的……”

叶斌见刘策执意要走,肯定拦不住,与是对他说道:“那军督大人好歹用些饭再走吧,对了,那些鸡蛋在下已经命人给您做好了,不如吃完再走吧?”

刘策闻言想了想也对,这么晚回去的话又会麻烦宋嫣然几个人给自己做饭,索性就答应了下来,与他一起来到备好的饭桌前。

“军督大人,请慢用……”只见叶斌将煮好的糖水煮蛋端到刘策跟前,又嘱咐道,“今日您太鲁莽了,应该提前知会在下一声,也好做准备。”

刘策吞下一个鸡蛋,摇摇头说道:“提前和叶先生您说的话,您必定又会推三阻四的阻扰,而且本军督为人您也清楚,向来不愿意拖拖拉拉,既然已经决定帮令弟治病了,那就早些行动起来,替令弟解决病痛折磨……”

“军督大人,在下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叶斌再次对刘策感谢道。

“叶先生,咱俩什么时候这么见外了?”刘策放下手中汤勺,面带不满地望着叶斌,“您和令弟帮了本军督这么多,我尽些应尽的事又算得了什么?此事休要再提,另外,下回什么时候需要用药再来和本军督说,千万不要客套。”

“遵命……”叶斌闻言感激地坐回椅子上,替刘策夹了条鸡腿放到他碗中。

“这就对了……”刘策干笑一声,夹起鸡腿就自顾自的啃了起来。

……

待刘策回到府邸已是深夜时分,和门口守卫打过招呼后,便径直朝屋内走去。

“刘大哥你回来了?”一进屋子,宋嫣然便迎了上来关切地问道。

“抱歉嫣然,我在叶先生地方已经用过饭了,天都这么晚了,你还不去睡么?”刘策柔声说道。

“刘大哥,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宋嫣然并没有直接回答刘策的话,而是露出一丝惊讶的神情。

刘策轻轻地摇头回道:“今天发生太多事有点累了,嫣然你也颠簸一天赶紧去休息吧,对了,若颜怎么样了?”

宋嫣然说道:“程姑娘已经就诊过了,姜小姐都是些皮外伤,休养几天就无大碍,只是今日她受了不小的惊吓,给她开了几剂安神的药后一直等你未归,嫣然便先让她睡下了。”

“谢谢你,嫣然……”刘策淡淡的答谢一声,“真没想到你会如此大度,我还怕……”

“刘大哥……”宋嫣然止住刘策说下去,“你什么都不用说,嫣然都明白,姜小姐今天也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跟她之间的事,毕竟十几年之前你们便相识了……”

“嗯?十年?”

刘策再次一愣顿觉诧异,如果上一次在殿礼之上还能用姜若颜醉酒来形容,那现在又如何解释?

“莫非是真的?如果是的话,就是这具身体原主人的风流债了,不过也不对,十年前也就十岁这样吧?哪来什么风流债?嘶,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刘策只觉得头很痛,毕竟两世不同记忆在脑海重叠,要想什么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无疑比较困难。

抛开脑海中的诸多想法,刘策对宋嫣然说道:“先不说这么多了,天已经很晚了,你也先早些回房休息……”

宋嫣然摇摇头,面带微红地说道:“刘大哥,我看你脸色真的好难看,不如先让嫣然送你回房如何?”

“谢谢你,嫣然,你先回房吧,我自己等会儿会回房的……”刘策笑着婉拒道,生怕她会发现自己手腕上的伤势,又为自己担心。

“那,好吧……”宋嫣然眼眸中失望之意一闪即逝,“有什么事你只管叫我和小茹她们哦?”说完,宋嫣然面带忧色的向自己房间走去。

“嫣然……”

就在这时,刘策忽然轻声唤了她一声。

“嗯?”

宋嫣然闻言回头瞬间,就已经被刘策轻轻揽入怀中。

“刘大哥,你怎么了?”在刘策怀中的宋嫣然明显感受到这男人好像有点不一样。

“没事了……”良久刘策才将宋嫣然从怀里松开,看了她一眼,在她额头轻轻吻了一下,“早点休息,以后不要再这么操劳了。”

宋嫣然闭目感受着额头传来的温度,看着刘策那略显苍白的脸色,轻羞地点点头。

刘策目送宋嫣然离开自己眼帘后,便也向自己屋子走去,本来他是想进去姜若颜房间探望一下,但还是放弃了,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不觉得比她好到哪里去,而且双眼皮一直都在打颤,困的他十分难受。

在进入房间一刹,刘策衣服也未脱便一头栽倒在自己床前,彻底失去了知觉。

同时叶斌住所之内,从沉睡中醒转过来的叶胤,翻身下床来到窗台前,怔怔地望着窗外那轮皎洁的明月。

“你醒了?”叶斌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很久没见你睡得这么安稳了,看来这药真的有效,现在感觉怎么样了?”

叶胤没有回头,依旧平静地望着窗外那寂静的夜景,叶斌见此叹息一声道:“你还放不下当年云山书院的事情么?”

叶胤轻声回道:“不是,我是在想军督大人……”

叶斌闻言一怔,随后将手中的食盒放在圆桌上,对他说道:“饿了吧?赶紧趁热吃了,这碗面刚出锅的,坨了就不好吃了。”

叶胤说道:“兄长,您应该知道,我只吃些粥米清淡的食物,对这些面食……”

叶斌打断他说道:“我知道,这只是碗普通的汤面,都是些素食而已,你别总吃那些粥米,这样下去早晚会垮的,看看你现在这样子,街上随便找个女子气色都比你好的多。”

叶胤闻言,轻颌眼眸来到桌前望着加了两个荷包蛋的面条,沉默片刻后就取起筷子细嚼慢咽地吃了起来。

“嗯,好……”叶斌见叶胤肯吃面时,不由点头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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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军营记事1

……

十一月初三,冀州……

“瞄准前方,刺!”

“喝!”

“再刺!”

“喝!”

清晨时分,永安城外,杨又怀所部的军营上空就传来阵阵喊杀之声,在这寒冷的冬季迎来了一天的操演。

初时,那些新加入军督府麾下的各部幽州、定州官军无法适应那枯燥乏味的训练模式,尤其是下午“扫盲”安排,更是令他们叫苦不迭,不少人都萌生了退意。

而且,这军营之内军法极其严酷,若有半点违纪现象,二话不说就是一顿军棍,更让他们这些散漫惯的远东边军士兵苦不堪言。

不过令他们感到欣慰和满意的是,在军督府麾下一日三顿基本都能吃饱,隔上几日还能吃顿肉,因此,虽然每日训练是辛苦,但至少不用再担忧饿着肚子了。

而正在督促他们操练的主将官正是已经升任怀字营副营使的方竞,此刻的方竞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靠夺取自己妻儿手中口粮的那个懦弱男人,已经成长为一名合格的将领。

“好!晨练结束,休息两刻钟后开始阵列操演半个时辰,随后吃饭!解散!”

随着方竞在检阅台上的命令下达,一声声铜哨在演武场四周响起,那些新入伍的各地官兵则如蒙大赦般瘫坐下来,不断挥动双臂缓解关节处传来的酸麻感,同时开始三五成群的围坐在一起开始胡侃调整下心情。

其中一处围坐的人群中,有个精瘦的士兵不满地说道:“你说我们这么练图的是个啥啊?以前在幽州时,一三五才练兵,在这里却是天天都要练,七天才休一次假,还有那什么扫盲?咱们当兵的又不考秀才,识那玩意儿干什么?”

他的话得到周围不少士兵认同,各人也都觉得眼下在这军督大人麾下实在是苦闷的很。

另一名士兵想了想,哈了下冻的通红双手小声说道:“不如我们都找个机会开溜吧?这日子实在太苦了,哪有这么冷的天还这么操演的?真的是风雪无阻啊,难不成军督大人真把我们当王牌操练了?”

“小点声……”这士兵话音刚落,就被一个年岁稍长几岁的士兵止住,“我劝你们赶紧把这想法抛开,隔壁山字营知道吧?和我们一道新来的定州兵,因为吃不了苦,上百号人开溜,

结果还没离开营地范围就全被抓了回来,每人吃了五十记军棍不说,还都开除了军籍发配到矿场做苦力三至五年,家人的该有的军属待遇也全部被剥夺了。”

听了那士兵的话,众人齐齐沉默了,这件事他们也有耳闻。要说这军督大人麾下有什么与其他官兵不同,就是这待遇没话说,当然和刘策的亲属精卫营那没法比,可与原来所在的旧部相比,那简直就是天壤地别。

尤其这军属待遇一条,每名士兵家属每月可以领取二至五斗的米面外加半斤的细盐,三个月一结,入伍满一年后,每年正月还有三五斤的肉食补贴,而且只要自己服役欺瞒的话,全家都能获得最少二十亩的土地,那才是最重要的。

在这世上最重要的是什么?那就是有一块属于自己的土地,这样家人基本生活就都有了保障,很多人就是为了那些家属待遇才咬牙挺了下来。

“罢了,熬吧……”一名体型健壮的士兵想了想,抚摸着自己手中的长矛对他们开口说道,“苦是苦了点,但你们仔细想想,这些上司可有过无缘无故刁难过我们?

只要认真操演不犯错是不会受罚的,而且这吃的也好啊,一天三顿,值哨还有夜宵,你们可在旧部顿顿吃饱么?一天顶多也就两顿馊面还饿得慌,不时还要靠家里接济口粮度日,哪有钱粮补贴家用。”

听那壮汉军士这么一说,各人又是纷纷点头,就是冲着那二十亩田地也要熬下这三年时间。

忽然又有一名士兵望着不远处边上的那几个亲卫,眼中露出一丝嫉妒的神情:“不过,那些精卫营军士可真是各个富的流油啊,啧啧啧……”

众人闻言顺着那说话的士兵眼神望去,也是齐齐露出一丝羡慕嫉妒恨的异样神情。

“听说他们就算是个大头兵都有上百两银子的积蓄,不少人不但有田还有房,日子过的那叫一个滋润……”

“可不是嘛,听说不少人还娶了两三房的媳妇,妈呀,我老丘可是想都不敢想,有一天如果让我过上那种日子哪怕只有几个月我愿折寿十年。”

“咱什么时候能有他们这种待遇啊,唉,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那你们三年服役期满继续当兵当下去努力加入精卫营啊,人家精卫营有今天这种待遇也不是大风吹来的,那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顿时都笑了起来,就在这时候,忽然一名肚子滚圆的矮壮胖子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决定了,我谢平安三年期满后定要继续服役,立下军功加入精卫营!”

周围士兵一听,立马怔怔地望着他一阵随后窃笑出声,其中一名士兵对谢平安说道:“我说谢平安,你都快三十了吧?连个老婆都没有还说什么大话?加入精卫营?你看看你自个儿那熊样,臊不臊啊?”

谢平安瞥了那嘲笑自己的军士一眼,然后望着那面在寒风中招展的“精卫鸟”大旗,一脸正色拍着胸脯说道:“哼,鸡鸭焉知大雁之志?大丈夫立与世间应当立下功名,成就一番大事,岂能为儿女私情所困?

我谢平安在乱世之中活了二十七年就是为了等着这一天来临,将来定要助军督大人扫平塞外胡奴,立下不世功业,介时衣锦还乡回到幽州浔山老家,那是何等的荣耀?”

“大哥,你说错了,是燕雀焉知鸿鹄之志,不是那啥……”谢平安话音刚落,就被边上一名十八岁的士兵拉了拉他的衣角,尴尬的纠正他的错误。

“这有什么区别么?反正都差不多意思。”谢平安看了自己边上那提醒自己的军士一眼,一脸无所谓地对他说道,“少云,你等着吧,等大哥立下不世军功得到封赏有了钱就替你盖房娶个漂亮的媳妇,也好给你死去的爹娘有个交代了!”

那个唤作少云的少年本姓为卓,他与谢平安是同乡,自幼父母早逝,全由谢平安照料长大,两人感情如同亲兄弟般深厚。

刘策平定幽州发报招兵时,他俩就二话不说带着满腔抱负前去从军,两月新兵期限满后,如愿以偿的成了刘策统领的边军将士一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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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二 军营记事2

……

就在谢平安还沉浸在自己的豪言壮语中不可自拔之时,围坐的人群安静片刻后,忽然齐齐爆发出一声大笑。狂沙文学网

“谢平安,就你这样还助军督大人问鼎塞外?你说你连个媳妇都娶不上还在这里说什么大话?你要能入精卫营我以后天天给你端茶倒水伺候你……”

“哈哈哈哈……”

面对周围众人嘲笑,谢平安却面不改色,依然昂首地说道:“尽管笑吧,就怕到时候你们连给我谢平安倒水的资格都没有,英雄壮志岂是尔等这些混吃等死、不思进取的小人能明了?

军督大人不是照样没娶媳妇儿?如今还不是从一介流民小卒坐到了威震天下的前军都督之位?期间受尽了多少白眼自不必说,终有一天我谢平安也会出人投地打出一番功名,让你们各个刮目相看。”

谢平安这话一出,边上立马就有一个士兵讥讽道:“我说谢平安,你能不能要点脸?你也配和军督大人相提并论?军督大人他老人家一路行来走到今天这地步可都是从尸山血海里踏出来的,而不是跟你这样站在这里说大话,

还有军督大人没娶妻室是不假,但你也不看看他边有没有佳人相伴?人家宋姑娘乖巧大方,相貌可人,还听说姜家大小姐也对军督大人青睐有加,

再看看你,除了这一的肥还有什么?行了,别吹了,真替你为我们幽州爷们感到丢人。”

谢平安被他们这么一奚落,顿时有些挂不住,连忙辩解道:“军督大人生平我谢平安是佩服的紧,又怎敢和他相提并论?但总有一天我会把你们都踩在脚下,哼,看到时候你们会不会为今天所说的话后悔!”

“我说姓谢的……”那幽州军士一听谢平安这么说,顿时脸色一黑,“别以为你长了几百斤肥我们就怕了你了?我劝你说话最好客气点,不然今天就是挨军棍我也要收拾你信不信?”

谢平安闻言,不屑地说道:“怎么你想揍我?来啊,我幽州浔山出来的汉子浑都是胆,你以为会怕你那三言两语的挑衅么?”

“妈的,死胖子,今天不给你点颜色看看真不知道你爷爷的厉害,你爷爷我好歹也是扛了四五年的刀枪,浑是胆?看我不把你胆汁都揍出来,看拳!”那军士说着忽然起一拳砸向谢平安。

谢平安没防备之下只能眼睁睁看着拳头落向自己的胖脸,就在他以为自己就要被重创倒地之际,一只大手猛地嵌住了那只拳头的手腕不得寸进,出手的正是谢平安的结拜弟弟卓少云,这一幕不由让周围士兵齐齐一怔,顿时鸦雀无声。

“你,放手……”

那军士感受到手腕上传来的巨大的阻力,不由面色的痛苦的看向卓少云说道。

卓少云面色平静地对那出手的军士说道:“这位兄弟,我们都是同袍,一起在军营之替军督大人消灭,何须为了一两句玩笑话坏了军营规矩?更何况谢平安是我哥哥,我不会看着你伤害他,你若动他就先过我这关。”

“先放手……”那军士疼的是嘶牙咧嘴。

“抱歉,多有得罪……”卓少云松开手对他抱拳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给我揍他!出了事有爷们我担着!”

没成想,那军士一脱手后,按了按酸麻的手腕立刻对周围的士兵吼了一声。

周围人群中立马跳出十几个人,对着卓少云和谢平安围了上去,场面一时间失去了控制。

“少云,小心!”谢平安急唤一声,一个虎冲扑倒了名迎来的士兵,两人抱在一起扭打起来。

“大哥……”

卓少云担忧谢平安安慰,一惊之下,迅速避开一双拳脚,随后一个侧,飞起两脚,踹倒两名向自己袭来的士兵,又是一个俯双掌拍在另两名士兵上将他们惨叫着掀飞出去后,急奔谢平安而去。

“好,打的好,打啊,上啊,哈哈哈……”

眼见这边发生斗殴事件,四周立马就有士兵围过来看闹,不断开始起哄助威。

“砰砰砰……”

卓少云出手迅捷如风,迎来的士兵在他手中基本没有一合之敌,纷纷被他赤手空拳找准破绽的打趴在地,最后一把抓住俯在谢平安上的士兵用力一甩在地,扶起了谢平安。

“大哥,你没事吧?”卓少云看着被揍成猪头一样的谢平安,关切的问道。

谢平安吐出一口沙泥,一脸无所谓地说道:“没事,少云,咱浔山出来的汉子各个都是有种的好男儿,有人敢欺负到咱头上,就得揍服他们,你先在这里顶着,我去把咱浔山的弟兄都叫来。”

说完,谢平安拍了拍卓少云的肩,不等他开口,就扭起那肥大的腰躯向远处另一处围坐的士兵堆跑去。

“大……”

卓少云来不及制止谢平安只叹了口气,就又陷入十几名士兵的包围之中……

“怎么回事?外边发生了什么事?是何人在喧闹?”

正在帐篷内上和各旗总趴在地图上握着碳笔商议cāo)演具体项目的方竞听闻演练场上传来的喧哗声,不由眉头一蹙。

“报告方副营使……”就在他疑惑之际,门外传令兵就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演练场又,又打起来了……”

“这群兔崽子,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方竞一听那个“又”字,立马狠狠甩下手中的炭笔,怒吼一声,“反了他了,上个月到现在都几次了?带我去看看,走!”

等方竞带着众军官赶到时,只见眼前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到处都是叫好和戏谑的嘘声,顿时脸色变得格外沉。

一名善于察言观色的旗总见此,立马吹响挂在脖子上的铜哨,大吼一声:“方副营使到,谁人还敢在此喧哗?还不都让开!”

吼声一出,周围叫好的人群一个哆嗦立马安静下来,战战兢兢地退到一边立好,不敢再发出声音。

当方竞和众旗总走到圈中之时,被眼前一幕给震惊了,只见地上躺着十五六个哀嚎的士兵,而正中位置则站着个英武的少年,只见他破皮的拳头握的死紧死紧,嘴角有一丝淡淡的血痕。

“卓少云,这到底是怎么有回事?给我解释下……”方竞愤怒地对卓少云问道,“军中条例止斗殴,全给忘啦?”

卓少云闻言羞愧的低下头,然后单膝跪地抱拳对方竞说道:“方副营使,在下知错,愿意认罚!”

“很好,那就……”

“少云莫慌,大哥把人带来了~”

就在方竞打算处罚卓少云和周围参与斗殴的将士时,谢平安带着二十多人一脸嚣张的跑了过来,边跑边喊:“我浔山好汉各个团结一致浑是胆,想人多欺负人少?简直做梦……”

“谢平安!你好大的胆子!”

不想他话音刚落,方竞一声炸雷般的吼声让谢平安以及周围前来打群架的士兵一怔,顿时吓的不知所措,连忙齐齐跪在地上拱手低头。

方竞摇了摇头,叹息一声指着谢平安和他后叫来的同乡士兵都说道:“浑是胆是吧?行,你们有种,那就一起挨军棍吧。”

说完他大吼一声:“传我军令,参与此次斗殴的全部二十军棍,cāo)练结束后把演练场全部收拾干净,另外去马棚把马粪全收拾干净,周围在场围观知不报的,绕演武场二十圈,立刻执行,不得有误!”

方竞这军令一出,谢平安后的士兵立马哭丧着脸,心里默默问候了谢家父母几百遍,尼玛感你把我们叫来就是一起吃军棍的是吧?

同时还有那些围观的士兵也是叫苦不迭,只是看个闹没想到也会受罚,这军督大人的营中怎么这么多规矩,但也没办法,只能照令开始绕着演武场跑了起来。

四十三 军营记事3

……

“……十一……十二……”

“……二十,收队,你们都给我记住了,再有下次那就不是二十军棍了,都滚去医护队涂点药膏吧,真是的,这群新兵蛋子怎么天天就知道惹事……”

谢平安等数十人“噼里啪啦”另了顿军棍后,在行刑军官的呵斥下,各个捂着股一脸苦色,唉声叹气的走出行刑大帐。狂沙文学网

“大哥,你不要紧吧?”卓少云上前搀扶着谢平安一脸关切的询问道。

谢平安闻言拍拍卓少云的手,望着cāo)演场上结阵cāo)演的形和绕圈罚跑一脸正色的说道:“少云你记住今天罚的这顿军棍,古人云,天要降大任与自己,必先挨皮之苦,再受错筋断骨之痛,方能成就大事!我们今所受的惩罚是为后飞黄腾达而准备的,是上天对你我兄弟二人的考验!”

“大哥,是天将降大任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卓少云又异常无奈的替谢平安纠正道。

“是么?”谢平安一怔,随即高扬头颅辩解道,“反正都差不多,总之少云,你只要知道我们为什么要从军?就是为了有一天不再挨饿,不再受穷,过上好子,有脸面的活下去,

如今正值乱世,当是你我兄弟应该大有所为的时候,我们一定要把握好这个机会,在战场上多杀几个胡奴立下功业造福我们的后辈子孙,男儿立世应当有所一番作为才是!”

“都听大哥的……”

卓少云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他知道自己大哥自小就有一番雄心壮志,很想干出一番事业来光宗耀祖,其实他这么做无非也是为了自己好一些,省吃俭用给人做苦工供自己读了几年私塾,就是为了让自己以后能摆脱跟他一样穷困潦倒的命运,为此他连娶亲的钱都花在了自己上,这种比亲兄弟还亲的付出怎能不让卓少云感动?

“唏律律……”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这时候,营门之外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谢平安和卓少云齐齐望去,顿时心中露出一阵自豪和羡慕的异样感觉。

谢平安拍拍卓少云说道:“少云,你看到没?这就是我军督大人麾下的赫赫铁骑!你可曾在幽州见过有如此雄壮骑军?那都是些骡马充数,还少的可怜的样子货,不值一提。”

卓少云木然地摇摇头,对谢平安说道:“每一次见到傅云骁,傅营使的骠骑大军,都是十分令人神往啊,如果有一天我能有一匹战驹驰骋沙场的话,那该多好啊……”

“会有这么一天的!”谢平安用力拍拍卓少云的肩膀,一脸自信的说道,“以后我们不单要骑在马上纵横沙场,还要亲领一支骑军扫平塞外,在此之前我们要好好cāo)练,争取到出征的机会,这样才能立下军功扬眉吐气,军督大人我们比不了,但至少要能做到像方副营使一般,

少云你跟着为兄,不出几年为兄一定带着你衣锦还乡,让以前瞧不起我们的人看看,什么叫飞黄腾达,光宗耀祖!”

“你就吹吧你……”谢平安话音刚落,后就传来一名同样挨打的士兵一顿嘲讽,“谢平安,你大话就少说几句吧,咱浔山几个兄弟今天这顿军棍可是为你而挨的,你打算怎么表示一下?”

谢平安大手一挥,一脸傲气地回道:“放心,我谢平安不会亏待咱浔山的兄弟,今天下午不是发军饷么?明正好是休假,晚上我请你们到永安城内喝酒!”

“好!”众人闻言,齐喝一声,“就冲谢平安你这句话,今这顿板子挨的也值了!”

但也有人担忧地说道:“可是,这军饷真的会发放到我们手中么?要知道幽州那些当兵的欠饷可是家常便饭啊……”

“不会……”卓少云异常坚定的说道,“我听其他同僚说起过,军督大人从来不会拖欠将士的军饷,哪怕再困难也会发放的,拭目以待吧。”

“说得好!”谢平安立马接过卓少云的话,傲然说道,“军督大人何等气魄?怎么可能会为区区几两银子为难我们?我都打听清楚了,每次发放军饷都会如数发到士兵手中再签押,上官想克扣都没机会!

你们怎么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真是丢我们浔山男儿的脸面,以后莫要再说这种话,更何况我们吃的那么好,隔山差五还有白面肥,这等……”

“铛铛铛~开饭啦……”

就在谢平安提到吃饭之时,不远处就传来清脆的金属敲击之声,不一会儿,吃饭的长号也在军营上空响了起来。

谢平安摸了下自己滚圆的肚子,眼中精光闪烁,随后正色对边上的众人说道:“杨营使说过,只有吃饱饭才有力气能上战场列阵杀敌建功立业,所以现在我们应该遵守军中条例,按时前去食堂用饭,等吃饱喝足之后再行好好cāo)练!走,先吃饭~”

……

当谢平安和卓少云排着队领到自己的伙食后,便来到一张空着的长桌前,刚要坐下,才想起之前挨的军棍,一碰椅子就痛的呲牙咧嘴,与是和门口的守卫说了几句好话,在保证不会浪费食物搞脏演练场地后,二人才顶着寒风来到帐篷外一张半人高的木栅前,将各自取来的两张粗厚的杂粮饼和一碗粥以及一个鸡蛋放在上面站着慢慢吃了起来。

“少云,此此景你作何感想?”谢平安咬下一大口饼后,指着眼前空旷的演练场对卓少云问道,“寒风凛冽,你我兄弟在此地吃饼喝粥,如此的豪,令为兄真是觉得不枉此生,只可惜为兄书读的少,比不得老营的将士还能作诗一首……”

卓少云听着谢平安的话,似有所感的点点头,撕下一口杂粮饼吹着寒风一时间也有些痴呆了。

“喏……”忽然间,谢平安取出一张报纸对卓少云指着报纸上其中一处内容说道,“这是今天的军报,看到没有?军督大人过两天就要从汉陵回到永安了,如果我没猜错,这冀州很快就会有一次大的动作,

你我兄弟立功的机会马上就要来了,倒时你跟着为兄,为兄带着你杀敌立功!”

卓少云一愣,不解地问道:“大哥,你是怎么知道冀州马上就要有动作了?”

“傻啊,亏你还多读了几年私塾……”谢平安嚼着粗饼,笑着说道,“你看看上面内容,为兄也认了不少字,今天下午很快就会给我们营中新兵发放第一批两千多铠甲,这说明什么?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嗯?”

卓少云连忙朝报纸上看去,果然找到了给怀字营新军发放铠甲兵械的内容,心里不由也开始激动起来。

他在谢平安的熏陶之下,也有着浓厚的建功立业的想法,只是没有如同谢平安表现的那么明显罢了,如今见有这次机会,不由眼中闪烁着浓浓的战意。

“少云,机会就要来了,你我一起勉励吧!”谢平安一口喝干碗中的米粥,伸出手掌对着卓少云。

卓少云也喝干米粥手掌与谢平安重重握在一起,同时相视一笑。

“把这鸡蛋吃了……”谢平安把手中鸡蛋递到卓少云手中。

“不,大哥,我有……”卓少云连忙推辞,“还是你吃吧……”

“叫你拿着就拿着!”谢平安强行把鸡蛋塞入卓少云手中,然后朝食堂一瘸一拐地走去,边走边拍着脯豪气万千的说道,“男儿在世,理应怀天下,区区一个鸡蛋岂能让我谢平安满足?”

“大哥,你的报纸……”

见谢平安离开,卓少云连忙把手中报纸递向他,却被谢平安给拒绝了。

只闻谢平安口中传来一阵豪言壮语:“你留着吧,纸中之言尽在我中!”

说完,就啃着饼继续排队等候领取米粥,显然是还没吃饱……

四十四 军营记事4

……

“谢平安~”

“到~”

“二两六钱,你点点,然后在这里画个押。”

“不用点了,我谢平安还不相信我军督府铁军的信用么?这就画押!”

下午操练结束后,谢平安和卓少云来到账房领取了属于自己那份饷银后,看都没看一眼就收入了怀中在自己的名册前按下了红色拇指印。

而卓少云领到自己的那份后仔细点了点确认是二两六钱没少之后,才画押按下了手印,与谢平安一起走出了账房。

“少云,记住今天,这是我们人生中赚取的第一份军饷,也是我们实现梦想的开始,以后我们一定会过上更好的日子,大哥向你保证,总有一天你会娶上一个漂亮的媳妇儿!”走出账房后的谢平安拍着怀里的饷银,一脸满足的和卓少云表达着自己此刻的心情。

而卓少云则将饷银包好递到谢平安跟前说道:“大哥,我没想这么多,这些饷银你替我收着吧,反正我现在也用不到。”

谢平安看了那银袋子一眼,又看了看自己这个弟弟,摇着头笑了笑接过银子:“也好,我就替你攒着娶个媳妇儿用,对了,来冀州这么久有看上眼的么?”

卓少云腼腆地摇摇头:“大哥,我小卒一个,如今只是军中一个普通下士,没钱没势的谁看的上咱,暂时也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能和大哥一起,上阵杀敌立功!”

“好兄弟!”谢平安赞赏地点点头,“你有此雄心壮志大哥很是欣慰,不过以你的身手相信用不了多久就一定能在军中出人投地,所谓……”

卓少云连忙打断谢平安继续胡侃下去,对他说道:“大哥,别说了,还是赶紧去把演练场打扫一下吧,完了还要去马厩收拾呢,希望在晚饭前把活干完,今晚有肉啊……”

“就知道吃肉……”谢平安闻言嘀咕了一句,随后对他苦笑道,“大哥知道自己没什么用,跟了我这么多年,饱饭也没吃几顿,好不容易吃顿饱饭还是在军中,唉~”

卓少云说道:“大哥你又来了,不管怎么样能和大哥在一起哪怕天天饿肚子也是开心的……”

“你呀,就这点出息……”谢平安欣慰的同时,语气带有一丝淡淡的不满,“从今以后我们不但要天天吃饱饭,还要做人上人,用我们这一身胆气打拼这一切,知道了么?”

“知道了大哥……”

卓少云点点头,正欲再说,忽然眼前走来一名军官,却是自己旗中的新任旗总曹延,刚从精卫营中调出来的,二人连忙站稳军姿对他行了个军礼致敬。

“曹旗总,那个就是卓少云……”

行至二人跟前,一名亲卫偷偷在曹延耳边嘀咕一句。

曹延点点头对卓少云说道:“早上就是你一人赤手空拳打的一甲十五人满地找牙?”

谢平安和卓少云同时一怔,谢平安忙说好话:“曹旗总,我兄弟他不懂事,您就……”

“闭嘴,本旗总问你话了么?”曹延瞪了谢平安一言,吓的他连忙闭嘴后,又冷冷地看向卓少云。

卓少云迎上曹延的目光,拱手说道:“下士卓少云见过曹旗总。”

“很好!”曹延点点头,“你身手不错,现在我手头上有个美差需要人手去做下,当然完全自愿,不知道有没有这胆量?”

卓少云一愣,还没来得及说话,边上的谢平安却忍不住再次开口说道:“曹旗总!有什么差事您尽管开口,我浔山男儿各个都是爷们儿,浑身上下都是胆,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没那么严重,刀山火海也不放心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前去送死。”曹延傲气地说道,“只是让你去接应几个人,最近南边蟒山附近又有小股胡贼出没,保安司需要我怀字营派人前去进剿,不知你可否敢亲自前往?”

卓少云闻言刚欲开口,谢平安却激动地说道:“当然敢啦,我浔山男儿何惧奸险,再说我这兄弟武艺过人,区区蟊贼又怎能奈何得了我兄弟?”

“没和你说话,给我闭嘴!”曹延顿时头都大了,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个话唠。

卓少云对曹延拱手说道:“多谢曹旗总抬爱,下士卓少云领命愿往!但是,曹旗总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哦?跟我谈条件?”曹延嘴角一扬,轻笑一声,“罢了,今日是你自愿的,本旗总就允许你说说要求吧。”

卓少云看了谢平安一眼,然后说道:“可否让我大哥也一同前往,也好有个照应?”

曹延闻言看向一身肥膘的谢平安,蹙了蹙眉头,取出一份密信交到卓少云手中问道:“识字吧?这是军师许文静交代的事,要接的人名字和地点都在里面,记住,不能泄露出去,自己再去找几个信的过的人到武备库领取铠甲兵械,

战马已经在营门口备好了,给你们半个时辰,赶紧去做准备吧,记住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说完,曹延就面带微笑地转身而去,顺时还嘀咕了一句:“真是便宜你们几个了,转正一月就有机会立军功,啧啧啧……”

“少云,机会来了!”等曹延离开后,谢平安激动地说道,“我说什么来着,这顿军棍没百挨吧?赶紧看看信中说了什么!许文静许军师啊,平定冀南、定州的文杰,那可是军督眼前的大红人呐!”

卓少云此时也是热血沸腾,拉着谢平安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撕开信件望去,随后二人眼睛齐齐发亮。

“少云,这一次我们时来运转啊……”谢平安捂着心脏,就差手舞足蹈,“军督大人的家眷居然要迁到冀州,我们……”

“嘘,大哥,你忘了曹旗总的交代么?”卓少云心里也是激动异常,但依旧克制着情绪,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赶紧去召集浔山的兄弟,再去领取兵械铠甲吧,莫要再说了。”

谢平安说道:“你说的对,我这就去把他们找来,咱浔山男儿就应该相互扶持,有立功机会大家一起共享才是。”

……

等谢平安找来白天挨军棍中挑了十八人后,齐齐来到了武备库内,一人领了一套崭新的精铁胸甲和臂铠铁网棉手套,以及一副细棉面甲和一顶八瓣熟铁帽,外加一件漆黑的征袍,穿上后各个都显的精神抖擞、威风凛凛。

“好,好啊!”谢平安望着琉璃镜中自己的模样,拍拍那新式铁甲,大声笑了起来,“我军中有如此精良的甲胄,何愁胡奴不灭!”

“一人一把环首刀外带一柄短刀,还有再自己挑件趁手的兵器吧……”

武备官对这二十号人不停臭美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没好气的嘀咕几句,倒不是这武备官态度多恶劣,而是这种情景他见的实在太多了,换谁当值都会这种神情。

“真是好刀啊……”

抚摸着手中做工精良的环首刀,卓少云由衷地叹了一声,收在腰间后,望向武备库其他长兵器,忽然在一杆三米多长的乌黑长矛前停留了下来,只见那长达六十公分的矛尖内中也呈现漆黑的印记,不由吸引了他。

“上官,这杆长枪?”

“这是条槊矛,重三十三斤,不是一般人能舞的动……”

卓少云闻言,对武备官恭敬地说道:“可否让在下试试趁不趁手?”

“尽管试吧,用的趁手就拿去使吧……”武备官一脸正色地说道。

卓少云眼中精光乍现,单手握住槊杆,猛地一提,然后止不住在武备库内舞动起来,带起片片劲风寒芒令人睁不开眼。

“好!”

眼见卓少云枪法精湛有力,在场众人包括武备官在内,无不叫好连连,对他的枪法表示肯定。

“好枪,好槊!”

卓少云舞完收枪后,也是幽州赞叹一声,对这杆长槊是爱不释手。

等一行人来到营口,看到那一匹匹早已准备好的战马时,不由齐齐楞了愣,尤其卓少云抚摸着马鬃,心中感慨万千,白天所想这么快就实现了,真是想不到……

四十五 风雪交加

……

“驾~”

“唏律律~”

怀字营军营大门之外,谢平安、卓少云等二十骑威风凛凛地出营而去,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浓厚的热情。

由于营中每日下午都会有马术训练,几个月以来骑马对这些新军士兵来说已经不是什么问题。

行至军营外十里之处,谢平安望着半空中飘落的片片雪花,对身后众人说道:“加紧脚程,争取天黑之前抵达蟒山,把盘踞的那的胡贼尽数歼灭,这次机会难得,我们能不能出人头地就看这一次了!”

“好!”

紧随谢平安和卓少云的十八名浔山将士齐喝一声,再次向蟒山疾驰而去。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一行二十人终于赶到了蟒山附近,此时风雪已经渐渐大了起来,为了防止被盘踞在此地的胡贼哨探发现,都齐齐下得战马,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商议下一步计划。

“少云你不要慌,待会儿你跟紧大哥,大哥带你捞个大功劳!”

毕竟第一次接到任务,要以自己这二十骑扫清盘踞在此地六十多名羯族山贼还是心里没十分的底,谢平安怕卓少云临阵退缩,不由对他出声劝慰道。

然而卓少云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惊惧的神色,反而是出奇的冷静,脑海里不断演绎着战事爆发的情景和最快的破敌之法,手中那杆黑槊也是越握越紧。

“虽然胡人数量是我们的三倍,但是,从信上的情报来看,无论是装备还是操演水平,断无法与我怀字营正规军相提并论!”谢平安和周围十几人分析起形势,“而且此处地形不宜骑兵作战,胡奴等于是失去了一件利器,而我们浔山二十人每人都经过严格操演,步战绝对比他们要强悍的多,如此一来,敌人的优势全部没有,剩下的就是结阵而战,这恰恰也是我军精华所在……”

谢平安一顿合理的分析下来,众人纷纷皆觉得他所言有理,连连点头称是。

“大哥……”卓少云想了想说道,“我看这雪会越来越大,不如我们趁风雪交加之际,派人摸入蟒山胡贼老巢,一来可以打探敌情虚实,二来可以寻找机会削其贼首,以寒敌胆,然后再放信炮一举杀入敌营,你觉得怎么样?”

“妙计!”谢平安赞许地拍拍卓少云的肩膀大声说道,“就照你说的这么办,等风雪再大些,我亲自摸入贼营……”

卓少云说道:“大哥,让小弟去吧,你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不行!”谢平安连忙拒绝道,“让大哥去,你和王五他们几个守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大哥!”卓少云伸手压住谢平安的肩膀,对他正色说道,“,那就让小弟陪你一起去,你别忘了你说过要带我一起立功的!”

谢平安一愣,看着卓少云那坚毅俊武的脸庞,苦笑一声道:“也罢,你我兄弟就一同前去,待会儿摸入老巢跟紧大哥,解决掉匪首就施放信号,然后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嗯!”卓少云应了一声,然后就对身后其余十八人拱手说道,“各位兄弟,蟒山之外就拜托你们替我兄弟二人略阵了,静等我兄长讯号。”

那十八名浔山士兵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各自去做准备了。

又过了约一个时辰,天色彻底暗了下来,风雪果然如卓少云所言一般更大了。

卓少云和谢平安各自喝了口军营发放的酒水,吞下手中最后一口饼后,感觉身子有些暖和后,便在黑夜和风雪掩护下摸入了蟒山之中。

……

此刻的蟒山匪巢之内,盘踞此地的羯族匪首阿布勒端坐在牛皮大帐之内,正撕扯下一条刚烤熟的羊腿,放在嘴边狠狠的啃下一口,不停的嚼动起来。下方几十名同族之人也都各自喝着酒吃肉,一时间叽里呱啦的一堆胡语如同野**流一般。

“唉~”良久,阿布勒啃完半条羊腿叹了口气,“没想到我羯族三万多族民,如今却变成这副惨状,那些该死的周人,该死的精卫营,我誓要将他们碎尸万段为我族人报仇。”

帐内众人闻言,也停止了咀嚼,一同叹息起来,回想刘策问鼎冀南这不到一年时间里,自己族人过的简直就是地狱般的日子,每天都在冀州军的屠刀下苟延残喘。

刘策平定冀南后,对盘踞在此地胡人部落实施的是铁腕政策,这政策没有花言巧语,只有简单粗暴却又异常血腥现实的两条路,顺从或灭族。

在这不到一年时间内,不服刘策统治的异族部落几乎全被刘策麾下的部队蹂躏过,二十多个大大小小的异族部落已经彻底灭绝了,而自己的羯族也同样处在了灭族边缘。

在冀州军连番打击之下分散各处被逐个一一击破剿灭,俘虏的男丁全被拉去做苦力,女人待遇稍好,则进入缝补场劳作,如今数万人的大部落只剩下这区区不到百人的境地,他们为昔日对冀州百姓犯下的罪行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这个冬天怎么挨?”其中一名长相狰狞,满嘴黄牙的羯族人懊恼地用胡语说道,“粮食不多了,过冬的棉衣棉被也不足,而族人赖以繁衍的女人也没有,为何我们会到这般境地?”

“都怪那群表子养的牧族和乌人!”对面一个瞎了一只眼的羯族胡人恶狠狠地骂到,“居然投奔那群周人,真是令人不齿,要不是他们那刘策会把我们逼到这般境地么?

看看这一年来吧,各部族的勇士的血都快流干了,而周人却越来越强大,哪怕一个小小的庄园都有近百带甲兵士守卫着,甚至到处寻找我们的踪迹,而充作帮凶的就是牧族和乌人……”

“好了,少说几句吧!”阿布勒烦躁的挥挥手,“等过几天,天气好转些就下山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机会掳掠点粮食上来,另外再抢些个女人来消消火,两个月没开荤了,憋的也着实难受!”

众人听阿不勒那么一说,顿时邪火蹿升,一想到那些中原女子的娇容以及那细嫩的肌肤,各个胯下都是一阵难受,但现在周国女子已经不像去年那般可以随意轻松抓捕了。

不单是中原女子,就算那些异族女人同样不好捕获,保安司那严密的御敌手段连靠近的机会都不曾给过自己。

……

四十六 暗袭

……

“什么鬼天气,一会儿功夫雪就这么大了,冻死我了……”

蟒山匪巢之外,四个守夜的羯族胡人不停地抱怨着天气变化,同时哈气暖手,来回踱步走动驱寒。

一名带着皮帽的胡人望着黑漆漆的夜幕,一脸回味地说道:“还记得前年冬天么?这种时候我们正在族内帐篷中围在篝火边喝着温酒,有香嫩的中原女子相陪,那种日子,啧啧啧,跟神仙一样。”

另一个胡人也淫笑着说道:“是啊,那时候躺在自己的毡包内每天啥事都不用做,整个冬天只需在女人肚皮里播种就行了,想想也真是快活舒坦……”

“别说了……”另一个矮壮的胡人哭丧着脸说道,“去年那刘策来到冀州后这种日子就不复存在了,我们族人都被他们屠戮一空,现如今东躲西藏都一年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

其余胡人闻言齐齐沉默了,刘策这个名字在他们心里等同与恶魔死神,他的大军所过之处遍地都是哀鸿。哪怕这么多月过去了,每次在睡梦中都能依稀听到自己族人在铁蹄寒刀之下凄嚎的声音,令他们在深夜之时惊出一身冷汗。

“我去前面看看……”仿佛为了逃避这个话题,其中两名胡人提起手中的残缺的马刀,顶着风雪朝寨门前方的黑暗处踏步走去。

留下的另外两个人,对离开的两人讥讽地嘲笑一声:“胆小鬼,这么冷的天能有什么人来攻寨?真要来了,我们就都解脱了,省得天天担惊受怕。”

说着,他们二人就找了处避风的石墙之后坐了下来,裹了裹身上的皮裘不断搓着冻僵的双手驱寒。

……

“大哥,好像有人过来了,我听到脚步声了……”

“少云别慌,先看仔细有几个人。”

匪巢之外的一处断石后面,冻的嘴唇发紫的谢平安和卓少云听到有脚步声靠近,立马警觉的握紧了手中的兵器。

卓少云闭目沉息,耳朵不停抖动着,仔细辨别来人的数量和方位,不多时便对谢平安小声说道:“只有两个人的脚步声,距离我们三十步,大哥等他们再靠近些,杀他个出其不意!”

“嗯……”

谢平安轻轻应了一声,随后拔出了挂在腰间用棉布包裹的环首刀,将刀柄上那条细链和手腕串在一起,喘着粗气随时准备杀将出去。

而卓少云也是紧紧的握住槊杆,取下了矛刃上的套子,一股冷森的肃杀气息顿时四散开来。

就在那俩胡人叽里咕噜说着听不懂的胡语路过断石之际,谢平安和卓少云猛地冲他俩杀了过去。

“嗯,敌……”

“噗~”

“呲~”

其中一名胡人在发现断石之后有黑影窜出,大惊之下还未来得及吼叫出声,就觉得胸口一阵冰冷的绞痛。

他猛吐一口鲜血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向后倒退数步,直接和同伙撞在一起。

卓少云一击的手,眼神瞬间一冷,一扭手中槊杆,锋利的槊刃旋转着破开前面那名胡人的后背,带入身后另一名胡人的胸膛。

二人甚至痛苦的连嘶嚎声都没力气发出,就这样在风雪之夜结束了罪恶的一生。

卓少云一招解决二人,用力抽出黑槊,带出一股激荡的血液与黑夜融为一体飘散在风雪之中,此刻的他眼眸中闪烁着浓浓的战意。

“少云,你也不给我留一个,不是说好了一起动手么?”当谢平安见卓少云一招秒杀两个胡人,语气中不由带了些许不满,但还是对自己这个兄弟的能力表以肯定。

卓少云一甩槊杆上的血迹,对谢平安说道:“大哥,你放心,这二人是你我兄弟一起杀的。”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大哥我贪图你那功劳似的……”谢平安笑骂一声后,望着前方黑漆漆的道路,又一脸警觉地说道,“少云,这两人出现在这里,说明匪巢离此地不远了,你我摸将过去,小心行事。”

卓少云点点头,然后看着地上那两具尚有余温的尸体对谢平安说道:“大哥,我们先把这两具尸体处理下,万一还有周围还有其他胡奴被发现的话,会坏了我们的大事。”

谢平安“嗯”了一声,开口说道:“还是少云想的周到,我们先把这两具尸体移到断石之后吧。”

与是兄弟二人合力一人拖着一具尸体安置到断石后,把尸体上的皮裘扒下套在自己身上御寒,又搜刮出一些短刀之类的兵器。

“看看这些蛮夷,都用的什么破烂,哼……”谢平安看着手中这些从胡奴身上搜出来那生锈带有缺口卷刃的兵刃不屑的嘲讽一声,又对卓少云说道:“好了,事不宜迟,赶紧向匪巢前进,外面的兄弟想必也等急了,等削下奴首后破下寨子,明日军督大人经过,必会对我们刮目相看,马上就要时来运转了。”

卓少云闻言平静的点点头,和谢平安一道向前方小心翼翼的行去。

当二人前行约一里左右,前方百步拐弯处忽然浮现点点星光,不由激动起来。

“找到了……”谢平安兴奋的低吟一声,“只要杀了匪首我们兄弟就能在军营中立足了!”

卓少云闻言立马从怀中掏出信弹,却被谢平安伸手止住:“少云你干什么?”

卓少云说道:“大哥,胡奴几十号人,这里就你我兄弟二人,还是稳一些把外面的兄弟都叫来,汇合后一起杀进去。”说完,就要拉那信炮的弦。

“少云!”谢平安连忙阻止他说道,“你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吃了这么多的苦,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出人头地,如今这么好的机会摆在我们面前,你就忍心错过么?”

卓少云说道:“大哥,里面胡奴太多了,我觉得还是稳妥些和兄弟们一起杀进去。”

谢平安见自己兄弟执意要拉信弦,几乎以哀求的口气说道:“少云!你就听大哥一回,你瞧瞧咱这身盔甲,那可是精锐才有的盔甲,大哥真的不想再脱下来还到武备库了,

只要你我兄弟二人同心,削下匪首再放信炮,那这诛杀匪首的功劳就是你我二人的,以后我们在军营中也能有地位,

少云,这穷日子你还没过怕么?大哥真的不想再让人看不起了,这种机会无论如何都不想放过,你就成全你大哥一回吧……”

卓少云见谢平安一脸诚恳期盼的神情,心下思虑片刻,松开了拉信号弦的手,对他说道:“好,都听大哥的,不过大哥待会儿如果有硬仗你可要万分小心啊!”

“放心吧少云,大哥有分寸的!”见卓少云同意自己的意见,谢平安顿时眉开眼笑,“待会儿动手少云你别管我,只管杀敌,只要取下内中匪首首级,此战便十拿九稳了!”

卓少云点头说道:“不过,我们先要找出匪首所在才行,必须最快速度将他击毙稳定大局。”

谢平安说道:“少云所虑极是,那匪首定在匪巢最大的一间帐篷内,你我只需找到那间帐篷便可,赶紧动身吧,杀完这窝胡奴,我们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卓少云提起黑槊,将面甲戴在脸上,与谢平安一道向着前方羯族最后的盘踞地缓缓前进……

四十七 一合

……

“你们是什么人,来人,夜……”

“砰~”

“咔喇……”

“呲……”

在谢平安和卓少云跨过匪巢大门之际,由于谢平安脚下一滑摔倒在地,引起不小的动静,惊动了缩在矮墙后取暖的两名胡人。

就在他们刚起身大喊出声之际,坚韧的槊杆带动周围飘雪的旋动击打在他们的咽喉处,发出两声清脆的声响,硬生生将他们喉结敲的粉碎,二人就这么背靠这矮墙在极度痛苦之中瞪着双眼慢慢瘫坐下去……

“大哥,你没事吧?”收拾完那两名羯族胡奴后,卓少云扶起倒在地上的谢平安,一脸关切的问道。

“少云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谢平安起身后正了正自己头顶的八瓣铁帽,然后取下面甲对卓少云说道,“之正事要紧,火速找到匪首大帐,找机会取下他的首级。”

“嗯!”

卓少云应了一声,随后开始向寨内各处营帐找寻而去。

“阿欠~”

就在谢平安和卓少云路过一座大帐之时,帐帘忽然大开,闪过一片明亮的光芒照在二人身上,下一刻一名浑身酒气混杂着恶心体臭的胡人打着哈欠摇摇晃晃地步出大帐,惊的谢、卓二人出了一身冷汗。

但那胡人似乎对眼前二人视而不见,说着一堆听不懂地胡语走到一边,随后吐了口浓痰,对着漫天飞雪叫骂了一声后,开始解开裤带施放胯下膨胀的水压。

“娘的,去死吧!”

“噗~”

谢平安喝骂一声迅速摸到他身后,扬起手中的环首刀狠狠扎入那胡人的后背。

“啊~”

那胡人临死前发出一阵痛苦的凄嚎,等卓少云想要阻止一切都晚了。

“怎么回事?”

听闻动静的大帐内发出一阵浑厚的怒吼声,很快帐帘再次被拉开,一下蹿出四五个手持兵刃胡人前来查看外面动静。

“砰~”

来不及细想,卓少云对准最先出帐的一名胡人就是一击上挑,但闻一声清响,那胡奴的下巴就被槊尾包裹的铜箍砸碎,他整个人也直挺挺地跃了起来,待双腿落地时嘴里喷出一片细碎的牙齿,就这么活活被一槊砸死在原地。

“什么,不好~”

“啊~”

眼见偷袭计划已经失败,卓少云怒吼一声,横槊一立,在后面几名胡人出声刹那猛地向前一撞,那三名胡人来不及反应,全被顶回了帐中掀倒在地,端坐在帐内众人齐齐一愣,被眼前景象惊的目瞪口呆,望着那黑袍八瓣帽的持槊七尺青年露出一丝恐慌的神态。

“你是什么人!”阿布勒对那杀入帐中的黑甲青年用胡语厉声喝问道。

卓少云闻听那阵胡语,冷眼望向主案之上的阿布勒,心下明白此人便是蟒山匪首,与是扬槊指向他,傲然吼叫一声:“匪首,纳命来!”话音刚落,他长槊点地挑起地上一堆燃烧的篝火,顺带将木架上还未吃完的羊骨齐齐掀起一扫,向四周围坐的胡人落去。

在胡人被卓少云这一举动纷纷避开瞬间,漆黑的长槊就直扑阿布勒而去。

“啊~”

此时已经不需要翻译也明白这个黑袍年轻人是冲自己而来,阿布勒立刻丢下手中酒碗,伸手握住案下的长斧就要反抗。

“嗖~”

然而就在这时,卓少云忽然掷出一柄之前从断石处胡人尸体上获取的短刀,迎面向阿布勒脸面疾驰而去。

“叮~”

阿布勒大惊之下,提斧一扫,格挡开这一记夺命飞刀,起身准备与卓少云厮杀之时,只觉的眼前一黑……

“噗~”

锋利无比的槊刃无情的从阿布勒左眼刺入,畅通无阻的洞开了他的后脑勺……

“嚓~”

卓少云一击得手后手按槊杆,轻轻向上一挑,下一息阿布勒的脑袋如同西瓜一般从眼眶开始被长达六十公分的槊刃切裂开来,飞洒的血液和黄白混合的脑浆洒满了主案之后的布幔之上……

见到这一幕的帐内其余胡人瞬间安静下来,大帐此时如同死一般的寂静,他们惊恐地望着卓少云那威武的身躯,以及那杆漆黑的长槊槊刃上还挂着阿布勒的眼球,拖着一挑长长的血筋,还在不停地滴血,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味。

不是他们不愿意救自己的首领,而是卓少云出手实在太快太狠,根本没想到一回合之内就将阿布勒给挑杀。

“少云,大哥来助你了,你……”挥刀冲入大帐的谢平安刚欲和卓少云一起杀敌,却也被眼前一幕震惊的无以复加。

“大哥,发信炮,匪首已经伏诛……”见谢平安进入帐中,卓少云大吼一声,随后一转长槊,将挂在矛刃上的眼球甩落。

“砰~”

阿布勒那直挺良久的尸体轰然倒地,发出一声巨响,更给帐内众胡人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再看向卓少云如同看着一尊死神般。

“好~”谢平安二话不说,取出信炮,跑到帐外拉开了信弦。

“轰~啪!”

漆黑的夜空忽然闪现一道异常灿烂的烟火,守在蟒山入口的十八骑见此,齐齐跨上战马开始嘶吼着向匪巢内冲去。

“不好,头领死了,他们是军督府的人!”

终与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胡人齐齐呼喊一声,起身开始向帐外逃窜而去。

“哪里走!”

卓少云一声厉喝,手中长槊一扫,立马有两名胡人半边脑袋被整齐的削飞,散落一地的“豆腐”。随后又是槊尾抵地纵身一跃踹向另一个胡人后背,将他掀翻在地。

“少云,大哥来和你并肩杀敌,啊哟……”

放完信炮的谢平安,担心卓少云安慰,再次冲入帐中欲帮忙,不想却迎面撞上两个逃窜的胡人,惨叫一声后三人一起摔倒在地上。

“呀~”

其中一个胡人起身拔出自己的腰刀怒吼一声,狠狠的朝谢平安砍去。

“叮~”

面对那避无可避的一刀,谢平安是心惊肉跳,本能的挥臂一挡。不想那刀刚好砍在自己的臂铠之上,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响。

谢平安本以为这一刀下来自己这条手臂就要离体而去,却惊讶的发现手臂处只传来阵轻微的震晃感,精良的臂甲完好的护住了他的手臂,这令他瞬间喜出望外。

而那羯族胡人则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缺了一大口子的腰刀,久久不能回神。

“砰!”

谢平安抓准时机挥臂一扫,将绑有臂铠的部位狠狠砸在那胡人的脸上,只砸的他满脸鲜血,如同恶鬼一般。

“哈哈哈,胡奴!你们完了!”

在确定自己身上甲胄的防护力异常惊人之后,谢平安立马嚣张的大笑起来,挥动手中的环首刀与胡人搏杀在了一起。

而帐内的卓少云手中的长槊宛若一条嗜血的黑龙,所过之处带起一片又一片的腥风血雨,不多时就有十二名胡人死于他的槊下,令其余胡人胆寒心裂,不敢靠近。

“唏律律~”

“吁~~”

“咯哒哒~咯哒哒~”

“兄弟们杀啊!”

就在谢平安和卓少云和胡奴杀的兴起之际,十八名同行的将士在谢平安二人留下的记号下,也终于策马顺利进入了匪巢,齐齐怒吼一声也加入了厮杀之中。

“完了,我们羯族部落,彻底完了……”

此时此刻,望着风雪中杀入的骑兵,剩余的胡人心里齐齐产生一股无力的绝望感,羯族存活不过今夜,再也见不到明天的太阳了……

四十八 平安是福

谢平安、卓少云等二十名浔山士兵诛杀那六十余名羯族胡人后,将他们头颅全砍下来堆积在大帐外某处角落后,又把那一具具无头尸体丢到了匪巢之外后,开始在寨子内搜刮起战利品。

“这里足足有二千两白银和四十两黄金啊,大家快来看啊……”

几名军士从各处皮帐之内搜出一堆金银丢在大帐之内一口箱子中,清点过后顿时惊呼出声,引来其余人过来围观。

众军士见到这么多金银时,齐齐两眼发直,喉结也不住上下滚动,努力吞咽着口水。

“不如我们分了吧?”其中一个叫王五的军士一脸神秘地说道,“这么多银子我们每人一百两可顶好几年的军饷啊……”

王五的话引来无数人点头赞同,与是开始商议该怎么分配。

“这些银子谁都不能动!”忽然,谢平安跳出来一把将装钱的箱子合上,随后忍着屁股上传来的疼痛坐在箱子上正色说道,“军营规定,战场一切缴获必须如数上缴军中后勤司,我们不能贪恋这些钱财而丢掉大好前程。”

谢平安的话引来周围一阵不满,刚欲开口辩解,却见卓少云跳了出来说道:“大哥说的没错,这些金银是在战场上缴获,理应交给后勤司记录在册后统一分配。”

“可是,那是三千多两银子啊……”王五不甘的说道,“我们就真的不拿点?这次剿灭盘踞在此地的胡奴,我们都出力不少啊!”

谢平安双手环胸,坚定地说道:“王五,我们浔山男儿除了胆气之外,最令人敬佩的是什么?那就是骨气,宁可饿死也不做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

更何况这区区小数目和将来的前景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你们千万莫要因小失大而误了自己的前程,曹旗总为什么把突袭蟒山的重任交到我们手里?还不是对我们这些浔山男人无比的信任!”

王五和周围几名吵着要分银子的士兵咂了咂嘴,一个个羞愧的低下头,谢平安说的很有道理,自己刚转至正营就从上万人的军营中脱颖而出,执行这么重要的任务,可见是上官们对自己的信任,以后获得的肯定比眼前这些银子更多。

再说了,这些银子肯定也有部分会封赏下来,到时堂堂正正握在手中花起来也心安理得,无需偷偷摸摸做贼似的。

见众人情绪平定下来后,谢平安摸了摸肚子又说道:“不过,这次缴获的金银马匹虽然要先上缴,但匪巢里的那些粮食什么的我们可以拿点出来充充饥……”

说到这儿他看了帐内散落一地的羊骨和肉沫,舔了舔舌头咽了口口水说道:“不如今晚就炖只羊来暖暖身子,相信就算上官们知道也不会有什么说辞,王五、李四、赵六你们赶紧架锅杀羊烧水,算了,我亲自来杀羊,那个谁把羊毛拔一下……”

众人闻言欢呼一声,看来今晚可以敞开肚皮吃肉吃个够了,虽然军中顿顿能吃饱,唯独这肉食并不是每天都能吃到,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自然不能放过,很快大家开始打火拾柴,要么出帐喂马,倒把之前无法领取金银的不满抛诸脑后了。

卓少云见此,立马开口对谢平安说道:“大哥你们忙,我去外面巡夜放哨,以免有漏网之鱼……”

“穿暖和点……”谢平安欣慰地笑了笑,取过一条狐狸围巾替他围上,又递给了他一件从胡奴身上扒下的羊毛披风,“等煮好了肉我就来喊你,别走太远知道么?”

“放心吧大哥……”卓少云系好胸前的披风带子,对谢平安应了一声,然后又小声说道,“大哥,这次挑杀匪首的功劳给你了……”

“混账东西……”谢平安闻言敲了下他头顶的铁盔,一脸愤怒地说道,“你以为大哥会和你争功劳么?你能有出息大哥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你还怕我给你使绊子啊?”

“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卓少云连忙说道,“只是你我兄弟还分什么彼此么?我只……”

“行了,别再说了,赶紧出去巡夜……”谢平安打断卓少云的话,抬起边上的长槊递到他手中拍了拍肩膀,“军中无私情,功劳归谁就该是谁,你还怕大哥以后立功机会少么?快走,等着吃肉吧……”

就这样,卓少云被谢平安“赶”出了大帐,开始在这漆黑的夜里巡视起来。

来到寨门前,望着已经冻僵的无头尸体又抬头看着满天飞雪,卓少云紧了紧手中的长槊,眼中充满了坚毅,暗暗发誓:“我卓少云定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以报兄长的养育之恩。”

……

而与此同时距离蟒山二十里外的烨镇,数十名探马从四面八方汇聚此处,急急向镇内所设的情报司分部跑去。

这些探马一进情报司大门,就对端坐在主案上的一名二十七八岁的灰衣男子行了一个军礼。

“各处情况如何了?长话短说,只要结果……”

那灰衣男子只顾低头处理案上文件,头也不抬的对案前的探马说了一句。

一名探马拱手说道:“启禀法参谋,盘踞在此地方圆五十里各处胡患已全部平定,冀南各地的反抗胡奴基本肃清了……”

“哼,意料之中的事!”灰衣男子把手中册子一合冷哼一声,然后取过另一本文册翻开后继续说道,“那么军督大人和他的家人到何处了?”

探马回道:“回法参谋的话,军督大人的车队人马已在距离此处二十里外的新镇内安歇了。”

“很好,严密注视军督大人落塌周围,莫要让可疑人等进城!退下吧。”灰衣男子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便继续开始翻阅文册。

等探马退下后,那灰衣男子才缓缓起身望向窗外飞舞的雪花,脸上露出一丝怪异地表情。

“军师大人啊,你定州之事做的太过了,已经让军督大人对你很是不满,所以特将我法忌从情报司总部调来制衡你的权力,以后我将和你一起共事,希望我们能相处愉快啊……”

四十九 叶胤献策

……

“嘎吱吱~”

“唏律律……”

翌,大雪骤停,新修的官道之上行进着一条漫长的人龙,滚动的车轮碾过石子铺设的道路,带动铜皮铸造的轴杆发出阵阵轻响。狂沙文学网缓行的马匹在马鞍上骑兵的控策之下,呼喝着白色的浊袭。

在陆羽守卫的马车之内,刘策和叶胤二人正在车厢内规划着军队下一步走向。

待商议过后,叶胤缓缓开口说道:“军督大人,按既定的郦国布略,暂且就交给郭营使去负责,希望涛字营将士能在这个冬天快速适应海上颠簸……”

刘策说道:“郭涛子沉稳,本军督相信他定能训练一支水师出来,眼下本军督打算在这个冬天结束前,对冀北的胡人来一次大的动作,想要在军督府眼皮底下安安稳稳过冬,简直痴人说梦……”

这十几来,在刘策和叶斌的调理之下,叶胤气色好了许多,食量也比往有所增加,眼神中多了一抹生机,只是这代价就是期间刘策又献了两三次血,被宋嫣然和姜若颜知道后,好是一阵难受,齐齐为刘策的体状况感到担忧。

叶胤听闻刘策又要在这个冬天对冀北采取动作时,闭目沉思片刻后,忽然开口对刘策问道:“不才斗胆,敢问军督大人一句,如若冀州整片收复,呼兰草原又尽纳军督府控制范围,接下来军督大人又打算怎么做呢?”

刘策虎眸微颌:“那么叶公子想让本军督怎么做?”

叶胤轻轻一笑:“介时就怕大周皇室容不下军督大人,必会想方设法对军督大人开始刁难,直至削弱你的实力解除对他们威胁,最后除去您为止……”

“错了……”刘策苦笑一声,“就算本军督没取下冀州,没能力反攻塞外,你觉得大周皇室就会放过本军督么?那你在总督府也都瞧见了,姜晏的态度就是代表了整个士族和皇室目前对本军督的态度,有些事避免不了的,即使真心妥协,他们也不会容的下本军督……”

“军督大人……”叶胤闻言沉思片刻,忽然小声说道,“您真的从来没想过效忠大周皇室么?哪怕只有一丝念想?”

刘策嘴角一撇,正色说道:“没有,从来都没有想过,本军督断无可能对那些视人命如草芥的勋贵低头?大周有今局面,全是这群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士绅皇贵酿成的,本军督可不愿和他们同流合污!”

叶胤眉头一皱:“既然如此,军督大人,不才就斗胆给你个建议……”

刘策说道:“叶公子请讲。”

叶胤沉默良久后,手中佛珠一甩,对刘策说道:“待军督大人平定冀州和呼兰草原之后,利用积攒的威望速速控制整片远东,

与神都呈鼎足之势,必要时候索自立为王,进军中原,将这个腐朽的王朝推翻,重立新的秩序!”

“叶公子……”刘策闻言,脸色顿时冷无比,“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

叶胤一脸坚定地说道:“军督大人,不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远州一行,不才已经明白军督大人承受的是何种压力,不才实在不愿意见到有一天,军督大人被送上绞刑架首异处,然后被史书污蔑成乱称贼子!”

刘策冷笑一声,望着叶胤的脸说道:“叶公子,本军督很好奇,你为何会冒出这种想法来?”

叶胤对刘策拱手施了一礼,继续说道:“自跟随军督大人平定远东内乱以来,不才已经想明白了,要想实现军督大人口中那盛世呈祥的世界,就必须打破原有的秩序体制,不才不是那种迂腐之人,

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而如今这天下间能重建这秩序的人中,不才亲眼所见的只有军督大人您,所以不才也决定赌一把,陪军督大人一起扫dàng)这片乱世!”

“哈哈哈哈……”刘策闻言轻笑着摇摇头,“叶公子,有你这句话本军督很是欣慰,但眼下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我们还是把注意力集中在北面胡奴上吧……”

“冀州胡奴已经不堪一击!”叶胤手中佛珠一挥,断然说道,“军督大人,不才只想听你一句话,你是要继续以这种尴尬的份执掌军督府,还是做一回枭雄背负骂名,为天下庶族百姓谋取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无论您如何抉择,不才都誓死追随!”

“叶公子,你觉得本军督还有的选么?”刘策说道,“就算为治下军民的未来着想,也只能选择后者,大周早就病入膏肓,无药可救了!”

“那不才,就愿用余生陪军督大人一起,颠覆乾坤!”叶胤此刻神异常的坚定。

刘策重重点了下头:“叶公子,多谢你,本军督不会让你和天下百姓失望!”

叶胤应了一声,然后替刘策分析道:“既然军督大人已经有了决断,那么接下来的动作要加紧了,冀州必须尽快拿下,那董狸十三子军督大人可以好好利用,

既然草原发生瘟疫,呼兰贵族大部又集中在冀北,索利用十三子代勒的影响力一举将他们尽数诛杀,先断蒙洛人一臂,待冀州稳定局势后,遣一路骑军出塞以助代勒复位的名义直捣王庭,然后……”

听着叶胤的布略,刘策发现眼前这个瘦弱的年轻人狠起来似乎比许文静还要可怕,三言两语间就决定了呼兰人的命运。

“……待王庭平定之后,代勒的价值也就用完了,找个机会将他除去,再嫁祸到蒙洛人头上,介时呼兰草原各地异族定会对蒙洛人不满,

军督大人可以趁机继承汗位,扬言替代勒复仇的名义让那些异族效命,到了那个时候,军督大人麾下就有一支极其庞大的铁骑俯视整个大周,

同时在草原各地给冀州各部有功将士分发土地奴隶,以壮士气,再用报纸制造舆论,在远东各地宣传军督府的功绩,削弱士族在百姓心目中的影响力,待时机成熟一举拿下远东,到时军督大人势力已成,有足够的实力能和大周蒙洛对峙,再无人奈何得了,

当然不才所言这些只是一个大致方针,具体实施还需要看实行过程中产生的变数,唯一的要素就是要快,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有所耽搁……”

听完叶胤给自己定下的详细战略布局,刘策怔怔地望着他,最后轻笑一声:“叶公子,你可以告诉本军督,你为何会突然之间有如此大的转变,让本军督有些难以相信这话是出自你的口中。”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莫要怀疑不才的话,不才只是不想再看到中原大地就此沉沦下去了……”

刘策点点头,忽然拉开车帘一角望了眼说道:“前方再行五里就是蟒山了,听说昨夜怀字营新兵二十骑灭了羯族余孽,正好去慰问他们一下……”

叶胤闻言,洒然一笑:“军督大人,不才有个想法考验下这些新军将士心如何,斗胆想问军督大人借个人……”

“想都别想……”刘策当即拒绝道,“无论嫣然还是若颜都是本军督的至,你莫要胡闹了……”

“胡,胡闹?”叶胤闻言微微一怔,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定了定心绪说道,“军督大人误会了,不才怎么会让宋姑娘和姜小姐随不才随行,不才说的是……”

五十 临寨

……

“少云,你看这八百里蟒山,站在顶峰放眼望去,似临仙境一般,江山如此豪迈,你我兄弟应该在这此间立有一席之地,方不枉来此人世走一遭!”

“大哥,这蟒山何来八百里之说?也就一个大点的山头而已啊,不过若在此设一军寨做囤积物资的据点倒是不错。”

蟒山之巅,谢平安和卓少云二人一身铁甲迎风而立,一起指点着江山,气氛十分的惬意洒脱。

一番抒情下来,卓少云看了看天色,对谢平安说道:“大哥,我们先下去吧,看这时辰,军督大人也该到了。”

谢平安应了一声,大手一挥对卓少云说道:“听你这么一说,倒险些误了大事,走,我们这就去迎接军督大人到来。”

话毕,二人齐齐向蟒山坡道走去,不想刚行至半途就有人向他二人火急火燎地跑来。

“慌慌张张的干什么?发生何事了?”

见来人在大冷天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谢平安眉头一皱,喝问了一声。

那士兵抓着谢平安的手说道:“寨,寨内有人到了,言是军督大人的下属……”

“哦?军督大人的属下到了?快,赶紧带我前去拜见……”谢平安一听军督府的人到了,激动地说道,“还愣着干什么,走啊!”

说完又回头对卓少云嘱咐道:“少云你也赶紧收拾下,别在军督大人面前丢了咱浔山男儿的脸面。”

“嗯……”

卓少云淡淡地应了一声,随后整了整自己的衣甲,跟谢平安一起向匪首大帐走去。

一进大帐,印入谢平安和卓少云眼帘的就是三条身影,一名手持蛇矛的威武汉子,一名雪色兜帽遮脸的倩影,以及一名正坐主案喝粥的俊俏少年郎。

谢平安一眼就认出那喝粥少年身份不凡,与是拉了拉卓少云的衣角,立马上前一步对三人行了一个军礼后拱手说道:“在下谢平安,不知三位到此未曾远迎有所怠慢,还望海涵,不知阁下如何称呼?军督大人又身在何处?”

“嗯……”

正中少年闻言,瞧了二人一眼,喝了一小口米粥后,才放下碗筷对谢平安问道:“帐外那六十二级胡首都是你们所做的?”

谢平安傲然说道:“回这位上官的话,此处匪寨被我浔山二十铁骑一战而诛,全赖营中演练有方,才有此大捷!”

边上的卓少云闻言,顿时眉头一蹙,心中暗道大哥怎么能说如此大话?区区六十匪奴也能吹成大捷,怕是那少年会对大哥的骄傲有所不满。

“哈……”少年摇摇头笑了一声,然后继续喝了口米粥,又问道,“那么此次灭匪缴获的物资呢?总不会没有吧?”

谢平安忙道:“当然,所获物资白银二千余两,黄金四十两,另有羊十三头,米粮五十石,骡马三十匹,皮裘、刀枪、弓弩等都在内中,我这就命人去取来……”

说着,谢平安对边上四五名士兵使了个眼色,这些士兵心领神会,立马出帐而去,很快就将昨夜缴获的物资摆在掌内,当然那些牲口不可能带进来。

望着帐中堆积的物什,叶胤将碗内米粥尽数喝空后,从身上取出一块白布擦拭了下嘴角,才放下碗筷走下主案,来到一口堆放金银的箱子前,打开后取出一锭银子掂了掂又丢回箱子内,随后看向谢平安和卓少云问道。

“这么多金银你们就没点想法么?”

面对叶胤的询问,谢平安正色说道:“上官说笑了,我等明了军中条律,又怎会做出这种违反军纪的事来?这些金银我们二十人分文未取,就等运回军中再做定夺。”

叶胤赞许地点点头:“你们能在如此多金银面前还能保持清醒牢记军律,倒是难得的很,很好,和我说说你们昨夜是如何以二十人尽歼蟒山匪患的?”

叶胤话音刚落,一直默不作声的卓少云立马拱手对他说道:“回禀这位上官,我等之所以能取得完胜,全赖我大哥果断勇猛,力斩匪首与刀下,胡人群龙无首之下,如同一盘散沙,方能一战尽诛蟒山胡匪。”

谢平安一怔,没想到卓少云居然还是决意把这么大功劳给自己,顿时令他心生感激同时又有些惴惴不安。

“不错……”叶胤闻言看向卓少云,淡淡地点点头,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擒贼先擒王,你们身为新兵能想到这点,还敢亲自实施,这其中需要的胆识可不小啊……”

“那是当然!”谢平安一听立马提高音线大声说道,“我浔山男儿各个浑身是胆,敢想就敢做,区区匪首又算的了什么?”

“哈……”叶胤闻言干笑一声,走到谢平安身边,“能在数十名胡人手中取下敌酋首级者,要么足智多谋,要么就是武艺过人,嗯,很好……”

说到这儿,叶胤持佛珠的手轻轻搭了搭谢平安的肩膀,令谢平安心下闪过一阵不安,心道要不要把实情说出去。

然而,还未等谢平安决定该如何做之时,叶胤就回身对张烈说道:“张护卫,这些时日你也憋久了,就跟这位谢军士好好切磋几招,也好让不才开开眼。”

“遵命!”

张烈闻言,手中蛇矛就势一转横立与胸前,带起一股劲风,一个虎步跃到谢平安身前大声吼道:“谢军士!你我趁此机会过上几招如何!”

“我……”

谢平安望着那阴森的蛇矛,心下不由暗暗叫苦,自己的本事自己知道,收拾一两个普通人还行,和眼前这个威武的壮汉过招,能顶住两招就回家烧高香吧。

“看招!”

张烈见谢平安久久没有回应,提矛对准他胸膛就是一个直刺,这一枪来势迅猛,令人避无可避。

“叮……”

就在这时,边上的卓少云扬槊一挑,格开了这凶猛的一矛,挡在谢平安身前对张烈说道:“我大哥有伤在身,就由在下替大哥跟将军切磋几招吧!”

“好!”张烈大吼一声,抬矛就向卓少云刺去。

卓少云一把推开谢平安,就势一个侧身避开矛尖后,手中长槊迅速挥动起来与张烈交战在一起,大帐内很快就传来阵阵金属撞击的刺耳声响,二人兵器带起的劲风扫的周围众人面颊生疼。

“呀……”

随行而来的薛沫忆纤手死死捂住双耳,紧闭双目作一脸痛苦之状。

叶胤见此,伸手按住她的玉肩安慰道:“薛姑娘,你没事吧?”

薛沫忆摇摇头说道:“我没事,叶公子无需为我担心。”

“嗯……”

叶胤点点头,然后坐回主案前一脸平静地望着帐内张烈、卓少云二人的对决,转瞬间已经十几合过去了依然没有分出胜负的迹象……

五十一 冬季攻略

……

“嘿~”

“哈~”

卓少云和张烈二人槊矛对撞,转瞬已经过了六十多个回合,依旧打的是难解难分,而且看二人这架势都是越打越勇,两人眼中战意也更加浓烈,看的帐内众人是啧啧称奇。

“张将军、卓军士,敬请罢手吧!”眼看再打下去也难有胜负,叶胤及时出声止住了他俩。

二人闻言立马同时收了缠在一起的兵刃,分立而站一拱手,看向对方眸子里都流露着钦佩的神情。

叶胤也对卓少云的身手感到惊讶,本以为张烈陆羽已经够令他惊讶了,不想刚才一战这小将却能和张烈战的难解难分,心下立马起了爱才之心,想把他举荐给刘策,但这心性如何还需考量一番。

与是他来到卓少云跟前,对他欠身行了一礼,对他说道:“卓军士好俊的身手,不知师承何人?”

卓少云说道:“让上官见笑了,在下不过随家父随便练了些枪棒功夫而已,又在军中学了些战场搏杀技艺,实在不配得到上官的谬赞。”

“谦而有卑,骄而不燥,嗯,是个可造之材。”叶胤心里很快就给卓少云下了正确的评价,捻动一下佛珠对他说道:“你们的功劳,不才会转达给军督大人,放心,不会没了你们的军功。”

“多谢这位上官……”卓少云再次欠了一身,“还望您替我兄长在军督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昨夜是他亲自斩下匪奴首级才……”

叶胤伸出手止住他继续说下去:“你无需多言,昨夜什么情况不才心里有数,现在交你一桩事。”

“但请上官吩咐……”卓少云拱手说道。

叶胤回头望了眼薛沫忆,然后对卓少云说道:“这位姑娘是不才的一位朋友,这次随行一起来冀州,素来喜欢游历山川美景,你可否愿意陪她看看这蟒山的景色?”

“这……”卓少云面露难色,瞥了一眼薛沫忆的身影,随即坚决地说道,“这位上官,恕在下不能答应,男女授受不亲,在下如何能与一个女子单独相处?”

“哦?”叶胤闻言玩味地说道,“实不相瞒,这位姑娘乃军督大人的妹妹,尚待字闺中,卓军士如此英武,不才有意替军督大人做主,将她许配给你,这样你可以名正言顺的陪他看看这四周景色,你也不用有那么多负担了,以后你的前途也无可限量……”

“上官,莫要开这种玩笑!”卓少云断然回绝道,“在下有自知之明,不过小卒一个,如何配的上军督大人的妹妹?就算上官所言是真的,也请恕在下不能答应!这种攀附上位的举措少云万万无法接受!”

“卓军士真的不愿意?”叶胤眼眸闪过一丝精芒,再次问道。

卓少云坚定地说道:“请上官收回成命!”

叶胤微微点头,叹了口气对卓少云说道:“既然如此,那不才也不再勉强,罢了你们先去蟒山之外恭候迎接军督大人吧,他就快到了……”

“遵命!”

卓少云和谢平安答应一声,便大踏步朝帐外走去,很快帐内又只剩下叶胤、张烈和薛沫忆三人。

“薛姑娘,让你受惊了……”

叶胤来到薛沫忆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以示歉意。

薛沫忆忙回礼说道:“叶公子多礼了,我只是端坐在此处,什么都没做……”

话虽如此,但她也害怕万一那卓少云答应下来,又该怎么办?毕竟她现在对男人是有着深深的恐惧,除了在刘策面前才稍微好一些,其他人近她数步之内都会止不住发抖起来,至于叶胤,那另当别论。

同时,主帐之外……

谢平安策与马上不停数落卓少云,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少云,你让我说你什么好?昨晚不是说好了么?那匪首明明你砍下来的,为何又要让给我?

还有,军督大人的妹妹啊,而且为兄暗中观察,虽然没看清她的面貌,但绝对是个一等一的美人儿,

人家上官都有意撮合你们,多好的机会啊,就这么放过么?唉,真是不让人省心啊你……”

卓少云闻言笑了笑,对谢平安说道:“大哥,你看兄弟我现在身无分文,又无甚家业,让人家姑娘跟着我吃苦受穷么?

更何况,大哥不是常言我们浔山男儿该顶天立地,要靠自己本事吃饭,总有一天我会用自己手中的兵器和一身胆气打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功业来!”

“好!不枉大哥这么多年的教诲,好兄弟!”

谢平安闻听卓少云一番话后,对他竖起大拇指赞许地说道,同时边上的浔山士兵也是被卓少云的话语渲染,各个都挺直了腰板胸膛。

……

永安,军督府……

接到刘策已经赶到冀州的消息后,许文静立马开始着手安排接迎事宜,就在他忙的不可开交之际,军督府外,传令官火急火燎的前来禀报。

“报~启禀军师大人,府外有一名自称法忌的人前来报道!”

“嗯?法忌?速速有请。”

待许文静整理好自己身上的衣冠后,一名留着山羊须一脸阴沉的男子便步入了军督府大厅,对自己行了一礼。

“在下法忌,见过军师大人,奉军督大人之令,今日起便与军师大人共同从事,如有做的不足之处,还请多多指点!”

一听法忌介绍,许文静立马明白这是刘策刻意安排,看来自己定州之举被上官雁蛊惑擅自改变预定计策已经引起他的不满了,这法忌是来制衡自己的权力。

不过,许文静犹然无惧,反而觉得这是件好事,这样安排说明刘策已经有了身为一名王者该有的作风,不让任何一方坐大,而自己的能力也等于是变相被刘策和世人认可了。

想到这里,许文静笑着对法忌说道:“既然是军督大人安排,那就请入席说话,以后我们就相互勉励,为军督大人效命吧。”

不想法忌却阴沉地说道:“军师大人,闲话休提,军督大人让属下临来时托我和军师大人迅速拟出冀北攻略腹案来!”

“嗯?”许文静眉头一蹙,问道,“为何我没收到军督大人的指示?”

法忌说道:“这是军督大人临时托在下带话给您的,务必以最快的时间定好冀北攻略,争取明年开春之际收复冀北!”

许文静望着法忌那一脸沉色的神情,轻哼一声问道:“那依法大人意思要多快呢?”

法忌嘴角一扬:“自然是越快越好,在晚上军督大人抵达前最好能拟出一个合适的方案交给在下。”

“哈哈哈……”许文静大笑一声,对法忌说道,“法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如此大的攻略如何能在半天之内完成?”

法忌点点头:“这是自然,军督大人给了大人半个月时间,但在下在来时路上耽搁了些日子,所以现在只剩半天了……”

“哼,想刁难我许文静?就怕你怎么死都不知道!”许文静眼中一道寒意瞬闪即逝,随后对法忌说道,“既是军督大人吩咐,本军师遵命就是了……”

说完,许文静惬意地伸了个懒腰,犹自坐到主案之上开始批阅起冀南各地的文册来。

“军师大人,你现在还有心情批阅文册么?不如这些琐事就交给在下处理吧,你赶紧前去拟好布略吧。”

许文静头都没抬,对法忌无所谓地说道:“法大人远道而来,且先去下榻处休息吧,明日本军师自会给你安排住处和军督府的军务……”

“嗯?”法忌脸上顿现一丝疑虑,“军师大人,那腹案?”

“呵呵……”许文静笑道,“本军师早就已经拟好三分冀北攻略的腹案了,法大人尽管放心前去休息吧……”

“什么?”

法忌闻言瞳孔一缩,有些不可置信。

“另外……”许文静的话又悠悠传入法忌的耳畔,“法大人要记得早些把军督大人的话告诉我,自己赶不到就派探马前来,本军师,不是每一次都会和今天这么好说话的……”

法忌脸上露出一丝极其难堪的神色,对许文静拱手说道:“军师大人教训的是,都是下官的错,下官定当谨记与心,保证不会再犯,如无他事在下就先告辞了……”

话毕,法忌一甩袖子没好气的瞪了许文静一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军督府外走去。

许文静放下手中文册望着法忌离去的背影,嘴角一撇:“桀骜不驯?你以为是学点傲骨就是下一个军督大人了?笑话!”

五十二 突变

……

“咯吱吱~咯吱吱~”

十一月十二,远州官道之上,一列列卫兵护着三辆华贵的马车向着六十里之外的海港前行,车轴发出的声响令人闻之刺耳,其中一辆马车上所坐的正是当今丞相姜晏。狂沙文学网

此刻的姜晏沉着一张老脸,和初来远东时相比,又显得苍老了许多,边上的姜潼也只能小翼翼的伺候着,尽量不惹他发火。

忽然姜晏怒喝一声:“哼,好你个刘策,匹夫,真是气死老夫了!”

“父亲大人息怒……”姜潼连忙出声安慰道,“你何必跟一个庶人这般见识呢?”

姜晏闻言回对姜潼吼道:“就是因为这个庶人让我姜家颜面尽失,就是因为这个庶人把颜儿给劫走了!一想到颜儿与那庶子同共枕,在她上尽发泄兽,我真的是要作呕,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啊!”

姜潼只能默不作声,任凭姜晏一通发泄,他知道此时姜晏怒气腾腾,还是不开口比较好,免得自己也被波及进来。

“呼……呼……”

发泄一通过后,姜晏面红耳赤的喘着粗气,姜潼见此立马伸手在他后背平抚道:“好了,父亲大人,你也别气了,事既然已经发生了,再如何呕气也没用,其实仔细想想,若颜和刘策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你想啊,他刘策有这么大本事,杀的胡奴闻是风丧胆,又在如此短时间内平定远东内乱,等于是替我姜家稳住了根基,

而且,儿子观他为人也不是那种不尽人的冷血之徒,只要我们对他礼数有加,相信他定会和我们姜家站在一起的,你说呢?”

姜晏闻言沉思片刻,但还是冷笑一声说道:“照你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可惜,就算老夫能容得下他,天下士族也容不下他,这个刘策绝对不能留下!”

姜潼一愣,最后无奈的叹离开口气,心道看来这父亲真的是老了,已经没有十年前那种精明决断的作风。

“刘策可以死,但是,他麾下那些军队,必须要想办法握在我姜家的手中……”姜晏神色异常冰冷地对姜潼说道,“窥一斑可见全豹,那总督府内,老夫见那些带甲士兵各个神色坚毅,武备精良,显是难得一见的精锐,

若军督府麾下几十万大军有一半,不,哪怕只有三成兵力有那些护卫水平,只要我姜家能把他们收为己用,就不惧朝堂上任何变化了,到时就算皇室想要翻脸也奈何不了我姜家!”

姜潼闻言奇道:“父亲大人,既然你能这么想,那为何还要置刘策与死地呢?让他给我们姜家效力不是好么?”

“糊涂……”姜晏轻斥一声,“这军权有什么还有比掌握在自己手里让人放心?哼哼,且让刘策多活几,既然你夺走我孙女,那就必须给老夫给我姜家准备一份大的彩礼,你的命你的精锐老夫都要了!”

“那,若颜怎么办?”姜潼问道,“父亲大人难道要让若颜守寡不成么?”

姜晏眼中闪过一丝恶毒:“她已经不是我姜家的人了,我姜家没这么不知廉耻的女人,等刘策死后,就把她嫁到塞外尽些最后的价值,若她还不从,就给一杯鸩酒算是守洁吧……”

“唉……”

姜潼轻轻叹息一声,心道这就是名门的处事原则么?好在自己不愿介入家族核心,也少了很多烦恼。

姜晏又说道:“回到神都,老夫就启奏皇上,请他下旨撤掉姜浔,让你三弟姜泽接替远东总督之务,好早些开始着手准备对付刘策,毕竟你三弟可不像你二弟那样心慈手软不识大体,他手腕深得老夫之意啊。”

姜潼一听“姜泽”这个名字,脸上露出一丝苦色,这姜泽真的是个狠人,为了家族和自己的利益连正室夫人和一双儿女都能毫不犹豫的牺牲掉,而且为人处事极其狠毒,在他眼里可是心术不正的存在,自小就不愿意和他一起相处,父亲把姜泽调来远东,看来是铁了心要和刘策作对到底了。

“吁~”

“你是什么人~”

就在姜晏父子二人还在车厢内对话之时,行进的护卫猛地一停,随即传来卫队统领的一声大喝。

“怎么回事?”姜晏拉开车帘对边上随行护卫询问道,“为什么停下不走了?”

边上护卫对姜晏恭敬地说道:“回禀相爷,前方有一个人拦路……”

“还不赶紧打发走,别耽误了行程……”姜晏不耐烦的嘀咕一声,随后拉下了车帘。

而在车队最前方的护卫统领则一拉马缰,来到拦路的黑色华衣公子前说道:“你是什么人?胆敢阻拦相爷的车队,活的不耐烦了么?”

“哈……”那华衣公子一听,发出一声嘶哑的轻笑后,一甩鬓发对那统领拱手的行了一礼:“在下上官雁,奉军督大人之命,已在此恭候多时,特来为丞相大人送行……”

话毕,上官雁单膝跪地,拱手与,面无表的低下头颅,行了一个大礼。

“上官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上官雁……等等!上官家……你是……”

“飕……”

“噗~呃~”

就在统领反应过来眼前的男子是定州上官逆贼的人时,一支冰冷的狼牙箭镞就洞穿了他的咽喉。

那统领捂着咽喉,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跪伏在地的上官雁,最后意识渐渐模糊,在马背上摇晃几下便轰然摔在干硬的土地上……

“不好,有刺客!”

“赶紧保护相爷!”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这些护卫顿时混乱起来,各自拔出手中兵刃紧张地守在车队四周,以防刺客的袭击,一旦车内二人有个闪失,他们的人头也不保了。

“轰~”

“杀~”

忽然间,官道两侧松软的土地猛地被掀开,从地下钻出六百多名手持利刃的死士,叫嚣着杀向车队前的护卫。

“啊~~”

混与死士中的魄奴手持长枪,一个纵跃,大吼着一枪刺入一名惊魂未定的护卫膛,随后用力向上一挑,护卫双足离地,翻腾的躯把后数名护卫压倒在地,顿时传来一片狼藉的呼喊。

一击的手后,魄奴脸上闪现一道狰狞的笑容,长枪护横扫,又有靠近的三名护卫膛被带刺的枪刃切出一道血红的半月弧线,激dàng)的血液喷发在寒冷的空气之中,变成一团血雾爆开。

“噗噗噗~”

“呀~”

激烈的厮杀声在官道上空响彻开来,鲜血和内脏将车厢上下染的通红,上百相府护卫虽然誓死抵抗,无奈寡不敌众,很快就在这些死士的围攻之下倒落尘埃。

“你们两个,给我出来!”

魄奴一把拉出躲在车厢内瑟瑟发抖的姜晏、姜潼父子,拖着他们来到上官雁跟前,一脚把他们踢倒在地,随后周围四五柄明晃晃的刀剑架在了他们的脖颈之上。

而上官雁从双方开始厮杀至今,一直保持着适才那标准的跪姿,脸上表没有哪怕一丝的变化,冷地令人还以为是一座雕塑。

“你,你究竟要干什么?”姜晏望着上官雁,颤声说道,“你可知本相是何,何人,这么做就不怕……”

“丞相大人……”上官雁轻吟一声,随后起站在姜晏跟前,望着瘫在地上的二人,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们姜家立足与士列,已经太久太久了,那种卑jiàn)的血统酿成的富贵荣华是时候该落幕,成为一页历史了……”

“这话,什么意思?”姜晏紧张地问道,“你倒底要干什么?”

“哈,想不到堂堂丞相大人,也会问出这么愚蠢的话来……”上官雁眼里露出一丝怜悯,“罢了,在你临终前,就告诉你实吧,军督大人命我在这里取你命,未来还要把你姜家连根拔起,千余年前浞赐予你们的一切,是时候有人替他讨回公道了……”

姜晏闻言,厉声嘶吼起来:“刘策!是刘策让你来杀我?我不信,带我去见他,他不能杀老夫,绝对不能杀老夫,这简直就是大逆不道……”

上官雁嘴角一撇,一抚鬓发,对魄奴说道:“哈,送丞相大人上路吧……”

“不……”

“噗噗……”

在姜晏和姜潼震惊的喊声之中魄奴手起刀落,姜晏和姜潼人头瞬间从双肩分离,缺口处喷的血液飞溅半空足足三尺……

上官雁望着遍地尸体,最后在一具尸体前停留片刻后,干笑一声:“把首级包好回去吧,禀报军督大人,事已经办完了……”

话毕,上官雁一个转,和魄奴以及死士杀手取过姜晏和姜潼的头颅,一起向冀州方向悠然而去。

“杀死个宋嫣然,远远没有大周丞相的效果显著,哈,刘策,我已经替你铺垫好了一切,接下来你该怎么应对来自姜家和朝堂的疯狂报复,就让我拭目以待吧,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在上官雁他们离开不久后,之前上官雁刻意停留的那具护卫尸体的手指,忽然轻微抖动了几下……

五十三 北伐前夕1

……

“呼~呼~~”

麋鹿平原,现已改名为冀州平原,一座四丈高,延绵方圆八里的巨大石砌军塞城墙之上旌旗林立,在冽风之中摇曳着,鲜红的旗面发出阵阵拍击的声响。

而在精卫营大旗之下,身为旗团长,又兼任冀北集团军最高作战战指挥使的陈庆,正在麾下亲卫陪同下,手持窥镜望向堡外操练的骑军和步兵。

正在陈庆和周围副将指点操演中需要注意的要点时,牧风带着罗湖来到他身侧一起拱手施礼道:“属下牧风,参见指挥使大人……”

陈庆连忙放下手中窥镜回身对牧风说道:“牧风族长无需多礼,没想到军督大人会让您亲自跑一趟。”

牧风笑道:“都是为军督大人做事,属下不过是跑一趟腿而已,反正这几个月也闲的慌,出来溜溜也好。”

陈庆点点头,仔细打量着牧风,现在的牧风身上已经完全没有了初见时那浓郁的异族气息,完全和冀州军民无恙,尤其那一口流利的中原话根本听不出是部落中人。

牧风被打量的浑身不自在,赶忙掏出怀中的密信说道:“陈指挥使,你就别看了,这次军督大人命我送来冀北攻略的详报,您请过目。”

陈庆接过密信,打开望了一眼,当即对身后副将说道:“邓灵,吩咐下去,两日之内让驻扎平原各地的守军集结在此,逾时不到者,斩!”

“遵命!”

邓灵激动的大喊一声,从陈庆的话中已经听出马上就要对冀北胡奴有所动作,不由摩拳擦掌的快步向城下走去。

不单是邓灵,几个月没战事实在让这些一路习惯了腥风血雨的精老兵闲的就快搓蛋玩了,如今一听有大动作,估计用不了一天,那些驻扎在冀州平原各地的将领就会疯一样的朝军堡集结扑来。

“还有……”等邓灵离开后,牧风又取出一份厚厚的文册递给陈庆,“这是从冀州各营调来的新兵名单,都是经过初步实战,检验合格的士兵,军督大人意思是让他们随军一道北伐,早日成长起来。”

“嗯……”

陈庆接过调令文册,翻开看了一眼又合上,刚要说话,却见牧风一脸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由奇道:“牧风族长,你怎么了?有什么难言之隐需要我效劳?”

牧风看了四周亲卫一眼,随后拉过陈庆到一旁小声说道:“陈指挥使,在下此次前来也想参与北伐之战,已点拨好了五千骑兵,你帮我写份调令文书,我好回去交给军督大人……”

“牧风族长,这恐怕不妥吧?”陈庆说道,“你现在族内七万多人需要你坐镇处事,冒然随军出征,族人怎么办?”

“帮帮忙……”牧风一脸苦色地说道,“我那弟弟都快憋疯了,上回草原之行没带上他已经很是不满,您就答应在下这一回,更何况能出什么事?这七八万人妇孺孩童占了足足六成。”

陈庆奇道:“你为何不和军督大人去说?”

“说了,军督大人没同意也没拒绝,就是让我前来和你商量。”牧风哭丧着一张脸说道,“陈兄弟,咱也是一同和军督大人出生入死的过命交情,就点个头吧,我五千牧族士兵绝对听从你的调遣指挥……”

“容我想想……”陈庆知道这是刘策给自己的权力,必须要仔细斟酌下利益得害,不能随口答应下来。

片刻沉思之后,陈庆对牧风说道:“随我一起回军务堂,你仔细和我说说你族内的情况……”

“好咧……”牧风一听顿觉有戏,立马答应一声后随陈庆一起步下城墙朝军塞新建的军务堂内走去。

……

“吃饭~~”

冀州平原新修的大道之上,六千向“静塞”行进参与冬季北伐的新军将士在伙头军一浪浪呐喊接铜哨声响的督促下,开始有序的排队领取饭食。

“少云,你跟紧我,待会儿盛饭时我让那老季多给你盛些……”

“大哥,无需如此,军中什么时候缺过我们衣食了?”

参与北伐的新兵之中,剿灭蟒山胡匪的谢平安和卓少云也在其中。蟒山一战,由于浔山二十人表现突出,都被选入了此次出征的新兵队伍之中,由陆羽和张烈分别指挥,而浔山二十人暂时被分配到了张烈麾下。

谢平安等人护送刘策大队人马回到永安后,谢平安和卓少云被刘策亲自带到军督府召见,当着厅内众将官的面对他们的能力加以赞赏,这让他俩心中异常激动。

回到怀字营后第二天,旗总曹延就给他们发下了军中就任令,允许浔山二十人为一甲,谢平安任甲长,从下士升为中士,卓少云直接升为上士,任军中什长一职,并允许二人无需上交胸甲兵刃,此次所获金银一半作为犒赏奖励给二十名士兵。

这个结果令谢平安以及甲中将士是异常激动,暗暗发誓要再立新功,与是在得知营中要调新军去前线时,谢平安一甲是第一个报名,让身为旗总的曹延在方竞和杨又怀面前是分外有面子。

领过饭食后,卓少云就坐在甲中端着海碗用筷子不断把饭食往嘴里塞,其他甲中将士也是如此,平日操练辛苦,对体力消耗极大,食量自然都比较大,毕竟只有吃饱饭才能列阵杀敌,这是军中一贯准则。

谢平安咽下半碗饭,又夹了快木碗中的肥肉,刚要塞入口中,看了眼还在狼吞虎咽的卓少云,嘀咕了一句:“这几日天天吃肉都腻了,唉,真想喝点稀粥,你替我收拾了了吧,别浪费……”

说完,就把沾有酱汁的肥肉放到卓少云的碗里,卓少云也没客气,夹过肥肉对谢平安微微点头塞入嘴中嚼动起来,看的周围其余将士好不羡慕。

一名士兵打趣着对谢平安说道:“甲长,既然你想吃清淡些,不如把你那碗里的肉都给我们几个吧?嘿嘿……”

“滚!”谢平安闻言笑骂一声,然后把装肉的木碗往自己身前移了移,然后夹起一大块肥肉放入海碗中:“都分给你们,怕是只能吃肉丝了,想都别想,都吃自个儿的去……”说完他一口把肉塞入嘴中,引来一片哄堂大笑。

“你就是谢平安?”

就在谢平安甲中有说有笑的吃饭时,忽然四周同样围上来一群新晋的士兵,为首的一个二十左右少年身上盔甲跟谢平安和卓少云身上一模一样,只是脸上神情似乎有些不怀好意……

谢平安望着来人,看了眼他腰间的漆黑木牌,也是跟自己一样是个甲长职务,与是放下海碗起身问道:“敢问这位甲长您是哪位?”

话音刚落,那少年边上一位士兵立马开口嚣张地说道:“连我们甲长都不认识?说出来怕吓死你,我们甲长可是军督大人的远方亲戚……”

“慢着……”谢平安连忙伸手止住那士兵说道,“军督大人孑然一身,哪来什么远房亲戚?你莫要唬我……”

那黑袍甲长闻言戏笑一声,随后摇头晃脑的向四周张望起来,一副一看就知道是在嘚瑟的神情。

那士兵继续说道:“我们甲长可是军督大人挚爱宋夫人的远方表哥,身份何其尊贵,你等……”

“好了别说了……”那少年甲长连忙拍着说话的士兵肩膀,伸出手指一脸乐呵地对他说道,“跟你们说多少次了,做人要低调些,不要搞的全营的将士都知道,这样会让让军督大人和我表妹很难堪,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靠走后门当的这甲长呢?嘿嘿嘿……”

话毕,黑袍少年对谢平安拱手行礼道:“在下萧煜,见过谢甲长,也见过各位同僚……”说完又露出一脸玩世不恭欠揍的表情,令谢平安和周围士兵感觉是异常的不爽。

五十四 北伐前夕2

……

自从刘策定鼎冀南获得军督的位置在远东各地传开后,刘策身边的各级将领忽然多了群八辈子打不到一块儿的远方亲戚前来认亲,着实让各营将士颇为头疼。

这其中也包扩了眼前这个名叫萧煜的少年郎,萧煜原本在远州某个小镇上靠在赌庄给人看场子当打手为生,某日在和人看戏时偶然听人念报纸说及军督府边军最近在招募新军,自小就想闯一番事业不愿这么混吃等死的萧煜当下决定前去冀州投军。

但又听说军督府招募将士的要求极严,对自己这种混迹街坊的地痞可没什么好感,与是就绞尽脑汁想着法子,后听闻不少人是投奔边军将领的身份前去,与是开始回家翻起族谱看看边军之中有没有什么“亲人”,好走走后门。

不想这一翻之下,还真让他找到了门“亲戚”,而且这亲戚的地位可不同凡响,正是呆在刘策身边的宋嫣然,惊的他脑袋是一阵发热。

激动之余他找到自己母亲确认,母亲告诉他宋嫣然的母亲的确原姓为萧,只是自从她在宋家当丫鬟后就没有联系了,平日里也甚少往来。

但这就足够了,与是萧煜拿着族谱毅然踏上了“认亲”之路,为以后的荣华富贵放下脸面,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脸面。

当他赶到汉陵好不容易见到宋嫣然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思念之苦,言看在都是一家子份上让宋嫣然帮自己一把,能顺利进入冀州边军,改变下自己的窘境。

但宋嫣然可不傻,他知道刘策最厌恶那种靠关系走后门的亲戚,更何况自己最落魄的时候也没见有什么亲戚出现,如今自己地位改善不单宋家和远东各处士家都时不时来登门送礼,就连这些压根没见过一面的亲戚也开始求自己办事,令她非常为难。

面对萧煜的请求,宋嫣然只是轻声安抚他过后,就转而交给秦墨去安排,秦墨命情报司查了下萧煜的生平,又仔细甄别他一番为人后,决定还是让他去军中试一试,与是萧煜顺利成为冀州边军韩锋麾下的一员下士。

萧煜加入边军之后,为了自己前程,一改往日陋习,每日勤奋操练从不缺席,很快就从新军中脱颖而出,转正为正兵营,并参与了一次剿灭山匪的行动。

在那次行动中,他借助阵列兵甲之威奋力击杀五名胡人,荣升为新兵甲长,此次北伐也被韩锋挑中,加入陆羽麾下一起出征。

这萧煜什么都好,唯独有一点就是好面子,时不时把自己和宋嫣然那点关系挂在嘴边,享受别人射来的羡慕眼神。

这次听闻怀字营新兵二十人就剿灭蟒山六十二名胡匪,特意借机前来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有这么大能耐,所以才有了之前那一幕。

“谢甲长,萧某这厢有礼了……”

望着矮胖的谢平安,萧煜似笑非笑地对他拱手致意,其实心道你谢平安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就你这身板居然削的下胡匪首级?简直不可思议。

谢平安也回了一礼:“萧甲长,谢平安也有礼了,不知萧甲长来找谢某所谓何事?”

萧煜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听闻你们灭了蟒山胡奴,又被军督大人亲自召见,那种感觉一定很威风,很惬意吧?”

谢平安闻言说道:“能被军督大人亲自召见,自然是无上荣誉,我谢平安无以回报,只求这次北伐能多杀胡奴,助军督大人扫平冀北胡患尽一份心力。”

“说的倒是动听……”萧煜不屑地说道,“谢甲长,这出征可不比剿匪那么轻松,见对数万人的大场面,到时可别吓破胆了……”

“萧甲长多虑了……”谢平安毅然说道,“我们浔山男儿各个都是热血汉子,浑身上下都是胆气?怎么可能会被几个胡奴吓破胆!”

萧煜冷哼一声说道:“话说的倒是漂亮,别真上了战场吓的尿裤子就谢天谢地了……”说完,就和周围将士哄笑起来。

“萧甲长!”谢平安见甲中战士脸面有些挂不住,立马对他怒喝一声,“你今日来我甲中就是为了说这些么?还是说你想生出些事端来?”

“别误会……”萧煜忙罢手,露出一副惊慌色表情说道,“我此来就是和谢甲长相识一下,断无其他意思,如果说非要有……”

说到这里萧煜嘴角一扬,对谢平安说道:“我想在这里和谢甲长你打个赌,比比这次北伐之战谁杀得胡奴人多,谁输了以后见到谁就要行礼,无论任何场所,你敢不敢?”

“有何不敢!”谢平安怒道,“就怕到时萧甲长你拉不下这个脸面呢!”

“那就一言为定!”萧煜冷笑一声,“今日算是见过了,以后咱日子还长着呢,走了,不送……”

说完,萧煜笑着打量了谢平安甲中军士一眼,最后在依旧只顾吃饭的卓少云身上停留了片刻,便打了个响哨和自己甲中士兵悠哉的离去了。

“哼,这什么人,如此嚣张?”

“没办法,谁让他和军督大人是亲戚呢?”

“什么狗屁亲戚,真要亲戚还会只是个小小甲长?这样的人我见多了……”

望着萧煜他们离去的身影,谢平安甲中的士兵各个忿忿不平,最后还是谢平安一声呵斥才止住声音继续埋头吃饭。

“少云……”谢平安对只顾吃饭的卓少云说道,“你看到没?咱们浔山男儿都已经打出了名堂,已经有人开始忌惮我们了,

这次北伐我们一定要更加努力,杀得胡奴闻风丧胆再立新功,把那些虾啊鱼啊的阿猫阿狗全踩在脚下仰望我们,知道么?”

“唔……知道了……大哥,赶紧吃饭吧,吃完还要赶路呢……”卓少云含糊不清地答应一声,继续消灭碗里的饭食。

“你呀……哎……”谢平安看着卓少云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苦笑着摇摇头,然后端起海碗也吃了起来。

“咯哒哒~咯哒哒~”

此时,宿营之内响起一片沉重的马蹄轰鸣声,谢平安和卓少云齐齐抬眼望去。

只见入目所及之处足足有七千骑军,各个身披铁甲,背绰一张角弓,手持骑枪威风凛凛的从自己左侧疾驰而过,为首一名将领面色沉毅,手持一杆银枪胯下一匹白色战马,背后旗手单手握着一杆军旗,上面殷红的旗帜中赫然写着一个黑色大大的“辽”字,正是幽州归附军督府徐辽以及幽州各地的义军。

“少云,你看那可是……少云……你怎么了?”

正准备发出一阵感慨的谢平安忽然发现卓少云的神色有变,只见他眼神一直盯着那匹疾驰的白马和那杆银色铁枪。

“白义士……”卓少云止不住轻轻呼唤一声。

……

五十五 北伐前夕3

……

徐辽一行风尘仆仆地赶到新兵营地主帐前,一下马带着随行的霍青一起前去参见帐中的主将陆羽。

“徐辽见过陆指挥使,六千敢字营将士已尽数抵达营地。”

“徐将军,霍青,你们来了就好,快请入座……”

陆羽热情的和徐辽打了个招呼,虽然昔日二人为敌对之态,但那时都是各为其主,如今已经同属一个阵营,过去的不愉快也就随风消散,这些气量他们二人还是有的。

而徐辽也因为白悦的缘故,心下发誓一定要改过自新,借此机会北击胡奴,以赎白悦所犯下的累累罪孽,在定自己军队旗号时,才特以“敢”字为号纪念黄敢旧部。

三人入座后,陆羽看向霍青笑着说道:“霍青,在军中还习惯吧?”

霍青忙道:“回陆营使,这数月时间,在军督大人麾下磨炼甚久,也深有所感,各营军中军纪严明,操练严苛,实与远东各地官军有所不同……”

“那就好……”陆羽欣慰的点点头,然后又对徐辽说道,“徐将军,论行军打仗的能力,在下还需要多和你学习一番,

毕竟在下得军督大人垂青,是第一次正式领兵作战暂代这营使之位,趁现在难得一聚,不如你我一起交流一番?”

徐辽笑道:“岂敢岂敢,我们这些义军将士都散漫惯了,对军中作战方式也不甚了解,还是等见到陈庆陈旗团使再做计较吧,

听闻陈旗团使可是深得军督大人教诲,这领兵能力真的是出神入化啊……”

陆羽也点头说道:“徐将军说的有理,在下在军督大人身边也听过陈营使的传闻,听闻他和军督大人以前同属雷霆军营中,同样都只是普通的小卒一个,没想到如今已是边军之中不可或缺的主帅,唉~说实话陆某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徐辽劝道:“陆营使,你也不用气馁,这机会不是来了么?此次北伐我们也一定要立下军功,杀光那群胡奴,以他们的头颅换得军功,镇守一方安宁……”

徐辽话中对胡奴的戾气始终很重,大有恨不得生食其肉的意味在里面。

而一旁听着二人交谈的霍青则双拳握的铁青,心道:冀州胡奴算什么?总有一天我会独领一军横扫塞外,蒙洛人也好,呼兰人也罢,听到我霍青的名字就会瑟瑟发抖!

陆羽大手一扬:“好了,闲话休提,此次北伐,军督大人虽然没明说首先需攻略之地在哪里,但陆某也能分辨出一二来,如在下所料不差,这首攻的城池……”

徐辽立马接过话说道:“雎城?”

陆羽点点头,然后取过一张精细无比的地图放与案前,唤过二人一起观看道:“雎城地处冀州平原北部四十余里地处险要,半年前听闻军督大人麾下攻打过一次,由于准备不足,方才铩羽而归,不过此次不一样,我大军已经提早有了准备,必会一克而下……”

听着陆羽分析,徐辽深有所思的点点头,最后叹口气说道:“军督大人真是厉害,如此短时间内就让冀州局势攻守易形,再想想我们这些义军那几年的作为,实在可笑……”

陆羽望了眼徐辽,苦笑着摇摇头:“好了徐将军,都过去这么久了,这些事就别再提了,赶紧准备下,马上就要继续前进,一切等抵达静塞之后再做计较!”

“事不宜迟,我等就先出发了……”徐辽当即拉过霍青对陆羽拱手道别。

陆羽忙道:“急什么?你们都是骑兵,五六十里路再不济两个时辰就到了,还没吃饭吧?吃了再走也不迟!”

“不吃了……”徐辽摇摇手,“我想提早一步到静塞和陈指挥使报道,也好聆听他的布略方案早做准备,就此拜别。”

说完,徐辽、霍青就和陆羽拱手道别,拉开帐帘就火急火燎的跨马离去,帐外很快就又传来一阵剧烈马鸣嘶吼的声音……

“好雄壮的骑军……”

在徐辽的敢字营经过谢平安眼前离去之际,他和甲中的士兵齐齐赞叹一声。

“起征……”

“起征……”

“呜~~”

就在众人还在感慨骑兵迅捷之际,行军的鼓号再次在宿营上空响起。

各甲原地休整战士连忙起身取起兵器扑灭篝火,在各自甲长带领下迅速朝号声方向集结,随后在百长的号令下朝静塞方向整装前行。

……

静塞,傍晚时分,分散在冀州平原的部分各营将士除了留守的士卒外,大部分已经抵达塞外静候集结。

虽然天气异常寒冷,但这些久经沙场的老营将士的内心却异常火热,用一句粗话说就是:总算他娘的可以开战了

一想到自己手中的兵刃洞穿胡奴胸膛,看到鲜血激荡的那一幕,总觉得如同诗词一般,营中一些颇有文采的将领士兵甚至开始作诗歌颂战场的情景。

当然让他们热血沸腾的另一点就是战争给自己带来的红利,那些精卫营老兵大都比较富裕,对封赏金钱的诱惑很有抗性,他们出战的目的只有两种:升职和土地!

而冀州本地依附不久的军队,无论周人还是胡人主要还是看重金银钱粮,毕竟他们还没完全达到第一步脱贫状态,加入边军目前为止还只能维系温饱,急需战争来改变自己在家庭和军队中的地位。

总之无论是土地还是金钱抑或是升职加薪,对这些已经经历过血火洗礼的老兵来说,全都过了心理这关,克服了死亡带来的恐惧。

相比之下定、幽新加入军民则还是有些惴惴不安,哪怕这些已经见过血开赴前线准备作战的“精锐”也是很紧张,不是每个人都如同谢平安、卓少云、萧煜这样神经大条靠拿命来博前程的,大都都是普通的士兵,也怕疼也怕死,也只想混口饭吃熬过三年拿到土地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

不过,这样也符合军督府既定的策略,要是士兵各个都具野心的话,这队伍反而不好带,也影响后续优秀新兵的晋升,上进和保守趋于平衡才能利于良性循环发展。

当然这些军功赏赐都是边军底层士兵的主要心理,而军督府上层军官的心思就不同了,他们眼界都比较高,哪怕张昭通这样的新军将领也是同样。

他们看到的是战略布局,冀北只是个热开始,真正要拿下的是塞外整片草原,用去年刘策一句玩笑话说就是:赶紧打到草原去,草原底下有大油田。

这油田是个什么玩意儿大家不知道,还是封愁年自作聪明解释了下:油田油田,有油又有田。

这本是一句玩笑话,但经历草原风霜的陈庆、傅云骁等人却对这话有很大的认同感,草原不穷,相反很富有,光那一个多月在草原上掠夺的金银就有上千万两,因为带不走都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等以后再临塞外时挖掘出来充当军饷,的确是“草原地底有大油田”。

“启禀陈指挥使,分散各营的将士已有七成抵达静塞之外,共计五万七千四百八十三人,另外预估半个时辰新军六千人也即将到达本阵。”

军务厅内,听着传令官的回报,陈庆心中暗暗计算此次出兵的人数和所需的粮草数目,时不时轻点几下桌面,最后脸上露出一丝轻淡的微笑。

五十六 北伐前夕4

……

冀州平原,静边塞外,新军陆续抵达目的地,开始沿着塞堡四周安营扎寨……

“不错,兄弟们加把劲啊,等这次立完功回到永安,我请你们下馆子。狂沙文学网”

“多谢甲长,甲长威武……”

萧煜和甲中将士一起搭建好宿营的行军帐篷后,豪气的许下承诺后,立刻招来一片叫好声。

“甲长,你看现在也没什么事儿,饭点也没到,不如咱去其他营地转转?”一名士兵一脸讨好似的对萧煜提议道。

萧煜闻言心动,但还是有些犹豫,与是摸着自己下巴略做沉思之状。

另一名士兵见此立马对萧煜“蛊惑”道:“甲长,去转转吧,正好也能跟袍泽们亲近亲近,到时跟胡奴干起来也好相互间有个照应。”

“嗯,你说的有理……”萧煜拍了拍手掌,当即有了计较,“那就去其他营地瞅瞅吧,留几个人在这里看着别乱跑。”

“好咧~”

与是在一片欢呼声中,萧煜带着七八个甲中弟兄悠哉悠哉向其他宿营地走去……

“弟兄们搭完了没?”

“回禀旗总,您的军帐已经搭好了,弟兄几个正在咯面给您铺设棉被,包你今夜睡的舒坦……”

西面一处宿营处,几十名精卫营老兵将士熟练的将一顶属于军中旗总牛皮大帐张开铺好,而那名旗总则双手枕在后脑,敲着二郎腿悠哉的躺在一辆铺满草料堆的平车上,脸上盖着八瓣铁帽,一副惬意的姿态。

那旗总听闻自己大帐已经搭建完毕,抖着二郎腿笑道:“行了,忙你们自个儿的去吧,顺便吩咐下去,这次好不容易争取来出征机会都给我打起精神来,本旗总能不能当上营使就看你们的了,

一旦营使位置到手,此次出征犒赏全送给你们买酒喝,那军中新酿的烧刀子可是过瘾的很,大冷天喝上一口特带劲儿,可惜数量有点少……”

一名士兵闻言拍着脯说道:“多谢旗总,您放心,这次出征,我们一定不会给您丢人,什么犒赏不犒赏的,咱不稀罕,关键是别让山字营那帮孙子给看轻了……”

“嗯,你说的没错……”草料堆上的旗总闻言满意的点点头,“韦鹏那王八蛋去了趟定州回来那瑟的样子令本旗总很是不爽,不就收拾几个叛军么?瞧把他能耐的,前些子还在本旗总面前耀舞扬威,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就是……”其他士兵听旗总这么一说,也纷纷附和着,“要不是军师大人抬,他有这资格去定州么?还有那马国成,回来也是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他也不看看自个儿是什么玩意儿……”

那旗总连忙打断他们说下去:“好了,不要总在人后头嚼舌根,让人知道还以为本旗总的兵都没教养,赶紧忙你们的去吧,让本旗总在这里好好清静下,顺便领略下冬季的格调……”

“那旗总您好好休息,我们忙去了,不打扰您了……”说完,这些士兵对旗总行了个军礼,然后四下散去忙着搭建自己的行军营帐去了。

那旗总听闻四周脚步声走远,不由的耸耸肩,轻笑一声,继续翘着二郎腿哼着歌:“一路苦战豪潇洒,雨幕寒霜笑傲天下,心在江山任凭风吹雨打,驰骋万里雄心无挂……”

“甲长,前面好像有人在哼歌?”

“走,过去看看,什么人胆敢如此懈怠……”

而此时一路闲逛的萧煜等人刚好经过牛皮大帐附近,一听有人在哼歌,不由寻着歌声向平车寻来。

“喂,你是什么人?”萧煜等人一来到牛皮大帐前哼歌来源,一名士兵顿时指着躺在车上的旗总厉声喝道,“其他将士都在努力忙着军中事务,你倒好,悠闲的躺在这里睡觉哼歌?”

“呦呵……”那旗总一听,稍微愣了片刻后,立马发出一声玩味的戏笑,“很久没人敢这么和我说话了,你们很有种,哪个营的报上名号来听听。”

话音刚落,那之前说话的士兵立刻指着他嚣张地说道:“给我听清楚了,这位萧煜萧甲长可是宋夫人的远房表哥,份是何其的尊贵,你还不下来参见……”

话音刚落,萧煜立马揽过那说话士兵的肩膀一脸坏笑地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把本甲长的份随便透露出去,低调,低调懂不懂,下次别这样了知道么,很丢人的啦……”

“是,嘿嘿,甲长,我这不是说漏嘴了么?”那士兵见萧煜一脸戏笑的模样,知道他话语中没有半分恶意,便连声称是。

“哦……”那旗总闻言只是轻吟了一声,依旧保持惬意的姿势回道:“原来是宋姑娘的亲戚啊?失敬失敬,萧煜?就是那个新晋的新军甲长对吧?”

萧煜闻言一阵摇头晃脑,对那躺在车上头盔盖脸的士兵说道:“没想到我的名号这么响亮了啊?其实都是给军督大人效力,不过虚名而已啊……”

“嗯哼……”

那旗总哼了一声,忽然起取下脸上的头盔,同样露出一脸玩世不恭的神望向车下众人,只是眼神中那股子久经沙场的气息令萧煜甲中的将士不由齐齐心下一寒。

“萧甲长,这厢有礼了,把你腰牌取来我看看,我好确定一下你是不是在唬我……”那旗总跳下车来到萧煜面前转了一圈玩味地说道。

萧煜笑着从腰间取下木牌在他面前晃了晃说道:“本甲长还会骗你不成,喏……”

“哎呦,还真是甲长啊,真是好生厉害啊!”

那旗总一见腰牌确认的确是甲长萧煜后,立马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大呼一声,但众人都看出那神完全就没把萧煜放在眼里,这令他们很是不爽。

“不过……”那旗总忽然转变语气,抚摸着自己下巴,一脸坏笑地看着萧煜,随后说道,“为甲长率众脱离自己营地四处闲逛,还敢持份压人又该作何解释呢?”

萧煜闻言立马眉头一皱,随后小声说道:“你又是什么份?敢这么说话?现在休息时间……”

“休息时间就可以随意窜岗么?”旗总双手环咧嘴说道,“更何况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敢在这里耀武扬威?我怕你是目无军法,缺少管制吧。”

“好大的胆子!敢和我们甲长这么说话?你究竟什么人!”见萧煜被眼前这个人一顿奚落,甲内士兵齐齐怒吼一声,挽起袖子想要与他干架。

那旗总望了他们一眼,甩了甩臂膀,露出一丝十分同地目光对萧煜说道:“怎么,你们仗着人多还是怎么滴?”

萧煜向前一步,笑着对他回道:“咱军督府边军不是一向崇尚团结一致么?就是仗着人多,你能怎么样?”

那旗总点点头:“你说的没错,这的确是我精卫营成军以来的传统,一向都是抱团和人交手,嗯,子曰也礼尚往来,不能折了你们的面子,不如我也叫些人来,咱比比谁的人多怎么样?”

说完,旗总解下腰间的铜哨用力一吹,不多时周围立马有上百士兵向他地方靠近,不远处另有两三百号正在忙碌的军士立马放下手中的活,一路小跑靠了过来,很快就把萧煜众人围了个水泄不通,一下子把他们全给震慑住了,不知如何是好。

只见一名腰间挂着百长牌号的将士在那旗总面前恭敬地行了一礼,随后问道:“聂旗总,敢问唤我等前来有何吩咐?”

“嘶~”

那百长的话传入萧煜等人耳朵后,顿时齐齐倒抽一口冷气,尤其是萧煜暗道一句这下子这bi)装大发了,一不留神居然踢到铁板了,自己小小的甲长居然在老营中赫赫有名的旗总聂磐面前大呼小叫耍威风,观这架势这下可不好收场啊……

五十七 北伐前夕5

……

“没什么,只不过有人看我不舒服,要教训下你们的旗总而已……”

聂磐对那百长戏笑着说了一句,此话一出,周围士兵齐齐朝萧煜那群新兵望去,眼里都充满了怜悯,看的萧煜众人由内而外冒着寒意。

萧煜打了一个激灵,连忙站正军姿,咽了口口水对聂磐恭敬无比地说道:“烈,烈字营新军,四旗二甲,甲长萧,萧煜见过聂旗总,在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到了您,还望恕罪……”他甲中其他士兵也是齐齐站正军姿,低着头不敢直视聂磐。

聂磐点了点头走到萧煜身前,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开口说道:“嗯,很好,新军敢到老营面前以下犯上,自我精卫营成军以来你还是第一个,你胆识过人,我聂磐生平最佩服你这样的人,你说本旗是不是该送份见面礼给你?”

“不不不……”萧煜自然听出聂磐话中可没安什么好心,连声拒绝道,“是在下一时糊涂冲撞了聂旗总,怎能再要什么见面礼?”

“哦,不要啊?”聂磐玩味地笑了笑,然后开口说道,“那就算了,不过你难得来老营宿营地一趟,本旗总应该尽下地主之谊好好带你逛逛,放心,我很大度的,来,走吧……”

说着,不等萧煜回话,立马和周围士兵使了个眼色,那些士兵立马会意过来狞笑着上前去抓萧煜等人的肩膀。

萧煜好歹在市井混迹多年,怎么会看不出聂磐这是要整自己了,连忙单膝跪地拱手求道:“聂旗总,在下真的知道错了,还请您念在在下初犯的份上,饶过在下这一次吧……”

“哎呦,聂旗总,发生啥事了?这么热闹,让我廖祯也一起乐呵乐呵?”

就在这时,已升任百长的廖祯在搭完行军帐篷后,带着十几个士兵晃悠着经过,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也笑着凑了上来。

“廖百长,您忙完了?”聂磐对廖祯随意一拱手说道,“来的正好,有个小兔崽子说自个儿是宋姑娘的亲戚,吓得本旗总双腿直打颤呢……”

“啥?有这种事儿?这我倒要瞅瞅……”廖祯闻言,立马来了兴致,挤入人群望向跪在地上的九个人,随后干笑一声,“真是群不知好歹的东西,难道他们不知道咱军中讲究的是实力为尊么?什么是实力,军功就是!

莫说他是宋姑娘的什么亲戚,就算是宋姑娘儿子没军功的话也得老实在原地趴着!啥都甭说了,聂旗总,这你得好好办办他,否则传出去,咱精卫营老营将士可丢不起这人啊……”

萧煜闻言,悔的是肠子都青了,也怪自己没长眼,居然跑到老营来瑟,落到如今这尴尬的境地,若被自己旗总知道的话,挨打什么都是轻的,就怕取消作战资格被轰回去,那可真的脸都要丢尽了。

“怎么不说话了?宋姑娘的亲戚?”聂磐和廖祯打过招呼后,又向跪在地上的萧煜疯狂的嘲讽起来,“怎么了?不装逼了?刚才不是挺有能耐的么?来来来,我这人儒雅随和,继续说来听听你和宋姑娘之间的亲情,没准也能作诗一首聊表心意呢。”

萧煜低着头继续求饶道:“在下真的知错了,求聂旗总给在下一次将功恕罪的机会,保证不会再犯了……”

“嗯……”聂磐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眼珠子咕溜溜直转,最后笑着说道,“罢了,这次就不和你太多计较了……”

“多谢聂旗总!”萧煜呼了口气,心道总算过了这关,以后走路一定要看仔细,那老营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进来了。

然而就在他暗自庆幸之时,耳边又传来一阵戏谑地声音:“你们几个把我旗内的马全给喂一遍,这事儿就暂且算了……”

“啊……”

萧煜闻言一惊,喂马?老营将士可是人手一到二匹马啊,这全给喂一遍?不由开始暗暗叫苦起来。

“怎么?你不愿意么?那本旗总也不勉强你,回去吧……”聂磐见萧煜一副不乐意的神情,适时提醒了一声。

“不,在下愿意,十分的愿意……”听闻聂磐那不怀好意的语气,萧煜很明智的选择认怂。

聂磐立马摊开双手对旗内的士兵说道:“大家都听到了?他可是自愿的,本旗总可没逼他啊……”

周围士兵闻言笑着答是,看向萧煜时不停地摇头叹息了一声,对他即将到来的遭遇感到悲哀……

“那就赶紧去收拾吧,别愣着了,赶紧的吧……”聂磐戏谑地笑了一声,和周围两名士兵打了个招呼,“你们还不带宋姑娘的亲戚去照顾下你们的战马?在本旗总回来前必须看到马儿都已经吃饱喝足,知道不?都散了吧。”

“明白,请旗总放心……”

那俩士兵点点头,随后目送聂磐和廖祯等人缓缓离去。

等确定聂磐等人离去后,立马对那报自己名号的士兵恶狠狠地说道:“都是你,和你说多少次了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说我是什么宋夫人远房亲戚,你怎么就不听啊?今天我这脸都快丢尽了!”

那甲内士兵闻言只顾低着头不说话,然后在身后聂磐旗下士兵粗声呵斥下无奈地朝拴马的地方走去。

……

静塞军务厅内,陈庆、封愁年、杨开山、杨又怀、韩锋五人正在商议如何攻取雎城的方案,徐辽、霍青、陆羽、张烈则在一边旁听,他们几人也在努力学习军督府的战斗方式,也好早日能成为真正独领一军成为镇守一方的主将。

封愁年指着地图一角说道:“雎城主将现在由蒙洛绣红幡的宇文博镇守,城内守军四万有余,而且城墙之下已挖好壕沟,攻城塔很难逼近,若正面强攻的话,就怕会有很大的伤亡……”

杨开山接过话指着地图周围几处标记的军寨说道:“强攻确实会有很大的伤亡,万一冲突之中,两侧军寨的奴兵掩势而下,对我大军侧翼会产生很大的压力。”

杨又怀想了想说道:“既然如此,为何不先拔掉那两颗钉子呢?把他们逼回城里去……”

“可万一他们在城内坚守,就会让雎城的胡奴只能更加顽固的死守了……”韩锋开口说道,“若这样的话,会对我们北伐进程会产生不良影响,所以必须迅速拿下雎城,赶在敌人发现之前,越快越好……”

“报~”

就在厅内众人激烈讨论着雎城攻略之际,门外传令兵一声急呼打断了他们。

陈庆对传令兵说道:“何事?”

那传令兵手捧信件恭敬地回道:“启禀指挥使大人,雎城情报司人员派人送来密信,敬请过目……”

亲卫从传令兵手中接过密信交到陈庆手中,陈庆打开看了一眼,略一沉思,嘴角露出一丝微笑,对厅内众人说道:“诸位,我有一计或许可以最快速度取下雎城,等待军督大人前来检阅!”

“哦?”厅内所有人闻言,齐齐看向陈庆。

陈庆沉笑一声说道:“两日后有一批从朔阳前来的辎重要进雎城,我们可以借此机会一举破城,首先想办法绕过雎城两翼的军寨,先吞掉这股辎重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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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诈城

……

十一月二十,风雪交加,雎城之下,一支三百余人的辎重大队缓缓向城门靠近……

城头的的几名胡人连忙对他们大喝一声说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回这位勇士的话,我们是朔阳运送物资的……”

“运送物资的?为何就只有这么些人?其他人呢?”

“我们在半道上遭到冀州军的埋伏死伤惨重,就剩我们这些人了……”

“胡说,朔阳方向哪来什么冀州军?”

“真的,我们正在运送物资经过安阳庄园之时,埋伏在四周的冀州军忽然向我们发动攻势,死伤惨重啊,勇士你就让开门我们进去吧,好不容易才保全了这条命和这些物资啊……”

面对城外簇动的人群,城墙之上守城的胡人将领一时间也拿不定主意,与是对他们吼了一声:“在此稍待,我去禀报一下宇文博将军。”

……

雎城将军府内,调任城内两月有余的宇文博望着桌案上送来的冀南情报,眉头不由紧蹙。

自从数月前与冀南军队那场莫名其妙的攻防战后,雎城虽然守住未失,但却也被他们挤压了延伸空间,只能缩在雎城方圆数十里的范围与冀州平原之上的陈庆所部呈对峙之态。

在与陈庆之间对峙这段时间里,宇文博对那支令冀北和呼兰草原闻之胆寒的军队有了一个新的认识。

他有一种预感,那是一支极具侵略性的军队,绝不会甘心只会固守冀南一隅之地,早晚会席卷冀州全境。

果然,他的预感非常准确,冀南平原上那大张旗鼓的调兵遣将的动作,不需要情报,就算距离数十里外的自己也能嗅到危险的气息,足足十万大军集结在新建的静塞四周,绝不可能只是做做样子这么简单。

桌案上传来的军情显示,两日前距离雎城两侧的军寨驻营就遭到了冀北军杨开山和傅云骁两部的猛烈攻击,两翼同时派快马前来求援。

此时的宇文心中也是焦急万分,他有意出兵解围,但又怕这是冀南军的调虎离山之际,万一派兵解围导致城内空虚被陈庆本部趁虚而入的话,那后果不堪设想。

要知道现在的冀北情况已经不比从前,牧场驯服的战马被刘策军队一扫而空,草原民族赖以为依仗的骑兵之利被极大的削弱了,从前人手二至三马的冀州胡人如今沦落到三骑一马的地步。

反观冀南刘策本部,拥有铁骑十五万「夸张了,大部分依旧是只会骑马的龙骑兵,得赖许文静宣传到位」,在这种情况之下,自己一方原本唯一的优势反而成了劣势。

“窝囊!”宇文博狠狠地敲击了一下桌面,不甘的沉吟一声,“没想到我草原勇士居然有被那些卑微的周人逼得只能缩在城里的一天,唉!”

但骂归骂,宇文博还不会头脑发热出城主动去找陈庆决战,眼下要做的就是守好雎城,雎城一旦有失,到朔阳之前,冀北几乎就没有可靠的屏障能依托了。

这就是草原民族自食恶果的报应了,由于他们目光短视,将冀州各地住城隘尽数夷为平地,只留少数几座城池作为据点囤粮之用。

当然这也不能完全怪他们,毕竟刘策来临之前,那些大周官兵几乎都是不堪一击,直到去年从巫山镇开始,刘策和精卫营就如同草原民族的克星一般,将他们一步步逼入绝境之中。

几个月前因为刘策的到来,塞外是血流飘柱,尤其是那达兰盛会成了死亡丧会以及天河席卷十几万王庭大军那一幕,更是成为呼兰人挥之不去的噩梦,那一场瘟疫更是被认为是刘策召唤而来「严格来说好像是的」。

不少草原人已经开始私下里把刘策当做死神来膜拜,祈求他宽恕自己所犯的罪孽,而那些被虏获的周国奴隶日子也因为精卫营在塞外所作所为开始稍微有些许好转,至少呼兰人不敢再随意nuè dàitu shā他们,就怕有一天刘策会再临草原,带来更为可怕的血腥洗礼。

“报~”

在宇文博还在思考如何应对眼下难堪的局面之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将他思路打断。

那镇守城门的呼兰将领对宇文博匍匐行了一礼后,起身说道:“宇文将军,城外有支数百人的辎重队,自称来自朔阳,在半道遭到冀州兵马袭击,特来此避难,末将不敢擅自做主放他们进来,还请宇文将军定夺……”

宇文博闻言想了想,起身说道:“走,带本将军前去看看。”

……

当宇文博走上城墙向下望去,虽然风雪很大,但仔细观察之下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与是开口问道:“敢问诸位,你们奉谁之命,又从何而来?”

城下一名辎重士兵回道:“我们从朔阳而来,奉贺丹络将军的命令,特护送辎重粮草到雎城,不想半路被周国官军埋伏,死伤惨重啊……”

“哦……”宇文博点点头,随后又问道:“对了,可有见到慕容恬驸马?他最近可好啊?”

“慕容恬驸马?”那城下的人闻言疑惑一阵后,连忙开口说道,“好好好,幕容恬驸马平易近人,来时还特意关照我们几个呢,这位军爷,可以放我们进去了么?”

宇文博闻言冷笑一声,忽然大吼一声对城头守卫的胡人军队下令道:“准备作战!弓箭手给我瞄准他们!”

“呼!”

很快,城上近千支冰冷的狼牙箭就对准了城头下方的辎重队。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些辎重队顿时齐齐一怔,对眼前这一幕有些不知所措。

宇文博阴笑着说道:“这种诈城之计也想瞒过本将军法眼么?你们言半道遭遇冀州军伏击,但观你们神色自若,身上衣着并没有损破,哪有半点搏杀过的痕迹?

另外,驸马根本不在朔阳城,而且驸马名字也不叫慕容恬,连这些基本常识都不知道也配用这种拙劣的计策?真是笑话!”

“兄弟们,我们被发现了,快撤!”

眼看自己身份被揭穿,这二百多名伪装的士兵立刻取出藏在胡衣之下的圆盾护在胸前,迅速结阵缓缓向后撤去。

“放箭!”

“飕飕飕~”

守城胡将一声大喝,无数箭枝就呼啸着朝城楼下的冀州兵射去,一直将他们逼出一箭距离,看着他们向远处逃窜而去。

“将军,要不要出城将他们一举歼灭?”

眼看诈城的冀州士兵要逃跑,站在宇文博边上的一名胡人将领小心翼翼地问道。

宇文博摇摇头叹道:“不必了,依舍那,就怕这也是敌人的诱敌计策,如今我们骑兵数量也不多,还是守好自己的位置,莫要再生事端了……”

“遵命!”依舍那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坚定的听从宇文博的命令。

目送宇文博离开后,依舍那正准备嘱咐城头守军把守岗位,忽然城外又传来一阵马蹄和混乱的脚步声,令他们不由再次紧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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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虚虚实实

……

“弓箭手,准备!”

听闻远处马蹄脚步声bi)近城池,依舍那当下命令城头士兵再次搭箭备战。狂沙文学网

可就在城墙上弓箭手将冰冷的狼牙箭镞探出垛口的之际,城楼底下传来一阵异常熟练的胡语。

“城楼上的勇士们,赶紧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我们在半道上遭到了冀州军的埋伏,他们夺走了我们的辎重粮草,杀了我们不少人,我要见宇文将军……”

听闻城楼下传来的胡语说话声,依舍那不由放松了紧绷的心绪,但出于警觉本,还是对下面的人开口说道:“你们说这话有何凭证?”

城楼下立马大声回复道:“赶紧放我们进去吧,我有重要报要和宇文将军当面亲自说。”

依舍那想了想说道:“有什么话你直接跟我说,宇文将军已经把一切都交给我全权负责了……”

下面又有回话传上城头:“那可否先让我们进去避避寒?我们好不容易才从冀州军包围中杀出来,现在是又冷又累……”

依舍那说道:“不行,你先说有什么报?现在特殊时期,我不能随便放人进去。”

城下回道:“之前袭击我们的冀州军,在杀了我们好多勇士后,又劫了粮车冒充辎重队的人,正在朝这边赶来,你们千万不要中了他们的诈城之计,一定要严加防范啊……”

“哈哈哈……”依舍那闻言和周围几个丑陋的胡人齐齐笑了起来,最后对城墙之下的士兵说道:“我当什么事儿?你们来晚了,方才就有一队冒充朔阳运粮的周人被宇文将军识破,一顿乱箭退了……”

“是么?宇文将军真是高明啊……”城楼下传来一片唏嘘的叫好声,随后又有人问道,“那现在能让我们进去么?这鬼天气实在太冷了,这些新招的冀州奴隶也快顶不住了……”

“嗯,可以……”依舍那点点头,“不过进城前我想问下,你是何人?为何从未见过你?”

城头下立马回道:“回勇士的话,我叫阿克依,是新任的辎重官,刚追随族长从呼兰草原迁至冀州躲避瘟疫,您没见过我也很正常……”

“呼兰草原?你是哪个部落的?族长名谁?”依舍那又警惕地问道。

阿克依说道:“回勇士的话,我们是句楼部落的族民,那场该死的疫病把我族人的命夺走了足足一半,我阿妈也……”说着,他嚎啕大哭起来。

这一幕让依舍那也心有感触,俩妹妹安慰道:“好了,别哭了,既然是我们呼兰草原的兄弟,也不为难你们了,我这就给你们开门,进城后你们先去营房喝点汤暖暖子,我再找些个女人给你们放松一下。”

“多谢勇士……”阿克依哽咽说道,然后回头对上百个满脸狼藉的辎重队幸存的人说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进城后不要喧哗,听勇士的话知道么?”

“知道了……”这些辎重队有气无力的应了几声。

“吱呀呀~”

不一会儿,沉重的大门就被打开了,阿克依跳下战马带着这些劫后余生的辎重兵蜷缩着子,进入了雎城之内。

一进雎城,城门两侧就有数百人手持刀叉严正以待,依舍那虽然放城外这些辎重队士兵进来,但依旧时刻保持着警惕。

待他看到这百余人确实上有血战过后那凌乱不堪的痕迹,以及看上去萎靡不振的神,当下有放松了戒备,立马对着阿克依张开双臂迎了上去。

阿克依也是咧嘴一笑,也张臂与他的拥抱在了一起,经过一阵胡语交流之后,两人齐齐大笑起来。

只见依舍那大手一挥,对阿克依说道:“行了,我让人带你们先去营房休息下,晚些时候我带你去见宇文将军。”

阿克依对依舍那恭敬地鞠躬致意后,对后辎重队的人大手一扬,就跟着依舍那派的人向营房重地走去。

待阿克依他们离开后,依舍那又叫来几名异族士兵,在他们耳边小声嘀咕几句,那几名异族士兵听后立马跨马向城外跑去查探辎重队遇袭虚实了……

在辎重队向雎城营房前行之际,有一个满脸讯烟,矮胖的士兵拉了拉边一名精壮的年轻人小声说道。

“少云,小心点,别露了马脚……”

“大哥,你不必为我担心,小弟自有分寸……”

这支混入雎城的“辎重队”正是冀州军督府新军士兵假扮的,而那胡语说的滚熟的阿克依正是牧族的罗湖。

此次他们都是奉陈庆之命特意自告奋勇来欺城,充作奇袭部队寻找机会助城外大军取下雎城。

而之前第一次来诈城的二百士兵同样是陈庆的计谋,而且那些破绽是故意露出来的,因为陈庆对宇文博的了解知道他是一个十分谨慎多疑的人,绝对不会轻易上当。

在经过第一次试探的诈城失败后,第二批前来诈城的人相对就比较容易轻松了,因为守城的那些胡人怎么都不会想到相同的计策居然会连着使用二次。

谢平安和卓少云小声嘱咐一句后,紧随着人流逐渐靠近了营房之地。

“不要啊,求求胡爷你了,今天来月事了,真的不能伺候你们啊~”

“胡爷,求你放过我姐姐吧,求你了~”

胡人守军营房之外,几十名充作军ji)的中原女子衣衫褴褛,哭喊着被一群丑陋无比的胡人士兵狞笑着推入营房内一处仓库看押起来,其中有几个很明显还是孩子大小。

“咯嘞嘞……”

见到这一幕的卓少云眼神便的冷无比,握拳的手指关节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子也开始微微抖动起来,显然有些克制不住了。

“啪……”

忽然,卓少云肩膀被后的萧煜拍了一下,只听萧煜小声说道:“卓少云是吧?你也看他们很不爽?要不我们一起把他们都办了?”

卓少云轻轻一侧头,没有回萧煜的话,双眼只是死死盯着那些哭泣的女子以及那被锁紧的库门,简直就要喷出火来。

“少云,别激动……”谢平安也发现卓少云绪变化,连忙小声说道,“正事要紧,大哥答应你,找机会一定和你把他们都救出来,现在一切听从罗百长指挥,别误了大事……”

卓少云闻言,强压下心中怒火,握紧的拳头这才稍稍松了松,但眼中的愤怒却没有半分的减少。

六十 愤怒

……

“你们就全都在这里呆着,柴禾都在前边柴房,水缸在外边,都自个儿去取来生火烧水吧!”

几个胡人士兵将这百余“奴隶军”带到一间破旧的营房后,恶声恶气地吩咐了一句。

谢平安几人朝这间营房看去,齐齐露出一丝淡淡的鄙夷之色,只见这间勉强能容纳百人的营房可以说是破败不堪,脏乱先不说,就那从墙面上一道道拇指粗细的缝隙中传来的飕飕寒意,已经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

看着营房这一幕,谢平安等人同时冒出一个念头:“这是给人住的么?军督府麾下的牲口估计都比这住的好……”

那几个把人送到的胡人并没有在意那些辎重队奴隶此刻的神情变化,只是不屑地看了他们一眼,便对罗湖换了副态度,十分热情说道:“阿克依兄弟,你随我来吧,那里已经准备了好酒好肉,让勇士们逼陪你一起喝酒压压惊……”

罗湖右掌贴胸,鞠了一躬对那几个呼兰士兵说道:“多谢兄弟,还请稍待片刻,我跟这几个奴隶交待几句,马上就来……”

几个胡人也没多想,对罗湖回了一礼说道:“好的,我们就在前面等你……”

待那几个呼兰人离开后,罗湖进入营房内对他们几个小声说道:“记住了,你们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现在你们的身份是冀北朔阳运送辎重的奴隶军,发生任何事都要忍耐,今夜等情报司的人来接头后再一并行动,明白么?”

谢平安和萧煜对罗湖连连点头,示意罗湖尽管前去和胡人周旋,不用担心自己。

罗湖看了他们一眼,抱以一个鼓励的眼神后,便转身和那几个呼兰人向准备好酒肉的营房走去。

等罗湖离开后,谢平安立马搓着冻的通红的双手,嘀咕道:“先去拾点柴禾生火,这天真冷啊,快冻死了……”

“大哥,我和你一起去吧……”卓少云凑到谢平安身边说道。

“那我前去打水……”一旁的萧煜提过一个水桶和二人打了个招呼,就朝营房外的水缸边走去。

谢平安进入柴房拾掇好一堆柴禾后,扛在肩上刚要走,却见卓少云一脸闷闷不乐的表情,轻笑一声说道:“少云,还在想那些女子么?”

卓少云闻言没有作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把捆好的柴禾抱在腰间,对谢平安说道:“大哥,我们走吧……”

“少云……”谢平安叹了口气,对卓少云劝慰道:“你再忍一忍,千万不要做傻事,大哥知道你侠肝义胆,但现在我们都有重任在身,理应顾全大局,只要熬到晚上就能和城外大军理应外合,一举拿下雎城,到时那些女子也就自然得救了。”

卓少云不发一言,眼中怒火依然炽盛,谢平安见此又劝道:“少云,小不忍则乱大谋,我们好不容易等来这天大的机会,千万不能因为你的冲动而误了大事啊……”

卓少云吸口气说道:“大哥你别说了,小弟我自有分寸,绝不会坏了此次大事……”

“这就好,走吧……”

谢平安听卓少云这么说,心下也稍稍放宽,知道自己这个兄弟一向言出必行,也不是那种被情绪随意左右的人,与是二人齐齐向柴房之外走去。

“喂,你们快过来看……”

刚出柴房,不远处站在一堵不到一人高矮墙后的萧煜就一脸愁容的对他俩小声打了个招呼,示意他们一起过来。

谢平安和卓少云面带疑惑来到萧煜身边,刚要开口就见萧煜目光直视矮墙缺口之外,伸手指了指,两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齐齐望去。

只见矮墙之外,正并排跪着两列中原奴隶士兵,在他们身前是数名身着锁子甲的呼兰人,正手持兵刃对着他们破口大骂。

萧三人清楚的看到跪与地上的那些中原奴隶兵神色惊恐,面对呼兰人的呵斥,只有不住的求饶作揖。

萧煜脸上露出一丝诧异,对谢平安和卓少云小声问道:“你俩听得懂那几个胡奴在说啥么?”

卓少云说道:“好像在说那些人昨晚饭菜做的不好,令那些个呼兰人吃的不爽,还有就是没给他们倒屎尿之类的,现在要惩罚他们……”

萧煜闻言冷哼一声:“活该,谁让他们要给胡奴效命?反正就看他们狗咬狗好了,走,回去吧……”

就在三人打算要离开之际,忽然一阵婴儿的啼哭以及妇孺的哭喊声又把他们给吸引回去……

矮墙外一名胡人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一脸狞笑着来到那些奴隶兵面前,脚下一名妇女死死抱着那胡人的大腿不断哭诉求饶着。

跪在地上的一名士兵见到这一幕,立马激动的爬到那名胡人脚底下大声求道:“孩子,我的孩子,主子,你要打要罚就冲奴才来吧,奴才的妻儿都是无辜的,求你不要为难他们啊,我求你了……”

“滚开!”那抱着孩子的胡人一脚把奴隶兵踹开,又甩开另一跳腿边上的妇女,大声喝道,“你们这群卑贱的绵羊,竟然敢不好好伺候我们呼兰草原高贵的勇士,哼,理应受到应有的惩罚!”

说着那胡人把手中的孩子高举过头顶,作势就要摔下。

“不要,主子,奴才求你了……”那士兵猛地抱住那胡人的大腿,厉声哭喊道,“奴才就这么一个孩子啊,要是没了,奴才可就绝后没有香火了……”

那胡人一听,缓缓把孩子收回怀中,然后对跪在地上的士兵狞笑着说道:“香火?你们这群周人现在的一切都是我们草原勇士的,你们的钱财你们的土地,还有你们的女人和孩子,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的,我有权处置你们的一切,包括生死!”

那奴隶士兵闻言,立马如同一条狗般不住点头:“是是是,奴才的一切都是主子您的,只求主子看在平日里对您还算体贴的份上,饶过奴才的妻儿吧?求您了主子爷……”

说着奴隶士兵不断对着那胡人磕头,额头敲在干硬的地面上发出一阵“咚咚咚”的声音,只磕的是头破血流,周围的胡人见此爆发出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咯嘞嘞……”

躲在矮墙后目睹这一切的三人,气的是浑身发抖,拳头捏的是死紧死紧,关节处不断发出清脆的轻响。

六十一 卑微

……

自刘策平定冀州南部之后,随着军督府实力一步步变强,冀北呼兰人在冀州的统治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尤其经过上半年那场对峙战争之后,冀北胡人的力量逐渐削弱,加之草原被刘策一番扫荡过后,后勤补给更加的艰难,为了应对来自冀南的巨大威胁,不得已之下,贺丹络破例开始征召冀州北部的中原子民入伍,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

与是,冀北胡人控制的军队开始划分差距三个等级,第一等级自然是蒙洛和呼兰人,第二等级是后来加入的冀州各地的其他胡人,第三等级则是冀州本地的周国子民。

三者待遇自不相同,前者超然的地位都是拥有最好的装备和补给;然后便是异族奴隶军,他们的地位随着中原奴隶军的加入也开始有所提升;地位最低的便是那些新组建的中原奴隶军,前二者根本没把他们当人看待,打骂屠杀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活的连牲口都不如。

寒季来临,蒙洛呼兰人早早的就发下御寒的冬衣棉被,哪怕那些异族奴隶军也有一身驱寒的衣物,唯独那些中原人,基本什么都没有,御寒衣食很多靠自备不说,还时不时被前二者给掠夺活活冻死。

另外,不单衣食上对这些中原奴隶军百般苛刻,就连作战用的兵甲都未曾给他们备齐,一甲二十人平均三人才合用一柄刀枪皮甲,为的就是防止他们心生不满而临阵反戈。

“喏,孩子还你……”

见那中原奴隶兵士磕的头破血流,那胡人轻蔑地冷笑一声,随后把手中婴儿随手一掷。

“多谢主子,多谢主子……”那士兵连忙接住孩子后,对那呼兰人是连声说谢,那神情仿佛是受了莫大的恩惠一般。

“不过……”那呼兰人回头看向那妇孺,脸上露出一丝淫笑,“这惩戒还是要有的……”

说着他健步走向那奴隶士兵的老婆,一把将她从地上抱起放到一块磨盘之上,周围再次爆发出一阵哄笑,吓的那妇女是呆在原地,面无表情,显是对这一切已经麻木了。

那呼兰人捏着妇孺的下巴,笑着对身后的同伴以及那些跪在地上的奴隶士兵说道:“这天寒地冻的,不如让我们几个好好暖和暖和,哈哈哈……”

“主子,这……”那奴隶士兵已经从这呼兰人的嘴里听出要干什么了,紧张地出声说道。

“怎么?你不同意么?”

那呼兰人回头凶狠地瞪了奴兵一眼,吓的他连忙改口说道:“奴才不敢不敢,只是……主子,在外面太冷,不如去屋子里吧……”

“哈哈哈……”

周围胡人一听,再次发出一阵爆笑,良久那呼兰人来到他跟前,用脚噌了噌他的小腹,不屑地说道:“说你们是一群卑贱的奴才,还真一点没说错,我们要去干你们的女人,你们非但不阻拦,居然还求着我们去干,哈哈哈,不过既然你这么好客,那你主子我就不客气了……”

说完,他不再去管那抱着孩子的奴兵,转身又来到妇孺边上,一把将她扛在肩上,在她翘臀上拍了一下,笑着走入一间营房,然后重重的关上门。另外几名胡兵相互看了一眼,随即开始在门外等候,不一会儿营房之内就传来一阵布料扯裂和女人的哭喊声……

“少云,别冲动……”

“小子,忍住……”

目睹这一切的卓少云已经失去理智,就要怒吼出声之际,被发现苗头的谢平安猛地捂住嘴巴,另一边的萧煜,也架着他的身子努力按住他的情绪。

只见卓少云双眼通红,额头青筋暴起,几乎是忍无可忍,不停扭动身躯想要挣脱二人的束缚冲出去把那几个胡人都杀了。

“哐啷……”

“什么人?出来!”

谢平安和萧煜在制止卓少云暴走之中不小心踢翻了水桶,闹出了不小的动静惊动了矮墙外的胡人,他们警觉的呼喊一声,齐齐持着刀叉向这边靠近。

“糟了,这头倔牛真是的……”萧煜看到外边胡人靠近,登时暗暗叫苦一声,“看样子只能想个法子把这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再说了……”

“呜~~”

就在情况万分紧急的那一刹,一阵沉闷的犀角号在营房上空悠悠响起,一下子分散了那些个逼近胡人的注意力,就连在营房屋子内的呼兰人也紧张的冲了出来,只见他系着身上锁子甲的暗扣,脸上神情是万分的失望,显是目的还未达成导致的。

“是敌袭号角,立刻朝城墙集结!”

那呼兰人整理好衣甲,听出了犀角传递的意思,迅速指挥着那几个胡人和跪在地上的奴兵向城头跑去……

“吓死我了……”

见矮墙外的人离去,萧煜这才呼了口气,松开紧抓卓少的双手,然后跟他和谢平安一道靠着矮墙坐了下来。

谢平安对卓少云说道:“少云,你知不知道刚才有多险?差点我们就坏了大事了,就算大哥求你一次,别再这么冲动了好么?”

“对不起大哥,都是我的错……”卓少云低着头对谢平安说道,“下次保证不会再犯了……”

“你呀,说你啥好呢……”谢平安见他这么说,无奈地摇了摇头。

萧煜看着卓少云依旧一副气鼓鼓的模样,也笑着安慰道:“好了,看他们匆忙离开的样子,应该是陈指挥使的大军兵临城下了,现在就等着我们理应外合一举拿下雎城,到时整个雎城百姓也就都得救了不是么?”

“萧甲长,谢谢你刚才阻止我,不然我真的会耽误大事……”卓少云对萧煜表示由衷的谢意。

“甭套近乎……”萧煜轻笑一声,“我还等着和你们比比这次北伐之战的军功,看咱几个谁比谁爬的快呢……”

谢平安闻言洒然一笑:“萧甲长,别仗着和军督大人有那么点沾亲带故,我谢平安就会让着你,毕竟军督大人麾下靠的的实力和军功说话,其他一切都是虚的……”

“呵呵……”萧煜干笑一声,“这是自然,就怕你谢甲长到时会很没面子啊……”

“哼,那咱们就拭目以待吧!”谢平安一脸自信地说道,“现在我们赶紧先回营房,弟兄们都等急了,走吧……”

“嗯……”

卓少云和萧煜应了一声,起身取起柴禾和水桶和谢平安一道向安置的营房内走去……

。搜狗

六十二 胡探

……

“陈庆!你果然是冲我雎城来的么?”

雎城城头之上,宇文博望着远处地平线上缓缓浮现的黑云,面色变得十分凝重,而周围严正以待的胡人士兵此刻也都不断吞咽着口水,眼中透露的是深深的恐惧感。

“麾下呼兰士兵只有四千,算上其余部落军队,满打慢算也就一万人,至于那些新招募的奴隶根本没什么战斗力,现如今观冀州军来势不下五万人马,这……

左右两翼的军寨如今被杨开山和韩锋两部拖住无暇抽身回援,好你个陈庆,居然会选在冬季开战,着实令人意料不到啊,可恶!”

宇文博脑海里飞快计算出敌我兵力差距后,无奈的发现这一战不好打,唯今之计只有向朔阳求援,可是,能撑到贺丹络发兵来援么?毕竟今年的冀州形势可是不比往年阿,没准又要落得跟尉迟襄一样的下场,城破人亡!

“这个刘策,本以为他谋取冀南后,就算有心要夺取冀北,最快也要等两三年之后消化稳固后方才会进军开战,不想居然会如此急不可耐的对我冀北发动攻势?

他到底想干什么?就不怕他背后的远东各士族趁机作乱么?观他在草原上对我族民的所做所为,为什么他会如此仇恨我草原的勇士,我呼兰人到底哪里得罪他了?”

宇文博望着逐渐逼近的黑云,心中是百思不得其解刘策为什么会这么乐此不疲的对冀北频频发动攻势?就连冬季来临都不肯放过?

“罢了,希望这数丈城墙能守住那些冀州军的攻势吧……”

既然想不明白,宇文博索性也不再多想,决定死守雎城,同时派人前去朔阳送信,希望能尽快派援军前来支援。

……

冀州大营,陈庆主帐内。

陈庆端坐在主案之上,看着手中那份送来的密报,脸上挂满了笑意:“雎城潜伏的密探送来情报,罗湖他们已经成功进入城内,我们的计策已经成功了第一步,

火速派人前去通知杨开山和韩锋,是时候该收网了,务必在今夜子时之前拿下两翼敌寨,本指挥使要在天明时分,在雎城城头看到我精卫烈鸟的旗帜迎风招展!”

“遵命!”

帐下传令官闻令大声领命后,便迅速退了出去,边上封愁年、杨又怀二人也是摩拳擦掌,对即将到来的战事感到万分的兴奋。

就在大家对即将来临的战事万分期待之时,帐下一侧的徐辽忽然拱手问道:“陈指挥使,末将有一事不明,还望您能解答一二……”

陈庆点点头说道:“徐营但说无妨说……”

徐辽问道:“这次奇袭雎城如此大风险的举措,陈指挥使为何会让那些新军将士前往,而不是老营的士兵,万一他们要是出什么篓子岂不是前功尽弃?”

徐辽这话一出,杨又怀和封愁年也是面露疑色,他们也对陈庆这么刻意安排有所不解。

陈庆笑着解释道:“很简单,就因为他们是新军,还没完全融入进我冀州军中来,本指挥使才敢放心大胆的用他们前去诈城,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这么个道理,

相反,如果是老营将士的话,恐怕很容易会被宇文博给识破,要知道宇文博生性多疑,你觉得老营那些久经沙场的老兵他会看不出来么?

这种气势一般是掩盖不了的事,尤其在宇文博这种奸诈老将面前,也只有这些没经历过大的战事,却又有上进心的新兵,才能骗过他的耳目,成功混入城中以做内应……”

“原来如此……”

帐内众人闻听陈庆一番解释,各个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现在封愁年和杨又怀才知道为何刘策会让陈庆指挥这次北伐的战役了,现在的陈庆与以前相比已经脱胎换骨,由一名只懂厮杀的将领快速成长为运筹帷幄的一军主帅了。

想到这里,封愁年和杨又怀也暗暗发誓定要追上陈庆的后尘,早日能成为真正独挡一面的将帅,不用老让刘策太过操心。

说来也是惭愧,刘策麾下这些武将中沙场与敌交战各个都拿的出手,难有高低之分,但唯一能代替自己主导战略部署的目前只有一个半,一个自然是陈庆,他在一次又一次的征战中成长异常迅速,已经达到刘策心目中成为帅才的资格。

而另一个则是武镇英,不过他用兵太过谨慎,习惯步步为营,这种作战风格固然能让部队最大限度减少伤亡,但也难免会贻误不少战机,毕竟战场局势千变万化,缺少必要的果断和变通,还是会对战略推进有所耽搁。

陈庆环视一圈主帐,见各部将领都没了动静,都在做沉思之状,与是起身大声说道:“好了,策略已定,诸位请各自回营准备,

虽然罗湖他们已经混入城中,但我们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万一失败那就要跟宇文博的胡奴来一场攻防战!”

帐内各级将领立刻起身行礼道:“遵命!”

……

“咚~咚~咚~”

深夜,雎城“辎重队”休息的库房之内,忽然传来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正在闭目养神的士兵立马睁开双眼,一脸警惕的望向那漏风的木门。

罗湖一听那阵敲门声就知道是潜伏在城内的情报司人员来接应了,与是和谢平安以及卓少云二人使了个眼色,一起来到门后。

“咚~咚~咚~”

罗湖在门背也敲了三下,待门外有轻拍两下,彻底对上暗号后,这下把门打开一角,很快一名留着苏鲁式发饰的胡人挤了进来。

“咦,你不是?”

卓少云一眼就认出了那人不就是之前欲要致孩子与死地,又准备妇孺实施强暴的那个胡人么?

“不要紧张……”那胡人见卓少云看向自己的眼神不怀好意时,居然用一口流利的中原话笑着对他说道,“我就是苏总司安排在雎城与你们接头的,白天你们几个在城后以为我不知道么?我叫西柯,乌族人,如今冒充呼兰人潜伏与此已经三个月了。”

卓少云语气有些恼怒地说道:“既然你是军督府的人,为什么会对普通妇孺下手,你这么做……”

西柯叹着气对卓少云说道:“干我们情报司这行的,要想不被发现暴露,就只能按敌人的思维方式去做,我已经尽力在不暴露的情况下保护那些冀州百姓了,

今天若换成其他任何一个胡人,那孩子早就已经死了,把那妇孺带入房中也只是拖延时间等候号角响起,否则换成那群禽兽早就当场发泄兽欲了……

其实我们这些情报司人员承受的比你远要痛苦的多,宇文博来了后,城里几处潜藏的情报司分部几乎都覆灭了,好多弟兄们也都死了,就只有包括我在内这些把自己变成野兽的极少一部分人幸存下来,

不过好在你们来了,我也马上能解脱放个长假变回人喽,好了闲话不多说了,我来告诉你们几个新打探到的消息,对你们此次行动有所帮助……”异界烽火录更新速度最快。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异界烽火录》,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六十三 幽灵箭雨

……

“勇士们,随我杀……”

“飕……”

“噗~呃~”

雎城东面胡奴军寨处,韩锋所领的锋矢营将寨中胡奴压的死紧死紧,连续三波箭雨弩矢下去,在被放倒近千人之后,就被迫缩在木栅后不敢再冒头了。

而之前中箭未死的胡人只能倒在寨内空地之上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地凄喊声,营寨外则传来锋矢营将士一阵嘲讽戏谑地辱骂声。

一名身高八尺,少了一只眼的胡人将领实在忍受不了被对面自己一向看不起的周人谩骂,立马怒吼一声挥舞着一双大铁锤想要冲杀出去,但是刚冒头就被一支呼啸而至的弩矢射穿了另一只眼球,冰冷透骨的锥形矢刃在力学作用下旋转着从眼眶钻入他的头颅,将他脑髓尽数绞散,迅速从口鼻处随着激溅的血液一道喷出体外。

那胡人将领就这么毫无意义的轰然倒塌在冰冷干硬的大地上,这种恶心又恐怖的死法令周围目睹的胡奴从骨子里透出一阵仿佛来自九幽冥界的阴冷,士气瞬间跌落低谷,已然处在崩溃边缘。

“统领,现在怎么办?敌人的箭阵实在太猛了,勇士们死伤惨重,现在根本不敢露头啊……”

军寨大营之内,一名千夫长一脸愁容地向镇守此处的异族主将善尧禀报营外的战况,善尧闻言也是愁眉不展,没想到军寨外的锋矢营攻势忽然之间就变得异常汹涌,让他搓手不及。

良久善尧抬眼对那千夫长问道:“派去雎城求援的信使回来了没有?”

千夫长摇摇头:“没有,连续派去三拨信使,足足一整天,也没有见到他们回来。”

“可恶!”

善尧闻言一掌重重拍在桌面上,那张拼合而成的桌子瞬间断裂倒塌,惊的那千夫长不敢吱声。

“宇文将军在搞什么鬼?为什么不派援军?难道要眼睁睁看着军寨被那群周狗攻克不成?”善尧愤怒地吼道。

千夫长焦急地说道:“统领,现在什么都别说了,还是想想怎么摆脱眼前困境吧,我估摸着敌人很快就要发起攻势了!”

善尧闻听后,眼神一冷,阴狠地说道:“吩咐下去,全军出击,本统领要和那群周狗决一死战,让他们见识下我呼兰勇士的厉害!”说着拔出弯刀就要冲出门外。

千夫长忙拦住他说道:“统领冷静啊,现在敌众我寡,外面足足上万人马严正以待,处寨而攻的话对我们的形势万分不利,更何况现在勇士们都被那些箭雨射怕了,这时出寨就怕会引起兵变啊……”

善尧大声咆哮道:“那怎么办?我们的弓箭呢?与他们对射啊,难道我呼兰人的箭术还不及那群周狗么!”

“统领……”千夫长一脸绝望地回道,“我们的弓箭够不到他们,而且风雪太大加之天又黑看不清方向,根本对他们造成不了什么威胁……”

善尧一听顿时发出一阵冷笑:“天黑?笑话,那敌人是怎么看的到我们的?难不成他们各个长了狼眼不成?还有,什么箭矢能射这么远?”

千夫长摇摇头说道:“不清楚,只是我们寨中勇士和奴隶军一到晚上十个至少有七个看不见任何东西,根本开不了弓啊!至于那箭矢,统领你自己看吧……”

说着千夫长从身后取出一支还算完整的箭矢递到善尧面前,善尧接过一看,顿时面露诧异之色。

但见这精铁打制的箭镞呈锥棱型,而且箭枝较之前所见那些相比又粗长了不少,与印象中的倒刺三角箭矢完全不同。

“这是什么箭矢?为何我从未见过,这群周狗怎么突然有了这么厉害的利器,难道说我草原勇士连引以为傲的弓箭都被他们超越了么?”

善尧望着手中的箭矢不停嘀咕着,忽然他有种强烈的预感,马上就会有意料不到的事情即将发生。

……

距离军寨百余步远的锋矢营阵中,韩锋举着窥镜望着对面军寨,通过寨中那微弱的火光大致可以判断出那群胡人已经在崩溃边缘,现在要做的就是将恐惧近一步蔓延开来。

只见韩锋放下窥镜,望了眼已经开始变小的风雪后,立马大吼一声:“田豫!”

一名身材魁梧,手持半月长戟的将领立刻来到韩锋身边拱手而立:“末将在!”

韩锋说道:“即刻命令箭阵射击,务必把敌人尽数逼出军寨!”

“末将领命!”田豫厉吼一声,犹自离去。

不多时,但见三个足足千人方阵齐喝一声后,传来一片弩弦转动齿轮的刺耳轻响。

而与此同时,每个方阵最后方约三百名士兵齐齐坐在铺有羊毯的地面上,将一张张最新研制出来的踏弩横放与膝盖变,伴随一声犀利的铜哨声,这三百士兵立马仰面躺与毯子上,脚踩踏弩弩臂内侧,然后猛拉弓弦直至发出一声金属轻击的声响,最后边上一名士兵将之前善尧所见到的那种箭矢放入弩槽之中固定……

一切准备就绪后,田豫回头望了眼韩锋,但见火光下的韩锋冲他微微一点头,田豫立马大声下令放箭……

“风~~”

“风~~”

“轰呜~~”

三千弩箭同时脱弦贯入半空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巨响后,呼啸着向军寨扑去,箭矢下坠过程中雷鸣声转变为一种令人心惊胆寒的诡异尖啸,就如同幽灵一般……

“飕飕飕~~”

“噗噗噗噗噗……”

“啊,我的手,我中箭啦~”

“救命~不,不要~~”

军寨之内刚沉寂下去的凄嚎再次在风雪之夜的半空中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似乎久久不曾停歇。

几名刚准备躲避箭雨的胡人,在起身瞬间就被一支支从踏弩中射出的弩矢洞穿了身躯,带出一片片血雨挥洒在那薄积起来的雪地之上,踏弩那沉重无比的力道把他们的五脏六腑全给绞了个稀烂。

另有十几个胡人连忙逃进就近的帐篷之内,本以为已经安全的他们,还来不及庆幸,耳边那阵可怕的幽灵夺命之声再次逼近,等反应过来时,只觉得身体各部位传来一阵冰冷的刺痛,沸腾的血液无情地飞溅而出染红了布帆……

“轰呜~”

“飕~咻咻咻~呜呜呜~”

在这波箭雨刚停止,军寨内一片鬼哭狼嚎声还未平静之时,寨外又是一阵雷鸣轰响,紧随着变为幽灵凄啸声……

面对箭阵发出的声浪似乎永无止息般,这些异族胡人在这一刻终于崩溃了。

“阿妈,阿妈救我,我要见阿妈……”

“大地之母啊,求求你来拯救你们的信徒吧~”

“我的肠子……不,塞回去,别出来,来人啊,救救我,我的肠子被箭射出来了……”

三波“幽灵箭雨”过后,军寨内彻底混乱起来,这些惊恐的胡人三五成群地四下逃窜,善尧望着眼前这一幕痛苦地摇摇头,知道大势已去,变带着千夫长和几名亲卫夺马弃寨,向雎城飞奔而去。

就在善尧几人离开后,韩锋的大军就对军寨发起了最后攻势,一举拿下了军寨,俘虏了足足两千胡人和四千奴隶军,几乎全歼了东面军寨内的胡奴守。

当韩锋收到善尧出逃的消息后,冷笑一声,对着雎城方向暗自说道:“算算时间,杨开山也应该取下西面军寨了,接下来就看罗湖你们的了……”

六十四 飒风沾

……

深夜,善尧带着数十骑亲兵一路惊惶的朝雎城方向退却,当他们在坡道之上看到灯火通明雎城时,不由呼了口气,齐齐心道句这下总算安全了。

善尧并没注意现在雎城南面的情况,只是对身后那些跟随自己的胡人亲卫说道:“勇士们,雎城就在眼前,加把劲我们先退入城中休整,待明日见过宇文博将军后,再一并杀回去,将韩锋所部一网打尽!”

“统领英明!”

身侧的千夫长立刻拍了声马屁,实际上这话也是说给身后的亲兵听的,至于宇文博会不会出兵夺回军寨,目前来看完全就是个未知数,换谁也说不准。

当善尧和千夫长带着亲兵地朝雎城东门靠近之际,在西门之外数里之外,也正上演着一场惊心动魄地追逐战。

“杀啊~”

“唏律律……”

只见黑暗中孙彪带着三百铁骑不断向退往雎城方位的胡人发动攻势,在追逐过程中,不断有胡人被骑兵追上砍落马下。

“痛快!”孙彪一刀结果一名胡人后,满脸的横肉抖动片刻,激动的大喊道,“全部再压上去,把他们全部捅翻!哈哈哈……”

而在前方逃窜的胡人听闻孙彪这阵呐喊,更是一阵心惊胆颤,连忙鞭笞自己胯下坐骑,恨不能让他们再长一双腿出来……

“吁~”

忽然前方一个正在挥鞭策马的胡人随着战马一声凄厉的嘶鸣后,整个连人带马摔落在地上,但见战马的前蹄已经是鲜血淋漓,显是前蹄尽失导致的。

“可恶!”

那胡人倒也身手矫健,在翻落马下一瞬,就势一个打滚后,起身对倒在地上的马匹喝骂一声,便再次向前方逃跑的大队前进。

“哪里走!”

就在这胡人使出浑身解数向雎城的西门处玩命跑去之时,他身后响起一声暴喝,待他怔愣片刻回头之时,但见一道寒光逐渐向自己身边快速的逼近,顿时吓的他是魂不附体,死命想要逃离那阵逼命的寒芒。

“噗~”

“呃~”

然而,双足又如何能跟战马相提并论?但见那马上的骑兵与他一个错身瞬间,沉重的刀锋就势在他后背一划,带出一片血雨碎肉,那名胡人右肩以下整个被撕扯成两半,令人观之心惊胆寒……

“停下,莫再追击!”

眼看那剩余不足百余的胡人已经快抵达西门之刻,孙彪及时止住了麾下骑兵的追击,就这么在远处望着他们越行越远。

“够了,立刻回去向杨指挥使禀报,敌人已经按计划赶入雎城范围,接下来让他派兵压进吧,走!我们先回去,就看那些新兵蛋子有没有这勇气创造奇迹了……”

说着,孙彪率先拨转马身向来时方向撤去,二百骑兵也即刻紧随孙彪而退。

……

“我是牛头寨统领善尧,数个时辰前军寨已被冀州军给攻破,特来此求援,还望打开城门带我去见宇文将军!”

“怎么回事,牛头寨也遭到冀州军袭击?这是真的假的?你说你是善尧,可有凭证?”

“这是本统领的腰牌,你且拿去观看查验……”

东门城楼之下,善尧将一块属于自己身份的腰牌放入城楼上吊下的篮子里,待那篮子升上后,守城的异族将领取过腰牌仔细核对一遍,确认城外所立之人正是善尧后,当即命人打开了城门,放这些胡人进入了城中。

然而,就在善尧进入城门,城门都还未来得及关上之时,不远处街道上忽然传出一阵锣鼓铜钹的喧闹声响。

“不好了!刘策的大军打进来了,大家赶紧想办法逃命吧!”

“大家快逃命去吧,再守下去也是死路一条啊~~”

街道上这种细碎的声音渐渐汇聚一块儿,是越来越大声,越来越让人分辨不清虚实,唬的那些守城胡人和善尧几人是一愣一愣地。

这时,伪装成奴隶军的萧煜鼓动了数百城内奴隶军来到东门口,见到洞开的城门,以及城内外那些胡人之际,立马大声喊叫起来。

“看啊,是冀州军,他们进城了,我们完啦,真的完啦……”

随着萧煜那生动形象的表演,立刻让那些奴隶军也开始惊恐地大吼大叫起来,只让城头异族守将看向善尧的眼神里充满了质疑。

“一派胡言,你再敢妖言惑众,就把你给就地处决!”

善尧见萧煜居然会说出这种话,并没有想太多,还以为那都是普通招募的周人奴隶军,只是受到了惊吓胡言乱语而已。

“冀州军要杀人啦,快逃命吧……”面对善尧的恐吓,萧煜大喊一声后,立马带着身后数百奴隶军四下而逃。

“你们不管么?”善尧见萧煜离开,对城头上的守城将领瞪了一眼说道,“我尊贵草原勇士居然被一条卑贱的周狗呼来喝去?你能忍,本统领却不能,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说着,善尧拍了拍马臀就要朝萧煜消失方向追去,却不想被城头的守城将领止住了。

“等等,你还不能离开,我需要去近一步核实你的身份才行!”

“你说什么?”善尧闻言,转过头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城墙上那名对自己身份质疑的守城官,“我善尧可是呼兰草原上王庭贵族一员,你居然敢对我的身份起疑?该当何罪!”

不想,这话一出,那守城将领却不屑地说道:“抱歉,宇文将军交代,现在特殊时期,不管你是不是王庭部落内的贵族一员,我们都要慎重应对!”

“放肆!”善尧大喝一声,“你最好注意下自己的身份,敢这么跟我说话?立刻带我去见宇文将军!”

“还请你最好能提供更能显示自己身份的物件,不然我们如何放心让你去见宇文将军?”那胡人守将以及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现在怀疑你已经被南边的冀州兵买通了……”

“大胆!”

善尧一听,顿时怒不可遏,取下角弓搭箭对准了城楼上的那名胡人守将。

“谁怕谁?弓箭手!”

那胡人不甘示弱,立马指挥属下将狼牙箭镞尽数对准了城下的善尧等人,局势一下子变得岌岌可危。

而此刻在距离冲突地点不远处的一间民房外,谢平安和卓少云二人趁城内胡人主力在鼓动奴隶军制造城内混乱之后,便缩身来到此处,暗暗注视着前方二拨胡人的一举一动。

谢平安眼尖,指着城下的善尧对卓少云说道:“少云,那骑马的胡人应该是个高官,咱兄弟想个办法能把他做掉的话必会引起他们火并,肯定又是大功一件啊!”

卓少云点点头,说道:“大哥,就交给我吧……”

六十五 雎乱

……

“咯吱吱~”

善尧的亲卫队和城楼之上的异族守军就这么剑拔弩张,紧张的对峙着,而远处街道则传来一阵又一阵的呼喊声,在黑暗中听得人是头皮直发麻……

而在双方张弓同时,在暗处的一角,卓少云也手持一张西柯给的角弓做绷弦之态,弦上的狼牙箭镞死死对准了马背上的善尧……

“把箭放下,你们想造反么?”

“是你们想造反么?你们才应该把箭放下!”

“那我们同时放下手中兵器先把城门关了,以防外面敌人趁隙而入,怎么样?”

“好,我数三下,我们一起放!”

对峙的双方眼看城内的局势渐渐变的混乱起来,特意提出一个暂时让双方冷静的方法。

但见善尧扫视四周一眼,大声吼道:“一……”

“二……”

就在即将数到三的时候,一直在暗中不动声色的卓少云忽然抬高了手中角弓,直接对准了城楼之上火光照耀下的守城胡将,在那“三”即将出口之际,狼牙箭绷弦而起,如同一屡流星闪过,直扑城楼的胡将。

“叮~”

由于射程太远,加之风雪天弓弦保养不利之故,在狼牙箭即将逼向那守城胡将门面之际,他猛地挥动手中弯刀,只听闻一声金属清响后,闪出一阵火花,那支狼牙箭就这么被弹了开来……

“飕飕飕……”

“咻咻咻……”

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把情绪异常紧张的对峙双方给惊到了,情势迅速失去了控制,无需双方主将开口指挥,紧绷的弓弦纷纷绷弦朝对面的同伴射去,在各自付出三五人伤亡后,雎城东面城楼也彻底陷入了混乱之中。

“少云,快走……”

虽然没能一箭射杀善尧让谢平安有些可惜,但见城楼两边胡人因此陷入内讧,也算是达到了预期的计算,与是他连忙和卓少云招呼一声,便朝着街道而去,继续执行下一步计划……

而此刻的雎城四处,在罗湖等人的鼓动下,到处都是哭喊乱窜的人群,不少房屋甚至已经开始失火,那些本就对城内胡人异常不满的中原奴隶军士兵此刻也纷纷离开营房到了街道之上,将恐惧和不满传递到了那些普通百姓身上。

“萧甲长……”

“谢平安,你们来了?”

在混乱的街道一角,谢平安兄弟带着十几个人和萧煜汇合后,立刻找了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开始下一步动作。

“擒贼先擒王,我打算想办法杀进此处将军府内,生擒胡奴宇文博!”谢平安毫无顾忌地说道。

萧煜笑着摇摇头:“想都别想了,宇文博现在南门城头之上,身边好几千人守着,就咱几个前去,给人塞牙缝都不够啊!”

谢平安说道:“这个自然知道,但我们可以指引那些奴隶军一同前去啊,只要打开城门,引大军进城,再趁乱一举把宇文博首级取下,你我的军功可就到手了……”

萧煜想了片刻,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我这就找人一起去安排,二刻钟后城南之外集结……”

说完,萧煜便带人冲入混乱的人群,隐没在了喧嚣黑暗之中。

谢平安也转身对卓少云说道:“少云,我们也去准备吧……”

“大哥……”卓少云却忽然开口说道,“您先去安排人手吧,我有些私事需要处理一下……”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处理私事?”谢平安怒道,“就不能放一放,等雎城稳定再办么?要知道这次事成的话,那军功可是……”

卓少云摇摇头,一脸坚决:“大哥,你先去吧,小弟很快就会在南门跟你汇合,我这军功不要了,都给大哥你和甲内的弟兄……”话毕,卓少云转身迅速消失在了风雪交加的黑夜中。

“少云,唉,还是在担心那些军妓……”

谢平安刚想出声阻止,但还是晚了一步,只能深深叹了口气,他明白自己弟弟的性格自小就是这个样子,太好打抱不平。

……

“姐妹们,你们听外面,为何会如此喧闹?难道说出什么事了么?”

在关押十几名女子,被充做军妓的库房之内,一名脸冻的青紫,身着绿色粗衣的女子听闻门外骚乱动静后,不由心下一阵起疑,随口向边上的姐妹问道。

那几个女子又怎会知道现在的雎城内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今晚本应该会被拉去给胡人“侍寝”,却不知何缘故没人来问津。

“砰!砰!”

就在她们还在疑惑之际,一阵剧烈的砸门声相在库房门外激荡,那些女子连忙缩成一团,脸上满是恐惧之态。

“哐啷……”

终与,库房大门被砸开,门外进来七八个新入伍不久的奴隶兵,只见他们望向那些女子的眼中射出视线里透露着一股子疯狂,以及浓浓的淫念。

绿衣女子一惊,尽量保持冷静,迎着他们的目光,颤声说道:“军爷,你们,这是干什么?还有外面发生何事了?”

“你们这群表子!”其中一个瘦弱的奴隶士兵对着眼前这些女人,发出一阵轻蔑地吼叫声,“平日里伺候惯胡奴,今日也该让咱兄弟几个败败火了!雎城就要变天了,南边的官军就要杀过来了,宇文博已经死了,嘿嘿,借这个千载难逢机会你们就和咱兄弟几个快活快活吧……”

说完,他打了个响哨,身后跟随的七八个奴隶闻听过后,立马戏谑地笑了一声,也不管这天寒地冻的环境,齐齐解开裤腰带,猴急地向那些女子身上扑去,库房之内很快就传来一阵女人的哭叫以及男人那魔鬼般的笑声。

“放开我,快放开我!”

一名四十多岁的中年奴隶兵一把抱住那绿衣女子,把她的衣领就势一拉,露出一片白花花的香肩,看的他胯下小腹处是炽热难忍,急需“阴阳调和”一番。

面对那绿衣女子的挣扎和抵抗,那奴隶毫不客气地一巴掌扇在她脸上,恶狠狠地说道:“妈的,伺候那些胡人这么多次,没见你们有什么反抗,跟爷们儿玩一次就这么矫情了?

你个贱货,是不是被胡人的那玩意给办舒服了?放心,爷们儿保证比那些一身马骚味儿的胡奴更加厉害,保证让你流连忘返,你就从了我这次吧,反正等天亮这城也就破了,能不能活命还很难说,不要浪费了这么好的时光,来吧……”

说完,那中年奴隶光着嘿呦呦的屁股把绿衣女子狠狠压在身上,撕扯起来,期间又是亲又是摸,而那绿衣女子则是誓死不从,不断用手推搡着他。

周围尽是一片狼藉景象,入耳所闻到处都是布料绷碎的声音,以及那些女子无力的哭喊声……

六十六 寒夜

……

“给我住手!”

“什么人……啊……”

“砰砰砰~”

当奴隶军各个挺着腰躯对那些女子欲做出那些越轨施暴之举时,库房门外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待他们转身看去之时,只觉的在摇曳地油灯之下出现一条高大的身影,正是为担忧这些女子安危而赶来的卓少云。

未等他们开口喝斥,就被卓少云随手一拳一个放倒在地,连同那个四十岁的奴隶兵也惨叫着从绿衣女子的身上被一脚踹落下来。

“哼,你看看你们……”望着遍地哀嚎的奴隶兵,卓少云眼中是怒意浓浓,“她们跟你们一样,都是中原的子民,都是被逼以身侍奴已经受尽屈辱,为何你们还要这样去侮辱他们,这么做和胡奴又有什么分别,也配做我大周的男儿么?简直畜生不如!”

“哈哈哈,大周男儿?”之前那名四十岁的中年奴隶士兵闻言不屑的笑道,“你以为你是什么身份,也配在这儿说什么大道理?当那什么狗屁大周男儿有什么好?

冀州被胡奴打下十多年了,大周的官员士族可曾派过一兵一卒来收复过故土,管过我们的死活?你知道这十年来,我们过的是什么日子么?苟延残喘啊!”

“这就是你可以对这些女人非礼的理由……”卓少云闻言大怒,“大周官员不管你们,你们就可以这么自暴自弃,趁乱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女子开始施暴?”

“呵呵,这不是常事么?”另一名奴隶兵嘀咕了一句,对卓少云说道,“看你这样子似乎也是加入奴隶军不久吧?像你这种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我们见多了,但最后怎么样?还不是乖乖屈服在呼兰人脚底下自称奴才摇尾乞怜?

你同情那些女人?你去问问她们在胡人胯下是怎么卖弄风骚的?现在雎城马上就要光复了,兄弟们几个趁机乐呵一下又怎么了?

为了这么几个表子你至于发这么大的火么?小兄弟,你不如也和我们一起痛快下吧,人生苦短,谁知道明天南面的官军来了后,咱还有没有命活下来,不如……”

“住口!”卓少云厉声呵斥道,“还敢诡言狡辩,念在你们也是中原百姓,被逼无奈的份上,姑且饶过你们这一回,现在赶紧给我滚!”

“天真,你莫要后悔……”

那些奴隶兵闻言不屑地冷哼一声,便起身提起裤子瞪了那些女人一眼后又慑与卓少云身上散发的气势转身步出了库房……

“姑娘,你们没事了……”

见那些奴隶兵离开,卓少云对库房内的那些惊恐未定的女子恭敬地行了一礼,不断出声安慰了几句。

那绿衣女子连忙整了整自己身上的衣衫,款步走到卓少云面前欠身行了一礼:“今日多亏壮士搭救,请受云鹭一拜,姐妹们,还不一起谢过壮士……”说着,她和周围十几名女子对着卓少云齐齐跪了下去。

卓少云忙对云鹭摆了摆手说道:“姑娘快快请起,在下只是尽了应尽职责,受不得如此大礼,现在城内局势混乱,你们可有安全的去处?”

云鹭擦干脸上泪痕对卓少云说道:“多谢壮士挂怀,妾身家中地窖可以栖身,只是外面情形我等不甚了解,壮士可否护送我等一程?”

卓少云想了想,觉得萧煜他们应该能应付南门的战事,与是便答应了她们的请求,只见他从地上取起一柄奴隶军遗落的短枪,率先冲出库房之外,替那十几名女子保驾护航,朝云鹭所说的地窖走去……

而在南门城楼之下,萧煜和谢平安组织起来的乱兵也抵达了目的地,开始了最为关键的一步。

谢平安看着不远处城楼之上的旗帜,对萧煜说道:“萧甲长,你速带人去把那城门打开,我带几个兄弟去把那宇文狗贼脑袋给砍了……”

萧煜十分怀疑地说道:“谢甲长,你确定你能斩下那宇文博脑袋?不如换换吧,你去开城门迎陈指挥使进来,我去砍那宇文博……”

萧煜话位说完,谢平安就断然拒绝道:“萧甲长,军情紧急,你我就莫要争了,大不了斩杀宇文博的功劳咱俩一人一半如何?”

“那你小心点,我打开城门后与兄弟门前去和你汇合……”萧煜也不再和谢平安争辩,立马手持马刀向城门逼去。

望着萧煜离去的背影,谢平安心里不停嘀咕:“这次,我定要靠自己的本事证明我谢平安有能力立下这不世功勋。”

随后他大喝一声就带着十几名甲内浔山士兵向着城头飞奔而去,直扑那人影簇动的大旗之下。

“飕飕飕~”

“噗~呃~”

“隐蔽,小心敌箭!”

当萧煜带着士兵靠近城门之际,镇守城门的二十多名胡人二话不说就搭件对准他们射出一支支狼牙箭镞,不慎之下就有六七人中箭倒在地上凄嚎起来。

萧煜避开一支擦肩而过的箭矢后,立马缩在一辆平车之后,望着地上几名中箭的士兵,脸上神色十分凝重,其中有两人面门要害被箭镞洞穿,显然是没救了。

“妈的,这些胡奴射的真准,果然和之前那些胡匪不同,硬茬子,不好惹啊……”

萧煜这才明白这些胡奴并不好惹,各个都是骑**湛的精锐,如果再这么硬冲,恐怕自己这二十人都得交代在这里,必须另外想各部办法才行。

当萧煜还在为如何接近城门感到头痛之余,谢平安那路奇袭主帅的士兵也同样遭遇到了麻烦。

“啊~”

“叮~”

“噗噗噗~砰!”

在谢平安刚冲上城墙阶梯之际,就被城头四名长相凶残的胡人发现了异样,他们二话不说挥动手中狼牙枪向自己扑来。

刚踏上城头的几名浔山士兵还未来得及定下心绪就被一那些胡人一阵风卷残云般扫下城头,其中一名士兵的头颅被一枪挑落了城楼,死状是异常恐怖。

当谢平安想借同伴之死,趁那胡人还未收枪空隙,举着马刀想要一刀结果那名胡人性命之际,不想那胡人立马弃枪对准谢平安的胸口就是一脚,谢平安顿时身形一个不稳,肥胖的身躯也滚落下了阶梯压倒了身后紧随的同伴。

“一群周狗居然敢造反,谁给你们的胆子!勇士们给我一起杀光他们!”

那胡人朝周围同伴用胡语大吼一声,随后又围上来四个胡人,总计八人满脸狰狞地向台阶上的士兵扑杀而去。

“这,怎么会这样……”

第一次,谢平安心中的胆气开始消散,原本以为手到擒来的军功却没想到远比自己想的要棘手,他连忙找了个阴暗处蜷缩着身子,努力克制内心升起的恐慌感。

此时城楼上下的那些胡奴,给攻势受挫的谢平安和萧煜二人生动形象地上了一课,他们这才明白军督府真正面对的敌人是何等的可怕凶残,也明白了当他们剿灭那些山匪胡人之际,为什么只是得到长官几句不咸不淡的赞许而已,现在才知道和眼前这些胡人凶性相比,那些盘踞冀南各地被精卫营打散的胡人真的只不过是人家练手的玩意儿而已,亏自己还得意忘形呢。

“这下该怎么办?”

谢平安和萧煜心中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个问题,脸上带着一丝万分难堪的苦色……

六十七 奇功

……

然而,谢平安和萧煜不知道的是,他们眼下处境虽然尴尬,但宇文博的处境比他们远要难堪十倍不止。

混入雎城的冀南边军已经把城内搞的鸡犬不宁,但宇文博还要面对的是城外那灯火通明,严正以待的陈庆主力大军。

“看来城里发生的一切,都是陈庆的安排,他是早有预谋,本将军失算了……”

宇文博轻轻敲击了一下城头的垛墙,重重叹息了一声。

“看来,这雎城已经没必要再守下去了,一旦陈庆发动攻势,破城也只是时间问题,不如趁他们现在还未完成合围之态保存实力向朔阳退去吧……”

已经萌生退意的宇文博脑海里飞快计算着撤退会造成的得失,最后得出一个正确的判断,那就是一旦弃城而走,陈庆会立刻追击的可能性不高,完全有机会让城内近万异族士兵从容而退。

倒不是宇文博怯战没有决战之心,而是现在冀北和塞外的情况和往年相比之下严峻了许多,人丁方是首要考虑的大事,一场瘟疫下来,百万呼兰人死于非命,实在经不起更大的损失了。

而且,宇文博也抱着一种侥幸心理,毕竟现在是寒季,冀南军麾下那么多新兵,战力并不均匀,怎么可能会真的出兵北伐,也许攻下雎城后就会收手呢?

虽然雎城一失,一路到朔阳前最后像样的屏障没有了,可毕竟人丁保留下来了,只要拖个一两年,到蒙洛大帝的军队前来冀州,那么局势定可以发生逆转……

一番计量之后,宇文博唤过身边的亲信,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那亲信闻言蹙眉片刻立刻走下城楼前去安排撤退事宜了……

“飕~”

“笃笃笃~”

另一边的城楼之下,萧煜找来一块半人高的木板,大喝一声举过头顶刚探出脑袋,木板就被城门口的一片箭雨给钉穿。

躲在木板后的萧煜看着眼前这些森冷的箭镞时是心惊肉跳,然后丢开插满箭矢的木板再次缩回板车之后不停呼着气……

“妈的,这下子麻烦了……”萧煜苦笑一声,“功劳性命什么的事小,脸面事大啊,要开不了城门,还不被谢平安看轻了?另外我表妹也会对我失望的,不行,这才刚开始呢……”

殊不知,这时候谢平安的表现比萧煜还要不如,只见他看着从城楼上一路向下冲杀而来的八名胡人,吓的连忙找了具尸体,在他边上趴下装死,根本不敢起身。

“少云,你在哪儿?快来啊,这么好的不世奇功怎么能没你呢?你我兄弟应该一起分享才是啊,大哥还欠你一份人情呢,看我都把这么好的机会让给你了……”谢平安缩在地上不断给自己的懦弱找理由。

“噗~”

“呀~砰~”

“啊,不……”

台阶上的胡人挥动着手中枪刃将涌上来乱兵扫落城墙,寒风一扫,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令人不由胆寒心裂。

“宇文将军有令,速向北门移动!”

就在那些谢平安手握断刀看着胡人一步步逼近之际,城墙之上传来一阵犀利的胡语,立马让从台阶上走下来的胡人改变了路径,齐齐向街道北面杀去,一路阻拦的人全被他们一刀砍翻在地,城墙之上不断有人影向台阶之下开始浮动。

“呼,好险……”谢平安见胡人转变方位,不由暗自庆幸,吐出口浊气。

“想走?我萧煜可不会眼睁睁看着你们在眼皮底下开溜。”

而缩在板车后的萧煜可不愿就这么眼睁睁看着那些胡人退去,多年的痞子生涯告诉自己,什么叫富贵险中求,想要出人头地让宋嫣然认自己当亲戚就必须要拿出些胆气来。

就在他心急如焚之际,忽然瞥见不远处放着几车草料,心下一动,立马计上心头。

“妈的,能不能有脸混下去就看这一把了,姓聂的,让老子喂马?行,老兵了不起啊?咱们走着瞧,回去后定要你们几个刮目相看!”

想到这里,萧煜当即对仅存的十几名士兵下令道:“把那些板车推过来,快!”

两名士兵闻言,立马应了一声冲了出去,向那板车飞速跑去。

“飕飕~”

“噗噗~”

不想那俩士兵刚一冒头就被两名胡人盯上,在他们的手刚触碰到草料车刹那,两支冰冷的狼牙箭就钻入了他们的身体,其中一名士兵后脑勺当场被疾驰的箭镞洞开,直透印堂,滚烫的脑浆随之洒在了草料堆之上……

而另一名士兵则肩膀被箭镞射穿,惨叫一声后依然咬紧牙关,靠在草料车上,用身体不断挪动车身,努力朝城门推去……

“射死他们……”

胡人见草料车靠近,不断搭箭攒射,试图要阻止车身逼近,一支支锋利的箭镞从那名推车士兵头顶飞过,不时又有几声金属破躯的动静在喧嚣的街道上响起。

“噗……”

“砰……”

在草料车移动至萧煜身边时,那么推车的士兵终于吐出一口鲜血,咽下最后一口气后倒在血泊之中,只见他身上插着足足八支狼牙箭。

萧煜望着那士兵的尸体,郑重地说了声:“好兄弟,只要有命回去,我会替你请功的……”

话毕他掏出火折子,打开后吹了吹就丢到了那辆草料车上,然后迅速招呼剩余几名存活的士兵齐心协力推着车身向城门嚎叫着冲去。

但很快,他们发现一个问题,草料并没有如同预料中那般窜起大火,反而只听到几声微弱的“嗞嗞”声。

“糟了,这下糗大发了……”萧煜一摸草料车立马反应过来,恼怒地喊了一声,“下过雪这草料都是湿的,可恶……”

但现在无论说什么都晚了,草料车距离城门已经过半,想要停下也来不及了,只能硬着头皮去搏一搏,看看能不能把城门给打开。

那些镇守城门的胡人见草料车逼近,也着实吓了一跳,立马丢掉手中弓箭,拔出弯刀对着那草料车后的士兵杀将过去。

“跟他们拼了……”

“杀啊……”

事到如今,这些新军士兵索性也豁出去,拔出身上的刀剑迎着那些胡人冲了过去,很快城门前响起一片厮杀肉搏的声音。

“要是我穿着那套铁甲,何惧你们这些胡奴?可恨啊,少云你快来啊,战功就在眼前,你怎么能把不要呢……”

趴在地上装死的谢平安眼角之余望着那些从自己身前走过的胡人大脚,不停地在心理找一个合理的解释,同时又暗暗责备卓少云的离去。

下得城墙的宇文博,在亲兵护卫下望着城门口搏斗的场景,不由暗暗摇了摇头,随后和身边的护卫嘀咕几句,很快又有几十名胡人拔出刀剑向城门冲了过去。

“飕飕飕飕飕~”

“噗噗噗噗噗~”

就在这时,街道暗处一声惊弦霹雳声,带出五支锋利的狼牙箭,将靠近城门前的五名胡人齐齐掀翻在地……

“什么人!”

那些胡人被眼前景象惹得齐齐一愣,待回身戒备之际,却见一支狼牙箭呼啸着直扑宇文博脸面而去……

六十八 探囊取物

……

“噗~”

暗箭逼命之际,宇文博猛地拉过边上一名护卫的身躯挡在自己身前,那护卫刚挡在身前就被急旋的箭镞洞开脸颊,透穿了咽喉……

“什么人!”宇文丢开尸体,冲着暗处的人影怒喝一声,“有胆识就出来,只会躲在暗处放冷箭,算什么好汉?”

“飕飕飕……”

然而,宇文博话音刚落,又是三支狼牙箭直扑城门萧煜所在而去,马上又有三名胡人应声倒地。火然文

宇文博顿时眼神变得极其阴冷,他对周围护卫大喊一声:“给我把那人揪出来,碎尸万段!”

“遵~呃……”

不想,一名亲兵刚准备答应,就又被一支箭镞射穿了脑袋,激溅的血液喷了宇文博一脸,一时间周围胡人脸上露出一丝惊惧的神情。

“还不快去给我拿下!”

宇文博怒吼一声,很快十几名胡人手持弯刀狼枪嚎叫着,向箭矢射来方向疾驰而去,誓要将那隐与暗处的贼子碎尸万段。

“噗噗噗……”

“啊~~”

一阵短暂而又急促的厮杀声很快在前方黑暗处响起,转瞬又陷入平静之中,周遭的气氛变得异常的诡异。

“杀啊,杀死这群狗娘养的~”

忽然间,黑暗中传出一片激烈的嘶喊声,宇文博等人定睛望去,只见箭矢方向蹿出近千疯狂的奴隶兵,在火光照耀下,满是一张张异常扭曲狰狞的面容……

“迎击,杀~”

“嗷嗷嗷~”

宇文博见此,并没有展露什么特别的情绪,只是从容的下令四周的胡人迎击冲杀过来的乱兵,双方很快就陷入了混战之中……

“叮~”

城门后,萧煜举刀顶住对一名胡奴迎面砍来的弯刀,但见刀锋相错冒出一片星火之光,萧煜手中的马刀竟被硬生生砍凹一个缺口。

那胡奴一脸凶相,双手握住弯刀重重往下一压,萧煜只觉得手臂处传来一阵惊人的力道,令他忍不住半跪在地,虎口也被崩出一丝流淌的殷红,一脸艰难地苦苦支撑着。

“去死吧~”

那胡人用胡语对着萧煜厉喝一声,松刀刹那又是重重一压,将他整个人身体都止不住的向地面沉去。

“这下算是嗝屁了,可恶啊……”

眼看自己就要顶不住,周围一起前来夺门的将士也都被胡奴杀死,萧煜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心中恼怒一声,满是不甘的念头。

“噗!”

就在这个时候,一支飞掷而至的短矛狠狠地扎入了那名胡人的后背,锋利的矛尖透出胸膛将他整个身体都洞穿。

“呃~”

那胡人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胸前那半截金属,最后吐出一口鲜血淌落到萧煜的脸上,最后摇晃了几下躯体,重重的倒落在了萧煜身边。

“萧甲长,你没事吧?”

萧煜起身瞬间就听到阵熟悉的呼喊,定睛望去只见卓少云背着弓矢、手持弯刀,正浑身浴血的向自己跑来,顺道又把数名挡路的胡奴一刀掀翻。

“我没事,少云兄弟,你来的正是时候!”劫后余生的萧煜连忙起身和卓少云打了声招呼,“快去救谢甲长吧,他去刺杀宇文博,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你说什么?”卓少云闻言大惊失色,“我大哥去刺杀宇文博了?他人在哪里?”

萧煜说道:“之前他带着二十多人朝城墙进发了,你快去接应一下他吧!”

卓少云一听,立即止住前进的步伐,二话不说转身向城楼阶梯飞奔而去。

“闪开,大哥!你在哪儿?”

只见卓少云在混乱的人群中,不断寻找着自己大哥的踪迹,不时还要应付来那些杀的已经红眼的奴隶兵和胡人的袭击。

“去死吧,你们这群卑贱的周狗!”

一名矮壮的胡人挥舞手中粗长的狼牙杵,对着三四个逼近的中原奴隶兵就势一扫,就把他们齐齐卷飞了出去,然后又是一声大喝对着疾驰而至的一道身影重重扫去……

“给我滚开!”

卓少云怒吼一声,纵身一跃,一记飞膝迎面扑向那疯癫的胡奴。

“咯勒~”

膝盖上沉重的力量直接把那胡奴的五官砸陷进去,只闻一身碎骨清响,那胡奴的眼珠子都崩出眼眶,就这么挂在已经扭曲的不成人形的面颊之上,死状极其恐怖……

“噗噗噗~”

卓少云凌空击杀胡奴后,落地刹那就势一个打滚挥动手中弯刀,将眼前两名胡奴的脚筋挑断。

那两名胡奴立马摔倒在地,发出惨绝人寰的痛苦嚎叫,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就被四面八方逼近的乱兵给包围起来……

“阻止那个人,别让他靠近!”

宇文博一直注视着战场上的一切,见卓少云如此神勇,不像其他乱兵那样不堪一击,知道那人极有可能就是之前的神箭手,不由心中也是闪过一丝寒意,连忙命人前去阻止他继续靠近。

“胡奴,受死!”

面对十几名胡人的围攻,卓少云立马将弯刀刀背咬在嘴中,一脚踏在一辆平车之上,取下背后角弓顺势搭上三支狼牙利箭,满弦一瞬,三支利箭如同流星赶月直扑其中靠近的三人。

“呃~”

三名胡人咽喉中箭之际沉吟一声,便也倒落在喧嚣的夜幕之下,另几名胡人见同伴被射杀,也是愤恨交加,齐齐狼嗥一声向卓少云举刀继续杀去。

在双方近身片刻,卓少云忽然将手中角弓一侧放置嘴上弯刀刀锋上一划,弓弦应声而断,随即卓少云手握断弦一端对着眼前而来的胡人重重一扫。

“砰砰砰~”

又是三名胡人在这措不及防的攻势下被弓臂扫中门面,活生生掀翻出去。

“喝~”

卓少云一击的手并未去管那些胡人死活,手持弓弦对准又一名胡人挥刀的手臂就是一个缠绕,随后就势将他手臂往前一拉。

那胡人身形一个不稳,向前一靠,他的脖颈就狠狠撞在了卓少云嘴上那锋利的弯刀之上……

“呲~”

卓少云狠狠地扭动头颅,将那胡人的脖颈切开,带出一捧飞溅的血液后,双眼冒着愤怒的火焰,死死盯着只有数人守卫的宇文博。

“你,好可怕……”

宇文博见到满脸鲜血的卓少云,额头汗珠不断地淌落面颊,内心的恐惧已经不可遏制的蔓延开来……

卓少云取下嘴上叼着的弯刀,冲宇文博狠狠地咆哮一声:“我大哥人呢!”

宇文博脸角抽搐几下,思考片刻,颤声对卓少云说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不过,本将军见你身手了得,不如随我一道前往冀北塞外,到时定能重用与你,要知道冀北以前姜家磐竖营中有一名和你身手一样矫健的勇士也被重用,他叫项羡,我以人头担保……”

“住口!”面对宇文博的利诱,卓少云断然怒吼一声拒绝道,“你就是宇文博,正好,纳命来!”

“来人,守……”

“噗~呃~”

宇文博大惊失色,刚要开口呼救,却感觉脑袋一凉,仿佛被什么重击了一下,下一刻只觉的有液体不断滑落,感觉好像滑腻异常……

只见卓少云喘着粗气,用尽全身力气掷出手中的弯刀,尖锐的刀尖直接将宇文博的头盔洞裂扎入了他的脑门……

“宇文,宇文将军死啦~”

周围胡人见到这一幕,怔了半晌之后,齐齐惊呼一声,飞也似的开始四下逃窜,原本趋于上风的胡人军队因为主将一死,立马战心全无陷入混乱之中。

“少云,干的好!没枉费大哥一番教诲……”

就在卓少云还在为大哥安危担忧之际,见大势已定的谢平安忽然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对着卓少云就是一通夸赞。

“大哥,你,你没事?”一见到谢平安,卓少云顿时喜出望外,心里悬着的石头也随之落了地。

谢平安笑道:“当然了,你大哥怎么会有事,能见到你手刃敌酋,大哥实在感到欣慰……”

“吱呀呀~~”

就在谢平安吹嘘之时,紧闭的南门也被萧煜打开了,随后半空中响起了一连串信炮,城外的大军立马呐喊着向雎城逼近而来。

“呵呵,少云兄弟,你牛!这次你可立下不世战功了,军督大人定会对你委以重任!”完成任务的萧煜望了眼满街乱窜的胡人,对卓少云伸出了大拇指,这是由衷的对他表示敬佩。

“都是托两位甲长的福,少云不敢居功……”卓少云谦虚地对他们拱拱手,然后看向那些四散而逃的胡人,踢起地上一杆狼牙枪说道,“我再去杀他一阵,让这些胡奴知道知道我军督府大人麾下边军将士的厉害!”

说着,卓少云一个纵身向那些胡人追杀而去……

“唉,这一战之后,少云定会平步青云了……”谢平安望着卓少云飞驰的身影叹了口气,不过脸上也没有什么失望的神情。

萧煜来到谢平安身后,轻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也说道:“谢平安,没想到你这个弟弟居然这么厉害,老实说我真的很羡慕你啊……”

“呵呵……”谢平安闻言自豪的笑了几声,顺势挺了挺自己的胸膛。

六十九 男人的嘴

……

十一月二十六,清晨,永安军督府……

姜若颜的别院之内,暖炉正旺,香薰弥绕,刘策与姜若颜在厅堂之内对案而座,静静地食用府内下人送来的餐食……

自从姜若颜跟了自己,虽然还没有夫妻之实,但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倒不是刘策是什么正人君子坐怀不乱,非要坚持成亲之后才如何如何,实在是这些时日自己这身体根本不允许有“剧烈的运动”,毕竟连续这么放血给叶胤治病换谁身体再怎么样也会吃不消,只能等慢慢调理好再说吧。

刘策知道姜若颜出自名门望族自小娇生惯养,怕她不适应在姜府外的生活,是绞尽心思尽量不委屈了她,他在军督府后院不惜花费重金为她和宋嫣然建造了舒适的住所,吃穿用度一切接近望族的生活标准,当然这笔钱也是刘策自掏腰包,没动用军督府“公款”分毫。

姜若颜自然明白刘策这是在体贴自己,心下也是十分感动,虽然她对那些已经不那么在意,但要让她一下子从高处跌下来适应庶民普通的生活,换做任何一个再如何坚强人都需要一个过程,这是人之常情。

不过,好在刘策受现代化思想熏陶,让女人跟自己受苦这种事他是想都没想过,他的宗旨是:既然你姜若颜不惜一切代价放弃高贵的身份愿和自己在一起,那我就给你比以往更为奢贵的生活,让那些说闲话的人全都不会为你做出对我选择后悔,无论你还是宋嫣然,都是如此,区区王妃?呵呵……

用罢早餐,刘策和姜若颜对视片刻,同时轻轻一笑,取过边上的洁净的棉布擦拭了一下嘴角起身挽手向偏房外走去,边上的侍女立马开始上前收拾碗筷……

一到屋外,姜若颜就被迎面而来的寒风吹拂这俏脸,不由缩了缩身子,刘策见此,立马替她紧了紧身上的貂绒披肩,柔声说道:“最近这天越发冷的厉害了,让丫鬟们再去给你多置办身御冬的寒衣,我不在这些日子你要多保重身体。”

姜若颜抓过刘策的手,含情脉脉地望着他,良久才亲启朱唇温柔地说道:“刘策,答应若颜,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就在永安城内和宋妹妹在一起哪都不去,等着你凯旋而归……”

刘策轻轻颔首,对姜若颜说道:“安心吧若颜,冀州很快就会太平了,以后不单是整个冀州,就算是塞外你也能随意游玩,既然你跟了我,我刘策就要为你打下一片江山任你驰骋,让天下人都能羡慕你当初做出的选择是多么正确。”

“刘策……”姜若颜听闻刘策的甜言蜜语,感动之余又忙摇头说道,“若颜不在乎那些,只想要你平平安安回到我身边就足够了,真的,其实若颜真的很怕你不会再回来了……”

“傻瓜……”刘策轻轻将她搂入怀中,“说的好像我去送死似的,安心在家里等着我,待冀州战事平定,我就取你和嫣然为我妻子,跟在我身边怎能这样没名没分,放心吧,我会完完整整地回来的……”

“嗯……”

姜若颜往刘策怀里又靠了靠,脸上挂满了幸福,过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那我先走了……”刘策又看了眼佳人,眼中也是满满地不舍,“好好保重身体。”

说完,刘策和姜若颜告别,在她恋恋不舍地眼神中转身向府厅走去。

“对了……”姜若颜忽然想起什么,连忙唤住刘策小声问道,“这次北伐,叶胤也一同随行么?”

刘策闻言回头望着姜若颜,然后点点头道:“那是自然,叶胤才智过人,很多事我还要向他请教,自然是要带着他应付一些意外之变了,怎么了,有什么疑问?”

姜若颜闻言,脸上浮现一丝幽怨的神态,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最终还是微微叹了口气对刘策说道:“没什么,只是一想到叶胤的病情有些感慨,刘策,你在外一定要多保重身体啊,可千万莫要逞能啊。”

“放心吧,我自有分寸,天冷,若颜你先回房吧,我先走了……”刘策对姜若颜抱以一个淡淡微笑,转身就离开了别院,向军督府前厅大步走去。

“喂喂喂,温存完啦?我的刘大将军!”

刘策一到前厅后门,就见宋嫣然一真蓝白相间的曲裾裘衣,身上一袭去年刘策送的的雪色貂绒,就这么负手而立背靠在青石墙后,穿有棉靴的玉足微微离地轻踏在身后墙壁上,一脸似笑非笑地望着刘策。

刘策一见宋嫣然,立马露出一丝清爽地笑容,上前一步对她拱手说道:“我的宋夫人,娘子,这么冷的天你为啥还在这里挨冻,不冷么?”

“瞎说什么?什么夫人娘子的?”宋嫣然闻言俏脸一红,立马低头嘀咕了一声,“我可还没同意嫁给你呢,瞧把你美的……”

“这可不行……”刘策笑着说道,“都同居一年多了,你若不嫁给我,这名声可不好听,让世人以为我刘策始乱终弃呢……”

“越来越贫嘴了……”宋嫣然气鼓鼓地说道,“你还知道名声啊,我在刘大将军你家中住了这么久,如今又来个姜大小姐,真怕你不要我了呢……”

“嫣然……”刘策脸上浮现一丝愧疚,来到她身边双手搭在她肩上正色说道,“这一年多时间真的委屈你了,不过快了,等着我出征回来,回来后我就正式娶你为妻,让你真正成为我刘策的女人,以前对你的亏欠我会十倍百倍的补偿你……”

宋嫣然怔怔地望着刘策,见他眼中的神情十分的诚恳,知道他不是说说而已,心中也是激动万分,良久莞尔一笑对他半开玩笑地说道:“那你可千万别出事啊,我就在家里等着你回来娶我,我可不愿意守寡,你要死了的话我就算下地府也要把你拽回来。”

“呵呵……”刘策清笑一声,然后贴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怎么会让你这么个娇滴滴的可人守寡呢?等我出征回来,还要让你尝尽人世间最美妙的事儿,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希望能有个我们自己的孩子……”

“你,你……”

感受耳边传来酥麻的热气,听着刘策所说那些肉麻入骨的话,宋嫣然一张脸蛋是通红通红,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乖乖在家等着我……”刘策最后在宋嫣然耳边留下一句后,踏步向她身后的前厅大门踏去。

“等等……”从迷离之态中回过神的宋嫣然忽然想起什么事,连忙唤住刘策,“对了,刘大哥,你真的打算让小胤也跟随你一起出征么?”

刘策闻言一怔,心道怎么宋嫣然也和姜若颜问出同样的问题,但也没细想,只是点头说道:“没错,这有什么问题么?”

宋嫣然沉思片刻,笑着对刘策说道:“没事了,只是小胤身子骨弱,记得别让他冻着了……”

“呃……”刘策微微蹙眉,答应了一声,“放心吧,就算我冻着也不会冻着他啊……”

“你也不许冻着,要好好的回来娶我!”

宋嫣然娇嗔地跺跺脚留下一步,然后红着脸走开了,留下一脸不解的刘策愣在原地不明所以。

“奇怪至极,算了,懒的想……”

甩开那些想法后,刘策稳了稳情绪,瞬间换上另一副军容,步入了前厅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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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 许文静VS法忌

……

一进军督府前厅,刘策就见到奇异的一幕:许文静和法忌二人在案下两侧对视而座,看似平静,但稍加细探就能看出二人眼中透露着对彼此深深的戒备,而叶胤则优雅地坐在主案一侧,端着手中茶杯,不时轻吹着杯中冒出的热气,显然不愿站队自找麻烦。

“咳咳……”

刘策轻咳两声,缓缓来到主案之前,厅内三人见刘策到来,齐齐起身恭敬地行礼:“属下见过军督大人!”

“都坐下吧……”

刘策扫了厅内三人一眼,罢罢手说了一句,率先在主案之上落座。

见刘策坐下,许文静刚欲禀报雎城战况,却被法忌抢先一步:“军督大人,陈指挥使送来雎城最新军情,言克下雎城之后,城内治安秩序已经趋于稳定,那些胡奴和作乱的奴隶军已尽数关押,

而且军粮库内的粮草足以我十万北伐将士一月之用,暂时缓解了粮草不足的尴尬之境,如今陈指挥使已命杨又怀、韩锋、陆羽三部将士分别镇守在城外各处要道,并寻机攻打盘踞在四野的散乱胡寨,

而陈指挥使则坐镇雎城之内,静候军督大人亲临雎城,等待下一步行动指示。”

“嗯……”刘策点点头,对陈庆如此迅捷取下雎城的计策表示赞许,“传令下去,命陈庆所部兵马速速扫清通往青河镇的阻碍,本军督希望在一月之内兵临朔阳城下……”

法忌说道:“军督大人,属下已经命人把您的想法传达给陈指挥使了,相信陈指挥使知道该如何去做。”

“你倒是明白我的心思……”刘策对法忌笑了笑,“另外,陈庆前些日子送来的调动牧族五千骑兵随同北伐的事,你们怎么看?”

许文静闻言,立马起身刚要开口,却又被法忌接过话说道:“军督大人,属下以为应当予以回绝,如今我冀州边军并不富裕,麾下四十万人马需要吃喝,也只是勉强解决军中温饱问题,再让牧族五千人马出战就怕后勤是个巨大负担啊……”

“法先生言之差矣……”许文静听完法忌的话,立马出声反对,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以为应该同意陈指挥使的请求,让牧族出兵共同北伐,不单牧族,连同乌族也该一道出兵,

粮草固然困难,但只要此次冀北大获全胜,那眼下的困境就全能扭转过来,现在塞外贵族胡人都缩在朔阳方圆数十里之地避难,要知道他们所携带的物资可是笔天文数字,正好一举将之全部剿灭永绝后患,然后尽取其财物充作军饷,

而要尽快打到朔阳城下,没有足够的骑兵是不行的,我冀州军虽然悍勇又有十五六万匹良马,但真正算的上骑兵的不过区区两万多人,即使算上徐辽的敢字营也就三万不到,而且冀北之地多为平原,利于骑兵作战,正是用的到他们的时候。”

法忌闻言,立马反驳道:“军师,此言差异,兵法有云,先预败而不预胜,你所言一切太过乐观,全是建立在北伐胜利的基础上,试想下一旦我大军进军受挫,又将遭受到何种打击?

而且冀北胡奴经营已久,岂会如您所说一般这么轻易攻下?眼下这时候理当步步为营方能有所胜算,

更何况冀北良马多为我冀州军所获,秋风牧场如今只余数万匹未经驯服的野马,又何来冀北大规模骑战之说?”

许文静冷哼一声,反问道:“照法先生的意思,那我们这次北伐意义何在?如此大规模对冀北用兵岂不是一个笑话?”

“军师大人!”法忌顿时有些恼怒,“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北伐,出征的那些将士不知道,难道你我制定这个方略的主事之人还不清楚么?”

“够了!”刘策见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几乎快要动手打起来之际,连忙厉喝一声,制止他们继续吵下去,“我只是问你们牧族该不该出兵,没问你们出兵的粮秣问题!说到粮秣,我还想问一句,前往幽州和定州催粮的徐辉和张昭通二人回来没有?”

叶胤闻言立马起身对刘策拱手说道:“回军督大人的话,不才日前收到消息,张指挥使已经筹集十万石军粮正向冀州赶来,徐营使也募集到了八万石军粮,预计晚三五日才能回转冀州,算算日程,理应不会耽误此次北伐。”

刘策闻言满意点点头,对堂内许文静和法忌说道:“好了,现在粮草问题已经解决,你们不用再争了吧?现在本军督只问一句,这牧族该不该出军北伐?”

法忌和许文静闻言齐声说道:“应该「不该」出兵!”

话音刚落,二人互瞪一眼,然后齐齐别过脸去,又异口同声地说道:“全凭军督大人做主。”

“哼,有意思……”

刘策望着二人神情,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然后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本军督这就下令,即刻派人前往牧族大营,命牧风牧阔领五千族兵前往陈庆处报道,不得有误。”

“遵命!”

许文静和法忌齐齐答应一声,许文静心中是一阵窃喜,看来刘策还是向着自己这边的,而法忌脸上却没有任何一丝异样,毕竟刘策所做的决定自有他的道理。

“军督大人,那些俘虏的胡奴该如何处置?”许文静又小声的问道。

刘策眼神瞬间变的阴冷无比:“按之前既定法则,呼兰人男丁,尽数诛杀一个不留,至于其他异族人让陈庆他们仔细甄别,劣迹斑斑,tu shā过冀州男子的,qiáng jiān过中原妇女的,一律处以极刑,我军督府没那么多粮食养这群畜生,

至于那些所谓中原的奴隶军,除开恶行累累的,和其余胡人一道以工代过,让他们恕罪吧……”

“嗯?”叶胤闻言,立马担忧地说道,“军督大人,这么做的话会不会引起代勒他们不满,要知道接下来冀北的战事能不能顺利取下朔阳和玉阳关,关键就在他身上啊……”

“无妨!”刘策傲然说道,“一个走投无路的呼兰贵族公子哥,他老子董狸就死在本军督手中,又能翻出什么大浪来?本军督还怕他不配合?哼哼,叶公子想多了……”13

七十一 北伐附带目的

……

“军督大人,您请放心,属下安排完手中事宜就会前去与您汇合……”

“军督大一路保重……”

永安城外,许文静和法忌躬身目送刘策的车队在吕肃军队的护送下,缓缓向远处行去……

待确定刘策行远之后,二人这才抬起头互望一眼,然后同时冷哼一声,反正是谁看谁都不顺眼。

只见许文静对法忌阴阳怪气地说道:“法先生,在下奉劝你一句,按目前军中职务,你只是在下的下属,如今军督大人出征在外,你我二人应当相互配合处理好城中事宜,不该彼此之间争个你死我活一般……”

法忌当即回道:“军师大人何出此言?在下自当是尽力辅佐军师大人打理好军督府的一切。”

“是么?”许文静嘴角一撇,“可是本军师为何觉得法先生总是处处与在下作对啊?”

法忌笑道:“军师大人多虑了,战略策案,排兵布阵都由你说了算,在下会全力配合,又何来作对一说?”

“是这样么?”许文静搓了搓手掌问道,“那为何前几日在下不过给姜小姐和宋姑娘送些江南的茶叶,法先生又要如此刁难呢?”

法忌似笑非笑地回道:“军师大人误会了,在下是情报司出身,深受苏总司教诲,得知军师大人十分喜好风月,如今军督府内有三个如皎似月的佳人,

在下也是怕军师大人万一做出些逾越之举,闹出些不雅事端来的话不好收场啊……”

“法先生……”许文静笑着说道,“你说的没错,我许文静的确贪恋美色,但也有自知之明,姜小姐和宋姑娘早晚是军督大人的妻室,你就算借我十个胆子我都不敢对她俩有半分念想,毕竟和美色相比,我更在乎自己这条贱命……”

法忌面无表情的说道:“军师大人能这样想最好,但在下还是不放心啊,毕竟姜小姐容颜绝非凡女能比,就怕你万一哪天喝醉酒想去调戏一番,又有几个人拦得住?”

许文静闻言,眼神变得异常冰冷:“看来,法先生是不愿相信我许文静为人了?”

法忌傲然回道:“军师大人误怪,情报司出来的人什么时候会去相信所谓的人品了?更何况军师大人呢你这人品……”

说到这儿,法忌露出一副同情的神色,很显然对许文静是十分的不信任。

“罢了,闲话休提,你我还是谈论下正事吧……”

许文静知道再在这种破事上跟法忌斗嘴也没什么意义,反正只要自己明白断然不会对姜若颜和宋嫣然起念头就对了,不过那薛沫忆他还真有些念想,只要不是刘策的女人他就想要染指一下……

法忌点点头,恢复到一脸正色的神态和许文静一道回转军督府,半道之上,法忌对许文静问道:“远州的事想必军师大人应该都知晓了吧?”

许文静说道:“这么大的事,如何能不知晓?看来远东很快就要大乱了……”

法忌点头叹了口气:“只是至今未探到是何人所为,反正远州那块已经传遍了军督大人雇人下手杀了当今丞相,恐怕……”

许文静说道:“那你觉得军督大人会这么做么?”

法忌摇摇头:“自然不可能,姜小姐好歹是军督大人未婚妻,军督大人又是极重情义之人,纵使姜晏百般刁难,只要不触及军督大人底线,

这种事军督大人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更何况现在这么做与公与私都没任何利益啊,这不是给自己树了一个天大的麻烦么……”

许文静说道:“那就是了,姜晏姜潼遇害,有人栽赃到军督府头上,那么问题来了,是什么人会冒着如此风险对当朝丞相下此毒手?对他的好处又何在?”

法忌想了想说道:“这我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人会对军督大人如此恨之入骨?不惜以身犯险?”

许文静沉思片刻,忽然脑海闪过一道令他恨不能食其骨肉的身影,尤其那副掌握一切、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态度令他万分厌恶。

“军师大人,你想到什么了么?”见许文静若有所思的模样,法忌连声问道。

“不,没什么,只是在想那人这么做究竟是何目的。”许文静巧言令色的搪塞了过去。

法忌说道:“我会派人加紧查探清楚究竟何人所为,还军督大人一个公道,在此之前,这事还是千万别让姜小姐知晓为好。”

许文静苦笑着摇摇头:“姜小姐何等聪明的人?怕是早已知晓此事,只是不愿军督大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为此事分心罢了……”

“哦?军师大人是如何知晓姜小姐此时的心情?”法忌闻言立马露出一副狐疑的神情。

“好了,法先生,你就莫要再挖苦我了,有那心思不如放到正事上来吧……”许文静真是有点怕了法忌那多管闲事的风格。

不过,许文静对这件事却是保持乐观态度,不管是不是上官雁干的,他真的很想谢谢他,在各方压力下刘策只能被逼着走上王者之路了,倒是省下了自己一番力气,他巴不得刘策能早日和士族决裂,这样自己就可以彻底展露头角了。

……

“叶公子,你说说本军督为何会选在这个时候北伐?”

“军督大人这是在考验不才么?”

行进的车队中,刘策和叶胤在一辆马车车厢内围着碳火香炉款款而谈。

刘策笑着说道:“算是吧,你说说看……”

叶胤说道:“既然军督大人开口,那不才就献丑了。”

说着叶胤挥动了下手中的佛珠,开口分析道:“其实军督大人选在这个时候北伐冀州,除开其他不说,最主要一点就是军中派系林立,想要通过战争缓解矛盾再将他们融为一体,

试想军中目前可谓是鱼龙混杂,幽州、定州、远州三个派系军队再加上异族和徐辽的义军,各方之间短时间内不可能如预期一般团结一致,

军督大人想要将他们彻底拧成一股绳最快也是最有效的方法,就是通过对冀北胡奴的战争来达成,

相比之下,这一次北伐胜负反而是在其次,不知道不才分析的对还是不对呢?”

刘策欣慰的点点头,望着叶胤那种俊秀的脸庞忽然说道:“叶公子,本军督忽然有个想法,如果把军师位置交由你来做是不是更合适呢?”

叶胤忙道:“军师大人,莫要取笑不才了,说实话,不才的能力和军师相比还是有不少差距,更何况不才效忠军督大人不为了其他,只是为了军督大人您……”

说到这儿,叶胤低下头沉思片刻,又说道:“为了军督大人您能早日达成心中理想的世界。”

“哈哈……”

刘策摇头干笑几声刚好取笑几句,忽然感到身体一阵发冷,连忙缩了缩身上的披风,把手舌吻到火炉上烘烤了一阵。

叶胤见此,面带忧色地说道:“军督大人,都是不才的不是,还您现在身子至今没调理过来,如今却又要亲自出征……”

刘策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还不是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献血给他治病,就在三天前又献了半碗血做药引,这身体自然还未恢复过来,而且时不时变的极其怕冷。

“叶公子,这是本军督自愿的,你休要放在心上……”烘烤一阵后,刘策身上恢复了些暖意对叶胤说道,“你再说说姜晏之死,又是何人所为呢?”

叶胤想了想说道:“如不才所料不差,定是上官雁无疑!”17

七十二 项羡

……

看着叶胤那十分坚定的神情,刘策奇道:“叶公子如此笃定么?”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不才与上官雁同窗多年,他的性格不才十分了解,他这么做无非就是想要挑起军督府与士族之间的战争,以达成他玩弄人心的目的!”

刘策闻言蹙眉道:“真的有这种变态的人存在?”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不才所言绝非空穴来风,他现在的目的是一意挑起各方事端,让整个天下陷入征战之中,大周四处邻国大半的争端是他经过后才爆发的,

另外不才怀疑河源流贼死灰复燃也是他的杰作,不才曾经特意让族人去河源打探过战事如何,无意间发现去年夏季上官雁在河源出现过,这绝对不是一个巧合。”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那本军督就不明白他此举究竟为了什么?为权为势?如果这样的话,当初平定定州时他出面帮助上官云父子的话,现在远东局势犹未可知啊……”

叶胤摇摇头:“错了,军督大人,上官雁这么做只因他对人性的绝望,认为欲望是使人堕落的根源,只有通过战乱把人性最黑暗最丑陋的一面公之于世人面前,然后一并随着烽火消散,这样才能让世人醒悟自己真正需要什么,军督大人,您已经被他给选中成为引动烽火的最佳人选了……”

“呵呵……”

听完叶胤的话,刘策只能干笑两声,真不知道被这么一个疯子瞄上利用究竟是该哭还是该笑。

“也就是说这是上官雁布的一个局?”刘策面色阴沉的说道。

叶胤点点头:“没错,这就是上官雁精心布置的一个大局,整个天下在他眼里就是个棋盘,而他就是那个操棋手……”

“那本军督就入局吧,想要棋子是么,本军督给他就是!”刘策嘴角一扬,“不过,就怕他这个棋手会被我这颗棋子反噬,最后输得一无所有……”

“军督气魄,不才佩服!”叶胤对刘策微微一欠身,“如今这局面想不入局置身事外也难了!”

刘策拍拍叶胤的肩膀:“不多说了,前面快到静塞了,先进去歇个半天,把代勒带上开始真正的北伐,明年开春前必须把冀州全境收复,接下来全力准备出征郦国!”

……

朔阳城,一座华丽的府邸之内,一名异族奴隶火急火燎地跑入大门来到前厅,对着一个满身绸缎的富态胡人贵族五体趴地恭敬地说道:“阿索主人,从络将军府内传来最新前线情报,雎城已经被冀南的周人打下来了,估计很快就会向朔阳进军,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主人阿索奇道:“冀南的周人要打到朔阳来了?宇文博呢?他不是蒙洛可汗八幡中绣红幡的将领么?怎么会如此不堪一击,这才多长时间,雎城就丢了?”

那异族奴隶低头不语,静静等着阿索发火,然而等了很久也没见自己主人要发火的迹象,连喝骂声都没有。印象中阿索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暴跳如雷,甚至把自己拉出去鞭笞一顿都是家常便饭,可如今却异常反常。

“罢了,丢了就丢了……”良久,阿索没好气的嘀咕一句,然后悠然的把玩起手中的古董起来,一副无所谓的神情。

“主人,你不发火么?”见阿索这副模样,奴隶更加不安的小声询问道。

“发火?”阿索狐疑的望了眼那冻的满脸青紫的奴隶,顿时笑骂道,“我说你这个狗奴才,怎么这么贱,还想让我打你一顿么?实话告诉你,你主子我引以为傲的儿子项羡已经从塞外来到了府上,现在正在后院房中休息呢,有他在,千军万马都不惧,有什么好担心的?”

“项公子来了啊?”一听阿索这么说,奴隶立马兴奋的差点跳了起来,“有公子这么个草原第一勇士在,那奴才真的不必为主人安危担忧了,哈哈……”

阿索看着那奴隶一脸振奋的表情,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后唤过一名胡女下人,对她说道:“你快去把公子叫来,差不多该用饭了……”

那胡女闻言,脸上立马一红,嘴角浮现一抹淡淡地笑意,缓缓向后院项羡房中走去。

阿索见此不由笑了一声:“看来那贱人也在怀念我儿那条金鞭了,啧啧啧,无论草原还是中原的女子,尝过我儿那巨器之后没有一个不迷恋的,

唉,老了,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没准也能和我那儿子比一比啊,不中用,不中用了啊……”

说着阿索拍了下自己的下身,无可奈何的自嘲了一声,但观其神色却异常淡定,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儿一般。

那胡女经过一条长廊后,来到项羡的房门前,还未开始敲门,就听到房间内传出一阵女人欢愉的喘息声,夹带着男人沉吟的嘶吼。

出于好奇之下,那胡女下人悄悄推开房门躲在屏风后向房间内望去,顿时眼中浮现一幅令她血脉贲张的画面……

只见一名胡姬浑身上下香汗淋漓,一丝不挂的贴在一具铜褐色的雄性躯体之上,两条雪花花的大腿盘在躯体腰间,双臂紧挽雄性脖颈,随着男人那激烈的动作不时上下耸动,脸上尽是痛苦却又迷离的神态,屋内的炉火也随着二人的动作不停攒动着,发出嗞嗞的声响。

“啪~啪~啪~”

那拥有完美健硕身材的男人,不时狞笑着用手掌用力拍打揉捏挂在身上胡姬那饱满的翘臀,引来胡姬一阵欢愉的娇呼声,香唇一角的口水也止不住落到男人健硕的肩膀上,宛如一条细长的溪流顺着肩胛缓缓向背躯滑落至股间。

大约过了小半柱香时间不到,那胡姬神情一变,忽然瞪大双眼,爆发出一阵极其销魂的呻吟声,随后整个身子不停抖动扭曲,眼睛也开始翻白,最后无力的垂下双腿,整个人趴在铜褐色的躯体上一动也不动。

“扫兴!”

那男人恼怒一声,把身高只到自己胸膛的胡姬一把举起甩到床上,但见床上还有三名赤果的胡女也呈现着半昏厥的状态躺在被褥之上一动不动,脸上都挂着飞入云端之际的余韵,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过来!”

那男人在胡女进入房中刹那就已经发现她的存在,直接转身对屏风处沉喝一声,同时勾了勾手指。

那胡女看的入神,伸手不断在自己身上来回抚摸之际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喝声打断,娇躯激颤了一下,面对男人那张异常英武脸颊,立马红着脸跪在那男人面前低着头说道:“项公子,饭已经备好,主人让我请你用饭。”

“……”

但是等了良久,胡女的话却没得到任何回应,她好奇的微微抬头看去,第一眼所见尽是男人那条傲立的巨蟒,不由吞咽了几下口水,闻着雄性散发的事气息,顿时身体如同蚂蚁啃噬般酥麻难耐。

“嘿嘿……”项羡望着那胡女的脸,缓缓向她逼近,随后一把将她提起,“你来的正好,刚才一点不尽兴,四个女人都无法让本大爷满足,这次就便宜你了……”

话毕,一把撕裂那胡女全身的衣物,粗暴的将她按在桌子上背对着自己,魔掌死死抓住她那丰腴且富有弹性的翘臀重重拍打一下,留下一道鲜红的五指印记,只闻胡女娇喘一声,项羡一声猛喝没有任何前戏,金枪直捣黄龙,掀起一片滔天巨浪……

七十三 项羡的野望

……

“我儿,你可来了,赶紧坐下吃饭吧……”

“义父,孩儿姗姗来迟,让您久候了,还请海涵……”

一番云雨过后,终于把积攒许久的精力一股脑发泄到那喊自己吃饭的胡女身上后,项羡心满意足的穿戴好衣物,拉开房门来到了阿索所在的前厅。

待落座后,项羡二话不说,取起一条银制盘子内的烤羊腿,撕扯下一大块肉后直接塞入嘴巴里嚼了起来,吃的满嘴流油,边上服侍的仆人立马上前给二人杯子里倒满了温热的马奶酒。

“哈哈哈……”阿索喝干杯中酒水,看着项羡狼吞虎咽的样子大笑一声,“我儿,幸亏你来了,不然那几个新纳的妾姬,为父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应付他们呢,怎么样?他们可算让你尽兴?”

项羡闻言,扬脖喝干杯中马奶酒,对阿索摇头笑道:“义父,不是我说,你府上那四个妾姬真的不能让孩儿尽兴啊,没几下他们就跟死人一样,要不是那胡女,孩儿都没心情过来陪你用饭。”

“哈哈哈,我儿神武,岂是一般女人能承受的?”阿索大笑的说道,“草原上那些个女人哪个不被你的巨蟒给收拾的服服帖帖?嗯,男人就该这样,不但在战场上要让对面男人低头恐惧,就算到了床上征服一个女人也有很大的成就感!你深得我意啊!”

草原上的习俗十分野蛮落后,自己的女人只要愿意可以随便拿出来和其他男人分享,就算父子兄弟之间也是如此。

阿索因为年老体衰,精力已经大不从前,在床上面对那些磨人的小妖精也是有心无力,所以很乐意把她们与义子项羡一起分享。

现年二十九岁的项羡本是姜家磐竖营内一员,天生的神力,曾单手托起三百斤重的铜鼎,更是打遍全营无敌手,十年前冀州被蒙洛人攻陷时,他沦为了俘虏,在被执行死刑前一日,他挣脱了身上的束缚,赤手空拳打倒了二十多个看守的胡人,引起一阵不小的骚乱。

直到被多人围攻制服后,当时的董狸见他武艺过人,便起了招揽之心,没想到这项羡虽然勇武过人,但道德底线却几乎是负数,一听能活命,立马对董狸是点头哈腰尽现谄媚的丑态。

回到草原后,董狸命他去了一个小部落里当一名普通随从,过了一年后,在一次达兰盛会上比武场地上,一人击败了其他部落三十多人的连番攻势,给他所在部落赢得了面子,立马得到了部落首领的赏识,将他从仆从提升为族内勇士,也给足了他待遇。

再后来,在草原部落吞并过程中,他所在的部落眼看就要被击败,项羡转身投入那即将胜利一方的怀抱,亲手拧下部落首领的首级前去献降,赢得了敌方部落首领们的好感,将他接纳进族中四处征战。

在征战过程中,项羡一马当先,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武替部落立下汗马功劳,最终被董狸封为呼兰草原第一勇士的称号当了现在部落头领阿索的儿子,甚至都惊动了蒙洛贵族的重视,赐予他为贵族的头衔,出尽了风头。

而项羡也没辱没这个第一勇士的称号,十年来,每一次草原比武都毫无悬念的夺魁,甚至赤手空拳压的第二名手持兵刃的草原勇士抬不起头来。

由于项羡长相魁梧又十分俊武,与草原上呼兰人或其他族人大有不同,深得不少少女芳心,终与在一次醉酒之后,经不住一名胡人女子的挑逗诱惑,偷吃了禁果。

这一次禁果偷吃下来,把项羡心里**彻底点燃觉醒了,望着第一次与胡女苟合就办的她连声求饶时,他就异常有成就感,渐渐地他发现原来胯下那条巨蟒和自己武艺同样的勇不可挡,而且项羡也十分喜欢那种奇妙的体验。

与是,从那之后不久,只要项羡经过的部落之内,到处都会有女人在他身下求欢的情景,而且事后那些女人对项羡都是十分着迷,巴不得他能再光临本部,用一句话形容和项羡发生关系的女人就是:与项羡在一起时,才能真正体会到做女人的感觉。

而项羡也渐渐地成为一个色中饿鬼,这些年来与他发生过的鱼水之欢的女人早就不计其数,数都数不过来,有中原的,呼兰草原的,西域的,也有蒙洛人的,很多女人甚至早就被他遗忘了,唯一有印象的是那些女人对自己胯下的玩意儿万分的着迷,可惜没有一个女人能挺过项羡蹂躏超过半柱香时间,也时常令他万分苦恼。

酒过三巡,用罢午餐后,阿索对项羡笑道:“好了,我儿,现在我冀北局势岌岌可危,南边的周国军队对我朔阳是虎视眈眈,你要随时准备出征作战,用你的勇武让那些胆敢对我们草原发起攻势的敌人闻风丧胆!”

项羡拱手说道:“义父你放心,只要有我项羡在,那些卑贱的周狗定不敢轻举妄动!”

“嗯!”阿索应了一声,点燃一锅烟,对项羡说道,“再过一个时辰你随我去见贺丹络将军,是时候该开始反击了,把雎城先夺回来,然后再把刘策赶出冀州,冀州依然在我们草原人手中。”

项羡眼前一亮,咽了几下口水说道:“听闻刘策有两个未婚娇妻,各个都美如天仙,如此暴殄天物,这刘策真是不懂风情,我定要寻机直取永安城,借机让她们臣服在我胯下流连忘返!”

阿索闻言大笑几声:“哈哈哈,好!我儿真是好气魄,来,为父再敬你一杯!”

“多谢义父!”项羡举起酒杯连声回敬道,“听闻那姜若颜现在也在刘策府中,之前在姜浔麾下任职时还只有八九岁模样,不想一下子就长大了,

昔日的大小姐我高攀不起,现在,他刘策能得她芳心,我项羡也一定能,真想好好看看那传闻中国色天香的天下第一美人儿尝试孩儿得了厉害,又是怎样一番风景!”

说完,项羡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眼中所露尽是欲望满盈的神态。

“呵呵,我儿真的有志气,豪言壮语尽显男儿本色……”

阿索看到项羡的模样,赞许着点点头,对他的话没表示出任何异议,草原男儿就该如此,敢想敢做,要的东西就该亲自去抢。

这种强盗逻辑就是入侵者最真实的写照,不事生产,却总想把别人的成果据为己有,虽然阿索心里清楚这刘策绝不是泛泛之辈,要实现这目标可能性微乎极微,毕竟现在挨打的可是自己啊……

七十四 少云的烦恼

……

“卓少云~威武~”

“威武~”

“吼~~”

陈庆的大军进驻雎城后,罗湖如实的向陈庆禀明了此行诈城的过程,在这百余执行任务的新兵之中,卓少云立下的功劳让所有人都为之侧目,让陈庆当着众将士的面对他?是加以赞赏,并允诺北伐结束定会上报军督府为他请功。

军督府独有的表彰大会结束后,陈庆一离开,底下那些新军士兵就一拥而上,将卓少云抛向半空,好一阵欢呼雀跃声。

此时,这些士兵都是发自内心的对卓少云崇拜,乱军丛中手刃奴酋,这等盖世奇功打出了新军的气势,打出了威风,证明自己并不比那些老营将士差,士气在这一刻也旺盛到了极点。

“真是厉害啊,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能出人投头……”

城墙一角目睹这一幕的霍青,一脸羡慕地望着被人浪包围簇拥的卓少云,心中是五味杂陈。

自从进入刘策的军队,霍青才深刻体会到这支部队与原来所在旧部相比简直就是天差地别,一切讲究的是实力为尊,竞争是相当激烈。

要想在军中立有一足之地,就必须立下战功往上爬,爬的越高别人看你的眼神也就最尊敬,这带给他的压力是前所未有的巨大。

不过,霍青也十分喜欢这种激烈的气氛,只有这样才能时常勉励自己,要做人上人。

“此次北伐结束后,训练转正的新军很快就要开始二次分营,介时会新设队官和千总之位,我必须要在征伐结束之前累积下军功,争取能获得一旗之位!”霍青握紧拳头,看着喧闹的人群暗暗发誓道。

刘策接受叶胤的建议着手开始军改之后,面对日益庞大起来的军队,自然而来要对军中职位进行略微的调整,暂时只在甲长之上设了队官,旗总之上设立千总这两个军职。

队官:三甲为一队,常规一甲二十至二十五人,一队六十至七十五人,两队归百长指挥……

千总:类似大周军制千长,常规情况下,每个千总麾下拥有三个旗总的兵力,约一千一百至一千四百人,仅此营旗使之位,一名营旗麾下不超过三个千总的兵力……

“营使之位或许我还不够资格,但那千总说什么我都要争取一下!”

望着城下欢呼雀跃的情形,霍青心中发下誓言后,起身走下城楼,前往徐辽驻地为迎接刘策来临去做准备了。

“卓壮士,当日多谢你的搭救之恩……”

当卓少云好不容易从簇拥的人群中挤出来还未离开数步,就被一名绿衣女子拉住胳膊连声道谢。

卓少云定睛看去,眼前这人不就是前几日救下的那十几名充作军妓中那个叫云鹭的女子么?

与是他连忙退开身子对云鹭拱手说道:“云姑娘,区区小事何足挂齿?你能没事那真是不幸中的万幸,今后军督大人会派兵进驻保护城中百姓,你们不必再担惊受怕,好好过日子吧,告辞……”

说完,卓少云作揖就要离去,但云鹭却再次拦在他面前说道:“卓壮士留步,妾身在家中略备了些许薄酒聊表谢意,请壮士莫要嫌弃。”

卓少云立马回绝道:“云姑娘,你何必如此破费?在下所做一切并不是为了求得回报,只是尽了一名身为军人的职责,你这么做不是让在下感到为难嘛!”

云鹭闻言却一脸坚决地说道:“卓壮士,请你务必来我家中一叙,莫非……你是在嫌弃妾身不成?”

卓少云忙道:“云姑娘莫要误会,在下绝没有那种意思,只是在下现在军务在身,正欲回转营地……”

“卓壮士莫要推脱了……”云鹭开口笑着说道,“妾身之前已经打听过了,今天是壮士的休假日,哪来什么军务?壮士就不要再推辞了,就让妾身聊表下昔日搭救的恩情吧……”

“这……”卓少云面色为难,望着云鹭那张诚恳无比的脸庞,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良久之后对她拱手施礼说道,“既然云姑娘盛情邀请,在下便多谢姑娘美意了……”

云鹭闻言脸上闪过一抹喜色,立马对卓少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卓壮士,请随妾身前来……”

在云鹭的陪同下,卓少云跟在她身后步过了三个街口,终于在一间破旧的屋子前停了下来……

但见云鹭回身对卓少云说道:“卓壮士,寒舍简陋,请莫要嫌弃……”

卓少云忙道:“云姑娘多虑了,在下自幼贫寒,又怎会有这种想法呢……”

“娘~”

就在这时,屋子里忽然奔出一个三四岁大,衣衫单薄冻的浑身发抖的女童,冲着云鹭喊了声娘,一下子把卓少云给怔住了。

“乖……”云鹭爱怜的抚摸了下那女童的脸蛋,脸上满是一个身为人母的慈爱。

卓少云好奇地指着女童问道:“云姑娘,这是……”

云鹭说道:“回卓壮士,这是我的女儿,叫暖儿,今年三岁了,唉……”

卓少云忙改口说道:“云夫人,抱歉,在下并不知晓你已经……”

云鹭苦笑着摇摇头对卓少云说道:“别提了,我丈夫去年给胡人做苦工之际就被活活累死了,要不是念及家中的暖儿以及那才一岁大的孩子,我真想跟着他一起去了,

我一个女人,为了养活两个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只能去做那些最肮脏,被人看不起的行当,用这具残柳之身去取悦那些胡人换得一些糊口等等米粮……”

“抱歉云夫人,还请节哀,莫要伤心了……”卓少云闻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裹连忙对她说道,“相信军督大人来了后,这里的一切都会变好的,这是我刚领的一些犒赏银,就权当见面礼,给孩子买点吃的再置办身衣裳吧,在下真的还有要务在身,暂且就告辞了……”

云鹭连忙推辞道:“卓壮士,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如何能收你的钱?这些钱也是你拿命换来的,岂能这样随便……”

卓少云把装有银钱的包裹用力往她手中一塞,打断云鹭的话说道:“云夫人,你就收下吧!钱财乃身外之物,本就该给有需要的人,你一人带着俩孩子不容易,拿着吧!”

说完,卓少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让云鹭追之不及,最后看着布包内中那十五两银钱暗暗发呆。

“娘,你怎么了?那个叔叔是什么人啊?”

暖儿的呼唤把云鹭意识拉了回来,她立马抱住暖儿对她说道:“暖儿,娘再给你和弟弟找个爹好么?”

“爹?娘,你不是说爹爹去很远的地方了么?为什么又要再找一个?”暖儿不解地问道。

云鹭说道:“暖儿,你爹爹不会回来了,刚才那个叔叔以后就做你新的爹爹好不好,有他在,暖儿和弟弟就不用再忍冻挨饿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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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五 虽远必诛

……

“咯哒哒……咯哒哒……”

“快点儿,别耽误了时辰!”

冀北大道之上,项羡奉贺丹络之命带三千呼兰骑兵和一万异族步兵火速前往淄罗镇抵御南面大军进犯,顺便监督防御工事的进度,由于军情紧迫,他只领骑军先行,将一万步兵远远撇在大后方。

策与马背上的项羡手持长三米有余的三尖两刃枪,一身精铁打制的复合甲,头带紫金黑盔,显的威风凛凛不可一世。

“哼,这群绵羊胆敢进犯我草原雄鹰的疆土,就让你们见识见识我项羡的不世武艺,待击退尔等后顺路直取南部,攻下永安以报可汗的知遇之恩,顺便,嘿嘿,那刘策府上的美人儿和财富尽归我有……”

带着火热的情绪,项羡是越想越兴奋,不由又挥动马鞭加快了脚程,不断催促身后的狼骑向淄罗镇进发。

半个时辰之后,项羡带着三千狼骑已抵达淄罗镇镇门之外,门口已有十余名被贺丹络任命的当地官员等候。

一名一袭粗布棉衣,头戴狗皮帽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一眼认出最前方骑马之人便是塞外第一勇士的项羡,与是立马上前深深一作揖:“淄罗镇镇长王阗,见过项统领,项统领一路奔波劳累,下官已在府衙已备下酒宴为项统领和诸位远道而来的尊贵勇士接风……”

项羡轻蔑地扫视一眼马下毕恭毕敬的王阗,忽然厉声问道:“你就是王阗?本统领问你,镇内防御工事的进展如何了?”

王阗怯生说道:“回禀项统领的话,城墙仍然在加固,尚需要时间……”

“啪~”

王阗话未说完,就被项羡一鞭子狠狠摔在肩膀上,疼的他是龇牙咧嘴,但却不敢呻吟出声。

只见项羡盯着王阗恶狠狠地说道:“好你个王阗,络将军交给你的重任都过去多长时间了还未完工?我看你分明是有意懈怠,好让敌人趁虚而入!”

王阗闻言,和周围官员吓的立马跪在地上求饶道:“项统领啊,下官又岂敢懈怠,镇里的青壮全都调动了,只是现在这天寒地冻的工事实难有所进展,还望项统领明鉴啊……”

“哼,还敢狡辩!”项羡冷哼一声,一挥手中的三尖两刃枪指着王阗说道,“自六月以来,都过去几个月了,城墙修建还未完成?你们难道都是猪不成?这让我如何回去跟贺丹络将军交代?”

感受着半步之外寒枪散发的森森凉意,王阗浑身不停哆嗦着,恐惧在他心头不住蔓延。这个项羡他也有所耳闻,为人极其暴戾,就算是草原那些胡人都对他惧怕三分,这时候若惹怒他,没准就是个身首异处的下场,还是尽量说点好话安抚他一下。

“项统领,您是这天下间最厉害的勇士,深得贺丹将军的器重,以后早晚会封侯拜相的,何必跟我这么个嘴脸一般见识?还望你跟络将军美言几句,饶过小的一次。”

王阗谄媚的话语让项羡只觉得浑身上下都感到舒坦,心情也瞬间好了许多,与是对他说道:“哼,罢了,先带本统领去看看城墙工事进度,爬过来服侍本统领下马!”

“是是是,下官这就服侍项统领下马……”王阗说着立马连滚带爬的来到项羡身边,然后四脚朝地趴在马下。

项羡收起手中兵刃,翻身一脚踩在王阗的背上,王阗只觉一股巨大压力从背部传来,差点将脊梁骨给踩断,但他依然咬紧牙关死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去,免得惹怒了项羡。

下得马后,项羡满意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众人,大声说道:“都起来吧,先别跪着了,带本统领前去勘察各处工事!”

……

“我要见军督大人,带我去见军督大人……”

“军督大人军务繁忙,岂会有空见你,你还是先回去吧……”

“我可是呼兰草原董狸的十三子,是你们军督大人的贵客,有事可以直接找其商议,怎能随意阻拦……”

“正因为你是军督大人的贵客,我才对你这么客气,再烦信不信把你乱棍打出去?”

“你……”

雎阳城将军府外,代勒一脸焦急的来找刘策,不想被门外的亲卫给硬生生阻拦了下来,双方一言不合便吵了起来。

“何人在外喧闹?”争执的动静引起了刘策的注意,冲门外轻喝一声。

那亲卫瞪了代勒一眼,随后进入府厅对刘策恭敬的说道:“启禀军督大人,代勒在府外非要见你……”

刘策闻言看了一眼坐与边侧的叶胤,对那亲卫说道:“你好生糊涂,代勒是本军督的贵客,为何要阻拦?”

亲卫说道:“回禀军督大人,属下见您和叶公子在商议军务,怕被打扰,这才将他阻拦在府门之外……”

刘策挥挥手说道:“让他进来吧,正好本军督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他一下……”

“遵命!”

亲卫当即领命离去,不一会儿代勒就进入了将军府中。

一见到主案之上的刘策,代勒立左掌轻抚与右胸行礼说道:“代勒见过军督大人……”

刘策扫了一眼代勒,细不可察的冷笑一声说道:“不必拘礼,随便坐吧,你如此着急求见本军督,所谓何事?”

代勒问道:“军督大人,我听说你要将那些俘虏的呼兰士兵全数诛杀?敢问这是不是真的?”

刘策背靠椅背,冷冷地望着代勒,只盯的代勒背脊发凉,良久刘策才开口说道:“没错,是本军督亲自下的令,不单这些呼兰人要死,就算那些依附呼兰的异族士兵也得死!”

代勒忙道:“军督大人,我恳求您收回成命,这样做实在太过残忍了,那些呼兰人都是我草原的族民,他们的妻儿还等着他们回去团聚,更何况他们都已经被您击败沦为阶下囚了,

你们中原不是有句俗话么,叫上天有好生之德,以理服人,断不可枉开杀戒,毕竟杀俘不祥啊……”

“代勒!”刘策沉喝一声打断了代勒的话,语气异常冰冷地说道,“你觉得你有什么资格在本军督面前说这话?上天有好生之德?那这群呼兰人的好生之德在哪里?

因为中原百姓的礼遇,你们就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如今生擒被俘,再想以这种狗屁逻辑逃脱死亡制裁?敢问这天下间有这种道理么?简直畜生不如!

杀俘不祥?哼!现在本军督也送你句话,给我听仔细了,明犯强汉者,虽远亦必诛!”

代勒浑身一个激灵,差点就瘫坐在地,那句“明犯强汉者,虽远亦必诛”令他从身心内外感到深深的恐惧,如果换其他人说这话或许他认为那是个狂热,但偏偏是刘策说出这番话,观他生平所行,绝对能做的出来。

这一刻,代勒仿佛预料到了草原之上烽烟四起,一座座毡包在燃烧,族民在屠刀下哭泣,遍地都是殷红的血色,如同置身地狱一般。他开始怀疑逃到冀南寻求庇护是不是个错误的选择,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像个草原勇士般直面死亡呢……

“军督大人……”

一直默不作声的叶胤听闻刘策的话,也是心神一阵激荡感觉浑身血液都在燃烧,他紧紧握了握手中的佛珠,微微望向坐与案前冷峻的年轻面容,眼神里散发出一阵异样的光芒。

七十六 忽悠

……

“好了,代勒你也不必忧心,本军督这么做也是为你考虑,你且坐下听听本军督的用意……”

刘策见代勒惶惶不安的模样,知道恐吓已经奏效,与是语气稍微缓和了些让代勒先找个位置坐下。

代勒带着一脸的疑虑,坐到一张椅子上想听刘策能说出什么道理来。

见代勒落座后,刘策“语重心长”的对他说道:“代勒,本军督这么做一来是为死心,二来更是为了你能顺利登上可汗之位考虑啊,

你想过没有,宇文博和他麾下那些士兵当初可是欲置你死地,你之前跑雎城寻求他的庇护,结果呢,他收留你了么?还不是欲将你擒下交给贺丹络押往王庭送给你哥哥王罕,

如果留下这些人的话,以后你登上汗位就不怕他们反叛么?你仔细想想这些人死光的话,对你掌控整片呼兰草原是不是扫清了阻力?”

代勒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但依然面露苦色的说道:“军督大人,话虽如此,宇文博该死,可那些呼兰士兵无罪啊,他们也只是被宇文博、贺丹络他们利用才会不明所以欲置我死地,就算要杀,也不能全杀了吧?”

刘策冷笑一声:“代勒,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如何知道这些人活着不会对你登位造成阻力?

他们能奉命狙杀你一次,难保不会有第二次,我听闻你们草原最恨叛徒,正巧本军督也同样对那些叛徒深痛恶绝,只有杀上一批,他们才会老实下来,为你重返王庭与王罕争位扫平后顾之忧!”

“真的是这样么?”

代勒仔细回味着刘策的话,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可偏偏又觉得十分有道理,这些人留之任之或许真会对自己重回王庭行成阻力。

何况,眼下自己什么都没有,就如同刘策案板上的肉任其宰割,只希望眼前这位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军督能信守承诺,助自己驱逐王罕问鼎王庭。

“对了……”见代勒神情舒缓,刘策又开口问道,“本军督收到密报,想跟你打听个人,还望您能如实相告。”

代勒点头说道:“军督大人,你想打听何人?”

刘策说道:“两日前,本军督收到密报,称淄河镇进驻了一个名唤项羡的中原人,你对此人了解多少?”

代勒闻言,脸上露出一丝羡慕又带鄙夷的神色:“回禀军督大人,这项羡本是冀州一名普通军士,现年年方三十,乃是我呼兰草原之上第一勇士,手持一杆三尖两刃枪,有万夫不当之勇,而且深受拓拔皇室的器重,

只要战场上他一人出现,那战争局势就会向他一边倾斜,十年来罕有败绩,不过就是此人有一个极大的缺陷,那就是贪恋美色……”

刘策点头笑道:“这等英雄豪杰,喜欢美色也很正常啊,本军督也好美色,这算什么缺陷?”

此话一出,边上正准备饮茶的叶胤随即愣了片刻,随后微不可察的摇了摇头,露出一脸狐疑之色。

代勒苦笑一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有所不知,要是一般好色也就罢了我也懒得细说,但这项羡,唉……

我呼兰草原上每个部落,几乎都有年轻女子被他宠幸过,说句你们中原可能无法理解的话,就算是父汗在世时那些妻妾也被他给……”

刘策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表情,心道这项羡**如此强烈么?连董狸的姬妾也敢上?不过仔细想想这个世界女人的地位就了然了,就是在算是自诩文明的大周女人地位都十分低下,更何况塞外那蛮夷荒地?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然而,边上的叶胤闻听代勒所言,面色却变得十分难堪,清澈的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极其厌恶的神情。

刘策没在意叶胤的心理变化,接着对代勒说道:“除此之外,你对这项羡还有多少了解?”

代勒想了想说道:“这项羡除了作战勇猛之外,另外脾气十分暴躁,草原上的族民也对他敬畏有加,再来我所知就甚少了,毕竟我与他甚少往来……”

刘策说道:“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两日后本军督出兵直取淄罗镇,介时你与我同去看看那草原第一勇士的风采如何。”

代勒起身对刘策行了一礼:“如此,我就先告退了……”

等代勒离开后,叶胤忽然开口对刘策说道:“好一句虽远亦必诛,军督大人,你越来越让不才另眼相看了!”

刘策看向叶胤,随即一笑:“叶公子,你觉得本军督忽悠的代勒如何?他会信本军督的说辞么?”

叶胤说道:“不管代勒信不信,目前他只能任由军督大人摆布,而且不才相信军督大人已然有了后手吧?”

刘策点头说道:“你猜的不错,本军督已经备好报纸,对外宣称此次北伐是要替代勒讨回公道,等出征之际,报纸也会随之向沿途胡人控制的庄园堡垒分发,以动摇其军心。”

叶胤赞许的点点头:“如此,不才就先向军督大人道喜,这次北伐之战,冀州定会全省归入军督府治下。”

刘策摇摇头:“叶公子,话不能太过绝对,毕竟冀北还有几十万胡奴盘踞,在局势明了之前,还是必须小心应对,太过乐观反而会犯下一堆不可挽回的错误。”

叶胤对刘策的话表示认同,随后他想了想又小声问道:“军督大人,方才听你所言,你也是好色之人?不知是诓言,还是真话呢?”

刘策轻笑一声,略带一丝玩味地说道:“没想到,叶公子也喜欢打听本军督的性情,试问天下间哪个男人不爱美色?只不过表现的形势不同罢了,难道叶公子你不好女色么……”

“不才真的不好美色!”

不想叶胤一声坚定的回复,令刘策微微一愣,他奇怪的望向叶胤,但见他脸上此时正静静地盯着自己,从那眼神中捕捉到了一丝微弱的怒意。

“呵……”良久刘策冷笑一声,一本正色的对叶胤说道,“叶公子,本军督什么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但我观你这气色确实好了很多。”

“这多亏军督大人救助,不才时刻铭记与心!”叶胤起身拱手对刘策说道,“不才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报军督大人的救命之恩。”

刘策见叶胤一脸诚恳的模样,无奈地说道:“好了,随我一起去军营看看,想要报答,这一次出征就多替本军督出谋划策吧。”

叶胤低头回道:“不才,领命!”

随后二人齐齐走出将军府,向城郊军营所在行去……

七十七 没女人能活?

……

“项统领,你要的人都给您找来了,这边请……”

项羡抵达淄罗镇五日,除了监督下城墙的工事外,整日都与当地士绅窝在酒楼里喝酒听戏。

其实这几日项羡倒也尽职尽责,但五日来连冀南军队影子都没见到,一时间也放松了警惕,而且由于多日没有碰女人已经忍耐到了极限,令他是心痒难耐万分的煎熬,简直比死还要难受。

这日他实在憋的受不了,贺丹络答应自己的那些充作军姬的女人又还未送达,便命王阗他们找几个女人到自己房中,但当他看到王阗找的那些女人的模样后,登时又欲火全无,暴跳如雷。

只见他一把拎起王阗的衣领,恶狠狠的对他吼道:“说,为什么只找来这么些货色,你是存心在消遣本统领是吧!”

看着项羡那可怕的表情,王阗吓的连声说道:“项统领,这已经是下官能找到的最漂亮女子了,镇里条件也就这样,您,您就将就些吧……”

“滚!”项羡闻言一把将王阗甩倒在地,一脸愤怒地咆哮道:“本统领要干的女人哪个不是姿色有加,你看看这几个,要身段没身段,姿色也平平,这都算了,可为什么还这么瘦弱,一副病殃殃的模样!”

项羡对女人颇有研究,最低要求是必须面无菜色身强体健,因为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有尽情发泄,毕竟瘦弱的女子如何令他尽兴?见王阗找来的这些女子各个一副营养不良,且蓬头垢面的样子,如何能让他提起兴致,当然是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

就在项羡作势要揍王阗之际,边上的一名胡人亲卫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拉住他说道:“项统领,你就饶过王镇长吧,他说的都是实情,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什么姿色上等的女人?

而且镇里的镇民肚子里都没什么油水,又能有几个好身段的?眼下军情紧急,您就忍一忍吧,等朔阳那边把女人都送到保证让你尽兴……”

“哼,烦躁!”项羡沉喝一声,狠狠地瞪了一眼缩在地上的王阗,“我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会被派到这么个破地方来镇守,唉!”

话毕,项羡转身拉开门帘走出了屋外,身边的胡人亲卫也紧随而去,只留下王阗和那几个女人吓的缩成一团不断发抖。

“陪我去街上走走!”

出得屋外,项羡只觉的胸口烦闷,当下同亲卫嘀咕一声,决定去镇内街道上走走透透气。

一路行来,镇上街道两侧的百姓一见项羡一脸煞气的走来,纷纷避而远之,生怕惹怒这个身高近两米的将领。

“真是无趣!”项羡走了一阵后只觉很无聊,侧头对身边那胡人亲卫说道,“走吧,还是回去喝酒!”

“哇~~”

就在项羡转身欲往住处赶去之际,一声洪亮的婴儿哭声引起了他的注意。

“谁家的婴儿这么喧闹?本统领路过还敢肆意啼哭!”项羡异常不满地说道,“走,随我去看看,是谁家孩子这么大胆敢惹烦本统领的心绪!”

胡人亲卫无奈,只好带着项羡随着婴儿啼哭声源寻去,最后在一条巷道小屋内找到了婴儿声源。

就在项羡准备破门而入对屋内之人大声喝斥之际,忽然硬生生止住了。

只见虚掩的窗口内,一名少妇正抱着啼哭的婴儿来回踱步安慰:“哦,囡囡乖,不哭不哭,饿了吧,娘亲喂你……”

说着解开腰间的束带,松开衣领将怀中婴儿凑到自己胸前,那婴儿立马停止哭闹,吸吮了起来。

“呃……”

项羡静静地看着这一幕,望着少妇还算姣好的面容,以及那一对若隐若现的白玉时,止不住咽了几下口水,小腹处的邪火“噌”的一下窜了上来,当即就要冲进去泄火。

一旁的胡人猛地拉住他小声劝阻道:“统领,千万不能做傻事啊,如今正值战事之际,若惹得民怨沸腾引起哗变,后果可不堪设想啊!”

“滚开!”已经精虫上脑的项羡怎么可能听得进去那亲卫的话,“一群刁民而已也敢造反?信不信我把他们全给杀了!今天谁要不让本统领尽兴,我就宰了谁!”

那胡人亲卫望着项羡那欲杀人的眼神,顿时打了一个激灵,不敢再劝,只能眼睁睁看着项羡推门而入,同时心里嘀咕一句身为统领居然如此猴急,真是丢人现眼。

“你,你是什么人?”那少妇见有人闯入,吓得立马站了起来对项羡怒道,“这是民宅,岂容你肆意踏入,还不赶紧出去?”

“嘿嘿……”项羡戏笑一声,一双狼眼直勾勾盯着少妇,“小娘子,你一人独守闺房是不是倍感寂寞?让本大爷来陪你乐呵乐呵怎么样?”

说着项羡解开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步一步向她慢慢走去。

那少妇见项羡逼近,抱着孩子吓得是连连后退,不住颤声说道:“你,你好大的胆子,光天化日之下敢,敢这么说话,别,别过来……”

“哈哈哈……”

项羡闻言爆笑一声,继续朝她慢慢走去,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一双手不住来回搓动,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你,你别过来……”少妇见到项羡居然如此胆大,是羞怒异常。

项羡忍无可忍,一把上前抱住少妇,嚣张的大笑道:“小娘子,来吧,本大爷会让你体验到什么叫天上人间,哈哈哈……”

“这位爷,我求求你了,奴家是有丈夫的人,放过奴家吧,求你了……”少妇眼见挣脱不得,只能苦苦哀求道。

没成想少妇反抗求饶的模样更加激起了项羡的欲念,他一把抓住女子双肩上的衣料,戏谑地说道:“瞧你那寒酸样,你家男人也定是个穷鬼,不如你跟着本大爷,只要你能把本大爷伺候舒服了,带你吃香的喝辣的岂不是比跟着那穷鬼舒坦,哈哈哈……”

说着一把将少妇身上单薄的衣服从两侧撕开,吓的她是惊呼连连……

“拿开!”

项羡一把夺过少妇怀中还在吸吮的孩子,丢到不远处的摇篮里,那婴儿一受惊吓,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孩子,我的孩子~”听闻婴儿哭声的少妇,顿时嘶声大喊起来。

“你先顾好你自己吧,小娘子!”

项羡淫笑一声,抓住少妇的腰,一把将她提起,顺势一压,倒在了床上……

巷子外,一名老实巴交约摸二十四五岁的汉子,左手提着半袋装有土豆红薯的袋子,右手拎着个装有鸡蛋的篮子,一脸乐呵的往家里赶去。

“晚上煮几个鸡蛋给婆娘补补身子,她刚生完孩子身子虚的很,也好产点奶,杨婶人不错,等以后日子好些得谢谢人家……”

汉子一脸喜色,边想边往家赶,然而刚到家门口,就看到一名持刀胡人守在门外,不由心里“咯噔”一声紧张起来。

但毕竟已经到家门口,他还是怯声上前想要询问缘由,不想人刚靠近那胡人就挥了挥手中的弯刀,大声吼道:“你想干什么?滚开!”

汉子被这一声厉喝吓了一跳,随即解释道:“胡爷,这是小的家啊……”

“滚开,听到没有!”那胡人不等汉子说完,又是一声巨喝打断了他的话。

就在他打算继续好言相劝之时,忽然听闻屋子传出一阵交合的喘息呻吟以及婴儿的哭声,一下子让他全身血液沸腾,立即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这群畜生!”汉子怒吼一声,甩开手上的东西,猛地对着那胡人亲卫用力撞去。

“砰~”

那胡人一个不慎,被汉子这么一撞之下二人同时跌倒在地,汉子一个急速趁机起身打开了房门,却让他看到了令他震惊的一幕,差点脑袋充血昏死过去……

“啐……”

项羡侧头望了眼门口呆立的汉子,立马吐了口口水到眼前少妇的裸露的背脊上,然后手掌随手一抹,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我,我跟你拼了!”

短暂的惊讶过后,汉子大吼一声,抄起边上一根木棍就朝项羡砸去。

“放肆!”

项羡见此大吼一声,猛地回身对准那个汉子的胸膛起身就是一脚。

“噶擦~砰~”

“噗~”

项羡一脚踹裂木棍,脚掌顺势踢在汉子的胸膛,那汉子胸膛顿时凹陷进去,连惨叫都没发出一声,就被踢飞撞在身后的墙壁之上猛吐一口鲜血,待他倒地之后,只见墙壁上立马出现一道蛛网一样的裂纹迅速散开,这一脚将竟将那汉子活活给踹的七孔流血而死。

“废物,啐,那谁!把人给本大爷拖出去,省得扫了兴致!”

项羡瞥了眼地上的尚有余温等等尸体,然后吐了口口水,狞笑着走到那少妇身后继续干着之前那未完的“正事”。

而那少妇趴在床沿边,眼睁睁看着汉子死不瞑目的模样,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角滑落一行绝望的泪水,显然精神已经处于崩溃边缘……

“怎么样?我比你那穷酸废物老公厉害吧,一脚就把他踹死了,哈哈哈……”

项羡一把扯起少妇的秀发,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血腥的气息在整个屋子内弥漫开来,伴随着婴儿的哭闹声,显得比的凄凉……

七十八 全部跪下

……

冀北大道之上,缓缓行进着一条一望无迹的人海长龙,足足六万大军向着朔阳方向逼近,这也是既定此行北伐的终点。

“小青,你还在看啊?这都看多少遍了……”

敢字营中,霍青策与马背之上,仔细翻看着一本厚厚的书籍,书中描述的都是精卫营自成军以来的所有战事,包括塞外之战也全都详细的记在其中,并注明了其中胜败的要点。

昔日霍青从白悦手中逃得性命,拿着黄敢给的推荐血书递到刘策手中时,刘策并没有答应让他组建旗团,而是把这本秦墨和周逢等汉陵文士共同编写的《精卫战录》送到他手中,希望他能好好看懂之后再来提这要求。

几个月来,霍青每天废寝忘食,几乎都快把书给翻烂了,这才明白刘策的用心良苦,不希望自己步黄敢后尘只做一个平庸的将领,而是能独挡一面的帅将之材。

面对徐辽的询问,霍青合上书籍对他说道:“温故而知新,此书异常宝贵,内中记载皆是从一次次血战之中得出的经验,每次温习都能有不同的体悟,只恨我在旧军之中虚度了十几年的光阴,要早些能看到这本书定能脱胎换骨……”

“真有这么神奇,借我也看看……”徐辽闻言,立马笑着要去夺书。

霍青连忙把书往怀里一揣,对徐辽说道:“徐大哥,不是我不愿借给你看,而是……”

说到这儿,霍青脸上露出一丝为难的表情,良久才继续说道:“你还是多认些字吧……”

“好你个臭小子……”徐辽闻言笑骂一声,“敢教训起我来了?”

霍青忙道:“徐大哥,真的,这书虽然通俗易懂,但里面也有很多生字,想要看明白真的需要多识几个字啊……”

“行了行了,别埋汰我了……”徐辽挥挥手说道,“你不是说自己见多识广么?正好有个问题想考考你……”

霍青说道:“徐大哥但说无妨。”

徐辽说道:“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次雎城能如此轻易取下,那卓少云功劳理应最大,但为何军督大人却说首功之位理属那个异族人罗湖,这是为什么?难不成就因为罗湖是此次行动主官?”

霍青笑道:“徐大哥,你如果这么想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军督大人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之人么?事实上他如此做法才是真正赏罚分明啊!”

“哦?”徐辽奇道,“你说来听听。”

霍青解释道:“此次诈城之计,卓少云手刃奴酋,他的战功有目共睹自不必说,更何况有罗百长亲自证实,但你别忘了,这次诈城目的是什么?

首要就是造成城内混乱,让城内敌军疲于应付,而做成这一切的只有罗百长,是他挑动城内敌军大乱,又借机控制住囤积粮草的所在,若不是他,卓少云要杀宇文博无疑是痴人说梦,

换我是军督大人,这首功也必会给罗湖,要不是他当机立断造成雎城大乱,纵使有十个卓少云也奈何不得宇文博。”

“霍青,你当真如此想么?”徐辽闻听霍青一番说辞,怔怔地说道,“这罗湖可是胡人啊……”

霍青见徐辽一副不满的模样,安慰他说道:“徐大哥,我知道你们义军对胡人很有成见,但你要想明白,现在那些牧族人和我们同样,都是军督大人麾下的将士,都是同袍兄弟,真正的敌人是呼兰人还有依附他们的胡兵!”

“这些道理我懂……”徐辽说道,“只是没想到这胡人之中也有这么厉害的人存在,要是被他们给比下去,这,唉~”

霍青笑道:“达者为先嘛,毕竟牧族是最早跟随军督大人的异族人,深受军督大人熏陶,已经以中原神裔自居,也替军督大人出了不少力,暂时比我们快一步一点也不奇怪,

只要我们好好在军中磨炼一番早晚会超过他们,更何况,那日行刑你也看到了,那些呼兰人和依附的奴隶异族全被杀了个一干二净,一万颗二千人头啊,还不解气么?”

“哈哈哈……”徐辽闻言顿时心情舒畅,大声笑道,“你说的不错,那日在雎城之下,真是我徐辽这辈子看到的最为热血的一幕,

瞧那些个胡奴跪在地上被削去头颅、被五马分尸,还有活活被马践踏成肉泥,真是痛快啊,而军督大人也真够缺德的,明明他下的令,却让那叫代勒的呼兰人来执行,我瞧那代勒看着自己族民惨状脸都绿了,哈哈哈……”

霍青无奈地摇摇头,看样子要想一下子转变徐辽对牧族和乌族人的成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索性顺其自然吧。

……

在另一边,刘策和代勒并肩策马而行,刘策身边一名新晋的护卫队长焦珞,一双冷眼死死盯着代勒,如果他敢对自己尊敬的军督大人动手,不介意让他脑袋飞滚出去。

“前方就快到敌方布置的据点了,代勒可汗,接下来就看你如何跟本军督演上一出好戏了。”

刘策一声“代勒可汗”,让代勒对之前亲自执行族人死刑的不快抛到了脑后,恭敬的说道:“军督大人抬爱了,目前在下还不敢当可汗二字。”

他话虽这么说,但心里早已认同了这个身份,经过草原剧变,兄弟间的相互惨杀,以及不惜一切的赶尽杀绝,让他深切体会到了权力的重要性。

死几个呼兰人算什么?自己还不是照样走投无路寻求眼前这个杀父仇人的庇护么?他对刘策一句话深表认同,那就是国与国之间没有永远的仇恨,只有相同的利益,刘策所求的是呼兰草原能有军督府立有一席之地,自己所求是草原上权力巅峰,大家只不过合作对象而已。

至于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去他娘的吧,呼兰人权力更迭哪次不是伴随着流血而始,又流血而终呢?

更何况只要自己坐上可汗之位,再跟蒙洛人取得联系,嘿嘿,你刘策也蹦哒不了多久啊,草原只能属于草原民族的草原,任何人都别想染指。

但是,如果代勒知道刘策心中所想就是要借自己的手把呼兰人断子绝孙的话,又不知道会作何感想?他根本就不明白刘策经过上半年塞外之行后,对草原异族是怀有一种怎样刻骨铭心的仇恨。

“前方就是敌人据点安丘了,代勒,跟我一起出去吧!”

“一切听从军督大人安排……”

二人随即带着近千人马朝对面依稀可见的胡人据点行去。

“戒备,敌袭!”

据点之上的胡人见到大军逼近,立马敲响警戒钟,慌乱的集结在木墙之上,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当然他们的确是如临大敌。

“唏律律……”

刘策带着代勒、徐辽、霍青和田豫以及焦珞和一千骑兵来到阵营最前方。

就在代勒想要出言劝降之际,刘策取过铜皮喇叭高举可汗金杖,冲据点内的敌军用胡语大吼一声:“呼兰可汗刘策在此!尔等叛军还不出寨跪迎投降,若还是执迷不误,本可汗破寨之后,片甲不留,把你们的灵魂永远禁锢在炼狱之中!”

此言一出,顿时鸦雀无声,空旷的大地上只闻听寒风凛冽的吹过,发出呼啸的声响,唯一辅奏的只有千余战马喝气的余音……

七十九 饶恕我吧,可汗

……

“刘策,是刘策,那个给草原带来无尽磨难的刘策!”

“天啊,他真的来了?我们怎么办?”

“他可是杀了董狸可汗啊,连董狸可汗都不是他的对手,我们如何跟他作对?”

“刘策可是死神,带给我们草原无尽磨难的死神,我们凡人怎么可能跟神斗?还是祈求他的宽恕吧……”

刘策的出现引起据点内的胡人一阵不小的sāo luàn,对眼下这种情况各个都不知所措。m

目睹据点内慌乱的情景,刘策再次用胡语大声吼道:“本可汗再说一遍!跪迎受降,还是永堕无间!十息时间!”

雄沉的回音在据点内外的上空回荡,让据点内的胡人守军更加惊恐,不断商议着该如何应对。

大约在十息将至之际,紧闭的据点大门打开了,约百余胡人从内中飞也似的跑了出来,焦珞见此立马命护卫守在刘策身前手持刀盾列阵待以防不测。

但是,这些疾行的胡人在离刘策约二十步距离之时,忽然间齐齐四足着地爬了起来,一直爬到离刘策身前七八步距离才停了下来,脸上满是敬畏的神态。

就在焦珞等人对这些胡人的行为感到异常诧异之际,带头的一名胡人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却不敢抬头对刘策十分恭敬的说道:“尊敬的可汗,请原谅您的仆人无礼,驮族首领艾尔玛领寨内八千族民向您投诚,请宽恕我们的罪过吧?”

刘策策与马上,望着匍匐在地上的百余据点异族将领,见他们脸上神情各个惶恐不安,竟没有一个人敢看向自己,一双冷眼再次扫向艾玛。

“抬起头来……”

刘策对艾尔玛沉喝一声,冰冷的语气传入艾尔玛耳畔,让他浑身上下都止不住哆嗦起来,连忙五体投地整个人趴在地上,吓得是不知所措。

“你没听懂我的话么!”见艾尔玛这副姿态的刘策,再次加重了语气。

不想艾尔玛闻言更是吓得想把整个头颅埋进冰冷的地面内,周围的胡人闻言也同样匍匐在地更加不敢抬头。

草原上流传着那些关于刘策可怕的传闻,给他们这些胡人心理造成不可磨灭的阴影。传言中刘策亲手把大地之母降下的达兰盛会变成了死亡屠宰场,整个宇文部在达兰盛会中灭亡了。还听说了前可汗董狸死于刘策之手,同时召唤河神引动天河暴涨将十余万王庭大军尽数淹没。更可怕的是,刘策甚至召唤来了令草原各部族几乎灭绝生机的病疫,导致上百万人死状凄惨……

种种的一切让这些胡人面对刘策散发的气势时,只觉得有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很多人说只要看到刘策,与他四目交错刹那,自己的灵魂就会被他永远禁锢,永受炼狱之火的煎熬,现在艾尔玛听刘策要他抬头,脑海里浮现一股要戳瞎自己双眼的想法疯狂的开始蔓延。

“再不抬头,赐你死罪,灵魂将会在无间地狱之中永受厉刑之苦,不得超生,介时你每日将承受万箭穿心,五马分尸,剥皮去筋,扒舌凿鼻,抠眼挖耳,敲骨吸髓,火烤油煎酷刑等,每种刑法一日三次,总计一千三百多种酷刑法,一日要承受四千次,你确定不听本可汗的话么……”

刘策的话让地上那些胡人吓的差点晕死过去,那些个拷打灵魂的酷刑很多闻所未闻,更加肯定刘策就是死神来到人间的媒介体,不然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这些惨绝人寰的厉刑呢?这一刻,他们瞬间仿佛置身在那可怕的地狱之中,对刘策更为敬畏了……

反正横竖也是死,既然是死神让自己抬头,他的话不听也是死,那索性豁出去了,只求他能让自己的灵魂能自由的投入到大地之母的怀抱中,与是艾尔玛怯生生的抬起了头。

见艾尔玛终于肯抬头,刘策冷哼一声问道:“本可汗问你,此处除了你们这些人之外,可还有其他据点?”

艾尔玛闻言,望着眼前黑白发丝错落有致的刘策,心道死神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面目可憎,也许神都这样吧?与是他恭敬地回道:“回禀可汗,此处除了本寨安丘之外,尚有八处庄园,共计二万仆从等候着您的到来。”

刘策闻言后,冷冷地说道:“立刻派人去将他们召集到据点之内,本可汗要见见这些族民,另外命人烧水煮饭,伺候本可汗的大军用餐!”

艾尔玛闻言松了一口气,只要刘策不要自己的命,不收自己的灵魂就好了,与是他连忙说道:“尊敬的可汗,您交代的事,仆人一定尽心去办,我这就命人去周围庄园报信,让他们前来聆听您的教诲,

饭食我也马上命人去准备,让您的大军能美美的吃上一顿热饭,能为您服务,是艾尔玛的荣幸!”

在艾尔玛的指引下,六万大军很快就在安丘四周安营扎寨,其中韩锋所部八千军士随同刘策、叶胤等人一道进入了据点之内。

这一幕让出征的将士啧啧称奇,心道军督大人真是厉害,本以为会有一场恶战,却在他三言两语之间化为虚无,让这些胡奴乖乖受降,还替自己埋锅做饭,简直不可思议,一下子众人都对刘策产生一丝深不可测的异样感觉。

然而,这些人中要最属惊讶的是代勒了,他万万没想到刘策会以可汗之位自居,要知道虽然可汗之位并没有明确哪个种族可以来坐,但他骨子里认为就该是呼兰人继承才对,其他所有草原族民只能认呼兰人为正统,只能当自己的奴仆。

可刘策倒好,居然当着自己的面高举可汗金杖称是草原可汗,那又把自己放在什么位置?最关键的是那些胡人态度却十分诚恳,对刘策那副奉若神明的模样令他万分惊悚,哪怕在对自己父亲董狸时也没有这样过……

这一刻,他在惊讶之余也感到无尽的恐惧袭来,刘策这是摆明在告诉自己:最好乖乖听他的话,不要有其他乱七八糟的想法,有没有你代勒对我而言都不重要!

……7

八十 赎罪!

……

“报~呃~”

淄罗镇“统领府”外,一名传令官火急火燎跌跌撞撞的冲入府中,一个不慎摔倒在地。

正在案前喝酒的项羡见此,猛的把酒碗砸在那名传令官的跟前,四散而碎的瓷片吓的那传令官连忙闪到一边,但仍有细小的碎渣划破了他的脸庞……

项羡冲他大吼一声:“慌慌张张的,死了娘么?有什么事?说!”

“是是是……”传令官吓的打了个激灵,也不去管脸上的伤痕,俯身说道,“前方传来密报,刘策大军已临近安丘,望项统领早做防备,一旦安丘失陷,刘策十万大军就能直逼淄罗城下,毕竟安丘距离此地不足百里……”

“嗯?刘策小儿居然真的出兵了?”项羡闻言双眼放光,立马起身来回踱步。

良久他发出阵不屑的冷笑:“哼,十万大军?虚张声势而已,就算真的有十万人马也不过是群会走路的绵羊,任人宰割罢了!”

想了许久,他立马对那传令官说道:“传令下去,立即点拨兵马,随本统领出镇驰援安丘,将刘策小儿的头颅取来!”

“不可!”边上的胡人亲卫立马出声制止道,“项统领,你可要想仔细了,络将军只让我等死守淄罗镇抵御来犯之敌,可没说让你主动出击,更何况刘策麾下的冀州军骁勇善战,冒然出击怕会陷入窘境啊……”

“你懂个屁!”项羡闻言冲他大喝一声,“我看你们都是被刘策吓破胆了!什么骁勇善战,那是因为他没遇到我项羡,想我项羡武勇天下无双,万马丛中犹然不惧,只要我一人出现在战场上,他十万大军就得灰飞烟灭,

赶紧去营内点拨人马勿要多言,午时一过,本统领就要兵发安丘,杀的他十万冀州军片甲不留,让他们知道知道我项羡的厉害!”

胡人亲卫再次劝道:“项统领,你再考虑一下,如果镇内军队都派出去,万一被敌人趁虚而入,你又如何跟络将军交代呢?”

项羡闻言想了片刻立马说道:“那就让三千狼骑随本统领前行,加上安丘八千守军以及盘踞在各处的族民,对付刘策戳戳有余了,现在军情紧急,战机稍瞬即逝,切莫误了大事,速速前去准备吧!”

胡人亲卫闻言心道也只能叹息一声,和传令官一道向军营走去点拨人马了。

“哼,刘策,这次我就让你见识下我项羡的厉害,等杀了你就直取永安,你府上那俩佳人尽归我有!看我不干死她们,嘿嘿……”带着火热情绪,项羡立马回转内屋开始披甲备战,仿佛马上就能实现心中所想的事一般……

……

安丘地界,两万各部异族士兵齐齐跪伏在地顶着寒风,低着头颅聆听刘策的教诲。

只闻刘策的话语在凛风中缓缓传来:“从现在开始,本可汗就是你们的主人,只要你们能效忠本可汗,本可汗就饶恕你们所犯下的罪孽,但从现在开始,你们绝对不能再伤害任何一个大周子民,因为他们的地位要高过你们,他们有权可以随意对你们进行杀戮,

这是本可汗赐予他们的权力,不要心有不满,这是对你们所犯下的累累罪行的惩罚,不过,只要你们确实诚心悔过,本可汗也会赐予你们一定的恩惠,以后带你们回到草原让你们过上富足的生活,

但在此之前,本可汗有言在先,若有人胆敢心怀不轨,那我会将他的灵魂全部打入无间地狱,就算大地之母也拯救不了你们,听清楚了么!”

“可汗,尊敬的可汗,您的仆人愿一辈子追随与您,我的妻儿老小也会一道侍您如神明……”

底下异族人听完刘策的话语,齐齐大呼起来,不少人甚至泣不成声,脸上满是狂热的神情。

“安静……安静!”见场面愈发疯狂,刘策和身边的张烈使了个眼色,张烈心领神会,立马举起铜皮喇叭大声将他们安抚下来。

等两万异族人安静下来后,刘策继续说道:“你们应该知道,呼兰人王罕不顾天意,私自打造假的金杖登上汗位与本可汗作对,更是丧心病狂的杀光了自己的兄弟,

现在前可汗董狸的儿子代勒明与事理,向本可汗投效揭发了以王罕为首的一群呼兰贵族的暴行,本可汗对此深表痛心,决定出兵替代勒夺回汗位,现在需要你们的协助……”

“可汗,尊敬的可汗……”最前排的艾尔玛一听刘策好像要把可汗之位让给代勒,立马逾越出声打断道,“我们只认你当可汗,您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连大地之母都要对你敬让三分,如果您都不愿意当这可汗,其他人又有什么资格胜任?难道你要抛弃我们了么?

是不是我们的罪孽太过深重,让您感到不满,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愿意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只求您千万不要抛弃您的族民!可汗啊……”

说着,艾尔玛竟然嚎啕大哭起来,引起周围一片抽噎,然后带动上万人传来一浪接过一浪的哽咽声。

这一幕让那些冀州将士一阵错愕,顿时面面相觑,心道军督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居然让这些胡人跪地大哭……

“好了,不准再哭了……”

刘策厉喝一声止住他们的哭泣,其实他自己也非常郁闷,这场面没感觉让他有什么喜色,反而觉得像是在给自己嚎丧一样。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官走到台下跟护卫卫焦珞嘀咕了几句,焦珞点点头后,立刻走上检阅台在刘策身边小声说道:“军督大人,前方探马来报,淄罗敌将项羡率三千狼骑正在朝安丘挺近,算算时辰距此已不足四十里。”

刘策闻言微微点头,然后不动声色的对台下众人大声说道:“不管以后如何,本可汗现在依然身处汗位之上,本可汗发誓将你们带回草原之上,重新投入大地之母的怀抱之中!”

“策可汗~”

“策可汗~”

跪伏的两万人闻言立马欢呼雀跃起来,脸上的神情比之前更加的疯狂,情绪高涨到了极点。

“安静……”刘策罢罢手止住他们继续说下去,然后看了眼边上呆若木鸡的代勒,又开口说道,“下面让遭受王罕迫害的董狸之子代勒来给大家说几句话……”

说完,刘策把铜皮喇叭递到代勒手中:“代勒,你说几句吧……”

代勒木然的取过铜皮喇叭,望向下面狂热的人群,心中暗道句该说的都让你说完了,我还说个屁啊!

但是,刘策的指示又不能不执行,只好把喇叭口凑到嘴边,开口说道:“诸位……呃……”

“代勒王子说的太好了!”

忽然刘策一把夺过代勒手中的铜皮喇叭对台下大吼一声,再次引来一片欢呼声,这让代勒气的脸都变形了,也只能尴尬的露出笑容。边上的叶胤见此,缠绕佛珠的手背放与嘴唇之上也止不住窃笑起来,这刘策分明就是故意让代勒难堪的。

“现在,本可汗就交给你们一个艰巨的任务!”忽然刘策话锋一转,对台下跪伏的胡人正色说道,“淄罗方向有一支叛军正在赶来,带头之人是草原上第一勇士,现在,本可汗给你们一次赎罪效忠的机会,命你们去阻击这支部队,把他们消灭在安丘地界,你们敢么!”

“嗷嗷嗷~”

野兽般的呼声立马响了起来,换以前听闻项羡的名声或许会感到恐惧,但现在这群胡人眼中,刘策是死神的化身,第一勇士又算什么?在神的眼中是多么的渺小卑微,而自己能为死神效命减轻自己的罪孽何乐而不为?

艾尔玛起身大吼一声:“勇士们,遵从可汗的旨意,一起将那群胆敢亵渎神明的叛徒碎尸万段!”

“嗷嗷嗷~”

两万人手持简陋的兵器,呼啸着向后方平原之上疾驰而去,誓要将项羡所部尽数剿灭。

见那些胡人离去,刘策厉喝一声:“吕肃!”

吕肃闻言傲然出列道:“末将在!”

刘策阴冷地说道:“紧随这群胡人之列阵,如有后退者,就地处决!另外若战事不利,交给你来应付!”

“末将领命!”吕肃答应一声,转身前去调拨军队开拔。

“张烈、陆羽!”

“末将在!”

“你们二人领军随本军督一同前往督阵!”

“末将遵命!”

“牧风、牧阔!”

“末将在!”

“速领本部兵马找好地形埋伏,一旦军势不利,速去驰援,务必要全歼项羡所部!”

“遵命!”

“徐辽!”

“末将在!”

“协助韩锋暂守安丘据点,等候本军督调遣!”

“遵命!”

徐辽应声就要离去,忽然又被刘策叫住。

“军督大人还有何吩咐?”徐辽问道。

刘策说道:“让霍青与我随行,你再拨付他一千骑兵……”

“遵命!”徐辽明白这可能是刘策要给霍青一次展露头角的机会,由衷的为他感到高兴。

一切准备就绪后,刘策忽然感到身子一阵发冷,显然是献血后遗症,但他强自忍住没有露出破绽,看向叶胤对他说道:“叶公子,出发吧……”

“不才,领命!”11

八十一 匹夫罢了

……

“咯哒哒~咯哒哒~”

“吁~”

荒野之上,三千精锐呼兰骑兵在项羡的带领下直扑据点而来,沉重的马蹄敲打在干硬的地面上,掀起一片片飞土泥屑。

项羡手持沉重的三尖两刃qiāng,双腿狠狠夹住马腹,胯下那匹赤红的汗血宝马喝出一道浑浊的白气,更是卖力的向前疾驰,足下双蹄践踏过后,都会留下两个巴掌大小的印坑……

“来吧,刘策,让你见识下我的厉害,你那可笑的北伐之路即将在本大爷手中终结!”

轰鸣的马蹄声急急而过,马背上三千骑兵各个身披铁甲,手持马叉,他们是项羡麾下最为强悍的勇士,是项羡精挑细选选出来的精锐。他们跟随着项羡纵横塞外,灭掉了一个又一个不服管教的部落,出征以来从未有过败绩,他们有骄傲的本钱,亦有享受一切资源的权力。

这一次只不过收拾一群卑贱的两脚羊而已,人数多又如何?在群狼面前只是果腹的猎物罢了。

“吁~~”

就在项羡率领骑兵穿过一片丘陵踏入安丘地界之际,眼前的景象让他猛地拉住马缰,但见远处平原之上入目所见尽是密密麻麻的黑线正在朝自己所部不断逼近。

“嗯?安丘这么快就沦陷了?”项羡眼中充满了疑虑,眯眼仔细望去,但见这些人似乎不是冀州人,反而像是胡人。

“你,前去打探下,究竟是怎么回事?”项羡指使边上一名骑兵上前询问,他不相信安丘各处两万胡兵这么快就被击败,定是有其他缘由。

那骑兵闻令立马拍马上前,但没过多久就立马拨转马身回到本阵,略带惊恐的对项羡说道:“反了反了,那些奴隶全反了,他们是来阻击我们的!”

“什么!”项羡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置信,“这群奴才居然这么胆大,想要zào fǎn!”

那呼兰骑兵说道:“看样子是这样的,统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项羡闻言狞笑道,“既然他们敢zào fǎn,那就要有承受这代价的觉悟!勇士们,随我一道,把他们全部踏成肉泥!”

“嗷嗷嗷~”

三千狼骑齐齐狼嗥一声,立马列阵紧随项羡向那两万异族士兵扑杀过去。

“杀啊,把这群背弃策可汗的呼兰人全部杀光~”

“胆敢背叛呼兰人,你们这群蝼蚁,去死吧……”

“砰砰砰砰砰……”

“呲呲呲呲……”

“啊~”

“唏律律~吁~”

双方碰撞一刹那,立马掀起一片巨浪在人海中翻腾起来,凄厉的嘶吼和激荡的血液混合一起,血腥的杀戮在寒季的平原之上正式展开。

“噗~”

一名飞驰的骑兵手持马叉对准一个举刀而至的胡人胸口,狠狠的扎了进去,那胡人立刻瞪大双眼,看着胸膛处那冰冷的叉刃一点一点的没入,直到弯曲的叉杆击打在自己的脸庞,整个人都倒旋起来,最后重重摔倒在地面之上,周围很快浮现一滩流动的血液……

“呀……”

另一名胡人迎着一名呼兰骑兵那呼啸而至战马,猛的一个纵身,挥动手中的刀刃用尽吃奶的力气狠狠砍向他的肩膀,但很可惜,那骑兵身上优良的铁甲完好无损,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就在那胡人为自己这一击无果感到震惊之余,只觉眼前寒光一闪,一柄锋利的弯刀划过了他的咽喉,那胡人只觉整个身体旋转了起来,感受着脖子中飞洒的热血,最后仰面倒了下去,意识中最后一刻定格在了那蔚蓝的天空……

“给本大爷死!”

项羡挥动三尖两刃qiāng,对准迎面而来的十几名胡人策马一个横扫,那十几名胡人登时一片人扬马翻,冲在最前方的四名胡人头颅齐刷刷的被削飞了出去。

“咯喇~”

被项羡一击震倒在地的胡人,刚欲起身脑袋就被汗血宝马的马蹄踩裂,沉重巨大的马掌踏下,他的脑袋如同西瓜一样爆裂,混荡的秽物四散而开,飘洒在战场之上。

“滚开~”

项羡的tu shā还在继续,只见他策动战马一qiāng把一个胡人躯体贯穿,然后单手狠狠一抬qiāng,将他整个人都挑了起来,接着重重往逼近的人群一砸,立马掀翻一片人海……

“还有谁!死~”

“噗噗噗噗~”

疾驰的血马配合马背上那名武将的三尖两刃qiāng,所过之处就如同刮起一阵血色旋风,只听闻一阵接过一阵的金属破躯的清响,半空之中到处都是飞舞的残肢断臂,内脏血肠随之洒落一地,迅速被身后疾驰的战马带走。

“啊啊啊~”

“砰砰砰~”

“吁~~”

就在这时,项羡身后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巨大动静,他再次将数名靠近的胡人挑飞出去后,微微一侧头望去,但见那些胡人不惜以自己的身躯去撞击靠近的马匹,这种以命搏命的打法竟让数十骑连人带马被按到在地,随后那些骑兵便被人海淹没,结局可想而知。

“嘿!”

“砰砰砰~”

另一侧,十名胡人面对疾驰而至的骑兵,迅速从两侧分开,同时将早已准备好的绊马索从铺开,立马有四五名骑兵一个不慎,落与马下,其中有两个呼兰骑兵被活活砸裂的头颅当场死亡,剩下的骑兵立马被冲上来的胡人围住,尖刀从他们盔甲缝隙处无情钻入,立马发出一阵凄惨的哀嚎……

“冲过去!”

这些胡人的战斗力有些出乎项羡的意料,越来越多的骑兵被掀落马下,但他知道此时必须凿穿这些疯狂的胡人脱困,这样才能准备第二次的冲锋一举将他们消灭,与是他果断下令放弃身后哀鸣的同伴,直扑后阵而去,他相信只要自己杀透出去,胜利依旧属于自己。

远处山坡之上,刘策和叶胤手举窥镜,静静地望着战场上的一切,良久刘策放下窥镜摇了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一旁的叶胤闻听那声叹息,也放下手中窥镜,好奇的问道:“军督大人,为何叹气?是为那些归附的胡人战力感到担忧么?”

刘策冷笑一声:“他们能有这种表现已经很出乎本军督的意料了,三千骑兵如此冲杀还能坚持到现在,这两万胡人也算有些价值,毕竟他们装备简陋,且大多都是步兵,

本军督叹的是那项羡,不过一介匹夫,有勇无谋,虽然他的武勇着实令人赞叹,但在我冀州军眼中,这种在战场上所谓的武勇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本军督对他实在太过高看了……”

“哈……”叶胤干笑一声,“军督大人,无论大周还是塞外,武勇依然是战场的主导,毕竟列阵而战对他们来说太过奢求,要令那群长期拖欠薪饷,食不果腹的士兵列阵直面迎击来犯之敌,也太过难为他们了,

若强行命他们列阵对敌,不才可以断言,十之**定会引起哗变,还请军督大人莫要以自己军中的准则去苛求他们,这对他们实在太不公平了……”

刘策闻言忍不住戏笑道:“叶公子,没想到你的嘴远比我想的还要毒的多,你这话把大周各部官军和草原那群蛮夷都骂进去了……”

叶胤笑道:“军督大人,不才所言皆是属实,就比如现在场中交战双方,初时还有阵列,但接触一久,立马开始各自为战,那些胡人也好,呼兰人也罢,都是同样的。”

刘策点点头,对叶胤说道:“叶公子,战局胜负已定,剩下的就交给吕肃,让他好好给那什么天下第一勇士上一课,告诉他什么才叫打仗!”

“嗯~”叶胤轻吟一声,又面带疑虑地问道:“军督大人,你当真要让霍青前去攻取淄罗么?他没有领兵经验啊……”

刘策说道:“霍青思路敏捷,对用兵有许多独到的见解,正好趁此机会让他磨炼磨炼,也好早日成为真正独领一军的将领。”

“军督大人用人还真是胆大妄为呢,哈……”叶胤再次轻笑一声,随后举起窥镜继续和刘策一道朝战场上望去。

刘策闻言想了想,对叶胤说道:“叶公子,你说的也没错,确实是本军督疏忽了,趁现在霍青他们还未走远,麻烦你立刻去追上他们,有你在他身边的话,本军督就放心多了。”

叶胤放下窥镜对刘策行了一礼:“既然是军督大人所言,不才自当领命,这就前去追赶霍青他们。”

说完,叶胤就和刘策告辞向霍青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13

八十二 吕肃VS项羡

……

“喝~”

“杀~”

“呲~砰~”

项羡手挥三尖两刃qiāng,策动红鬃烈焰马,宛若战神临世将阻挡自己眼前的敌人如分波裂浪般尽数凿开,战驹所过之处尽成一片哀鸿,铁蹄之下到处都是碎裂的身躯,仔细分辨之下,竟找不出一具完整的尸体。x23uom

“啊~”

但见项羡猛拉马缰暴喝一声,胯下战马就势腾空而起,避开了前方胡兵抛开的绊马索,粗大的马蹄将正面扑来的两个胡人双双踹飞出去,落地刹那马后蹄对着欲包抄而来的身后胡人重重一踢,立马又有一名胡人胸口凹陷进去,凄嚎一声双足腾空仰面倒地,瞬息断绝了生机……

“杀啊……”

在项羡那惊人的武勇展现之下,身后紧随的二千多名骑兵顿时身同感召,再次士气大振,怒吼着向周围围上来的胡人冲杀过去,一时间,那围攻的胡人军队出现了一丝崩溃的苗头。

“噗~呲~”

在项羡一qiāng将一名纵身跃起的胡人拦腰切成两段之后,眼前顿时开朗起来,他立即回头望去,顿时大笑起来,自己终于杀透突围了出来。

“项统领~”

紧接着项羡听闻一阵欢呼,是自己的狼骑也杀将出来了,但观这人数至少损失了五六百骑。

不过项羡对这个战果还是很满意,三千对两万,硬生生将敌阵杀透,试问这世间又有多少人能做的到?

“呜~~”

“镇字营~”

“喝~喝~喝~”

就在项羡对自己的成果感到异常满意之际,忽然间,不远处传来一阵慑人心魄的肃杀之声,令他们不由为之一怔,齐齐向正前方望去。

“嗯?那是?”

项羡望着数百步之外缓缓浮现的数千军士,顿时露出一丝凝重的神情,纵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还是能感受到那支军队散发着浓烈的杀气。

“这是一支精锐,绝对的精锐,远比之前那两万胡人可怕,两脚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军队?”望着阵列丛中竖着一面印有“吕”字的鲜红大旗,项羡心中第一次感到一阵山石般的压力。

“鼓弄玄虚,勇士们打起精神来,把前方那支卑贱的周国官军剿灭!”待确定前方的部队只是一支步兵,而且人数也不过三千之时,项羡呼了一口气,将之前的不安情绪尽数从脑海抛去,大声下令列阵冲杀。

“止步!”

“止步!”

“止步!”

“喝~”

“喝~”

“喝~”

随着吕肃一阵鼓号齐名,各级传令官立刻大喊一声,把军令传达下去,三千吕肃所部镇字营将士立刻止住步伐,大喝一声自觉列好队形,当巨大的撸盾重重砸在地面掀起一片飞沙走石后,战阵已经尽数列毕,撸盾缝隙之下,劲弩手早就装填好了弩矢半蹲在地,眼眸中冰冷的不带一丝情感,就等闻令而起,开始一场激烈的厮杀。

“好快的动作!”

项羡见到这一幕暗暗吃惊,万万没想到自己骑兵的阵列还未布置完,对面的步兵就已经严正以待,这着实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他并不认为对面的步兵有能力抵挡自己的狼骑,因为对面的人数和己方相比,并没有多大优势,更何况自己一方还都是骑兵啊,虽然经历刚才一战,体力有些损耗,但士气却已经高涨到了顶峰,无论怎么看都没理由会输。

“勇士们,紧随本统领的身影,将那群卑贱的周狗赶尽杀绝!”

“杀啊~”

“嗷嗷嗷~”

列阵完毕,二千多名狼骑在项羡的激励之下,齐齐狼嗥着向前方二百步距离的吕肃本部扑杀而去。

“呵呵,天下第一勇士么?我看索性就叫天下第一蠢货吧……”

面对两千骑兵的逼近,手持窥镜观察战场情形的吕肃不由冷笑一声,轻轻抬手一挥,后排处五百弓箭手齐齐攒弓开弦,瞄准好了箭矢角度,传令官胸前的铜哨也已经塞入嘴中,随时准备吹响哨音……

而正在冲锋的项羡也感到奇怪,按道理说那些步兵见到骑兵冲杀理当溃散,再不济也应该有所骚动啊,怎么可能这么沉的住气呢?这还是自己认知的大周军队?就算当年在磐竖营时也没见过这样的阵容,莫非他们比磐竖营还厉害不成?

“开始……”

而另一面的吕肃并没有在乎项羡此时此刻的想法,见项羡已经进入弓箭手攒射的范围,当即放下窥镜轻喝一声,语气是异常的冷静。

“飕飕飕~”

绷弦惊鸿,如雷贯耳,五百支羽箭腾空而起,在风势助力之下朝疾驰的骑兵尽情泄落。

“叮叮叮~”

“噗~”

“吁~~”

“轰~砰~”

然而这波箭雨收效甚微,呼兰人身上精良的铁甲有效的护住了箭镞的探入,只闻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偶尔闪现点点火星,唯有十余骑因为战马被射中要害后,连人带马摔倒在干冷的地面。

项羡横qiāng与胸,挥落一片迎面而至的箭矢后,又一抖身子将挂在甲胄上的羽箭抖落马下,随之双腿死夹马腹,再次如风驰电掣般朝对面的阵列猛扑了过去。

“再放……”

吕肃在窥镜内察觉这波箭雨并没有阻挡骑兵挺近,脸上并没有浮现什么异样,仿佛早就预料到一般,只是平静的吐出两个字。

下一刻,又是五百支羽箭攒出,落向已近入百步的狼骑。

“散阵!”

项羡早就有所防备,在第一波羽箭结束之际就已经命身后骑兵散开阵型,果然第二波羽箭下来大部分落空,只有三骑人马倒落在地,效果远远不如之前第一波。

“就只有这样么?”

项羡冷见此哼一声,双眼如炬,手中那杆殷红的三尖两刃qiāng刃在寒风吹拂之下,无声无息的淌落滴滴血珠,很快又被沉重的马蹄掩过。

“如果只有这样的话,你们就太让本大爷失望了,所谓的军督府不过尔尔!”

项羡狞笑着抬起长qiāng,之前对吕肃本部的不安尽数化为了不屑,誓要直捣军阵,掀起一片血海波涛,令他们闻风丧胆。

“嗯,果然勇气可嘉……”窥镜中探得这一切的吕肃点头似是而非的赞叹了一声,随后下令道,“全军听令,长矛直挺,列阵前进,直逼中阵。”

“喝~喝~喝~”

犀利的铜哨声响起,吕肃本部将士齐喝一声,撸盾缝隙处探出一条条长达四米的棱形长矛,撸盾随即被最前列的士兵抬起,全军一道,缓缓向项羡所在阵列逼近。

“什么?步兵居然敢主动向骑兵靠近?他们难道想重捣那群胡人的覆辙么?”

项羡顿时对眼前吕肃大军的举动有些好奇,心道莫非对面是个白痴不成?两万胡人都无法阻挡自己兵锋,就凭这三千人?

稍微思考过后,他看向自己松散的阵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你弓箭对我的骑兵杀伤有限,所以想在我骑兵分散之际,趁机攻破我的中阵,一举扭转颓势?

但很可惜,我的骑兵岂是那些番兵所能比拟的?既然你要找死,本大爷就成全你,哼哼~”

想到这里,项羡一抬手大声吼道:“换阵,集中一点,凿破敌阵!”

“嗷~”

两千狼骑闻令立马聚集一处,呼啸着向吕肃本部冲杀过去。

“蠢货,你中计了!”吕肃一见对面狼骑换成密集的阵型,顿时冷笑一声。

尖锐的铜哨声再次响起,下一刻,行进的盾阵迅速一停,缝隙处长矛立刻被劲弩所取代,足足两百支弩矢密集成型,对准了七十步外疾驰的狼骑……7

八十三 不过尔尔

……

“噔~~”

“噔~~”

项羡立马发现对面吕肃本部的真实意图,正准备下令把阵型散开,但一切为时已晚,劲弩发出阵裂风破空的巨吟,三百支弩箭分为三列疾贯而出,向不远处的骑阵无情的激射开来。

“噗噗噗……”

“啊……”

“吁~~”

“砰砰砰~”

弩箭所过之处,马鸣人嚎,沸血激荡,交织成一片血狱惨象,如此近的距离在机械力作用下,这个时代任何铁甲都无法阻挡它的杀戮步伐。

劲弩自从在刘策军中问世以来多次改进改良,就从没让这支军队失望过,这次亦是同样,三波弩矢下来足足五百人骑倒落在地,严重阻碍了骑兵的挺进,项羡的骑兵阵形已经出现了一丝不小的骚乱。

“卑鄙!”

侥幸躲开弩箭的项羡见到此情此景顿时怒不可遏,喝骂一声过后,继续指挥骑兵前进,他坚信只要能冲进阵中自己就一定能打败这支军队……

“弩车!”

“喝~”

吕肃一声令下,紧闭的盾阵迅速分开,露出了阵中静立的五辆弩车,那阴冷可怕的弩矛正冒着森森寒气,如同注视着即将到手的猎物一般,对准了疾驰而行的狼骑。

“冲过去,驾~~”

见到阵中这一幕的项羡不由狼眸紧瞪,本能的感受到那几具弩车散发着阴寒浓郁的杀气,但现在想要散开骑阵已经太晚了,只有不惜一切代价冲过去才能将伤害降至最低。

“咯吱~”

“绷~呼~”

二十五支蓄势待发的弩矛,在弩车机扩被踏下的瞬间,呼啸着扑向几十步外快速移动的生命体。

“啊~~”

一名狼骑目睹一支粗长的弩矛,在自己瞳孔中旋转着越变越大,在即将触碰到自己躯体之际,再也克制不住死亡来临前的阴悚,惊恐地大喊起来……

“噗噗噗噗……”

“呲呲呲……”

“唏律律……”

“吁~~”

冰冷无情,血浪翻涌,疾行的骑阵顿现一片愁云惨雾,漆黑的弩矛轻松的洞开弩刃触及的活物,将他们的肌肤残忍的剖开,旋转着切开体内的血肉,连同骨骼也被捣成碎屑……

被弩矛射中的骑兵惨叫着被掀飞出去,连同中箭的战马也长吁嘶鸣一声,重重落在地面之上,给后面前进的骑兵造成了严重的阻碍,一个不慎也纷纷被绊倒在地,又是造成一整片的人仰马翻。

“砰~”

项羡手抬三尖两刃枪甩开一支迎面袭来的弩矛,只觉手臂被震的发麻,身子重心一个不稳,险些摔落马下,好在他骑术超群,要紧牙关死死夹住马腹不让自己落马,继续面目狰狞的向吕肃军阵杀去。

“可恶,这群卑鄙的狗贼,别让本大爷靠近,否则我一人就能杀的你们全军覆没,呀~”

自己狼骑凄烈的惨状让项羡双目变得愈发通红,神态已逐渐陷入疯癫,誓要将吕肃全军杀绝。

“箭弩齐射~放~”

“飕飕飕~”

“呼呼呼~”

传令官的命令再次通过哨声在吕肃本阵之中响起,下一刻,阴肃的箭弩齐放,发出一阵奇异的轰鸣声,再次贯向靠近的狼骑本部,转瞬间又有数百骑纷纷倒地,扬起一阵碎石飞土在冰冷的空气中蔓延。

“复阵~”

“喝~”

变阵的军令再次在阵中响起,巨大的撸盾很快合拢,早已准备就绪的士兵很快把手中的长矛摆放在了盾牌缝隙处,迎接着骑兵的冲阵。

“杀,杀过去~”

在距离吕肃本阵十步左右,项羡一马当先,挥动手中三尖枪怒吼一声,急催马速,准备一举扫开那一面面带刺的撸盾,然后开始幻想自己一人杀的三千人抱头鼠窜的情形,好一雪现在的惨状。

“全军听令,竖盾前进!”

就在项羡即将撞上前排撸盾之际,吕肃忽然一声令下,命全军迎着冲锋的骑兵挺近。

“嘶~”

“砰~”

项羡瞳孔一缩,万万想不到居然有步兵胆敢硬撼骑兵冲锋?这更加颠覆了他的认知,还是在如此近的距离之内,可能么?

望着如林般的长矛和撸盾上密密麻麻的寒点,项羡和身后的狼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都在颤抖,不过还未来的及多想,骑兵便和撸盾就狠狠地凿在了一起……

“砰~”

“噗……”

“哈~”

“咔擦~”

“吁~~”

两方碰撞,但闻寒风瑟瑟,整齐的吕肃阵列出现一片剧烈扭动,长矛断裂、兵锋破躯、盾骑碰撞,入眼成一片残酷而又热血的景象,将冷兵器时代厮杀的魅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数名死守的撸盾手在战马冲击之下,当场被震断了心肺一下子全身上下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腾而起,如同断线的风筝落入后阵之中,引起一片不小的波澜,但很快又归于沉寂……

但这些撸盾手并没有白白牺牲,在狼骑将他们凿飞同时,撸盾上锋利的尖钉同样将骑兵胯下的战马扎了无数个血窟窿,受到伤痛刺激的马匹立马变得暴戾异常,不受控制的冲入前方三排斜立的长矛阵中。

“啊,不,停下,给我停下~”

“噗噗噗噗噗~”

呼兰骑兵紧拉着马缰,大声吼叫着,试图阻止战马前行,但此时受惊的战马怎么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安抚下来,那些狼骑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支支冰冷的长矛渐渐地洞穿自己的身躯,感受身上甲胄被撕裂,体内五脏六腑尽数被冰冷的矛刃贯穿,最后只能松开马缰滚下马背,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另一边,一名疾驰的狼骑骑兵眼见就要撞上对面那带有尖刺的的撸盾,猛地一侧身挂在马腹上,他有信心在冲撞一瞬,能借助自己的武艺平安着地,但是……

撸盾下方的缝隙处忽然也探出一条可怕的“毒蛇”,在战马撞上撸盾一刹那,锋利的矛尖就从他天灵盖内扎入,这一瞬间他甚至还来不及感受到疼痛,就觉的整个人好像轻了许多,仿佛自己的灵魂都被挤出了体外。

不过很快,待那骑兵意识回过来后,他感受到了人间最为痛苦的酷刑,那支长矛借助自己战马的冲刺,不断从自己脑袋延伸进自己脖颈,最后从脊椎处观出,棱形的破甲长矛不但将他的脑髓绞裂,更是直接把他的头颅硬生生撕扯弹压了下来。由始至终,那骑兵甚至没能哀嚎一声……

“砰~”

“不,呃~”

还有一处撸盾之前,数十匹战马没能凿穿那密不透风的盾阵,在两者相互碰撞一瞬间,马匹被渐进的撸盾手和身后的长矛兵给死死顶翻在地。

那些倒地未死的骑兵,一个翻滚,拔出弯刀打算继续冲阵,不想撸盾之后忽然出现一排高高扬起的长戈,在挥下瞬间,紧闭的撸盾忽然散开,带有倒刺的戈刃毫无感情的破开他们的甲胄,在一阵悲鸣惨嚎声中被拉向那些带刺的撸盾,重重的撞在“星点”之上,最后这些狼骑兵在绝望和痛苦之中,瞪着双眼抽搐了几下,被撸盾手顶翻在地,带出一堆内脏肠子,结束了自己罪恶的一生。

“喝~”

“砰~”

“咔擦~”

而身为主将的项羡策马在盾阵之前来回不停奔驰,手中的三尖两刃枪如风卷残云一般不断扫开探来的长矛,不时有长矛被其削断的响声在阵前内外响起。

“可恶~敌方主将,你可敢出阵跟本统领单挑,大战三百回合?!”

眼见自己骑兵攻势屡屡受挫,伤亡惨重,战局对自己越发不利,项羡面目变得更加狰狞扭曲,止不住对吕肃阵内暴喝一声,想凭自己武勇震慑敌军……

八十四 奇耻大辱

……

“呵呵,为将者居然如此心浮气躁,单挑?某才不会做那匹夫之举,传令全军,继续压过去,把他们逼往身后胡兵!”

面对项羡的挑衅,吕肃一脸的不屑,随即对身后传令官继续下达进攻的命令。

“喝~喝~喝~”

听闻军令的将士当即齐喝三声,再次朝已显疲态的狼骑挺进。

“呀呀呀~”

项羡见自己挑衅没起到半分作用,反倒让敌阵再次朝己身逼来,不由怒吼一声,手中长枪一抬,拨开近入眼帘的长矛,随后急转马身向后方退去,避开了凶险的一击。

然而其他狼骑就没这么幸运了,连人带骑被长矛带到撸盾之下,迅速淹没在阵中,短短时间内又有百余骑兵葬身在战阵之下,剩下的呼兰骑兵在亲眼目睹那可怕的步兵战阵吞噬自己同伴的性命之后,也是心惊胆裂,在经过极其短暂的震惊之后,终于开始策马向后退去。

项羡拉住马缰回头看着那山岳般不可撼动的战阵,体内升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第一次发现在严密有序的战阵面前,个人武艺根本就是毫无用武之地。

“撤,快撤,向两翼方向撤退!”

看着剩余不足千骑,项羡心头都在滴血,不得不承认自己轻敌了,如今前有战阵,后有过万异族士兵,他只能选择向两翼方向突围,然后朝淄罗方向回转。

“吁~”

上千战马齐鸣一声,马鼻内呼出混浊的气体,在马背上骑兵的鞭笞下,紧随项羡朝左翼奔驰而去,欲在吕肃和胡兵前后包抄之前杀出重围。

“杀啊~~”

“杀死他们~~”

原本被杀的胆寒的胡人一见草原第一勇士项羡的狼骑在吕肃面前如此迅速败下阵来,士气恢复过来,高昂着头颅再次朝项羡所退之处追赶而去。

“给我死~”

眼见自己的退路被数百胡人封住,项羡咆哮一声一夹马腹,对着他们直接撞了过去,他胯下的汗血宝马不愧是西域一等一的良驹,在连战两阵之后依然保持着充沛的体力喝激昂的爆发力,在冲入胡人的一刹那,顿时腾起一片人浪。

“砰~”

“呲~”

一名胡人在被掀飞半空一瞬,直觉的自己腰间一痛,待他落地之后才发现下半身已经和自己分离,断口处的的鲜血如同泉涌一般迅速染红了周围大地,下一刻剧烈的疼痛袭上脑海,但还未等他嚎叫出声,就被一口喷发的鲜血代替,就这样终结了自己的生命。

“喝~”

项羡的屠杀仍在继续,此刻的他已经如同一头疯狂的狮子,暴戾异常,一切阻挡他生路的活物尽数被他手中的三尖两刃枪分裂,数百胡人竟无法阻挡其求生的步伐,任何进入他枪刃范围的胡人无一不是一枪被夺走鲜活的生命。

“闪开~”

“啊~”

只见项羡一枪挑穿一名胡人的胸膛,沉重的枪刃将他瘦弱的身躯死死按在地上,随着战马的疾驰,活活被拖出几十步距离,欲上前阻拦的胡人一一被汗血宝马撞飞。

最后,项羡枪刃一收,那名早已死透的胡人立马在地上翻腾数圈,只听闻一阵骨裂轻响,整个身体已经彻底扭曲的不成人形,地上是拖行过后留下的一道长长的血痕……

当项羡再次抬枪将一名胡人头颅砸进双肩后,眼前顿时变得豁然开朗起来,他再一次杀透,突围了出来。

“呼,呼,勇士们,随我……”

就在他准备庆幸勉励身后的骑兵努力向淄罗退却之际,木然发现身边仅不足百骑突围了出来,其他人都已经深陷那群胡人和吕肃的夹击包围之中。

项羡亲眼见到几十个失去马力的骑兵被胡人拉扯着掀下马背,随后沉寂与无,不由怒由心生,握枪刃的手都变成了青紫色。

“快撤!”

良久他才暴喝一声止住要再杀回去的冲动,现在再战已经无济于事,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失败了,这是自加入草原带兵以来第一次失败,还是输给了那群自认为最为卑贱的周国人,可笑自己还幻想着攻下永安掳掠刘策府上那俩绝色佳人来发泄自己的兽欲,结果却是败的这样凄惨……

带着异样的心绪,项羡强提精神指挥百余残骑向淄罗方向撤退,但是……

“贼子休走!牧阔在此恭候多时了~”

“嗷嗷嗷~”

“唏律律~~”

项羡侧翼突然又杀出两千骑兵,正是牧阔所率领的牧族骑兵,他们奉刘策之命早已守在此地多时。

“快退……”

牧族骑兵来势汹汹,惊的项羡残军是心寒胆裂,只能不停催促胯下坐骑快速逃窜出去,这种时候与之对上,根本没半点的胜算。

“放箭~”

牧阔眼见敌军一路向北逃窜,当即下令族兵射箭杀敌。

一阵箭雨过后,又有数十名狼骑哀嚎着被掀落在地,剩余的骑兵也渐渐被牧族骑兵追上。

“呼兰卑狗,纳命来~”

牧阔疾驰战马追上一名逃窜的骑兵,手持寒枪对准他背心就是一枪,那狼骑兵惨嚎一声立马被挑落马下。

“嗷嗷嗷~”

牧阔身后的骑兵也嚎叫着,纷纷追上自己的目标,将他们一一砍与马下。

这些早已人疲马乏的呼兰骑兵如何是精力旺盛的严阵以待的牧族人对手,转瞬间就被两千骑阵给彻底淹没,最后除了项羡之外,再也看不到一个呼兰人在马背之上。

“可恶,那是什么马?为何有如此耐力?”

牧阔不停鞭笞战马朝项羡追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无论怎么催动战马,与他之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

眼看项羡已经跑远,牧阔知道追击不及,与是抬起手中的寒枪,止住大军步伐:“罢了,就按军督大人吩咐行事吧,全军停止追击,小心中了埋伏,即刻回去打扫战场……”

两千牧族骑兵齐嗥一声,立刻听从牧阔命令拨转马身向刘策本阵所去……

“吁……”

“唏律律……”

项羡一路策马奔出十余里,待确定身后没人追来,立马喝住战马恢复体力,一想到来时三千狼骑意气风发,如今却是全军覆没,仅一人生还的凄凉惨景,顿时只感一口闷气无处发泄,愤怒之余一枪将边上一块大石砸的粉碎,大声咆哮起来。

“可恶,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刘策,竖子!今日之仇,来日本大爷定要你百倍奉还!可恶啊!”

发泄一阵后,项羡立马陷入了沉思之中:“三千狼骑全军覆没,我该怎么跟贺丹络交代?他定会暴跳如雷,必须想个办法推脱,嗯……”

想了一阵,他忽然眼前一亮:“对,就说王阗勾结刘策,害的狼骑全军覆没,只要他不在了便死无对证,贺丹络定不能拿我如何,我这就赶回淄罗杀掉王阗,就这办……”

计策已定,项羡拍拍战马,牵着它走了一阵,再次跨上马背向淄罗方向缓缓行去。

殊不知,此时有一支奇袭部队早已赶在项羡之前朝淄罗镇外的异族营地奔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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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五 奔袭

……

落日西斜,夜色降临,天空开始飘落细碎的雪雹,拍打在干硬的地面,发出点点散音,悦耳又动听。

淄罗镇外,分散各处的异族大营内,项羡率领骑兵驰援安丘后,戒备了一整天的异族士兵也开始松懈下来,趁着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下来,赶紧躲进帐篷之内点燃马粪,围着篝火烧水取暖,以缓解了一整天的疲累。

“哈欠,这鬼天气,和我们在草原上时也没什么差别,这雹子落在脸上真是令人难受……”

“可不是嘛,本以为这次随贵族老爷们到了冀州可以有好日子过,没想到会碰上和周国人开战这档子事来,真是倒霉透顶啊……”

正在值哨的两名身着奇异兽甲的异族士兵搓着冻的裂开的双手哈着气,在己方大营门前聊着来到冀州后的事情,观其言语似乎都异常不满。

只闻胡人甲说道:“听说雎城被冀南的周国官军攻陷了,宇文博将军和依舍那他们都没了动静,我看是凶多吉少了。”

另一个胡人乙连忙止住他回道:“小点声,这事儿别宣扬出去,要让其他人听到又要徒添一堆麻烦……”

“怕什么?”胡人甲满不在乎的说道,“雎城攻陷好歹也七八天了吧?这么久也没听闻宇文博将军的音讯,八成是玩完了,有什么好怕的?事实而已。”

胡人乙说道:“还是少说几句吧,中原有句俗话叫祸从口出,项统领可不好惹啊……”

胡人甲一听,顿时露出一丝鄙夷:“哼,要说那项羡也真不是个东西,自己明明是周人,却对周国人比我们还要残忍,这种数典忘祖的作风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也不知道阿索族长为什么那么器重他?”

胡人乙闻言立马奸笑道:“还不是他器大活好,干的阿索族长那几个姬妾流连忘返,你我要有这本事也能给人当儿子去……”

胡人甲一听也笑了起来:“说的也是啊,这项羡其他本事不敢多说,这方面的确让我佩服,草原上那么多女人尝过他胯下那条虎鞭后都是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啧啧啧,真是令人羡慕。”

胡人乙继续说道:“是啊,而且项统领那玩意儿是真的厉害,前几天那镇里的女人知道么?

居然被他活活干死了,王阗收尸的时候我去看了,真的惨不忍睹,那女人一丝不挂的趴在床上,下体都被撑裂了,全都是血……只是可怜那嗷嗷待哺的孩子没了爹娘喽……”

“你同情那些周人干什么?”胡人甲听闻胡人乙的语气似乎在为那中原女人鸣不平,立马有些不满地说道,“以后我们草原人问鼎中原之际,那些中原人就都是我们的奴隶,任打任杀,随我等处置……”

胡人乙苦笑一声摇摇头:“别开玩笑了,没看到现在是什么情况么?如此寒冬季节,主动开战的可是冀南刘策的军队啊,

而且雎城已失,刘策军队定是士气高涨、势如破竹,这未来怎么样啊,还真不好说,就算我们草原族民问鼎中原又如何?

真正享受到好处的还不是那些呼兰人跟蒙洛人?又与我们何干?看看现在的日子,还不是每天任劳任怨的,真以为等到那一天我们的日子会好过多少么?别做梦了……”

胡人甲一听,顿时沉默了,良久又转过话题说道:“不说这个了,话说我们多久没碰女人了?要不我们去那新来的安慰营乐呵乐呵?”

胡人乙一听也来了兴致:“好啊,刚好我身上还有几两碎银子,等值哨结束,就去找几个女人解解馋,听说新运来了几个草原上的奴隶,还有几个中原女子呢,憋了很多天了,这次我请你,嘿嘿……”

胡人甲也不客气:“那就多谢了,等发饷银了我回请你,那中原女人你先挑……”

胡人乙忙说道:“好说好说……”

一说到女人,这些还未完全开化的异族人就立马目露淫光,一副猴急的模样,恨不得立马扑到女人身上施放多日来的精气神。

……

“唏律律……”

夜幕降临,距离胡人大营之外不远处的山丘之上,一支上千人的军队缓缓浮现在夜空之下,只见他们人手一马,身披一层熟铁打制的铁甲,外罩一层黑袍,内着一件皮甲,手中一杆骑枪,腰跨环首刀,每人背后挂有一张改良的犀角弓,用箭袋包裹着。

“噌噌噌~”

他们就这样静立与山丘之上冷眼望着分散无序的异族大营,漫天的雹子落在他们的甲叶之上,发出阵阵有节奏的轻响,给人感觉是异常的肃穆。

“咯哒~咯哒~”

一声沉重的铁蹄响起,缓缓踏出军列,望向黑夜下的异族大营,随后摘下戴在脸上的棉甲,露出一张极其年轻英俊的脸庞,此人正是奉命奇袭淄罗的霍青。

当霍青见过刘策,被告之让自己领一千敢字营骑兵奔袭淄罗之时,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确定刘策点头过后,心中是异常激动,万万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刘策委以如此重任,当即领命趁项羡与胡人交战之时,带领千余骑兵直接绕道朝淄罗袭来。

但是,令霍青感到异样的是,刘策并没有说该怎么拿下淄罗,只是告诉自己进退一切全部由自己决定。

这让霍青兴奋之余,也有一丝担忧,怕完不成重任让刘策感到失望,不过一路行来之时他很快明白了刘策此举用意是让自己决定怎么去打,毕竟战场局势瞬息万变,再缜密的战术布略也没有临阵应变来的重要。

很快霍青就调整了心态,将脑海内乱七八糟的杂念尽数抛开,反正既来之则安之,怕什么?只要能打赢就是了!

望着淄罗镇外那散乱无章的敌军营地,霍青沉思一阵后,抬起戴有皮手套的手掌将脸上被雹子击打化成的水露一把抹去,随后对身后的骑兵大声下令道。

“兄弟们,这是我们效忠军督大人麾下以来的第一战,小弟不才,身无寸功却得军督大人信任领兵作战,你们愿意相信小弟么?”

“霍兄弟,我们当然相信你了,能杀胡奴是我们这辈子的夙愿,说吧怎么打,我们都听你的!”

见这些昔日义军这么信任自己,霍青重重点了下头,对他们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大家就按我说的去打,观淄罗镇外敌军分散四处各自为营,我们就借机切断他们之间相互联系,借用骑兵之利分段包抄,造成各营混乱,敌众我寡速战速决,若奇袭失败,立刻撤出,切记不可恋战!听明白了么?”

“明白!”千余人齐齐轻喝一声,眼眸是无比的狂热。

“噌~”

霍青当即拔出环首刀,遥指淄罗镇外的一处军营大声说道:“兄弟们,紧随我的铁骑身影,随我杀~”

“杀~”

“杀~”

“杀~”

一千骑兵齐吼一声,策马紧跟着霍青向敌营缓缓袭去,斗大的雹子落在地面掩盖了铁蹄践踏的声响……

“还是晚了一步……”

当叶胤带着数十护卫赶到之时,发现霍青已经带兵向敌营袭去,只能叹了口气,随后索性开始静观局势的变化,提前开始思考一旦失败又该如何助他们脱身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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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六 一战成名

……

“啊~好困~”

北部一处军营之内,守营的一名胡人躲在哨楼之上避雹,哈欠连连,双眼皮不停的打颤,只是强撑着长枪不让自己倒下。

“咯哒哒~咯哒哒~”

“唏律律~”

忽然间,他听闻营门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下子让他激灵起来,连忙取下挂在哨楼顶部不停摇曳的油盏,努力向外望去。

“难道是项统领回来了?”

雹雪太大,油盏照射范围实在是可怜的不值一提,那异族哨兵只能认为这马蹄声是项羡得胜归来了。

“飕~”

“噗~呃~”

就在哨兵想继续观察清楚是不是项羡的部队之时,一支冰冷的羽箭直接将他的咽喉洞穿,他满脸不可置信的轻吼一声,最后摇摇晃晃地跌落哨楼,手中的油盏也翻落熄灭与他一道重重的摔在湿冷的地面上。

“怎么回事?”

正靠在营门前穿着蓑衣在打瞌睡的胡人哨兵听闻这阵动静后,立刻惊醒过来,刚要去转身查探发生何事之时,又是一支羽箭破空而至,直接命中他的后脑勺,掀飞了出去。

“敌~呃~”

另一名胡人刚要喊叫,只觉脸颊一阵绞痛,旋转的箭镞活生生把他那脸上粗糙的皮肤洞开一个鸡蛋大小的缺口,顺势将捣碎的牙齿卡住了他的咽喉,堵住了呼吸管,那胡人立时捂着脖子仰面倒在地上,任凭半空坠落的雹子砸在脸上,渐渐在寒冷痛苦之中窒息而亡……

“飕飕飕~”

羽箭如飞蝗,不断从黑暗中向守卫营地的营哨袭来,尽数将他们放倒在地。

“咯哒哒~”

消灭营口的哨探后,沉重的马蹄声越来越近,终于杀进了此处胡人盘踞的宿营。

“杀~”

“轰~”

霍青一马当先,手扬环首刀直指前方主营大帐大吼一声,身后一千骑兵的铁蹄轰鸣如雷,直扑眼前所见的一切营帐。

“呼噜~”

一座牛皮军帐之内,十几名劳累一天的异族士兵此时正裹在羊毛毯内鼾声如雷,此起彼伏在帐内回荡,一点没察觉危险已经临近。

“嘶~”

“唏律律……”

忽然间一阵刺耳的尖啸在他们帐中响起,伴随着马鼻沉吟之声一下子将他们惊醒过来,不过还未等他们从睡梦状态中回过神来,一把把锋利的刀锋闪烁着阴冷的寒光滑过了他们的身躯,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惨叫……

“轰~”

杀入营帐的骑兵,借助马速冲刺的威力向大帐之外冲去,将整座帐篷掀飞起来,引来巨大的动静,惊动了尚在沉睡的胡人。

“打雷了么?怎么回事,冬天也有雷声?这他娘还让不让人睡舒坦了?”

一名胡人听闻帐外动静,和其他同伴一样,猛地惊醒过来,直起身子掀开裹在身上的羊毛毯,光着黝黑的屁股,一脸的疑问。

“咯啦啦~”

就在这时,他们齐齐感到自己的营帐似乎有一阵剧烈的晃动,待回过神之际,整座帐篷忽然腾空卷起,帐内胡人一个不慎,当场有三四人赤着身子被迎面砸来的牛皮拍飞带走,剩余的胡人一下子暴露在冰雹侵袭之下。

鸡蛋大小的雹子砸在他们**的身躯上,在这冬季的寒夜里是又冷又痛,如同剥皮蚀骨般。

待他们抱着身子哆哆嗦嗦准备去找衣服蔽体之时,才发现营地已经是一片混乱,一座座毡包大帐被疾驰的骑兵用勾索无情掀翻,到处都是凄喊的景象……

“呲~~”

随后而至的骑兵将一把把锋利的刀刃甩向暴露在冰雪中胡人的躯体切开,激荡的血液不停地喷溅,染红了整座军营,到处都是哭喊的声响永无休止……

“砰~”

霍青带着一千骑兵直逼此处营地的主帐,当他纵骑率先冲入大帐之时,硬生生把两名看守的亲卫撞了进去。

“你,你是何人……”

主帐内尚在披甲的营地首领见到霍青,立马用胡语惊叫一声,眼中流露着对死亡的恐惧。

“杀~”

霍青没有和他多说一句废话,转动了下手中的环首刀,拍马上前,错身刹那,刀锋破开了他的血肉,染红了整座营帐。

望着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胡将,霍青轻蔑地笑了一声,对两名骑兵说道:“取下他的首级,告诉外面这群胡人,降者不杀,其余人等继续随我去拔掉下一个营寨,今夜定要将盘踞城外一万胡人全数歼灭!”

“喝~”

帐内敢字营骑兵齐喝一声,再次随着霍青杀出帐外,向下一处营地杀去。

……

“对面的营地怎么了?”

“不知道,你听到什么没有?好像特别喧闹,该不会是哗变了吧?”

之前闲聊的两名胡人,隐约听到远处营地之内似乎传来不小的动静,不知道该不该去通知营内主事之人去查探下,但又怕被责骂,一时间不知所措。

“管他呢……”胡人甲说道,“还是少管闲事,又不是我们营的事……”

胡人乙点点头:“也对,反正……”

“唏律律~”

就在胡人乙对胡人甲说的话感到认同之际,耳边响起一阵粗重的马鼻声响,二人惊讶之余看去,却见到一条条冰冷的骑枪印入了眼帘之中。

“呲呲~”

“啊~”

等他们回神准备呼喊之时,一切都晚了,死神无情的光顾到了他们头顶之上。

骑兵手中的枪人轻易的破开了自己身上的皮甲,将自己的胃部活活捅穿,他们生命中最后的记忆就是一阵铁蹄践踏着他们的身躯冲入了大营……

淄罗镇外,各部胡人营地到处都是凄惨的嚎叫声,一直持续到深夜才安静下来,霍青所率领的骑兵以损失不足二百骑的代价全歼盘踞镇外数里之地万余胡奴,俘虏近六千多人,另外四千多人真正被霍青所部杀死的也就千余人,其余多是在混乱之中为了逃命相互踩踏而死。

“霍青,你当真有领兵的天赋,一千对一万大获全胜,哈,军督大人,你真的让我屡屡感到惊讶……”

在山丘之上一直注视着战况的叶胤打着油伞,脸上露出一丝淡淡地微笑,对刘策的慧眼独具感到由衷的赞叹。

“叶公子……”一旁的护卫见到战场状况,出声问道,“霍青已经扫清了淄罗外围所有敌营,那淄罗镇他又该如何攻取呢?”

叶胤闻言闭目沉思片刻,再次笑着说道:“淄罗镇内守军不足一千,而且都是当地镇民组成兵械短缺,项羡在镇内倒行逆施已经引起极大的民怨,只要王阗不蠢,天明之前就会献城投诚,淄罗已经收复了。”

“这就完了?”护卫闻言一时间惊讶万分,“陈指挥使诈城之计取下雎城,军督大人三言两语收复安丘地界,如今一个初出茅庐的霍青一夜攻克淄罗?这次北伐是不是太轻松了?”

“轻松?哈……”叶胤清笑一声道,“要不是军督大人上半年一连番的举措大量消耗敌军实力,同时又平定后方无后顾之忧的话,这次北伐恐怕远比想象的要艰难,

不过,朔阳方面应该也会有所动作了,接下来就看军督大人的舆论能否奏效减少伤亡了……”

“原来如此……”那护卫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走吧,一起去霍青地方庆祝一下,顺便督促下他的军纪,不才可不信每个年轻的优秀将领都会如同军督大人这么有自制能力,这也是军督大人让不才紧随霍青的打算。”

……

八十七 血气方刚

……

“霍兄弟,那些胡人该怎么处置?”

“军督大人和你们一样生平最恨胡人,这样吧,留下一千人献俘,其余就让他们光着身子听天由命吧!”

“遵命!”

王阗果然如同叶胤所言,在霍青扫清镇外胡奴不久,便主动献城投降,霍青本部八百三十七人便进城接手了淄罗镇,公务厅就暂时置在之前项羡的住宿之内,并对那些俘虏的胡奴给予了恶惩。

王阗一听五千胡奴就这么赤着身子冻在外面,心下立马直打颤,在这么寒冷的夜晚,又下着冰雹雪雨,这些胡人能存活的可能性基本为零啊。望着桌案前这个不到十八岁的年轻将领,眼中充满了恐惧,真是好狠啊。

“王镇长!”

“下,下官在。”

霍青的忽然开口呼唤,让王阗不由吓了一跳,连忙拱手应声。

霍青看了眼王阗,随后说道:“你这镇内有多少百姓,还有多少军粮囤积?”

王阗立马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账本放在霍青跟前,恭敬的说道:“霍将军,镇内的粮食都记在这上面了,您请过目,各处库房总计三万七千石,镇内五万百姓和一万五千守军皆靠这些粮食赖以存活了……”

霍青取过册子翻看一阵后,立马对身边的几名士兵说道:“你们即刻随王镇长一道去库房清点一下粮草数目,核实之后如实来向我禀报。”

“遵命……”

王阗带着几名士兵离开房间不就,另一名叫王五的士兵进来对霍青说道:“霍兄弟,我们在这项羡的屋子里发现十几箱金银,还有不少珠宝玉器,算算足足好几十万两啊……”

“全部封存,等军督大人来临再行处置!”霍青嘴角轻轻一撇,对这些身外之物毫不在意。

“这是自然……”王五咧着嘴挠了挠头,又笑声说道:“霍兄弟,我们几个除了搜出这些金银玉器之外,还在城外军营之中搜罗到了两百多个女人,这些女人该如何处置?”

霍青闻言头也没抬:“这种小事还用问我么?先将她们全部安置到镇内,给他们些衣食柴禾,待战争结束,就放她们离去吧……”

“不是……”王五闻言露出一副焦急的神态,小声对霍青说道,“霍兄弟,我的意思是咱几个出征在外也不容易,如今打了胜仗是不是该庆祝一下,都好些日子没跟家人团聚了,这些女人不如让我们败败火可好?”

“啪!”

霍青一听,立即把册子重重合上,静静地望着王五,只盯的王五不敢直视才说的:“王军士,我想问你一句,军法条令第二条,奸**女者,犯什么罪?”

王五立马正色回复道:“军法条令,奸**女者,斩立决!”

霍青说道:“既然这样,你为何还敢说这种话?难道你不要脑袋了么?”

王五咽了下口水,一脸苦色地辩解道:“霍兄弟,那些女人就是群表子而已,早就不知道被胡人上过多少次了,更何况其中大部分都是胡女,大不了我们不碰那些中原女子总不算违反军令了吧?

再说了,昔日那些胡人奸淫了我们多少中原良家女子?害得他们家破人亡,一辈子被人戳脊梁骨,最后还不是郁郁而终,

如今好不容易逮到这次机会,得把我们中原男儿丢掉的那些面子挣回来,日死这群表子养的……”

霍青闻言,沉思片刻,随后缓缓起身开口对王五说道:“王军士,军令如山,这些女人不管是不是胡人,你们都不能碰,还请不要让我为难,如果兄弟们实在觉得烦闷,我允许你们取些酒肉来庆祝一下……”

“霍兄弟……”王五一听彻底急了,“不就几个被胡奴上了无数次的表子么?至于为她们忤了兄弟们的意思?你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难道你还当真要砍下我们脑袋不成?”

霍青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已经从王五的话中听出了意思,如果不答应他的请求极有可能会引起军中哗变,这样一来好不容易取得的局面就会陷入被动之中,甚至会再次被扭转。

他现在很想妥协,但理智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这样做,一旦答应他们的要求以后就会更加肆无忌惮的胁迫自己,到时又该如何独领一军驰骋疆场?

“哈,王军士,不才劝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

就在霍青为如何处理好这件事感到万分为难的时候,门外一阵儒雅悦耳的声音打断了尴尬的气氛,正是叶胤带着两名护卫进入了厅房。

“属下见过叶公子!”

霍青和王五立马朝叶胤行了一礼,虽然叶胤目前在军中并未任任何职务,但连瞎子都看的出来他在军督大人心中分量可不轻,幽州平叛没有他一人劝反十万苏敬山的大军,也绝不会这么快就平定下来。

叶胤也拱手回了一礼,然后看向王五说道:“王军士,请听不才一言,这些女人你万万碰不得,哪怕没有军律条例约束!”

王五一听,顿时有些不明白了,连忙拱手问道:“恕我王五愚钝,还请叶公子明示。”

叶胤轻笑一声说道:“如王军士所言,这些女子皆被胡人玷污许久,早已千疮百孔,如不才所料不差,身上多多少少都有难言之症,

就怕你们与之行房之后也被染上那花柳之症,岂不是要痛苦一生么?为了诸位军士安全着想,不才觉得还是莫要去冒这未知可怕的风险,还请听不才一言,忍耐一时吧……”

王五闻言,心中一阵后怕,半信半疑地问道:“叶公子,我知道你是士家子弟,书读的多,但你可莫要诓骗与我啊……”

叶胤轻颌眼帘,镇定自若的说道:“定州水难造成数十万人受灾的一幕距今不过两月有余,报纸上都刊登了这场水灾病疫的惨状,纵使军督大人倾尽全力控制病疫,也仍有不少人遇难,王军士,你不会这么快忘了吧?军督大人管这叫传染症,难道想让这些女人身上的症状都带给你们么?”

“这,如此,都是我的不是……”王五听完叶胤的话是一阵后怕,连忙擦了擦额头的细汗,对他拱手说道,“要不是叶公子提醒,我王五这辈子可就真毁了,多谢叶公子救命之恩。”

叶胤笑道:“王军士不必客气,不才知道大家作战辛苦乏累,如今有此大捷理当庆祝下……”

说完,他头转向霍青:“霍将军,可否将城内猪样宰杀数头为各位有功将士请功呢?”

霍青忙道:“这是自然,纵使没叶公子提醒,我也打算这么做,王五,你命你部下士兵立刻宰羊杀猪,让将士们饱餐一顿吧。”

“多谢了叶公子,多谢霍兄弟,属下告退……”

王五带着“花柳”的阴影走出了厅门,这场刁难总算在叶胤的周旋之下解除了……

八十八 香囊

……

“多谢叶公子替在下解围,今日若不是叶公子,在下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霍将军客气了,不才还未来得及向您道喜,这次奔袭淄罗大获全胜立下汗马功劳,定会受军督大人重用。”

“叶公子谬赞了,唉……”

说到这儿,霍青重重的叹了口气,一幅忧心忡忡的模样。

叶胤问道:“霍将军可否还在为之前发生的事感到忧心?”

霍青点点头说道:“叶公子,适才这情况你也看到了,这些敢字营将士公然逼我违反军纪,我有心想要阻止这种情况发生,但真到了要执行的时候,才发现远比自己想的要困难……”

叶胤说道:“霍将军,会出现这种情况,只因你现在年轻,在军中的威望还不足以服众,以后带他们多打几场胜仗的话,这威信也就自然而然建立起来了,

试想如果今天坐在这里的是军督大人或者精卫营其他将领,他王五有这个胆子提出这种公然违反军纪的话么……”

霍青点点头,拱手对叶胤说道:“多谢叶公子指点迷津,在下着实受用不尽。”

叶胤轻轻欠身回了一礼:“霍将军客气了,其实不才也只是在军督大人身边待久了,才窥得其中些许道理,毕竟慈不掌兵啊……”

霍青闻言,重重点了点头,已然明了接下来的路该如何去走。

叶胤见霍青眉目舒展,知晓他已经想通,无需自己再费心开导,便对他说道:“霍将军,既然适才提到这些充作军妓的女子,不知能否带不才去见见她们?”

霍青说道:“理所应当,在下又怎好拒绝,在下这就给叶公子引路,请随我来……”

叶胤轻点额首:“如此就有劳霍将军了。”

……

在一间偌大的屋子内,关押二十多名中原女子,如今她们静静地正围坐在正中的火炉边取暖,一副忐忑不安的神情。

“呜呜呜……”

这时候,一名女子再也忍不住抽噎起来,打破了屋内宁静的气氛。

但见这名不过十八九岁的少女边哭边说道:“为什么我的命这么苦?我明明什么都没做,却还要忍受这种折磨?有时候想想,真的是生不如死……”

周围女子听着她声泪俱下的哭诉也感同身受,很快屋子内到处都是女子那低吟的抽噎声。

“姐妹们……”就在火炉前的女子为自己凄惨遭遇感到伤心欲绝之时,一阵清脆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要放弃希望,至少我们现在都已经脱离胡人的魔爪了,大周的军队已经把那些欺辱我们的胡人击败了……”

一名十六岁的女孩闻言,抬起埋在膝间的脑袋,满脸梨花的对她说道:“妙音姐,你难道没注意到那些官兵么,他们把我们带到这里就不闻不问了,一个个看我们的眼神真的好令人心碎,根本就是看不起我们,

就怕很快,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和在胡人手中没有什么区别,把我们当成,当成……”

说到这里,少女脸上挂满恐惧,再次把头埋在膝间哭泣起来,这一幕让周围女子也更加为自己未来的命运感到悲哀,仿佛没有了希望。

而之前那名劝慰的女子,正是昔日刘策攻灭宇文部所遇到的女子,夏妙音。

在刘策离开之后,她便和其他中原子民开始在草原之上寻求庇护之所,无奈很快,他们就又被其他部落的胡人逮住,再次沦为了奴隶受尽折磨。

但一个月后,整片呼兰草原却突然爆发了瘟疫,他所在的部落无论是奴隶还是胡人全部染上怪病,不久整个部落的人口尽数死于非命,而她却奇迹般的存活了下来,并没有染上病疫。

之后,她再次被草原上其他部落的胡人掳掠而去,最后辗转之下以军妓身份被送到冀州供胡人军队享乐,今日方才运送至淄罗,不想却被霍青领兵给救了下来。

其实,面对这种日复一日的地狱惨景,好几次夏妙音都想到了去死,但每每这个时候,他都会拿出昔日刘策送给她的香囊,回想他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强撑着让自己活下去,等待那英武少年再次带兵横扫胡奴的那一日。

“姐妹们,不要放弃希望……”此刻夏妙音见到火炉前的情景,手握香囊,再次出声安慰道,“大家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刘将军绝对不会对我们弃之不顾,我们会有得救的一天……”

之前那少女闻言猛抬头,面带怒容地说道:“妙音姐,你真的相信那个什么刘将军的鬼话么?若他真的关心我们,为什么当初会把我们这些姐妹如此狠心的抛弃在草原之上?

别傻了,没人会在乎我们这些被胡人糟蹋清白的女人死活,你看着吧,那些官兵很快就会来找我们,做着和胡人对我们所做相同的事来,这就是命啊……”

夏妙音闻言娇躯忍不住颤抖一下,连忙摇头说道:“不会的,刘将军一定会来拯救我们,我听闻他就在冀州,说不定今天来救我们的就是他的部队呢?”

“妙音姐……”那少女哭着摇头说道,“别做梦了,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儿?刚才我从那些把我们送来的官兵口中都听到了,这次打下淄罗的是什么军督大人,不是那个刘将军……”

夏妙音贝齿紧咬下唇,手中那个发旧的香囊握的更加的死紧,她也开始有些动摇自己坚定的信念不知对还是错,半年来她完全就是靠着刘策说的话强撑着活下去的。

“再说了……”那少女接着说道,“就算他真的救我们出来又能怎么样?家人都已经被胡奴杀了,我们又是这副残花败柳之身,哪个男人会看的上我们?还不是要受尽他人白眼……”

说到这里,少女神色渐渐黯淡了下来,又把头埋向膝间,身子止不住抖动起来,显然是伤心过渡。

屋子内顿时安静下来,只余火炉内的柴禾在燃烧之中,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轻响与断断续续的抽噎混在一起。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一片凌乱的脚步声,随后又是一阵铁链松开的声响,紧闭的房门被“吱呀呀”一声打开了,一阵寒风瞬间吹了进来,让夏妙音等众女感到浑身寒冷的同时,又不由紧张的靠在一起,不知道接下来的命运会如何……

八十九 情绪失控

……

“叶公子,霍兄弟,这些获救的女子都在里面,兄弟们把她们分成两波,这二十三人都是咱大周的百姓,所以单独把她们关在这里……”

只见王五把叶胤和霍青等七八名全副武装的护卫迎进屋内,一边和他们介绍这些女子的状况。顶点x

原本围坐火炉前的女子们,一见有人进来,连忙起身向墙壁靠去蜷缩一团,各个脸上浮现的都是惊恐的神情。

“干什么,都干什么?”王五见到这一幕,立马粗声粗气的喝骂道,“怎么见了人都跟见了鬼似的,全给滚我过来!”

众女闻言,吓的是更加紧张起来,王五身上那激战过后残留的血腥味和凶神恶煞的神情令她们全身都止不住瑟瑟发抖。

王五见此,脸上表情一变,正欲再开口训斥之际,叶胤则出声阻止了他说道:“王军士,莫要再吓唬这些姑娘了,她们遭遇胡奴劫掠已经是万分不幸,如今好不容易脱出苦海,何苦要再为难他们几个呢?”

王五闻言满不在乎地说道:“还是叶公子你人善,其实这些个女人早就是不祥之身,也早不知道被胡人糟蹋几回了,要不是军督大人有规定,我王五早把她们……”

“王军士,你先下去吧……”叶胤眼眸轻颌,面无表情地打断王五的话,“不才自有分寸,请在屋外守候……”

“是……”

王五答应一声,暗中恶狠狠瞪了屋内这些女人一眼后,悄然步出屋外,其实要不是先前叶胤一番惊悚的话语,怕自己也染上那令人不耻的病症,早就拉过她们来纵乐了。

倒不是他们心有异念,只不过女人在这些新加入军督府士兵心中的地位一直都很低,尤其是被糟蹋过的女人,论对女子的尊重,真的没有精卫营老营将士思想转变的透彻。

叶胤和霍青互望一眼,缓缓向那些女人走近,吓得他们使劲往身后挤去,生怕他们又要做出些可怕的举动。

“诸位姑娘,你们受苦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安……全……了……”

望着眼前这些女子惊恐的神态,叶胤好声劝慰道,清澈的眼眸中竟变得有一丝通红,握佛珠的手也在细微的颤抖,仿佛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叶胤的话让这些已经经历无数磨难的女子身上流淌过一丝暖意,望着那张温文儒雅的俊脸,心中戒备顿时也都放下了几分。

“这,这位公子……”一名少女怯生生的问道,“敢问我们现在真的已经没事了么?外面那些军爷真的不会对我们做可怕的事么?”

叶胤凑到那说话少女跟前,蹲下身子对她说道:“放心吧,有我在,我保证他们不会动你们一根头发,以后也没人会逼你做不愿意做的事……”

“呜呜呜……”

听到叶胤的保证,这些女子终于止不住落下泪来,那是心灵得到慰藉后激动的泪水。

叶胤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们哭泣,不知不觉自己眼角也滴下一行清泪。

良久之后,叶胤见这些女子身上衣服单薄,不少人冻的嘴唇都发紫了,起身擦拭了下眼角的泪痕对霍青说道:“霍将军,可否取些干净的棉被或毛毯来给这些姑娘驱寒,这样下去她们会冻坏的。”

年轻的霍青望着眼前情景,也正在独自感慨,听闻叶胤这么说立马对门外吼道:“王军士!”

“霍兄弟有什么吩咐?”王五闻言,立马啃着半块羊腿走了进来。

霍青说道:“把今日缴获的那些毛毯取来给这里的姑娘每个人都分上一份,另外再问王阗找几床棉被和干净的衣裳,还有多取些碳火来……”

王五闻言,一脸的不乐意,对霍青说道:“霍兄弟,你这是干什么,发什么善心啊?不就一群破鞋么?要什么棉被毛毯?答应不杀不碰她们已经足够了,凭什么对她们这么好啊?”

“王五!”霍青闻言厉喝一声,“这是命令,你无需多问,立刻执行!”

王五一愣,又不屑地看了一眼那些女子,随后对霍青说道:“霍兄弟,说句公道话,这次你如此快打下淄罗镇,咱这么多兄弟可是出了很大的力啊,这以后大的功劳都归了你咱也没啥意见,不伤及镇内百姓咱也全都懂,这些都听你的,

可现在这样我就不明白了,凭啥对这些被胡人日了不知几百回的表子这么好?又是送衣服又是送棉被?整个把她们当娘伺候么?反正我王五就是想不明白,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在乱军之中把她们全杀了!”

“放肆!”

王五话音刚落,叶胤愤怒的吼声就在屋内响起,夹带着无限的冰冷。

只见叶胤上前一步,一甩手中佛珠,冷冷地盯着王五一字一句地说道:“每次有难最先被抛弃的是谁?就是这些女人,为什么会被抛弃,只因为她们娇弱,会成为男人累赘,

在她们遭受非人般的待遇之后,你们这些男人却又用最恶毒的语言去侮辱诋毁她们,可你们想过没有,她们会成为今天这个样子就是因为男人的无能造成的!

要不是你们抵御不住敌人的攻势率先逃跑,她们怎么会成为你们口中的破鞋?要不是你们为了逃命把她们最先抛弃,又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吗?

就因为她们是女人就可以被天经地义的舍弃,然后再以一副趾高气扬的态度对他们进行审判么?你们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男人是人,女人就不是人了么?就不配享有应有的尊严了么,若其他人这么说也就算了,但你们不行,因为你们都是军督大人麾下的士兵!说出这种话来你还配做一个男人,还配做一名军人么!”

“我……”

王五被叶胤忽然暴发的气势给怔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复,那番话声声句句刺入他的心扉给他固有的思想产生极大的冲击。

而边上的霍青也震惊不已,他印象中的叶胤修养极佳,几乎没什么情绪波动,怎么今日忽然间会发这么大火?从叶胤把“不才”改口变为“我”时就知道,此刻他情绪已经逐渐失控,波动极大。

想到这儿,霍青连忙给王五使了个眼色,让他按叶胤吩咐去做,早听闻叶胤身体状况十分不稳定,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如何跟军督大人交代?

“男人?难道你不是男人嘛,哎,叶公子估计是气糊涂了……”

王五暗自嘀咕一声,然后遵从霍青的意思对叶胤恭敬的行了一礼说道:“叶公子你也别生气,咱几个大老粗字也才识几个,就别和我一般见识了,您的吩咐我照办就是了……”

说完,王五就出门去搬运被褥羊毯了。

叶胤回头望了眼那些女子,又对着王五的身影喊道:“等等,再多杀一头羊,炖成羊汤给这些姑娘充充饥!”

“遵命……”

王五再不情愿,这时候也不敢和叶胤呛声,因为他经过刚才这件事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试图和读书人讲辩论,尤其是体弱多病的读书人。

“多谢公子,多谢军爷……”

那些女子闻听叶胤的话,立马跪在地上拜了起来,现在他们的确是又冷又饿,叶胤此举无疑与再生父母一般……

九十 圣母?叶胤?

……

“都起来,不准跪,我军督府不兴这一套,都赶紧起来吧!”

面对跪伏在地的莺莺燕燕,叶胤连声劝慰她们起来说话,看着她们劫后余生却又十分憔悴的模样,他心中是百感交集,鼻子又不由酸了起来。

“咦?”人群中跪伏的夏妙音听到叶胤所说的话,竟和半年前草原上那年轻将领所说如出一辙,顿时惊讶的抬起头看着他。

良久之后,她才鼓起勇气向叶胤问道:“恕小女子斗胆,敢问这位公子,这支天军统帅是何人?可否引见一面?”

叶胤闻言,指了指身边的霍青说道:“这位姑娘,此次率军拯救你们的是眼前这位霍青霍将军,而制定这次北伐胡奴,收复冀州的主帅,自然是我们军督大人。”

“敢问这位军督大人名讳?”夏妙音激动地说道,“能否带小女子前去见见这位军督大人当面致谢?”

叶胤一愣,随后上前将她搀扶起来问道:“你当真不知道现在冀州究竟发生何事么?军督大人的名讳早就传遍了整个远东,你也不清楚么?”

夏妙音摇摇头,看着叶胤一脸苦色地说道:“这位公子说笑了,我们在胡人营中白天做着最苦最累的活,晚上还要……一整天劳累下来早就疲惫不堪,哪还有什么心情去打听外界的消息,

更何况那些胡奴也不会把消息告诉与我们,我们就如同瞎子聋子一般,对眼下的情形根本就是一无所知,又怎么会晓得冀州的情况呢?直到今天才知道这些胡奴正在与天军交战啊……”

“姑娘,你,受苦了……”叶胤紧紧握着手中佛珠,听完夏妙音的话语,情绪又渐渐起了波动,努力平复之后开口对她说道,“姑娘你记住,这支军队的主帅是军督大人,他的名字叫刘策!”

“呼……”

夏妙音闻听“刘策”二字之际,只觉得脑袋一片空白,随后身子止不住瘫倒下来。

只见她木讷的握着手中的香囊,忽然泪流满面,竭声对周围的的女子说道:“刘将军,你没骗妙音,没骗妙音,姐妹们,你知道外面这些天军是谁的部下么?就是我跟你们提及的那名英雄,刘将军啊,是他救的我们,他真的没骗我们……”

周围女子闻言,也是齐齐一愣,随即也激动地哭了起来,之前那十五六岁的少女立马扑到夏妙音怀中哽咽地说道:“妙音姐,终于等到了,你一直以来的坚持终于等到这一天了,呜呜呜,对不起,我之前不该怀疑你的……”

叶胤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可以感受到眼前那群女子此时此刻的心情,心中也有了一丝难得的欣慰,思虑片刻,见她们身上脏乱不堪,便悄声对霍青说道。

“霍将军,让王阗召集些镇内妇孺,准备几十口大的木桶以及搓身的角皂,然后让烧好热水,给这些姑娘沐浴净身,换一身干净的衣服,她们太苦了,就让她们洗干净身上的污秽好好休息一下,至于费用就从缴获的物资里支付,要粮还是金银,都随他们吧,记住不可扰民。”

霍青立马回道:“还是叶公子想的周到,我这就去找王阗,算算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已经清算完毕库存的粮草,在厅堂内等候着吧?”

话毕,霍青踱步走出屋外,只有叶胤和那八名精卫营老营的护卫,默默地守在这座屋子内。

大约过了半个多时辰,宁静的街道一下子喧闹起来,上百名镇内的妇女推着一辆辆装有浴桶的板车,来到夏妙音等人暂居的屋子,将浴桶卸下后,又倒满热水。

这些收了米钱的妇孺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很快就准备了浴巾角皂,又取来数个火炉把整个屋子弄的是暖意浓浓,驱散了冬季的寒意,与之前相比那是天差地别。

“这位公子,您还有什么吩咐么?”一切准备就绪,其中一名妇孺满脸堆笑的站在叶胤面前说道。

叶胤想了想说道:“麻烦这位大婶可否再去帮军中将士给这些姑娘做些饭菜,给屋子内的姑娘们熬点羊汤,若家中有鸡蛋鱼肉也一并取来给她们补补,费用不才自会另外算给你们……”

“这位公子说的哪里话,我们几个这就去准备,毕竟男人们做的饭菜可没我们娘们精道,公子你可真心细……”那些妇孺笑着答应一声后,便又回转出去准备饭食了。

屋子里的这些女子望着热气腾腾的浴汤顿时双眼湿润,已经多久没舒服的洗个澡了?在沦为胡人奴隶的这段时间里,无论冬夏,要不是身上异味重的连那群终年肮脏的胡人都受不了,才拨光她们衣物浇上几桶凉水随便擦拭下身子外,其他时候根本就没有机会享用到那种最基本的需求。

只见每座浴桶前还有一盆烧的通红的的碳块,以防沐浴过久水温变凉,叶胤把一切能利用的资源都用了上来,可谓是费尽了心思。

“公子,我们,这就要沐浴更衣了……”

夏妙音她们正准备宽衣沐浴,却见叶胤还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由脸一红,怯生生地说道。

“嗯……”叶胤轻声应了一下,却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夏妙音也一愣,心道眼前这儒雅的公子应该不是那种好色之徒,怎么会不懂忌讳呢?

与是她又说道:“公子,你还有什么需要吩咐的么?”

“没有,你们赶紧洗浴吧……”叶胤依旧一动不动,轻声说道。

夏妙音面颊有些微微发烫,连忙说道:“公子,虽然我们几个都已经受尽胡人凌辱,但,但你这样看着,我们如何宽衣……”

“抱歉,是不才孟浪了……”叶胤立马回过神来,对她们欠身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步出门外,将大门合的严严实实。

不久之后,屋内很快传来扑腾的水声,也有了陆续的嬉戏声,有些女子甚至惬意的哼起了家乡的歌调,欢声笑语传遍了屋内外,叶胤欣慰的笑了。

“守在这里,不得让任何人进入,我去去就回,胆敢违抗军令者,斩……”临走前,叶胤对八名守卫嘱咐了几句,便踏步朝敢字营露宿之地走去。

等叶胤回到霍青所在住所,一进屋,就见除了霍青外,王阗和本地各乡绅也聚集在此地。

霍青见叶胤到来,刚要开口就被叶胤止住:“霍将军,不才听闻你俘虏了那一千胡奴,可有此事?”

霍青说道:“正是,六千胡奴,有五千人不着片缕,估计熬不过今夜,那一千人……”

“那一千人就地处决,立刻马上!”叶胤接过话,手中佛珠一甩,脸上浮现一股淡淡地戾气。

霍青闻言一惊,忙道:“叶公子,那一千人是留着给军督大人献俘的,这么做岂不是……”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那里不才自会替你们有所交代,这群胡奴助纣为虐,死不足惜,你觉得军督大人会放过他们么?为免多生事端,这一千胡奴就别留着了,全部诛杀,一个不留!”

屋内众人齐齐一怔,本以为那霍青已经够狠了,可没想到出现这么一个温文儒雅看着有点女性化的公子哥比霍青还要果断,这是打算把那些胡奴赶尽杀绝啊。

“这军督府出来的,怎么一个比一个狠辣?希望别杀我们啊……”那些士绅地主望着霍青和叶胤心里不停的打鼓。

九十一 所谓的天下第一勇士……

……

翌日清晨,雹雪已停,旭日缓缓升起,照的整片大金光一片,给这个寒冷的冬季带来一丝难得的暖意。

距离淄罗镇三十里外的一间异族毡包之内,项羡悠悠的醒转过来,掀开裹在身上的兽毯,露出了他矫健的身躯,在帐内已快燃尽的羊脂火把映射下,显得额外有魅力。

“哈喝……”

他舒展了下双臂,脸上满是惬意的神情,随后瞥了眼还侧躺在一边处于沉睡中的两名裸着背脊的胡女,忍不住伸出手掌在那丰满的臀部上各拍了一下。

“啧啧,还行,折腾了半宿,这俩骚蹄子倒也是来劲,这群胡人倒也是深得本大爷的心思,知道我就好这一口……”回想着昨夜自己一人御双女的情形,项羡不由摸着下巴坏笑了一声。

这俩胡女都是此处异族胡人的妻妾,在昨夜项羡到来借宿之际,特意送来给他侍寝,取悦与他。

大部分胡人一向不知廉耻,尤其那些尚未开化却崇尚武力的部族,只要有公认的大英雄来到自己家中,就会争着主动送上自己的妻女给他临幸,那感觉是无上的荣幸,认为这么做是对勇士武者的一种尊重,如果送去的女人不能让勇者英雄满意,那会被认为是一种耻辱,女人就会遭到一顿毒打,甚至当场宰杀。

“项统领,您醒了么?我给您送饭来了……”

项羡起身不久,毡包之外就有一名胡人恭敬的问候。

“进来吧……”

项羡答应了一声,然后取过丢在一边的披风把自己那能令无数怀春少女着迷的身躯包裹住。

毡包外的胡人闻言,掀开帐帘,一道刺眼的光线立马将昏暗的空间照亮,不由让项羡的双眼微微晃了一晃。

只见一名身着奇异兽衣,头带毡帽的胡人手上端着一个木盘,盘子上有一壶酥油茶,一盘子足有十张的馕饼以及切好的厚厚一堆羊碎沫恭敬的递到项羡身前。

“项统领您慢用……”

“嗯,去吧……”

等那胡人退出毡包后,项羡立马抓起盘子里的羊碎沫塞入嘴中,然后取过一张馕饼狠狠咬了一大口,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

当他倒了碗酥油茶后,帐内弥漫的香味惊醒了躺在之前羊毯上的两个女人,她们齐齐翻了个身,睁开疲惫的双眼,望向那条雄壮的背影,回想昨夜的一切,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怀念。

“醒了?”项羡听闻身后动静,只是满不经心的回复了一句,“醒了就过来,陪本大爷一起用饭吧……”

那俩胡女闻言,立马听话的来到项羡身边,最后跪伏在地,望着矮桌前的餐食,肚子止不住有些咕咕直叫。

“喏,吃吧……”

项羡十分大度的把羊碎和馕饼推到她俩跟前,那俩胡女结果饼和肉,立马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在这个时代,无论是中原还是塞外,庶族阶层的女人基本很少能吃上几回肉的,大多数时间甚至还要忍饥挨饿,毕竟女人地位就摆在那里。

倒不是项羡对女人有多好,主要是昨晚这两个女人能让自己尽兴,一扫被刘策击败全军覆没时的郁闷,这才让他难得起来一丝“怜悯”……

望着两个女人赤着身子不停吞咽着盘中食物,项羡忍不住又在她们胸前摸了一把,要不是需要急着赶回淄罗镇,真想再和她们两个大战一回,心中暗想等击退刘策后必定回这个部落庄园好好办一下她俩。

项羡强压着欲火起身穿戴好衣甲,然后不再理会她们两人,走出毡包之外,准备启程回镇,心道反正那批军妓也该到了,回到驻地一样能泄火,现在正事要紧。

“唏律律……”

项羡取来三尖两刃枪,牵过汗血宝马,抚摸了下它赤红的鬃毛,来到了庄园之外,已经有五百召集的异族士兵恭候多时,准备随他一起回转淄罗镇。

由于通信落后,加之冬季来临,纵使知道冀南已经出兵北伐,这些散懒惯的胡人根本不知道项羡为什么会好端端突然出现在这里征兵。

以他们的智商根本想不到由于项羡的自大导致足足损失了精锐的三千呼兰狼骑,要知道现在的冀州可不比往年,骑兵数量紧缺,起到关键作用的精锐骑兵更是少之又少,可以说是战略储备啊。

如今项羡三千狼骑一战而殁,让本已风雨飘摇的冀北胡人更加雪上加霜,若被这些胡人知道自己尊崇的草原第一勇士吃了如此大的败仗不知又会作何感想。

“出发!”

项羡跨上战马大吼一声,“浩浩荡荡”地朝着淄罗镇缓缓进发而去。

……

同一时间内,淄罗镇外出现令人惊悚的一幕:六千赤身的胡人经过一夜的折磨后,全部冻成了冰棍,地上的血也已经凝固,几乎各个脸上都挂着痛苦的神情,死状极其凄惨。

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外这一切的叶胤,头戴连在披风上的兜帽,眼中不带任何一丝的情感。

“痛快!”同时上得城墙观望“尸海”的王五忍不住大喊一声,“这些胡人死越多越好,哈哈哈,叶公子,我为昨夜对您的冲撞抱歉,没想到你也是性情中人,恩怨分明啊,哈哈哈……”

叶胤闻言没发一言,又观望一阵后,对身侧的王阗问道:“那些姑娘都醒了么?”

王阗忙道:“照叶公子的吩咐,那些姑娘我已经命人送去了餐食,又找了些胭脂水粉给她们梳洗过后打扮一下。”

“有心了……”叶胤微颌眼眸,随后转身走下城墙向霍青所在地方走去。

而那间看押女子的屋子内,昨夜那些被搭救的女子正围坐在两张长桌前,喝着滚烫的羊骨汤,如同做梦一般。

经过叶胤的特别关照,这些脱离胡奴魔爪的女子昨夜舒服的洗完澡,很快就有妇孺送来满满两大锅还在沸腾的羊汤,以及鱼肉鸡蛋,让她们美美的饱餐了一顿同时又感到浑身舒坦,之后又有将士送来棉被毛毯,以及足够过夜的碳火,让她们受难以来第一次睡了个踏实的安稳觉。

一早醒来的这些姑娘,仔细看了下四周环境已经昨夜沐浴过后那种神清气爽,才知道这一切都不是梦。

如今她们坐在长桌前享用着美味的早食,经过梳洗打扮过后,各个都精神焕发,娇艳动人,终于找回了身为一个人的感觉。

“呜呜呜~”一名少女喝着羊汤,忽然轻声抽噎起来,只听她哽咽地对夏妙音说道,“妙音姐,你说那些军爷会不会忽然抛下我们又离开了?我不想再过那种地狱般的日子了,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好怕好怕啊……”

夏妙音闻言坚定地对她说道:“傻丫头,不会了,我们真的安全了,那是刘将军的军队,我以性命担保,他这次绝对不会再抛弃我们了,妙音知道他上一回在草原上是身不由己,其实他也不想这样的,放心吧,来,快喝汤吧……”

“嗯~”少女应了一声,开始消灭眼前的汤水,眼中终与浮现一丝希望的火焰。

……

九十二 霍青VS项羡

……

“哈,呸~”

“唏律律……”

“呼~”

寒风刺骨,五百身着兽皮棉襦,手持肩扛奇形怪状的兵器,在为首一名威武的骑将指引下,一路行至淄罗镇十里之外。m

这些散漫的胡人本就不适应在冬季行军,一个多时辰也才走了十里地,短短三十里路程,两个时辰过去了距离淄罗尚有三分之一的旅程。

“项统领,要不歇会儿吧,实在走不动了……”

“一群废物,才这么点路就走不动了?本统领还怎么指望你们上阵杀敌!继续赶路,快点!”

项羡策与马背上望着那些东倒西歪的胡人,不由沉声喝骂起来,对这些异族的惰性实在感到不满,也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他们还是无法跟呼兰人相提并论。

“赶紧都起来,眼下军情紧急,务必要在午时之前赶到淄罗镇,否则就按军中法令,将你们都点天灯!”

“呃……”

项羡的恐吓起了些许效果,点天灯这种刑罚可谓是极其残酷,传说中能把自己的灵魂给点燃,永世不得超生。

与是这些胡人纷纷起身,继续咬紧牙关,顶着寒风跟在项羡座骑身后朝淄罗城缓缓走去……

而此时的淄罗镇大门口,五百敢字营骑兵整装待发,在霍青的指挥下做好了出征的准备。

只听霍青大声吼道:“兄弟们,昨日我们一战而下,尽灭上万盘踞在淄罗镇周围的胡奴,但是,现在收到密报,那个自称草原第一勇士,数典忘祖的败类,

被军督大人击败后,正在火急火燎的往淄罗镇赶来,你们有信心随我一道再次击败这个狗贼么?”

“有!”

五百骑兵齐齐呐喊一声,眼里流转着炽热的光芒,经过昨夜以寡敌众全歼一万胡奴之后,他们的士气旺盛到了极点,自加入义军以来到成为军督府边军一员,第一次赢得是这么酣畅淋漓,直叫一个痛快。

霍青点点头,拔出环首刀厉喝一声:“既然如此,那就随我一道,前去阻击那个草原第一勇士,杀的他人仰马翻!”

“吼~”

五百骑兵再次咆哮一声,紧随霍青的身躯,朝远方浩浩荡荡开去。

这一幕看的在城墙上的王阗等人是热血沸腾,他们知道冀南那边的官军好战,可就是没想到居然会好战到这种地步,来的那人可是赫赫有名的项羡啊,怎么感觉他们好像是去做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一般?

而此刻策与马背上疾行的霍青,脑海里始终回绕着叶胤对他的嘱托。

“霍将军,你用罢早饭之后,即刻领五百骑前去阻击项羡回城,如不才所料不差,这次项羡兵败而归必会沿途招收不少异族士兵同行,但人数不会过千,此行只需小心应对即可。”

“另外,霍将军一定要谨记一点,击败项羡之后千万莫要杀他,只管放他离去,莫要多问,介时你就知道不才的用意。”

“还有,这也是一次机会,不才知道这些昔日义军将士对你年纪轻轻就领军出战颇感不满,你正好借此机会在他们心中立下军威,最好的办法就是正面亲自击败这个所谓天下第一勇士……”

“哈,霍将军对自己武艺不自信么?不才虽然手无缚鸡之力,但也明白些其中窍门,其实武将对决,跟战阵对决是同一个道理,有许多因素结合在其中,但最重要一点就是兵不厌诈,霍将军你一路上好好体会必能掌握其中真理……”

“唏律律……”

“咯哒哒~”

马鼻呼响和铁蹄轰鸣将霍青的思绪拉回现实当中,仔细回忆过叶胤的话,眼神变得更为坚定。

“既然要立下军威,就得要有过人的胆识,论武艺我恐怕在军中只能算三流,但是,要单独正面击败项羡,有时候不一定非要靠武艺,叶公子所言不差,兵不厌诈,任你项羡有三头六臂,我也定能将你败与马下……”

带着无比狂热的信念,霍青猛地催动胯下战马,带着五百铁骑飞速朝前方狂奔而去,在寒风烈日之下,显的格外耀眼夺目。

“再快点,就几里路了,别再给本统领偷懒,走快些……”

过道之上,项羡不断催促那些胡人加快脚程,争取早些赶回淄罗镇杀掉王阗,再将此次兵败导致三千狼骑全军覆没的罪名全扣在他头上,相信贺丹络也不会为一个周人士绅为难自己这个草原第一勇士。

无奈这群随意招募而来的胡人此时各个精神萎靡,气喘如牛,在这寒冷的冬季,任凭项羡如何谩骂,都无法达到他的预期,也让他无可奈何,却又不能真的对他们大开杀戒,现在还用的到他们。

“咯哒哒~”

就在这时,项羡耳畔传来一阵轰鸣的马蹄声,沉重的敲打着地面,引起阵阵晃动。

“嗯?不对~”常年征战造就了项羡灵敏的嗅觉,他连忙大喊一声:“列阵戒备,准备迎敌~”

五百多名胡人闻言立刻慌乱的排好阵形,手里握着五花八门的兵器,一脸紧张地注视着前方空旷的狭道那愈发逼近的马蹄声,喉结也不住上下滚动。

“飕飕飕~”

就在最前方第一列战马浮现之际,一阵犀利的箭雨从半空之中磅礴而至,立马让这些胡人脸上冒出一丝恐惧的神色,一时愣在原地,失去了应有的判断。

“竖盾!”

项羡凄喊一声,随后挥动手中三尖两刃枪,将迎面而来的羽箭尽数扫落,但列阵的胡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可能是天气太冷,从未在这个时间段行军作战,或者说脑子被冻坏的缘故,望着贯空攒落的箭矢,这些胡人就像一个个木桩似的一言不发一动也不动,直至锋利的箭镞刺破他们的肌肤,喷溅出一道道激荡的血柱,才算“反应”过来……

“啊,我的眼睛~”

一支寒箭率先落入阵中,将一名胡人的眼眶击穿刹那,他立马丢下手中兵器,手握箭杆倒在地上大声凄嚎起来,但这仅仅只是开始……

“噗噗噗噗噗~”

箭镞如同雨点般攒落在这些胡人的头顶,将他们身上的兽皮刺穿,钻入滚烫的躯体之内,一时间整个列阵都鬼哭狼嚎起来,阵型瞬间大乱起来。

“都别乱,不准乱,结阵迎敌,都起来别趴着……”项羡见己方大乱,立马开始大喝维持阵列,常年在草原厮杀搏斗的经验告诉他,若想对付对面不少于三百骑兵的冲击,就只有结阵以对,可现在想要结阵似乎就是个笑话。

就在项羡急得不知如何是好之际,敢字营五百铁骑呼啸而至,各个手持寒刀铁枪,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只见霍青一马当先,挥动手中环首刀直指那匹赤红烈马,大声吼道:“项羡,霍青在此,你可敢吃我一刀,杀~”

“杀~”

“杀~”

五百铁骑齐吼一声,声势直冲云霄……

九十三 纵马败项羡

……

“黄毛小儿,岂有此礼,敢在本统领面前如此嚣张,勇士们,随我冲过去,将他们碎尸万段!”

霍青的挑衅彻底激怒了项羡,只见他面目狰狞的怒喝一声,拍马举枪迎了上来。

“放箭~”

“飕飕飕……”

霍青见项羡扑杀而至,立马命令骑兵射箭,项羡身后的胡奴攒射而去。

“笃笃笃……”

“噗噗噗~”

箭枝钉入木盾的清响和箭镞钻破肉躯的细音同时响起,在胡人惨嗥声的伴奏下交织一片,溅彻旷野。

一名胸口中箭的胡人浑然未决的随军疾驰数十步,猛地感到体内力气一下子都被抽空,待回过神后连望一眼创口的余力都没有了,就这么硬生生倒在了寒冷的地面上,闭上了沉重的眼帘。

另一名持盾的胡人冲在阵列最前方,他呐喊着跟在项羡身后,脸上神情极度狰狞,手中盾牌护在胸前已经钉上了三支尚在抖动的羽箭。

“噗~”

忽然一声箭镞破躯的轻响在那胡人耳边回荡,半空攒落的一支羽箭透过皮甲缝隙直接钻入了他的肩颈,那胡人只顿时浑身一阵酸痛伴随着无尽的寒冷,握盾的双臂一松,重重的倒在了前进的道路之上,想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最终在无数双大脚的践踏声中,渐渐模糊了意识,归于沉寂。

“死来!”

项羡挡开扑来的箭雨大吼一声,挥动三尖两刃枪,猛催胯下战马,拼尽全速朝霍青杀了过来。

“项羡,你这认贼做父的畜生,今日看我霍青如何将你败与马下,驾~”

见项羡逼近,霍青冷笑一声,手中刀脊一拍坐骑,踩马镫的双足用力一蹬,直冲项羡的枪势。

“霍兄弟,别过去啊,不要逞能,危险~”

身后的敢字营骑兵见到这一幕,立时心惊肉跳,尤其是王五,虽然他昨夜多次忤逆霍青,但却从未想过看着他死去,与是连忙拍马追了上去。

“黄毛小儿,找死,你根本不知道我项羡有多可怕,看我一枪把你断成两截!”

霍青三番五次的挑衅已经彻底把项羡激怒了,现在的项羡如同一头发疯的凶兽,只见他双目通红,额前青筋暴起,手中长枪在战马身前不断挥圈化圆,誓要将霍青腰斩马下……

就在双方距离越来越近,仅隔十步之际,一直策马而近的霍青有了动作,但见他把环首刀挂在臂腕之上,迅速从腰间解下一个长长的竹筒,一头对准了项羡。

“故弄玄虚!”

项羡见此不以为意,就算那竹筒内是暗器,他也自信自己身上的盔甲能完好的保护自己,自己现在只要做的就是把这个胆敢激怒自己的敌军小将拦腰砍成两段!

“蠢货,果然有勇无谋!”霍青见项羡不闪不避,年轻英俊的脸上浮现一丝残忍的笑意,拉下了挂在竹筒一侧的拉弦。

“轰~怕啦啦~”

“吁~”

“啊~”

一声剧烈的轰响登时响彻遍野,项羡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漆黑一片,被这声巨响震的双耳欲聋,刺鼻的火药异味吸入口鼻,只呛的泪流满面。

而他胯下那匹一直引以为傲的汗血宝马,在这个时候也受到了不小的惊吓,猛的在原地一停,巨大的惯性差点把项羡从马背上掀飞出去,好在他双腿紧紧夹着马腹,借助高超的骑术才不至于翻落在地。

“项羡,你的死期到了!”

霍青的吼声如同索命的厉鬼,在项羡耳边回荡,吓得他是魂飞魄散,明知危险临近,可现在视线受阻看不清一切,只好凭借感知挥枪去阻挡逼近身前的寒锋。

“哈~”

“呃~”

“~噗呲~”

两骑错身瞬间,霍青一挥手中环首刀,狠狠地砍在项羡的肩甲处。

项羡只觉肩胛处传来一股剧烈的酸麻,那是刀背的重击带来力量,下一刻肩膀瞬间一凉,精铁打制的肩甲直接被霍青这一横斩削飞出去。

他发出一阵沉喝,手中的三尖两刃枪再也握不住,“哐啷”一声掉落到了地面上。

一刀得手的霍青信心大增,迅速回转马身再次拍马逼近:“什么天下第一勇士?不过尔尔,去死吧!”

“走~”

项羡闻听身后马蹄声逐渐逼近,顿时心惊胆裂,再无心恋战,闭着泪流不止的双眼俯在马背之上,凭借对地形的熟悉,操控战马脱阵远遁而去,至于那些异族士兵,他哪还顾得上,远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什么,草原第一勇士就这么败了?天哪,太可怕了~”

亲眼见证项羡被击败的那些胡人立在原地停止了喧嚣,各个是目瞪口呆、震惊不已,自己尊崇有加奉若神明的草原第一勇士居然就这么轻易被前方那个年轻的中原将领给打败了?只一个错身就杀的项羡丢盔弃甲,狼狈而逃,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这小子,他,他居然正面迎击单挑中打败了项羡?嘶~厉害,厉害啊!”

除了那些胡人,震惊的还有五百敢字营的骑兵,他们也万万没想到霍青居然在正面交锋中杀的项羡弃兵而逃,虽然这手段有些卑鄙有些无耻,但敢这么做没有过人的胆识勇气是绝对办不到的,瞬间霍青在他们心中变的异常高大。

“你们这些胡人,降还是不降!”见项羡已经跑远,霍青持刀策马,来到那些胡人阵前冷冷的怒吼一声。

残存的胡人立马丢下手中兵器,望着马上英武的少年将领,齐齐跪在地上,低下头颅大声求饶道:“投降,我们投降,求你别杀我们!”

试想连草原第一勇士都不是他一合之敌,自己又如何能与他为敌?更何况由于视线之故,并没有发现刚才阵前爆发出来的那阵火花浓烟是如何出手的,一致认为是这个中原将领会施展可怕的妖法。

“吼~”

“吼~”

“吼~”

战场上短暂的平静之后,五百骑兵齐齐欢呼起来,霍青的表现得到了他们正式认可和尊重,军威已经渐渐树起。

霍青扬起头颅,心安理得的接受着将士们的欢呼,待觉差不多后,即刻下令道:“赶紧收拾战场,迅速回转淄罗镇,免得叶公子他们着急。”说完又悄悄将塞在马耳内的棉花取下……

“遵命!”

王五等五百骑兵齐齐应了一声,这一刻,他们都的语气变得格外的尊重,完全已经是身为下属对上司的态度。

九十四 少云升职,霍青开挂

……

“卓少云!出列!”

“喝!”

十二月初六,安丘军寨前,五万边军将士整装待发,准备继续北伐之徒,一起同行的还有四处归附的胡人,足足有三万之众。

刘策行与阵前检阅,经过陆羽所部之际,命人将卓少云唤到跟前,默默地看着卓少云,然后对紧随边上的焦珞使了个眼色,焦珞心领神会,立马将那杆卓少云使用过的长槊取来,递到他跟前。

取过沉重的长槊,刘策交到卓少云手中,正色说道:“听闻你善使枪槊,又胆勇过人,敢在乱军丛中取下宇文博首级,鼎定了雎城之战的局势,这条长槊就送与你了,另外,你可愿意独领一队骑兵,随我征战沙场?”

卓少云闻言,紧握着手中长槊,心中是热血沸腾,自加入边军以来他无时无刻不想着能领着一支骑兵驰骋沙场,如今这鸿愿就要达成,自然是万分激动。

想到这里,他连忙单膝下跪,抱拳与胸:“多谢军督大人,属下愿为军督大人赴汤蹈火,再所不惜!”

“很好!”刘策点点头,随后取出一个黑漆铜制腰牌探到他身前,“起来吧,立刻去见见你的部曲,不多,就三百骑……”

卓少云接过腰牌,但见正面刻着“督军卫统领”五个大字,北面则是“卓少云”,一时间是百感交集,从上面刻着鲜明的字迹可以看出这块代表身份的腰牌刚才制作不久。

“唏律律~”

“咯哒……咯哒……”

“呼~呼~”

卓少云起身不久,立马听到一阵粗重马鼻息响,待他抬眼望去,只觉一片黑云迎面缓缓逼近,不由瞳孔紧缩,呼吸也随之急促起来。

因为映入自己眼帘的,是一头头人马具甲的钢铁凶兽正一字排开肃列阵前,这种视觉上强烈的冲击让卓少云以及那些从未见过重装铁骑是何物的士兵齐齐感到心跳加倍,浑身血液都加速循环……

刘策望了眼那一手组建的具甲铁骑,回头对一脸震惊的卓少云说道:“卓少云,这些以后就是你的部下,莫要让本军督失望,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本军督希望你能带着他们再创辉煌!”

“多,多谢军督大人!”卓少云郑重的对刘策行了一个军礼,刘策居然把这么可怕的精锐骑兵都交给自己指挥,那可是一种无尽的信任啊。

“去吧,见见你的下属,以后你们就是同僚了……”刘策拍了拍卓少云的肩膀,对他轻轻点了点头。

“遵命!”

卓少云领命持槊来到督军卫三百重装铁骑跟前,然后正色对他们拱手说道:“诸位同袍兄弟,在下卓少云,有幸得到军督大人垂青,能与诸位一道驰骋沙场,但在下资历尚浅,今后还需几位兄弟多多帮衬指正,

我卓少云在这里发誓,一定会与诸位同袍共同进退,纵使千难万险,也不会抛下兄弟们独自存活,还望诸位兄弟能鼎力相助,卓少云先在这里拜谢了!”

说完,卓少云将手中长槊重重插入干硬的地面,然后单膝跪地对着眼前铁骑深深拱手一拜。

“喝~”

“喝~”

“喝~”

三百铁骑齐喝三声,以示对卓少云的认可,愿意听从他的调遣,卓少云正式成为了这支铁骑的统领。

“少云啊,你总算出人头地了,我们浔山总算出个将军了!”阵列中的谢平安看着卓少云的风姿,眼眶变得有些通红,深深叹了口气。

但同时,他又暗暗发誓:“当然,我谢平安也马上会迎头赶上,少云,等着吧,你大哥还是你大哥,只不过让你先往上爬了一步而已。”

“呜~~”

犀利的出征号角吹响,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向前线开赴而去。

“奏乐,北伐!”

“喝~~”

随行的军乐队厉喝一声,那首《北伐进行曲》再度在阵列中响起,与行进的人马交织一片,异常的鼓舞人心。

……

“飕~”

“噗~”

淄罗镇北面,一名疾驰的胡人探马正在大道之上疾驰,然而在路经一个村庄之际,就被一支锋利的狼牙箭镞洞穿了脖颈。那胡人瞬间瞪大双眼,双手死死握住脖子上的箭杆,在马背上摇晃几下后,无力的翻落马下,正值壮年的生命就此拥入死神的怀抱。

“不错,王五兄弟,这是第几个了……”霍青拍拍躲在庄墙后的王五肩膀,满意地问道。

王五骄傲的说道:“回霍将军的话,今天这已经第六个了……”

霍青闻言点头说道:“差不多了,告诉兄弟们准备出击吧,午时之前把那支前来淄罗驰援的三千胡人干掉,算算时间,军督大人也快到淄罗了……”

“好咧……”

王五点点头,然后走下庄墙,但见庄墙之下遍地都是胡人的尸体,有老人小孩也有男人了,盘踞在这里的数百胡人全被霍青所部杀了个一干二净,鲜血都已经凝结成块。

这已经是三天来第六个作为胡人据点的庄园被霍青所部吃掉了,虏获的胡人无一例外被全部屠杀,连襁褓中的孩子都没放过。

当霍青带着六百骑兵赶往数十里外的敌军之际,那三千奉命驰援的胡人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危险已经来临。

“奇怪,那些派往淄罗的探马怎么还未归来?”

缓缓行走在大道之上的胡人统领塞顿,派往淄罗报信的一波又一波的探马,却未收到回复感到十分奇怪。

边上塞顿的副将笑着说道:“或许他们已经在镇内胡吃海喝起来了吧?塞顿你也别担心了,能出什么问题……”

塞顿想想觉得可能也有道理,毕竟这些胡人太火懒散,又是这么冷的天行军,也确实难为他们了。

“呼~”

一阵寒风呼啸而过,塞顿和他的副将只觉得身上一冷,同时紧了紧身上的衣甲棉帽,骂了句鬼天气。

副将提议道:“不如歇歇再走?行了二十里了,也累的够呛,反正也没多少路了,等探马回来再说如何?”

塞顿也确实感到寒冷,对副将的提议表示认同,与是命令全军原地休整。

闻令的胡人部队,立刻停下脚步,三五结群的找了个地方围坐在一起,搓着冻通红的手掌,哈着热气,开始聊起大家喜欢的话题。

本来严密的阵列一下子松散开来,在这旷野之上东一块西一块,分散的四处都是。

“唏律律……”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这些胡人吃着干粮胡天海侃之际,不远处传来一阵沉重的铁蹄声响。

“听这马蹄,应该是狼骑勇士吧?”

“可不是么?那可是我们项统领麾下的铁骑呢!”

“没想到项统领会亲自来迎接我们,真是万分荣幸啊……”

这些胡人对这阵渐渐逼近的铁蹄轰鸣并没有表现出什么警觉性,依旧惬意的在原地戏笑打闹。

……

九十五 一发不可收拾

……

“噗呲~噗呲~”

“呃~”

“唏律律~”

六百骑兵在霍青带领下,借助马速优势,集中一点迅速将分散四周的胡人堆分割包抄,以最快速度将他们一一歼灭在马蹄之下,飞溅的血液伴随马鼻呼啸染红了骑兵身上的铠甲。

突如其来的死亡变故,让三千胡人在经过短暂的震惊过后,立刻对霍青的铁骑做出了最快的回应,逃跑!

只见这三千胡人齐齐惊喊一声,立马丢掉手中兵器四散溃逃,把自己后背留给了敌人。

“不准跑,回来列阵迎战,别跑,违令者斩!”塞顿对着混乱鼠窜的胡兵大声吼着,只到嗓子喊哑都没有半点作用。

“噗呲~噗呲~”

“不要,别过来,饶命,饶命啊~”

霍青的战果在不断扩大,所有被骑兵追上的胡人无一例外被马背上的骑兵一刀带起滚烫的热血,他们惊恐的求饶并没有带来一丝的怜悯,从他们失去勇气开始逃窜那一刻开始,这场战斗已经变成了彻头彻尾的屠杀,而自己就是被屠杀的对象。

“跟我来!”

面对漫野溃逃的胡人,霍青很快就找到了新的目标,一转手中环首刀,指挥麾下骑兵向塞顿所在方向杀了过去。

“轰~~”

铁蹄轰鸣,马蹄下的马掌敲击在地面上溅起点点火星,带动飞沙走石,直震的塞顿和他周围的亲兵耳膜一阵剧痛,心跳快的感觉就好像要从嗓子眼里奔出来一样。

“啊啊啊啊~”

一声激烈的惨嚎在塞顿身边响起,面对奔腾而至的战马,这些亲兵终于抵不过内心的恐惧,彻底崩溃了,丢掉兵器也成为了逃跑中的一员……

“唉~”

塞顿见局势已经无法挽回,叹了口气“当机立断”翻上马背,也开始了逃亡的旅途。

“想走?给我留下!”

霍青一眼认出敌军马背上的将领定是这支胡人援军的主帅统领,因为那么多胡人只有他有坐骑,再容易分辨不过了,当即一声厉喝,取出马身一侧的投枪,对准塞顿后背,用力一踩马镫直起身子狠狠投掷了出去,只闻一阵乘风破浪的呼啸,漆黑的投枪如同一条阴狠的毒蛇,吐着冰冷刺骨的寒信,扑向即将吞噬的猎物……

“噗呲~”

“呃~”

一声皮甲撕裂的清响,正欲拍马赶路的塞顿只觉后背一阵绞裂般的剧痛不断蔓延至前胸,他吐出一口鲜血,震惊的望了眼胸前散发着森冷寒芒的枪尖,仿佛感觉全身力气都被抽之一空,最后眼前一黑,无力的倒落马下。

“塞,塞顿统领死了!投降,我们投降!”

目睹塞顿落马的亲兵副将惊恐的大叫起来,直接丧失了任何勇气,连忙跪在地上双手举着武器大声求饶。

“吁~”

霍青来到这些胡人眼前,猛地一拉战马,战马感受到阻力,停下同时前蹄腾空而起,这一幕在这些胡人眼中就如同天神下凡一般,对霍青是打心眼里感到敬畏。

“不愿受降者,一律杀无赦!”

“遵命!”

敢字营将士闻听霍青的命令,立马大声应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崇拜和尊重,经过这些日子征战,这位年仅十七岁的少年已经彻底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让这些昔日义军对他佩服的是五体投地。

经过一场毫无悬念的追逐战后,霍青所率的六百骑兵以伤亡二十七人的代价,歼灭这支三千人的驰援部队,其中俘虏一千三百人,都被押送着向淄罗赶去,顺便准备让他们充作劳力,去搬运三日来放在各地庄园所缴获的战利品。

“报~”

就在敢字营将士意气风发,朝着淄罗返程之际,奉命往北面打探胡奴消息的王五等人策马来到霍青跟前,但见大冷天,王五却是满头大汗,似乎遇到了可怕的事情。

“何事惊慌?”霍青回头问道。

王五回道:“霍将军,北部胡奴又派遣大军前来驰援淄罗镇了,我和兄弟们观察对面这阵势少说也有上万啊,还有不少的骑兵,属下建议赶紧加快脚程回防淄罗镇。”

“嗯?上万?”霍青闻言眉头一蹙,立马陷入沉思,良久之后眼神一冷,看了眼精神萎靡的胡人,对王五说道,“事不宜迟,这些胡人都不能留了,带着他们也是累赘,影响行军,找个地方把他们都解决了!”

“遵命!”一听要把这些胡人全杀了,王五眼神里闪过一丝兴奋的神色,立马领命就要前去执行军令。

“等等,回来……”在王五即将转身刹那,霍青忽然唤住他。

“霍将军还有何吩咐?”王五喝住战马问道。

霍青仔细想了想问道:“敌人距离我们有多远?”

王五说道:“二十里左右,人浪滔天,叠叠层层不计其数。”

霍青看了眼正午的太阳,发现今日的阳光格外刺眼,忽然嘴角一扬心中毒计再生,对王五说道:“留下几个活口放他们离去,不过在此之前先带他们去附近煤场,每人至少要装够一袋子的煤碳!”

王五一惊,连忙说道:“将军,这是为何?留下活口岂不是让敌人知晓我们动向,更加加快脚程追赶过来么?还有现在去煤场干什么?”

“我就是要他们知晓我们的行踪!”霍青冷冷地说道,“而且我要让这上万胡人死无葬身之地!”

“呃~”

王五顿时觉得自己脑子不够好使了,十分怀疑这霍青是不是被胜利冲昏头脑了,虽然三日前剿灭过上万胡人,但那是在黑夜奇袭情况下,他不会真的想凭目前这不到六百骑兵消灭北面驰援而来起码过万的胡人吧?这也太他妈离奇了。

“赶紧去准备吧,记住要快,那些缴获的物资战利品全部放弃,不要了!”霍青目露凶光,脸上表情阴冷无比,“今天,就要让这群盘踞冀北多年的胡人知道,我霍青就是他们的克星!”

王五闻言,浑身上下打了个寒颤,观霍青神色似乎是胸有乘竹,不像是发疯的样子,立马领命一声前去准备他交代的事宜了……

九十六 笑骂间,灰飞烟灭

……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阙将军,奴才所言句句属实,一个年轻的周国将领,带着数百骑兵把我们三千大军全部冲散了,他还俘虏了我们一千多个勇士,正在前方挖掘黑乎乎的石块,不知想干什么!”

“废物!”

贺丹阕一脚踹翻那个前来回禀消息的胡人,如同一头激怒的雄狮,大声咆哮起来。狂沙文学网

此次他奉父亲贺丹络之命,率领两万五千大军前来驰援淄罗镇和项羡一道抵御冀南军督府边军。

不想派出的先行部队居然就这样莫名奇妙的覆灭了?这让贺丹阕难以接受,同时暗骂那项羡是干什么吃的,居然让区区数百骑兵绕了过来?

“哼,前面带路,本将军倒想看看这群胆大妄为的骑兵有什么三头六臂,居然敢如此嚣张!所有骑兵听令,立刻随本将军一起去把那群绵羊撕成碎片!”

贺丹阕怒吼一声,一把拎起那个报信的胡人,然后翻上马将这次所带的五千呼兰骑兵尽数调动出来,脱离大军向前方奔腾而去。

而与此同时,在通往淄罗镇左面的一条巨大的江河之上,霍青率领满血气的骑兵一字排开行驰在凝结成冰的江面上,骑兵行进的时候,马背上装满煤炭的麻袋撕开一角,顺势倾落而下,洒落在坚硬的冰块之上。

“唏律律……”

当霍青带着六百骑兵通过江面后,整条江面正中处开始已经布满了一道道长长的黑点,在阳光照之下,与周围洁白一片相比,显得额外诡异。

“霍将军,这真的可行么?”王五还是不大相信眼前这些煤炭的效力,这对他来说简直跟听天书一样难以接受。

“姑且就试试吧……”霍青摸了摸上在甲胄外的黑色征袍开口说道,“我偶然听军督大人说起过,黑炭在阳光下能吸收量,今正好烈正盛,就借这些煤炭赌上一把看能不能把冰融化,若成功的话,就能让这群来犯胡奴尽数葬在这偌大的江河之中……”

“那万一没效果呢?”王五连忙问道。

霍青闻言一怔,随后笑了笑看向王五:“王兄弟,你怕死么?”

“怕个卵!”王五大声说道,“这几杀胡奴杀的那叫一个过瘾,多年来从没像这几如此的痛快,早够本了!”

霍青点点头,然后又朝后列阵静立的骑兵问道:“那你们呢?怕死么?”

“不怕!”

得到的是不到六百将士激昂的喊声。

“那还担心什么?”霍青说道,“既然我们都不怕死,就算此计失败又有何惧,大不了再与胡奴决一死战!”

王五沉默了,看着霍青此时的面容,已经隐隐觉得他有了一名为名将的气质,更加令他觉得高深莫测。

……

“啊……”

“砰~”

当贺丹阕带着五千呼兰骑兵赶到露天煤场之时,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了。只见煤场之内到处都是残肢断臂,不少尸体面目扭曲,显然死前都经受了难以想象的折磨……

贺丹阕怒吼一声,一拳砸在边上一块巨大的煤石之上,松散的煤石在他一拳重击之下,立马散落一地,飞洒的煤渣溅了周围几名呼兰人一脸。

“立刻把这群混蛋找出来!我要把他们碎尸万段,碎尸万段~~啊~~”

看着遍地的尸体,贺丹阕显然已经被彻底激怒了,虽然这些胡人不是自己族人,但好歹也是忠于呼兰人的仆从,就这样死在一股骑兵手中怎能不令他发狂?

待发泄一阵后,贺丹阕余怒未消,看着地上的马蹄印记,立马说道:“全军听令,顺着地上痕迹找出这股骑兵,相信他们还未走远,出发,为这些死去的勇士报仇!”

“嗷嗷嗷~”

这些呼兰人在贺丹阕的感染之下,齐齐狼嗥起来,带着满腔愤怒,跨上战马紧随着贺丹阕追寻着地上的马蹄印记疾驰而去……

“来了,霍将军,他们来了,我听到马蹄声了。”

“知道了,全军戒备,准备作战!”

感受到远处传来的马蹄震动,以及断断续续的马鼻声响,守候在江河对岸多时的霍青立马来了精神,命令全军跨马严阵以待。

“吁~”

“唏律律……”

不多时,五千大军就出现在江河北面,贺丹阕一见到江面上呈现一片黑色景,立马喝住胯下战马,止住全军前进。

“这是什么鬼东西?”

纵使贺丹阕怒火满腔,但还是对眼前的景象产生一丝疑惑,并没有让大军冲过江面。

“嗯?”对岸的霍青见贺丹阕所部踱步不前,眉头一皱,“这个胡将倒还是谨慎,没直接冲过来……”

王五仔细望着对面江边的呼兰骑兵,不由脸上浮现一丝凝重的神:“这些可是正儿八经的呼兰人啊,瞧他们上寒光点点,定是各个披着铁甲,嘶,果然和那些二奴不是一个档次的……”

“呵呵……”霍青闻言却冷笑几声,“那又如何?胡人终归是胡人,能和我军督府边军比底蕴么?上着甲只会死的更快。”

“但观他们这形,好像不会轻易过江啊……”王五依旧一脸凝重的说道。

霍青想了想,轻笑一声:“那简单,他们过来就行了,驾……”话毕拍马上前踏上了冰面缓缓向江面中间踏去。

“真是后生可畏,啥都不怕,唉,驾……”王五见此,和将士们嘱咐一句后,也拍马追了上去。

当二人来到距离一箭之外的距离时,霍青挥刀指向对面五千胡奴大声吼道:“畜生,可敢与我霍青在这泊罗江上决一死战!”

贺丹阕闻言立即策马上前一步,对霍青大声吼道:“绵羊,我问你?矿场那一千多名勇士都是你们杀的?”

“勇士?哈哈哈……”霍青闻言大笑数声,然后不屑地说道,“不就杀了一千多条狗而已,还什么狗的勇士,哈哈哈,怂狗,你可有种与我决一死战,我霍青在这里已经恭候你们多时了,没胆就赶紧滚回去找你娘吃去吧!”

“放肆!”贺丹阕举起手中虎枪指着那嚣张跋扈的少年将军,大骂一声,“你个绵羊胆敢如此侮辱我草原将士,居然还有胆在本将军面前大方厥词!”

“侵尔母之!”

“你说什么!好大的胆子!”

霍青戏谑地骂出与聂磐交流时学到的词汇,顿时把贺丹阕气的是暴跳如雷,要知道草原男儿最尊重自己的母亲,如今眼前这个黄毛小儿居然如此出言不逊,侮辱自己生母,岂能善罢甘休?

“侵尔母之,干你老娘!这下听明白了么?要再说几遍么?怂狗!”

霍青不断用粗话挑衅着贺丹阕,把他着实气的青筋暴起,终于贺丹阕虎枪一扬。

“勇士们,冲过去把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绵羊全部碾碎,让他们知道谁才是马背上的王者,跟我杀啊!”

“吼~”

五千呼兰骑兵齐齐呐喊出声,策马紧跟贺丹阕踏上了凝冰的江面,举着弯刀虎枪直扑霍青和对岸的骑兵。

“走……”

见呼兰骑兵中计开始过江,霍青立马和王五一道拨转马,向自己所在的阵列行去。

“噶擦~”

“噶次~”

当五千呼兰骑兵踏上冰面小心翼翼经过那边煤炭铺就的领域之时,已经暴晒过一个多时辰的煤炭将凝聚量传向底下的冰面,发出一阵细微的裂响。

“哪里跑!给我滚过来受死!”贺丹阕此时怒火中烧,根本没注意自己脚下冰面的变化,努力控制马速指挥大军向霍青逃跑的放向追去。

“咔擦~咔擦~”

“哗~~”

“轰~~”

就在这时,正在冰面上行走的五千骑兵忽然感到脚底下一阵晃动,待反应过来之际,凝结的冰块猛地四散而开,他们一个不慎之下尽数掉落了冰冷刺骨的江面中。

“啊~咕噜噜~”

数百名呼兰骑兵在接触江水一瞬间,立马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那寒冷的江水直接将他们体内血凝固,直至将他们头顶淹没,溺水而亡。

“我的脚,抽筋了~不,救我,救救我~好冷~呜噜噜……”

“阿妈救我,我不想死~”

“大地之母,你听到我的呼喊了么?救救……”

“我错了,我,我的骨头要冻裂了,我的肺~快,快喘不上气来了……”

江面上越来越多的骑兵连人带马翻入了江水之中,发出一阵阵惨绝人寰的嘶吼,这是他们生命中发出的最后的呼喊。

“吁~~”

“噗通……噗通……”

江面正中冰块的裂缝越来越大,终于将更多人马沉入江海之中,到处都是凄嚎哀鸣,扑腾的影此起彼伏,最后都归于平静之中。

“呃~冷~冷~”

贺丹阕纵马踩在一块有裂痕的冰面之上,那冰面在马蹄践踏之下顿时裂开,一个不稳之下,他和胯下战马侧翻入江水之中,掀起一片巨大的浊浪。

感受着四周冰水渐渐灌入铁甲之内,开始侵蚀自己的肌肤,从毛孔之中捣入体内,贺丹阕早就已经浑抽筋,连扑腾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里除了冒出“冷”这个字外,再没有其他念想,沉重的盔甲很快将他带入江底,活活被四面而来的寒水给淹没,没了半点动静,只冒出一串串冒着寒气的水泡。

霍青冷漠地望着江面上呼兰骑兵挣扎的景,直到最后五千人马尽数没了动静,嘴角才露出一丝冷的笑意。

“这,简直,简直,五千呼兰人就这么没了?”王五和周围将士看着逐渐归于平静的江面之上冒着死死寒气,满脸的震惊之色。

“好了,找路回转淄罗,等候军督大人来临,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休息了……”霍青大手一挥,指挥五百余名骑兵开始向淄罗镇回转,对今天发生的一切,他感到十分的满意。

王五已经麻木了,对眼前这个年轻的将领已经是找不出任何词汇来形容,如他所料不差,很快就会被军督大人委以极高的重任,这简直就是他娘的天生领兵作战的天才。

殊不知,霍青这次所灭的骑兵可是朔阳最后的精锐机动部队,朔阳方向已经没有强力的骑兵可用了……

九十七 活着就好

……

十二月初八,午时将近,叶胤率领淄罗镇的士绅以及霍青等人静候在镇门之外,迎接刘策大军的到来。狂沙文学网

王阗为了表示对刘策到来的重视,特意将凌乱的街道打扫的干干净净,并让镇内百姓夹道迎接,还在牌楼上悬挂起彩带,尽力打造出一幅喜庆的氛围。

“来了……”

远处地平线上浮现一片旌旗招展,伴随着北伐进行曲庄严又肃穆,叶胤清澈的眼眸中闪现一丝异样的神采,手中的佛珠也不停地捻动起来。

“参见军督大人……”

待刘策的数万大军正式出现在镇前时,叶胤、霍青立刻上前行礼迎接,紧随而来的便是王阗携带着本地士绅上前拜见。

“果然是威武雄师啊,怪不得能杀的胡人心惊胆寒,看来我的选择没错……”

望着刘策后的军容,王阗心中是震撼万分,对军督府的实力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

侧与马背之上的刘策,对他们挥挥手说道:“免礼,都起吧,带本军督进镇……”

“谢过军督大人……”

叶胤等人闻言直起子谢过,随后带着刘策向镇内走去。

“这就是传闻中的军督大人?怎么会这么年轻?”

“呼兰人说军督大人面目可憎,专吃人,吸食人血,但看这模样一点都不像啊……”

“好强盛的军容,怪不得能杀的胡奴狼奔鼠蹿……”

街道上的人见到刘策过来,顿时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因为冀北胡人的丑化,他们印象中的刘策是一个年过五旬夜御八女,**强盛的好色之徒,而且面目丑陋,残暴无道喜食人为乐。但今亲眼所见才知道那一切不过都是呼兰人的骗局,对他们心理造成强烈的冲击,颠覆了以往对刘策的形象。

由于缺乏信息的沟通,冀北异族统治阶级对这些治下的冀州子民是严密封锁外界消息,不会让他们知道任何有关冀南的一切,成天以一属于自己的愚民政策来糊弄百姓,尤其是刘策进驻冀南,把塞外搅的天翻地覆之后,这种政策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来的猛烈。

只因他们都害怕,害怕刘策的出现会让这些好不容易已经逐渐习惯奴化的中原子民觉醒过来,反抗他们残暴的统治。

刘策感受着四周百姓的异样目光,神色平静的策与马背之上,从他们褴褛的衣衫,能深切体会到这些百姓多年来所受的苦难。

“我来了,你们的屈辱即将成为昨的云烟,以后你们都能好好的活下去,我发誓,那群让你们活成现在这幅模样的畜生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刘策默默地下着决心,握马缰的手攥的死紧死紧,对于中原子民,他从来都是优先照料,不忍看着他们受苦,同时心底深处也为自己在塞外对沦为奴隶的那些中原百姓的所作所为感到深深的愧疚,变成那样不是他们的错,只恨自己没实力去救他们。

“刘,刘将军……”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女音在街道之上响起,刘策闻言一怔,那声音怎么那么熟悉?

他猛地抬头向声源之地望去,顿见一道熟悉的影映入自己瞳孔,瞬间令他脑袋一阵轰鸣。

只见那到倩影依旧在人群之后对自己招手呼喊,脸上挂着喜悦的泪水。

“刘将军,刘将军……”

“夏,夏姑娘……”

刘策不顾一切,猛地翻下马朝夏妙音急步走去。

“刘将军,是我,你还记得我么?”

“不准靠近军督大人,回去……”

夏妙音见刘策向自己走来,激动地想要扑上来,却被守在街道两侧的护卫给硬生生拦阻下来。

“放开她,她是我的朋友!”

刘策快步走到夏妙音跟前,一把推开阻拦的护卫,看着昔离开草原时抛下的其中一个姑娘,顿时鼻子有些酸楚。

“刘将军……”夏妙音哽咽着跪倒在刘策跟前,泣不成声,“妙,妙音见过刘将军……”

“起来,不要跪,本……我没资格受你这一拜,快起来……”刘策连忙上前将夏妙音搀扶起来。

夏妙音起后,怔怔地看着刘策,当她发现刘策头上的白发后,又是一阵抽噎,知道这个英武的年轻人一直以来都在为自己的誓言努力着,不曾放松过自己。

良久之后,夏妙音将那个昔给自己希望的香囊,取来交到刘策手中:“刘将军,这香囊,原物奉还……”

刘策默默接过那个已经变的陈旧的香囊,嘴角不住抽动几下,随即说道:“夏姑娘,对不起,让你受苦了,你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夏妙音摇摇头,泣声说道:“不,刘将军,夏妙要多谢你,要不是它,妙音不可能活到现在,现在妙音真的已经脱离魔爪,还是您的军队救了我们这些姐妹……”

“跟我来……”刘策一把抓过夏妙音的手,带她来到自己队列中,让夏妙音一时间感到错愕。

“上马……”只见刘策把夏妙音带到自己座骑之前,对她说道,“夏姑娘,让我为你牵马!”

夏妙音闻言大惊失色,连忙推辞道:“不,刘将军,妙音岂敢值得你这么做?”

“你值得!”刘策无比坚定地说道,“我刘策昔把你们丢在塞外,是我无能,如今你能活着把香囊交还我手中,你当然值得我这么做,夏姑娘,请上马!”

“不,我,啊……”

夏妙音刚要再开口拒绝,就被刘策一把抱上马背,然后他牵住马首,缓缓地向前走去。

这一举动让周围士绅百姓连同刘策那些下属军士齐齐大吃一惊,都心道这夏妙音究竟是什么人?值得刘策如此隆重的礼遇?女人跨马行与正街,男人为其屈尊牵马,还是居要职,手握重兵的男人!这简直对现在这个时代的女来说,就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荣耀,就算皇室贵胄的公主千金都不曾有过啊!

“军督大人,你真的让不才越发的感到好奇……”

叶胤看着这一幕,子微微颤抖几下,对刘策的所作所为简直感到不可思议,眼眸中的光芒越来越强烈。

夏妙音策与马背之上望着四周的景色,感受着四周传来的羡慕眼神,只觉得脸颊一片滚烫,原来成为他人瞩目的焦点是这样的感觉,很奇特又很惬意,真好……

九十八 许文静的节操?

……

就在刘策这边高歌猛进进驻淄罗镇,准备向朔阳进发之时,另一路计划向玉阳关挺近的陈庆所部,迎来了一个毫无节操可言的人,自然是军师许文静。

十二月初九,许文静一到雎城,除开留守的一万守军外,三万冀州大军协同两万归顺的胡兵作为辅兵,立马为向玉阳关方向进发做起了准备。

这次北伐,陈庆所部将领可谓各个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有封愁年,杨又怀,杨开山,傅云骁,另有乌族族长莫吉的五千骑兵正在赶来的路上,他们每个人都有丰富的作战经验,麾下的士兵六成以上都是多次上过战场的老兵,已经见惯了阵仗,相比刘策那边所领的几乎都是新军兵将,压力明显要小的多。

不过,在陈庆大军出征前,许文静还是慎重做了下详细的部署,待他得知刘策用可汗金杖收复异族大军为己所用之际,心中马上有了一个大胆却又十分残忍的毒计。

有了计较后,许文静对陈庆说道:“陈指挥使,在下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陈庆回道:“军师请讲……”

许文静问道:“敢问陈指挥使,那些归顺军督大人的异族胡兵家眷身在何处?”

陈庆奇道:“自然是在各自的旧部之内,军师大人问这个干什么?”

许文静道:“在出征前,陈指挥使可否将这些异族的家人都集中到燕城之下?”

“这是为何?”陈庆十分不解,“算算这些胡人的家眷,老弱妇孺十余万之众,燕城距离此雎城足足六百余里,如何能将他们全数集结到燕城之下?”

许文静神秘地说道:“陈指挥使,你别问了,请相信在下吧,能不能顺利取下破玉阳关,歼灭两万呼兰精锐,就靠这些胡兵的家眷了,他们就是关键中的关键……”

“嗯?”陈庆顿时起疑,低头沉思片刻,忽然面露震惊之色,不敢置信的望着许文静,“军师,你莫不是想要……”

许文静伸手打断他的话,小声说道:“陈指挥使,你尽管前去安排,能带多少人去燕城就带多少人过去,至于半途之上这些胡人的死活,完全不用顾及,毕竟眼下粮食紧张,能省一点就省一点吧……”

许文静这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就表达出了对人命的轻视,换做是其他省份官军将领早就后背发凉了,好在陈庆已经习惯了,不过还是被许文静这阴狠卑鄙的手段给震慑了一下。

“我这就派人送信给莫吉,命他前去操办此事,不过这最快也要一个多月时间,不如让他们直接抄近道在燕城城下集结如何?”陈庆仔细想了想对许文静提议道。

许文静说道:“如此甚好,算算时间,一月之内我军差不多也已经取下燕城了……”

“军师,此举会不会太过残忍了?军督大人他会同意么?要不要派人把情况告之与他?”陈庆还是不无担忧的说道。

许文静轻轻一笑:“陈指挥使请放心吧,以在下对军督大人的了解,他一定会同意我们这么做的,一会儿在下就命人前去送信,事不宜迟,立刻准备出征……”

“罢了,既然军师这么说,本指挥使也不再多说什么,我这就前往军营查看他们准备的如何了,如果可以,明日就起征开拔直取玉阳关,先行告辞了……”陈庆闻言点点头,随即起身对许文静拱手行了一礼后向大营走去。

送走陈庆之后,许文静脸上表情变得异常冰冷,抬头看了眼屋外飘洒的飞雪暗暗说道:“军督大人能否问鼎冀州成就一番霸业王图,就看玉阳关是否能顺利到手了,什么仁义道德,什么忠孝两全?

敢阻我许文静完成此鸿愿者不管是谁,我都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们扫清,胡人不行,士族不行,皇族也不行,你上官雁?哼哼,更加不行!总有一天,你们全都会匍匐在我脚下,对我鼎礼膜拜!”

只见许文静将五指慢慢合拢握紧,看着自己拳头的眼眸中仿佛有一股熊熊火焰正在燃烧……

……

十二月初四,朔阳将军府……

“二万五千大军驰援淄罗镇,就这么败了?我那五千呼兰精骑呢?我的儿子呢?”

接到前线密报的贺丹络呆呆地坐在将军府主案之前,神色黯淡的嘀咕了几句,眼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两万五千多人还未抵达淄罗镇,就在半道之上被数百骑兵伏击,损失八千多人,自己的儿子跟目前最为至关重要的五千骑兵一道葬身在了泊济江底?

贺丹络听完堂下探马回报的情况,只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不得了的神话故事之中……

见贺丹络一副呆滞的表情,立与堂下一侧的阿索连忙出声劝慰道:“络将军,还请您振作啊,现在冀州局势还要靠你来运筹帷幄呢……”

“运筹帷幄?我运个屁!”

贺丹络闻言咆哮一声,伸手把桌案上的所有物什一把扫落在地,瓷器碎裂的轻响伴随飞溅的茶水,惊的府厅内将官连连后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只听贺丹络继续嘶声吼道:“本将军的五千骑兵啊!完了,朔阳最后的骑兵部队,居然全沉江底喂鱼去了?

现在怎么办?没有了骑兵,如何能跟刘策的北伐大军周旋?要知道冀南军督府的人马可是步骑骁勇,武备精良,我呼兰人引以为傲的骑兵部队没了,如何御敌反击?

难道以后就真的只能龟缩在城墙后面躲避他们的兵锋不成么?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居然被区区数百骑兵逼到这种地步!”

贺丹络的咆哮不停在府厅内回荡,整个府厅之内无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声应答,哪怕跟贺丹络同族的贺丹胜也是闭口不语,想着等他气消了再劝慰也不迟。

“阿索!”忽然贺丹络指着阿索怒道,“本将军问你,那股数百骑兵出现在淄罗镇大后方,你那乖儿子项羡为何毫无作为?该不会是窜通冀南趁势投诚吧?”

阿索闻言,后背惊出一身冷汗,连忙上前跪在地上说道:“络将军,冤枉啊,项羡对我呼兰人和蒙洛帝国是忠心耿耿,断不会做出这种叛逆之举……”

“但他终归只是个周人,难保他不会心生异心……”贺丹络望着跪在地上的阿索,语气阴冷的说道。

阿索忙道:“络将军,我阿索以人格担保,再以大地之母的名义起誓,项羡绝不会和刘策同流合污,他可是蒙洛大帝亲封的呼兰草原第一勇士啊,有这种荣耀在,还有什么理由背叛您呢?

若他真如您所言一般,我愿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九十九 无奈

……

贺丹络见阿索发出这种誓言,语气也稍缓了些:“先起来吧,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草原帝国一直以来对项羡是礼遇有加,给足了他荣华富贵,也着实没有理由会与刘策勾结……”

阿索松了口气,连忙答谢之后起站回一侧。狂沙文学网

“不过……”贺丹络想了想又开口说道,“既然有数百骑兵会莫名奇妙出现在淄罗镇大后方,而项羡却一直没什么反应,会不会淄罗镇已经被冀南大军攻陷了?”

贺丹络此话一出,立马引起府厅内一阵动,雎城距离淄罗镇四百里,中间又设有三道防线阻拦,尤其安丘地界足足两万守军,淄罗镇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就失陷?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但府厅众人之中,唯有贺丹胜却觉得贺丹络的话极有可能是真的,毕竟他们在草原上见识过刘策千里迂回奔袭,杀的各部哀鸿遍野,就算是可汗董狸连同他的十万王庭大军都一战而殁的形后,都对刘策用兵的手段感到心有余悸。

贺丹络见厅内一片议论之声,顿时一拍桌案大声说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大点声说出来,这么小声议论算什么样子?图塔族长,你昔也曾和刘策交过手,你说说我们现在该如何应对眼下的局面?”

罗津部的图塔闻言,立刻出列行了一礼,正色说道:“络将军,请恕图塔直言,现在的局面对我们十分不利,我草原勇士赖以为继的战马严重不足,缺少了骑兵之利,我们已经失去了主动出击的条件……”

图塔此话一出,另一名呼兰将领莎拉立马出列反对道:“图塔族长,你这话未免也太过涨他人志气了吧?纵使没有骑兵,我冀北仍有五十万大军坐镇,

而他刘策此次挥军北进,撑死了也只有十万大军,沿途还要留兵把守,就算他真兵临朔阳城下,最多也就三五万士兵,如何与我五十万大军相抗衡?”

莎拉的话引起了府厅之内其他人的共鸣,虽然眼下局势不利,但冀北仍然有五十万大军,难道还怕刘策区区三五万大军不成么?

“呵呵……”图塔不屑地干笑几声,随后扫了眼莎拉,继续说道,“如果人数真有优势的话,去年远州之战,我呼兰男儿就不会血洒巫山镇,折损数万弟兄了,

对上刘策的部队,人数有用么?去年我们比精卫营足足多出三倍的兵力,那些呼兰勇士各个都是草原的勇士,

可结果呢?近乎全军覆没!就连出征远州的各部族长都相继战死,未曾与刘策交过手就莫要说这种可笑的话,更何况草原上族民的鲜血至今还在流淌呢……”

莎拉和四周胡人将领贵族闻言便不再说话,虽然图塔的话让他们很不满,可不得不说他说的有理有据。

“另外……”图塔继续分析道,“那所谓五十万大军是个什么况大家应该都心知肚明,其中呼兰士兵仅三万有余,依附的各部族兵不足十万,其余都是从冀州强征的周人,

而且缺乏训练,兵甲严重不足,你指望他们能上阵与刘策的虎狼之师对战么?相信我,一触即溃就是他们最好的表现,没准再引起哗变临阵倒戈的话,我实在不敢再想下去了……”

“那照你所言该如何是好?难道就任刘策小儿肆意妄为而束手无策么?”

贺丹络知道图塔所言非虚,但又异常不甘心被动挨打,尤其自己儿子沉与江底溺毙也令他心头悲愤交加,只是一直不曾表现出来而已。

图塔黯然地说道:“回络将军,既然人数优势不存在,兵甲也是刘策边军占优,更可怕的是他所cāo)练的步兵阵列居然可以正面硬撼我呼兰骑兵冲击,如果强行跟他周旋下去的话,不出一个月,朔阳极有可能已经易主,

唯今之计,只有一个办法或许能挽回颓败的局面,那就是和冀州军督府谈判议和来换取喘息的时间……”

“和刘策谈判?我不同意!”

图塔话音刚落,以莎拉为首的一批草原贵族将领老爷们齐声反对,群激昂。

“我们是骄傲的草原雄鹰,是大地之母的眷顾者,凭什么跟一个双手染满我们族民鲜血的刽子手去谈判祈和?”

“对,那刘策纵兵屠戮我部族六千男儿,辱我部族女人,此仇不共戴天,如今又要让我跟他摇尾乞怜的求和?做不到!”

“图塔,你还是我草原的勇士么?别忘了你现在可是罗津部的族长,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周人是什么?只是我们草原男儿的猎物,你见过猎人和猎物之间握手言和的么?”

听闻着四周对自己的谩骂和冷嘲讽,图塔脸角抽搐了几下,心中却是对眼前这些人所说的话感到非常的无奈。

“一群蠢货,难道你们都不清楚,现在的呼兰草原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况么?和去年相比早已是天差地别了,看来一个个都养尊处优惯了,早就没了一名族长贵族该有的局势判断……”

图塔想着这些,重重叹了口气,为呼兰草原的将来感到深深的担忧。

“罢了,此事暂时搁置,先将那剩余一万七千大军召回朔阳范围,在要道之上修建军寨抵御冀南军队,另外再调遣基雷和颜托两万大军增援,其余各部坚守岗位,不得擅自离开据点,军紧急,速速去准备吧,切记不可懈怠……”

“遵命!”

厅内众人闻令离开将军府,开始回转各自营地准备去了,留下贺丹络跟贺丹胜这两个族人子弟。

“儿子,我的儿子……”

等确定四下无人,贺丹络再也压抑不住自己丧子之痛,在贺丹胜面前大声痛哭起来!

贺丹胜也只能劝慰道:“络将军,人死不能复生,还请节哀顺变……”

良久,贺丹络擦干眼泪,看着桌案上新铺的地图一阵思考,最后指着淄罗镇方向笃定地说道:“淄罗镇肯定出问题了,如果本将军所料不差,刘策已经取下了淄罗,并且击败了项羡,否则那支折损我八千勇士的骑兵又是如何堂而皇之的敢在这么凶险的大后方为所为……”

贺丹胜闻言蹙眉说道:“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况比想的还要严重啊,难道说要调动玉阳关守军前来驰援么?”

贺丹络摇摇头:“玉阳关守军绝对不能调动,而且你我也没这个资格调动,他关系着将来我们草原帝国问鼎中原的东面门户!

就算朔阳有失也决不能丢掉玉阳关,一旦玉阳关落到刘策手里,将来想要三面伐周的战略就彻底破产了。”

“可是不调动他们的话,又当怎么办才行呢?”贺丹胜也越发迷茫起来。

贺丹络叹了口气说道:“其实,图塔说的没错,与刘策谈判议和是目前最好的选择,只是你也看见了,各部族长将领几乎都反对,唉,难啊……

算了,让莎拉立刻给玉阳关运送粮草辎重吧,顺便把驸马交代的东西也一并送去,务必要赶在陈庆之前运抵,否则我们就真的十分被动了……”

说完,他又重重叹了口气,似乎对这一切的发生表示深深的无奈……

一百 我奋力突围

……

从贺丹络府邸出来,阿索面带忧色的向家中走去。m一路上,遇到的本地中原子民都面带畏惧的避到一侧,鞠躬行礼作揖,自从呼兰人占据冀州以来,一直实行着残暴的统治,尤以奴化政策最为凶猛,每日不停宣传着关于草原民族的丰功伟绩,并杜绝他们与外界交流的消息……

十几年来,这些饱受折磨的冀州百姓已经从最初的反抗无果,变的逐渐麻木,潜意识里已经慢慢接受这种结果,认为呼兰人和蒙洛人就是新的统治阶级,自己就该是他们的奴隶,如果离了他们,那天都可能会塌陷下来。

在这种极端扭曲思维的灌输下,催生出了一个又一个所谓“血统论”的支持者,比如现在正在街道一角高台上举着扩声器对下面围观学子措辞激昂的文儒。

“……呼兰人,还有蒙洛人,是这个世界上最高贵的族群,就是他们,把我们从卑贱的周国贵族剥削之中拯救了出来,赐予匍匐在他们的脚下聆听教诲的恩赐,我们应该怀着感恩的心态去尊重他们,好比是在对待自己的父亲,为他们奉献出自己的一切,只因我们都是血统卑微的低等族群……”

“汪先生大才,说的真是太好了……”

文儒的话似乎很有感染力,高台下的学子们纷纷举拳叫好,对他这套“睾跪”的理论非常的认同,看的不远处数个奇装异服,来监视他们的胡人也是不住点头。

这种情况其实就是刘策最怕面对的问题,人一旦被彻底奴化,再想恢复成正常人那需要非常久的时间,甚至需要几代人的时间才能改变。

在草原上见到那群已经习惯被奴役驱使的中原子民时,对他一直以来坚持的理念造成了极大的冲击,这才有了后来放纵下属纵欲,要不是在灭掉宇文部时见到夏妙音那些在绝境中仍然苦苦等待希望来临的坚持者让他猛然间醒悟过来,恐怕现在的自己早就变成一个彻头彻尾自私自利不择手段的魔鬼了。

所以在自己抵达汉陵时,就不顾一切建立新式学堂,因为穿越而来的他十分明白,思想和知识才是推动时代进步的洪流,没有先进的思想理念支撑,一切所谓的改革都只会是跟河源动乱相同的局面民不聊生,永无宁日。

“呵呵,真是可笑……”阿索笑着摇摇头,“这群傻子还真以为我们呼兰人会把他们当人看,不过是训练一群听话的狗而已,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了,不过这种情形要是一直能持续下去就好了,可惜啊,唉……”

一想到现在冀州这种困难的局势,阿索也笑不出来了,刘策的出现将他们这些美好的幻想几乎消灭殆尽,他有种强烈的预感,冀州马上就要易主了,还是早点做好退路吧……

带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阿索回到了家中,刚一进院门,他的仆人就兴冲冲的跑了出来迎接他。

“主人……”仆人恭敬的对阿索说道,“项公子回来了,现在正在厅内等候您的到来……”

“什么!”阿索闻言一惊,“他不是在淄罗镇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仆人见阿索情绪激动,面带怒色,心里一怔,忙道:“回主人的话,项公子在您刚去将军府不久就回来了……”

“你这个狗奴才,为什么不早些前来禀报!唉~闪开!”阿索怒喝一声,一脚踹开仆人,踏步向屋内走去。

一进后院,推开项羡房门,阿索就看到项羡和一个个胡姬一丝不挂坐在床沿边搂在一起,不由怒从心起。

“项羡!”

厉声的怒吼传入房中,让正准备进行正戏的二人齐齐一愣,那胡姬连忙起身取过衣物遮住身体,然后紧张地跪在地上。

“给我滚出去~”

阿索看着地上的胡女,面带怒容的对她一声大吼,吓的那胡女连滚带爬赤着身子出了房门。

“义父,你这是怎么了?”见阿索发如此大的火气,项羡却不紧不慢地穿好衣物,对他关切地说道,“小心别动了肝火,对身体不好……”

阿索吼道:“哼,我问你,你不在淄罗镇好好呆着,跑回来干什么?”

项羡闻言立马说道:“义父,我正要和你禀报,淄罗镇丢了,王阗与刘策勾结,二人里应外合趁我不备杀害了我的部曲大开了镇门,要不是孩儿武艺超群奋力突围,恐也被王阗和刘策二个贼子所害!”

阿索一听,差点晕了过去,他颤着身子的指着项羡,瞪大双眼,一字一句地说道:“奋力突围?也就是说,淄罗镇现在已经被刘策攻陷了?你那三千狼骑和一万依附军一个都没逃出来?”

项羡尴尬的点点头,然后不等阿索发怒,连忙说道:“义父,你别急,孩儿此次前来就是想问你借族内一万勇士,趁势夺回淄罗,生擒刘策……”

“混蛋~”

阿索见项羡一副无所谓的态度更是火冒三丈,大骂一声,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

项羡本能的向后仰了下身躯,阿索的手掌几乎贴着自己的脸面扫过,还带着一股劲风,能感受到此时阿索夹带的是极其的愤怒。

“义父!”躲开一巴掌后的项羡顿时也怒了,“我只是不小心失了淄罗,你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发火?我现在真的想要杀了你这个混蛋!”阿索气的直跺脚,“你知道今天在将军府贺丹络是如何刁难我的么?亏我在他面前替你做保,结果刚回到家就看到你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我真是瞎了眼当初举荐你去镇守淄罗,

可现在呢?才几天啊?淄罗丢了,三千狼骑也没了,你却恬不知耻的在这里干女人,还问我借兵?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的局面已经极其被动了么!”

项羡一听再次正色说道:“义父,请你相信孩儿一次,我只是一时不慎才着了刘策的道,只要你肯借拨我一万兵马我定能一举取下淄罗,把刘策的首级给你送来……”

“行了,别说大话了……”阿索一脸的不屑,看着项羡脸上的细微伤痕,不耐烦地说道,“现在别说取回淄罗了,再过几天朔阳估计也要丢了,你还是自己去贺丹络面前认罪吧……”

“义父,你这话什么意思?”项羡一听阿索的语气,心里顿时一紧,“你这是打算让孩儿去送死么!”

“哼,事到如今只能这样了……”阿索撇了撇嘴对项羡说道,“你遭逢如此大败,贺丹络早晚会知晓,现在朔阳的局势又岌岌可危,也只能委屈你一下了……”

一零一 项羡弑“父”

……

“义父,你当真不念一点父子之,就这样打算抛弃我了么?”

项羡岂能听不出阿索话中之意,他这是打算把自己交给贺丹络,在回到朔阳途中也听说了贺丹阕被击败丢了命,与五千精骑一道沉到江底喂鱼,这时候去见贺丹络,可想而知肯定是有死无生,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周国人,地位再高又能怎样?贺丹络杀起周人来可是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狂沙文学网

阿索闻言,满不在乎地说道:“你这些年在草原上也该享受够了,荣华富贵不说,草原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女子不少都让你品尝过了,连董狸可汗的姬妾你也睡过,还有什么不满的?更何况你又不是我亲生儿子……”

项羡闻言狼眸一冷:“义父!你别忘了,你的索勒部落为什么能如此壮大,还不是我替你杀出来的,你那些儿子没我项羡早被那些环伺的群狼撕成碎片了,如今我只不过受了点小小的挫折,你就打算置我死地?这说的过去么!”

“住口!”阿索厉喝一声,“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真以为我把你当儿子了?哼哼,当年要不是我提拔你,你现在不过还只是个卑jiàn)的奴隶,干着最脏最累的活儿,没准早死了,其实你和城里那些周人没什么两样,就是一条会交配的狗而已!”

“啊~”项羡顿时暴喝一声,拔出桌案边的宝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你当真不念旧?信不信我立马就杀了你?”

阿索望了眼脖子上的剑脊,不屑的对项羡说道:“你动手啊,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个胆量,杀了我你一样也没办法活……”

“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项羡大吼一声,狼眸圆睁,似喷出火来。

“哈哈哈……”阿索伸出手掌拍了拍项羡的脸颊,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有胆你就动手啊,我还真不信了,一条驯服的狗敢对他的主人动手,你……”

“噗呲……”

猛然间,阿索只觉得脖颈一凉,紧接着切肤错筋的痛楚袭上脑海,他忍不住捂住脖子,却感觉粘稠的液体不停地从掌心和指间滑落。

“你,你……”

他瞪大双眼,满脸不可置信的望着手持殷红宝剑、一脸狰狞的项羡,最后无力的倒在地上。

看着地上阿索的尸体,项羡冷冷地说道:“义父,这是你bi)我的,我也不想这样,但你却要我去死?这花花世界我还没享受够呢怎么能死?既然这样就只能你死了……”

说着他俯下子把宝剑放在阿索的尸体上擦拭了剑脊上的鲜血,刚起就见到房门口站着那目凳口呆的奴隶,见项羡望来,转拔腿就跑!

“哪里走!”项羡厉吼一声,一把掷出手中宝剑。

“噗呲~”

“呃~”

剑脊准确的命中奴仆的后心,贯而出,沸腾的血溅洒在房门内外,奴仆惨叫一声紧瞪双眼向前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最后轰然倒在门槛之外。

“哼……”

项羡上前一步,望着奴仆的尸体冷哼一声,抽出宝剑瞬间,溅起一道长长的血柱……

“啊……”

这时,长廊边一声喊响起,项羡闻声望去,但见之前和自己亲的胡姬正一脸惊恐的望着自己。

那胡姬之前没和项羡尽兴,特意来看看阿索走了没有,如果离开的话好与项羡继续之前那未完的正事,自从以前品尝过项羡那条巨蟒的威力后,她是异常的着迷,恨不能夜在他下承欢,今好不容易等到项羡回府,迫不及待主动来他房间行男女之事,不想正戏还未开始就被阿索打断,令她心头万分煎熬。

不想这一来就看到了眼前这血腥的一幕,一下子把他那体内火抛到九霄云外,吓的不知所措。

“呼~”

项羡双眼通红,呼吸急促,剑指胡姬,向她所在位置不断bi)近。

“杀,杀人啦……”

望着项羡那狰狞的面容和吃人的眼神,那胡姬忍受不住恐惧,立马大喊出声,边喊边向长廊外跑去。

“站住!给我站住!”

项羡厉喝一声,加快脚步追了上去,几个纵间就追上了她,伸手一拉,顺势一剑刺入她的口,倒在了血泊之中。

“横竖也是死,索一不做二不休……”望着死不瞑目的胡姬,项羡眼神里闪过一丝狠戾,提起宝剑向各个房间走去,决定把阿索府上所有人全部杀光。

“救命啊~”

“杀人啦……”

阿索府上的下人和亲属凄厉的喊叫着,此时的项羡浑是血,如同一头发狂的野兽见人就砍,整座阿索府邸都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

“呼~呼~”

当项羡把阿索府上最后一名亲眷砍翻后,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望着遍地尸体不停喘着粗气,待绪稍微平静片刻后,开始考虑起后事来。

“如今我杀了阿索,若被城内的胡人知道,定不会轻饶与我,不如席卷些细软,赶紧逃命去?”

想到这里他立马开始在府上翻箱倒柜席卷了两大包裹金银珠宝,准备趁人不备出城而去。

“可是,就这么离开,我以前所拥有的一切就没了,也玩不了那些美人……”

一想到自己以后只能东躲西藏,不能再享受草原第一勇士那种待遇,尤其不能再随时随地发泄兽的景,一股强烈的不甘袭上心头。

良久,他忽然目光一冷:“既然走到这一步了,何不再赌他一把?阿索全家已死,不如借着他的由头去秋风牧场接手他的族兵为我所用?

现在没人知道我的所作所为,只要我不提,就没人知道我丢了淄罗,也没人知道是我杀了阿索,我依然是天下第一的草原勇士,他们肯发会奉我为新的族长,哈哈哈,妙,妙啊!”

想到这里,项羡一拳拍在自己手掌上,脸上神是异常的激动。

“好,就这么办,足足两万族兵,定能有一番作为,待收拾这些军队我就回呼兰草原前往王庭投效王罕去,如今的局势他定会重用与我,而我也能享受到比以前更为美好的待遇,那王罕的姬妾可真是个不错的娘们儿,嘿嘿嘿……”

与是项羡伪装一番,背着两个包裹来到后门确定四周无人后,便牵过汗血宝马,疾驰城门而去……

一零二 慰问营

……

“哈哈哈,能耐啊你,几百号人就杀上万的胡奴人仰马翻,还有那江面的冰多厚,你小子是怎么想到这个法子的?五千呼兰骑兵啊,往年能杀五个都是大功了,你这简直就是旷世奇功啊!哈哈哈……”

敢字营主营中,徐辽不停用双手摸打着霍青的脑袋,笑的简直跟哭似的,周围的士兵也是不停喊好,对霍青的表现万分的赞赏和肯定。

“徐大哥,别摸了……”霍青实在被徐辽那双粗糙大掌给摸的浑身难受,连忙甩开他的手说道,“其实,这也没什么,那淄罗镇外万余胡奴本就战力低下,而且营寨所扎方位分散,我趁冰雪之夜奇袭,造成他们混乱,才一举全歼这万余胡兵……”

“你说的倒是轻巧……”徐辽闻言感觉自尊受到了沉重的打击,“这里面要出一点乱子那可就全完了,还有那五千呼兰铁骑,乖乖,我听的都头皮发麻,你居然靠一些煤炭就全送去喂鱼了?差点忘了,还有那项羡……”

“好了,别说了……”霍青被徐辽的喋喋不休搞的耳膜发痛,立马打断道,“都说几次了?其实这真的没什么,都是从军督大人给的书上学到的,我只是照着书上内容结合实际情况去做罢了……”

徐辽闻言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看书真的也能打仗啊,那我也要好好学学喽……”

霍青挥挥手说道:“好了,天都亮了,咱也别在这儿闲聊,是该回各自岗位待命,等侯军督大人前来督军,争取早日打到朔阳城下,拯救黎民与水火之中。”

经此数战,霍青的名字在整个军中如雷贯耳,第一次领兵就有这种可怕的战绩,还是在兵力绝对劣势的情况之下,换谁想不记住都难啊。

……

“大哥,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你还不是如此,不多睡会儿么?”

清晨时分,正在晨练的刘策与夏妙音在院子里相遇,只见此刻的夏妙音已经没有了当日的萎靡,整个人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皎洁脸上也多了几丝笑容,显然已经在慢慢走出心中的阴影,正在努力适应这个世界的变化。

为了弥补对夏妙音以及惨死在草原上兄妹姐妹的愧疚,刘策认夏妙音为自己妹妹,算是刘策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亲人吧,打算等北伐之战结束后,带回军督府一起生活,连同那几十个获救的女子也会一并好生安置,早日让他们适应新生。

夏妙音端着盆水,对刘策轻笑道:“我特意打了水给你……”

“有劳了……”刘策对她轻轻颔首,接过水盆转身和她一道向屋里走去。

洗漱过后,夏妙音又说道:“大哥,我热了些饭食,现在就去给不取来……”说着就要出门向厨房走去。

刘策止住她指了指茶几边的椅子说道:“不必了,妙音,你先坐下,大哥和你商量些事……”

夏妙音闻言落座后,刘策继续说道:“妹妹,今日大哥就要继续出征北近,我想了想,打算派人护送你回永安,你看如何?”

夏妙音闻言,身子一颤,连忙说道:“大哥,求你带上我一起去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刘策摇摇头说道:“妹妹,你既然认我当哥哥,就应该听我的话,我大军在外出征从不带女眷的……”

“大哥你就不能破一次例么?”夏妙音急道,“我能给你做饭,能给你缝衣服,总之能让我呆在你身边,无论做什么都行,别让我走好么?”

夏妙音内心对刘策要离去感到深深的恐惧,生怕好不容易重新做回人马上又要和上次一样随着他离去再次陷入绝境之中,她没勇气再去承受第二次那种从充满希望顶峰瞬间跌落到谷底的打击。

而且,自己在胡奴营中做过最肮脏的贱姬,受不了走在街上饱受世人射来的那种鄙夷眼光,只有在刘策身边才能有很深的安全感,因为他能感受到刘策真的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看不起自己。

另外,夏妙音早就听说军督府中如今住着姜若颜,她不清楚那天下第一美人心性究竟如何,又该如何与她相处?她会不会想着法子折磨自己,这些都是未知数,也令自己感到非常不安。

刘策叹了口气说道:“战场之上,刀枪无眼,你若执意跟着,我还要分心照顾你,你还是听我一句,先回永安军督府,那里绝对安全。”

夏妙音还是摇摇头,正待再说,叶胤的声音就从屋外传入堂中。

“军督大人,不才认为你还是带上令妹和那些救出来的女子,你现在时候把她们留在后方确实不妥。”

“见过叶公子……”

夏妙音一见是叶胤,适才还在为自己说话,立马欠身行了一礼。

叶胤行礼过后,清澈的眼眸依旧淡淡地望向刘策,似乎在等着他点头同意自己的话。

刘策迎上他的视线,面无表情的说道:“叶公子,你该知晓本军督出征从不带女眷,断不会妙音是我义妹就破例,你还是莫要说这种胡话。”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此言差矣,不才并非无缘无故要军督大人您带上这些女子,他们此行随军出征也是要为我大军做贡献才是。”

刘策想了想说道:“叶公子,你不妨把话说明白些,也好让本军督跟军中下属们有个交代。”

见刘策松口,叶胤顿觉有一丝希望,继续开口说道:“这些姑娘带在军中完全可以以类似慰安营的身份出现……”

“放肆!”刘策闻言一声虎啸,猛地一拍茶几,吓了夏妙音一跳,红木制作的木器顿时有了一丝裂痕,“叶公子,请注意你的言辞,我精卫营出征在外从来不带女眷,更别提那什么肮脏下作的……”

说到这儿,他看了眼一脸慌张的夏妙音,继续望向叶胤:“叶公子,还请你收回这句话……”

叶胤对此却表现的异常淡定,仿佛早料到刘策会这么说,只见他微微欠了欠身:“抱歉,适才是不才失礼了,其实不才意思并非军督大人所言这般龌蹉,只是想让令妹和那些姑娘能在行军途中闲余之际,为军中将士吟歌载舞,也好缓解一日疲劳,军督大人你觉得不才这想法可好……”

刘策闻言这才舒了口气,略带责备的对叶胤说道:“那也不能称呼慰安营,这种侮辱性的词汇怎能在我军中出现!”

叶胤忙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所言极是,是不才出言不逊,惹恼了您……”

“罢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姑且一试吧……”

刘策又仔细想了想,也决定一试,毕竟他思想不会这么不知变通,连叶胤这个土生土长的异界人都如此看的开,自己这个“超时空代表”又怎会甘落人后,“我看就该一个字,慰问营吧,妙音妹妹,你可愿意以犒军身份随大军出征?”

“多谢大哥,多谢叶公子……”

夏妙音当即高兴的答应下来,刘策此举就等于是让自己和那些受尽磨难的姐妹发现自己还有可用地方,当然愿意了,更何况中原女子身段姣好,本就能歌善舞,她相信自己一定可以胜任的。

见夏妙音同意下来,刘策望着叶胤又说道:“不过,叶公子,既然是你先提出来对我,这慰问营就交给你管理了,出了什么事我可是拿你试问啊……”

叶胤闻言轻颌了一下眼眸,然后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

一零三 人性上

……

“咯哒哒……咯哒哒……”

“唏律律……”

距离朔阳不足五十里的大道之上,百余呼兰骑兵全副武装策马向前疾行,为首的骑兵领队长的是又矮又黑,但那张布满风霜的脸颊给人感觉显的额外凶残。

只见他指着前方一座残破的庄园,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去前面庄园搜,务必把他们全搜出来,这群周国贱卑胆敢背叛我呼兰草原的勇士私自出逃,一定要把他们找出来五马分尸!”

“嗷~”

周围的呼兰骑兵闻言大吼一声,然后紧随领队向庄园飞速逼近。

……

“爹,娘,我怕……”

“孩子,别怕,没事的……”

庄园内一处极其隐蔽的房屋内,躲藏着十几名从朔阳逃离出来的冀州百姓,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对外面那阵逐渐靠近的马蹄声是额外的惊慌。

只见人丛之中,一个比较富态的中年人一侧,紧紧贴着一个二八芳龄的少女,那少女脸上满是恐惧的眼神,而另一侧则是一个看上去也有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脸上同样挂着一副淡淡的愁容……

这些人是实在受不了贺丹络这些胡人的暴政统治,才找了个机会逃出城外向南边逃窜,前去投靠刘策。

而那富态中年人则是朔阳当地地主,本是负责朔阳军营后勤的司官之一,只因贺丹络命他七日之内备齐四万套冬衣,违期满门抄斩,自觉实在完成不了任务,只能携带家眷和那些百姓一起向南边逃窜,且已经备好了重要情报打算交给刘策……

“给我仔仔细细的搜!”

门外传来一阵呼兰人洪亮的喊声,让屋内众人心头一怔目露惊色,那妙龄少女吓的更加往自己父亲怀里挤了挤。

那中年妇女慌张地说道:“老爷,那些胡人就在外面,恐怕很快就会找到这里,你我死了不要紧,可我们洛儿还小,万一落在这些胡人手里如何是好啊?”

“娘,我怕~”

那唤做洛儿的少女闻听母亲的话更是吓的花容失色,虽然年纪尚小,但她也听说过被胡人掳走的女子都是什么样的下场,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地主想了想,环视了屋内一圈,最后视线停在灶台后的一堆干草柴禾前沉思片刻,然后有了主意。

“洛儿,你过来……”

只见那地主拉着自己女儿的手来到灶台后的干柴堆,然后扒开一处足可容纳一人的空间,把她塞进内中同时把一个包裹丢了进去,然后又用干柴铺好。

“洛儿,你记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等那些胡人走远后,你就往南边跑,只要再跑十里就能看到一座峡谷,过了峡谷基本就安全了……”地主似乎在交代最后的遗嘱一般,对少女指示着逃生路线。

少女一听,抽噎地说道:“爹,娘,我不要离开你们……”

“听话,记住爹娘不在身边,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地主听着门外不断传来的哭喊声,显然是有不少逃跑的百姓被抓了出来,他不舍地望了女儿最后一脸,盖上了最后一堆干草……

待做完这一切后,地主回身看着满屋表情各异的百姓,连忙拱手作揖对他们说道:“各位朋友,我们能相聚一场也算是缘分,我甄大海在这里恳求大家,念在我女儿还小又是甄家独苗的份上,千万不要把小女行踪告诉胡人,如果有来世的话,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你们……”

地主夫人也跪在地上对他们重重磕了几个响头:“各位兄弟乡亲,我和我家老爷就这么一根独苗,请诸位可怜可怜我家老爷,给他留点香火吧,算我求求你们了……”

“砰~”

地主夫人话音刚落,紧闭的房门就被胡人一脚踹开,屋里一下子骚动起来。

“全部带出去……”

冲进屋子的呼兰人,野蛮粗暴的将屋里所有人都拖了出去,躲在干柴堆内的少女在细微的空隙中亲眼目睹自己的母亲被一个满脸横肉的胡人拧着头发拖向门外,紧紧捂住自己的嘴不让发出声音,任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庄园空场地上,足足有两百名搜捕出来的百姓集中跪伏在地,四周都是策与马背上的呼兰人绕着他们来回转圈,搭在肩上的弯刀在寒日中散发着阴冷的精芒。

“唏律律……”

“咯哒~咯哒~”

跪在最前列的地主夫妇浑身发抖,听着前方马蹄声缓缓逼近,粗重的马鼻息响令他心头越发的不安起来。

“甄大海,你竟敢背叛贺丹络将军,背叛我高贵的呼兰勇士,好大的胆子!”呼兰骑兵队首望着地主夫妇,厉声喝斥道,眼中的凶光毫无顾忌地展露在众人面前。

甄大海闻言,止住了身子颤动开口说道:“窝尔坦大人,我也是实在没办法啊,七天内叫我如何凑足四万套冬衣?我也只是为了活命罢了……”

“还敢狡辩!”窝尔坦闻言大怒,“甄大海,正因为我们呼兰人把你当朋友,才把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你去做,平日里也没亏待你吧?

你的家人我们都没动,还允许你做点生意,可没想到你居然敢背叛贺丹络将军与南面的周狗勾结,真是令人失望透顶!”

“朋友?”甄大海闻言冷笑一声,抬起头说道,“你们真的把我当朋友么?是朋友的话会如此对我盘剥?做生意不假,但这生意做的利润我有拿到一文钱么?

这次又把如此困难的重任交到我手中算是信任?真是好笑,四万套冬衣还必须纯棉细料?也不看看现在冀州什么情况,上哪凑去?”

“混蛋!”

窝尔坦怒吼一声,猛地一拉马缰,座骑前蹄顿时腾空而起一脚踢在甄大海的胸膛。

“噗~”

甄大海猛吐一口鲜血,仰面倒在地上,边上的夫人连忙上前抓住丈夫的身子紧张地问道:“老爷,你没事吧?没事吧?”

“没……没事……”甄大海擦了擦嘴上的血迹,捂着胸口直起身对夫人勉强笑了一笑。

“甄大海,我问你,你女儿人呢?”窝尔坦对甄大海的情况看都不看一眼,只是发现他的女儿不在,再次厉声吼道,“按我呼兰草原的规矩,凡是胆敢背叛我呼兰人,男丁尽诛,儿女沦为卑贱的奴隶……”

甄大海忽然面目狰狞地盯着窝尔坦,笑着说道:“你找不到我女儿的……她早就已经跑远了,我甄大海就算死也不会告诉你她的行踪!

还有,别人不知道,我还不清楚么?你们的日子蹦跶不了多久了,冀州军督府,前军都督刘策的大军马上就要直逼城下,胡奴,你还是祈祷下别死的太惨吧,哈哈哈哈……”

“啊~”

一听到“刘策”,窝尔坦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怒吼,手中虎枪猛地捅向甄大海胸膛。

“老爷~”

“噗呲~”

中年夫人见虎枪逼近甄大海,猛地挡在他身前,冰冷的矛尖瞬间将她躯体洞穿……

“夫人!”

抱着倒在自己怀中的妻子,甄大海张开血盆大口,凄厉的喊叫一声,紧紧握住她的手。

“老,老爷……”中年夫人气若游丝地对甄大海说道,“我……能替……你挨上这一下……心满意足……噗……”

话未尽,一口鲜血从甄大海夫人嘴中吐出,转瞬间紧握的手臂缓缓垂落,就这么去了……

甄大海痛苦的捂上夫人未颌的双眼,抱起身把头枕在她脸上,轻声说道:“放心吧,夫人,我很快就会来陪你了,很快,很快……”

“甄大海!赶紧说出你女儿下落,否则……”

“否则你姥姥!”

窝尔坦正欲厉声喝斥,却猛地被已经万念俱灰的甄大海打断,不由为之一阵错愕。

只见甄大海放下妻子的尸体,缓缓站了起来,轻蔑的扫视了一圈四周的话胡奴,最后死死盯着窝尔坦一阵,随后闭上双眼淡淡地说道:“蛮夷,我在黄泉路上等着你,你一定会死的凄惨万分……”

“找死!”

窝尔坦闻言大怒,手中虎枪对着甄大海一下贯胸而过,喷溅出一道激溅的沸血……

一零四 人性下

……

“夫人……”

倒在血泊中的甄大海,用尽一生中最后一丝力气,紧紧握住自己妻子的手,在欣慰和满足之中,就这么去了……

“哼,中原人真是不可理喻!”

窝尔坦对此不屑一顾,嘲讽了一句后,继续对四周跪在地上的百姓大声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与我呼兰勇士作对的下场,现在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立刻说出甄大海的女儿身在何处,我或许可以考虑饶过你们一命!

不要以为现在冀州正在交战,你们就可以趁机逃跑,告诉你们,你们一天是奴隶,就一辈子是我们呼兰人的奴隶,胆敢背叛我呼兰勇士的人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也能抓回来!”

窝尔坦狠厉无比的话语,令跪伏在地的这些百姓瑟瑟发抖,他们相互用眼神一阵交流,犹豫着是不是要说出那些躲在庄园隐蔽角落女子的藏身之所。

“不说是么?”见没人反应,窝尔坦指着地上甄大海夫妇的尸体大声说道,“不说的话,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如果说出来,你真的会放过我们么?”

这时一个怯懦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窝尔坦闻言望去,只见是一个三十岁左右衣衫褴褛的汉子,他身着单薄的麻布衣料在寒风中不停颤抖着身躯。

“当然,我呼兰勇士不跟你们这些狡诈的中原人一样不讲信用,只要你说出来,不但会饶恕你们的罪过,还会重重有赏……”窝尔坦策马来到那汉子跟前,一脸“和蔼”地说道。

“那好,我说……”那汉子颤了颤身子,抬起冻的通红的脸颊看着窝尔坦道,“不过,我只告诉你一人……”

“可以,把他带过来……”

窝尔坦点了点头,命人把他带出人群按在地上,随后翻身下马用马鞭点起他的下巴。

“只要你说出甄大海女儿的下落,甄大海的位置就是你的,以后可以好好为我呼兰人效命……”

“嗯,多谢大人……”那汉子连声点头,随后让窝尔坦俯下身子,贴在他耳边说道,“那甄大海的女儿就在……”

“啊……”

窝尔坦猛地惊叫起来,但见那汉子忽然死死咬住他的耳朵,面色戾气浓厚,哪还有之前怯懦的模样,眼神中只有刻骨铭心的仇恨。

“砰~”

突如其来的一幕,让边上的呼兰人目瞪口呆,在稍微怔了半晌之后,猛地挥动手中刀鞘,重重砸在那汉子头上。

汉子毕竟虚弱,这一砸之下顿时松开了牙齿,侧翻在地……

“你好大的狗胆!嘶……”

窝尔坦捂着耳朵对那汉子咆哮一声,疼的是呲牙咧嘴。

“蛮夷!”那汉子被架起身子后,满脸是血,愤怒地盯着窝尔坦大声说道:“你们这群不干人事的畜生,我恨不得生食汝之血肉,老子活了三十年,再不济也是个爷们儿,让我摇尾乞怜把那些黄花闺女供出来让你们糟蹋?哈哈哈,这种混球的事儿我可干不出来,你以为我真会相信畜生的鬼话么?我呸~”

一口口水忍不丁的吐到窝尔坦脸上,顿时彻底激怒了他,但见窝尔坦气急败坏地说道:“来人,把他绑在马上,活活拖死!”

“胡奴,畜生,你不得好死,总有一天会遭报应的!”

那汉子双手被绑在一匹战马的身后,然后马背上一名呼兰人瞬间策动战马开始疾驰起来,那汉子一个不慎被拖在地上滑行,但嘴里依旧辱骂不止。

“妈的,跟他们拼了……”

看到呼兰人凶相毕露,这些跪在地上的百姓终于明白过来,无论供不供甄大海女儿的藏身之处,都难逃毒手,索性也豁出了,齐齐嚎叫着站起身子向他们扑去。

“飕~”

“噗~”

然而早就有所戒备的呼兰骑兵立马射出搭在弦上的狼牙箭,率先将那个最先起身的汉子一箭撂倒,随后更多的箭矢如黑蝗一般将人群射翻一片……

最终,这些百姓尽数惨死在呼兰人的箭矢和屠刀之下,二百手无寸铁的平民,对战全副武装的百余异族骑兵,注定是毫无悬念的结果,二百人拼尽一身血勇也没能换走哪怕一名呼兰人的性命。

“啐,这群绵羊居然敢造反,哼,死有余辜!”

窝尔坦捂着耳朵,对庄园内遍地尸体不屑地吐了一口浓痰,随后指着庄园各处的房屋说道。

“给我仔细搜,我不信那些女人离了男人保护能跑多远,一定还在这个庄子之内,再给我去好好搜查一遍!”

周围呼兰人闻言,立刻朝各屋内开始搜寻而去。

……

此时,躲在柴禾堆内的少女,闻听外面厮杀渐渐归于平静心中挂念父母的状况,正欲起身出去,就闻屋子里又有脚步声传来,连忙止住动作,用手捂住嘴,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黑暗中,她只听闻屋内有人不停翻箱倒柜,最后那阵脚步声停在了自己躲藏的柴禾堆前,不由心跳加速,憋着气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忽然间,少女眼前一亮,柴禾堆被移开了一角,入眼所见是一个鼻孔打了铁环的呼兰人。

少女和那呼兰人四目相对,吓得是双眼泪流不止,双手手死死按着自己的嘴巴,心中所有的希望在这一刻即将化为泡影。

“呃~”

那稚气未脱的呼兰年轻人,望着眼前楚楚动人的女子,正欲大声喊叫把她拖出去炫耀一番,但一看到她那苦苦哀求的眼神,心头猛地被触动了一下,二人就这么楞在原地,时间都仿佛静止了一般。

“瓦蔑,你找到了么?”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呼兰同伴的呼喊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僵持……

这个叫瓦蔑的年轻呼兰人闻言正欲开口,但眼前少女那绝望的神情却让他不知为何动了恻隐之心,最后他把干柴堆重新合上,用胡语和门外同伴大声说道:“里面什么都没有,人不在这里……”

少女在重新回到黑暗中,闻听外面脚步声的离去,这才重重呼了口气,刚才那一幕可能是她这一生以来最为凶险的一幕。

很快,前去搜查的胡人空手回到窝尔坦的身边,齐齐摇了摇头。

窝尔坦重重叹了口气,然后望了眼遍地的尸体,对百余骑兵说道:“再去附近其他庄子看看,我不信她们能跑多远……”

“吁……”

“唏律律……”

马蹄声渐渐远去,在柴禾堆后又躲了一阵的少女确定外面呼兰人已经离开庄园后,这才小心翼翼的推开柴堆,向屋外蹑手蹑脚的走去。

“爹,娘……”

当她在满是血腥的尸体中看到自己父母的遗体时,顿时俯在他们身上泣不成声,悲鸣的哭喊止不住在庄园上空蔓延开来。

“吱呀呀~”

忽然间,各处屋子的房门都被打开了,少女顿时大惊失色,抬眼望去,但见都是和自己一样躲藏的女子时,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七八个女子都躲在一条极其隐蔽的地窖之内,这才幸运的躲过了呼兰人的搜捕。

而甄家少女却是不幸中的万幸,年幼的她不明白为什么那稚嫩的呼兰人会放过自己,直到多年后才明白那异族人和眼前这些死去的百姓一样,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体内尚有一丝人性未泯……

一零五 一将挡关

……

“吁……”

正在返程途中的窝尔坦猛地拉住马缰,挥手止住部队前进。火然文

“不对,这不可能……”窝尔坦说道,“甄大海的小女甄洛不满十六岁,离开父母又怎么可能跑出多远?附近几个庄园也是空无一人,难不成会长翅膀飞了不成?随我再回去仔细寻找……”

“窝尔坦勇士……”边上一名呼兰骑兵闻言立马不满的说道,“为何要对一个女人如此执着?朔阳又不缺女人,至于为了她如此来回折腾么?”

“你懂个屁!”窝尔坦大骂一声,“你真以为每个人都跟你脑子想的只知道女人么?刚才我在甄大海几人身上仔细搜了一遍,没有找到我要的东西,想必定是在他女儿身上,要这么空手回去,我如何跟络将军交代?”

“到底是什么东西如此重要?”那呼兰人不解地说道,“为何不曾听你说起过……”

“不该问的别问,走,随我再回那座庄园!”

窝尔坦厉声喝斥一句,随后拨转马身带着骑兵大队向来时的路程返去。

……

“各位姐姐,快走,千万不要停下啊,万一胡人追来可就遭了……”

“不行了,我真的走不动了,从来没有走过这么远的路……”

“胡人应该走远了,我们还是休息一下吧,脚都肿了……”

一路上,甄洛和八个侥幸存活下来的女子相互扶持,在拜别庄园内亲人的遗体后,一连赶了两三里路,如今各个都面红耳赤气喘不止。

这些女子徒步走了这么多路也着实为难她们了,毕竟女子体力本就不如男子,更何况在这个缺乏油水的时代,一般女子连肉都吃不上几顿,加上还有不少裹了小脚,瘦弱的娇躯的确经不起长途跋涉。

甄洛此刻也是呼吸急促,但她仍然强撑精神给周围坐在地上的女子打气说道:“各位姐姐,再努力一把吧,你们也不想落入那些肮脏的胡人手里沦为玩物吧?加把劲,只要进入了峡谷,找到军督大人的部队我们就安全了,来,都起来……”

在甄洛的鼓舞下,这些女子勉强起身继续向前方走去,毕竟那些盘踞朔阳各地的胡人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是群禽兽,毫无人性可言,真要落入他们手中的话下场是可想而知。

虽然他们不知道冀州南部的刘策军队是什么样的人,会否如呼兰人传言那般如同恶魔一般,但好歹现在也有了一个前进的方向作为动力。

九名女子咬着牙又前进了二三里左右的距离,这一下就连甄洛自己也觉得达到了体力极限,在确定后面胡人一时半会二不会追来后,和周围女子一道,齐齐坐在地上休息起来。

“呜呜呜……”

此时,这些劫后余生的女子齐齐抽噎起来,一想到自己亲人惨死的场面,各个泣不成声,失去家人后以后又该怎么办,在伤心的同时,又对未来感到深深地迷茫,仿佛失去了希望一般。

甄洛也是感同身受,坐在原地把满是灰尘的俏脸埋在膝盖间不停落泪。

“咯哒哒……咯哒哒……”

忽然间这些女子感到地面一阵轻微的晃动,忍不住抬头向后望去,这一望之下顿时大惊失色。

甄洛擦干眼角泪滴,但见来时的路上出现一个个黑点,正是那些呼兰骑兵追了过来。

“各位姐姐,快跑,快跑啊……”

甄洛立马反应过来,拉起身边一名呆若木鸡的女孩,连声催促道。

这些女子惊喊一声,连滚带爬的起身继续向前方跑去,可这时他们心里也都已经绝望了,虽然那些胡人骑兵离自己尚有一段距离,但自己已经疲惫不堪的身体如何躲开马匹的追击呢?不过这一时间她们谁都不愿意束手就擒,只是本能的向前跑去,同时祈祷,希望天可怜见,能有奇迹发生。

“瓦蔑这个叛徒,死有余辜!发现她们了,赶紧追上去,一定要擒下甄洛,其余的生死勿论!”

而正在追寻甄洛行踪的窝尔坦此刻确是异常的愤怒,在回到庄园后,瓦蔑终于忍不住内心恐惧说出之前发现甄洛的事实,他一怒之下一刀砍下了他的头颅,瓦蔑死时年仅十六岁而已……

等确定庄园内没有确实甄洛踪影后,窝尔坦立马开始朝南方追赶,不想还真让他发现了远处点点身影,立马命令大军加速追了上去。

“嗷嗷嗷~”

呼兰人的狼嗥渐渐逼近,吓得这些女子更是心惊胆颤,想要加快脚程,无奈脚踝处一片酸痛令她们无论怎么样也用不上力气,结局已经注定。

甄洛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却再也没有力气起身逃跑了,闻听四周一片哭喊声,绝望的哭了起来。

“爹,娘!孩儿实在走不动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回头望着黑点愈来愈近,甄洛眼中泪水如开闸的堤坝泉涌而下,绝望的恐惧在这一刻席卷全身,只能无力的向前爬行几步,最后……认命了……

“咯哒哒~咯哒哒~”

就在甄洛和其余女子已经决定放弃的时候,南方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令他们本就绝望的心情更加沉入了谷底。

“卓统领,前方百步之外似乎有动静……”

“速速过去查探……”

但见卓少云带着九名督军卫骑兵正在查探地形,见前方有动静迅速朝甄洛所在方向疾驰而去。

虽然刘策给卓少云的督军卫铁骑都是重装铁骑,不过那六七十斤重的铁甲不可能一直披在身上,在执行寻常任务之时还是着以轻甲为便,否则长期披在身上在马背上行动,估计心脏就会率先受不了,只不过胯下的战马依然套着三十斤以上重量的具甲,以便应对突发的局势。

“一群女子……”

待靠近后,卓少云才发现那些所谓的动静都是一群女子在哭泣,这才稍稍安下心来,放缓了马蹄脚程靠了上去。

“你们为何在此哭泣?”

绝望的甄洛听闻马蹄逼近本已放弃任何希望,却闻听到一阵熟悉的中原话音,猛地抬头望去。

率先映入甄洛眼帘的是一个英俊无比的年轻将领,但见他手持一杆长槊,身披从未见过的铠甲,头戴一顶飞碟帽,一脸的刚毅神态,威风凛凛地策在一匹包裹在铁甲内的战马之上,一时间竟有些痴了。

短暂的错愕之后,甄洛发现那将领没有恶意后,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连忙开口说道:“将军,有胡人在追我们,求求你救救我们。”

“卓将军,前方约有百骑逼近……”不等甄洛说完,身后一名督军卫士兵就指着远处的胡骑对卓少云说道。

卓少云闻言一拉马缰,眼神变得异常决定,不加思索对属下说道:“这些姑娘想必已经走不动了,你们速速带她们回峡谷之内交由叶先生处置……”

亲卫闻言犹豫道:“统领,敌骑甚多,带上这些女子怕是不好赶路啊……”

甄洛和八名女子一听那骑兵的话,以为要放弃自己,顿时准备求饶,不想卓少云的下一番话把她们包括属下都给怔住了。

“这里刚好九名姑娘,你们一人携带一名女子上马背速速撤去,至于那些胡骑……”

卓少云说到这里,望向远处的逼近的呼兰骑兵眼神一寒,就势一转手中长槊,无比自信地说道:“由我断后!”

甄洛闻言,满脸不可置信地望着马背上的卓少云,没想到这个年轻的将领居然会有如此胆识和勇气,面对百骑胡奴逼近居然还能面不改色一骑应对?这是真的么?

甄洛此时脑海中却浮现一个自小在做的梦,梦中一名年轻将领手持长枪,策马与敌阵前,面对大军压境义无反顾的迎了上去,所过之处无人能掩其锋芒,可惜在梦中唯独看不清那少年将军的脸庞,现在将梦中少年那模糊的脸与卓少云结合起来,发现这不就是自己梦中所见那个人么?

“还不快走!莫非不愿听本统领的话?”

见军士们欲来相劝,卓少云扫了他们一眼沉喝一声,这些督军卫骑兵当即只能领命对地上这些女子说一声得罪后,将她们纷纷抱上马背,转身向来时的路途疾驰而去。

“将军,可否留下姓名?”在经过卓少云身边时之时,甄洛止不住对那年轻将军问道。

“军督府刘策麾下,督军卫统领,卓少云!驾~”

卓少云头也不回对留下一句后,策马迎着呼兰骑兵持槊疾驰而去……

一零六 槊风血雨,勇者无畏

……

“吁~”

“咯哒哒……”

卓少云策马槊,迎着上百bi)近的呼兰骑兵,面色沉毅,如同一尊耀眼的战神,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狂沙文学网

“嗯?追上去,别让那些女人跑了,快,一定要追上甄洛,生死勿论!”

窝尔坦远远的看到那些女人被人策马救走,顿时急催胯下战马,命令部下提速追击上去,同时对疾驰而来的卓少云搭上了手中的狼牙箭,冷冷地瞄准了他。

“飕~”

狼牙箭镞带起一阵犀利的呼啸着扑向百步之外的躯疾驰而去,数十支黑蝗对着卓少云的头顶当空攒落。

“叮叮叮叮~”

卓少云把头微微一低,横槊与马鞍之前,瞬间连续数声金属碰撞的声响,擦起片片火花,然而却没对疾驰的人马造成任何伤害,精良的铁甲把迎面而来的箭矢纷纷弹开,再抬头时,卓少云手中已经将马鞍一侧五石力的铁胎弓取下,抽出箭壶内三支羽箭,瞄准了百步之外那群滚滚而至的铁骑。

“飕~”

抬弓,开弦,绷弦,破箭,一气呵成,毫无拖泥带水,弦上三支羽箭如流星般一闪而逝,贯入了滚滚骑阵之中。

“噗噗噗~”

“呃~”

三支羽箭几乎同时命中目标,将三个马背上的呼兰人咽喉洞穿,只闻三声沉吟之后,三摇晃晃地跌落马下。

“停~”

窝尔坦大吃一惊,连忙喝住属下停了下来,望着后三具尚在抽搐的尸体,脸上浮现了一丝恐惧之色。

“马背之上,数十步之外,三箭命中三人,这等箭术,嘶……”

窝尔坦望着缓缓bi)近的铁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吁~”

五十步距离,卓少云按住战马,持槊绰弓,指着对面窝尔坦冰冷地说道:“尔等胡人,卓少云在此略阵,若敢再近一步,休怪我手中长槊无!”

“这是什么怪物?”

对面的呼兰人闻言,只见对面一骑人马具甲立与凛风之中,顿时齐齐咽了下口水,脸上浮现一丝畏惧之色。

“勇士们,不要慌,他就一个人,速速冲过去,别忘了我们是高贵的呼兰勇士,没人可以战胜我们的!”眼见己方士气被对面骑将威慑住,窝尔坦连忙大声鼓舞士气。

“执迷不悟!”

卓少云闻言,取出一副精铁打制的面甲覆盖在脸上,随后一踩马镫,槊刃拖地,向着上百呼兰骑兵冲了过去。

“呲~”

粗长的槊刃在拖动过程中闪现点点火花,粗重的马鼻呼气从包裹的盔甲中吐出,给那些尚在茫然中的呼兰骑兵带来无与伦比的震撼。

“杀~”

一骑敌百?或许有这样的人,但绝不该出现在卑微的周人之中,窝尔坦大吼一声虎枪一指,周围十五骑立马嚎叫着扑了上去。

“轰~”

一名呼兰骑兵在即将与卓少云接触瞬间,卓少云拖地的长槊猛然由下而上挥起,锋利的槊刃直接将马首切成两半,飞洒的血溅了那马背上呼兰骑兵一脸模糊了视野,随后槊刃延展而过,那呼兰骑兵直觉得从口到印堂之间一片寒意淌过,下一刻整个人都摔落在了马下,陷入了黑暗之中……

“噗呲~”

一槊挑死一骑之后,卓少云横槊一旋,正前方和两侧各一名胡奴的头颅连同头上的铁盔齐齐被削飞一半,不等血液脑浆喷溅,又是一个直刺,一槊贯穿另一名呼兰骑兵的膛,直接将他从马背带离出去,倒腾的影又把另一名呼兰骑兵连人带马掀翻。

“啊~”

“叮~”

其中一名呼兰骑兵趁卓少云破绽尽露之际,借助飞驰的战马挥刀砍向他的膛,但是锋利的弯刀砍在密不透风的甲之上,只闻一声轻响,确实自己的刀刃被砍出一条长长的缺口……

“噗呲~呃~”

就在他楞神刹那,死神已经bi)近前,卓少云的长槊旋转着钻入自己肋下的甲胄,将体内的骨架尽数绞碎,他十分痛苦的凄吼一声,被重重的挑飞出去。

“砰~”

卓少云越杀越勇,在又与一名呼兰骑兵错一瞬,手中槊杆对准他的膛重重一砸,那呼兰骑兵顿觉五脏俱裂,仰天猛吐一口鲜血,瞪圆双眼旋转着倒飞了出去,待落地后天灵盖与干硬的地面接触一刹,四散裂开。

“呀,不,不~”

“咔擦~”

还有一名呼兰人见正面无法与卓少云对敌,想要用马偷袭将他掀落马下,不想在马投掷出去之时,居然被卓少云用手抓住,随后重重一拉,就被带到了他的坐骑之上,刚要嚎叫出声,一只铁手就将他的后颈捏断,然后被无的抛落马下。

“呼~呼~”

窝尔坦和剩余的骑兵看着眼前那不可置信的一幕,呼吸是越来越沉重,眼前这个面带修罗面甲的年轻敌将居然会如此悍勇,简直是勇不可挡。

“噗~”

在又杀死一名呼兰骑兵后,卓少云急催战马,面甲瞳孔处的双眼紧紧锁定在窝尔坦上,他知道自己再如何悍勇也不可能一人将上百呼兰骑兵消灭,一旦被他们围上就算不被他们杀死也会力尽而亡,擒贼先擒王这种道理他自然晓得,要想彻底震慑这群胡奴,必须干掉那个统领。

“嗯?他要干什么?莫非……休想!”

眼看铁骑向自己bi)近,窝尔坦眼眸一寒,马上知道了卓少云的意图,连忙挥动虎枪要指挥剩余骑兵杀过去,但是……

“吁~”

卓少云在他出口之前猛地提马腾空一跃,马鸣嘶吼声掩盖了他的声音,窝尔坦眼睁睁看着那条粗长的朔刃越bi)越近,一时竟然忘记了策动马。

“噗呲~”

马蹄落地,错一闪,电光火石之间,朔刃带起一片血雨洒在目瞪口呆的呼兰骑兵面前,但见半空中一条健壮的躯带着一坨血肠重重的坠落到了地面之上。

“我怎么会飞起来?这种感觉,好轻,好舒服……只是为何之前腰间有一丝冰凉呢?

奇怪为什么我变的这么矮了?嗯我怎么站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我的勇士们怎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倒在地上的窝尔坦望着眼前的马蹄,一脸的迷茫,就在他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的时候,一阵轻响传来,但见一具缺少上半的躯体倒落马下,创口处士蠕动不止的肠子,鲜血很快散了开来。

“那是,不,痛,好痛,不~不~接回来,接回来啊~”

等意识过来自己被腰斩的时候,窝尔坦凄厉的吼叫起来,腰部剧烈的疼痛和心中深深的恐惧令他开始在干冷的地面不断向那半截体爬去,紫红色染满灰尘的血肠拖了一地,看的周围胡人惊惧异常。

“尔等还敢再近一步否!”

“呃~”

卓少云的吼声让这些呼兰人惊惧异常,看着那淌血的槊刃,冰冷的面甲,以及地上哀嚎不止的窝尔坦,早就已经有了要逃离此地的念头……

“退~”

数息过后,这支骑兵的副指挥一声令下,这些呼兰人连忙拨转马向后退去,卓少云的胆识和勇武已让他们心生胆怯,那刀枪不入的铠甲和可怕的槊刃令他们不愿回顾,就这样撇下依旧在地上哀嚎不止的窝尔坦,在卓少云眼前朝来时的路程返回。

“呼……”

见呼兰人总算远遁而去,卓少云取下脸上的面甲重重吐了口浊气,若他们不退的话自己就真的会陷入一场苦战之中。

“啊~帮我接起来,接起来,好痛,好痛……”

窝尔坦凄厉的嘶吼依旧在肃冷血腥的战场之上响彻旷野,卓少云回头望去,但见窝尔坦拖着散落在外面的肠子居然爬到了自己那下半截躯体边,满脸扭曲的试图把它接回自己的腰间,那旺盛的生命力令人不住啧啧称奇。

“驾~”

卓少云拨转马不再理会那胡人,牵过七匹完好的战马望了眼四周十几具尸体,一蹬马镫,便追向自己的下属而去。

“回来,回来啊,求求你杀了我,杀了我吧,好痛好痛啊,不,回来啊……”

窝尔坦望着卓少云纵马离去的影,竭力嘶嚎着恳请他给自己一个痛快,然而得到的却是铁蹄越行越远,自己将还要在极度痛苦之中至少持续近一个时辰……

一零七 甄洛

……

“咯哒哒~”

“吁~”

督军卫九名骑兵各自在马背上载着一名女子来到了无名峡谷之中,正在警戒的田豫所部守卫立马举旗示意停下接受确认身份。

“咦,这些姑娘怎么回事?”

“甭提了,赶紧带她们进去见叶先生,卓统领为了掩护我们救这些姑娘正独自一人断后对阵上百呼兰骑兵呢,我们这就回去驰援卓统领……”

“什么!快把这些姑娘交给我们,我这就去通知田副营使,与你们一道出兵去救卓统领……”

闻听卓少云断后的守卫也是震惊的无以复加,连忙从这些督军卫的手中接过这些姑娘向带往叶胤所在营帐之内……

就在督军卫将士点拨人马之际,峡谷口的守卫兴奋的大喊了一声:“卓统领回来了,卓统领回来了,还牵来好多马呢!”

督军卫将士闻言一怔,立马闻着守卫呼喊向外望去,但见远处一骑数马,缓缓向峡谷驻军位置逼近,正是那浴血而归的卓少云。

“呼……”

见自己上司归来,督军卫的将士们这才齐齐呼出一口气,心中悬着的石头也随之落了地,同时也对卓少云那过人的胆识感到由衷的敬佩。

……

“叶先生,这几名女子是卓统领在半道上救下的,我们这些大老粗不知该如何处置,只能暂时托你照料了……”

刘策营帐之内,守卫带着那九名获救的女子立与帐前,将她们交给叶胤打理后,就立马离开了。

“说吧,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我峡谷附近,究竟有何目的?”

等守卫离开后,叶胤立马起身捻动手中佛珠缓缓向她们靠近,清澈的瞳仁之中带着一丝疑虑,毕竟这些女子莫名奇妙出现在荒郊野外,不能不令他起疑……

这些获救的女子闻言,怯生生望了眼那俊秀的公子,都吓的不敢开口,她们这些日子已经受了太多惊吓,再也经不起折腾,虽然摆脱了胡奴的追击,可对这陌生的军营环境还是感到深深不安。

“都不说是么?”叶胤见这些女子久久不开口,继续说道,“既然都不愿开口,那么就只好把你们当做胡奴细作处置,来人……”

“先生有何吩咐!”帐外的护卫闻言立刻进来对着叶胤恭敬地问道。

“这位大人,我们真的不是细作,我们只是为逃离胡人的追捕才会出现在这里,请您一定要明鉴啊……”

眼看叶胤就要挥手把她们拉出去,这九名立与帐内的女子一下子都慌了神,甄洛连忙出声辩解道。

“慢……”

见甄洛开口,叶胤便止住她们身后护卫的动作,挥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然后他踱步走到这些抽噎不止的少女面前转了一圈,最后在甄洛跟前停了下来,眼眸紧紧锁定在她的脸上凝望了一阵。

甄洛被叶胤盯的浑身不自在,就在她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时候,叶胤再次开口问道:“姑娘,你唤何名?究竟发生何事,仔细说与不才知晓……”

甄洛连忙欠身说道:“小女子甄洛,朔阳甄家庄人士,家父甄大海……”

她向叶胤如实告明了自己的身份,以及脱离呼兰人追击的经过,当她说到父母和那些共同逃窜的百姓惨死在庄园内时,情绪再也克制不住掩面哭了起来,渲染了那些女子也一道抽噎哭泣,帐内一下子变得十分压抑。

“嗯?观她们神情作态,应该不似有假……”叶胤听完甄洛的描述,微颌双眸沉思起来,“不过,为何那些呼兰人会为这几个女子穷追不舍?难道他们不知道我大军已经在向朔阳逼近?”

想到这里,叶胤连忙安抚住这些少女,又看向甄洛问道:“甄小姐,不才想问下,你说你家父本为朔阳贺丹将军麾下的后勤司官员,负责物资运送对么?”

甄洛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滴说道:“只因家父无法凑齐四万套冬衣,怕被胡人加害,这才携带我们向军督大人投诚,没想到,他们……”

“甄小姐,请节哀……”见甄洛又要开始哭泣,叶胤连忙劝住她说道,“不才还有个问题想向甄姑娘询问下,敢问令尊在遇害之前可否有将什么东西交给你,或者有什么重要的事交代?”

甄洛想了想,最后摇摇头说道:“没有,家父只是嘱咐我好好活下去,顺道给了我这个包裹……”

“包裹?”叶胤看了眼甄洛香肩上那个不起眼的褐色布包,疑惑了一下,又开口说道,“甄小姐,可否将包裹给不才看上一眼?”

甄洛闻言点了点头,把包裹取下,交到了叶胤手中。

叶胤接过包裹后,感到有些沉重,连忙回到桌案前,打开望去,但见内中除了些换洗的衣物之外,还有些细碎的银两,另外……

“咦?”忽然,叶胤在包裹底部发现一件熟悉的器物,连忙取起一看,顿时脸上浮现震惊的神色。

“马蹄铁?”

叶胤望着这块呈“Ω”形状的马掌,一下子明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再向包裹内翻去,很快又找出了一封厚厚的黄皮信封。

待叶胤打开后,眉头顿时紧蹙,连忙对帐外护卫大声说道:“来人,速去把军督大人找来,不才有紧急军情禀报!”

“叶公子何事这么着急要找本军督?”

叶胤话音一落,刘策雄浑的声音就在帐外响起,随后帐内步入三道身影,为首的正是刘策,侧与身后左右的便是护卫焦珞和霍青。

“见过军督大人……”叶胤见刘策到来,对他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刘策刚要开口,就见帐内那九个尚在抽噎的女子正一脸惊恐的盯着自己。

扫视了她们一眼后,刘策带着焦珞和霍青径直来到叶胤身边问道:“这些就是卓少云半道救下的姑娘?”

叶胤点点头:“不才已经确认过,她们应该不是细作,卓统领救下她们纯属意外之举。”

刘策又瞥了她们一眼,开口对叶胤说道:“嗯,既然如此,那就先交给妙音她们吧,对了,你刚才要找本军督何事?”

叶胤想了想,对焦珞说道:“焦护卫,可否麻烦你先把这些姑娘带到慰问营,不才和军督大人有事商议。”

焦珞闻听看了一眼刘策,见刘策颔首,便立即将甄洛她们都带了出去。

等帐内就剩刘策、叶胤和霍青三人后,叶胤立马把马蹄铁和那牛皮信封内的纸张递到刘策跟前,一脸焦急地说道:“军督大人,出大事了,这些都是从甄姑娘身上搜寻出来的物件,您请过目……”

刘策接过那块马蹄铁,还有那些纸张,思考一阵后,脸色立马变得异常冰冷……

一零八 追击

……

“没想到啊,这些胡奴倒也不笨,这么快就知道我精卫营起家的根本了,居然还描绘出这么详细的制作工艺图,看来本军督还着实小瞧了他们……”

刘策望着手中马蹄铁,又看了纸张上描绘关于马铁制造以及马鞍、马镫等一系列兵器的图纸,不由苦笑一声摇了摇头,看来自己军中某些技术已经泄露了,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估计攻城塔和投石机这些攻城利器很快也会出现在以后敌方阵营之中,将来要面对的局势不再跟如今这样能以奇制胜了。

“罢了……”想了一阵,刘策丢下马蹄铁和图纸,冷冷地说道,“这些技术没什么太大秘密,泄露也是早晚的事,不过就怕他们画虎不成反类犬,只要我们科技司在不断进步,这些已经不算新鲜的玩意儿偷了也就偷了,

决定战场胜负因素的永远是人,这些东西只能起到辅助作用,更何况核心技术这群胡人根本就别想摸到,就比如那弩弩车,送他们面前看也别想仿制出来,

不过,这也倒给本军督提了个醒,科技方面的保密工作确实得加强了……”

叶胤见刘策这么说,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但还是面带忧虑地说道:“军督大人,话虽如此,但为了慎重起见,这牛皮信封之内除了图纸之外,另有朔阳通往玉阳关的粮道运输路线,

不才认为为了配合军师大人能顺利取下玉阳关,建议出兵前去阻截,毕竟玉阳关的胡奴可是目前军督大人取下冀州最大的敌人,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一旦现在让这些胡人得到这些图纸,获得马蹄铁等利器,怕会对陈指挥使的大军造成不小的困扰……”

刘策闻言,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当即说道:“叶公子所言甚是,本军督这就派人前去阻截粮道,将敌酋辎重队歼灭在半道之上。”

“军督大人,末将愿往!”一边的霍青闻言,眼冒金光,一脸兴奋的请命道。

刘策看了眼霍青,没理会他,只是继续跟叶胤说道:“本军督这就命人去唤牧风、牧阔调动他们本部骑兵前去追击,至于霍青……”

说到这儿,刘策又回头看了眼面带渴望的少年,冷哼一声,然后从腰间取下窥镜丢到他手上说道:“本军督麾下尚有一千亲卫空闲,就由你暂代指挥之职,前去追击胡奴运输大队吧……”

“多谢军督大人!”

霍青紧紧握着手中窥镜,兴奋地说道,刘策的亲卫营可是全军装备和战斗力最为强悍的部队,无论步骑皆是佼佼者,能领这样的精锐驰骋沙场,显然是刘策将自己当心腹了。

“还有……”刘策止住沾沾自喜的霍青继续说道,“这次你出征阻截敌军辎重,为了保险起见增添胜算,我再让一将配合你一起前行,督军卫统领卓少云且与你同行……”

“遵命!”霍青没有任何异议,“能有卓统领相助,此战定能顺利完全所托!”

“这个你拿着,速去我帐中点兵出发吧……”刘策忽然将八面汉剑也塞到霍青手中。

霍青取过汉八面剑拱手离帐而去,叶胤望着霍青远去却无不担忧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这样是不是太惯着霍青了?要知道您麾下的督军卫和一千亲卫营将士都拨了出去,您身边的护卫可就越来越少了啊……”

“叶公子此言差矣……”刘策笑着说道,“本军督用兵一向如此,无论是亲卫营还是督军卫,留在本军督身边略阵久而久之就会跟大周各地旧营亲卫没什么区别,慢慢退变成一个酒囊饭袋,

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继续上阵杀敌保持初心,毕竟本军督做到这个位置,需要亲自冲锋陷阵的机会已经不多了,身为军人理应厮杀在沙场之上才能体现自己存在的价值,尤其是精锐更应如此!

至于霍青,他若能继续打胜仗,骄纵又如何,本军督就是要让全军将士都知道,只要你有能力打胜仗,在不违反法纪范围内,不管如何骄纵本军督都许可了!”

叶胤对刘策的这番话深表赞同,自从跟随眼前这个只比自己大上两岁的年轻将帅以来,太多的思想和见识是他以前不曾接触过的,让他每每都能受用无穷。

而且,他对刘策也是愈发感到神秘,在战场上对敌冷血无情,可以说是个嗜杀成性的恶魔,但他对百姓和自己人却又是另一副仁厚的态度。血气方刚年华有这种功绩和地位,理应年少轻狂却没见他有过一丝一毫的骄傲自满,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叶胤对他是越发好奇起来。

“如无他事,本军督先走一步了……”见叶胤还在沉思之中,刘策便不再打扰他,和他道别就向帐外走去。

“军督大人且慢……”叶胤忽然唤住刘策说道,“请军督大人允许不才跟随青、云二位将领一道出兵,也好有个照应应对意外之局。”

“准了……”刘策仿佛早料到一般,并没有停下自己脚步,对身后叶胤挥挥手说道,“天冷,多穿件裘袍,本军督在朔阳城下等着你们的捷报。”

……

“咯吱吱……”

“快点,加快脚程……”

在朔阳通往玉阳关的要道之上,数千辆满载粮草器械的板车在骡马的拖行下,缓缓向前行驶着。

为首的胡将正是那日在贺丹络府上反对图塔提出议和请求的头领莎拉,此刻他在寒风凛冽的空气中,大声指挥着运输辎重的大队穿梭在泥泞干燥的大地之上。

两万冀州奴隶军抽打着骡马,用力推搡着陷入坑道内的车轮,车轮木轴在摩擦之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声响。

而在一旁督军的则是足足一万五千呼兰士兵,他们不断鞭笞着稍稍有些偷懒的奴隶军士卒,对这些中原人他们一向都没什么好颜色看的。

望着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人流,莎拉心道:“收到络将军送来的急报,甄大海背叛了络将军,带着情报向南部逃窜,络将军命我赶在刘策他们知晓前速速赶赴玉阳关,但看如今这行军进程,怕是很难快速抵达,一旦被刘策派人追上来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啊……”

想到这里,莎拉思虑片刻后,立马唤过一名呼兰士兵开口说道:“辎重通过这里之后,留下八千人断后,记得挖好陷阱,尤其是陷马坑,如果刘策追击而来,定是骑兵无疑,务必想法子阻挡他们前来追击!”

“遵命!”

呼兰副将大声领命后,立刻前去准备陷阱御敌,说实话如今攻守易形的局面还是让他们很不适应,尤其缺少了骑兵之助,只能依靠这种特殊手段来防范冀南大军的进攻,这心理上的落差一时半会儿还是很难接受的。

……

“驾~”

远处坡道之上,奉命前来追击辎重部队的牧风牧阔领着五千骑兵疾驰而行,但见牧阔此时策与马上脸上神采奕奕,眼中满是对立功的渴望。

“嗯?就在前方!兄弟们,杀过去,把这群呼兰狗一并歼灭!”

当牧阔一见到前方肃立的战阵,当即兴奋的大喊一声拍马挺上,牧风想阻止都来不及了……

一零九 中伏大败

……

“吁~”

“砰~”

正在马背上疾驰的牧族骑兵,在距离数十步外列阵以待的呼兰士兵,正搭箭击之际,忽然胯下战马发出一声惨烈嘶鸣,随后整个人都被活活甩下了战马……

牧阔大吃一惊,连忙喝住战马,但见前方泥泞的道路之上到处都是凹陷不平足以淹没半条马腿的陷马坑,不幸踏入陷马坑的战马无一不是被折断了前蹄,重重倒落在干硬的地面上。狂沙文学网

“放箭!”

“飕飕飕~”

留守断后的呼兰士兵在副将的一声令下,纷纷攒出锋利的狼牙箭,直扑前方依旧前行的战骑,顿时人马哀嚎声在荒野大道之上响彻半空。

“噗噗噗……”

狼牙箭镞带起片片血雨,令本就被陷马坑阻挡的牧族骑兵伤亡更为加剧,入眼所见尽是一具具雄壮的躯体仰面倒落马下,对后前进的骑兵造成了严重阻碍。

“可恶!”

牧阔望着遍地都是凄嚎的族人在血泊中惨叫,真的是心如刀割,就这么短短时间,自己所带的两千骑兵足足损失不下三百骑,而且伤亡还在继续扩大。

“牧狗,去死吧,放箭!”

对面的副将见到这一幕,狞笑着继续下令击,很快又是上千支狼牙箭如黑蝗般向牧阔呼啸而来。

“笃笃笃~”

危急时刻,牧阔猛的举起挂在马一侧的圆盾挡住了bi)命而至的箭矢,周围的牧族骑兵也举盾抵挡箭雨侵袭。

“吁~~”

不过,人确实能被盾牌护住,可战马却不行,一支冰冷的箭镞洞穿了牧阔的坐骑的马首,战马惨鸣一声后,猛地一压前蹄,狂暴的将牧阔甩飞了出去……

“咯嘞~”

一掀之下,牧阔毫无防备的倒在地上,不想自己手肘在触地刹那传来一阵细微的骨裂轻响。

“呃~”

剧烈的疼痛迅速传遍他的全,他紧咬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喊出声来,来不及去查看受创的肘关节,继续左手持盾死死护在自己前要害。

“砰~”

很快在牧阔四周又有不少骑兵被利箭掀落在地,局面瞬间变得岌岌可危起来。

“可恶,这群呼兰jiàn)卑,气煞我也,真后悔不听叶公子的话……”

看着同伴一个个被呼兰人翻在地,牧阔是懊悔异常,临出征前叶胤可是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务必小心敌军会设伏反击,可他始终没把这话当一回事,结果就酿成了这么大的悲剧……

“哈哈哈,牧狗,胆敢背叛我们呼兰人,现在是时候接受制裁了!勇士们把他们的脑袋全砍下来!”

“嗷嗷嗷~”

对面的呼兰副将见牧阔所部伤亡惨重已经在崩溃边缘,立马拔出弯刀指挥呼兰人向他们杀来。

“糟了,撤,快撤!”

牧阔见到呼兰人冲来,连忙向四周的混乱不堪的牧族士兵大声吼叫道,失去座骑优势的战马根本无法和汹涌的步兵相抗衡,可惜现在这种时候那些已经接近崩溃的牧族骑兵如何能听到牧阔的呼喊呢……

“牧阔!你在哪儿?”

就在万分危急之际,担忧弟弟安全的牧风率领三千骑兵终于赶到战场,见到眼前一幕立马呼唤起牧阔的名字。

“大哥,我在这儿……”听到牧风呼喊的牧阔忍着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连忙大喊一声,“不要管我,快带族人离开,我们中计了……”

牧风闻言望着数千呼兰骑兵,眼神顿时一冷,随后提马上前挥动手中长槊一枪挑杀一名挥刀bi)近牧阔的呼兰人,然后纵下马又是一脚踹飞另一名呼兰人后,拉起牧阔往马背上一丢。

“大哥,你干什么?”

“走~”

牧风不顾牧阔惊恐的大喊,重重一拍马,马匹吃痛之下顿时向来时的路上飞驰而去……

“嘿~”

“砰~”

“噗呲~”

见牧阔离去后,牧风就势持槊一个回旋扫,将数名bi)近的呼兰人掀飞,其中一名呼兰人的腹腔当场被粗长的槊刃给切开,滚烫的肠子顿时溅落一地……

“牧风!”敌军副将认出那人就是牧风后,冲他咬牙切齿地大吼一声,“你胆敢伙同刘策背叛呼兰人,你个草原的叛徒,今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呸!”

牧风一槊挥下重重砸碎一名呼兰人的头颅后,将槊杆狠狠扎入干硬的地面,扬起一片碎屑,冲他不屑地吐了口口水。

“我牧族已经归顺在军督府刘策麾下,不再是你们呼兰人的奴隶,草原蛮夷又与我何干,想杀我?那就拿出你的本事来吧!”

面对牧风那种不可一世的态度,副将被激怒了,恨不得立刻将他五马分尸。

要知道这些昔草原上的部族可全都是呼兰人的奴隶,可如今却甘愿跟刘策这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周人同流合污来对付自己,实在令他气的是脸色紫青。

“杀,给我杀……”副将再次大吼一声,“取下叛逆牧风首级者,我亲自向贺丹络将军请命封他为贵族!”

“嗷~”

副将的话立刻激起了这些呼兰人血勇,一声狼嗥后,数十名呼兰士兵举着兵刃疯狂的向牧风bi)来。

“来啊,胡奴!”

牧风厉喝一声,继续挥动手中长槊将bi)入前的呼兰人一一扫翻在地……

“噗呲~”

“喝~”

“叮~”

在连杀了七八人之后,牧风直觉体力有些透支,在周围呼兰人bi)迫之下只能化攻为守,显得万分狼狈。

“看来,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牧风觉得越来越力不从心,脑海中无数念头闪过。

“牧琴这丫头肚子怎么还没动静,夫人的余生军督大人应该会照料吧?还有那亲家也没见到,唉……算了,不想了,就这样吧,希望牧阔能成熟点,早接替族长位置……”

当数名呼兰人将刀刃重重挥砍到牧风高举的槊杆上时,他再也顶受不住,膝盖一曲,半跪在地上……

“族长!”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名与呼兰人鏖战的牧族骑兵见到自己族长受困的一幕,猛地虚晃一枪挑开眼前敌人,策马冲向牧风前数名呼兰人,一向将他们震开,随后翻下马挥动枪bi)退近的呼兰人。

“上马,族长,快离开!”

“不,我怎么能放弃族内的兄弟?”

“来人,快带族长离开,留几个兄弟一起掩护族长后撤!”

“你敢……”

牧风话还未出口,就感觉后脑一酸失去了知觉,被后的几名牧族士兵拖上了马背,然后和几十名族内兄弟互望一眼,确定眼神后,迅速向叶胤所在撤退。

“呼兰jiàn)卑!”见牧风离去,这名牧族士兵冲迎上来的呼兰人大声喊道,“你们休想通过此地一步,兄弟们,杀啊……”

“杀~”

数十名牧族士兵齐齐呐喊一声,毫无畏惧的向数千呼兰人扑了过去……富品中文

一一零 带你装逼带你飞

……

“叶公子,都是我的错,这一切都是我的错啊,悔不听你的嘱咐才导致如此大败……”

大败而归的牧阔望着遍体鳞伤的兄长牧风,捂着手跪在叶胤跟前嚎啕大哭,这一战因为自己的轻敌冒进直接导致五千牧族骑兵折损过半,存活下来的不少身上还带着累累伤痕,尤其差点害得牧风为救自己身亡,更是愧疚懊恼万分。

“唉……”叶胤听完牧阔对战事经过描述后,看着跪在地上的牧阔,重重叹了口气,“你先起来吧,这事不才做不了主,还是等回去让军督大人定夺吧,如今你部大战方歇,族中将士需要安抚,先下去休息吧……”

牧阔还欲再说,却见牧风来到他身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按叶胤的话做,只好抱拳起身,十分沮丧的离去了。

待牧风牧阔离开后,叶胤对一旁正在把玩窥镜的霍青和一脸肃穆的卓少云说道:“两位将军,你们对此怎么看呢?”

“轻敌冒进,本就兵家大忌,未判断具体形势就发起进攻,这牧阔实在太过自大了……”霍青放下手中窥镜对叶胤一脸微笑地说道。

“这也不怪牧风族长他们……”卓少云说道,“毕竟我军北伐以来无往不胜,如今直逼朔阳城下,军中将士难免有所轻敌,虽然经此大败,但也正好提了个醒,以此能平复下军中日渐自傲的情绪。”

“那也得区分开来……”霍青笑着对卓少云说道,“能在硬仗中取胜那叫自信,像牧阔这样错判形势大的才叫自大,如果此战由我来打,那八千呼兰步兵绝对能一战而溃!”

卓少云咂了咂嘴,也不好说什么,毕竟霍青此时可是得到全军认可,一千新军就能杀数万胡奴横尸遍野,这种战绩确实有说这话的资格。

叶胤听完他们的话,笑了笑说道:“既然如此,那不才就麻烦二位将军即刻领兵前去烧毁这批辎重粮秣……”

卓少云闻言一惊,忙道:“叶先生,敌军势大,我军又新败,士气低迷,如何迎敌呢?”

“妙!”卓少云话音刚落,霍青兴奋地喊了一声,“叶公子,你此言甚是有理,我这就去准备追击事宜!”

说完,霍青转身向不远处正在休整地督军卫所在走去。

“不愧是军督大人器重的将领,这么快就明白不才的用意了……”望着霍青离去的身影,叶胤赞许的点点头。

“叶先生……”

“卓统领,你也随霍将军一道前去吧,一路上他会和你解释清楚的……”

“领命!”

既然叶胤这么说,卓少云也不再多问,也去点拨自己的人马准备和霍青一道前去追击莎拉的辎重大军了。

……

“轰轰……”

大道之上,霍青和卓少云领着一千三百骑兵不断沿着地上的痕迹向前方胡奴消失的放向追逐而去。

卓少云三百督军卫一人三骑,另外两骑马身之上都携带着厚重的具甲,而霍青的亲卫营也是一人双马,随时准备来回转换马背保存战马的体力,轰鸣的铁蹄声响震的整片大地都几乎为之颤抖起来

又前行了一阵,卓少云终于忍不住对霍青问道:“霍将军,你可否告知在下,叶先生为何会让我们这个时候去追击胡奴?”

霍青闻言笑道:“卓统领,其实叶公子这么做和你们当初用诈城计策取下雎城如初一辙,我军新败一次士气低迷,敌军定料想不到我们偏偏在此刻会再次派兵前去截击,此时正是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对我们不会加以防范,若换做你是胡奴首领能料想到会继续有人追击么?”

“原来如此……”卓少云听完霍青的话,顿时恍然大悟,“叶先生年纪轻轻,居然能这么快想到破敌之策,难怪能得到军督大人如此的器重。”

霍青洒然一笑:“这是自然,叶公子自幼就有神童之称,十余岁就敢只身劝降数万大军,免去一场战乱,幽州之局更是一人劝说十万大军倒戈为平定幽州内乱立下了汗马功劳,

这等胆识和谋略自然会受到军督大人万分器重,以我估计,这次牧族大败可能也是叶公子有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我能在战场上再立新功呢……”

卓少云深以为意,随后又问道:“霍将军,话虽这么说,但据情报所云,这次押送辎重的敌军有数万之巨,我们只有这区区一千余骑,想要顺利烧毁那些辎重,怕也不是这么容易啊……”

“兵贵精而不贵多!”霍青无比自信地说道,“其实稍在细想,我们此行胜算至少在七成以上,

一敌军虽众,然半数以上皆是战力不足的奴隶军组成,这些未经像样操练,甲胄兵械尽数不全的士卒不足为惧,

二剩余的胡奴虽然多达一万五千左右,但真正的呼兰人也就只有七八千,且以呼兰人那种傲慢的态度,我可不相信他们能和睦相处,只要击败这七八千人,剩余的胡奴也就和那些奴隶军一样不足为患,

三来便是敌军多是步兵,而我们却都是骑兵为主力且各个都是精锐,即使战情不利,也能从容而退,

这第四敌人料想不到我们会突袭,只要造成他们军中大乱,这些辎重必能顺利销毁!”

“少云受教!”卓少云听完霍青的分析后,在马背上恭敬的对他拱手行了一礼,“没想到霍将军年纪犹轻,却能有这等见解,少云真心佩服!”

霍青一听笑了笑说道:“卓统领客气了,这些只是在下愚见罢了,不过,烧毁这些粮草辎重容易,要想歼灭这群胡奴,获得更大的军功,还需要卓统领相助,不知卓统领愿意和我配合将这群胡奴杀的人仰马翻呢?”

“一切听从霍将军指示,少云绝对尽力配合!”卓少云对霍青的胃口感到震惊,既然能立再大的功劳,卓少云自然也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

霍青说道:“那好,既然卓统领如此相信在下,那我们就这样这样……”

霍青和卓少云详细的述说了自己的计划,听得卓少云是不住的点头。

轰鸣的铁蹄踏过荒野,离敌军辎重部队是越来越近了……

一一一 青云志 上

……

“呼哧~呼哧~”

冀州河凌地界,押运粮草的莎拉大军正在过道之上休息,寒风吹过,将运输车上的旗帜吹的是“啪啪”直响。狂沙文学网

“……就这样,那些牧狗就被我们杀的落荒而逃,可惜牧风和牧阔这两条jiàn)狗逃的快,没能生擒手刃……”

方获大胜的副将和一群族人围坐在一辆运输车边上吹嘘着自己的战绩,引得他们都是大竖拇指,啧啧称奇。

“兄弟,你怎么了?醒醒啊,快醒醒,好烫,来人啊……”

而另一处,几名押运辎重的奴隶兵围着一个缩着子、浑打颤的年轻小卒不断大声呼喊,但见那中原士兵冻的是面色铁青、额头滚烫,双眼也开始泛白,哆哆嗦嗦说不出一句话来。

“怎么回事?吵什么?”

一个呼兰军官闻听这些奴隶的呐喊,带着几名族人粗声粗气的围了过来,脸上满是不耐烦的神。

“胡爷,你快来看看,这孩子病了,烧的可厉害了……”围在年轻士卒边上一名年长的军士焦急的对那呼兰人说道。

“我来看看……”

那呼兰军官挤入人群,来到那年轻士卒边俯下子,然后观望一阵伸手拍了他几巴掌。

良久,那呼兰军官起若有所思地说道:“嗯,的确是病了,看来需要治一治……”然后,同后几名跟来的胡人使了一个眼色。

几个胡人心领神会,狞笑着把那年轻人架了起来,边上的士兵一见他们的神,顿时明白他们要干什么了,但迫于威,也不敢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把生病的士卒带离了自己视线……

“作孽啊……”年长的士兵望着这一幕,重重叹了口气,“这种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而距离胡奴辎重队数里之外,一名亲卫军的探马火速向霍青大军所在地疾驰而来……

“报~霍将军,前方三里之地,发现敌军踪迹……”

“很好,备好火油生灰,记住烧毁粮草辎重后,立即往指定地点退去,切记速战速决,全军出发……”

“吼……”

一千亲卫营铁骑呐喊一声,然后朝着胡奴辎重队所在的位置踏马而去……

……

“起来了,继续赶路,都别磨蹭,快点……”

休息过后,呼兰士兵挥动长鞭,大声吼叫着让辎重队继续赶路,在一片叫骂声中,各人只能从地上爬起推着车子,牵着骡马继续向玉阳关方向赶去。

“咯哒哒……”

“唏律律……”

一片轰鸣的马蹄声在呼兰人后响起,莎拉惊疑之下,连忙向后望去,但见不远处似乎有点点黑线慢慢浮现。

“不好!敌袭,全军戒备!”

莎拉立马感觉到来者不善,厉喝一声准备御敌,一下子辎重队被这突如其来的形乱作了一团……

“趁敌阵型混乱,集中一点加速包抄过去,杀!”

霍青敏锐的感受到对面胡人此刻的慌乱,抽出八面汉剑对亲卫大吼一声,策动战马加速冲了过去。

“不要乱,不要乱,列阵……”

莎拉看着远处霍青的铁骑离自己越来越近,不断指挥着自己阵前散乱的呼兰人结阵迎敌。

他也没料到刘策军队第一波进攻被打退,在遭受如此大伤亡之下居然还敢派人前来追击?

“吁~~”

数千呼兰人勉强列好阵型,持盾举矛迎着bi)近的滚滚铁骑,喉结不住上下滚动,瞳孔中的马也越来越大,紧握着手中兵刃,强压袭上心头的恐惧,努力保持着形。

“稳住,稳住,弓箭手准备……”

莎拉不停安抚着阵前的呼兰人,望着已经bi)入百步之内的上千骑兵,慢慢抬起大手,随时准备让后阵的弓箭手出箭矢。

策马疾行的霍青见到敌阵,顿时冷笑一声,随后拉下头盔上的精铁面甲,后两侧的骑兵立刻分成数列,以一字阵型,向前方胡奴军阵开始缓缓加速。

“放箭……”

“呼~”

莎拉大吼一声,片刻过后,呼兰人军阵大后方腾起一片箭雨,呼啸着向霍青部队坠落。

“笃笃笃~”

“叮叮叮~”

一阵箭镞钉入木板和金属摩擦撞击声在霍青所部阵中响起,呼兰人这波抛因为风向缘故,飞驰的箭矢受到阻力之后几乎没有对那装备优良的上千骑兵造成什么伤害,轰鸣的铁骑很快就又近了数十步距离。

“再,再,快,快啊……”

莎拉额头一丝细汗浮现,第一次体会到了面对铁骑冲锋时那种山一样的压迫感,没想到有一天骑超群的呼兰人也会落到这种局面。

“飕飕飕~”

呼兰人后阵处,再次出一连串的箭雨,已远不如之前那般整齐如一,慌乱之下连弦都没拉满,出去的箭矢威力可想而知……

“冲~”

霍青面甲之后,传来肃杀的冷喝,上千骑兵将手中的骑枪齐齐压了下来,行成一片乌色黑云bi)向前方动的人群。

“啊~”

一声凄厉的嘶吼在呼兰人阵中响起,十几名列与最前方的胡人再也遏制不住骑阵冲锋的恐惧,丢下手中盾牌刀剑,转挤开人群向后方跑去。

“哗啦啦~”

这十几名逃离战场的呼兰人如同一点星火,立刻点燃了整片干草堆,原本还算整齐的列阵瞬间崩溃了。

“让开,让开!”

一名矮壮的呼兰人一把将眼前两个手持角弓的同伴推倒在地,不顾一切向远处跑去,誓要远离死亡bi)近。

“给我去死~”

另一名呼兰人嫌前方的呼兰人跑的太慢,挥动弯刀一下将他后背划出一道长长的殷红,然后踩着他的躯飞也似的跑去……

“别挤,别挤我,哎呀~”

另有数名胡人被后的同伴猛的推倒在地,刚起,就有无数双大脚践踏而过,耳边回响着阵阵凄嚎,最后在痛苦之中失去了知觉。

“可恶……”

莎拉在阵列崩溃的那一瞬,就已经和亲卫策马来到了相对安全的地方,望着混乱不堪的阵型和即将凿入的上前铁骑,懊恼一声后,立刻去组织第二道防线,贺丹络可是下了死命令,那些粮草断不能有失。

“唏律律~”

一名落在最后的呼兰人在用尽全力气逃跑之际,忽然听到后传来粗重的马鼻呼响,顿时脑袋一片空白,鬼使神差的回头望去……

“砰……”

还未看清后骑兵究竟长什么样,那呼兰人就被疾驰的战马重重的撞飞半空之中,在他生命最后一刻,体会到了从高处往下看奔腾的人马,原来是这么舒爽的感觉。

“下辈子,我要在高原之上,做一名乞纥人……”

带着最后的意识,那呼兰人重重落在地面之上,被疾驰的战马席卷而过……富品中文

一一二 青云志 下

……

“饶命啊~”

“不~”

“吁~”

“噗呲~”

凌河地界荒原之上,马鸣嘶啸,血雨腥风,上千铁骑在霍青指挥下如同一柄锋利的青锋,将前方一切阻碍尽数劈开,铁蹄之下到处都是凄嚎的影,却很快被疾驰的战马淹没,不带一丝的感。狂沙文学网

“正前方,冲过去!”

凿破敌阵之后,霍青发现远处那蔓延的长龙队伍,知道那就是自己此行的目标,一声嘶吼之下,命令侧铁骑扑将过去……

“列阵迎敌,不要乱,不要乱……”

提前来到辎重队的莎拉望着前方凄惨的景象,仿佛有口闷气压抑在心中,憋的他快要透不过气来。

不过再难受这时候他也只能强行保持克制,知道现在必须要冷静,立刻组织辎重队列阵反击,毕竟己方仍有数万人,结阵御敌的话,凭那一千骑兵是断不可能得逞的。

但是,他忽视了两个重要的问题,一就是这些几乎和平民没什么区别的中原奴隶军是否有勇气面对铁骑bi)近,二是如何把上万人如此短时间聚集起来结阵迎敌?

“放缓马速,bi)他们向本阵冲去!”

霍青见辎重队附近已经开始结阵应对自己,立马命令全军距离那些向后阵逃窜的呼兰人二十步距离缓缓bi)近。

“不好!”莎拉一下就看出了霍青的企图,想利用自己色乱军冲阵,看着自己远远没有结阵成型的队伍,连忙大声对那些逃窜的呼兰人大声咆哮起来,“赶紧向两侧退,快啊,向两侧退,胆敢冲阵者,杀无赦!”

然而莎拉的话并没有起到什么效果,那些早已被亲卫营骑兵吓破胆的胡人只恨爹妈没多生两条腿跑的不够快,怎么都摆脱不了后面追击的骑兵,至于莎拉的命令,谁还顾的上?

“放箭!”

见劝说无效,莎拉果断下令一千弓箭手向自己同伴击。

“噗~”

眼看就要抵达前方阵列逃出升天之时,无的狼牙箭镞瞬间把他们的念望带入了无尽深渊之内,一声又一声的破躯轻响,带走了一条条鲜活的生命……

疾驰中的人群倒下了一大片,让剩余的乱兵顿时一阵错愕,立在原地不知所措,但短暂的平静只维持了数息时间,面对后滚滚而至更为可怕的死亡威胁,这些乱兵再次向本阵冲了过去,这一次比之前冲的更加猛烈,很快就与自己的同伴厮杀在了一起。

“趁现在!生灰!”

霍青抓住时机,率先掏出装有生石灰的布包,对准前方混乱不堪的敌阵丢了过去,很快又有上千个布包飞驰而近,本就混乱不堪的第二阵列在乱兵和“生化武器”双重打击之下,完全崩溃了……

“噗~”

“砰~”

霍青一马当先,手中的八面汉剑划过一名胡奴的后颈,带出一片磅礴的血雨,马一侧悬挂的盾牌将一名被生灰伤到眼帘正在哭喊的呼兰人重重砸倒在地……

“杀~~”

霍青后,疾驰的骑军也冲入了阵中,将眼前阵列尽数劈凿而开,夹带着无边的怒焰向辎重车队冲去。

“完了……”

后阵之中,目睹这一切的莎拉看着上千骑兵贯穿乱阵,痛苦的摇了摇头,又望了眼四散而逃的本部士兵,已经预料到这些辎重保不住了。

“噌……”

在霍青把火油罐丢到辆辎重车上,随后燃气熊熊烈火一刹,莎拉猛地抽出刀柄上镶嵌宝石的弯刀,横与脖颈之上引刀自尽。

“不可啊,族长!”副将猛地拉住他,阻止他自尽,“胜败乃兵家常事,你若这么死了,我们部落可怎么办啊?”

“放开我!”莎拉怒吼一声说道,“贺丹络交给我这么重要的任务我没能完成,我又有何面目活下去?他也不会放过我的!”

“族长!”副将奋力夺下他手中的弯刀,大声劝慰道,“中原有句俗语,叫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是失败了,但是,就因为这样我们更不能丧气,现在该做的就是立刻召集族人,再做下一步打算!”

莎拉闻言,顿觉有理,虽然这次任务没完成,但不代表没有补偿机会,望着一辆辆燃烧起来的辎重车,他怨毒的看了眼远处马背上的骑兵,然后和副将一起去召集族人寻机而动。

“留意地上马蹄印,本族长定要将这上千人头全部砍下来去见贺丹络抵罪!”

……

“哈哈哈……”

尽数烧毁敌军粮草,霍青和亲卫营将士在返程途中是有说有笑,霍青那出色的指挥天赋得到了这群亲卫营老兵的认可。

要知道一旦被这些将士认可,霍青的地位将在整个军中彻底树立起来,几乎就是平步青云了。

“霍小将军,我算是真服了你了,说实话,除了军督大人之外,我还真没这么佩服过第二个人!”

“霍小将军真乃天生的将才,以后跟着你和军督大人,就怕这战功捞到手软啊……”

听着军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恭维之词,霍青脸上也挂上一丝骄傲,只见他对众将拱手一谢:“这都赖诸位亲卫营的兄弟帮衬,我霍青能与你们并肩杀敌,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霍小将军,在下有一事不明,那胡奴主将你为何故意放走不追呢?”

这时一名亲卫营老兵道出了自己的想法,刚才辎重队不远处明明看见敌方主将影,却没有借机除去,这让他一时想不明白。

霍青闻言笑道:“这位哥哥,之所以留下那胡奴主将,是因为战争还没结束……”

“啥?还没结束”

亲卫营将士闻言一怔,不是已经打赢了么?数万人一溃千里,这种局面战争还没结束么?

霍青见众人不解,然后开始解释道:“各位兄弟,你觉得我们烧了胡奴的辎重粮草,他们会善罢甘休么?那胡人将领完不成任务定会恼羞成怒,在召集乱兵后向我们疯狂追击而来,正好借此机会再败他们一次!”

“不会吧?”亲卫营老兵说道,“他们几乎都是步兵,真的敢追过来么?”

“八成会的……”霍青自信地说道,“毕竟我们只有一千骑,而胡奴呼兰人就有七八千之众,刚才一战至少还有五千呼兰人存活,他有什么理由不来赌一下呢?

况且我们方才经过大战,胯下战马体力不足,已经组织不起先前那种巅峰之态的冲锋,他们为草原民族,终与马为伴,应该也已经发现这点,换你会错过这种机会?”

“哦~”

周围亲卫营将士闻言,恍然大悟,对霍青的分析很是认同,但是就算一切按照霍青所设想那样,又该如何迎敌呢?

“诸位不必担心……”见众人面带疑虑,霍青笑着说道,“我霍青不会打没把握的仗,立刻去和卓统领汇合吧,这军功我一人可受之不起,接下来就看他的重装铁骑能不能硬撼数千胡奴步兵了……”富品中文

一一三 又见重装铁骑

……

残阳西斜,寒风呼啸,干硬的大地之上,入眼尽是一片萧索的景象。m

苍穹之下,一支近六千人的异族部队在莎拉的带领下,带着满腔的怒火沿着地上马蹄践踏过后的痕迹,气喘吁吁的向不远处的山丘奔袭而去。

此时这支重新聚集起来的呼兰军队,脑海里都带着同样一个念头:“这群狗娘养的,抓住他们定要生剥活剐方能一雪前耻!”

几万人被一千中原骑兵冲的四分五裂,连运送给玉阳关的物资都被烧毁,等这些呼兰人反应过来后,顿觉这简直就是天大羞辱。

一直以来,都是我们呼兰人按着中原人在地上摩擦,什么时候这么窝囊过?兵力差距足足三十多倍啊,居然被杀的如此凄惨!等从恐惧中回过神之后,带给这些草原民族的只有无尽的屈辱和怒火,誓要把他们全部斩尽杀绝方解心头之恨。

忽然,正在追击的呼兰副将一眼看到前方山丘之上,伫立着数十名骑兵,顿时对边上的莎拉说道:“族长,你看对面,那些中原人居然没走?”

“好嚣张的气焰!”莎拉一见,顿时火冒三丈,“烧了我们的辎重居然还敢在这里大摇大摆的挑衅?勇士们,随我杀过去!”

“嗷嗷嗷~”

一见到山丘上出现那“熟悉”的骑兵身影,这些呼兰勇士此时心中怒火已经燃烧到了极点,完全丧失了理智,狼嗥数声就疯狂的向前扑了过去。

“赶了十几里路,见到本将军在这里,居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起疑?呵呵,胡奴果如军中老营将士所言一般,多只是群空有蛮勇的野人而已,

现在我算明白军督大人为什么这么厌恶他们了,让这么群蛮夷肆虐我中原土地许久,换谁心情都不会好受,就让这道斜阳见证这数千条蠢狗的下场吧……”

霍青放下窥镜,一拉马缰和周围骑兵一道,缓缓向山丘后方行去,观他这姿态似乎是有意放慢脚程,引诱那些呼兰人前来追击。

“呼~呼~”

一连又追出二里地,这些呼兰人体力也已经达到极限,不断喘着粗气,寒风透过嗓子眼时,只觉的一阵干疼。

“不对,我,我怎么感觉,感觉像是故意,故意引我们前去啊,其,其他骑兵呢……”副将断断续续的对莎拉说出自己疑虑。

莎拉取出腰间水袋,扬脖灌了下去,却发现只有几滴水滴后,把水袋顺势一扔,然后说道:“纵使有诈也得将他们拿下,他们大战方歇,马力断不可能这么快恢复,若他们还敢半道截击,定叫他全军覆没!”

“那万一还有伏兵呢?”副将面带忧色的说道。

“伏兵?”莎拉闻言冷笑一声道,“如果真的有其他伏兵,就不会只派一千骑兵冒险来烧粮了,让大军继续前进,务必要将这些胆大妄为的中原贱狗一举歼灭!”

带着熊熊的复仇怒火,也为弥补之前辎重被烧的巨大过失,莎拉现在已经别无选择,要想保住族人的性命只有奋力击杀那股骑兵才有脸去乞求贺丹络的原谅……

“来了,准备……”

霍青且行且退,终于将身后的骑兵引至另一个山丘之上,对列阵与前的五百骑兵打过招呼后,立刻向后阵赶去。

“果然,这些中原狗贼都在等着我们,列阵迎敌!”

莎拉一声怒喝,立刻在山丘之下结阵准备迎接铁骑冲阵,经过之前的战斗,这些呼兰人已经对骑兵冲锋的威慑有了些许免疫,知道集结为阵方能有胜算,虽然追击途中消耗了极大的体力,但此刻仇敌相见分外眼红,士气却是异常的高涨。

“吁~”

就在呼兰人严正以待,准备随时给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中原人一个血淋淋教训的时候,忽然,山丘之上的亲卫营却波动马身向两侧缓缓退去。

“嗯?还想跑?追击!”

莎拉和副将见到这一幕,齐齐吼了一声,然后命令大军压上去。

“唏律律~~”

但就在他们的脚步刚踏上丘道之时,一阵沉闷的战马嘶鸣传入了自己耳畔,诡异的气息瞬间在莎拉心头蔓延开来,当他抬眼望去之时,脑海顿时如同炸雷般一片轰鸣……

“那是,什么怪物?”

“人马都包在铁甲内?这怎么可能?”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些真的是战马?这重量如何跑的动?”

整齐的阵列在卓少云的督军卫出现那一刹,瞬间骚动起来,人在面对未知生物的时候,总会有莫名的恐惧。

“将士们!随我冲杀敌阵!”

“喝~”

卓少云一声令下,三百重装铁骑拉下头盔上的面甲,呈一字战阵,缓缓向丘道上的六千呼兰士兵发动了正面冲锋。

“咯哒哒~咯哒哒~”

重装骑军缓缓开始加速,人马在前进过程之中身上铁叶不断上下起伏晃动,发出阵阵悦耳的金属轻响,但这阵轻响是相对而言的,在这些呼兰人耳中无疑是死神在弹奏夺命的乐章……

“天哪,真的动起来了,真的动了……”

“大地之母啊,这些怪物是从地狱来的么?太可怕了……”

“不,他们要过来了,我不想这么死在这里,佛祖啊,求求你了,救救我吧,我愿意放下屠刀,皈依你门下终日吃斋念佛……”

督军卫的重装铁骑缓缓逼近,沉重的铁蹄敲击在地面之上如同在拷打这些异族士兵的灵魂般,令他们浑身上下都止不住颤抖起来。

“放箭,快放箭!”

率先反应过来的莎拉急促的大喊起来,他才明白自己又一次中计了,但说什么都晚了,现在无论如何都要阻止那些铁甲怪物逼近,一单那百人一列的凶兽扑入阵中,那结果……他都不敢去想。

“呼哧~”

“叮叮叮~”

飞驰的黑蝗窜入骑阵,发出一片震耳欲聋的金属撞击声响,但很快就被马蹄声给淹没,三百铁骑竟无一人落马,依旧匀速向自己阵前汹涌的凿近。

“射击,射击,射击!”

莎拉神态疯癫的发出一阵绝望的呐喊,身后的弓箭手用最快速度把手中的箭矢抛射出去,然而结果却依旧没能撼动哪怕一骑倒地。

“铁浮屠,是铁浮屠~”

呼兰人阵中,忽然爆发一阵恐惧的嘶啸,这些呼兰人终于回忆起在罗津部时,和去年在巫山镇存活下来的士兵聊天之际得到关于重装铁骑的传闻。

据那士兵描述,重装铁骑人马皆包裹着厚厚的铁甲,疾行过程中无惧任何刀枪箭雨,呈现一字战阵勇往直前,任何试图阻挡他的生物都会被无情的凿穿,世界已经上没有任何人力可以阻止他们了,哪怕是草原上的血狼遇到它也只有被碾碎成粉末一途。

按这些罗津部族人的讲述,虽然他们根本不信世界上有这么可怕的生物存在,但还是依据描述的形象请人绘画了下来,见之以后便称之为铁浮屠,意味着一座可以移动的铁塔,代表着血腥的杀戮和深层恐惧压迫……

不想,今日却真的见识到了传闻中铁浮屠真实存在的一幕,且就在自己瞳仁视线之内,正踏着死亡的步伐,一步一步的逼近……

一一四 一溃千里

……

“跑~跑~跑~”

“凶兽”已经完全展现在呼兰人眼前,最前列的士兵已经能清晰的见到余晖之下那粗重的马息浊气,人马具甲冰冷的压迫感令他们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丧失殆尽,脑海里只浮现一个“跑”字,但无奈,此刻他们的体却不受思维的控制,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一般,怎么都挪不动,只能高举手中圆盾,把头深深的埋在盾牌内侧,借此来压制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狂沙文学网

“啊~”

“呼……”

在重装铁骑那碗口粗的骑枪碰触前列“盾墙”一瞬间,这些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木桩”,齐齐发出一阵凄烈的惨啸,还未来的及感受撞击带来的痛楚,只觉得的自己一轻猛地“飘”了起来……

“噗呲~噗呲~”

“呃~”

呼兰人正中的阵型瞬间被重装铁骑给撕开一个巨大的缺口,而本立与原地最先抵御冲击的三列呼兰人却早已失去了影,铁蹄所过之处,地面上连同飞石走沙都被席卷一空,干净的令人难以置信。

“呃~”

一名呼兰人手持虎枪试图阻止眼前凶兽的前进,但那锋利的枪尖在与马上那沉重的铁甲触碰一瞬,立马连枪杆一道折成两半,连同他握枪的手臂也在巨大力量的灌输之下,扭断了……

“噗呲~”

还未等那呼兰人惨叫出声,马一侧四米长的矛刃就将他镶有铆钉的锁甲透破,直接贯穿了他的膛,疾驰的铁骑就这样带着他继续向后阵凿去,又接连撞翻整片的人群……

“滚开,滚开~”

又一名呼兰人丢下手中兵器,拉开前方两个阻碍自己逃命的同伴,豁尽全力气向后跑去,急行这么多的路程,本该已经到达体内极限的他这生死关键时刻却又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潜能。

但他的好运也仅限于此了,在他推开第三个人的时候,忽然感觉后背一阵刺骨的寒冷令他仿佛坠入冰山一样,随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的向前奔跑起来,渐渐地他感觉自己的双脚离地虚空而动,最后重重的和一名同伴撞在了一起……

“过来吧你~”

另一名军官模样的呼兰人,眼看跑不了,危急时刻,本能的一把抓过两个逃跑的同伴,把他们往自己前一挡,凭借对战马冲击的经验,以他们的命为饵,避开被“腾飞”的命运……

“砰~”

但是重装铁骑的冲锋撞击能力远超他的预计,当“铁浮屠”撞在他前两个呼兰人上之际,巨大的掀力瞬间把他们三人齐齐撞飞半空翱翔起来,一声凄嚎过后,压倒了后一片人海……

“噗呲……”

“啊~”

两名前后成直线逃窜的呼兰人正在急急而奔,但还未等他们跑出多远,铁骑就已经bi)近,粗大的骑枪直接将后一名呼兰弓箭手的头颅从后脑勺透穿。

马背上的督军卫骑兵借助马速顺势一抬枪刃,那异族弓箭手的头颅就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带着那长长的血带以及森森白骨直扑前面一名呼兰人背心而去……

那呼兰弓箭手听闻后动静,回头看了一眼,顿时吓的屎尿失,但见发寒的枪尖从一张血口里冒出,近在咫尺,枪刃之上还挂着同伴的头颅,那双眼睛还在马蹄的敲击下来回有节奏的晃动着,好像还没接受自己已经死亡的事实,不断在示意他人去救他似的。

“不~呃~”

就这么一瞬间,悬挂头颅的骑枪从那呼兰弓箭手脖颈穿过,还未来的及呼喊出声,就闻一阵骨裂轻响,他的脑袋也随着骑枪折断,登时飞了出去,无头的双肩激溅出一捧沸血之后,重重的倒在了地面之上……

“咯嘞~”

另一名呼兰人在逃跑过程之中,忽然脚足被绊了一下,不慎摔落在地,就在他刚起时,忽然感觉腰部传来巨大的压力,如同山岳压顶一下越压越紧,等他感受到痛楚喊出声之际,带有马掌的铁蹄重重的踩裂了他的盆骨,刺激的他连喊叫声都发不出来。

不过,他的痛苦很快就结束了,因为沉重的铁蹄很快从他后背凿入,贯穿了他的前,将他体内的五脏六腑全部践踏个稀烂,随着他的脑袋被踩裂之后,全血的倒在血泊之中,至于是回归到了死神或大地之母的怀抱,鬼才知道……

“这……这……”

重装铁骑凶残有血腥的一幕幕,让莎拉体内的怒火瞬间被浇灭,残酷的现实让他明白之前所谓的复仇之战是多么的可笑。

望着满山遍野凄厉逃窜的呼兰士兵,莎拉真的是说不出一句话来,全力气好像都被抽之一空,取而代之的是无尽怯懦和恐惧。

他怕了,面对这种可怕的怪物,他真的感到害怕,现在的他只想能迅速逃离这片噩梦,哪怕一瞬间也是极好的。

“兄弟们!督军卫已经破开敌阵,趁现在敌军混乱,立刻杀下去,将他们全部歼灭!”

山丘之上望着这一切的霍青,立刻高举八面汉剑,指挥已经换上新马的本部骑兵再次杀了下去。

“喝~”

近千亲卫营将士闻言,立刻抽出环首刀,紧随霍青一道杀将下去。

其实霍青知道,重装铁骑再厉害也只有三百骑,主要目的是凿乱敌军阵型,真正把战果扩大的还是要靠自己的亲卫营骑兵,这才是给予异族人最后致命的一击。

之前故意敌,将敌人骗至和卓少云商量好的埋伏地点,关键在与消耗敌人的体力,消磨他们主将的耐而急于寻求作战,丧失了理智,这一步步都是霍青计算好的,为的就是能最大范围扩大战果,将呼兰人有生力量尽数消灭干净。

他的确做到了,六千呼兰人看似很多,但在面对卓少云那以逸待劳的重装铁骑之时,也只有崩溃的份。

可这还远远不够,霍青想要的更多,自从第一次作战大获全胜开始,他就十分享受那种被万人拥戴赞颂的感觉,十分享受战场上指挥大军屠戮的快感,这种感觉是在黄敢边所没有的,他知道自己贪婪,对那种荣誉的贪婪胜过了一切,要想一直享受这种感觉,就只有一直赢下去,立更大的战功,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所以,这次任务明明已经顺利完成,但他依然不满足,要打,就打出个样子,要杀,就杀他个血流成河,让胡奴得知自己在战场上就会产生绝望,让他们的妻儿老小终年只能以泪洗面,让他们的土地上到处充满烽火!

“给我杀~”

“杀~”

霍青一声怒吼,年轻的脸庞满是火的绪,手中昔刘策的佩剑在他手中不停挥舞旋转,誓要把那残余的乱军一举搅平……

“噗~”

当霍青大军在幽暗的光线下冲入自己混乱的阵营之际,莎拉只觉的口一甜,猛吐一口鲜血,仰面栽倒,晕了过去……

“莎拉族长死了……”

“莎拉族长死了……”

边上已经被吓破胆的呼兰亲卫,见莎拉到地,不知的大吼起来,瞬间让残存的呼兰人连逃跑的勇气都尽数丧失,在片刻哀鸣之后,齐齐跪在地上高举手中兵刃向“青云”二将投降求饶起来……富品中文

一一五 朔阳议和1

……

十二月十九,霍青和卓少云押着擒获的两千四百名呼兰人以及莎拉和他的副将和叶胤、牧风、牧阔,一道返回了刘策所在大营,此时刘策大军距离朔阳仅不到四十公里。

“军督大人,霍青不辱使命,和卓统领一道尽数烧毁粮草辎重四千三百余车大破胡奴,另俘虏两千四百多人,连同他们的族长和副将都已被生擒,如今已在营外,请军督大人示下该如何处置?”

一进主帐大营,霍青便一脸兴奋的向刘策夸耀此战结果,看的叶胤是不住摇头轻笑,倒是那卓少云,静静的立与一侧,没发一言。

听完霍青的说辞,刘策坐与案前静静的看着他,良久之后才冷冷地开口说道:“霍青,你好大的胆子!”

霍青闻言,猛打了一个激灵,连忙拱手对刘策说道:“请恕霍青愚钝,军督大人何出此言?”

刘策说道:“本军督只让你烧毁敌军辎重粮草,为何还敢冒险半道阻击数倍与己的敌人,分明就是贪功冒进!”

霍青一听,连忙说道:“军督大人,您误会了,敌军的确势大,但都被我算计的死死的,那六千追击的胡奴先……”

“还敢狡辩!”刘策一拍桌案,大声喝止他说下去,“我且问你,这次拨你的一千亲卫营损失多少人马?”

“战死一百零三骑,伤四十七骑,总计伤亡一百五十骑!”霍青傲然挺胸,无比骄傲的说道。

“伤亡比例一成半你还有脸笑的出来?”刘策见霍青一副兴奋的模样,顺手拿起边上的书案重重砸了过去,“一千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的骑兵打一群士气低迷缺乏系统训练的步兵,居然还会有这种伤亡,真不知道还有什么好沾沾自喜的?你知道这一百五十骑是经过多少场血战历练出来的么?”

霍青被刘策一通呵斥之后,只能站在原地低着头嘀咕着:“好歹全歼那群呼兰人了啊……”

“呵呵……”刘策无奈地摇摇头笑了几声,然后不再理会他,看向卓少云说道:“少云,你部伤亡情况如何?”

卓少云立刻出列,拱手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我部督军卫三百骑,在与敌交战之中,损失二十三骑,请军督大人责罚……”

“唉……”刘策叹了口气,“重装铁骑固然冲阵无可匹敌,然作战方式单一,不如重骑或轻骑灵活,这只能作为战场决定性胜负时方能使用,以后你要多加留意,不到万不得已莫要轻举妄动,去把阵亡名单列出来吧……”

“谨遵军督大人教诲!末将告退……”卓少云恭敬的退了出去。

卓少云出帐之后,刘策又看向牧风、牧阔二人,见牧阔手臂绑着厚厚的绷带挂在胸前,一脸落寞的跪在地上,面带关切地说道:“牧阔,你且起来,手臂伤势如何了?”

牧阔闻言,鼻子一酸,只觉更加的愧疚,低着头说道:“军督大人,我轻敌冒近中了胡奴埋伏,导致损兵折将无数,又差点害得族长身险绝境,请军督大人责罚!”

边上的牧风闻言,连忙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牧阔固然有罪,但都是我监管不利导致的,若不是我懈怠,也不会致我军有如此惨重的损失,还请军督大人让我与牧阔同罪!”

“都起来吧……”刘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的确有过,就等北伐结束后再一并做计较吧,先退下去安抚你们族内的将士吧,告诉他们,本军督不会亏待他们,该给的抚恤和奖赏一分都不会少,退下吧……”

“多谢军督大人……”牧风和牧阔闻言,感到更加的愧疚,谢过之后,相互搀扶着也走出了主帐。

“军督大人,这是令牌,还有你的宝剑……”见主帐气氛凝重,霍青主动取下腰间挂着的八面汉剑和亲卫营令牌,脸上是万分不舍,“现在原物奉还,属下也告退……”

“霍青……”

“属下在……”

“接着……”

就在霍青沮丧的欲转身离开之际,刘策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在他转身刹那,就见八面汉剑向自己飞了过来,他本能的伸手接住,一时间有些错愕。

刘策看着愣神的霍青,嘴角一撇:“这亲卫营以后就是你的部曲了,另外等这次北伐结束,到辉字营地方领五千人马,新编一营吧……”

“……”

刘策的话让霍青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叶胤一见,上前拍拍霍青的肩膀轻声说道:“霍将军,恭喜你了,还不快谢谢军督大人?”

“末,末将谢过军督大人!”

霍青激动万分,刘策这话等于是同意让自己真正独领一军啊,要知道之前所用徐辽的军队也好,刘策的亲卫营也罢,都不是自己的亲属部队,但这新编练的一营,可是彻底成为自己的部曲,更何况还有如此精锐的亲卫营铁骑相助,日后再也不怕无功可立了。

“先下去吧……”刘策笑着对霍青说道,“另外,见你和卓少云配合挺不错,回到永安后,就让他暂且当你的副将吧……”

“遵命!”霍青一脸兴奋的向帐外走去。

“等等!”

刘策喝住霍青,取过桌案上未被霍青取走的亲卫营令牌,缓缓走到他跟前,把令牌交到他手中后,“意味深长”的说道:“霍青啊,你以后再多给我惹点事出来,啊?”

“下不为例,保证下不为例……”霍青取过令牌,不住干笑道。

“滚滚滚……”刘策不耐烦的挥挥手,“顺便告诉卓少云,你和他所部损失的人马待回到朔阳自会给你们补足,好了,滚吧……”

“多谢军督大人,属下告退……”

霍青连蹦带跳的离开了主帐,看的刘策和叶胤都是一阵无可奈何。

确定帐内只剩自己二人之后,刘策面色一冷,随后坐回案前,取出一本册子,用碳笔不知道在上面记录着什么。

叶胤见此,小心翼翼来到他身边说道:“军督大人,你这么对霍青就怕他年少轻狂,会变得目中无人……”

“霍青从淄罗镇带兵以来,斩获多少胡奴首级?”刘策头也没回的说道,“他的领军能力足可以和老营任何一名将领比肩了,区区一个营使之位,本军督觉得已经很委屈他了,此举就是要告诉军中所有将士,只要能打胜仗,霍青就是他们的榜样,本军督不会吝啬赏赐,

顺便也给精卫营老营将士提个醒,不要以为自己有军功在身就能目中无人吃老本,一山还比一山高,要想不被人超越,就得不断鞭笞自己,提高自己的能力!”

“军督大人手段高明,不才佩服!”叶胤微微欠身,淡淡地说道,“借用霍青能力刺激全军,宽待牧族将士免其心寒,

前者能让老营将士有危机感更加努力奋发,还能让新军士卒看到军督大人无派系成见,能尽全力操演,好早日上战场杀敌立功。

后者能让那些归附的异族知道军督大人对治下子民一视同仁,并也能更加尽心效命,不知道不才所说有没有错……”

“算是吧……”刘策说道,“前者你所言无错,但后者你漏了一点,牧族在本军督问鼎冀南时立了汗马功劳,且心向中原对本军督忠心耿耿,与情与理都不该过重处罚,人非草木,本军督一向不会对自己的部曲下如此狠手,

另外,本军督是在替你善后,叶胤,这次你有些过分了,真以为本军督不知道那两千牧族骑兵血染沙场是你暗中唆使牧阔造成的么……”

一一六 朔阳议和2

……

叶胤沉默片刻,良久对刘策说道:“原来军督大人都已经知道了,牧族造成如此大的伤亡的确是不才的主意,

是我暗示牧阔加紧追击胡奴,让他损兵折将为霍青和卓少云的铁骑扫清取胜障碍,军督大人打算怎么惩治不才?”

“惩治?”刘策冷笑道,“叶公子,你这倒是难倒本军督了,你严格来说只是随军而行的参谋而已,并未在军中担任任何职务,又没犯重罪,军中条令对你几乎不受制约,

更何况你战术安排合理,助霍青他们取得如此辉煌的胜利,本军督又该怎么忍心惩治与你呢?

不如这样,此次功过相抵,就算是对你的惩治了,你觉得如何?”

“多谢军督大人理解……”叶胤也已经料到刘策不会处置自己,与是对他拱手施礼答谢一声。狂沙文学网

“免了,既然你来了,正好这里有件东西让你瞧瞧,是贺丹络命人秘密送来的议和信,你看看吧……”

说着,刘策丢出一封信件到叶胤跟前,示意他拆开看一眼。

叶胤接过仔细看过一遍后,顿时冷笑一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这到底是议和信呢还是挑战书?”

“意外么?”刘策舒服的靠在椅子上,将双手枕在脑后一脸玩味地说道,“我看到信上内容第一反应也和叶公子一样,对此你又怎么看呢?”

叶胤指着信件上提出的议和条件,苦笑着说道:“看来不才还是阅历太浅,这种议和条件真是令人大开眼界,难道他们分不清现在眼下局势么?

我大军自北伐以来一路势如破竹,所过之处无往不利,取下整个冀州只是时间问题,可这贺丹络倒好,提出的议和条件完全就把自己摆在胜利者的姿态,

且看这一条,立刻终止战火,我大军原路退回冀南边境,归还包括雎城在内,以北所有城池土地?他这是在做梦么?

另外,赔偿此战给呼兰人造成的损失,合计白银一亿两,并支付相应粮草马匹?呵呵,其他不说,不才想问军督大人一句,军督府现在拿的出一亿两白银么?”

刘策笑着说道:“甭说一亿两白银了,就算一千万两都拿不出来,本军督还欠着若颜几千万银子都还没还,

再说,就算有,你觉得本军督会拿出来做这种傻事么?毕竟我可不是建奴蝗跪,做出趁胜求和,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铅骨之举遗臭千年……”

“建奴皇贵?”叶胤闻言眉头一蹙,“军督大人,这是人名还是其他事物?为何不才从未听闻。”

“呃~这是一个久远的典故而已,叶公子没听说过也正常……”刘策自觉说漏了嘴,随便搪塞了一句,继续说道,“总之,让本军督做出这种事是万万不可能的,打到这种地步,呼兰人还想着这些不着边际的事,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叶胤点头说道:“不才认为贺丹络不是没脑子的人,之所以写来议和信,纯粹就是缓兵之计,索就不去理会他们,大军继续向朔阳近,早取下朔阳后转向玉阳关和军师汇合。”

刘策闻言摇摇头,从叶胤手中接过信件说道:“缓兵之计?他还有援军么?塞外现在一片混乱,王罕忙着和应对那些不服他的各族部落,自己都忙的焦头烂额,根本抽不出时间前来驰援冀州,

蒙洛人?除非他们脑子进水,才回到努速尔汗数月,还未来的及休整消化远征成果,就要趁着寒季向远东进发?

至于玉阳关方面,陈庆、许文静他们已经快打到燕城了,加上运往关卡的粮草被霍青付之一炬,更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在大冷天救援朔阳,而且玉阳关的战略地位远比朔阳重要,就算他们想出兵,蒙洛人也不会同意的,

之所以会写这么一封看上去毫无诚意的议和信,本军督认为是贺丹络现在的处境已经极其困难了,要知道朔阳城内现在到处都是避难的呼兰贵族阶层,

眼下我大军即将兵临城下,他有义务和责任保护这些贵族阶层免受兵燹之祸,可又知道现在战争局势已经十分明朗,再战下去也只会徒添伤亡,

他写这份议和信也纯属无奈之举,故意提出这么多苛刻又可笑的条件,无非就是想要在正式谈判之时有讨价还价的空间而已,

既然如此,本军督为何不理会呢?送上门的肥不宰他几斤换叶公子你会甘心么?要知道本军督现在是真的已经穷疯了,光麾下就有几十万将士要养活,

说实话,这次出兵十万分两路北伐,已经是极限了,出征一月以来,消耗的粮食和物资我都不想看第二眼,太耸人听闻了……”

叶胤也深深叹了一口气,知道打仗其实就是说到底打的就是钱,谁的底子硬谁就能获得最后胜利,以一名普通士兵一天消耗四斤粮食计算,十万大军光一天粮食消耗就是四十万斤,一个月一千二百万斤,足足八万石粮食,这还只是兵士的消耗。

若再算上马匹的话,想要行军途中不掉膘保持充沛的精力,至少需要相当与一名普通士兵五至七倍的饲料喂养,这次出征的七万匹马无疑又是一笔天文数字。

这些只是行军作战的必需,还不包括将士的薪资,战后的抚恤等一系列庞大的开销,刘策看上去挥师北伐意气风发,实际上军督府早已在破产边缘疯狂的试探了,只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难处都是刘策独自在忍受罢了……

其实叶胤一直觉得此刻刘策北伐不是时机,理应等休养生息数年后,财政不再如此拮据时出兵方才合理,毕竟现在的冀南一切百废待兴,百姓都还不富裕啊……

可刘策却是一意孤行坚持对冀北发动攻势,和许文静所说明面上的理由是化解军中各系矛盾拧成一股绳,其实内中真实目的就是要让世人知道在他刘策带领下的中原人是有能力把不可一世的胡人尽数击败,从而达到自己政治声望,同时唤醒中原人骨子里的血,不再畏惧胡人的屠刀。

见叶胤沉默不语,刘策继续说道:“叶公子,你就命人送信去朔阳,就说本军督答应和他们议和,为表诚意,暂且罢兵停止对朔阳前沿虎川、亭两处要塞的进攻,等和谈判的使者交谈过后再做计较。”

叶胤闻言,迅速收拾心,对刘策说道:“不才待会儿就命人去送信,这送信人选嘛,不如让卓少云的大哥谢平安前去如何?”

“让萧煜也一并前往……”刘策说道,“既然是嫣然的亲戚也不能不给他一点表现的机会,这萧煜我见过两次,人圆滑又有胆识,比那什么谢平安靠谱多了,有他一同前往,我也能稍微放心一些……”

叶胤点点头,忽然在刘策跟前坐了下来,脸上露出一抹罕见的微笑,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能否和不才讲讲适才关于那趁胜求和,宁与友邦不予家奴的典故呢?不才对这些奇闻很有兴趣……”

“八卦……”刘策看着叶胤那张俊俏的脸蛋,忍不住笑了一下,“行,反正闲来无事,和你说说也无妨……”富品中文

一一七 朔阳议和3

……

朔阳城,将军府……

贺丹络烦躁的在府厅内来回踱步,脸上满是忧愁之色,时不时望向门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人到来。狂沙文学网

“希望那封信件刘策能看明白其中本将军的用意,若不然……”

想到这里,贺丹络顿觉太阳一阵发痛,只得坐下来回想为何会向刘策发出议和信的举措。

其实从那图塔跟贺丹络说起关于跟刘策议和的建议,就一直惦记着这个策略,尤其在得知甄大海的女儿失踪后,就知道重要报已经落在刘策手中,自己派往玉阳关的辎重运输极有可能遭到刘策的拦截阻击。

果然,数之前就有残兵回到朔阳带来了几千车辎重被付之一炬,八千呼兰人全军覆没的惊人消息,顿时就亟不可待的找来城内所有贵族商议联系冀南军议和的消息。

这些呼兰贵族此时也认识到问题的严重,加上阿索全家遇害,虽然明知凶手是谁,但无奈项羡已经成功成为了索勒部新任族长,率领部族两万大军占据了秋风牧场,对朔阳呈现对峙之态,一时也奈何不得他,商议之下,同意和军督府的前去议和。

不过,这群贵族老爷们可能已经作威作福惯了,虽然同意跟军督府议和,但骨子里对中原人的轻蔑一时半会儿没能转变过来,商议途中bi)迫贺丹络将自己的“宝贵建议”写入议和章程,与是才有了那让刘策啼笑皆非的信件。

待信件送过去后,贺丹络心里有着一股深深的恐惧,生怕刘策没能明白自己信中的意思,一怒之下直扑朔阳而来,毕竟自己主动去请和,居然会是这种态度,换自己是刘策绝对是一战到底了。

现在的贺丹络只求刘策能派人和自己接洽,然后在谈判桌上再将原先那些条例全数作废,重新拟个议和章程出来。

“报~”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亲兵的呼喊,贺丹络闻言猛地起走了过去。

一到那亲兵边,不等他开口,贺丹络就大声问道:“怎么样?刘策派人来了没?”

那亲兵摇了摇头,说道:“回禀络将军,不是刘策的人,是项羡项族长命人前来催粮……”

“这个混蛋,还有脸来跟本将军求粮?”贺丹络失望同时,又勃然大怒,“本将军还没追究他杀害阿索的罪状,他倒好,居然问我要起粮草来了?告诉他,没有,一粒米都别想从本将军地方得到!”

亲兵闻言,苦丧着脸说道:“络将军,项统领还说……”

“他说什么!你有话不会一次讲完么!”见亲兵吞吞吐吐,贺丹络再次冲他喝斥一声。

“是,是……”亲兵缩了缩头说道,“项统领派来的人言,如若天黑之前没得到满意答复的话,他就开始率军攻打朔阳城!”

“放肆!”贺丹络闻言大声咆哮起来,“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我草原部落待他可不薄啊,他为中原人,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降卒却给足了他超然的待遇,不想却是这般薄恩寡义之辈,

现在想想,他为项家子孙却转投姜家门下为伍,认他旗内的旗总为干爹,冀州易主后,又认阿索为父,吃了败仗为了活命居然忍心把善待他的阿索全家灭门,更是霸占了索勒部的产业,

这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白眼狼啊,当初董狸可汗他们真是瞎了眼,居然会这么重用他,耻辱啊,耻辱!”

亲兵立在一边,默默地低头等着贺丹络发泄完,他知道现在的贺丹络正在气头之上,还是不要前去冲撞他比较好。

“给他,全部给他!”一通发泄完后,贺丹络怕在这个节骨眼上再生出事端,还是决定给项羡发下军粮,“顺便告诉项羡,他所作所为本将军可以既往不咎,也承认他是索勒部新任族长,但让他必须保证他还是我呼兰草原的勇士,必须为我效命。”

“遵命!”亲卫闻言,立刻转前去城门转达贺丹络的命令,不过走了一半又折了回来。

“怎么了?还不快去?”贺丹络奇怪地问道。

“呃~来人还说……”亲兵想了想,为难地说道,“再要几个女人带回去供项统领享乐,要那种大股大,而且还要有姿色的那种,胡女最好……”

“这种时候还想着女人?好,我给,我给!立刻从慰安营挑选五十个,不,一百个符合条件的给那混蛋送去!”贺丹络气急败坏的大吼起来,显然已经被项羡的行为给气的不轻,却又无可奈何。

亲兵领命离去后,贺丹络是怒不可遏,越想越气,来到桌案前猛地举起茶碗重重一摔,立马四分五裂,碎瓷立刻溅了一地,到处都是。

“报~”

就在贺丹络在府厅内发泄的时候,门外又传来一名亲兵的呼喊。

“又怎么了?何事!”正在气头上的贺丹络冲那滚进门槛的亲兵怒吼一声。

那亲兵一愣,迅速扫了一眼满地的碎瓷,立马跪在地上说道:“回禀络将军,刘策大军派的使者已经到了城门之外,是否让他们进来?”

“终于来了……”贺丹络闻言,神立马一变,然后正了正自己的衣冠说道,“立马将他们迎进来,对了,召集城内贵族前来府厅,本将军要设宴款待他们……”

“是……”

亲兵满脸懵bi)的应了一声,随即退了出去,心道这贺丹络到底怎么了?之前还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怎么一听到刘策使者前来就变了一副脸,不就几个中原人么?至于这样么?

“太好了,看来刘策真的明白本将军的意思,既然能派使者前来,说明也有议和的意思,毕竟他几万大军在外,这军饷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啊,肯定也是损耗不起,如果能谈个合适的条件罢兵那就最好不过了,待来年我草原帝国缓过神来,必会给予你猛烈的还击!”

贺丹络坐在桌案前仔细思量该如何谈判,以及前去谈判的人选,当他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屑后,又开口对门外说道。

“来人,赶紧把屋内收拾一下,本将军要在这里招待贵客,快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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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朔阳议和4

……

“嘶~”

“谢平安,你慌什么?放松点,别折了我军督府的气势!”

前来朔阳充当使者的谢平安和萧煜在跟随一队呼兰士兵向贺丹络府邸走去时,望着四周异族士兵投来不怀好意的目光时,谢平安体止不住抖起来,持使节的手也开始颤抖起来,不住倒吸凉气,好在边上萧煜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不时按住他不让他当众出糗。狂沙文学网

谢平安稳了稳紧张的绪,对萧煜小声说道:“我没慌,只是一想到军督大人会把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我,我一时心潮澎湃,激动不已。”

“行了行了,别吹牛了……”萧煜闻言,瞥了一眼四周,然后推了下谢平安说道,“瞧你这额头都湿了,还没慌?你们浔山男儿不是各个都胆识过人么?拿出点气概来,别让这群胡人看扁了……”

谢平安闻言,立马了膛,努力装出一副处事不惊的模样继续朝前走去。

“切,熊样……”

萧煜看了谢平安一眼,暗自嘀咕一声,又望向四周胡人,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之意。

他回忆起自己出行前,刘策和自己说的一番话:“萧煜,既然你是嫣然的远房表哥,待我和你表妹成亲以后,你我就是一家人了,但是,不要以为这样我就会徇私破格提拔你在军中的地位,要想在我军中获得尊重就必须靠实力军功来说话,说实话,我真不看好你的,压根不想拿你和嫣然相提并论……”

“这次朔阳之行,我只要你牢牢记住一点,你和谢平安二人代表的可是军督府出使朔阳,绝不能在胡人前折了颜面,现在是胡人在向我们求和,是我们精卫营占据主导局面,不要有任何顾忌,他们不敢拿你们怎么样,因为在你们背后有数万敢战将士在撑腰!你们若是不幸遇难,我会亲自率军攻破朔阳,让所有胡人给你们陪葬!”

“若你不敢前去,马上可以提出来,我会立马免去你军中一切职务,将你逐出军营,再给你一笔钱任你自生自灭,你可想好了?”

“想想你妹妹宋嫣然,陷困境之时,都能泰然自若,这份心境让多少我辈男儿都汗颜自叹不如,你为她的亲人,会忍心比她差么?又觉得自己配的上和她成为一家人么?”

刘策的话一直在萧煜脑海里回dàng),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他不由捏紧了拳头,暗暗发誓:“军督大人,表妹,你们看好了,我萧煜绝对不会给你们丢人的!”

带着无比的自信,萧煜和谢平安来到了贺丹络府邸,大门之外,贺丹胜已经恭候多时,见他们到来,望了一眼之后,将他们迎了进去。

……

“让我们欢迎来自远方的贵客……”

将军府内,早已准备好了宴席,待谢平安和萧煜步入府厅之后,贺丹络率先起欢迎他们到来,厅内其他呼兰贵族也随之起与他俩打了招呼,但绪显然不如贺丹络。

“军督府使节谢平安……”

“萧煜……”

“见过贺丹勇士……”

既然别人笑脸相迎,哪怕是包藏祸心,但出于礼节,谢平安和萧煜还是对贺丹络微微行了一礼。

“嗯,两位先请入席……”贺丹络对二人态度还算满意,立刻邀请他们入席就座。

“谢过贺丹将军……”

二人也不客气,谢过之后坐到了指定的席位之上,谢平安将使节放在一侧,端正了下自己的坐姿,尽量保持镇定,萧煜反倒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入座之后,居然当众抠起了鼻屎,惹的对面一桌的胡人将领脸颊一阵抽搐。

很快,在贺丹络的指示下,一群衣着艳丽的中原侍女便捧着各式菜肴来到了各人席上,随后又替他们斟满了酒水。

“既然贵客来临,理当敬酒三碗!”忽然一个满脸横的胡人起端着酒碗对谢平安和萧煜开始发难,“我们呼兰男儿最敬重勇士,不知你们敢不敢与我对饮?我先干了!”

说完,那胡人仰脖把碗中酒水一饮而尽,随后命边上的侍女再次倒满碗中酒水,又是仰脖一口喝干,果真是连干三碗,周围胡人贵族是不断大声叫好,然后齐齐看向谢平安和萧煜他们两个,眼中充满满了不屑。

谢平安举起案上的酒碗,闻了闻,一股辛辣的腥味扑鼻而来,惹得他是眉头紧蹙,正打算鼓足勇气喝下去的时候,萧煜却发出了不屑的声响。

“切,就三碗酒也配称之为勇士?我看这呼兰人也是越来越落寞,难怪会被我边军打的跟丧家之犬一样抱头鼠窜……”

“混账,你说什么?”

“好大的胆子!”

“臭小子,敢侮辱我族中勇士,信不信把你剁了喂狗?”

府厅内一下子“喧闹”起来,纷纷冲萧煜和谢平安发起火来,让贺丹络都一时为难,不知该怎么应对,各席边上的侍女也是吓的不轻,她们潜意识里对胡人是万分的惧怕。

“够了!”萧煜大喊一声止住喧哗,然后当着众人的面把碗中的马酒倒掉,随后把碗往桌上一扔,轻蔑地说道,“不就三碗酒么?这么小的碗如何尽兴?换大碗上来!”

此话一出,府厅内鸦雀无声,这世界的马酒虽然度数不高,但却辛辣无比,你一个中原人居然换大碗来喝酒?没听错吧?

不过既然他这么说了,大家也想看看这萧煜是不是真有本事干了三大碗,与是贺丹络使了眼色,命下人取来一个大碗放在萧煜桌案前。

“倒酒!”

萧煜大喊一声,边上侍女哆哆嗦嗦的给他盛满酒水。

“萧甲长,你行不行啊?不要逞能啊……”谢平安见萧煜来真格的,连忙小声劝道。

萧煜没理会谢平安,端起酒碗对着之前那个想给自己下马威的呼兰人,笑着说道:“看好了,真正的男人是怎么喝酒的!”

话毕,就把酒碗凑到嘴边大口大口喝了起来,厅内只闻到一阵“咕咚咕咚”的声响。

“啊~不错,再满上!”

一口喝干后,萧煜哈了口气,面不改色的命侍女再给满上,然后再次扬脖一干而尽。

三碗过后,萧煜脸上已经浮现一抹红晕,显然有些恍惚了,但他仍然装出一副享受的模样大声说道:“这么冷的天,这酒喝下去真是让人浑舒坦,不错,不错!哈哈哈哈……”

笑声在府厅内不断回dàng),怔的席上那些贵族是窃窃私语,连连称齐,之前那个出来打算给他们下马威的胡人立刻把头缩了进去,不敢再发声。

“好酒量!”贺丹络一声大喝,缓解了府厅内的尴尬气氛,“不愧是军督府派来的使节,真是令本将军佩服,好了,大家敬两位贵客一碗。”

贺丹络话音一落,府厅内众人纷纷起对萧煜和谢平安敬酒相迎,有了之前萧煜那一手,这次倒都是随意轻泯一口即止,再没有人出来拼酒,倒也给了萧煜缓过神的时间。

“今难得如此喜庆,岂能无歌舞助兴,来人,奏乐……”

贺丹络一声令下,府厅内立马响起一阵悦耳的糜音,很快一群着薄纱轻衫的舞女来到了厅内开始翩翩起舞。

由于这些舞女衣衫单薄,体肌肤不时隐隐可见,看的那群胡人是小腹邪火腾起,不时发出一阵秽的笑声,若不是现在处重要场合,早就要扑过去。

萧煜默默看着那些起舞的女子,从她们的神可以看出是在强颜欢笑,眉目间传递的是一股深深的屈辱。

“老谢,你……”

萧煜本想和谢平安商量把这些女子也想办法救出去,不想却发现谢平安却直勾勾盯着场中舞女出神,一时间对萧煜的话竟置若罔闻。

“唉,多好的女子啊,可惜却被胡人囚为玩物……”

良久,谢平安叹了口气,猛地喝干碗中的马酒,目光忽然变得坚定起来。富品中文

一一九 朔阳议和5

……

席间,贺丹络一直在暗中观察谢平安和萧煜二人神情,看看在美色之前,这两个军督府派来的使节能否镇定自若,如若好色,他想借机打探下刘策军中的虚实,万一谈判不成,也好做下一步部署……

但贺丹络有一点没想到,那就是萧煜和谢平安二人在刘策军中的地位不过是新军中两个小小的甲长,怎么可能知道军中那么多秘密?这也是刘策留了一手,故意派职位较低的二人前来朔阳,万一他们抵挡不住诱惑也不必担心泄露军机。

一曲跳罢,贺丹络见二人虽然面红耳赤,但依旧神态自若,不由暗道一句:刘策军中果然治军严明,美色当前,观二人神态却如此淡定,当真是纪律严谨,看来找刘策议和的决定是对的,若再继续打下去的话,冀北就真的保不住了,酒宴也差不多了,先探探刘策的底线罢。

想毕他拍了拍手,命那些舞女先退下,舞女们对着周围这群“野兽”行了个万福礼后,齐齐哆嗦着退了出去。

“你们也一并退下吧……”

贺丹络也遣退了边上那些侍女,他可不想那些中原人知道呼兰人已经被打的要求和的事实以免引起动荡,所以严密控制着城内舆论。

席间各人见此,知道要进入讨论议和事项的环节,立马端正了自己的姿态,竖起耳朵准备聆听贺丹络和萧煜、谢平安二人的谈话,毕竟这都关系到自家性命,由不得他们不重视。

贺丹络扫了一圈府厅各席之后,最后锁定在萧、谢二人身上,开口说道:“二位贵使,本将军派人送去的停战书,不知刘……刘军督有何建议啊?”

萧煜闻言,立即红着脸对贺丹络说道:“我们军督大人说了,他对你们拟的协议非常生气,说你们不识时务,恨不得立马要挥兵直逼城下取尔等狗头叠成京观供世人观赏……”

“好大的狗胆!”萧煜话音一落,席间一名呼兰人一拍桌案猛地大喝一声,“挥兵城下?有胆就放马过来试试,看我不杀的他人仰马翻!”

“切,马?”萧煜闻言,不屑地看向那个呼兰人,然后悠哉地说道,“那好啊,我倒要看看你们呼兰人究竟还有多少马可用,我大军距离朔阳仅隔三十里,以我军行程不消半日就能兵临城下,就凭半道上那两处屏障,你觉得又能守多久?”

“混蛋……”那呼兰人一听,气的是立马拔出弯刀对着萧煜,“再多说一个字信不信我让你血溅当场?”

“吓唬谁啊?你当你爷爷我怕你么?来啊!”萧煜见对面胡人亮刀犹然不惧,借着酒劲也抽出随身携带的戚刀,“过来试试,比比咱俩得刀谁更锋利!”

“行了,阿巴町,退下,不得对贵使无礼!”贺丹络见场面有些不受控制,连忙厉声喝止那呼兰人,又转头对萧煜说道,“贵使请息怒,本将军为下属的无理向你们表达歉意,还请贵使收回宝刀,坐下来好好商量。”

“这还像句人话,这次就给你个面子……”

见贺丹络这么说,萧煜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挑衅的瞪了一眼阿巴町,收回宝剑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摆出一副风淡云轻的模样,气的阿巴町是眼角直跳,却又无可奈何。

其实贺丹络心中又何尝不想一刀杀了这二人,萧煜方才那语气着实令一向心高气傲的自己非常不满,但理智告诉他现在不能这么做,这后果自己绝对承受不起。

努力平复情绪之后,贺丹络又对二人说道:“贵使,还请讲明刘军督的意思,既然对我们开出的条件不满意,那还可以商量嘛,我们一起解决……”

谢平安拱手说道:“贺丹将军,你们提的那些条件确实过分了些,我建议还是再仔细考虑一下,军督大人本来是真的打算要挥兵直逼城下,

但他又不忍心看着两军交战生灵涂炭,十分渴望能早日解决这次纠纷,所以才命我们二人前来转达一句,明日午时之前,请贵军派遣使者前往我军中商议具体事宜,毕竟我们军督大人是一个爱好和平的人……”

谢平安这话一出,府厅内顿时寂静无声,但见这些呼兰贵族老爷们一个个瞪圆了眼睛,嘴巴张成“o”型,有的在往自己碗里倒酒时,酒水早已溢出碗外流淌一地都不自知。

不忍生灵涂炭?爱好和平?这种话你们他妈也有脸说的出来?这次冀州战争是主动谁挑起来的?一路北近以来又有多少族人被你们割草一样的杀了?我们在冀北呆的好好的也没惹你招你啊,你却突然引燃战火,连个冬天都不让过舒坦,你这样还叫爱好和平么?

这就仿佛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屠夫拿着屠刀举着人头站在自己面前大声宣布,其实我喜欢和大家和平共处,共盈共利?拜托,你编也编的像样点好吧!脸呢?还要不要了?真是没见过比这更无耻的,如果这都算是爱好和平,这天底下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你们更爱好和平的人了。

“啊哈哈哈哈……”

忽然,萧煜趴在谢平安肩膀上忍不住大笑起来,这笑声中充满了对府厅众人的嘲讽,听得这些在座的呼兰人脸颊不住抽动,恨不得立刻扑上去将他撕成碎片。

贺丹络内心也是怒不可遏,没想到这谢平安看上去老实巴交,说出来的话却如此毒辣,和萧煜相比也是不遑多让。

但同时也对刘策的军队有了更近一步的认识,试想连两个使者都有如此胆识敢在众多呼兰人跟前无惧生死放纵大笑,这刘策大军当真是实力深厚,窥一斑可见全豹,更加决定了要赶紧议和的打算。

想到这里,贺丹络对二人说道:“二位,既然刘军督有意和谈,那本将军自当挑选要做准备,如今天色不早,不如先去驿馆歇息歇息,待会儿我书信一封,命人送你们出城前去回复刘军督,如何?”

谢平安闻言,起身说道:“如此那我等就先谢过贺丹将军了……”

说完,谢平安拿起使节欲和萧煜一道向府厅之外走去,但刚走到府厅门口,却瞥见不远处那几个舞女正在寒风中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不由眉头一蹙。

二人互望一眼,随后回到厅内,萧煜率先对贺丹络说道:“贺丹将军,我有个小小请求,不知你可否答应在下?”

“贵使请讲……”贺丹络点点头。

萧煜说道:“门外那些个舞女不知可否让我们带回营中?”

“嗯?”贺丹络闻言,笑着说道,“怎么?贵使难不成看上那些个舞女了?你眼光不错,这些个舞女各个都还是完璧之身,且相貌姣好,本来今日过后本将军就打算把他们分给下属的,既然是贵使提出来的,区区几个女子又何足道哉,准了就是……”

“将军……”

厅内其他呼兰人闻言,立马乐意了,刚欲出声阻止,却被贺丹络一个眼神全部按了下来,不敢出声。

“如此就多谢贺丹将军美意,这些女子我就不客气了……”萧煜谢过之后,和谢平安转身向门外走去,嘴角却浮现一抹笑意。

待二人离开后,一名呼兰贵族将领再也忍不住起身问道:“将军,你为何要对他们如此客气?”

“几个女人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贺丹络厉声喝斥一声,随后眼中浮现一丝阴狠,心道:“你们想不到,那些个舞女之中我早已安排了桩子,本来还担心无用武之地,现在能被送入刘策营中真是天助我也,若谈判不顺利,就别怪我铤而走险,只要刘策一死,这军督府也就土崩瓦解,或许也可以趁势收复冀南也不一定,哼哼……”

一二零 儒皮实纵

……

“多谢两位军爷搭救,若不是两位军爷相救,我们姐妹这一生怕是要彻底毁了,此等恩,永世难忘……”

“几位姑娘,赶紧起来,这是我们为浔山男儿理应该做的事,要谢就去谢我们军督大人,是他孜孜不倦的教导才让你们得救的!”

等谢平安和萧煜载着一车获救的女子回到刘策大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二人平安回来得到了守营将士的连声称赞,同时对那几个被带回的女子感到好奇。狂沙文学网

为首的一个名唤知乐的女子对谢平安和萧煜是连声道谢,十分的,搞得谢平安这个大男人脸上也是一阵通红。

知乐闻听谢平安这么说,连忙恳求道:“军爷,可否带小女子去见见军督大人,也好当面感谢他的大恩大德……”

谢平安一听顿时犯难了,刘策岂是说见就能见的,自己在军中职位卑微,哪有什么资格带她们去见刘策啊。

这次之所以把这些舞女救出火海,除了所谓“胆识过人”之外,最主要一点就是谢平安看这些姑娘姿色不错,正好想介绍给卓少云认识,没准能从中挑一个做他媳妇儿,反正自己弟弟现在也是“位高权重”,前途不可限量,回去后是该把这事儿给办了,而且这为主舞的知乐姿色过人年芳十七,更重要的是还是处子之,很让谢平安满意。

“这个……”谢平安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复知乐,眼神不自觉的瞟向萧煜,似乎在说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帮我解解围。

萧煜出使归来,在贺丹络的府厅出尽了风头,此时正在洋洋得意,一脸吊儿郎当的模样,见谢平安眼神扫来,大手一挥说道:“正好我们要向军督大人去禀报这次朔阳之行的所见所闻,这些姑娘就一并带上吧,我估摸着叶公子也在,正好让他来安置她们几个……”

谢平安闻言顿觉有理,然后着滚圆的肚子对知乐几个说道:“几位姑娘,你们且随我一道去拜谢军督大人吧……”

“有劳两位军爷了……”知乐轻轻行了一礼,然后带着八个舞女紧跟着谢平安和萧煜向刘策主营缓缓走去。

……

“军督大人,你说的这些,实在太可怕了,不才,不才有些难以置信……”

“说了这只是传闻典故,叶公子你何须如此紧张?看你脸色都变得煞白……”

主帐之内,刘策和叶胤讲述了前世历史中某个宫廷剧泛滥的朝代的一些见闻,听得一向处变不惊的叶胤都止不住有些颤抖。

“没想到异族问鼎中原后,竟会是这般的残暴不仁,毁人衣冠,强制削发,而且固步自封,盲目自大到了这般地步,最终与世界严重脱轨,被外夷列强败的无地自容,只能靠割地赔款苟延残喘,苦的还是那些无辜的百姓,这……实在太可怕了,军督大人,这真的只是一个故事么?”

叶胤颤声问道,刘策所说的话令他感到深深的恐惧,如果有一天这种局面真的发生在现实当中,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的下去。

刘策叹了口气安慰叶胤:“放心吧,只要本军督一不死,这种况绝不会发生在我中原百姓上,有朝一,本军督会将塞外胡夷尽数扫清,成为我中原百姓的栖之所!”

“不才相信军督大人一定能做到的!”叶胤无比自信的说道。

“呵呵……”刘策笑了笑又说道,“其实发生那样的事也不能完全归咎与异族统治,毕竟故事中的异族在被外夷一顿暴打之后,也有过改变落后局面的做法,

只是根深蒂固的陈旧思维绝不是得到几件精良的武备就能改变,最重要的是思想方面落后外夷列强,思想若不解放开来,就只能被一直欺压下去……”

叶胤忽然说道:“不才恳请军督大人治下废行儒学,儒学之害犹如故事中的场景,早晚会使神州遭受劫难!”

“叶公子,你过于极端了!”刘策眼神一冷,“儒学本无过,莫忘了你也是儒学出,庞略庞师名扬天下,你……”

“但庞师所授不才和上官雁的却是纵横之道,并非儒学一!”叶胤语出惊人,“只是儒学势大,已经严重挤压了其余学派的生存空间,大有独尊为首的苗头,庞师也是出于无奈才上儒学的外皮方能在中原各地开坛授课,军督大人,不才恳求你莫要在治下以儒学为重,当然,废除最为不过了!”

“叶公子……”刘策听完叶胤的话,眼神变得异常冰冷,“说吧,你如此接近本军督究竟意何为?”

叶胤淡淡地说道:“军督大人莫要多想,不才本来对儒学并未有太大成见,在听闻军督大人这个典故之前也只是持中立态度,但现在,不才才发现,

若任由儒学继续做大下去无人约束,那么数百年后,或许故事中的那一幕幕真的会出现在现实之中,军督大人,就当不才求求你,为了天下苍生,务必废除儒学!”

“荒谬!”刘策听后,立马打断道,“纵使废除儒学就一定能保证这种事不再发生了么?好吧,姑且本军督同意你废除儒学,那么接下来呢?让你纵横学说成为主流?你能保证纵横学说就不会成为下一个儒学?保证故事中的形不会发生?

其实,纵横学也好,儒学也罢,都不是造成悲剧的根本原因,真正造成落后局面的是运用这些学说锢他人思想的统治阶层,他们会为了自己统治利益不惜篡改误导学说原诣来达到愚民的目的,这点你想过没有?”

叶胤沉默了,仔细想了想,对刘策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军督大人所言甚是,是不才欠缺考虑,惹您生气了……”

“罢了……”刘策见叶胤这副姿态,语气也稍稍放缓了些,“这也难为你了,不想儒学出生的叶公子居然会是纵横学的传人,

真令人感到意外,难怪你能凭一张嘴将苏敬山的十几万大军劝降,十一岁就能让流州数万大军放下兵械,这一般的儒生还真的做不到呢……”

“军督大人过奖了……”叶胤欠了欠继续说道,“不才斗胆问一句,军督大人心目中所中意的又是哪家学说呢?”

“百家齐放!”刘策想都没想,“能富国强兵,让百姓安居乐业,让这个国家焕发应有魅力的派系学说,本军督一律接纳!”

叶胤怔了怔,刚开口,门外就传来亲兵的声音。

“启禀军督大人,萧甲长和谢甲长已经回到营中,现在正在帐外携带九名女子等候!”富品中文

一二一 知乐

……

“属下见过军督大人!”

谢平安和萧煜二人被唤入营帐后,对刘策行了一礼,脸上的神都异常的激动。狂沙文学网

“免礼!”刘策挥手示意道,“此行你们能平安归来,本军督深感欣慰,坐下和本军督仔细说说你们出使经过!”

“多谢军督大人……”

萧煜、谢平安二人道谢过后,激动的在偏侧入座,和刘策仔细说起在朔阳的经过……

待二人说完后,刘策和叶胤互望一眼,然后开口说道:“此行辛苦你们二人了,理当记上你们一功,待战事平复,定当重重有赏!”

“能为军督大人效力,属下等是万分荣幸,不求什么赏赐!”谢平安和萧煜二人按捺住狂喜的心,拱手谦虚的说道。

“嗯……”刘策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到:“对了,那些被你们所救女子也一并唤进帐内让本军督见上一见,正好我慰问营需要排练歌舞给将士们闲时助兴,

本军督正愁上哪找舞师教导,如今正好有人送上门来,如果她们愿意留下,本军督也不会亏待她们几个。”

“遵命!”谢平安立刻起兴奋地说道,“属下这就去把她们唤进来……”说完,谢平安就向帐外跑去,显然想在这些女子面前显摆下自己的能力,刘策也没揭破,就随他去了。

不一会儿,在焦珞和谢平安的带领下,九名女子莺莺燕燕的出现在帐中,一股清淡的胭脂味立刻在帐内弥漫开来。

这些女子一见正坐案前的刘策,立马明白这人必是军中主帅,立马齐齐跪下对他拜谢道:“多谢军督大人搭救之恩,我们姐妹无以回报……”

“不用跪,你们起来吧……”刘策面色平静的对她们说道,“能助你们脱离出魔爪,本军督也甚感欣慰,你们暂且先留在军中,我会命人料理你们的生活,至于以后,等战事结束,去留自由。”

“军督大人气魄,小女子拜服!”知乐闻听刘策所言,发出一阵慑人心魄声音,“小女子愿留在军中,希望能尽一份自己的心力,以此报答军督大人的搭救之恩!”

“嗯?媚术?”刘策边上的叶胤一听知乐所言,顿时眉头一蹙,立刻对她提高了警惕。

“你叫什么名字?抬起头来……”刘策一听这阵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一般,被吸引了过去,对跪在帐下说话的女子说道。

知乐闻言缓缓抬起头看向刘策对他抱以含羞的微笑,眼眸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转,轻启朱唇说道:“回禀军督大人的话,小女子知乐,冀州乐郡人士……”

“不错,不错,妙啊……”刘策望着知乐的脸庞一阵出神,嘴里不住嘀咕着什么,良久才说道,“你们先去慰问营吧,营外自会有人带你们前往,过去的事不要多想,以后子会好起来的……”

“多谢军督大人宽慰,小女子感激不尽……”

知乐再次俯拜谢后起,临走前眼眸含泪看了刘策一眼,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刘策心中好是一阵怜惜。

“这个女人绝不简单……”叶胤望着知乐几人离开营帐的影,又侧瞥了眼刘策此时的模样,顿时更加警惕起来,“连一向稳重的军督大人都有些心猿意马,看来我要时刻留意点她。”

想到这里,叶胤也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既然您托不才打理慰问营,不才这就前去和妙音姑娘她们交代下,也好早早准备就宿相关物件,让她们好好歇息一晚。”

“还是叶公子你想的周到,那就有劳了……”刘策点头对叶胤的话表示赞同。

“不才告退……”叶胤告别刘策,一甩手腕上的佛珠,走出了营外。

“你们也都退下吧,本军督想一个人静一静……”

刘策又让萧煜和谢平安也退了出去,帐内很快只剩下刘策和护卫焦珞二人了。

只见刘策单手托额,陷入沉思之中,脸上不时浮现一丝淡淡的微笑,好像乐在其中一般。

……

慰问营中,见又有新的姐妹加入,夏妙音额外的,立刻吩咐大家给她们安排被褥水,又取来饭食给她们充饥。

“多谢姐姐,知乐实在感激不尽,这些就让知乐来吧,姐姐你莫要太过cāo)劳了……”

当知乐得知夏妙音是刘策的义妹之后,立刻表现的格外,帮着夏妙音一起铺烧水,让夏妙音很是欢喜。

夏妙音见知乐往宿营的帐中火盆内添加碳火,立刻上前阻止道:“知乐姑娘,你初来乍到,不用这么cāo)劳,先好好歇息一晚,明天再做安排,听闻你歌舞不错,正好到时教教我们几个……”

“姐姐太抬举我了……”知乐依旧往火盆里边添碳火边说道,“知乐不过在胡奴阵中为了苟且存活才被bi)学了几年舞乐,不算什么的,只是……”

说到这里,她眼帘又红了起来,好像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惹得夏妙音连忙掏出绣帕替她擦拭了眼角的泪滴。

“让姐姐见笑了……”知乐接过绣帕对夏妙音挤出一丝微笑,然后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姐姐好福气啊,以后跟着军督大人衣食无忧,不像我,无父无母,以后这子该怎么过啊……”

夏妙音连忙劝道:“知乐姑娘不要这么说,有我义兄在,你们姐妹以后子会好过的……”

知乐点点头,又轻拭了下眼角两旁的泪滴,对夏妙音说道:“多谢姐姐宽慰,知乐知道军督大人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杀的胡奴闻风丧胆,定会给我们这些姐妹一个好的归宿的……”

夏妙音轻抚着她的额头说道:“你能这样想最好,天色不早,我这就去打点餐食过来给你们充饥,吃完早些安歇,以后子会好的……”

知乐闻言握着夏妙音的手用力点了点头答应道:“嗯,谢谢姐姐!”

夏妙音拍拍她的手,然后走出了帐外前往伙营领取饭食去了。

见夏妙音离去,知乐取过一柄扫把,开始在营帐内打扫起来,正全神贯注之际,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姐姐,你……”

知乐以为夏妙音遗漏了什么,立刻回正开口,不想却是叶胤正在静静的望着自己。

“原来是叶先生,知乐见过叶先生……”知乐放下扫把,对叶胤欠行了个万福礼。

叶胤没有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那来的视线令知乐浑上下都不自在,帐内气氛瞬间凝固起来。

良久之后,叶胤开口说道:“知乐姑娘,现在四下无人,不才想问你一句,你究竟是什么人?”富品中文

一二二 扑朔迷离

……

“叶先生,小女子不懂你这话是何意?”面对叶胤的bi)问,知乐露出一副怯生生的表,满脸的不知所谓。

叶胤甩了下佛珠说道:“知乐姑娘,莫要再装了,从你在军督大人面前施展媚术开始,不才就开始怀疑你的目的并不单纯了,还是老实交代吧?”

“什么媚术?叶先生,我真的不懂你在说什么……”知乐一副茫然的神,对叶胤的话感到莫名奇妙。

叶胤见她依旧不肯承认,继续说道:“所谓媚术,其实分为两种,一种是女子与生俱来的天生媚骨,一颦一笑间都能令人神魂颠倒却不自知,但这种女子却是万中无一,

另一种则是后天子经过药水浸泡,再辅以严格的训导强催而成,而最合适的训练办法就是保持良好的段和动人的容姿,

这容姿天生自然不可能改变,唯有要保持段最好的办法就是以舞乐为基础配合药物长期浸浴方能有效,

而不才观知乐姑娘在军督大人面前所为,断不可能是第一种天生媚骨,只有在施展时才会令人心神恍惚,想必定是经过特殊训练才练就的媚术本领,不知知乐姑娘认为不才所言可有差错?”

知乐闻言,心下一紧,连忙矢口否认道:“叶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所说的这些,我只是……”

叶胤抬手一指,继续说道:“而浸浴媚骨成就媚术的药材皆是十分珍贵稀缺,后天养成媚骨没有七八年时间是断不可能有效果的,还必须是从幼年开始浸泡,

这种开销绝对不是一般富豪人家能承受得起,若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又怎么肯花费巨资如此费心培养一个怀媚术的女子呢?知乐姑娘,你还不肯说实话么?你究竟是什么人?接近军督大人的目的又是什么?

莫要怀疑,适才在军督大人军中,不才看出你针对的就是军督大人!”

“叶先生,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见叶胤这么说,知乐急的双眼含泪,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说道,“知乐出生卑微,如有哪里得罪叶先生您这世家子弟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但你绝不能这样凭空诬陷知乐啊,知乐只是碰巧被两位壮士救了出来而已,真的没有什么目的……”

“哈……”叶胤面无表地听完知乐的话,然后轻笑一声,“放弃吧,知乐姑娘,你的媚术在不才面前没有半分效果,还是老实交代吧……”

知乐顿时沉默了,擦了擦眼角的泪滴,也是静静地望着叶胤。

叶胤见知乐还不肯说,又是一甩佛珠开口说道:“适才你在这帐中和夏姑娘之间的一切不才都看在眼里,不才实在想不明白,你不过一个普通的舞女,

在脱离朔阳管束之后,却还能镇定自若主动帮夏姑娘分担营中事物,这太不合常理了,另外你迫不及待的跟夏姑娘以姐妹相称也想要拉近距离,也令不才更加笃定心中的判断,

当然,最重要一点就是,从军督大人营帐开始至今,不才从未跟人介绍自己的份,而你却一眼认了出来,那声叶先生,已经让不才确定你动机绝对不纯了!”

“你,那是……”知乐心下一惊,手心不由捏出一丝冷汗,连忙辩解道,“叶先生你的份,谢、萧二位军爷已经和我说过了……”

“是么?”叶胤仿佛早知道她会这么说,脸上浮现一抹淡淡的笑容,“可与你一道前来营中的其他女子并不认识不才,这,又作何解释呢?”

“叶先生,你不愧是名扬远东的神童,观察如此细微,知乐诚心佩服……”知乐呼了口气,浑上下充满了挫败感,知道在他面前是瞒不过去的,索承认了自己的份,“你猜的没错,小女子的确是自小被呼兰人收养,不但习得媚术以备不时之需,还对远东各家士绅家族了若指掌……”

叶胤闻言眼神一冷:“说吧,呼兰人派你来军中是何目的?”

知乐说道:“自然是监视军督大人一举一动,如有必要,就和军督大人玉石俱焚!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叶先生您识破了……”

“你好大的胆子!”叶胤怒道,“胆敢行刺军督大人?你觉得你能得逞么?”

“但我见到军督大人的军容后改主意了……”知乐又说道。

见叶胤微微一愣,知乐继续笑着说道:“如今冀州大局已定,军督府即将问鼎整个冀州,我又何必陪着那些杀害我父母的呼兰人一起陪葬呢?

说到底,我就是个女人,呼兰人若败亡了,我又该如何生存下去呢?我只想找个强而有力的依靠,好好的活下去,军督大人就是最好的选择啊,这也是为一个女人该有的觉悟,叶先生,这不过分吧?”

“你觉得军督大人会着你的道么?你也太小瞧军督大人了……”叶胤摇摇头,“我从你眼中看出了虚荣很辣,你要的只是荣华富贵,男人对你的迷恋而已……”

“这有什么不对么?”知乐奇怪地说道,“找个依靠享尽荣华,是大多数女人的夙愿啊,你可以说我肤浅,但像你们这些在士族之家锦衣玉食的子弟又如何懂得我们这些成在温饱中挣扎的庶民所经历的苦难呢?

在呼兰贵族那里,我可是亲眼见过什么叫奢靡,我十分向往那种生活,要不是我份特殊必须保持处子之,恨不得立马求着那群丑陋的蛮夷来蹂躏我换取我要的生活,我看得出来,他们望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念,他们都想要我……”

“够了……”叶胤越听越觉得恶心,轻声呵斥打断她的话,“总之你对军督太过危险,我必须向军督大人如实禀报。”

说完,叶胤回就向营帐外走去。

“呵呵……”知乐一见叶胤离去,忽然笑了几声,“叶先生,你就打算这么走了?实话告诉你,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军营的,而且你最好也能帮我把这事隐瞒下来……”

“哈……”叶胤如听天方夜谭一般,干笑一声顿了顿继续挪动脚步,“我真不明白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觉得这笑话很幽默?就你这种份还能留在军营之中么?”

见叶胤没停下脚步,知乐忽然说道:“叶先生说的对,不过啊,有些人嘛,雌雄难辨,令人扑朔迷离,好生的难懂,叶先生,你说这种人有资格留在营中出谋划策么?”

叶胤闻言,硬生生止住要踏出营帐的步伐,猛地一回,一脸震惊地望着知乐:“你刚才说什么?”

知乐轻轻一笑,对叶胤继续说道:“叶先生,知乐只是随口一说,至于什么原因嘛……”

说到这里,知乐媚眼一闪,紧紧盯着叶胤说道:“叶先生应该心里清楚的很,要我挑明么?那样就没意思了……”

瞬间,叶胤脸色变得惨白,手中的佛珠捏的死紧死紧,良久才抬起说对知乐说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知乐嘴角也是一撇:“叶先生既然知道我的份,怕是忘了一点,我自小就受过各种训练,观察自然是要细微入致,适才您在指出我份之时,

我也在暗中观察你的一举一动,说实话本来你确实没有任何破绽,但在你说对我的媚术无效之后,我就开始怀疑了,因为纵使心再坚定的男人,

也断不可能对我施展的媚术无动于衷,但偏偏你非但没有任何变化,反而眼神里透着一股厌恶,我也已经笃定你的份了,

何况你……说实话,作为为女人,我觉得叶先生俊美的有些不像话,没有让我感受到半点阳刚的气息,这太不合常理了,

我想叶先生是不得已才这么做混迹在军中吧?要我去禀明军督大人,看看他会如何处置你的么?”

听完知乐的话,看着她一脸得逞的笑容,叶胤清澈的眼中浮现一股冰冷的杀机,这个女人绝不能留下,无论对刘策还是自己都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叶先生想杀人灭口?”知乐看出了叶胤眼神中透露的杀意,一脸无所谓的说道,“但知乐要提醒叶先生一句,这里可是女营,万一我们厮杀起来闹出太大动静可不好收拾,况且我也不会就此坐以待毙,到时一旦闹出动静将你的份公之于众,就怕军督大人也难以保住你哦……”

“你想怎样?”叶胤问道。

知乐说道:“很简单,你替我隐瞒份,我自然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另外我做什么叶先生也莫要插手,放心,我绝对不会害军督大人的,我只想让我下半辈子过的舒坦些,若不然,我们索玉石俱焚……”

“你这是在要挟我么?”叶胤语气透露着一丝异常的冰冷。

知乐忙道:“叶先生,何必呢,你有你的难处,我也有我的苦衷,你我井水不犯河水,各取所需岂不两全其美呢?”

叶胤听完知乐的话,微颌双眼,缓缓转向帐外走去,待到门口之际,侧头看了眼知乐,随后离开了慰问营。

“呼……”

见叶胤离开,知乐呼了口气,同时暗道:“这个叶胤果真如传闻中一般心思缜密,若不是我发现及时反将一军,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看来还是要时刻防范着他一点,免的坏了我的好事……”富品中文

一二三 谈判

……

十二月二十,午时将至时分,朔阳方面派来议和的使者终于来到了刘策军营之中,主和使者正是当初跟贺丹络提议的图塔以及贺丹络的族人贺丹胜,另有数名记录文册的随从。狂沙文学网

等他们进入设好的营帐后,刘策带着叶胤、代勒和焦珞等一众护卫也来到了营帐之内,双方各自介绍过后,便坐在一条长桌前开始了此次关于议和的具体内容。

图塔还是第一次亲眼见到刘策,不由感慨万千,去年在巫山镇战场上,并没有见到他的真面目,不想精卫营的主帅会这么年轻,短短一年时间就位居远东边军统帅的位置,更是bi)的呼兰人在生死边缘苦苦挣扎,心下很不是滋味。

但没办法,现实就是这样,抛开敌我这层关系,图塔对刘策还是非常欣赏的,如此年轻就有这种胆魄和能力,若无人可以制衡,以后怕是更加难以对付了,为一名庶族出的小兵走到今天这种地步,真是令他不住感叹刘策的神奇。

“废话不多说了,我们立刻开始议和谈判吧,早些解决双方存在的矛盾和问题,也好免去更大的伤亡,那就开始吧……”

刘策沉吟一声之后,双方谈判正式开始了。

“军督大人,我想问一句,你们何时打算撤军南归?还有,西面陈庆大军是否也该停止对燕城的进攻了?”贺丹胜一开始就对刘策发话,想要率先掌握谈判的主动权。

刘策闻言笑了笑没有答话,双手环靠在椅背之上闭目不语,边上的叶胤见此则取出那封可笑的议和条件丢到贺丹胜面前说道:“贵使还是先解释下这封可笑的议和信究竟是何意思吧,这封信上的内容可真是让在下大开眼界。”

贺丹胜取过桌上的信件,脸上流露一丝尴尬,然后说道:“抱歉,叶公子,这封信件实属无奈,如果你们不满,可以修改,不过在此之前,还请你们即刻派人前去通知陈庆所部立刻停止对燕城以及周围城池的攻势。”

叶胤冷哼一声回道:“贵使怕是忘了,燕城距离此地的距离有多远?就算马不停蹄夜派人加急也要三五时间才能送抵,这一来一回就是十天时间,难道贵使是打算十天之后再来谈议和事宜么?”

“呃……”

贺丹胜无言以对,确实东西二路相距甚远,而且听叶胤的话中之意,恐怕会在十之内就对朔阳发起攻势,现在的朔阳根本就无力抵御刘策大军的进攻,十能不能守住朔阳始终是个未知数。

“罢了,这事暂且搁下,我们还是谈谈关于停战的条件吧……”叶胤也不再关注贺丹胜此时的心,话锋一转,又取出一封打印好的文件递到贺丹胜和图塔跟前。

图塔跟贺丹胜看了一眼文件上的内容,顿时脸色一变,只见贺丹胜指着叶胤说道:“贵军也太过分了吧?这些条例实在太过分了,恕我们万万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一直闭目不语的刘策冷哼一声,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傲然说道,“这些条款如若你们答应下来,本军督保证让你们体面的撤回塞外,如若不然,城破之,城内所有呼兰人都将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军督大人,你这是谈判的态度么?”贺丹胜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怒火,“你看看这议和条款,赔偿军督府军资一亿三千万两白银,所有草原族人都撤出朔阳城,承认代勒为呼兰草原可汗的合法地位,撤退时不准带走任何一名中原子民,

无论哪一条都无法令人接受,这简直就是在威bi)啊,军督大人,我们已经很有诚意在与您议和了,你能否也能拿出些诚意来!”

“诚意?”刘策闻言嘴角一撇,闭着眼睛似笑非笑地说道,“本军督的诚意早已释放了,已经下令停止对虎川、亭二处贵军所建要塞的攻势还不够么?到是你们口口声声说什么诚意,为什么我至今没见到呢?”

贺丹胜一时语塞,不知该怎么回答,图塔一见立马接过话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您的这些条件确实无法接受,能不能有商量余地呢?”

刘策闻言仰面朝天,显然是不想回答他的话,叶胤见此替刘策对图塔说道:“那贵使又打算释放什么诚意出来呢?”

图塔闻言,拿起桌上的文件对叶胤说道:“不如这样,只要贵军即刻撤回冀南,雎城以北三十里地所有土地庄园城镇皆归军督府所有,并且我们愿意在双方友好的前提下,补偿贵军一千万两白银的军费,至于可汗正统问题,属于我呼兰人内政,还请贵军莫要干涉……”

“哈……”叶胤闻言笑着摇摇头,“这就是贵军释放的诚意么?那真是令人失望透顶啊,看来这次谈判可以宣告破裂了……”

图塔跟贺丹胜顿时一惊,如果这么快就谈判破裂,回去根本不好跟贺丹络交代啊,而且刘策一怒之下挥军直取朔阳的话,根本就撑不了多久,就怕城内那些贵族会全部葬送在军督府大军的铁蹄之下。

贺丹胜从来没有向今天这么窝囊过,观对面叶胤和刘策的态度简直就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态度,好像对这次谈判是可有可无。

良久,图塔小心翼翼的对叶胤说道:“不如我军在原有补偿数额上再加一百万,不,两百万两再加十万石军粮如何?这已经是我朔阳能拿出最大的诚意了……”

“一条条谈吧……”忽然,刘策睁开虎眸,扫视对面二人一眼,然后俯在长桌前取过文件对他们说道,“第一条,朔阳必须承认代勒为呼兰可汗的合法,王罕为篡逆者,本军督此次北伐就是要为我的朋友讨回公道,这个贵方必须无条件答应下来,而且本军督现在以草原可汗的份指定王罕为乱成贼子,所作所为皆是法理难容,按律当诛!”

“这……”

见刘策态度坚决,图塔和贺丹胜顿时为难,不过仔细想想也未尝不可,毕竟真正的金杖在刘策手中,按呼兰草原的规矩,他的确有定夺可汗份的权力,至于代勒和王罕之间的矛盾,朔阳方面都自顾不暇了,还管他那么多干什么,还是先解决眼下难题重要。

与是二人对刘策说道:“这事事关重大,要回去和贺丹络将军还好商议一下才能给你们答复。”

“随你……”刘策面无表的点点头,随后又说道,“那这条,关于赔偿金的问题,一千二百万两?你们这是在消遣本军督么?既然要让步,本军督给你们些魄力,一亿两白银,这就是底线,你们同意么?”

“军督大人……”图塔面露难色,“您知道这一亿两白银是多大一笔数目么?我朔阳根本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啊……”

“哈……”叶胤一听又笑了一声,然后说道,“朔阳拿不出来,但那些呼兰贵族上有啊,你们凑一凑,这一亿两也就有了……”

“可是……”

贺丹络刚要开口还价,却被图塔拉了拉使个眼色后,立马改口道:“贵军的建议我也会回去如实禀明络将军的……”

刘策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这撤离朔阳,以及走时不准带走一名中原子民,包括之前从塞外带来的奴隶,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一样不准带走,

这两条你们也必须无条件答应,你们认为本军督千里迢迢杀到朔阳,换你们会放弃么?好好考虑一下吧,我的耐有限。”

面对刘策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图塔和贺丹胜二人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办,只好开口说道:“这,我们也得和络将军商议过后才能给军督大人答复。”

“既然如此,今谈判到此为止,等你们请示完了,再来谈吧,现在请回吧,就不留你们吃饭了……”

刘策说完,起就走出了帐外,留下一脸懵bi)的众人,不久之后,贺丹胜和图塔也起告辞回转朔阳而去。

待他们离开后,叶胤整理了下资料,然后拍拍代勒的肩膀,对他轻轻笑了笑,便向刘策营帐走去。

进入刘策主帐后,叶胤抱着一堆文件来到刘策跟前说道:“军督大人,不才观图塔和贺丹胜二人不会同意军督大人所提要求的,这次回去怕是不会再来谈判了,毕竟我们的条件异常苛刻……”

“不,他们很快会再求着回来的……”刘策面色冷,嘴上浮现一抹残忍的微笑。

叶胤打了一个寒颤,悄声问道:“军督大人为何如此自信?”

刘策看了叶胤一眼,笑着说道:“叶公子,你不是所学为纵横之道么?你想想本军督为何如此笃定谈判会继续?”

“嗯?”叶胤闻言,沉思片刻,忽然睁大眼睛说道,“莫非军督大人你要……”

刘策点点头,面色狠地说道:“没错,本军督已经派人命陆羽、张烈准备对亭进行围城,等图塔他们一行人离开亭地界就会展开攻势,明过后,亭要塞就是我军督府的治下了,不怕胡奴不妥协!”富品中文

一二四 阴亭激战

……

“杀……”

阴亭要塞前,陆羽、张烈二人所领六千军士在收到命令后,立即发起了攻势,在投石车的协助下,很快将黏土堆砌的护墙破开一道口子,随着张烈一声令下,率先领着本部三千新军杀了进去……

“列阵,树盾~”

由于要塞地势偏高,不利骑兵作战,张烈手持蛇矛命刀盾手组成阵列缓缓逼近,替身后长矛手抵挡射来的落矢。m

“笃笃笃~”

盾阵越靠近要塞,对面敌人的箭矢石块就越是猛烈,手举盾牌过头顶的将士咬紧牙关,在哨声的催促下,喊着号子列阵而行,以消弭自身内心的恐惧。

这支新兵大多数都是新招募不久刚转至正营就被派遣参与此次北伐,除开少数各地旧营将士外,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上战场。

虽然一路以来他们这些新兵也已经见惯了生死,也协助过老营将士参与了几次小规模战役,但像今天这样第一次以主力身为前去攻打胡人要塞,说实话不紧张忐忑那是不可能,纵使身上披了两层甲也无法平复心中的不安。

“叮~”

一支狼牙箭从盾阵缝隙处攒入,射在一名刀盾手的腋下甲叶处,发出一阵沉闷的金属轻响。

那刀盾手中箭后冷汗直冒,正欲大喊之际才发现那支狼牙箭并没有射穿自己身上的铁甲,只是带走了一片甲叶落在地上被无数双铁靴踩过,方才松了一口气,不过一想到刚才那画面,还是心有余悸,将要害死死护在盾后……

“蹲下!”

在距离要塞土墙十余步之际,张烈大喊一声,随着一阵阵急促的尖哨声,前进的盾阵本能的停下脚步,最前列三排的刀盾手立刻单膝跪地,将手中长盾列与地面,身后将士则立刻合拢组成密集阵型。

“轰~”

刚列好阵型,阴亭要塞上就有无数擂石滚木汹涌而下,直扑盾阵而来。

“砰砰砰……”

滚木擂石借助斜坡之势,不断砸在严密的盾阵之上,发出一阵阵剧烈的碰撞,缩在盾墙中的将士努力压抑着恐惧的情绪,咬牙切齿死死的苦撑。

“笃笃笃……”

“叮叮叮……”

后阵的刀盾手顶着自己的盾牌,感受着箭雨抛落头顶的异样声响,心中都有一个疑问:自己真的能打下这座要塞么?也可以做的到?

这些新军将士现在终于深切的体会到攻城拔寨没有想象中和一路行来所见到的那么简单,其他不说,首先就需要有极大的勇气克服对死亡恐惧……

躲在盾墙之内张烈身边的萧煜举着圆盾顶在头上,在一阵箭雨扑朔之后,忍不住对张烈说道:“张营,总这么顶着也不是办法,前进不了半步啊!”

张烈怒道:“那怎么办?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立功机会,就这么放弃么?告诉你们,谁都别想着退下去,我都和陆羽说了,胆敢后退者就地格杀,还是想想该怎么突进要塞吧……”

萧煜说道:“要是有弓箭手压制一下,或许就能冲过去了……”

张烈摇摇头:“拉倒吧,就那百来个半吊子弓箭手能有什么用?”

萧煜又建议道:“那让投石车再砸几发?”

张烈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你不要命了么?我们离要塞这么近,万一砸到我们头上怎么办?”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现在怎么办?”萧煜情急之下也有些焦躁不安,其实他也想多立军功。

张烈大骂一声:“妈的,都到这地步了难道还要退缩不前么?十步距离,等会儿以我为先锋,一口气杀进去!”

……

“挡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滚木擂石别停!”

要塞缺口处,镇守的阴亭的敌军守将,于英指挥着麾下的士卒对逼入眼帘的张烈本部疯狂的反击,他十分清楚,一旦被那道盾墙进入缺口,要塞内这些战力低下的中原奴隶军根本指望不上,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把他们先击退再说。

“呼~呼~”

然而于英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只见对面盾阵在自己这边稍稍停歇数息之后,就开始缓缓靠了过来,那整片片甲叶晃动的声响如同风鸣破雷一般,时刻刺激着自己紧张的神经。

“顶,顶住~”

盾阵已经逼入缺口五步距离,于英连忙命百余人守在缺口处随时准备与张烈所部肉搏。

“咯嘞~”

“噗~”

“啊~”

张烈所部逼近要塞缺口,落矢造成的伤亡也更大了,不时有刀盾手被砸中手脚传来阵阵骨裂的清响,亦有角度刁钻的狼牙箭镞钻入甲叶缝隙带起点点血花,前进的盾阵也发出一片凄嚎哀鸣。

“纳命来!”

在盾阵即将进入缺口一刹那,一直在前列盾墙中观察的张烈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猛地冲出盾墙,挥舞手中蛇矛一脸兴奋的扑向缺口处的敌军。

“砰~”

“噗呲~”

“呀~”

但见张烈一矛贯入一名长枪手的胸膛,在长枪手体内血液飞溅的一瞬,蛇矛猛地往上一提,那长枪手凄嚎一声双足里地腾空而起,再落地之时已经压倒了身后一片同伴……

“嘿~”

“噗~”

当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产生混乱之际,张烈手中蛇矛再次一阵旋转,立马有五颗头颅整齐的飞入半空之中,无头的尸体在喷出一团血雾之后,无力的垂落在地上,让缺口处守卫的奴隶军士更加的心惊胆寒……

“挡,挡住他……”

“那厮,死来!”

成英眼见张烈如此可怕,也是吓得魂不附体,已心生退意,可不要想人刚转身,就感觉耳一阵剧痛,下一刻一双抓住了自己的后颈,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仰面飞了起来……

张烈一把将成英抛向半空,在他下坠之际,手中长矛猛地对着他后背狠狠一戳……

“呃~”

成英一声沉吟,只感觉体内一阵翻山倒海直扑胸口而来,直到胸膛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过后,半截蛇矛已经透体而出,一切都解脱了……

“啊~”

“小心……”

“砰……”

张烈一矛诛杀成英,正欲大喊出声之际,紧随身后的萧煜猛地一扑,和他一起掀倒在地,一块粗重的滚木刚好落在张烈适才站立的地方,扬起一片碎屑……

“呸呸~”

二人将嘴里的碎屑吐了出来,爬起身向前方望了一眼,但见一群衣甲褴褛的奴隶兵此时正呆呆的望着自己,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感受到那深深的惊恐之状。

“嘿!”张烈怒吼一声,指了指边上的尸体,“若不投降,此贼就是尔等之下场!”

“呃~~”

周围奴隶军闻言齐齐倒退一步,显然被张烈的气势给震慑住了,与此同时,被张烈那股狠劲鼓舞的刀盾手和长矛兵也杀入了要塞以数列一阵与守军开始厮杀在一起,惨嚎声很快在要塞内响起……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眼见大势已去,再杀下去也没意义,这些本就战力低下的奴隶军齐齐放下手中兵器,跪在地上高举双手向张烈所部投降求饶……

“兄弟们,我们也是混口饭吃,没办法才给胡奴卖命的,求你们千万别杀我们,我们可听说军督大人好杀俘虏,求你们一定要说几句好话啊,我们都是迫不得已啊……”

望着遍地足足三千求饶的敌军,张烈心满意足的笑了,不过一想到攻打要塞之际有数百将士伤亡,顿时脸一黑对身后的士兵下令道。

“立刻挑出三百俘虏,我要用他们的血来祭奠随我攻塞而亡的将士么!”

一二五 心猿意马

……

“好,再来一个,跳的太好了……”

夜幕降临,用罢晚饭后,刘策大军除了值守的守卫外,剩余不少将士围坐在校场之中观看慰问营的歌舞演艺,也好舒缓下行军途中身心的疲劳。火然文

在知乐等一行被谢平安和萧煜解救出来的舞女在高台上跳罢一曲之后,围观的将士立马爆发出一阵轰鸣的掌声,久久不曾停歇。

“多谢诸位军爷,多谢……”

知乐露出淡淡微笑,对台下将士欠身行了数礼,一副优雅的姿态令人心神不由恍惚……

“知乐姑娘,再来一个呗,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舞姿……”

“是啊,再跳一个,跳一个嘛……”

毕竟知乐一行舞女都是经过系统专业培训,自是跟夏妙音这些业余水平不可同日而语,就算底下这些将士不通舞乐音律,也能觉得她们跳的异常完美,不由口哨掌声接连不断,强烈要求再献艺一曲……

知乐见将士们十分热情,当即又行个万福礼说道:“既然诸位天军将士如此愿意欣赏小女子的舞蹈,小女子又怎忍心扫了大家的兴致?这就再献舞一曲为将士们助兴!”

说完知乐就让边上的舞女奏乐,不想却在准备起舞之时看到远处两条人影近,不由眼眸放亮,不就得刘策和叶胤么?

只见刘策边走边说道:“这个张烈,好生鲁莽,今日要不是萧煜和他麾下将士劝阻,差点就要酿成大错!”

叶胤说道:“张将军脾气确实暴躁,但这打仗确实是一把手,今日听闻他可是率先杀入要塞斩杀守军主将鼓舞了新军士气,才能如此顺利取下阴亭,当真是勇猛异常。”

刘策冷笑一声:“呵呵,但不能因为这样就可以为所欲为,他现在是一营主帅,凡事都应该考虑下后果,即使要杀也得先通报本军督来决断,这三十板子活该得吃!”

叶胤轻轻一笑:“军督大人,你也不要为这些小事纠结了,好在没酿成大错,既然阴亭已经攻下,想必朔阳方面贺丹络马上又会急着派人前来洽谈,这一次我想他们定会把底牌亮出来。”

刘策眼眸一寒:“要不是念及朔阳城墙坚固,若强攻难免会造成我军不小伤亡,本军督断不会跟这群胡奴谈判,且听明日他们又有何说辞吧……”

叶胤点点头正欲再说,忽见前方人群中蹿出一条身影向自己这边跑来。

待那身影到自己和刘策跟前时,冲着刘策欠身行了一礼说道:“小女子参见军督大人,昨日多亏军督大人收留方有栖身之所,今日偶见特来答谢,如此天大恩情,知乐永生难忘……”

叶胤一见是知乐,清澈的眼眸顿时警觉起来,经过昨日与她的一番会面,自是明白这女人绝不简单,可偏偏自己也有把柄被她拽在手中,一时也奈何不得她,只能静观其变,另找机会将她除掉。

如今见自己和刘策一起,居然主动接近刘策,由不得叶胤不重视起来。

刘策见是知乐,连忙对她说道:“知乐姑娘无需多礼,这本就是我军督府该为之事,军营简陋,条件有限,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知乐闻言,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副楚楚动人的神情,媚眼微微闪烁,望着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切莫这么说,知乐能得天军之助已是大幸,又怎会嫌弃呢?

只要能脱离魔爪获取自由之身,已经异常满足了,今日见军督大人恰巧路过此地,正好想献舞一曲,以答谢军督大人的再造之恩……”

“又开始施展媚术,真是累令人防不胜防。”叶胤一见知乐那副神情,立马明白她又在对刘策暗中施展媚术,不由更加警惕起来。

正在叶胤打算拉刘策离开之际,蓦然间发现刘策神色有异,眼神中似乎有一团火在烧一样,不等他阻止,就听他开口说道:“既然知乐姑娘如此盛情,那本军督就却之不恭了……”

“军督大人……”叶胤急了,连忙劝阻道,“您还有不少军务需要处理,现在不是放松的时候……”

“军督大人,就一曲而已,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的……”知乐眼眸情愫流转,脉脉地望着刘策,等着他开口同意。

刘策看着知乐一时有些痴迷,不忍心拒绝,与是对叶胤说道:“叶公子,成日处理军务,本军督也有些乏了,姑且看知乐姑娘一舞又如何呢?”

“军督大人……”叶胤忙道,“明日尚有要事需要筹备,不才劝您还是早做准备为好,若您累的话也好早些安歇……”

“无妨……”刘策罢罢手,“看完知乐姑娘的舞蹈再去处理也不迟,叶公子若觉得无趣,就先回帐安歇吧……”

说完,又对知乐说道:“有劳知乐姑娘了,我们走吧……”

知乐躬身对刘策再行一礼:“能为军督大人献舞,真是小女子的荣幸。”说完她站到一侧,让刘策先行,同时又挑衅地看了叶胤一眼。

叶胤本想一走了之,但心系知刘策安危,只能默默跟在他们身后一道来到了台下。

……

台上,知乐闻乐翩翩起舞,台下,将士们看的着迷,要不是碍于刘策在场,估计就要大声喧闹起来。

叶胤不时注意着身边的刘策,但见刘策双眼始终注视着台上的身影出神,片刻也不曾离开过,不由按了按手中佛珠,露出一脸愁容。

“好~”

台上知乐一曲舞毕,刘策大喊一声,率先起身鼓掌叫好,很快整个围坐的将士都爆发一阵热烈的掌声,叶胤见此也只能起身紧紧盯着台上的知乐,慢慢的拍着双掌,显然是在敷衍而已。

“多谢天军,真的非常感谢,非常……呀……”

知乐在台上不停行礼致谢,在望向刘策这边时,不想脚下一滑整个人从高台上摔了下来,引来一片惊呼之声……

“小心……”

刘策急唤一声,一个猛扑稳稳地接住知乐,才避免更大的悲剧发生。

将知乐放下后,刘策关心的问道:“没事吧?”

知乐一脸苦色,依偎在刘策怀中,轻轻摇了摇头,眼角不时有清泪滑落,显是受了极大的痛苦。

“知乐姑娘,你别动,我瞧瞧……”

一见知乐这副样子,刘策立马明白她肯定受伤了,与是俯下身子轻轻掀开她裙摆一脚,只见细如玉脂的脚踝处肿的跟鸡蛋一样大小,显然是脚扭了。

见到伤势严重,刘策眉头一蹙对知乐说道:“知乐姑娘,我带你去军医处看看,免得伤了骨筋……”

“不必了,军督大人……”知乐摇头说道,“区区小伤不碍事的,况且今日大战一场,军医处必是忙碌不堪,岂可因为小女子怎么点小伤耽误救治将士们的性命?”

“知乐姑娘真是善解人意……”刘策点点头,“好在本军督身上也带有跌打药水,不如我先送你回营地,再帮你敷药吧?”

“那怎么好意思?”知乐说道,“军督大人军务繁忙,怎可为小女子这么点小事而操心?”

“这是应该的……”刘策说道,“你是因为本军督才受的伤,本军督为你疗一次伤也在情理之中,走吧,回营……”

“多谢军督大人,小女子感激不尽……”知乐闻言激动的说道,脸上神情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一边当然叶胤实在看不下去了,连忙出声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不才认为你还是把药交给慰问营的妇孺,让她们送知乐姑娘回营就行了,何须这样再亲自跑一趟?”

“叶公子,本军督心里自有分寸,你就莫要再管了,天色不早,你先回帐早些休息吧……”

刘策搀扶着知乐对叶胤说了一句后,顺便又对周围将士喊了句:“好了,你们也别呆在这里,早些回去歇息吧……”

众将士闻言散去,刘策则搀扶着知乐在其余几名舞女的簇拥下朝慰问营走去。

叶胤知道现在肯定劝不住刘策,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尤其见到知乐回眸挑衅的一眼,手中佛珠捻的更紧了。

“不行,我断不能让军督大人出事,必须要做好防范才是……”

打定主意后,叶胤立刻反方向朝护卫营走去……

一二六 着魔了一般

……

护卫营内,忙碌一天的焦珞和数名同僚嘱咐几句后,便鬼鬼祟祟来到自己营帐之中,待确定外面无人之后,才从自己的棉被下翻出一个水袋,拔开塞子醇香四溢,在整座营帐之内弥漫开来。狂沙文学网

“啊~真香~”

焦珞凑到酒袋口使劲嗅了嗅,露出一脸的沉醉之色。

“军督大人亲自监督酿的酒真是与众不同,这才是爷们该喝的酒,好在出征前我攒了些,趁今晚不用当值,先来上几口解解馋,想死我了宝贝……”

闻着酒香,焦珞这个高二米的壮汉,表立马变得猥琐起来,自从第一次喝过发酵过后的白酒,焦珞就深深喜欢上了这种滋味,可惜由于刘策治下目前粮食并不多,酿的分量不够,暂时无法在市场上销售。

“焦护卫在么?”

“呃~”

就在焦珞打算泯上一小口之际,刚把嘴巴凑到袋口之际,帐外就传来叶胤急促的呼喊,急之下他连忙把塞子堵上,迅速把酒袋埋入被褥之下。

“焦护卫,不才……嗯?这是……酒的味道?”不等焦珞发话,叶胤拉开帐帘进入焦珞的营帐,却闻到营内浓浓的酒香,不由错愕的看着焦珞。

“啊,那啥,叶先生找在下何事啊?什么地方需要效劳?”

焦珞见叶胤望向自己,顿时脸变得通红,好像犯了错一般,想赶紧岔开话题不要引起他的注意。

叶胤看着焦珞,有些气恼的说道:“焦护卫,你莫要忘了自己的职责,军伍之中未经许可止饮酒,你难道视军中条令如无物么?更何况你的职责是保护军督大人人安全,若因为饮酒误事出了差错你担当的起么?”

“叶先生,叶公子……”焦珞拱手作揖地说道,“我在军中平从不饮酒,只是军督大人今军督大人特意放了我半假,这才一时酒瘾犯了想小酌两口解解馋,况且还没喝呢,你可千万别和军督大人说啊……”

“罢了……”叶胤现在也懒得在这件事上跟焦珞计较,开口说道:“焦护卫,不才想请你去做件事……”

“叶先生请讲!”焦珞立马正色说道,“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惜……”

叶胤摇摇头:“没那么严重,既然焦护卫职责是为保护军督大人安全,理应寸步不离左右才是,如今军督大人前往慰问营,边没有一个护卫怎么能行,劳烦焦护卫跑一趟,把军督大人唤出来……”

“好,我这就去……”焦珞闻言,二话不说取起配剑,就要往帐外跑去,但刚走到帐口又停了下来,回对叶胤为难的说道,“不妥,军督大人吩咐过,慰问营不得任何人靠近,违者重处啊……”

“焦护卫!”叶胤闻言,面色又带了些许不快,轻吟一声后说道,“到底是军督大人安危重要,还是军中条令重要,军督大人有个三长两短,这军令还有用么?别矗着了,快去吧……”

“不行,不行……”焦珞犹豫再三还是连声拒绝道,“这慰问营都是女眷,妙音姑娘又是军督大人的义妹,能出什么乱子?更何况这慰问营我记得好像归叶先生你打理吧?我要莫名奇妙进去了指不定会被人指称不轨,不行不行……”

“焦护卫,你忍心让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去保护军督大人安危么?”叶胤想了想一甩佛珠,对焦珞说道,“不过你也说的有理,这样吧,你就进去告诉军督大人说是营内起火,需要他亲自来处理……”

“起火?哪里?”焦珞连忙问道。

叶胤急道:“焦护卫,你就快点吧,军督大人有个什么闪失,那就什么都晚了,放心,营内一定会起火,不才恳求你速速去慰问营把军督大人带出来吧……”

“既然叶公子这么说,我这就前去!”焦珞见叶胤神态如此焦急也是罕见,告辞之后连忙向慰问营方向走去。

待焦珞离开后,叶胤立刻召集了护卫营其他几名将士吩咐了一番后便各自按照他的指示忙活去了……

慰问营内,刘策搀扶着知乐来到了她的营帐,将她安置在帐中后,吩咐其他女子出去后,立刻取出跌打药粉帮她疗伤。

知乐含脉脉地望着刘策给自己脚踝推拿撒粉,不由轻声的说道:“能让军督大人送亲自小女子回营,知乐真不知道说什么好呢?实在是感激不尽……”

刘策替知乐上好药粉然后包扎完后,轻轻按着她的玉足,小声说道:“知乐姑娘多礼了,你的伤势并无大碍,好生在营中歇息几便可,这几就不要多动了……”

“嗯……”知乐感受着刘策的双手在自己脚上轻轻摩挲,含羞的答应一声,悄声说道,“没想到军督大人这么体贴入微,真让小女子感到意外呢……”

“哪里……”

刘策笑着摇摇头,正抬头再说,不想却与知乐四目相对,但见她眉目含,如同一汪水般看着自己,气氛一瞬间变得暧昧起来。

“抱歉……知乐姑娘……”良久刘策才回过神来,对知乐道了声歉。

“噗嗤~”

见刘策这副痴迷的样子,知乐忍不住笑出声来,所谓美人一笑百媚生,这大概就是刘策此刻脑海里能找到的词汇吧?

但闻知乐说道:“没想到传闻中赫赫凶名的军督大人在小女子面前也会脸红,这说出去谁信啊?”

“嗯?”刘策闻言停住按玉足的手,眼神一敛奇疑了一声。

知乐见此连忙对刘策道歉:“啊,军督大人恕罪,小女子不是有意的,只是一时说漏了嘴,还望军督大人不要生气……”

“本军督没生气,只是觉得……”刘策洒然一笑,对知乐劝慰道,“知乐姑娘确实太美,美的令人窒息……”

“嗯……”知乐闻言,俏脸一红,立马低下头应了一声,一副含苞待放的模样。

“知乐姑娘……”

“军督大人你在哪儿,不好了,着火了!”

就在刘策似乎有些难以克制的时候,营帐之外立马传来焦珞急促的呼喊声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什么事?大呼小叫的?”刘策不耐烦地朝帐外大吼一声,“还有谁让你来的?”

焦珞顺着声音进入刘策所在帐中,刚要说话就看到刘策按着知乐小腿这一幕,顿时愣了片刻。

知乐连忙抽回搭在刘策膝上的腿用裙摆盖住,再把脸埋在膝肘之间,显然是让人看到这一幕感到十分的害羞。

“什么事?说啊?”刘策一声大喝把焦珞从神游状态拉了回来。

焦珞连忙说道:“军督大人,营内起火了,赶紧去看看吧!”

“什么?走!”刘策一惊,连忙起和焦珞向营外跑去,待要出帐之际,才想起什么,回对知乐行了一礼,满怀关切的说道,“知乐姑娘,你好好养伤,本军督改再来看你……”

“军督大人你快去吧,正事要紧,小女子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管我……”知乐十分理解的对刘策说道。

刘策点点头,立马和焦珞一道向慰问营外匆忙的赶去了。

待刘策离开后,知乐脸上那副楚楚可怜的神态立马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冷若冰霜的寒脸:“刘策啊刘策,传闻你能在美色丛中坐怀不乱,可惜你还是逃不过本姑娘的手掌心,

观你今天可是有些失态了,哼,在我媚术面前,还从没有哪个男人能抵御得住的,你也不例外!”富品中文

一二七 第二次谈判

……

等刘策和焦珞一路小跑来到起火地点之后,火势早已经被扑灭,待确定只是一堆草料而已,辎重粮秣没什么损失后,刘策这才松了口气,然后转望向焦珞大声问道……

“就这么点小事值得你大呼小叫的?”

“这……”焦珞羞愧的低下头,不敢作声。狂沙文学网

一侧的叶胤出声替焦珞解围道:“不才认为,焦护卫所做没有任何问题,尽到了一个为护卫的职责,倒是军督大人您,擅自在慰问营中逗留,未免在军中影响甚大……”

“叶公子……”刘策闻听叶胤那明显带有异味的话语,眼眸登时一寒,“本军督只是见知乐姑娘脚受伤了送她回去而已,敢问这又有什么问题么?”

叶胤淡淡地回道:“知乐姑娘脚受伤,边上那么多同伴在,只需把药交给她们自己去处理即可,又何须军督大人你这么献殷勤呢?”

“叶胤……”刘策嘴角一撇,面色沉地说道,“本军督说了自有分寸,今天只是送知乐姑娘回营歇息而已,你何必如此小题大作?”

“小题大作?”叶胤佛珠一甩,指着那堆熄灭的草料说道,“幸好今天烧的只是一堆干草,若下次军粮库起火的话,军督大人会不会觉的也是小题大作?”

“简直是强词夺理!”刘策有些微怒,眼角颤动几下,沉吟一声,“这和本军督送不送知乐姑娘回营又有什么联系?”

叶胤闭目深吸口气说道:“知乐姑娘,知乐姑娘,军督大人什么时候跟她这么熟了?她来我军中才一天而已只见了数面,便叫的那么亲了啊,为何不才完全没感觉到这称呼有一丝一毫的不自然?

军督大人真的只是送知乐姑娘回营这么简单么?算算时间也够久了,若不是今天发生这种异状,军督大人是不是还打算夜宿慰问营,对知乐姑娘嘘寒问暖,安抚她一晚上啊?”

“够了!”见叶胤越说越离谱,刘策猛地打断他继续说下去,“本军督的事用不着你管,做好你自己的事吧!”

然后不等叶胤回话,刘策立马回头对周围的士兵说道:“也别矗在这里了,都回去吧,守好自己岗位,别再发生这种破事了!”

“遵命……”

周围将士见刘策和叶胤发生争执时就想要离开,无奈刘策在又不敢挪动脚步,如今刘策发话,自然是飞也似的溜了。

等人都离开后,刘策静静地和叶胤对视了十几息时间,才开口说道:“有什么话你私下和我说,大庭广众之下能不能不要这么冲?”

不想叶胤闻言却讥讽道:“这么说来,军督大人是承认对知乐图谋不轨了?送她回营是假,借机亲近是真吧?”

“你还有完没完了,啊?”刘策真的对叶胤有些无法理喻了,“就这么点小事你别总抓着不放行不行?”

“焦护卫……”叶胤没理会刘策,侧对焦珞说道,“能否告之不才,你到慰问营时,军督大人在干什么么?”

“啊,这……”

焦珞闻言,顿时头都大了,实话实说的话肯定会惹军督不快,说假话的话万一惹怒叶胤告诉刘策自己私藏白酒的话,肯定会失去他的信任,一时间他是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抉择。

“问吧,问吧……”刘策望着叶胤那副刨根究底的样子,面无表的说道,“叶公子,你就在这里向焦珞仔仔细细问清楚每一个细节,千万别要有什么遗漏,本军督就不奉陪先回营了,哼……”

说完,瞪了一眼叶胤和焦珞,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向自己营帐走去。

“赶紧跟上吧……”见刘策离开,叶胤叹了口气对焦珞说道,“焦护卫,这次多谢你,军督大人的安危就靠你了……”

“叶先生放心吧,我有数……”焦珞冲叶胤拍拍脯后,迅速向刘策追随而去。

“看来知乐已经把军督大人给迷住了,我必须要尽快想个办法才行。”

很快叶胤陷入了沉思之中,开始酝酿对付知乐的办法……

……

翌午时不到,贺丹络和图塔就火急火燎的赶到营地要求见刘策,昨亭的失陷如同一记炸雷把朔阳城内的守军全给震慑住了,急之下才又派他们来和刘策洽谈,并且这次还携带了一万两黄金作为礼物打算送给刘策,希望他能停止对另一处要塞虎川的攻势,好好谈一下内容。

“看的出,这次你们稍稍有了诚意……”刘策看着帐篷内一箱箱闪闪发亮的黄金,取起一锭在眼前晃了晃,然后丢回了箱子之中回到座位之前。

使者图塔说道:“军督大人,您在议和期间公然对我军要塞发动攻势,这实在有违礼数礼节,如果这么下去的话,接下来的谈判可能会很难进行下去……”

“看来,你们的虎川要塞也不想要了……”刘策闻言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冷冷地说道,“图塔,你该不会真的以为那区区一万两黄金就会让本军督减缓对朔阳的攻势吧?

若昨你们献上这些诚意,本军督或许就不会向亭发动攻势了,可惜啊你们真的令本军督失望透顶,这些金子远远不够。”

图塔跟贺丹胜见刘策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气的是心火直冒,但没办法,现在这种局面自己根本不是刘策的对手,刘策的大军已经掌握了战场主动权,是战是和完全拽在人家手里,皆是由不得自己决定啊。

良久之后,贺丹胜说道:“那么军督大人,你就亮出自己底线吧,让我们的谈判可以快点有个结果……”

刘策点点头,然后指着叶胤对图塔和贺丹胜说道:“具体事宜你们和叶公子谈吧,本军督已经把一切都委托给他处理了。”说完刘策双手环闭上眼眸不再说话。

叶胤闻言接过刘策的话,拿出一份协议书说道:“二位贵使,军督大人的意思非常明显,朔阳必须交给到军督府手中,必须承认代勒为正统呼兰草原的可汗,这两点是绝对不会有一丝的让步……”

“难道你们不怕玉石俱焚么?”贺丹胜见叶胤态度坚决,不由眉头紧蹙,出声威胁道。

叶胤没理会他的神,对贺丹胜说道:“玉石俱焚?哈,战争的事由军督大人做主,而在下只负责与二位谈判,二位若觉得无法再谈下去,大可以回转朔阳,在下绝不阻拦。”

图塔跟贺丹胜见叶胤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不由嘴角开始不停抽搐,他们这一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窝囊过,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叶胤见他们久久无语,又开口催促道:“二位,在下劝你们快些决定,只有这两点答应下来,我们才能商量接下来的条款,再拖下去的话就怕局势对你们更加不利,早签下和约,然后恢复和平共处的局面难道不好么?”富品中文

一二八 两个选择

……

“和平共处?!”

图塔和贺丹胜互望一眼,呼兰人都跟军督府闹到这种地步,已经是仇人不死不休了,这所谓的“和平共处”还有可能么?

但既然对方这么说,也只好调整心态,与是图塔跟叶胤说道:“你说的对,早日签下议和条约,我们也好早日恢复到和平局面,但让我们这么退出朔阳,这未免也太苛刻了,难道真的就没有半点商量余地么?”

叶胤想了想开口说道:“这样吧,我们先来谈谈赔偿问题,既然这两点我们都不肯让步,不如暂且搁置,待会儿再谈吧,等确立赔偿问题后,再协商解决朔阳归属问题……”

图塔跟贺丹胜觉得也有理,既然第一个问题得不到有效解决,不如先谈下关于赔偿这些小问题,这样就算这次谈判失败,也可以回去跟贺丹络交差了。

叶胤指着条约上的赔偿金说道:“贵使觉得这一亿三千万白银太多了是么?既然这样,我军督府自然也会释出些许诚意,一亿二千万两白银如何?”

“太多了!”图塔连忙说道,“我朔阳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银子,络将军说了,最多只能出三千万两,多了真拿不出来……”

叶胤摇摇头说道:“二位,在下劝你们最好拿点诚意出来,这样的数额与预想相距实在是甚远……”

图塔面露苦色说道:“叶公子,我交个底线吧,四千万两白银,这已经是我们朔阳能拿出的极限了,真的没有了……”

贺丹胜也说道:“是啊叶公子,四千万白银的确是我们朔阳能出的最大数额了,再多真的拿不出来了……”

“真拿不出了么?”叶胤冷笑一声,随即对贺丹胜说道,“那在下就给你们指条路子,朔阳或许只能出这些银子,但盘踞城内的那些贵族士绅可有银子啊,你们可以找他们去筹集一些……”

“这……”

图塔跟贺丹络闻言,脸上顿时露出一丝为难的神色,确实朔阳情况如同叶胤所言一般,城内这些呼兰人身上有钱,毕竟当初都是拖家带口挤入朔阳避难得,自然是连同家当也一并带来了,但要这群享受惯的贵族士绅捐银?这怕是比登天还难!需要运用点手段才行。

叶胤继续说道:“二位,一亿二千万两白银就是赔偿金的底线,我军督府是断不可能再行更改了,还请你们仔细斟酌考虑一下,不过要快啊……”

贺丹胜想了想开口说道:“军督大人,叶公子,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别争了,我再说个数目,七千万两,如果你们同意的话,我这就回城和络将军商议早日凑齐这笔银子亲自给你们送来如何?”

叶胤淡淡地说道:“一下子舍掉五千万两,贵使真的是会做买卖啊,好吧,既然你们如此有诚意,在下也不为难你们了,一亿两,不能再少了……”

“还是太多了……”图塔拒绝道,“短时间内我们不可能筹备这么多银子,七千万已经不少了,贵军也不要再为难我们了……”

叶胤看了一眼老僧入定般的刘策,想了想又说道:“看来贵使也确实是诚意十足,罢了,八千万两,外加两千呼兰俘虏,总计八千三百万两,这个条件应该不过分了吧?”

“两千俘虏?你是说……”贺丹胜闻言,顿时眼睛放亮,“你们还俘虏了我们呼兰勇士?”

“然也……”叶胤平静地说道,“凌河一战,贵军主将莎拉在内的两千呼兰勇士皆在军营之中做客,若你们同意赔偿八千三百万白银的话,这些勇士你们介时也都可以带走。”

“请稍后,我们商量一下……”

图塔跟贺丹络闻言立马商议起来,眼下呼兰人遭遇屡次打击之后丁口大减,每一个成年的呼兰男丁都是极其宝贵的资源,由不得他们不重视,钱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抢,但若呼兰人丁下降到一定比例的话,极有可能会被草原其余部族给吞噬。

片刻过后,图塔跟贺丹胜已经有了决定,抬起头看向叶胤,点头说道:“好吧,我们同意贵军要求,愿意支付贵军八千三百万两白银的赔偿……”

“很好……”叶胤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随后又指了指另一处条款内容说道:“那关于各部奴隶的问题,我们再来好好商议一下……”

双方经过连番讨价还价之后,同意留下半数以上的中原奴隶,但女人必需全部带走,毕竟草原和中原环境大相径庭,女人这是他们繁衍的根本,试想若没有女人的话,草原上再勇猛的部族也终有衰弱的一天,尽管叶胤据理力争,他们也不曾让步,且态度异常坚决,为了朔阳大局也只能放弃了。

等其他条款谈完之后,终于又落回到本质之上,但见叶胤问道:“两位,现在我们是否该谈谈关于贵军撤出朔阳回转塞外的事宜了?”

其实,这是叶胤给他们设的个套,故意回避主要矛盾,先在军费奴隶等问题上和他们达成一致,再回过头来商议主题之际,一方的心里抵触已经大大降低,试想一切附加问题都已经谈妥了,就差最后一步就能成功,换谁都不愿意放弃,毕竟大家都不想把之前达成的意见推倒重来一次,实在是太耗费心力了,说到底图塔跟贺丹胜还是太嫩了,远不如刘策、叶胤狡如狐狼。

果然,再第二次谈及朔阳归属问题时,图塔和贺丹胜只是略微抵触一下后,便开始认真交谈关于撤军的事宜。

“贵军能保证我们撤出朔阳时不会趁机包抄围杀?”

“这是自然,在下以人格担保,朔阳内所有呼兰人都能安然离开,当然前提是在这期间必须支付完答应我们的军费赔偿……”

“那离开朔阳,请允许我们把冀州百姓都带走……”

“这恐怕很难达成,朔阳百姓一百四十余万,你们都带走留座空城给我们么?”

“一半总可以吧?”

“不行,只能呼兰人和其余草原部族的族民离开,朔阳一个中原百姓你们都不能带走!”

“那女人呢?我们只带走女人总可以了吧?女人归我们,朔阳城池和男丁庶民归你们,这总可以了吧?”

“贵使还是仔细考虑下,这些女人能有多少人活着到塞外?在下还是建议你们轻装简从,早日离开吧……”

双方不停争执着,一下子谁也说服不了谁,就在这时一直闭目不语的刘策终于睁开虎眸出声对图塔和贺丹胜冰冷地说道:“你们还有什么资格讲条件?本军督只问一句,你们是打算无条件净身回到塞外,还是等着朔阳城破,血流成河?自己选一个吧!

现在你们只能点头或者摇头,没有第三种选择,本军督倒挺希望你们摇头,这样城破之时,能获得的战利品远比这合约之上要多的多!”

图塔跟贺丹胜听完刘策这种很明显带着挑衅意味的话语,恨的是咬牙切齿,但他们明白,若真的摇头的话,刘策一定会挥军直取朔阳城下,介时也许真的会“玉石俱焚”。

仔细思量之下,他们终于屈辱的点点头,在议和条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讳,又商议一些细节之后便起身告辞离去了……

一二九 搅屎棍

……

送走了图塔跟贺丹胜后,刘策起伸了个懒腰,对叶胤说道:“叶公子,如今这议和条约也签了,是不是该准备去接手朔阳了……”

叶胤将桌上文件整理整齐后,往桌子上重重一敲,确定纸张都合为一处不会散开后,才对刘策说道:“不才建议军督大人还是莫要对呼兰人抱有太大希望,

毕竟合约是死的,人是活的,在他们正式履行约定之前,还是要做好另外打算,免的呼兰人变卦毁约时不会措手不及……”

“这个自然……”刘策深以为意道,“谈判之前,本军督已经派人给吕肃下达命令,让他们全军戒备,若呼兰人一旦变卦,就一举攻克虎川要塞这个进军朔阳前的最后据点……”

叶胤点点头,面无表地对刘策说道:“既然军督大人已有所准备,不才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如无他事就先行告退……”说完,转离开了大帐。狂沙文学网

“嗯……这叶胤怎么回事?好像吃了枪药一样,哪开罪他了……”望着叶胤离去的影,刘策微笑着摇摇头也不再去理会……

……

图塔跟贺丹胜从刘策大营出来后,就直扑朔阳城,至将军府向贺丹络禀报此行的结果。

当贺丹络听完二人在刘策军中的经历,看着桌案上签订的议和条约后,呆呆的愣在原地一言不发,边上的图塔、贺丹胜二人一脸戒备,时刻准备迎接来自贺丹络的雷霆怒火。

不知过了多久,贺丹络才缓缓开口,平静地说道:“你们做的不错,想必也都已经尽力了……”

图塔说道:“络将军息怒,这也是没办法,当时若不在这合约上签字,怕是刘策已经开始对我朔阳城要发起攻势了……”

“我知道……”贺丹络伸出手掌表示理解,“就按这合约上的内容去做吧,立刻命人去把城内各部贵族唤来,本将军要亲自问他们要赔偿款,顺带通知各部将领,准备向熊蜂岭转移,呼兰人在冀州的一切暂时结束了……”

“将军……”

贺丹胜和图塔闻听贺丹络的话,心里也不是滋味,十几年的苦心经营,最后因为刘策的出现落到如今这个局面,仿佛就像在做梦一般,要没一点落差那是不可能的,这一走不知道有生之年能否还会再踏入这片土地,这谁也说不准……

“将军……”贺丹胜见贺丹络绪低落,小声对他说道,“如若实在不甘心,不如让我们的桩子对刘策下手赌上一把?或许能扭转局势呢?”

贺丹络闻言眼眸精光一闪,随后又黯淡了下去:“算了吧,这颗棋子暂且就不要去动了,我们也赌不起,一旦失败就等于彻底和刘策撕破脸皮,就怕到时候我们在朔阳的呼兰人都会有亡族之祸,

更何况,就算成功了,你们谁能保证刘策麾下将士会就此打道南归?你们也说过刘策在军中地位极高,万一激怒他们打着为刘策旗号报仇而来,谁能抵挡?放弃吧,现在还是别再节外生枝了,

只要我们草原男儿的根犹在,相信总有一天会打回冀州的,唉……”

“将军深谋远虑,末将佩服,我这就去通知各部统领准备出塞事宜……”贺丹胜恭敬的行了一礼,向府外走去。

图塔也拱手说道:“那我也去通知贵族前来将军府议事,络将军,我先告退了……”

贺丹胜跟图塔相继离开后,贺丹络独自一人望着那份合约发呆,良久才喃喃自语道:“刘策,我们呼兰人是失败了,但你也不要得意,你马上会面对天下间最厉害的战士,蒙洛帝国百万甲士的反扑,相信你的子也踏实不了多久,谁能笑到最后还犹未可知!”

……

秋风牧场,索勒部落营地……

“报~”

“何事!”

正在帐内和两个胡姬干的津津有味的项羡,突闻帐外传来亲兵的禀报打破了自己的兴致,不由恼怒的冲帐外怒吼一声。

帐外的亲兵闻听帐内的动静,自然是知晓项羡在干什么,也没拉开帐帘进去,只是跪在外面恭敬的对项羡说道:“启禀族长,贺丹络将军派人前来通知我等,让我们早做好出塞的准备……”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本来没当一回事的项羡闻言,顿时虎躯一震,将坐在自己胯间的胡女猛地的顶飞出去,惹的那胡女呻吟一声,看向项羡的目光好一阵幽怨。

“滚,你个蹄子!”

项羡看着那胡女一副求不满的模样,冲她笑骂一声后,接过边上另一个胡女手中的披风将自己拿铜褐色的健躯给遮住,大步来到帐外。

“你把刚才的话再重复一遍……”

一出大帐,刺骨的寒风袭在脸上,令项羡不由眉头一皱,一把提起地上的亲兵瞪大狼眼看着他。

亲兵不敢跟项羡的目光对视,别开脸哆哆嗦嗦的把刚才的话又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项羡这才把他丢到一旁。

“立刻召集族中统领到我帐下,本族长有重要决定要宣布!”

等亲兵离开后,项羡回到帐中迅速穿戴好衣甲,然后对那两个胡女说道:“这里不用你们了,赶紧给我滚出去吧!”

两名胡女闻言,立马卷起衣服随便搭在上,满是留恋的望了项羡一眼,便出帐而去了。

不一会儿,索勒部七个统领如数都赶到了项羡的大帐之内,等他们在毡毯上入座之后,项羡这才开始对他们说道:“刚得到朔阳方面的密报,刘策大军即将兵临城下,据得到的报称,贺丹络妄为草原男儿,居然跟刘策摇尾乞怜,不战而退把朔阳拱手让给周狗,让我们撤出冀州,你们能答应么?”

“干,真的假的?”

“贺丹家族可是蒙洛帝国的八幡之一啊,居然被一个小小的刘策吓的不战而逃?”

“族长,你可别骗我们啊,贺丹络将军不像这种人啊……”

对项羡的话,帐内不少人显然是持怀疑态度的,但项羡却又说道:“我项羡为第一勇士,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前几贺丹络早就派人去和刘策接触了,昨去的时候我的亲卫亲眼所见送去了足足五大箱的金子,那可是足足一万两黄金啊,

显然这贺丹络已经被刘策吓破胆了,根本不配做我们草原的英雄,想那刘策杀了我们多少勇士,多少族人?你们甘心就这么离开么?我们草原男儿什么时候这么懦弱过?

所以我决定,既然贺丹络无力守卫朔阳,那就由本族长前去接管朔阳,绝对不让刘策小儿踏入属于我们草原男儿的领地,勇士们,你们有勇气跟我一起杀向朔阳一起抵御刘策么!”

项羡的话很快点燃了帐内各部统领的,一起疯狂的嚎叫起来。

“有,族长一切听你的,总之让我们对那群周狗不战而逃,做不到!”

“哼,络将军糊涂,居然会和绵羊和谈,简直丢草原雄鹰的脸……”

“总之让老子这么离开冀州出塞?办不到,杀,一定要杀的那群胆大妄为的周狗心惊胆颤!”

望着帐内气氛被自己点燃,项羡嘴角浮现一抹狠厉之色,随后扬脖将桌案边的一碗马酒一饮而尽。富品中文

一三零 项羡的算盘

……

十二月二十六,辰时,朔阳城……

“络将军,不好了~”

将军府外,一名传令的亲兵跌跌撞撞的冲入府厅,一不留神还被门槛给绊倒在地。狂沙文学网

“何事惊慌?瞧瞧你的样子……”坐与主案前的贺丹络见此怒喝一声,对亲兵的行为甚是不满。

那亲兵抬起头连忙说道:“回络将军,出大事了,早上运往刘策大营的一千二百万两白银全部被索勒部的人劫走了!”

“什么!”贺丹络闻言,惊的立马跳了起来,“项羡把本将军赔给刘策的军费全劫走了?”

“是的……”亲兵点头轻声说道。

“项羡,你坏了我的大事啊!”贺丹络一拍桌子大吼一声,脸上杀意是前所未有的浓烈。

要知道为了凑齐这笔赔款,贺丹络可是跟那些呼兰贵族们好一阵的扯皮,最后承诺只要回到草原,自会让蒙洛帝国给予补偿才从这些一毛不拔的老爷手中把钱骗出来,同时又命图塔跟贺丹胜和刘策军交涉了好几次,最后不惜把虎川要塞的守军撤回城内以示诚意,才得到了刘策的宽限时。

今已经开始把第一笔金银送过去安抚下刘策,以表自己的诚心,不想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在这个节骨眼上偏偏杀出个项羡给你搅局,这可一下子把贺丹络的计划全盘打乱了,顿时不知所措。

贺丹络捏着茶杯,脸颊不住的抽搐着:“这个项羡,亏我免了他弑父罪状,还同意他当索勒部的族长,要粮给粮,要女人也给他了,没想到他就是头喂不熟的白眼狼,居然要置我呼兰人与绝境才肯甘心么!

传令下去,立刻联系城外各部勇士,将项羡生擒送往刘策营中发落!”

“报~将军,不好了~”

就在贺丹络怒气冲天对项羡采取动作之时,又一名传令官惊叫连连的进入将军府内。

“什么事?”贺丹络右眼皮一跳,顿觉可能会有更加不好的消息。

传令官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低着头对贺丹络说道:“回禀将军,秋风牧场各部勇士总计五万两千多人全部投靠索勒部项族长麾下,已经向城门聚集而来了……”

“啊……”

贺丹络一听,顿感浑无力的坐回椅子上,这简直就是一记晴天霹雳,那五万多异族士兵可是今后呼兰人再起的根本,如今却都被项羡纳入自己麾下,又朝朔阳bi)近,想想都知道这项羡想干什么了。

“大意了,太过低估这个莽夫,本以为就是个有勇无谋,成天只知道贪恋美色的匹夫,不想却是这等狼子野心,可恨我现在手底下可用呼兰士兵不足七千,

那些奴隶军又根本不堪重用,唉,中原人果然都不可信,早知道如此,当年就应该叫他首异处……”

但贺丹络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太迟了,目前问题是必须想办法赶紧解决眼下的窘境,不管是刘策还是项羡任何一方都必须以安抚为上。

“即刻召贺丹络、图塔来见我,快!”

……

朔阳城外,望着地上装满金银的箱子,围观的异族士兵不时发出吞咽口水的声音,他们发誓几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钱,随便抓上一把就够自己挥霍好一阵子了。

“啪……”

项羡一脚将一口箱子的盖子合上,然后对那些异族士兵大声说道:“看到没有?这么多金银,都是我们草原勇士这么多年,拿血泪拼杀得来的,如今城里那个懦弱的主将居然要把它送给卑jiàn)的周狗来保住自己的命,你们能答应么!”

“不能~”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呼啸,这些异族士兵眼中满是愤怒和不甘的火焰。

“很好!”项羡大手一挥,将手中一条三米虎枪枪柄重重陷入干硬的泥坑中,“你们听好了,这些只是贺丹络向刘策献媚求饶的一小部分,城内还有堆积如山的金银要运往刘策大营呢,

要不是本族长得到消息提前截获了报,我们草原男儿多年来苦苦打拼才有的财物就要给刘策做嫁衣裳了,你们甘心么?”

“不甘心!不甘心!”

周围异族士兵发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显然对贺丹络要向刘策屈服的事实表示强烈的不满。

项羡持起虎枪,对着远处的朔阳城墙大声吼道:“那好,本族长在这里宣布,这些金银你们现在就拿去平分,分完之后随我一道杀入朔阳城,把那个胆敢跟敌人求和的孬种人头拽下来!另外进城之后,放纵七,尽的狂欢吧!”

“嗷嗷嗷~”

没有任何东西更比劫掠城池更加能激起这群野兽的兴致,从古至今,都是强者对弱者百般蹂躏,享受他们在自己足下求饶的形,就算军纪严明的刘策大军在草原尚且如此,更别说这群还未完全开化的野蛮人了……

看到异族士兵的绪被自己彻底调动起来,项羡嘴角浮现一丝微不可察的笑意,这就是他打的如意算盘,在杀掉义父阿索全家接管索勒部开始,他心思就开始改变了。

本来,项羡只想掌控索勒部后直接从熊蜂岭绕道回到塞外去投奔王罕,但是当他真的控制住这支足足两人的部落族兵后,一种叫野心的东西不可遏制在他体内蔓延开来。

他依稀记得当自己忽然拥有这么多人可以为自己效命之后,感觉浑的血液都在沸腾,为何一定要寄人篱下才能生存?自己有着天底下最强的武勇,如今更有这数万大军的相助,完全有条件可以自己去打拼天下,成为一方霸主!

想那刘策不也是从一个不起眼的小卒一步步走到今天位置么?自己有这么好的条件为什么还要依附在异族人边呢?难道自己还不如刘策?

项羡认为自己和刘策比,差的就是一个机会,其他完全在刘策之上,况且被刘策所部两次击败羞辱的仇他一直耿耿于怀,誓要一雪前耻才肯罢休,与是在得知贺丹络跟刘策大军议和后迅速在秋风牧场上各部之间散播谣言,成功将他们策反到了自己边。

同时,之前贺丹络一味的对自己妥协安抚,也让项羡明白现在的朔阳城中战力不足,他对刘策的委屈求和更让他觉得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男儿在世,应当成就一番王图霸业,今我项羡先取下朔阳为根基,随后挥军南下一举扫平冀南,将军督府内的美人尽数骑与胯下,方解我心头之恨……”

带着对未来无限美好的憧憬,项羡大手一挥,跨上汗血宝马,命令大军直扑朔阳城门而去,此时的项羡觉得这天底下已经再也没有人能阻挡自己成为一方诸侯的脚步了……富品中文

一三一 螳螂捕蝉

……

“回禀军督大人,探马来报,朔阳城外有数万异族大军集结,正在不停攻打城门,据说是项羡起兵谋反,如今双方正在城墙上下激烈交战。”

“知道了,继续前去打探,有任何消息,即刻回报……”

正在虎川要塞土墙上巡视的刘策听闻探马传来朔阳的消息,一拍墙沿,默默地注视着朔阳方向,眼眸之中透着一层不易察觉的狠厉之色。

“如此看来,就能解释为何朔阳方面迟迟未把约定的第一笔赔偿金送来了……”刘策身后的叶胤冲刘策解释了一句,也站到土墙边,随刘策的视线一起瞟向远方。

“叶公子,莫非昔日你放走项羡的用意就是如此?”刘策语气冰冷地问道。

叶胤摇摇头:“非也,昔日放走项羡,纯属因为这项羡被誉为草原第一勇士,既然能将其击败,也好将来借此生事,以乱胡奴军心,不想这个项羡居然有这么大胆子,公然反叛贺丹络,倒实属有些意料之外……”

刘策沉默片刻,又问道:“那眼下局面,叶公子又有什么打算?”

叶胤说道:“现在,想要白白得到那八千多万两白银怕是不切实际了,朔阳城郊被项羡五万杂兵围了个水泄不通,就算贺丹络想送也送不出来,不如索性隔山观虎斗,待二者皆疲之际,再坐收渔翁之利?”

“这倒是和本军督想到一块儿去了……”刘策点头应道,“那本军督就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先命霍青和卓少云占据秋风牧场有利地势,再命吕肃和田豫正面缓缓逼近,陆羽和张烈堵住熊蜂岭,以防胡奴逃窜塞外……”

叶胤听完刘策的部署,闭目沉思片刻才开口询问道:“军督大人,是不是无论议和条约签订与否,你都没打算放过这些胡奴?”

刘策没有答话,只是任由寒风吹拂自己黑白相错的发丝,良久冷哼一声,对叶胤说道:“走吧,风大,嫣然说过让本军督照顾你,你病尚未痊愈,还是回去多披件衣服吧……”

“……”

叶胤闻言,怔怔地看着刘策的身影,然后轻踏脚步跟在他身后下了土墙。

……

“砰~”

“噗~”

朔阳城楼之下,杀声震天,血梭殷红,城门之前,遍地的尸体依然阻挡不了已经被激起兽性的异族士兵的狂热,他们前赴后继,手持各式兵器,嚎叫这扑向城墙上已经搭好的云梯和城门前尚在滴血的冲撞车……

“放箭~”

“飕飕飕~”

“啊~~”

城楼之上的呼兰守将一声令下,立马从各垛墙处闪出手搭狼牙箭的呼兰士兵,毫不留情的将箭镞送入入靠近云梯冲撞车的人群,瞬间传来阵阵的凄嚎,令人闻之心下一阵发悚。

“砰~”

两名攀上云梯的异族士兵,刚爬到一半,就被迎空而落的滚木砸中脑袋,惨嚎一声后齐齐摔落,但马上又有新的异族士兵单手举盾挡在头上爬上了云梯。

“再放箭~”

城头的守军见到城下异族士兵依旧在源源不断地靠近,再次下令弓箭手开始攒射阻击。

一阵箭雨过后,地上到处趟满了中箭伤亡的躯体,其中一个异族士兵身上中了足足六箭,其中一箭直接将他的面颊给射穿,所躺的地面上到处都是新鲜的血液在慢慢向四周蔓延。

“滚木!擂石!”

城头之上又是一阵暴喝,下一瞬,垛口处浮现一块块巨大的石头和带有尖刺的滚木,重重的朝云梯上的异族士兵砸去,一时间又是一片哭喊凄喊声回荡在战场之上。

“噗噗噗~”

“呃~”

城门边上,一群异族士兵刚摸到冲撞车,才推行两步距离,就被正上方城楼上的弓箭手纷纷射落在地痛苦的哀嚎起来,那些自小弓马骑射十分惊人的呼兰人在如此近的距离,轻松的命中了目标,中箭者无不是要害被射中,纵使救回去基本也没活命可能。

眼见战时不利,项羡手一挥,指使自己的射手部队:“弓箭手,瞄准城墙,把那群射手给本族长射下来!”

“嗷~”

闻令之后,这些身负布甲棉衣的弓箭手立刻来到一箭距离之内,对准城头垛口处的持弓呼兰人一阵攒射,城头也立马开始出现了守军的伤亡……

“噗~”

“呃~”

一名呼兰射手在连续命中城墙下三名异族士兵之后,正打算射出第四支箭时,一支急促而来的狼牙箭,带着破空扭曲的声响,一击命中了他的印堂,一堆黄白之物在中箭之后立马从箭杆之处崩裂而出……

“噗~”

还有一个抬着擂石刚来到垛口,刚举起要砸下去之际,也被一支锋利的箭镞洞穿了胸膛,他一个踉跄就仰面倒地,还未来得及喊叫一声就被那巨大的擂石砸中脑门,活活的给压死了。

“给我把那些弓箭手全部射死!”

城楼之下那异族士兵密集的箭雨造成了两百多名呼兰士兵的伤亡,躲在垛口之下的守城将领一声怒喝,指挥弓箭手开始反击压制城下的箭雨。

“飕飕飕……”

“噗噗噗……”

呼兰弓箭手占尽地理优势,居高临下对城楼之下的异族射手进行了反击,一阵对射过后,城楼之下的异族射手顿时被仰面而落的箭雨掀翻一整片,死伤不计其数。

“拿我弓来!”

眼见自己弓箭手在对射之中不占优势,项羡大吼一声,立马就有两名士兵扛着一把十二石力的铁弓递到他手中。

“看我百步穿杨!”

只见项羡取出一支箭镞呈半月形的重箭搭在弦上,用尽全身力气开弓满圆,瞄准了那个守城将领。

“绷~”

“呼~”

数息过后,拉弓弦的手指一松,但闻一声霹雳惊响,重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城头那守城将领的头颅而去。

“立刻……”

“噗~噗~”

“噔~”

那守城将领正欲命令守军准备与即将爬上城墙的异族士兵搏斗之时,疾驰而至的重箭直接将他的整个头颅如同西瓜一样射爆,然而箭势未减斜飞着命中同在一条直线上的还未反应发生什么事的呼兰士兵下巴,直接将他半张脸顺着四十度角齐唰唰的切飞,最后重箭蹿入半空落向城墙之内,钉在干硬的地面之上……

“杀啊……”

见守城将领已死,此处的呼兰人在经过短暂的震惊之后,就听闻城墙上一声刺耳的吼叫,第一批异族士兵率先爬上了城墙,与城头的守军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但见四周到处都是寒光交错,以及飞溅的血液,越来越多的异族士兵爬上城墙,战争很快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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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黄雀在后

……

就在朔阳城内外双方激战的难解难分之际,霍青和卓少云这对“青云”组合也已经带着各自的精锐骑兵绕道赶到了秋风牧场,迅速扫清了盘踞在此地的异族守军,等待着反击的机会……

“尽数杀绝,一个不留!”

望着跪在地上的异族平民,霍青连想都没想,直接将刘策制定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铁血原则贯彻的切切实实,当然这也省去了很多鉴别的麻烦。狂沙文学网

“呲~”

“阿妈~”

“不要杀我的孩子~”

“求求你们,别杀了……”

八百亲卫营的将士忠实的执行着霍青的命令,对着那些异族家眷的哀嚎,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悯,手起刀落将他们尽数砍倒在血泊之中,甚至连三四岁的幼童也没有放过,手段可谓是凶残至极。

但见一名亲卫营的士兵狞笑着将手中的环首刀狠狠扎入一名异族女人的膛,不等她发出惊吼,握手的刀柄狠狠一扭,痛得她是呲牙咧嘴,面容扭曲……

最后那亲卫营的士兵一脚将她踹倒在地,激溅的血液随着刀刃离体瞬间喷洒成一片血雨,散落在这异常干冷的土地之上,相信明年牧场的草坪经过鲜血的浇灌,会变的异常茂盛……

“啊~~”

一个壮年牧民的肚子被捅开一个窟窿,鲜红的肠子被两名亲卫营士兵用带有倒勾的短刃活活扯了出来,并开始大笑着奔跑起来,那牧民死死拉着自己的肠子也跟着奔跑,血浆顺着创口洒了一地,惨绝人寰的凄喊在牧场上空不断回dàng)……

“哪里走,过来~”

“不要,放开我~啊~”

一名凶神恶煞的亲卫营士兵在一座毡包后找到一个躲藏的异族少年,他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他脸上,直接将他那还略显稚嫩的脸颊给踹的百紫千红,在他感觉一阵晕头转向之际,一把拉住他的头发一路拖着他来到“屠宰场”让他笔直站好,取出一把御林刀迎空劈下,顿时那少年从头顶开始被沉重锋利的刀左右直直砍成两半,断裂的肠子混合着蠕动的内脏一下子崩入空气之中,溅出一片沸腾的血池,在场上随风弥漫开来……

虐杀,彻头彻尾的虐杀,没有什么高过车轮的狗规定,这一刻的精卫营老兵比草原上的胡奴更为凶残,牧场之上到处都充斥着绝望的凄嚎和将士们那可怕的狞笑声,“血雨腥风,遍地哀鸿”或许就是对眼前景最贴切的写照,但血淋淋的现实绝对不是浪漫的诗句可以描绘的。

“霍将军,是不是有些太残忍了?没必要全部斩尽杀绝吧?更何况万一胡人知道自己家人惨遭毒手,就会以死相搏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卓少云见到此此景也有些不忍,虽然对胡奴没有半点好感,但如此虐杀这些牧民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觉的太过残忍了。

霍青闻言,却一脸自得的望着自己麾下的将士肆意屠杀那些手无寸铁的牧民,对卓少云说道:“卓统领,你未免有些妇人之仁了,别忘了我中原百姓遭受的磨难可是比这群胡奴凄惨百倍,今所做这些只是以牙还牙而已,

不让他们尝尝那种家破人亡的滋味,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什么叫害怕,我就是要杀的他们胆寒心窃,让他们明白我中原男儿的复仇之火不是谁都能承受得起!

再者,这次你我绕道牧场等候反击,我军兵少,留下这些牧民只会徒生是非,索一次杀了干净,至于异族的报复?我本就是要断了将士们有回头路的念想,这样才能奋勇杀敌,爆发比平时更强的战斗力一举将敌人全数扫清,这就是我霍青的领兵之道!”

卓少云闻言久久无语,看着牧场上渐渐平息的嘶喊声,以及愈加浓厚的血腥气息,不由对霍青是感慨万千,霍青完全就是在复制军督大人的领兵之道,踏血征伐啊……

“那边有几个女人别让他们跑了,乱马践踏,全部踩成泥,哈哈哈……”

霍青指着远处几个逃跑的呼兰妇女,忙命亲卫营追上去,不久之后那几道影就被淹没在数十骑的铁蹄之下,看的霍青是兴奋的笑了起来……

……

“杀~”

“死~”

“砰砰砰~”

城头激战已经持续了一下午,黄昏时分,冲上城楼的异族士兵尽数被呼兰守军给杀了下来,呼兰人那异常彪悍的战斗力和精良的装备令这些被刘策称之为杂兵的异族人大感震惊。

“可恶!”

项羡见自己的士兵又一次被杀退,望着城头上抛下一具具己方士卒的尸体,不由恼怒了吼了一声。

“这群呼兰人果真难缠,一下午攻上城头数次还是失败了,不过他们消耗的体力也快极限了吧?哼,再来一波,我看你还怎么顶得住!”

项羡当机立断,再次命令阵后的异族士兵抬着云梯,推着冲撞车准备再次发起进攻。

不想这个时候,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从内中冲出来一骑打着白旗缓缓靠近。

“让他过来,我想听听他们现在有什么好说的?”

见来者是贺丹络边的亲兵,项羡对阻拦他靠近的卫兵摆了摆手,示意放行让他近。

那亲兵来到项羡边后,立马质问道:“项族长,你为何无缘无故攻打朔阳,你知不知这么做就等于是背叛呼兰人,更是背叛蒙洛帝国么?”

说完,那亲兵又对项羡周围的各部统领怒吼道:“还有你们,一个个都不怕死么?知不知道背叛草原帝国会是什么下场?”

各部统领闻言,顿时眼中闪烁过一丝恐惧之色,见那亲兵视线扫来,纷纷低下头颅避开与他对视。

“荒谬!”见气氛迥异,项羡大吼一声说道,“我们什么时候背叛呼兰草原,更别提背叛蒙洛人了!明明是贺丹络贪生怕死,对敌人苟且求和,

我项羡岂能就此袖手旁观,既然贺丹络没能力守卫朔阳,那就我项羡来守!我草原部落十几年用血和生命换来的财富岂可这么拱手送给那些绵羊?你问问这些部族儿郎答应么!”

“不答应!不答应!”

项羡阵前立马爆发出一阵极度不甘的怒吼,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一般,虽然这些财富和这其中绝大部分人都没有一毛钱关系,纵使不这么做也甭想从那些贵族老爷地方拿到一文钱。

“你听到了么!”项羡指着怒吼的人群对亲卫大声咆哮道,“这就是我草原男儿的心声,他们不会甘心把拿命换来的宝藏拱手让给一群两脚羊!说出你此来的目的吧!”

那亲兵嘴角不住抽动,然后开口说道:“贺丹络将军让我告诉你,现在势危急,还请项族长念在同僚的份上停止进攻,待事了解后,自会与你好好详谈……”

“回去告诉贺丹络!”项羡虎枪一横,指着亲兵大声说道,“除非立马把镇守朔阳的将军大印交给我,不然休想停止我对发动攻势,除此之外,他没有其他选择,就这些,给你们一个时辰考虑,赶紧回去吧!”

“项族长,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见项羡一副傲慢的态度,亲兵知道再劝说也不会有效,索拨转马留下一句向城内疾驰而去……富品中文

一三三 炮灰军团

……

“也就算说,项羡是铁了心要跟本将军为敌了?”

听完亲兵的回禀,贺丹络脸色变得是异常的阴冷,如果让这种匹夫当朔阳城主将,那在塞内的呼兰人才是真的走入绝境了。

“哼,一个时辰,足够了……”沉思片刻,贺丹络脸上顿时浮现一丝笑容,“就外面那些奴隶也想跟本将军作对?简直痴人说梦,传我军令,立刻召集中原军和依附营的士兵协助呼兰将士守城,若胆敢畏缩不前者,立斩不赦!”

“这能成么?”亲兵犹豫的问道,“指望那些绵羊守城,就怕一到城墙之上就吓尿了……”

贺丹络嘴角一撇:“本将军压根没指望他们能击退项羡的进攻,只是用这些绵羊的性命替我呼兰勇士消耗几波敌人的箭矢,顺便让呼兰勇士们休息一下恢复体力。”

“络将军真是高明!”亲兵听完后深以为意,“这样一来,项羡今天定不可能攻克城楼!”

贺丹络催促道:“好了,赶紧让图塔跟贺丹胜前去安排吧……”

“遵命!”

见亲兵领命踏步离府而去,贺丹络脸上浮现一股阴冷的笑意。

……

“项族长,你为何要给守军一个时辰的时间?要知道那些呼兰人都已经快顶不住了,再冲几次就能拿下城墙了啊!如今这样我们之前努力不是前功尽弃了么?”

城外项羡大军各部首领对项羡暂停攻城的命令感到十分的诧异,按理说现在士气正盛,守城敌军又已疲惫不堪,正是一举攻下朔阳的大好时机,怎么能放弃呢?

面对众人的疑问,项羡满不在乎的说道:“如今朔阳已经是瓮中之鳖,要取下简直易如反掌,但是因此将他们逼入绝境,城内守军难免会孤注一掷,我各部勇士将会造成更大的伤亡,不若给他们留线生机瓦解他们的斗志,

更何况,我大军激战一宿,也已疲惫不堪,正好借这段时间就食补充下体力,这样即使贺丹络拒绝开城投降,也能再次一举将其克之!”

听完贺丹络的话,各头领都沉默了认为项羡说的有理,但仍有部分统领觉得这项羡简直在纸上谈兵一般,以自己对贺丹络的了解,他是断不可能开城对自己这些叛军投降的,怕是早已借此在安排抵御之策。

更何况一鼓作气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么?如今好不容易提起的士气却好端端被压下,等休息过后再杀怕是又会生出不少的变数来。

“项族长!”达擅部的统领,土瓷一脸忧容的对项羡说道,“兵贵神速,还是赶紧发兵继续攻打朔阳,别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喘息机会,一个时辰,足够贺丹络安排守城事宜了啊!”

“土瓷统领,你这是在质疑本族长的策略么!”项羡闻言冲他怒喝一声说道,“本族长纵横塞外十余年,大小征战上百场未逢一败,难倒还没你懂得用兵么!如今朔阳城头呼兰人的损失惨重,他贺丹络还能有什么办法抵御我数万大军围攻?最明智的办法只有开城投降,交出帅印……”

“这,我……”土瓷被一顿喝骂之后,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话来。

见土瓷等人面如猪肝之色,项羡顿时冷哼一声说道:“依我看你们都是被贺丹络的名号吓破胆了,你们怕他,我项羡可不怕,要知道我可是草原上第一勇士,他能有我懂得用兵?

无需再说,现在一切都有本族长说了算,传令下去,全军立刻原地休整,等待贺丹络开城献印,打完这一仗你们各个都是富家翁了!”

见项羡心意已决,各部首领也没办法,只能按他说的去做,很快,数万异族大军在得到军令之后,紧绷的神情立刻松懈了下来,开始三三两两的坐在地上取出干粮水袋吃了起来。

望着数万人就食的场景,项羡心满意足的点点头,其实他之所以这么做除了方才所说的原因外,更主要是为了抵御来自南边刘策的大军保存自己的实力。

项羡并不傻,自从在安丘地界被刘策大军击败后,他对那支阵型严谨的吕肃营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知道刘策大军不是吃素的,万一再遇上吕肃营部,也能凭借城墙优势对他们展开防守反击。

至于自己被霍青击败?抱歉,他是不愿去承认也不会承认,打心眼里觉得那只是霍青使诈侥幸赢了一次,若再遇上,他相信只需轻轻一枪就能将这差点害自己身败名裂的黄毛小儿挑与马下。

而与此同时的朔阳城内,六万中原奴隶军和一万异族归附军已经被贺丹胜跟图塔强行拉到城墙之上集结起来。

只见贺丹胜给那些异族归附军平均每三人发了一面盾牌和一柄弯刀,用胡语不断替他们打气。

至于中原奴隶军,每十个人才分到一把残破的刀剑,盾牌更少,几十人才一面,而且分到手都是已经裂开了不少纹路,根本给不了他们多少防护能力。

这些中原士兵望着手中一把把满是缺口的刀剑和一触即碎的盾牌,脸上布满了阴云。

呼兰人对治下冀州的中原百姓一直以来都采取严格的防备措施,十余年来都是以征服者的姿态自居,中原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可以驱使的奴隶和繁衍后代的容器而已。

“这么破的刀,怎么杀敌啊?这不是让我们去送死么?”

一名冻的脸色发青的中原士兵握着手中一把卷刃的腰刀埋怨了一句,立马引来贺丹胜的注意。

“你,出来!”贺丹胜指了指那说话的士兵。

那士兵闻言,心下一惊,强忍着内心恐惧站了出来。

“噌……”

贺丹胜猛地抽出精铁弯刀架在他脖子上,吓得那士兵魂飞魄散,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哼……”贺丹胜鄙夷的看了眼这中原奴隶士兵,然后扫了一圈衣着破烂的中原人,大声说道,“谁敢对高贵的呼兰勇士不满,尽管站出来试试,这次若不死命守卫城墙胆敢临阵退缩者,全家尽诛!”

贺丹胜的话回荡在这些中原士兵的耳畔,不由齐齐退后了两步,屏住呼吸不敢发出声响,眼中满是麻木之色。

“要是刘策的部队也这样该多好,唉,老老实实被我们草原男儿驱策当炮灰使唤不就行了,闹腾什么呢?”

贺丹胜收回弯刀,踢了一脚跪在地上依旧磕头不止的中原士兵,心中不住肺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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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混战

……

“军督大人,不才收到探马来报,项羡的军队和朔阳城的守军激战一昼夜,双方都造成了巨大伤亡,是否可以趁此良机出兵一举克城光复朔阳?”

十二月二十七,叶胤把刘策从慰问营内唤出来向他禀报朔阳城最新的战报。

“不急,再等等,我已派徐辽绕道前往秋风牧场和霍青他们汇合,等他们双方精疲力尽之际,再一举收复朔阳城不迟。”

刘策似乎意犹未尽,在回复叶胤的话时,眼神不时瞟向慰问营方向,令叶胤很是你难堪。

“军督大人,不才认为已经差不多了,再任由他们杀下去,就怕城内百姓折腾不起啊,还是速速一战鼎定冀州局势吧!”叶胤面色焦急的劝说道。

刘策略显不耐烦地说道:“叶公子,本军督已经安排好一切无需操心,如无他事你先退下吧,本军督还有要事去处理……”

叶胤急道:“军督大人,请恕不才冒昧问一句,现在还有什么事比眼下收复朔阳更加重要的么?”

刘策闻言面露喜色:“知乐姑娘新编了一支舞曲,正好让本军督前去观摩,如果……”

“军督大人!”叶胤闻言顿时怒了,“你一大清早跑慰问营就是为了看所谓新编的舞曲?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本军督当然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无需叶公子操心,你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其他什么都不用管……”刘策说完就要向营内走去。

叶胤情急之下一把拉住刘策,沉声说道:“军督大人,不才请你速去前线指挥战事,真要看那什么舞曲等得胜归来也不迟……”

“战事由叶公子定夺就是,别妨碍本军督办正事!”刘策甩开叶胤的手眉目带怒的说道。

在刘策甩手之下,叶胤一个不慎摔倒在地,他清澈的眼眸流露出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这一刻刘策给他的感觉却是异常的陌生。

“对不起,叶公子……”见叶胤倒地,刘策面露一丝愧疚,伸出手想要搀扶他起来。

“不用了……”叶胤持佛珠的手臂挡开刘策伸来的手掌,然后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脸上神色是万分的落寞,“军督大人,既然你觉得舞曲比眼下局势重要,那不才也不再相劝了,你请好自为之吧……”

说着,叶胤转身默默的离去,没人注意到他转身瞬间眼眶里已经开始泛红含泪。

“唉……”

见叶胤消瘦的身影在众目睽睽之下,离自己渐行渐远,刘策轻轻叹了口气,不由摇了摇头。

“军督大人,你和叶先生之间?”在帐内看着这一幕的知乐,连忙来到刘策身边,面带忧色的对刘策说道。

刘策侧身望着知乐露出一丝笑容:“没事,知乐姑娘,让本军督看看你新编的舞蹈吧……”

知乐依旧以一副关怀的神情劝慰道:“可是,军督大人,你和叶先生之间真的没事么?不追过去安慰一下么?”

刘策望着叶胤消失的方向摇摇头说道:“不必了,他会想明白的,他有自己的事要做,而本军督……”

说到这儿,刘策回眸看了一眼知乐,脸上露出一丝颇具玩味的笑容:“也有自己的事要做!”

……

“砰~”

“啊~”

“勇士们,杀进城去~”

“杀啊~”

经过一日一夜的激战,朔阳城门终于在午时时分被项羡率领的异族军团给破开了,冲撞车狠狠的凿开了紧闭的城门,带起一股巨大的气浪将顶在城门后的守军士兵整个震飞出去,立马压倒一整片严正以待的混合守军。

此时的项羡也是懊恼异常,昨日不听土瓷等各部统领之言,足足耽误了两个时辰,等天完全黑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上当了,再发起进攻的时候受到城楼上的奴隶军和归附营的死命抵抗,伤亡变得异常惨重。

但项羡绝不会承认这是自己的失误,只是将这一切归咎与贺丹络太过狡猾,与是狂怒之下,开始不分昼夜,疯狂攻打城门来挽回眼前的颓势。

就在人力已达极限之时,终于攻破了城门,不由让项羡激动的大吼起来,率军向城门冲杀过去,一时间城洞内外是拥挤的混乱不堪,到处都是一片喊杀凄嚎之声。

也怪贺丹络他们太过高估这些被强迫过来守城的中原士兵,依城墙坚守之时尚有血勇与城外敌军对峙厮杀,但城门一破瞬间,那口吊了许久的血勇立马如潮水般从体内退去,惊叫的四下逃窜,任凭贺丹胜他们如何弹压削首也无济于事,反而阻碍了自己的军阵。

“给我死!”

项羡一马当先,手中虎枪对准城门口两名异族守军就是一记狠扫,粗重的枪杆扫过他们的面门,立刻发出两声清脆的骨裂声息。

“噗呲~”

扫灭两名异族士兵后,项羡又是一枪贯穿一名面黄肌瘦的中原士兵的胸脯,但闻虎枪洞入躯体之后,那中原士兵狂吐一口鲜血,下一刻惨叫着被项羡挑起重重甩落在身后人海之中。

“杀啊~”

紧随项羡的异族人见自己的统帅如此勇猛,立马如同打了鸡血一般,齐齐嚎叫着挥舞手中兵刃杀入了城门。

午时刚过,朔阳东门终于沦陷了,项羡的两万索勒士兵在付出四千人的代价后,占领了此处城头要道,迅速向其余三门杀去,仅剩的三千呼兰士兵随着图塔跟贺丹胜一道退往朔阳内城,数万奴隶军和归附营的士兵被项羡所部俘虏。

“差不多了……”

此刻,一直在南面静待局势变故的吕肃、田豫联军终于开始有了动作。

只见吕肃放下眼前的窥镜,冷笑一声对田豫说道:“田旗总,这次你部两千弓弩手该好好发挥下了,想不到你一个旗的兵力都快赶上老子大半个营了……”

“吕营使过奖了……”田豫嘴角一扬,“此战过后,想必吕营使你也能再进一步了吧?能和吕营使合作攻城掠地,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吕肃闻言没有回话,只是默默地看了田豫一眼,然后手一扬,身侧的传令兵一见,立马亮出自己手中的红旗,向阵列各处传达了进军的指示。

“喝~”

“喝~”

“喝~”

六千将士三声齐喝后,排着整齐的阵列在撸盾手的掩护下,向两里之外的朔阳南门缓缓逼近。

田豫问道:“话说这次我们帮谁?项羡还是胡奴?”

吕肃没好气的回道:“那项羡认贼做父,和胡奴无异,帮谁?自然是帮军督大人了,这种没营养的话以后少说,本营使可没那份闲心开玩笑。”

“真是一点都不幽默,真难相处……”田豫瞥了吕肃一眼,小声嘀咕一句后,不再理会他,指挥着自己麾下的将士向前进发。

“止步!”

“止步!”

“止步!”

进入南门城头一箭之距时,传令官手中黄旗一扬,阵中立刻传来各列指挥官的吼声,前行的阵列立刻停下摆好阵型。

“听我军令!箭阵预备!”

望着城头上激战正酣的双方,田豫立刻开始部署麾下弓弩手准备向城楼攒射。

但见一列列手持踏弩的将士放下背后的箭袋,将脚踩在踏弩弓臂内侧,顺势向后一扬倒在地上一拉弩弦,很快边上就有一名士兵将一支粗重的弩箭塞入了箭槽之内。

同时边上的弓弩手也准备就绪瞄准了城头上的目标,调整好了射击角度,等待一声令下就按下扳机……

而吕肃这边,六架弩已经调整好了最佳射击角度,在齿轮作用下扭弦延伸至最紧范围,然后一颗颗打磨过后的石制弹丸也装填了进去……

“放~”

“放~”

时机一到,吕肃和田豫几乎同时发出攻击的号令,很快犀利的铜哨传遍整个阵列。

“呼~”

“噔~”

但闻一阵飓风喧嚣,数千支锋利的箭弩带着无尽的杀意向城头之上呼啸着飞驰而去,一时间天空如同遮起一片黑云,将南门城楼笼罩在死亡气息之下……

一三五 大势已去

……

“噗噗噗噗……”

“砰砰砰砰……”

城头正在激战的双方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杀了个措手不及,箭阵射出的箭矢纷纷将他们的躯体洞穿掀飞,城墙之上很快就被一片血雨覆盖,到处充斥着死亡的呐喊……

而弩那极高的命中率和可怕的威力也令人十分的震撼,但见其中五颗重达八公斤的弹丸命中垛墙之后,立刻将青砖混合黏土的护墙剁裂一角,飞散的青砖直接将两个倒霉的异族士兵脑袋洞开一个血色窟窿。

另有一些飞过城墙的箭矢攒落到城内街道之上,也给城墙下待命的异族人带来不小的伤亡。

“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箭雨弹丸再一次呼啸着扑向朔阳城头,射的城楼之上的胡奴是胆颤心惊,哭爹喊娘。

“我的肠子,不~”

一个胡奴被踏弩射出的弩矢破开腹腔透体而过,在他感到疼痛的瞬间,整个人却突然倒飞着被掀倒,原来那支弩箭已经将他体内的骨髓和肠子带出了体外,望着这一幕,生命力极其旺盛的胡奴顿时崩溃的凄喊起来,想要把它们都送回体内,但没拉几下,一阵寒风吹过,全身力气都随同流淌在体外的血水一样,迅速消散,最后两眼一黑,在极度寒冷之中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啊~”

一名中原奴隶军在逃窜过程中,一个黑色物体向他迎面飞来,他本能的接过一看,顿时大声尖叫起来。

但见他怀中捧着的是个血淋淋的没有下巴的头颅,显然是被重弩给活活扯飞,恍惚间那头颅的眼珠子仿佛还在转动,更是吓得魂不附体连忙一丢,不顾一切向城楼下纵身一跃,活活摔死在混乱的街道之上……

“前进!”

三波箭雨过后,吕肃立刻命令六架弩向前推进十余步,由刀盾手长矛手接应掩护,对准了城门,换上了十三公斤重的弹丸,准备开始破开城门。

“角度调整完毕,可以发射!”

弩边上的测距手取出专用的测量工具,确定弩已经瞄准了城门后,大声对操控手下令道。

“砰~”

扭曲的弩臂在操控手按下扳机那一刹,猛的向前一绷,将放在精铁打制的滑槽内的石丸送了出去,但见滑槽应为摩擦闪过一片火光后,重达十三公斤的石制弹丸飞速的扑向城门,准确命中目标,带起一阵震天巨响,城门也因此剧烈的晃动了几下。

“很好,继续射击~”

吕肃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对这等利器的表现是欣喜若狂,只是面色却依旧平静,冷的跟冰霜似的。

“放箭~”

另一侧的田豫也没闲着,在看到弩那可怕的威力后,再次指挥箭阵向城头射击,同时心里发誓等此战结束一定要让韩锋向军督大人给自己旗中调拨个百八十台,毕竟他可是“远程打击”的狂热爱好者,怎么好意思让吕肃抢了自己的风头?要这样的话还算是锋矢营的兵么?不怕丢人啊……

……

“项族长,不好了,刘策大军杀进城来了~”

“你说什么?怎么会这么快!你们怎么搞的?这才多久?”

“真的,不知道他们用了什么妖法,召唤来成片黑压压可怕的箭雨,那些箭矢势大力沉,好多勇士中一箭就倒地不起,现在南门已经失守了,快拿个主意吧!”

“唉,刘策!你真是令人恼怒啊!”

正在攻打内城的项羡闻听这等噩耗,顿时怒吼一声,看着即将破开的城门不由左右为难起来,到底是退还是留呢?

良久之后,项羡终于下定决心:“撤,全军撤出城外,回转秋风牧场,不过,那些呼兰贵族必须全部带走!快~”

虽然项羡很想留下来,但仅存的理智告诉自己,如果这么做的话肯定会万劫不复,毕竟自己的部队已经精疲力竭,断无法与刘策的大军决战,更何况箭矢在与贺丹络守军交锋中消耗殆尽,如何反击他们的箭阵?

唯今之计就只有劫掠那些尚未逃入内城的呼兰贵族为人质向秋风牧场撤退,再寻机出塞再做计较。

“络将军,项羡他们退了……”

内城城头之上,贺丹胜见项羡向朔阳城外退去,兴奋的对贺丹络说道。

可贺丹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只见他望着南面方向叹了口气说道:“走了个莽夫,来了个比项羡更加可怕的敌人,唉,朔阳是保不住了,刘策是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不会吧……”贺丹胜不解地说道:“我们不是已经跟他们签好议和条约了么?他们怎么可能会失信……”

“呵呵,区区一张白纸而已,纯粹就是强者对弱者的怜悯,你觉得约束得了刘策么?”贺丹络苦笑着说道,“而且,我早看出来了,他刘策是一个极具野心的枭雄,从他到远东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慢慢展现了睥睨天下的气势,我呼兰人就是他成就霸业的垫脚石啊……”

“这,这怎么可能?”贺丹胜难以置信地说道,“他敢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大周那些士族皇帝撕成碎片么?”

“所以,他第一步就是要取下冀州为根基啊……”贺丹络解释道,“大周劣势是什么?缺少良马作为战驹,而冀州是大周重要战马来源,且熊蜂岭外接草原,

等刘策问鼎冀州之后,必会向塞外扩张,呼兰草原如今已是风雨飘摇,他会放过这种机会么?待呼兰草原和冀州尽数被他掌控,用不了几年,刘策麾下就会有一支庞大的骑兵部队席卷天下,

到那时你觉得大周那群酒囊饭袋还能制衡的了他么?只怕到时整个远东也要姓刘了,远东易主中原必乱,哈,想想真是佩服他的气魄,可惜这样的才俊不是我草原的,唉,要不然中原怕是早已平定了……”

听完贺丹络的分析,贺丹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摇摇头说道:“络将军,现在先不说这些了,眼下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贺丹络冷笑着说道:“静待刘策到来,然后你们拿我的人头无条件向他投降,他要什么东西全部满足他,只求能放呼兰人回到塞外吧……”

“络将军,你……”

贺丹胜闻言大吃一惊,正欲再说却被贺丹络止住了。

“只有本将军死了,刘策才会放那些贪生怕死的呼兰贵族一条生路,如今我呼兰草原已经不起人丁损耗了,就照我说的去做吧……”

“络将军……”贺丹胜闻言,顿时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而不远处暗中偷听到这一幕的图塔却不屑的冷笑一声。

“要死你去死,你以为你死了刘策就会放呼兰人一条生路?太傻了,我可不会随你陪葬!”

随后,图塔的身影悄然消失在了城头……

一三六 悲催的项羡

……

“快点,别磨蹭,快……”

“族长,歇会儿吧,实在,实在走不动了……”

朔阳城东,项羡领着不足三万异族大军押送着一千多名呼兰贵族和数百姿色稍加被贪图美色的胡人劫掠而来的女子向秋风牧场赶去,一路上这些身材臃肿的呼兰贵族老爷们受尽了项羡的折磨虐待,累的是气喘吁吁,不住恳求休息下再走。

“哪个喊累?出来!”

项羡闻听人群中的喧闹声后,持枪猛拉马缰对那些呼兰贵族们吼道。

一个至少有两百斤重的富态胖子立马站出来说道:“项统领,让我们歇会儿吧,实在,实在走不动了啊,好久没赶过这么远的路了……”

“哼!走不动?那你就别走了,永远的歇着吧!”

项羡闻言虎枪一挥,直接刺穿他那粗圆的脖子,登时那富态的贵族老爷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项羡那咋了已经扭曲变形的狰狞面孔。

“噗~”

拔出枪尖之后,那呼兰贵族老爷的脖子处立马溅射出一道长长的血柱,他捂着脖子原地挣扎一阵之后,重重倒落在地面之上,引起周围一阵惊恐的呼喊声。

望着四周的情形,项羡把带血的虎枪高高一扬,策动马身咆哮道:“谁敢不尊本族长的命令,就是这种下场!继续赶路,不准停!”

慑于项羡的淫威,这些呼兰贵族们不敢再发出任何不满的声音,继续默默地赶路。

现在的项羡几乎已经快疯了,自己好不容易苦战拿下朔阳外城,离成功就差一步之遥就能接管朔阳,没想到头来却便宜了刘策,这让人简直无法接受,本就暴戾异常的他此时更加的变本加厉,无论是谁惹的他有些不满就会被格杀当场,搞得异族士兵和那些呼兰贵族是人心惶惶。

“有这些呼兰贵族作为人质,出塞后就能和王罕有了谈判的筹码,到时让他给我一块土地牧场,待我实力恢复就杀回冀州找刘策报仇,哼!”

带着对刘策刻骨的恨意,项羡暗暗发誓要一雪在冀州的耻辱,不断催促人群加速向秋风牧场赶去。

“唏律律……”

就在这时,秋风牧场地方忽然传来一阵粗重的马鼻呼吸伴随着沉重的铁蹄声响由远至近,项羡闻听顿时警觉了起来。

“不好,列阵迎敌~”

待马蹄声逼近之后,项羡才看清来者尽是铁甲战马,顿时大吼一声命令异族士兵列阵备战。

“吁……”

数十步之外,领着八百铁骑前来阻截的霍青喝住座骑,一脸玩味的望着对面的项羡,大声喊道:“项羡匹夫,霍青在此恭候多时了,尔等手下败将见到本将军还不速速下马受降。”

霍青的话立马引来异族大军一些听得懂中原话的胡奴,顿时面露异色窃窃私语起来。

“啥?手下败将?项族长居然败给对面那个小将?这怎么可能?”

“定是那周人的诡计,项族长可是勇猛异常,一人赤手空拳能打死一头千斤白额虎啊……”

“嗯,绝对骗人的,周人一向诡计多端,想要借此乱我等阵脚,万万不可中计……”

而项羡闻听霍青的话,却是心下一紧,自己被敌人两度击败的消息可是从未透露过,要是被这些异族士兵知道的话,难免会引起不利的影响。

与是,他连忙大声吼道:“黄毛小儿,信口雌黄,胆敢污蔑本族长,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霍青闻言,抠了抠耳朵,面露鄙夷,不屑地说道:“事实都不敢承认,你真是个孬种,不过好在本将军料到你会这么说,早已有所准备,我且问你,你的三尖两刃枪去哪里了……”

“本统领的兵刃……兵……”

项羡正待狡辩,忽然暗道一声不好,这才想起之前着了这小子的道时,自己的三尖枪遗落在了战场之上,一时有些慌了起来。

“抬上来……”

霍青可不会在乎敌人此刻承受何种压力,一声令下,就有一名骑兵扛着几十斤重的三尖两人枪来到阵前丢到地上,这一下彻底让胡奴阵营炸了锅。

“那是项统领的兵器,不会有错的……”

“原来是真的,项统领真的被人家击败了……”

“我说呢,自己贴身兵器不带,敢情是被人夺了去做了战利品啊……”

闻听异族阵中的骚动,项羡只觉得有一股要吐血的冲动,他死死的盯着霍青那一脸得意的脸庞,如果视线能杀人的话,霍青此时怕是要被项羡的目光里射出的怒火烧死几百次了。

“黄毛小儿,欺人太甚!纳命来!”项羡咆哮一声,再也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怒火,拍马杀了过来。

“喏~”

面对项羡的逼近,霍青却不闪不避,取出一支竹筒在他眼前晃了晃。

“吁~”

项羡一见,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喝住汗血宝马不敢逼近,这一幕让身后的异族士兵更加笃定了项羡被人击败的事实。

“怎么了,怕了?怕了就下马受降,本将军可以饶你一条狗命!”霍青幸灾乐祸的说道。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

项羡顾忌霍青手中的竹筒,面对嘲讽,只能策动马身不停来回的踱步,却不敢上前,只能发出无能的狂怒之音。

“呵呵……”霍青见项羡不敢靠近,轻蔑地冷笑几声不再理会他,转而对他身后那些异族士兵大声说道:“你们这些蛮夷听好了,我叫霍青,是前军都督刘策麾下的将领,如果你们有命活下来的话,请一定要记住我的名号,今天第一次相见,别无他物馈赠,就送你们一份见面礼聊表心意吧……”

说完霍青手一挥,身后骑兵阵中立马投掷出一颗颗已经风干的人头到他们阵前……

“那,那是我的孩子……”

“阿妈,阿妈死了?”

“你杀了我的雅娜塔,不~”

“刽子手,屠夫,我要报仇……”

见到这些亲人首级的异族人顿时明白秋风牧场上的家眷已经惨遭这支军队的毒手,顿时哀嚎遍野,啼哭不止。

“哈哈哈哈……”

而见到这一幕的霍青所部却肆无忌惮的大笑起来,仿佛在嘲笑他们的无能,瞬间点燃了这些异族士兵的怒火,很快丧失了理智齐吼着向霍青扑来,誓要将这个杀害家人的凶手碎尸万段!

“杀死霍青~”

“杀死霍青~”

“杀死霍青~”

这些来自不同草原部落的族民此时竟异口同声的喊着整齐的口号,疯狂的向霍青杀来,而项羡的约束力这时候已经没有半点效果了……

“撤退~”

见目的达成,霍青脸上浮现一丝残忍的笑容,立马拨转马身指挥八百铁骑向牧场方向迅速退去。

“徐大哥也该立点战功了,这几万胡奴就当是你昔日放走我的恩情吧,这些理智全失精疲力竭的胡奴对阵六千义军弓骑,呵呵,又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呦……”

在将敌人引诱至徐辽骑兵埋伏的地点时,霍青脸上的那道残忍的笑意更加浓烈了……

一三七 妥协、刺杀

……

十二月三十,朔阳城外,慰问营……

“哈哈哈,知乐妹妹,你真是太逗了……”

知乐正在帐内和众女讲着笑话,不时把夏妙音等众女逗的嬉笑连连,经过这些日子相处,慰问营的女子都十分喜欢和她关系亲密,唯独甄洛对她没任何好感,每次都对她爱理不理。顶点x

“你们在讲什么呢?这么好笑?让不才也来听听可好?”

就在这时,叶胤面带微笑来到了营帐之内,众女一见,立马起身对她行了一礼,毕竟叶胤是慰问营主事,虽然这个主事心思没放在慰问营上,但毕竟名义上还是自己的主管,必要的礼数还是要有的。

“叶公子,你来了?”夏妙音等二十三个女子对叶胤印象极好,见他问及,连忙说道,“刚才知乐姑娘讲的笑话,把大家笑的合不拢嘴呢……”

“哦?是么?”叶胤闻言静静地看向知乐,“知乐姑娘能歌善舞,还能知晓那么多乐事,真是令不才感到佩服啊……”

“叶先生过奖了……”知乐起身欠身行了一礼说道,“知乐腿伤未愈,连日来承蒙各位姐妹照无以回报,只能将生平所闻几个笑话和大家一起分享,以解闷乏罢了……”

“哈……”叶胤干笑一声,意味深长地看着知乐,随后说道,“看来知乐姑娘真是有心啊……”

然后又对帐内其他女子说道:“诸位,不才有事想与知乐姑娘私下商量,不知可否回避一下……”

夏妙音点点头,然后拍拍手掌对帐内众女说道:“姐妹们,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明晚军督大人要在朔阳城内为将士们设宴庆功,赶紧把各自舞乐排练下好去助兴,走吧……”

等帐内众女离开后,只剩下了叶胤和知乐二人,两人四目交会片刻后,知乐率先问道:“叶先生,她们已经走远了,你有什么话但请直说吧……”

叶胤微颌双眸,然后开口说道:“知乐姑娘,如今朔阳光复,你该作何打算呢?”

知乐叹了口气说道:“是啊,朔阳是光复了,但我又该何去何从呢?只能继续呆在军督大人身边乞求庇护了……”

叶胤闻言,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递到她跟前:“这是三万两银票,在大周各地钱庄皆可提取现银,够你下辈子衣食无忧了,拿了之后赶紧离开军营吧……”

“叶先生,你……”知乐诧异的望着叶胤,略带吃惊地问道,“你这是何意啊?”

叶胤淡淡地说道:“有了这笔钱你可以不依靠任何人也能过上富足的生活,条件就是离开军督大人,离的越远越好……”

“噗嗤,呵呵呵……”

忽然知乐忍不住笑了起来,直直笑的叶胤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良久她止住笑声,对叶胤说道:“叶先生,我看你可能是误会了,凭这些银子就想让我离开军督大人?远远不够呢……”

“那请你开个数目,不才一定想办法凑齐……”叶胤沉声说道。

“叶先生啊……”知乐闻言嘴角轻轻一撇,对叶胤玩味地说道,“这银子固然是好东西,但这些日子和军督大人相处下来,我又改主意了,你说我入住军督府做军督大人的夫人可好?毕竟军督大人给人的安全感十分可靠呢……”

“知乐姑娘,你不要太过分了!”叶胤闻言顿时有些动怒了,“你知不知道军督府内有军督大人的两位红颜知己么?什么时候轮到你了?”

“知道啊……”知乐起身来到叶胤身边悄声说道,“放心我会跟姜小姐还有宋姑娘好好相处的,保证不跟她们争宠,如果叶先生你能帮帮小女子的话,我会感激不尽呢……”

叶胤闻言,沉默片刻后又问道:“知乐姑娘,不才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愿意拿了银子离开军督大人么?”

“拿了银子后又能怎么样?”知乐瞪媚眼,轻笑着对叶胤说道,“身为女人终归要被男人守护才能活下去,军督大人这么温柔体贴年轻气盛,还居如此高位,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你以为我会舍得放弃么?我这么多年忍受的折磨不就为了等这一天到来么?你可以说我肤浅不知廉耻,没错,我没你这么高尚的理想,我只想好好的活下去,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你当我傻子么?”

“既然如此……”叶胤默默地听完知乐的话后,紧闭的双眸轻轻一睁,浮现一股汹涌的杀机,“就休要怪我无情……”

话毕,叶胤猛地从袖子中抽出一柄匕首向知乐身上用尽全力刺去。

“哼~”

但万万没想到,匕首在即将要刺到知乐身上时,却被她抓住了手腕,硬生生给止住了。

“你……”

叶胤脸上顿时浮现一丝痛苦的神色,脸上满是不思议的神情。

“啧啧啧,叶先生,你这身体真是比我想的还要虚弱不堪啊……”

但见知乐面带微笑嘲笑一声,将叶胤手腕就势慢慢一转,手中的匕首承受不住力道,掉落在了棉被之上。

“叶先生,你该知道,我既然被呼兰人派来暗中刺杀军督大人,怎么可能没有一技傍身呢?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的力气恐怕连甄洛那小丫头都比不上吧……”

知乐面露凶相,松开叶胤的手后猛地单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按倒在床铺之上,叶胤只觉得呼吸困难,双手不停地挥打着知乐的手臂,想要挣脱出来。

但是无论叶胤怎么挣扎,就如知乐所言一般,力量实在是弱小的可怜无助,怎么都挣脱不开。

这时候他才开始悔恨当初为了摆脱弑师阴影,不停使用彼岸花麻痹自己,又心如死灰般导致自己身体状况愈发日下,虽然后来得到刘策的血液去除了体内的花毒和药瘾,重新燃起对生命的渴望,但是长期服药缺乏锻炼导致现在成为全军之中最为虚弱的存在,自己才是真正需要被保护的对象。

想到这里,叶胤停止了挣扎,清澈的眼眸里开始渐渐泛红,满是不甘地瞪着知乐。

“哟哟哟~哭啦?好委屈哦~”

知乐一见叶胤眼眶泛泪,顿时稍稍松了松紧掐脖子的手,一脸“关切”的说道:“叶先生啊,你这么做也太过鲁莽了,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真的不会伤害军督大人分毫,求你不要在阻碍我了行不行?真要再咄咄相逼的话,索性来个鱼死网破!”话毕,松开了掐叶胤脖子的手。

“咳咳咳~”

解脱出来的叶胤忍不住咳嗽几声,急促的呼吸了几口空气才慢慢平复了自己紧张的情绪。

摸着自己脖子,忍受着那火辣辣的疼痛感,叶胤一句话都说不上来,手中的佛珠捏的是更紧了,显然是万分的不甘心。

“话说叶先生,你的皮肤还真是吹弹可破,让我好生羡慕……”知乐看着自己指甲上那淡淡地血迹,赞许的说了一声。

叶胤擦干眼角泪滴,恢复到坦然自若的神态,将裘衣后的兜帽挂在自己头上,然后捂着自己的脖颈,起身侧头看了眼知乐一言不发的离开了慰问营。

“哼,也不过如此,想跟我斗,你还差的远呢……”

望着见叶胤离去,知乐一脸不屑地嘀咕了一句。

“说什么呢?知乐姑娘?你和叶公子谈完啦?我看他好像闷闷不乐的离去了,你们吵架啦?”就在这时,夏妙音进帐中好奇地问道。

知乐立马装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对夏妙音说道:“哎呀,妙音姐,我只是和叶先生开个玩笑,但他好像不感兴趣才败兴而归,都是我的不是……”

“这样啊……”夏妙音闻言,也没多想,“算了,叶公子是个很好的人,你也不要在意,我来找你正好想和你请教下关于那新编的舞蹈问题……”

“走吧妙音姐,快带我去看看,明晚的庆功宴可不能扫了将士们的兴致,趁现在时间尚早,一切还来得及……”知乐热情的拉起夏妙音,向帐外走去。

……

一三八 悉数尽灭

……

“军督大人,末将不辱使命,和徐将军一道,尽歼退往秋风牧场的胡奴,一万首级已叠成京观置与城外以供百姓观赏,另有一万胡奴困缚等候军督大人发落……”

朔阳城将军府内,霍青、徐辽、卓少云经过一夜的厮杀,此时三人浑浴血向端坐府厅主案前的刘策禀报秋风牧场大获全胜的战果,他们所言的话听得两侧投降的呼兰将领是心惊胆颤,就连坐与刘策侧案的代勒也是面色沉重。狂沙文学网

刘策对霍青那副得胜而归的气势没有表现任何的意外,近七千装备精良的铁骑对付数万精疲力竭缺少骑兵的胡奴,这要再打不赢才是见鬼了。

更何况,徐辽的义军在以往和胡奴交战中,汲取了胡人作战风格,各个是弓马娴熟再配合那迂回包抄的“风筝”战术,自然是能轻松把那群失去理智的胡奴杀的溃不成军。

既然得胜,刘策自然是要询问那个造成朔阳城沦陷的“罪魁祸首”了:“霍青,你真的没令本军督失望,不过那项羡现在人在何处?”

霍青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回军督大人的话,那项羡……在乱军之中被走脱,只找到他的坐骑,请军督大人降罪……”

“跑了?”刘策微微一愣,随后洒然笑了笑,对护卫焦珞说道,“这莽夫命倒是真硬,沿途命人严加打探,若发现他的踪迹,务必生擒过来……”

“遵命~”

焦珞闻言大喝一声,领命踏出了府厅,片刻之后又回到刘策边,恭敬的立在他后。

“奋战一宿,想必你们也累了,先下去休息吧,晚上庆功宴别迟到了……”

“末将告退……”

霍青、徐辽和卓少云三人拱手离府而去,各自都还沉浸在获胜的喜悦之中沾沾自喜。

等三人离开后,刘策脸上笑容散去,换上一副冰冷的神色对贺丹胜等几个呼兰贵族代表开口说道:“几位,适才本军督提的这些你们同意么?”

贺丹胜想了想,又抬眼扫了眼侧案上的代勒,随后下定决心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你可说话算话?只要我们能留下一半的产业,并且认可代勒为呼兰草原的可汗,你就放我们安然离去么?”

“这是自然……”刘策保证道,“你能如此识时务,主动打开内城投诚,使城内百姓免与更大的战火波及,本军督不但不会加害你们,还要感谢你们,希望你们出塞之后能为代勒重登汗位早做准备……”

贺丹胜闻言,松了口气,刘策既然这么说,就说明自己和城内呼兰贵族以及数千残存的勇士都安全了。

想想也是,若刘策真的要对下毒手的话早就动手了,现在朔阳城内的呼兰人都如同待宰的羔羊,任人宰割,又怎会和自己谈判呢?

总之现在先脱为妙,只要到了塞外,你还管的了我们做什么么?还是太天真了。

然而就在贺丹胜打着自己心中小算盘时,刘策的一番话如同一桶水将他那点小心思给浇灭了:“不过,为了保证你们出塞后谨遵自己的承诺,这里有封秘密协议你们都来签署一下……”

说着,刘策取过一堆文件协议让亲卫给那些呼兰人每人都发了一份。

看完协议上的内容之后,贺丹胜和那些呼兰贵族各个面面相觑,原来人家早就已经有了准备,怪不得会放心让自己离开朔阳。

而代勒望着府厅内各人的形,脸上也浮现一抹得色,当初就是这些人把自己bi)入绝境害得四处逃窜,如今时过境迁,他们还不是要反过来支持自己?想到这里,他竟然对刘策产生一丝感激之……

待这些呼兰人在协议书签下自己的名讳按下手印之后,刘策满意的点点头,起笑着说道:“好了,协议即起开始生效,留下财富之后你们可以离开了,愿我们的友谊天长地久,和平早来临……”

“多谢军督大人,我等告退……”

听着刘策那什么“友谊、和平”之类的话语,贺丹胜等呼兰人在低头行礼的同时,脸角是不住抽搐跳动,强忍着憋屈的心准备出城向塞外赶去,毕竟刘策言过天黑前,城内呼兰人必须全部出城离开朔阳,否则后果自负。

等呼兰人离开后,吕肃和田豫又进到府中来见刘策,田豫一见刘策就说道:“启禀军督大人,外城各处因为受到战乱波及,不少房屋被毁坏,仅从目前了解到的况来看,已有十余万百姓流落街头无家可归,暂时有我部将士在安抚监管,敢问军督大人接下来该如何去做?”

刘策说道:“受到战乱波及的百姓要好生安抚,同时也要提高监管力度,莫要这些百姓造成城内治安混乱,本军督会从朔阳城内缴获的物资中拨出一部份给你们调度,暂时先将他们的绪稳定下来……”

“遵命……”田豫领命后,想了想又说道,“对了,军督大人,末将建议可否让这些百姓代替我军去修复损坏的房屋和街道?毕竟我军初来乍到,又要维护各处治安,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力浪费在这些琐事上面……”

“你的建议很好,本军督也正有此意……”刘策赞许的点点头,同意了田豫的请求。

吕肃掏出怀中一本簿子呈向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我军此战伤亡统计出来了,请您过目……”

刘策接过后翻开看了一阵,眼神中流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悲痛,随后合上对吕肃冷静地说道:“阵亡将士的遗体好生看顾,介时火化后要送回他们家属的手中,那些受伤的将士也要好好照料,不得懈怠……”

说完,刘策长长叹了口气,从雎城出征至今到朔阳为止,自己这一路来造成的伤亡也不可谓不小,但他必须保持住冷静的神态,克制住压抑的心,时至今必须要学会面对生死坦然自若,因为以后这种生死分离的场景还会出现的更多。

吕肃和田豫离开后,刘策又对代勒说道:“代可汗,你也先去休息吧,晚上庆功宴我们再相聚……”

代勒连忙起对刘策行礼告辞:“军督大人,多谢你一路来对我的帮助,此恩代勒永远铭记在心,我们晚上再见……”

“不送了……”

就在代勒离开府厅之际,一直不曾出现的叶胤这才慢悠悠的步入将军府内,对擦肩而过的代勒视若无睹,只是静静地走到刘策跟前行礼说道:“不才见过军督大人……”

“叶公子,你去哪儿了?嗯……这是什么味?你还有闲跑去沐浴?怪不得见不到你的踪影……”

刘策闻到叶胤上的香浴之味,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瞥了他一眼又道:“本军督已经和那群呼兰人签署了协议放他们离开了,对此叶公子你有什么想法?”

叶胤望了刘策一眼说道:“既然军督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又何必来问不才呢?”

“本军督想听你说说自己的想法……”刘策没在意叶胤态度变化,继续说道。

叶胤轻轻叹可口气说道:“军督大人,这些呼兰人你完全可以一杀了之,何必多此一举签什么协议?你真以为这些胡奴会是守信之辈么?”

“没办法啊……”刘策无奈的摇摇头,“毕竟这些呼兰人是主动开城投降,本军督若大开杀戒的话,他们心灰意冷之下难免会做出狗急跳墙之举,对城内造成更大的破坏,

更何况,毕竟此次北伐是假借代勒名义才能一路势如破竹取下朔阳,虽然代勒只是个傀儡,也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万般无奈之下也只能出此下策啊。”

“军督大人高见,不才自叹不如……”叶胤闻言欠恭维了一句,但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淡淡的不满和忧伤。

“不过……”刘策忽然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冷的笑意,“本军督答应不杀他们,可没说强盗山贼不杀他们啊,熊蜂岭那边本军督早已安排妥当了,这些呼兰人一个都别想活着走到塞外……”

“军督大人英明……”叶胤绪似乎十分低落,听完刘策的话,又默默行了一礼。

“叶公子,你到底怎么了?”终于刘策发现了叶胤绪的变化,“是不是有什么难处?看看本军督能否帮你排忧解难?”

叶胤望着刘策似要开口,但还是忍住摇摇头说道:“军督大人多虑了,只是不才有些累了……”

“累了?”刘策眉间一蹙,起来到叶胤前仔细望着他,忽然问道:“你脖子的伤怎么回事?”富品中文

一三九 叶胤辞行

……

见刘策问及,叶胤将衣领往脖子上紧了紧说道:“没什么,只是不才不小心蹭破点皮罢了,让军督大人担心了……”

刘策一听笑了:“蹭皮会蹭到脖子上,这倒是罕见,让本军督看看……”

“不必了……”叶胤连忙退后一步,避开刘策伸来的手掌,“不才只是想问下,如今朔阳已经收复,接下来是否该与陈指挥使和军师他们汇合呢?”

刘策怔了怔,收回手掌对叶胤说道:“朔阳的局势还很复杂,必须要有人坐镇才行,毕竟胡奴在此经营多年,谁知道暗中还有多少残存的暗线,必须全部扫清才行。”

叶胤说道:“这个交给苏文灿就行了,若军督大人实在脱不开身,就遣一将领率军前去即可,吕肃、霍青、徐辽皆能胜任……”

刘策沉思片刻对叶胤说道:“叶公子所言有理,待庆功宴结束后本军督就着手去安排此事……”

叶胤点点头又说道:“军督大人,如今朔阳局势已定,冀州不久之后必能全境收复,不才在军中也无甚事要处理,想提前和军督大人辞行……”

叶胤这话一出,刘策和身后的焦珞顿时感到一阵诧异,这叶胤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离开呢?

“你打算去哪里?”刘策语气变得额外阴冷,“军营重地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叶公子还请你收回刚才这句话……”

然而,叶胤态度却十分坚决:“军督大人,不才心意已决,请您务必成全……”

刘策说道:“就算本军督答应你离去,你身上的病情……”

叶胤摇摇头说道:“不才的伤势已无大碍,如果军督大人无他事,不才就先去收拾东西了……”

“也罢……”刘策叹了口气,语气变得稍微缓和了些,“既然叶公子执意要离开,本军督也不便强留,不过还是等今日庆功宴结束歇息一晚,等明日再做计较,你觉得意下如何?”

“不才领命……”叶胤淡淡的应了一声,然后拱手离开了将军府。

等叶胤一离开,身后的焦珞忍不住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您真打算放叶公子离开么?”

“闭嘴,这没你的事……”刘策抚摸着微微发痛的太阳穴,没好气的回了一句,随后颌上眼眸,嘴角挂出一丝怪异的笑容,“想走?有这么容易么?”

打定主意之后,刘策又对焦珞说道:“去看下庆功宴准备的怎么样了,另外,那一万俘虏的异族人就没必要留着了,送他们该去的地方吧,本军督没多余粮食来养活他们……”

“遵命……”焦珞立即大声领命向府外走去。

……

“姐妹们,就快到了,庆功宴快开始了,莫要让大家久等……”

黄昏时分,慰问营的女子在夏妙音的带领下,坐在数辆马车上一路向朔阳内城将军府赶去,这些女子对着城内各处街道指指点点,不想在街道之上却见到了缓缓而行的叶胤。

“师傅,停一下……”

夏妙音连忙让车夫停下马车,走下车来到叶胤跟前:“叶公子,你怎么在这里?”

叶胤抱以淡淡一笑:“夏姑娘,你们可否前往将军府呢?”

夏妙音点点头:“是啊,姐妹们承蒙军督大人照料,也想趁此大胜摆宴之际,尽一份心力呢……”

“嗯……”

叶胤轻轻颔首,随后看向车上那些莺莺燕燕的女子,当他望向知乐之时,却见知乐对他扮了个鬼脸,且煞有介事的捂了捂自己的脖子。

叶胤别开知乐的视线,凑到夏妙音耳边小声说道:“夏姑娘,你要看仔细了,有些人试图对军督大人不利,要万分慎重啊……”

夏妙音闻言,脸上却并没有什么意外之色:“叶公子,这话从何说起,谁会对军督大人不利?”

叶胤淡淡一笑,轻轻拍了拍夏妙音的肩膀,随后又看了车上知乐一眼后默默的离开了,让夏妙音是百思不得奇解。

知乐见此忽然对夏妙音说道:“妙音姐,我忽然想起还有些事儿想找叶先生商量,你先带大家去将军府见军督大人吧,朔阳这片我比较熟,待会儿我自会去那里和你们会合。”

夏妙音也没有阻拦,只是劝说道:“那你小心点,现在城里还不太平,和叶公子……”

知乐眼眸微微一颌,笑着说道:“嗯,我会小心的,妙音姐你就放心吧……”

妙音答应一声:“那我先走了,师傅,我们走吧。”

见马车向将军府行去后,知乐嬉笑的脸上立马露出一丝不屑,随后叶胤消失的方向走去……

待叶胤走到一条无人的胡同内,才一甩手中的佛珠,回身对知乐:“知乐姑娘,你跟了不才一路,有什么想说的么?”

知乐媚眼闪烁,伸出芊芊细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着说道:“叶先生,你的伤没事吧?昨日真是对不起,我出手重了些,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特给你赔个不是……”

叶胤面色平静地说道:“知乐姑娘,你这么做也是出与自卫,何需对我道歉?”

知乐含笑说道:“当然得道歉啦,顺便还要谢谢你呢,谢谢你没在军督大人面前告我的状呢……”

叶胤冷笑一声回道:“那不才也得谢谢你没和军督大人提及我要杀你的事……”

“所以,我们都扯平了……”知乐说道,“以后还是不要再斗来斗去了好不好呢,这样让军督大人也很为难啊?”

“放心,以后我不会再对你有什么威胁了……”叶胤淡淡的说道,“因为明天我就会离开军营,只希望你能信守诺言,莫要伤害军督大人,他不会亏待你的……”

“什么?你要离开?”知乐闻言眉头一蹙,露出一丝狐疑的神情,“真的假的?你这么有才华,军督大人会放你离开?”

“哈……”叶胤自嘲的干笑一声,脑海中回想过刘策对自己的态度,对知乐开口说道:“如果我要离开,没人可以阻止我,包括军督大人也一样……”

知乐见叶胤所言不似作假,便开口回道:“嗯,这样也好,毕竟你的身份留在军营里对军督大人会造成不小的烦恼,还是一走了之比较明智……”

“若无他事,不才就告辞了……”

叶胤说完不再理会知乐,转身继续向胡同深处走去。

“哼,希望你是真的离开,免的坏了我的计划……”

看着叶胤落寞的离开,知乐脸上浮现一丝阴狠的表情,然后将从腰封内取出一条细帕,趁四周无人之际,压在角落边一块青砖之下,便悄悄离开了。

然而知乐不知道,她所做的一切却被暗处一条黑影全部看在眼里……

一四零 一网打尽

……

掌灯时分,将军府内各级将领陆续都已经到位,准备开始庆祝取下朔阳的酒宴,等待着刘策的到来……

而在内城角落某间平房之内,八个体型彪悍的汉子蒙着面正围着中间被绑在椅子上的一个昏迷过去的中年男子……

只见为首一个大汉一把撤起中年男子的头发,厉声问道:“说,还有多少同伙?老实交代也好少吃点苦头……”

中年男子忍着头皮上传来的疼痛幽幽醒转过来,一脸无辜地说道:“几位,我真的不知道你们在讲什么,到底要我说什么啊?”

“砰~”

话音刚落,那中年男子左面脸颊上重重挨了一拳,顿时半边脸脸是肿老高。

“再问一遍,说还是不说?”那彪悍的汉子挥了挥手,随后继续问道。

那中年男人哭丧着脸回道:“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啊?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还敢嘴硬,呵……”彪悍的汉子一把扯住他的头发,然后用力一扯,疼的中年男人是呲牙咧嘴,痛苦的哀嚎起来。

“砰~”

又是一记重拳砸在他的右脸上,直接将中年男人连同椅子一道掀翻在地上。

彪悍的汉子上前一步,一脚踩在他的脸上,阴冷的说道:“最后给你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我,我真的,不知道该,该说什么啊……”那中年男子一脸痛苦的说道,经过这两记重拳之后,他脸上已经出现了斑斑血迹。

“找死!”

“慢着……”

就在汉子正要再对中年汉子拳脚相加之际,内屋忽然传出一阵冰冷刺骨的声音止住了汉子的动作,但中年男人听到这阵声音却感觉比对自己动粗的彪型大汉更加阴狠可怕。

但闻内屋又传来一阵倒水的声音,那阴冷的回音又再次在整个屋子响了起来:“龙二,对客人要客气点,不要总是这么暴躁,说出去还以为我们情报司的人各个都阴冷无比呢,先帮这位客人好好回忆回忆吧……”

叫龙二的汉子闻言恭敬地应了声:“是,苏司长……”

“情,情报司……”

那中年男人闻言,心下顿时大惊,传闻中刘策麾下的情报司几乎是无孔不入,眼线到处都是,而且刑讯手段残忍,根本没人能挨的过去,自己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一四一 陪你演戏

……

将军府内,知乐带着一众舞女,在舞池之中翩翩起舞,引来周围的将领不住的叫好……

“很好……”

刘策望着舞池中的舞姿,不断拍手叫好,同时瞥了眼叶胤的空位,微不可察的摇摇头。燃文小说

一曲舞毕,知乐站在舞池之上对四周将领微微行了一礼,最后含情脉脉地望向刘策,郑重的行了一个大礼。

“卓将军,请用酒,甄洛多谢你昔日救命之恩……”

“甄姑娘客气了,这是少云该为之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席间,甄洛款款来到霍青和卓少云的桌案前,红着脸替卓少云斟满了杯中酒水并答谢那日搭救之情。

边上的霍青望着甄洛和卓少云二人脸上神情的变化,打趣地说道:“甄姑娘,你怎么只替少云倒酒啊?我呢?赶紧来满上啊,哈哈哈……”

“自个儿去倒……”

甄洛没好气的瞥了一眼霍青,然后又对卓少云欠身行了一礼,便红着脸离开了。

等甄洛离开后,霍青立马对卓少云说道:“喂,这甄姑娘是不是看上你了?我看她对你好像很有意思啊……”

卓少云闻言一惊,连忙回道:“霍将军,你开什么玩笑?甄姑娘冰清玉洁的,莫要辱人清白……”

“你呀……”霍青摇了摇头,“男子汉大丈夫,不就女人么?喜欢就大胆表白就是了,甄姑娘纯真无邪,姿色又佳,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霍将军,喝酒吧……”卓少云连忙端起酒杯,止住霍青继续打趣下去。

而主案上的刘策则对着知乐招招手,指着自己边上的位置说道:“知乐姑娘,过来坐我身边……”

知乐受宠若惊,连忙推辞道:“军督大人,小女子出生卑微,岂可与您同坐一桌?”

刘策略带不满地说道:“什么出生卑微?在座哪位不是出生寒门的?包括本军督在内,过来坐吧……”

“那,知乐就谢过军督大人了……”

知乐行了个万福礼答谢之后,便来到了刘策身边缓缓落座,席间其余将领对此只能装聋作哑,反正这段时间军营里流传着关于军督大人和知乐之间的八卦也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或许人家早已托付终身也说不定。

等知乐落座后,刘策替她倒了杯酒笑着说道:“知乐姑娘,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这酒是我军中自酿,外面极少喝的到,你尝尝看?”

“嗯……”

知乐接过递来的酒杯,闻了闻,顿时一股醇香扑鼻,暗道一句好酒,然后轻轻泯了一口,顿觉一股不同马奶酒的香辣咙滑过咽喉,在最初的蹙眉之后,只有甘香回味无穷。

“如何?”刘策望着她喝下酒水,淡淡地问道。

知乐兴奋地说道:“军督大人,这酒是小女子饮过为止最香的酒,不知此酒可有名号?”

刘策给自己酒杯也满了一杯,一口饮尽后笑着说道:“用五谷酿制的白酒而已,且度数要比寻常酒水要高的多很容易醉的不省人事,冬季饮用后还能暖和身子,至于酒名,暂时还没想好,你喜欢的话,就尽情畅饮吧……”

“谢过军督大人,知乐很喜欢……”知乐答谢过后,继续将杯中酒水缓缓送入口中。

刘策见她喝完,嘴角浮起一丝冷笑瞬间消逝,然后又开口说道:“知乐姑娘,这几天也着实辛苦你了,本军督要好好答谢你,特意给你备了份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知乐闻言连忙替刘策倒了杯酒水推辞道:“军督大人,知乐这些时日承蒙你的照料,怎么好要你的礼物呢?这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这份礼物你一定要收下!”刘策举起酒杯又是一杯下腹,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对知乐说道,“而且本军督保证,你一定会感到意外!”

知乐不知刘策此话之意,只能点头小声说道:“既然军督大人如此说,知乐也不好推辞,那就先谢过军督大人了……”

“先别急着谢,看过之后再谢也不迟……”刘策说完,拍了拍手。

很快,将军府外就有十几人被吕肃和全副武装的士兵给押送了进来,知乐一见顿时大惊失色,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只见吕肃冷然的对刘策拱手行了一礼说道:“启禀军督大人!城内意图谋反,刺杀诸位将领的凶徒已全部伏诛,这些人都是为首的主事之人,特请军督大人来定夺……”

刘策点点头,侧头对知乐说道:“知乐姑娘,这份礼物你可满意啊?”

知乐闻言打了个激灵,浑身止不住抖动起来:“我,军,军督,军督大人,这,这是何意?”

刘策一把抓起她的手,眼中再没有了一丝的温柔,神色阴冷地说道:“知乐,你真以为本军督不知晓你那拙劣的手段么?想借此迷惑本军督对你放松警惕,然后达成你那不可告人的目的?呵呵,抱歉你选错对象了……”

说完,刘策重重的把手一甩,然后对着下方跪着的儒生们说道:“不想死就把你们知道的说出来,否则全部拖出去斩首示众,连同你们家人也一并牵连诛杀……”

“我说,我说,请军督大人饶我等一命……”跪伏在地的那些反贼闻听刘策的话,吓得连忙磕头交代起来,所谓儒生的骨气也就这样。

只见一个年长的儒生指着知乐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我们都是受了知乐姑娘的指示,说今夜将军府内守卫空虚,且军中精英尽皆在此,若能一举除之,待他日呼兰人归来,都是大功一件,军督大人我们都是被猪油蒙了心,求你饶我等一命吧,大人开恩啊……”

“军督大人开恩啊……”

其余跪伏在地的儒生也齐齐磕头哭喊起来,这场面令周围将领在心头火起的同时也是万分不屑,不想自己以前尊崇的读书人竟会是这等狼心狗肺之辈。

“全部拖下去……”刘策不耐烦的挥挥手,让吕肃把这些人都带了下去。

“军督大人饶命,饶命,饶命啊……”

在一片求饶声渐行渐远后,将军府内又归于了平静之中,府厅之内鸦雀无声,席上的将领齐齐望着刘策和知乐二人。

“你还有何话可说?”刘策转身丢出苏文灿给的主簿,对已经呆若木鸡的知乐沉声问道。

知乐木然地说道:“你究竟是何时发现的?不可能,这不可能的”

刘策说道:“从你我见面第一次开始,本军督就已经怀疑你图谋不轨了。”

“既然你知道,为何不当众戳穿我呢?”知乐这时候反而平静了下来,“而且我的媚术真的对你没一点影响?”

“媚术?”刘策闻言,冷笑一声,“所谓的媚术就这种手段么?知乐,你也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之所以故意不说破,而且忍着反胃的举动主动和你亲近,就是想看看你对自己那拙劣的演技有多少自信,你想演戏本军督就陪着你把戏演完,本来想把你身后的主使之人给挖出来,

可惜你太操之过急了,不然本军督倒还想多留你些时日和你继续周旋下去,说吧,你身后主使是何人,本军督可以让你死的痛快点……”

“哈哈哈……”知乐忽然大笑出声,脸上神情变得阴冷无比,“没想到啊,我第一次出任务就遇到你这么可怕的对手,刘策,你不亏是蒙洛人将来最大的敌人!”

“蒙洛人?”刘策闻言眉头一蹙,“说明白点……”

“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横竖也是死,说与你听也无妨……”知乐阴狠地说道,“我本是冀州乐郡人士,自小就被送到蒙洛人领地接受特训,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助蒙洛人入主中原,没想到你刘策居然如此狡猾,真是失算了……”

“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刘策冷冷地问道。

“好处?”知乐闻言冷笑着说道,“你可知道一旦蒙洛人入主中原,我就是太子拓拔硅的妃子,将来能母仪天下的女人,这种荣誉风光岂是你这种匹夫能理解的?”

“可笑……”刘策面无表情的冷笑几句,“真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就算成功了你会是太子妃?还母仪天下?你看看你这模样,配不配?蒙洛人,本军督早晚会把他们连根拔起,成为茶余饭后笑谈的一页……”

知乐闻言,冷笑着说道:“哼,你根本不知道蒙洛人到底有多可怕,他们比呼兰人强大十倍百倍不止,足够把你们这些下等贱人统统碾碎,

不过刘策,你现在也别得意,我方才在给你倒酒时,在你酒杯里偷偷下了毒药,你也活不过明天了,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我心爱的太子殿下受到半点伤害。”

“哈哈哈……”

就在周围将领被知乐的话震惊,担忧刘策安危之际,刘策却大笑出声。

“说你蠢还真是抬举你了,我既然开始怀疑你了就对你不会有所防备么?实话跟你说吧,藏在身上的毒药早被我义妹妙音给掉包了,你撒在酒里的不过是面粉而已,

妙音常年在塞外生活对危险的嗅觉岂是常人能比,一早就开始对你有了怀疑,所以早早把她的担忧告之本军督了,与是本军督和她一起配合与你接着周旋了几日,如何,众星捧月的滋味不错吧……”

说完刘策又一杯酒下腹,四周将士这才松了口气。

“刘策!”计划全盘失败的知乐彻底疯了,只见她猛地抽出藏在袖子里的匕首,对着刘策猛刺了过去,“我死也要拉你同归于尽,不会让你阻止蒙洛人南下入主中原的,纳命来!”

“军督大人小心!”

席间将领见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连忙大喊一声想要上前去阻止,若刘策有事,那军督府也就彻底完了……

但是,刘策却神色平静,端着酒杯一动不动,因为……

“咯嘞……”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知乐痛苦的哀鸣一声,但见焦珞挡在刘策跟前,一脸狰狞的望着自己。

“贱人,胆敢伤害军督大人?死~~”

“砰~”

怒吼过后,焦珞一拳砸在知乐脸上,但见知乐整个人飞了出去,落到了舞池之上,发出一阵巨响轰鸣,她的头颅早就不知扭转了几圈,面向后背上空,死状万分的凄惨,一个绝色美人就此香消玉殒……

“军督大人,贱人已经伏诛……”

一拳杀死知乐后,焦珞像个没事人似的对刘策拱手行礼道,他这一出手,就连卓少云都感到诧异,没想到这个粗犷的焦珞居然有这种手段……

一四二 暗梅幽香

……

刘策看都不看舞池上的尸体一眼,端着手中酒杯一饮而尽,脸上已经浮现一抹红晕,显然是饮用高度酒造成的。狂沙文学网

“把她拖下去!”放下酒杯后,刘策对焦珞烦躁地说了一声,“另外,命人把府厅打扫一下,这真是令人感到恶心。”

“遵命!”

焦珞闻言后立马和数名护卫来到舞池,指挥他们把尸体带了出去。

等焦珞离开后,刘策起对各席将领说道:“府厅诸将听令!”

周围众将连忙起拱手回道:“末将在~”

刘策说道:“庆功宴结束,迅速回各营各严加驻守不得扰民,待朔阳事了,即可向玉阳关进发!”

“遵命!”

诸将大声应了一声,便告辞向府厅之外走去……

等人都离开,刘策又喝下一杯酒,望着空空的叶胤席位,冷笑一声,暗暗说道:“收拾了一个,现在还得去收拾另一个,真是麻烦的很……”

想到这儿,刘策取起酒壶,然后慢悠悠的向后院走去,后的护卫连忙跟了上去,寸步不离他左右……

待来到将军府后院,叶胤暂住的厢房之时,但见厢房之前一株寒梅在冰冷的季节傲然而立,不由让刘策停下脚步欣赏了一阵,但闻一阵梅香扑鼻,令他深吸享受同时,又是仰脖饮下一口酒,便对后的护卫说道。

“你们先回去吧,不用跟着了,本军督要跟叶公子促膝长谈一番,顺便告诉焦护卫,守在将军府不准让任何人出入,走吧……”

两名护卫对望一眼,确定四周环境无恙之后,这才对刘策拱手离去……

“呼~”

刘策吐出一口气,又猛灌了一口酒,最后又望了眼那株寒梅深吸一阵,这才神恍惚地走到叶胤住宿的门外,刚要伸手准备敲门,门却忽然被打开了,屋内外二人齐齐一怔,都愣在原地望着对方……

“军督大人,你?”

只见叶胤肩上背着个包裹,静静望着满酒气的刘策,少时,才出声询问,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要去哪里?”刘策指了指他肩上的包裹,语气不满的质问道,“庆功宴上为何不见你的影?”

叶胤瞥了眼自己上的包裹说道:“军督大人,如今冀州局势已定,不才也是时候离开了,还请军督大人成全不才……”

“本军督准许你离开了么?”刘策虎眸死死盯着叶胤不离寸步,“你还没回答我,庆功宴上为什么你人都见不到,是不是非要我亲自来请你才行?”

叶胤闻着刘策上散发的浓烈酒气,微微蹙眉对他说道:“军督大人,你喝了不少酒,该回去歇息了,虽然朔阳已定,但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请保重体……”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何要不辞而别?说!”刘策打断叶胤的话,怒喝一声,“这里岂容你说来便来,说走就走?你把军营当什么了?”

叶胤闻言合眼沉思片刻,对刘策拱手作揖:“军督大人,请准许不才离开吧,念在不才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可以么?”

“你执意要走?”刘策语气冰冷的问道。

叶胤握紧手中的佛珠,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但很快坚定的点点头:“我意已决……”

刘策闻言叹了口气,把手中酒壶递到他眼前说道:“既然你想离开,那本军督也不拦着你,至少先喝口酒暖暖子,毕竟寒夜袭人啊……”

叶胤推辞道:“军督大人,您不是不知道,不才从来不饮酒……”

“一口而已,喝!”刘策已不容拒绝的口气命令道。

叶胤犹豫了片刻,便接过酒壶深吸一口气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咳咳咳……”

高度发酵的白酒入喉,叶胤忍不住弓下子咳嗽起来,显然是被呛的不轻,此时他只觉得肚子里一阵火烧一样难受,不过很快这阵火烧迅速化散为暖意在体内流淌,倒是驱散了些许寒意。

刘策默默注视着叶胤,然后似笑非笑地问道:“叶公子,这酒如何?外面可买不到的,冬天喝一口能驱赶不少寒意……”

叶胤起,擦拭了下嘴角将酒壶递还给刘策,再次拱手说道:“军督大人,多谢连来您的照料,不才,告辞了……”

“嗯,走吧……”

刘策轻轻应了声,侧闪到一边给叶胤让开了道路。

叶胤将挂在肩上的包裹耸了耸,跨步走向屋外。

“唔……”

可是就在叶胤与刘策错一瞬间,一只大手忽然捂住了他的嘴,在他震惊的同时,顿觉体被另一只大手抱住,那股无比强硬的力量把自己活生生拖回屋内,根本没有半点抵抗的力量,肩上的布包也被刘策粗暴的扯下丢在一旁。

“给我进来……”

刘策一把将叶胤拖进厢房一拉,将他甩到屋内一张圆桌边,随后把房门合上,顺势插上门栓反锁住,便一步一步走向叶胤……

“军督大人,你这是何意?”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叶胤,看着刘策bi)近,神略显紧张,“你不是答应让不才离开了么?”

“离开?本军督什么时候说过你能离开?”刘策来到叶胤边,再次灌了口酒,把酒壶往桌子上一放,语气变得额外冷,“叶胤,你胆子真是太大了!”

叶胤避开刘策的靠近,绕到另一侧说道:“军督大人,你这话何意?”

“女扮男装混入我军中,你以为本军督真的是瞎子,连边的人是雌是雄都分辨不出来么?你说你胆子到底大还是不大?”刘策一语道出叶胤的份,“不喜与人接触,坚持要单人军帐,喉结,扯着嗓音不难受么,天呐!你是不是觉得本军督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耍的团团转?还是说你对自己的装束很有信心?可以把所有人都玩弄在鼓掌之间?嗯?”

“原来军督大人早就知道了?”叶胤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就平静下来,“既然如此,不才就更要离开军营了,免得给军督大人带来不利的影响……”

刘策冷笑一声说道:“走?骗了本军督这么久,就想这么一走了之,留下堆烂摊子谁给我收拾?叶胤,你说的真是轻巧啊,想走?门都没有,这辈子都别想走了……”

叶胤平静地说道:“那军督大人又打算怎么处置不才呢?难道要斩首示众以正军纪?”

“呵呵……”刘策醉眼惺忪,“你想多了,将你斩首示众?就怕军营马上要大乱不可,况且跟你兄长也不好交代,最重要的是本军督也舍不得,不过这惩罚还是要有的……”

叶胤轻颌眼眸静静地回答道:“那军督大人你究竟打算怎么处置不才?”

“怎么处置?嘿嘿……”刘策闻言,虎眸瞬间变得通红,“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打算怎么处置你呢?

本军督可是记得清清楚楚,昔在幽州宛平将军府上,你亲口说过你若是女儿就会对我以相许,那么今夜本军督就要你兑现自己的承诺……”

话毕,刘策就势解下军服上的绑披风的扣子,随手一挥,那猩红的披风就飘舞到一侧的椅子上,屋子内的气氛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富品中文

一四三 寒梅凋零

……

“军督大人,请你自重!”

叶胤见刘策双眼通红,但说的话和手中的动作又不似在作假,顿时绪紧张,不由绕着桌子退转几步。

刘策嘴角一撇,也开始绕着桌子与叶胤周旋起来:“自重?你也配跟我说这两个字?骗了我这么久,如今为了一个知乐,想走就走?这么任么……”

叶胤摇头一脸焦急的说道:“军督大人,你喝醉了,还请你清醒一下,千万不可做出不可挽回的错事啊……”

“醉?”刘策闻言一笑,“是啊,本军督醉了,要不然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正好借酒意与叶公子……不对,该称呼叶小姐才是,与叶小姐共渡良宵……”

“军督大人,你过分了……”见刘策越说越离谱,叶胤也是俏目含泪,感觉受到了莫大的屈辱。

“过分?”刘策一怔,醉眼惺忪地笑道,“这话该是我对叶小姐说才对吧,本军督记得你哥哥跟我说起过,如若你有什么得罪本军督的地方,让我务必饶你一命,

本来不知道这话何意,可自从本军督怀疑你份时很快就明白那话里的意思了,看来叶先生真是替你想的周到,早料到会有今天了……给我过来!”

说完,刘策只觉得眼前圆桌碍事,索用力一掀,将桌上酒水茶碗尽数扫落在地,随即一个纵,趁叶胤惊魂未定一刹,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不理会她那微弱不堪的挣扎便拦腰将她抱起向内屋铺走去。

“军督大人,现在停手还来得及,你清醒一点,这是军营重地……”

“这里不是军营,本军督也不算违反军律,而且厢房四周的守卫全被我打发走了,叶小姐,今夜不会有任何人来阻止你我之间的好事,良宵一刻值千金,

当然,若你有自信能像劝降万军那样的口才说服我,那尽管可以一试,看看本军督会不会放弃接下来要做的事,你很幸运,能成为我刘策第一个女人……”

说完,刘策将叶胤往上一丢,然后迅速除去自己上衣甲,不顾叶胤的反抗哀求,依旧将她上的衣物一件一件粗暴的褪去……

叶胤见无论怎么阻止都无济于事,毕竟力量上的差距实在太大了,试想自己连知乐都不是对手,又怎么可能赢的了常年征战在沙场上的刘策,与是她慢慢也放弃了挣扎认命了。

其实她内心深处还是有过这么一丝期待,倒也不是十分反感,只是刘策现在的模样真的令她感到莫名的害怕,这一刻什么纵横家,什么神童骄傲,在刘策面前犹如一张白纸般,毫无用处……

当她上最后一片丝缕被刘策剥去后,整具躯便一丝不挂完美的呈现在了刘策的眼帘……

“别怕,放轻松,我尽量不伤害你……”

刘策滚动了下喉结,俯下子在她耳边温柔地安慰了声,随后强压狂躁的兽,轻吻了她的耳垂慢慢向她玉颈移动,双手开始顺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一路游走起来,显得额外小心,异常的温柔……

此时叶胤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融化了,整个体都开始发发烫,在刘策那撩人的攻势下,慢慢放下了戒备,取而代之的是那从未体验过的异样感受,最后也微微摆动躯开始迎合起他的动作……

屋外,一阵寒风吹过,寒梅上的花瓣顿时随风飘散,行成一片漫天花雨洒落一地,天空也飘起了细小的雪花浇灌在枝上寒梅的花蕊之中,寒梅在雪花飘打之下微微颤动着,又是一阵寒风吹过,梅枝也随之剧烈晃动,仿佛要把枝上傲梅掀落方肯罢休一般……

雪越下越大,最后变成鹅毛般落下,渐渐掩埋了散落在地上的寒梅花瓣,也将梅枝上的花蕊覆上一层薄薄冰霜,最终凋零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在叶胤从少女成为女人那一刹撕心裂肺般的痛楚,再到逐渐适应主动迎合,最后不知道是第几次被送入那深层的云端,一切水到渠成之后,融为一体的二人才缓缓从余韵之中分开,冷静了下来……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刘策和叶胤二人都只觉得浑上下酣畅淋漓,是说不出的舒坦,连毛细血孔都舒展开来……

“胤儿,还疼么?”

火平息之后,刘策也清醒了不少,望着缩在内侧背着自己香汗淋漓的叶胤小声问道,又看了眼下单上那点点殷红,心中也是愧疚异常,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会做出这种事来……

来赵叶胤时,本只是打算好好劝说叶胤留下别离开,结果没成想这脑子被酒精麻痹之后完全不受控制,见叶胤执意要走起了一丝歹念,不想却越来越强烈,最后终于控制不住发生了这种事,这严格来说跟强暴又有什么区别?

叶胤没有作声,只是微微摇了摇头,刘策一见顺势将她的纤弱的躯搂住,温声地说道:“抱歉胤儿,本来只是想跟你来说明真相劝你不要离开的,却发生这种事毁了你的清白,都是我的错……”

“军督大人……”叶胤恢复了属于自己的女声,轻声抽噎着回应道,“我不会怪你的,你无需这样自责……”

叶胤的声音显得非常悦耳,令刘策神一丝恍惚,再次将体往她边贴了贴:“胤儿,我会负责的,只要你愿意相信我的话,我一定会娶你……”

既然事发生了那就没必要去多纠结,后悔?不存在的,更何况若自己对叶胤若没有那种念想的话,就算醉酒也断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仔细想想叶胤其实真的帮自己处理了很多事,与她结合一处无论与公与私都是有益无害……

“军督大人,这些先放一放……”叶胤阻止刘策继续说下去,翻了个注视着他说道:“你是不是一早就已经知晓知乐有问题了?”

刘策闻言,笑着说道:“那是自然,而且本军督不是已经暗示你好多次,让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么?平时聪明的,怎么在这事上犯浑了呢,居然还想着去刺杀那jiàn)人?妙音把这事告诉我时,我真是惊的出了一冷汗……”

叶胤闻听,脸颊一红,小声说道:“既然你都知道,为何不跟我明说呢?”

“你知道也没跟我明说啊……”刘策换了个姿势,将叶胤搂在自己怀中说道,“既然你发现知乐有异样,应该早些告诉我,这样也省去了不少麻烦,你呀,说你啥好?这些子里外都是我在指挥cāo)劳,也不晓得分担一些……”

“我怕啊……”叶胤把头微微靠在刘策膛上,“知乐知道我是女儿,借此要挟我,我倒没什么,纵使暴露大不了一死了之,但若她把这事到军中传开,将士要知道这事会作何感想,

毕竟军中不准私带女眷是你亲自规定的,如此率先破坏军规,将士定会对军督大人你不满心存芥蒂,我不想好不容易拥有的北伐局面因为我的原因产生不可预料的变数,故而才隐忍了下来,也不想军督大人失去权威败名裂,

早知道军督大人心中已有计较,我也不用如此cāo)心,现在想想我是真的很没用……”

“胤儿,谢谢你为我付出这么多……”刘策轻抚着叶胤脖颈上那淡淡的伤痕,柔声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了,有什么事无法决断你来跟我商议就行……”

“嗯……”叶胤听完心中一股莫名的触动,轻轻点点头,又柔声说道,“这么多年,第一次以真实份坦诚见人,我也心里也舒畅很多……”

刘策奇道:“胤儿,这也是本军督感到诧异的地方,为何你会以男儿姿态面对世人呢?”

叶胤轻叹一口气说道:“这个世道,女人实在过于凄苦,只会成为男人的附庸品随时可以无的抛弃,无论寒门还是士贵,高高在上的永远都是男人,

原本我的命运在生下那一刻也就已经决定了,家父准备将我许配给京城的达官显贵,但我自小不甘心,凭什么女人就不能决定自己的命运,凭什么女人只能为取悦男人而活着?

我不甘心,真的不甘心,想要努力掌握属于自己的命运,我要证明给世人看,女人一样能干出一番自己的事业,绝对不会比男儿差,

与是,我自小四处求学,但无奈男尊女卑的礼制强的根本难以撼动分毫,纵使我苦苦求学,他们依然以女子无才便是德拒绝将真才实学相授,

自那以后,我只能改变了做法,退一步以男装面对世人,最后好不容易拜入云山书院庞师名下为师,得以倾囊相授,但是……”

说到这里,叶胤把头埋入刘策的膛,玉臂挽住他的脖子,发出蚊子一样的声音:“我没想到我所敬重的庞师授我学识,也是别有用心,他也只是想让我做他的妾室,将来在世人面前炫耀罢了……”

刘策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嗯?你恩师那时不是已经六七十了么,嘶……

所以你才亲手杀了你的授业恩师是么?你都记起来了?”

叶胤神落寞的点点头,表示默认了:“其实仔细想想,当初要不是上官雁替我隐瞒下去,恐怕我早就已经死了,恩师的名望远超想象的……”

“不说了……”刘策拍拍她的玉肩,心疼地安慰道,“都过去了,以后不会再有人bi)迫你做不愿意做的事了,过去了,都过去了……”

“嗯……”

叶胤流着泪答应了一声,子往刘策上贴的更紧了:“军督大人,我是不是很残忍?毕竟庞师是我授业恩师,不管是出于何种目的,他都教给了我真材实学……”

“当时那景,估计换谁都会这么做……”刘策轻吻了下叶胤的额头,“这说明你也有自己的底线,不甘被命运摆布,以后让我和你一道,共同面对未知的凶险吧……”

“嗯……”

叶胤又应了一声,对边这男人的话有一股莫名的信任,其实一直以来她内心深处都是渴望被人保护,之所以当初见到刘策就愿意跟他边去幽州平叛,而不跟许文静去熟悉的定州,潜意识深处就觉得刘策给她安全感远远要高过许文静……

又安慰温存一阵后,刘策望着自己臂弯里跟个小猫似的叶胤,忽然小声说道:“胤儿,你累了么?”

叶胤依偎在刘策怀里摇摇头回道:“不累,军督大人你累了吧?累了就好好歇息吧……”

刘策闻言轻轻一个翻再次把叶胤压在下,一脸坏笑地说道:“胤儿,既然我们都不累,不如趁现在再来一次?”

叶胤闻言,大惊失色:“不要……唔……”

但话还未出口,刘策就再次压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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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四 无毒不丈夫

……

翌清晨,天刚亮,刘策起穿好衣物,深地望了眼裹在棉被里尚在沉睡的叶胤,轻轻叹了口气。狂沙文学网

或许自己来到异界以来,每为生存奔波压抑太久,昨夜借助酒是一次全爆发了出来,可怜叶胤那纤弱的躯经不起自己这般折腾,***愉下来,加上又是初经人事,早就疲惫不堪,只到深夜子时才被刘策放过趴在自己上沉睡过去,怕是到中午都别想起来了……

想到这里刘策替叶胤将露棉被外的半截手臂放进被窝后,轻吻了下她的脸颊说道:“好好休息,等我忙完再来看你……”

说完又在火盆内添置了些碳火后,便起走出了屋外,顺手把门带上了……

望着屋外白皑皑一片,刘策伸了个懒腰后,扭了扭自己的脖子,然后大踏步向将军府前厅走去。

一进府厅,就见各级将领都齐聚一堂,似乎都在商量着什么事,见刘策到来,这才安静下来对他行了一礼。

刘策冲他们点点头,然后静静地走向主案,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的这些将领在用一种狐疑的眼神看着自己。

“难道昨晚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这一刻刘策竟感觉有些做贼心虚惴惴不安,却又不得不做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来。

待刘策来到主案上落座之后,吕肃一脸冰冷地出列对刘策拱手说道:“军督大人,末将收到密报,贺丹胜以及呼兰贵族已与昨夜在途经熊蜂岭时,遭到盘踞那里的山匪袭扰,包括贺丹胜在内的四千六百多人尽数遇害了……”

刘策闻言顿时眉头一蹙,露出一副“悲痛绝”的神态:“这群山匪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对本军督的盟友痛下杀手着实可恨,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哪股山匪所为,为贺丹胜报仇雪恨!”

“是……”吕肃依旧一副冰冷的神态,领命之后站回了队列之中。

等吕肃回列,苏文灿也站了出来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属下此次前来,还带来了陈指挥使方面的进军报,敬请过目……”

说着苏文灿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书呈到了刘策跟前,刘策接过后打开看了一眼,随后脸色变得冷异常。

终于,刘策把信纸一揉重重的拍在桌案上,怒吼一声:“许文静,你简直是在找死!咳咳咳……”

猛然间,刘策只觉得自己上一股寒意袭,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咳嗽起来。

……

正月初二,燕城……

一队全副武装的冀州士兵将城内民屋内的当地百姓强拉出来:“快点,别磨蹭,城外已经给你们准备好了帐篷火盆,快点吧……”

这些百姓在被冀州士兵驱赶着向城外走去时,满脸不解地问道:“军爷,你们为啥要把我们都赶出城外啊?我们在家都呆的好好的啊……”

“少嗦,叫你走就走,哪那么多的废话?”士兵粗暴的打断他们,继续拉着他们向城外走去。

待这些百姓被送至城门外时,才见到前面平原之上满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正密密麻麻向南边十里之外的安置点走去。

城门外围不远处,杨又怀默默地看着这一切,后的副官仔细核对着经过人群的数量,用碳笔把他们都记在一本主簿之上。

少时,副官看着统计的数字对杨又怀说道:“杨营使,城内两万三千六百二十八名冀州本地百姓都已经移出城外,是不是可以向陈指挥使去禀报了?”

杨又怀点点头,接过主簿,随后跟副官嘱咐几句后,就跨上战马穿过人群向主营疾驰而去。

而在陈庆主营,数列全副武装的将士穿梭在各营帐之间戒备巡逻,而陈庆则坐在主帐之内和许文静商讨着下一步的动作。

陈庆不无担忧地对许文静说道:“军师,经过两的安置,城内的冀州百姓已经差不多都已经转移城外了,你真的打算要这么做么?”

许文静说道:“陈指挥使,不出此下策的话,那玉阳关如何快速攻下?以这些胡奴平民的命换来军督府问鼎冀州何乐而不为呢?”

陈庆还是摇摇头说道:“可毕竟这些胡奴平民加起来也有七八万之巨啊,说实话这是不是太狠了?”

许文静闻言沉的说道:“陈指挥使,乱世人命如草芥,这些胡人你压根别把他们当人看待就行了,军督府也没善待胡人的条例,

你尽管照计划去做便是了,如果军督大人问及的话,就算我许文静头上吧,只要能取下玉阳关,就算军督大人要我的脑袋也没问题。”

陈庆叹了口气:“那好吧,本指挥使这就去安排,争取一举将玉阳关内的有生力量消灭掉。”

许文静赞许的说道:“这就对了,还请陈指挥使速速遣一支劲旅前去燕城四周和玉阳关外埋伏,

如今朔阳运往玉阳关的辎重已被军督大人销毁,在下认为不出两城内的呼兰人就会因为缺粮前来劫掠燕城,介时将来犯的胡人尽数歼灭即可。”

陈庆说道:“那本指挥使这就准备部署作战方略……”

许文静也道:“在下也要去安置那些胡人平民,先行一步,告辞……”

说完,许文静就走出营帐跨上一匹战马向燕城方向飞奔而去……

从冀北各地转移的胡人胡人在乌族人带领下跋山涉水,陆续来到了此行终点,燕城。

十万异族人在远行途中因为寒冷饥饿等各类原因,足足减少了四万老弱,剩余的都是精壮的异族汉子和健康的女人,当他们望着燕城那高大的城墙,眼中不由是泪盈眶。

按照乌族首领的话说,以后燕城就是他们的新家,会把城内的周人都赶出去作为他们的栖之所,再也不用忍饥挨冻,可以在暖和的瓦房内尽的享受生活,这对他们来说简直是做梦一样,一路来不时为刘策的“仁政”叫好。

当许文静来到城外望着那些异族人进城时那激动的表,不时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群愚蠢的家伙,尽享受你们最后的子吧,很快,你们全部都要下地狱去了,对不住了……”富品中文

一四五 人命如草芥

……

玉阳关内,驻扎着冀州呼兰人中最强悍的一支部队,这支部队多达两万人,都是呼兰草原上挑选出来的精锐之士,且各个武备精良,嗜杀成。狂沙文学网

“奇怪,过去这么多天了,朔阳那边怎么还没把粮草运来?我们所剩粮秣都已经不多了,怕是撑不了两天了……”

“听说燕城那边已经被周国官兵攻陷了,要是没有足够的粮秣,怕是饿也得饿死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去朔阳打听下,为何至今还没人把粮食送来?”

“你疯了么?没有得到蒙洛方面的消息,擅自离开关隘可是死罪一条啊!”

“那怎么办?难道要呆在这里等着饿死么?”

偌大的关墙上,几位呼兰将领不断的争执着是否出关去和朔阳方面联系。

“好了别争了!”镇守玉阳关的主帅鲜于羚大喝一声,止住了他们的争吵,“现在朔阳方面还没把军粮送来,可见一定出事了,你们去了也是白搭。”

“那怎么办?”见鲜于羚这么说,一名皮肤呈现粽褐色的呼兰人不满的说道,“关内就快没粮了,勇士们要是断炊的话,如何抵御燕城那块陈庆的攻势?”

鲜于羚闻言一拳重重砸在墙面垛墙之上,看向那个漆黑的异族头领说道:“事到如今也没其他法子了,轲尔能,你可敢领军前去燕城劫掠些粮草过来?”

轲尔能和周围异族将领闻言,脸上立马浮现一股兴奋的神色,对劫掠这种事可是打心眼里喜欢。

“我这就去准备兵马,定能满载而归!”轲尔能挥动手中一对数十斤重的狼牙锤,大喝一声立刻跑下城墙点拨兵马去了。

“不知礼数的野蛮人,哼……”鲜于羚对轲尔能这种半开化的异族人很是不屑的冷哼一声。

草原各部落间也是矛盾重重,同样是满意也是类似前世印度高低种之分,对这种皮肤跟黑炭似的异族人本就没什么好感,虽然他也是呼兰人一部分,不过是新晋升的呼兰人罢了。

鲜于羚指着另一名鼻子上有三个孔环的呼兰将领勾勾手:“狼奎,你也带些人前去,免得那野蛮人莽撞误事……”

“遵命……”

狼奎大吼一声,也是一脸兴奋的离去了,毕竟呆在玉阳关久了,也是无聊的紧,正好也出去透透风找点乐子。

待二人都离开后,鲜于羚脸色顿时沉下来,对着剩余几名呼兰将领说道:“你们回去吩咐自己的勇士,若两天内狼奎和轲尔能没能回转关内,就立刻出关向塞外退去。”

“什么?”一名呼兰人闻言大吃一惊,“难道打算弃关而去么?”

“那兰多,你懂什么?”鲜于羚怒斥一句,“这是驸马爷的指示,他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这种况,特意嘱咐我若战事不利,尽量保证勇士们活着回到塞外保住我们的根,以便后席卷重来!

至于那两人,素就不听我的号令,且让他们探探风,死活随意了……”

“唏律律……”

“轰轰轰……”

紧闭的关门大开,狼奎和轲尔能领着八千铁骑浩浩dàng)dàng)的向燕城方向奔袭而去……

……

此刻的燕城之内,六万名跋涉至此的胡人已经安置完毕,如今正聚集在各处街道之上不顾天气寒冷,围在篝火边载歌载舞,庆祝来到了一个新的环境。

“这些中原人真是对我们友善啊,为了让我们住的舒坦,不惜把久居这里的全给赶了出去……”

“那是,毕竟军督可是现在的可汗,当然要照顾我们这些追随者了……”

“为了可汗,大家请满饮此杯……”

这些异族人开心的大笑着,几个年长的老人甚至开始拉起了马头琴,众人无论男女皆开始顺着琴声跳起舞来,乐的是忘乎所以。

殊不知,燕城数里之外的高坡之上,一群野兽正在暗中观察着下方燕城的一举一动,在火把的照下,将这群野兽眼眸中闪烁的贪婪之意,映的一览无遗。

“走~”

“咯哒~咯哒~”

轲尔能一声令下,三千骑兵就势向山坡之下策动,朝这座不设任何防备的城池扑杀了过去……

而埋伏在城外的傅云骁听闻黑暗中传来的马蹄声,立刻安抚麾下将士道:“记住,别惊扰他们,放他们进城,等他们劫掠过后再一举杀出去……”

麾下将士闻言,立刻将边的战马按倒在扑有干草的地面上,尽量不让它们发出任何声响。

……

“绷~”

一位异族长者正在尽拉着马头琴,不想拉到关键时刻,那根粗弦尽然发出一阵断裂轻响,一时间让一堆围在篝火前跳舞的妇孺孩童齐齐一怔,在古老的传说中,琴弦一断可是有大凶之兆要来临啊,莫非……

“轰轰轰……”

忽然,北面城门之外响起一阵剧烈的马蹄声响,震的整片大地都在止不住不停地晃动。

“那是……”

听闻这阵可怕的马蹄轰鸣,街道上瞬间安静下来,恐惧迅速在他们的体内蔓延开来。

“杀~”

“嗷~”

少刻之后,当整片的火光出现在这些呼兰人眼帘时,这些异族妇孺才明白过来事的严重,那可怕的传说终于应验了。

只见轲尔能一马当先,挥动手中的铁锤冲向一名异族少年,对着他的脯毫不犹豫的就是一锤。

那异族少年连哼都没哼一声,整个人就不受控制的倒飞出去,待落地时,口已经凹进去一大块,脸上七孔流血,气绝而亡……

“啊,呼兰人来啦~”

“逃命啊~”

等这些异族人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后,终于齐齐大喊一声,开始疯狂的四下逃窜起来,一时间适才的庆祝盛典换成了一场凄惨的追逐战。

“噗呲~”

疾驰的快马闪过一阵寒光,将一个正在逃窜的中年女人的后脑勺活活切飞半个,那女人顿时被掀倒在地上,任脑浆混浊着血液流淌了满满一地。

“飕飕飕~”

“噗噗噗~”

一阵疾驰的箭雨洞穿了几名抵抗的异族男人,锋利的箭镞毫不留的贯穿了他们的膛,将他们全数钉在地上,这些精壮的异族汉子就这样在冰冷的寒夜里慢慢感受着死亡的来临……

“哈哈哈,过来吧你~”

几个呼兰骑兵连杀六七人之后,才发现人群中都是女人居多,多不曾开荤的他们,立马笑着围了上去,一阵调戏后,一把将她们抓到马背上扬长而去。

“砰~”

轲尔能左突右冲,两锤砸裂两个异族男人的脑袋后,望着眼前缩在角落里惊恐万分的十几个女人,顿时大笑着跳下马打了个响哨,。

很快就有七八个同样黑不溜秋的呼兰人来到他边,一起笑着挥起屠刀对这些女人扑了过去,很快血流如柱,飘散在大地之上……

一名异族妇女抱着襁褓中的孩子不住四下逃窜,不想却正好撞上一个呼兰人,那呼兰人二话不说,举起手中虎枪将那妇女捅倒在地,然后枪尖挑起他怀中的孩儿高举半空狞笑一阵后,猛的一挥,那孩童就被抛到高空之中,待再落下之后,直接摔的粉碎……

“烧~”

另一处,狼奎手中的狼牙杵连扫七八人之后,指着一处民房大吼一声,很快十几名呼兰人冲了进去,将一切可食用的粮食都搜刮一空后,便下令一把火将房屋点燃,风借火势,很快整间屋子就都燃烧了起来,甚至把周围的房子也一并点燃了……

整座城池都在夜空下燃烧着,城里到处都充斥着狰狞的笑和凄厉的哀鸣,纵使数里之外也能清晰的感受到这其中有多么的悲惨。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许文静却站在寒风中,手中挥动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一把羽扇,眼中满是谋得逞后的笑意。

这时,一名传令官来到许文静边说道:“启禀军师,杨杨营使和傅营使命人送来报……”

“如何?玉阳关的胡奴来了多少人?”许文静淡淡地问道。

传令官说道:“据二位营使统计,不足万骑……”

“什么?!”许文静一听大吃一惊,“不足万骑?你确定么?”

传令官说道:“二位营使统计应该不会有差错的……”

“这群胡奴倒是谨慎的很,可恶!”许文静懊恼了一句,然后对传令官说道,“速速命人去通知埋伏的守军,计划有变,劫掠之后放他们全部离去……”

“这,这是为何啊?”传令官不解的问道。

许文静一挥羽扇说道:“莫要多问,快按我说的去做,快!”

“遵命~”传令官见许文静神态凝重,也不再多问,转就向暗处跑去。

“妈的,这群胡奴怎么突然长脑子了,烦躁~”许文静恼怒之下,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膛不停起伏着,手中羽扇毫无规则的乱扇一气,最后索一丢向主营走去。

“看来只能动用另外的法子了,我要的可不单单只是玉阳关,还要关内那两万条呼兰人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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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六 这是在帮他们解脱

……

“可恶的呼兰人,我一定要杀了他们!”

“呼兰狗贼,老子一定把你们碎尸万段!”

“杀光他们~”

正月初八,被许文静召集而来的三万异族士兵望着已成为一片废墟的燕城,看着遍地都是亲人尸体的情景,各个双眼通红满是仇恨的怒火,嚎叫着要找呼兰人拼命。

而许文静则面做悲痛之状,心里早就笑的跟茄子似的,这些头脑简单的胡人还真是可以随意摆弄的对象,居然不会怀疑呼兰人肆虐一整夜,为何城外大军却按兵不动。

勉强挤出几滴泪花后,许文静站上一辆废弃的板车,对着激昂的人群挥手大声说道:“静一静,诸位静一静,请听在下一言……”

等好不容易人群被安抚了下来,许文静这才沉重的说道:“诸位勇士,呼兰人杀害了你们的家人,抢走了你们的粮食,实是罪无可赦,其实在下也有责任,没能及时保护好你们的家人,万分的抱歉……”

“军师你不必自责,都是呼兰贱卑干的好事,我等与他势不两立!”

“对,杀光呼兰贱狗,为我妻儿报仇!”

“杀向玉阳关,把他们抽筋拔骨,拿去喂狗!”

许文静的话再次让这些逐渐丧失理性的胡人沸腾起来,大有要一路杀向玉阳关的冲动。

“安静,都他妈安静!”

“砰!”

和许文静一道前来的封愁年,见场面似乎要失去控制之时,大喝一声后,将手中的偃月刀重重往地上一插,脚下一块干硬的地面立马如蛛网般散开一条条肉眼可见的裂痕,这才堪堪止住了喧闹不止的人群。

见胡人都安静下来,许文静接受说道:“在下理解诸位此时此刻的心情,但是,那玉阳关城坚墙厚,呼兰人缩在城内想要攻打下来谈何容易啊?在下实在不忍心看你们再白白妄送性命,一切还是等军督大人到了再做定夺可好?”

“军师,你不必说了……”一名胡人闻言大声回道,“策可汗对我等恩重如山,我们自当听从他的调遣,但是,亲人的仇不得不报,请准许我们夺下玉阳关,顺带还报策可汗的恩情!我等不畏生死!”

这名胡人的话很快得到更多人的认同,一时间场面人群再次变得狂躁起来。

许文静心下一阵窃喜,知道这些胡人已经被仇恨冲击的丧失理性,自己的目的达成了,与是再次将他们劝下,面露忧色地说道:“既然大家执意要找呼兰人复仇,那本军师也不好多说什么,就即刻随军一道和你们一同开赴玉阳关夺下关隘,杀光呼兰人为你们复仇!”

“嗷嗷嗷~”

听许文静同意一起出兵帮自己复仇,这些胡人情绪高涨,再次爆发出一阵震天的狂吼……

“呵呵……”

许文静走下平车,看着喧嚣的人群,冷笑一声便和封愁年一道悄然离去。

等二人回到主营见过陈庆和他描述经过后,陈庆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道:“不知到时候军督大人会如何怪罪我等,唉……”

许文静说道:“陈指挥使请放安心,若军督大人问及,一切都由在下一力承担,决不会让陈指挥使为难。”

其实以许文静对刘策的了解来看,心里是笃定自己这么做不会触及他的底线,毕竟燕城的冀州子民全部被强行迁出城外安置逃过一劫,仅这一点许文静觉得自己这颗脑袋已经保住了,顶多就是刘策对发发脾气而已。

事实上,许文静还真就猜对了刘策的心思,因为刘策从来没打算把这些未开化的胡人当成自己治下的子民,除了牧族和乌族之外,其余皆是要除之后快的对象。

刘策所在的前世王朝历史上,异族永远都是打断中原文明崛起进程的主要对象,西晋两宋自不必多说,就算是盛世大唐,也在开国之初就为后面的衰亡埋下了不小隐患,过度的倚重胡人将领,导致后期局势长久的动乱,最终在黄巢起义中耗尽了最后的国运,便宜了朱温,直接让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混乱不堪的局面……

刘策当然不会让这种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虽然这是异界,和前世没什么瓜葛,但眼睁睁看着异族入侵,文明被野蛮征服,他绝对做不到。

阻止异族壮大最简单粗暴的办法那就是实施铁血政策,尽全力将一切野蛮愚昧的胡人尽数屠灭,只留下那些真心愿意归化的胡人,每个地区保证在人口比例上有绝对的优势,尽量避免被胡化,当然这都离不开自身实力的增强,否则这么做只会起到反效果……

陈庆也不再多说什么,身为此次北伐主帅,如果刘策真的追究起来,自己怎么可能没责任,真让许文静担起这主责,他也做不到,一切就等取下玉阳关后再说吧。

“军师……”陈庆想了想说道,“让这些胡人当先锋去攻打玉阳关固然能减少我军主力损失,但说实话,这些胡人真的能取下玉阳关么?”

许文静笑道:“陈指挥使,这些胡人当然不可能是玉阳关那群久经沙场的呼兰人对手,这么做无非就是为了消耗关内守军的军械罢了,顺带也好帮他们解脱对家人的思念之苦,早日在黄泉路上相会,实乃功德无量啊……”

“呵呵……”

陈庆闻言摇头干笑几声,许文静轻描淡写的几句就让十万胡人命丧黄泉,想想也是有些毛骨悚然。

“不过……”许文静沉思片刻,面色凝重的说道,“要取下玉阳关并不难,难的是如何消灭关内那两万呼兰人,就怕他们战事不利,弃关而去,那就不好应付了……”

“那还不好么!”封愁年闻言,不解地问道,“弃关而去,这次北伐不就成功了么?”

许文静刚要解释,陈庆就说道:“封指挥使,呼兰人弃关固然好,但为以后我们出塞扫平草原势力增添了不少麻烦啊,试想这些呼兰人各个弓马娴熟,一旦进入草原就如鱼得水,一发不可收拾了……”

“出塞?”许文静闻言,忽然眼前一亮,连忙起身对陈庆说道,“或许本军师有办法能歼灭这些盘踞在玉阳关的胡人,但是这需要军督大人的配合才行……”

“军师,你是说?”

陈庆想了想,立马也反应过来许文静的意思,但这,也太疯狂了吧?

许文静点了点头,说道:“事不宜迟,我即刻修书一封,派人给军督大人送去……”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们在说什么……”

而一旁的封愁年则挠了挠自己的光头,一脸的懵逼……

一四七 谁敢出塞

……

正月十一,朔阳府厅之上,刘策端坐主案之上,看着手中的信件,脸色变得异常的冰冷。

良久之后,他把手中的信件随手一挥丢到地上,语气冰冷地说道:“许文静还有脸写信让本军督出兵助他拦截胡奴?做梦……咳咳咳……”

说到这里,刘策忍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然后取过桌案上的茶杯滋润了一下喉咙,对府厅内众将扫视了一眼,又开口说道。

“军师所言,需要本军督派遣一支骑兵绕道塞外夹击逃窜的呼兰人,不知你们对此有何看法?”

府厅众将闻言,都互看一眼,对此事拿不定主意,最后还是陆羽出列说道:“启禀军督大人,末将愿领兵出熊蜂岭前往玉阳关和陈指挥使一道夹击呼兰人……”

张烈也随即出列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末将也一并愿往……”

“你们认识路么?”刘策望着陆羽、张烈二人问道,“草原茫茫,路途难辨,更何况眼下是冬季,不熟悉路线冒然出塞就怕敌人没找到,自己先迷了路冻死在草原之上,更何况你们所领部曲皆是新军将士,且都是步兵,如何出塞应对不利的局面!”

张烈和陆羽闻言羞愧的低下了头,他们也是想迫切立功,并没有考虑这么多因素。

“咳咳咳,你们先回列,容本军督再好好想想,咳咳咳……”

将张烈和陆羽唤回自己位置上后,刘策又止不住咳嗽了几声,此刻他的脸色异常难堪,仿佛感染了风寒一般,令将士们面露凝重,为刘策的身体状况感到担忧。

坐在偏侧的叶胤见到刘策这副样子,知道他这病是那夜和自己发生关系密不可分的,毕竟刘策之前以自身血液为药引治自己的病症,至于还未痊愈,是不能做出这种事的,有损身体……

她真的很想上前关心下这个已经进入自己身心的男人,但碍于目前的身份,不能将自己的感情在众将面前表现出来,只能把它默默埋在心里。

“罢了……”刘策饮下一口热茶后,止住了咳嗽,立马有了决断,“还是本军督再出一次塞外吧……”

“万万不可!”叶胤闻言一惊,立马起身劝阻道:“军督大人,你现在有病在身,断不可领军出塞,若有个三长两短,又该如何是好?更何况现在冀北局势未稳,此时不能没有军督大人主持大局,不才请军督大人收回成命……”

叶胤的话说出了府厅众将的心声,瞬间很多将领也起身苦苦相劝,让刘策收回成命。

“是啊,军督大人,你怎能随意离开朔阳呢?”

“军督大人请您三思,军中不可一日无帅……”

“军督大人,眼下冀州已经尽在掌握之中,何苦再另生事端呢?”

“够了!”见府厅众人都反对自己出塞,刘策顿感烦躁厉喝一声,“这么好的机会,本军督怎么会忍心错过?塞外路径你们有本军督熟悉么?只要能消灭呼兰人有生力量,为我大军将来开赴塞外做准备,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本军督也不会放弃,咳咳咳……”

由于情绪过于激动,刘策再次忍不住咳嗽出声,但那对虎眸却依旧死死盯着府厅众人未曾有一丝的退让。

“军督大人……”见府厅众将安静下来,叶胤想了想对他拱手说道,“众将士的一片心意不能违背啊,不才知道军督大人目光看的长远,但此时此刻你的身体实在不易出塞远征,还请在朔阳城内安心调养,机会以后还是有的……”

“叶公子……”刘策知道这是叶胤在关心自己,但他实在不愿放弃这个机会,与是平静地对她说道,“你和众将士的一番心意本军督都懂,但是呼兰人的有生力量一日不尽除,那我大军以后开赴塞外就会多一分不可预知的危险,

既然许文静能给本军督送来这个建议,就说明他有足够的信心将这股胡奴尽数歼灭,本军督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呢?”

叶胤闻言闭目不语,稍稍沉思片刻后睁眼说道:“既然军督大人执意出兵塞外,那不才倒是有几个人选或许能代替军督大人亲跑一趟……”

刘策问道:“叶公子请说……”

叶胤拱手说道:“不才听闻牧风族长也曾随军督大人远征塞外,不如让牧风族长随军领路,至于主帅人选……”

“末将愿往!”

叶胤话还未说完,府厅一侧的霍青便迫不及待地出列请战。

“你?”刘策狐疑的看了眼霍青,“虽然你此次在北伐途中有些功绩,但是塞外不比关内,情况远比你想的要复杂,而且你麾下就八百亲卫,纵使让你侥幸绕道玉阳关下,又如何迎敌呢?”

霍青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落寞,低着头悄悄望了眼叶胤希望他能替自己跟刘策说说好话。

叶胤没有理会霍青,继续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不才认为霍青能当此任……”

霍青闻言,兴奋的差点跳起来,有叶胤这句话,基本自己出塞就成定局了。

见刘策看向自己眼中闪现一抹询问的眼神,叶胤心领神会继续说道:“军督大人,霍青善用骑兵之利,由牧风族长为辅引路,必能一举击溃从玉阳关内逃窜的胡奴……”

刘策看了眼霍青,对叶胤说道:“问题在于,牧族骑兵损失惨重,实在不宜再行远征,纵使牧风知晓路径最快抵达玉阳关外,又该如何应敌?”

叶胤笑道:“军督大人怕是忘了,徐辽徐营使的骑兵部队损失不大,而且弓马娴熟,不会比呼兰人差,不如让他暂时归为霍青指挥,岂不解决了这个烦恼么?”

堂下的徐辽闻言,心下一阵震动,出塞灭胡?太好了,那不是自己这些义军多年来的夙愿么?

刘策想了想,随后端正身姿冲府厅大喊一声:“霍青、徐辽、牧风听令!”

“末将在!”

三人闻言齐齐拱手回道。

刘策问道:“本军督命你们即日准备出塞事宜,可否有胆识前去玉阳关阻截溃逃胡奴?”

“末将愿往!”

三人回答的是斩钉截铁。

刘策起身说道:“那好,立刻去准备十日干粮,所部骑兵一人双马,火速赶往熊蜂岭,半个月时间务必赶赴至玉阳关外阻击敌军,若不能按时完成军令,军法从事!”

“末将领命!”

三人再次回应一声,转身向府厅之外离去。

“霍青,你等等……”

刘策唤住霍青,然后来到他跟前,替他整了整衣甲,从身上掏出份地图对他说了句意味深长的话:“这次出塞,你给我多惹点事情出来?”

霍青笑着接过地图,对刘策笑着说道:“军督大人请放心,末将知道该如何去做……”

“去吧……”

刘策拍了拍霍青的肩膀,目送他离去,随后走回案前又商量了一阵朔阳周围的局势,便遣退了众人。

“咳咳咳……”

等众将离开后,刘策再次忍不住捂住嘴咳嗽起来。

“军督大人……”四下无人后,叶胤忍不住上前拍拍刘策后背,“你没事吧?”

刘策摇摇头,对她笑了笑,小声说道:“胤儿,我无事,你不必为我担心,对了我命人给你熬了参汤放在你厢房内,那夜是我不好,回去记得喝下,你身子骨弱,该好好补补,咳咳咳……”

“军督大人……”

叶胤心中一阵感动,这个男人对敌手段是她所见过最为残忍的一个,但偏偏对自己的爱人却是一副说不出的体贴照顾,纵使疾病缠身也不忘委屈自己,这一刻她也体会到宋嫣然和姜若颜为何会对刘策这般迷恋了……

一四八 草原悲歌

……

正月十六,清晨,塞外……

凛冽的寒风吹过干枯的平原,昨夜一场鹅毛大雪覆盖了一望无际的旷野,千里原野之上尽是银装素裹白茫茫一片,在初阳的照下,点烁着点点晶莹,异常的夺目。狂沙文学网

旷野之上一处木栅围绕的部落孤独而立,内中百余座大小不一的帐篷无规则的座落着,帐口紧闭不见一缕人烟,仿佛一切都归于沉寂之中。

“啊~~”

蓦然,一座牛皮大帐的帐帘被掀开了,一个体型彪悍的呼兰人紧了紧上的棉袄走出了大帐,抬眼望了眼天上那朦胧的太阳,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今天是个好子,看样子能让族人出去打一些猎物打打牙祭……”

自从刘策上半年把塞外狠狠蹂躏一番之后,这些呼兰人的子也并不好过,尤其是那场可怕的瘟疫来临,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直到冬季来临才渐渐平息下来。

但瘟疫虽然暂时平息了,可呼兰草原的混乱并没有因此结束,王罕和反对王庭的各部势力正杀的难解难分,双方都不时征调草原上的男丁互相征伐,哪怕到了冬季也没有安生下来,如今的呼兰草原已经出现了分裂的苗头,可汗金杖的遗落便是一个导火索,彻底引燃了呼兰高层之间积累多年的矛盾……

不过,这些事对眼前这个草原上的小部落来说,不是能主导插手的,自己眼下最关心的就是生存问题。

一名胡女悄悄来到这个男人的后,替他披上了一件羊皮披风。

“醒了?”

族长回头看了眼自己的女人,眼中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当然不是说这呼兰人对自己的妻子有多好,主要是这胡女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里面有一条健壮的生命正在蓬勃的跳跃着,这才是他展现温柔一面的主因。

他摸了摸女人的肚子,笑着说道:“这孩子真是会折腾,相信一定是个男丁,出生后定是一匹疾驰的战马……”

见自己男人这么温柔的对待自己,女人脸上满是幸福的笑容,要知道平里这些女人待遇可没这么好,只有怀上孩子的那段时间才会得到男人的宠。

良久之后,这个叫速图的部落首领把手从女人肚子上松开,对她说道:“好好休息,趁今天天气不错,我带勇士们出去打几头麋鹿回来,晚上大家一起吃……”

“嗯……”女人温顺的点了点头,便回到了帐篷之内。

速图最后望了女人的背影一眼,然后换上一副冷然的神,大踏步走出帐外,来到一座毡包前,一把拉开。

但见毡包内鼾声如雷,一个毛浓密的胡人正搂着两个中原女子,三人一丝不挂的躺在羊毯上沉睡不醒。

“精力真旺盛啊……”速图不屑地笑了一声大声吼道:“别睡了图录昂!赶紧召集勇士随我一起出去打猎,快点!”

“呃~”

图录昂闻言,猛地惊醒过来,粗暴地推开同样被惊醒的两个中原女人,迅速起穿戴起衣物。

“呼哧~”

速图见此合上帐帘,又来到其他毡包帐篷前,一一把内中的族人唤醒,很快整个部落都开始闹起来,终于有了一些活人的气息。

“唏律律~”

八十名族人在部落外整装备马、肃列待命,就等着速图一声令下,便开始前去狩猎。

而部落之内,则有数百名妇孺和孩童站在帐篷前默默的注视着那些男人为了部落的生存而去奋斗,这里面有胡女也有中原女子,此刻都已经融入到部落之中,再也不分彼此,尤其那些中原女子甚至连自己母语也逐渐忘记,彻底习惯了现在的生活……

速图望着眼前八十名一皮甲的骑士,心里也是异常满意,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觉得呼兰骑士是全天下最伟大的骑兵,没人可以将自己击败……

就在他策马来到阵前,打算鼓舞几句时,忽然感觉地面一阵轻微的晃动,各骑兵胯下的战马也开始不安的咆哮,不停的来回踱步。

“你们听,好像有人在唱歌,在那里……”

随着几名呼兰人指着远处歌声来源,速图和其余呼兰人齐齐望去……

但见远处被银妆素裹的山包之上,忽然浮现一面巨大的猩红大旗,旗面中的烈焰神鸟在阳光照耀下,显的格外的摄人心魄。

随后,在大旗之下缓缓出现一条粗黑的线廓,随后越来越多的黑线汇聚形成一片黑色的涌潮,踏着白雪覆盖的冰面缓缓向部落bi)近……

“……白雪纷飞看那战场,谁愿意孤独留在中央,铁马金戈空自辉煌,马儿我能往何方……”

壮阔的歌声随着铁蹄践踏,逐渐传入这些呼兰骑兵和族内妇孺儿童的耳朵里,立刻引起一阵不小的动。木栅内的妇孺惊慌失措,连忙拉过自己边的孩子,搂在怀里向帐篷毡包内躲藏。

“是,是中原骑兵,不好,列阵迎敌!”

速图当然听出这歌声是来自中原,顿时惊的无以复加,遏止住内心的恐惧连忙让呼兰骑兵拔刀迎战。

“停~”

此时,霍青脸上早已被一层薄薄的冰雪覆盖,出塞数来一个部落都没发现,如今好不容易找到第一个部落,不由挥手止住数千骑兵的奔腾的歌声,拔出八面汉剑遥指远处的部落。

“前方一里之外发现敌军部落,全军随我一道,紧跟精卫营大纛,一举击破此部休整半,杀~”

“杀~~”

霍青一声令下,七千骑兵齐喝一声列好阵型,拔出兵刃,急策马向前方疾驰而去。

“咔擦~咔擦~”

万马奔腾,马鸣嘶啸,铁蹄凿碎坚硬的冰面,发出阵阵清脆的动响,马背上的骑兵以八百亲卫营为首,排成数列,朝着前方呼兰骑兵猛冲了过去……

“不要慌,不要慌~”速图不停安慰着眼前的呼兰骑兵,“我们都是草原上最优秀的战士,这些中原人只不过是骑在马上的绵羊,虚张声势而已……”

然而,无论速图怎么安抚绪,汹涌而至的骑兵依然让这些处于绝对劣势的呼兰人感觉从内到外,连同灵魂都要奔出体外,那面猩红色大旗内,那炽的烈鸟仿佛要蹿出来一样,把自己尽数吞噬在火焰之中……

“来吧,让他们见识下我草原雄鹰的风采,勇士们,杀啊~”

速图指着前方的大纛,对后的呼兰骑兵大吼一声,率先冲了出去。

“嗷嗷嗷~”

这些呼兰人此刻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嚎叫着跟在速图后向霍青的铁骑发起毫无一丝胜算的冲锋……富品中文

一四九 一个不留

……

“杀~”

“冲~”

在呼兰骑兵和精卫营的骑墙距离不足二十步距离之时,最前列匀速疾行的八百亲卫营骑兵齐齐将手中高竖的骑枪缓缓平压了下来,在白雪覆盖的旷野之上,如同一片黑云压境,即将带来狂风暴雨。

“噗嗤~噗嗤~噗嗤~”

“咔嚓~”

“吁~~”

二十步,双方疾驰的骑军只不过数个呼吸间,转瞬便交织到了一起。

马身错开瞬间,立刻响起一片接过一片的骑枪入躯所折裂的脆响,不少呼兰人身上中枪瞬间就绽放出一坨坨殷红的血花,随后惨叫着被掀落在冰冷的地面之上被疾驰的马蹄声淹没,成为一滩血迹。

“叮~”

“呲~”

“噗呲~”

一名呼兰骑兵不可谓不悍勇,手中呲铁弯刀重重劈向一名逼近的亲卫营骑兵,很快亲卫骑兵做出了最为迅速的反击。

但见他把手中环首刀用力一甩,与呼兰人手中弯刀重重的撞击在一起,闪过一片耀眼的火花。

那呼兰人顿觉手臂一麻,险些摔下马来,可惜还未等他回过神来,亲卫营骑兵一挥刀柄处的链子,将锋利的刀锋送进了呼兰人的胸膛,胸前那片薄薄的铁片根本阻止不住环首刀尖的侵袭,最后在震惊之中,只觉胸口一松,喷出一抹血雾后翻落马下……

“砰~~”

“噗~”

正在疾驰的图鲁昂一脸的狰狞,好不容易躲开四列骑墙的冲锋时,忽然眼前寒光一闪,顿觉胸口一阵剧烈的晃动,一杆银色的长枪重重砸碎了自己胸前的甲叶,他忍不住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晕倒在马下,被沉重的铁蹄撕成了碎片,就连尸骨都荡然无存……

呼兰人八十骑,对阵七千训练有素装备精良的铁甲骑兵,不管这八十骑如何的悍勇,这个结果也已经不言而喻,等最前方八百骑兵扫过之后,战斗基本已经结束,这不过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屠杀罢了……

“押上来……”

战斗结束后,霍青自然而然接管了这处部落,只见他毫不客气的和牧风、徐辽一道占有原本属于速图的牛皮大帐,一把甩开跪在毡毯边的胡女,落座在一张虎毯之上,心满意足的拍了拍虎皮,让人把已经成为俘虏的速图押到帐外跪好。

此时的速图上身衣甲已经被剥光,在寒风中冻的是全身发抖。

“你就是这里的族长?”霍青厉声问道。

速图狠狠地瞪着帐内那年轻的将领,横眉怒道:“哼,要杀便杀,何必多言?”

“好!”霍青闻言起身走到他跟前,面带阴冷地笑道,“你说的对,我确实不该浪费口舌,这就成全你……”

话毕,不等速图反应过来,就只觉一道厉芒从眼前闪过,下一刻他的头颅就在翻滚着跌落在地上,脖颈断口处激荡的血液溅射在灰褐色的牛皮帐帘之上。

“恶心~丢出去~”

一剑削首之后,霍青一脚踹飞速图的头颅,吩咐帐外士兵将无头的尸体扔出去和其他死去的呼兰人一道,用尖木插成人干树在营门之外。

待霍青收剑回鞘之后,一脸的自得,看的徐辽和牧风心里也是一阵发悚,心道这家伙年纪轻轻怎么就这么嗜杀成性,和刘策相比大有青出蓝之势啊,该不会因为黄敢的缘故心理变得极度扭曲吧。

回到虎毯之上落座后,霍青又对身侧两名亲卫营士兵说道:“吩咐将士们,把此处所有牲口全部宰杀饱餐一顿,休息过后,继续向玉阳关方向前进……”

“遵命~”两名亲卫营士兵闻令立刻前去执行命令,步出了大帐。

“哈哈哈,霍将军……”

就在霍青打算和徐辽跟牧风下一步计划之时,帐外传来王五爽朗的笑声,他一进大帐正欲说话,却见徐辽和牧风都在,立马收敛了些,毕恭毕敬起来。

“何事?”霍青看了王五一眼,平静地问道。

王五连忙拱手问道:“启禀霍将军,属下想问下,部落这些女人该如何处置?”

霍青闻言一愣,望了眼缩在角落里那怀孕的胡女,随后对王五反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

王五咽了下口水说道:“塞外苦寒,连日来风餐露宿,人困马乏,不如让兄弟们那个,嘿嘿嘿……”

“放肆!”霍青闻言,怒喝一声,“王五,事到如今你还敢想着那些龌蹉的事情,想置我精卫营法纪与不顾么!再提一字,本将军立即将你军法从事!”

王五吓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单膝下跪对着霍青拱手说道:“霍将军,你听我说,这些女人孩子留着会暴露我军行踪,万一半道之上有其他部族呼兰人追赶,这一切都说不准啊……”

“嗯……”霍青闻言,沉默片刻后立马又说道:“你说的也对,立刻把部落里所有人都集中到帐外!”

“是!”

王五以为霍青同意了自己要求,连忙起身屁颠屁颠的跑出营帐前去抓人了,不一会儿,五百多名妇孺儿童和一百多个各族奴隶,尽数被王五和一些敢字营将士粗暴的推到了牛皮帐前。

霍青对牧风和徐辽行了一礼说道:“两位哥哥,军督大人临行前特意嘱咐过在下,言明军纪重要性,但又言塞外情形瞬息万变不比中原文明开化,亦让我自行决断,你们能支持小弟么?”

徐辽笑着说道:“霍兄弟,你尽管安排,无论怎么做,哥哥我都听你的……”

牧风也道:“军督大人和我言过,一切都听霍将军你的吩咐行事,在下自然不会有半点忤逆。”

“那好,有两位哥哥支持,那小弟就斗胆了……”

霍青谢过两人之后,起身一把扯过那胡女孕妇的头发,不顾她的哭喊,拖到了帐外人群之中,全程毫无一丝怜香惜玉……

他冷眼扫视了一眼满是麻木之态的妇孺,她们对自己男人的死活没有一丝一毫的悲伤,只要能活命,无论谁是自己的丈夫和族长都无所谓,尊严在这里一文不值,远远没有生存重要。

深吸一口气后,霍青冲这些族民用新学不久的胡语大声吼了一句:“全部蹲下!”

这些族民闻言,麻木的照着霍青的指令行事,齐齐蹲在了地上。

随后,霍青眼神一冷又用中原话大声问了句:“是中原子民的,全部站起来!”

然而,霍青的话只换来这些妇孺孩童麻木不仁的眼神,好像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那就怪不得我了……”霍青见此,嘴角浮现一股阴冷的笑意,随后对亲卫营的士兵说道:“全部都砍了,一个不留,尽诛!”

“嘶~~”

徐辽和牧风闻言刹那,齐齐倒吸一口冷气,连忙上前阻止道:“霍兄弟,冷静啊,这其中不少都是中原百姓啊,你这么做的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霍青冷冷地打断二人的话,“我当然知晓这些人当中有中原百姓,但是现在他们连中原话都听不懂了,那就是我精卫营的敌人,就没资格再活下去了,必须全部处决!”

“霍兄弟啊~”徐辽死死抓住他得手说道,“这要是让军督大人知道了,你可就人头不保了啊,再考虑考虑吧?”

“徐大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霍青一脸坚定地说道,“军督大人那里我会给他一个满意的交待的,你们无需为我操心……”

说完,霍青再次对帐外的亲卫营和敢字营士兵大声吼道:“干什么?还不执行军令,要本将军在说第二遍么?三息过后不听号令者,全部军法论处!”

“啊~”

话音刚落,一名亲卫营士兵二话不说一刀砍下了一个妇孺的头颅,很快四周的将士也露出了凶相,亮出兵器开始对这些手无寸铁的老弱妇孺展开了凶残的屠杀,凄厉的哀嚎声在这个部落上空回荡开来……

“徐大哥,牧风族长,我们进去继续商议下一步计划吧……”

霍青面无表情地望了眼帐外的腥风血雨,拉下了牛皮帐帘和徐辽牧风二人若无其事的开始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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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零 玉阳关下

……

“咚~咚~咚~”

“呜~~”

“嗷嗷嗷~”

就在霍青在草原之上迂回向玉阳关奔袭的同时,玉阳关下,鼓号齐鸣,上万异族士兵双眼通红、面目狰狞,手持着刀剑,推着冲车,怀着对呼兰人刻骨铭心的仇恨,扛着云梯向坚厚高耸的关墙长嗥着发起了攻势。

鲜于羚望着关墙下密密麻麻的人群,不屑地冷笑一声,随后大声下令道:“一群不知死活的蝼蚁,八角弩,弓箭手准备!送他们去大地之母那里忏悔自己的罪孽~”

“哈~~”

“呜~~”

关墙之上,六千精锐呼兰弓箭手齐嗥一声,在角号沉闷的催促下,弯弓搭箭迅速分为三波列与城墙之上,一支支粗重冰冷的狼牙箭已绷在弦上,散发着夺命的寒芒对准了城墙之下缓缓bi)近的人流……

“放箭~”

鲜于羚狞笑着下达了击的命令,一场血腥冰冷的屠杀即将在雄关之前展开了……

“咻咻咻~”

“噗噗噗~”

“~啊~”

关墙垛口处,数以千计的黑蝗密雨般落入疯癫的人群,一阵接着一阵,但绷弦破躯过后,涌动的人流如同秋收的麦子般,被成片成片的割倒在地……

“~嘣嘣嘣~”

犀利的开弦声在关墙之上好似霹雳炸响,二十多台八角弩带着粗重的弩矛呼啸着扑向关墙下得蝼蚁,只闻寒风吹拂掀起一片血浪四散而开,前进的人群被弩矛贯穿的同时来不及惨叫一声便感觉整个人都飞腾了起来,如同丢入汪洋的巨石,搅动点点波浪翻滚又瞬间归于平静……

“放箭~”

鲜于羚望着关墙之下死伤惨重的话面,不由大吼一声,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继续下令城头呼兰守军开弓绷弦,尽数将bi)近关墙的异族士兵成刺猬。

“呀~”

“噗噗噗~”

一名中三箭的胡人依旧悍不畏死的向前冲着,结果脚下一滑,跌落的关墙前挖好的壕沟之内,内中削尖的木刺直接将他体透穿数个窟窿,连同内脏也被刺出了体外异常的渗人恶心。

“砰砰砰~”

“呲呲呲~”

不断有人被城楼上,垛墙之后的弓箭手翻,然后跌落到了满是夺命陷阱的壕沟内流尽上最后一滴鲜血……

而在远处,陈庆手持窥镜观察着攻关进度,从窥镜内可以看出,这些异族士兵全凭一口血勇之气在支撑,用不了多久必会溃败下来,毕竟玉阳关上的呼兰人可不是其余散漫的异族部落,无论战力还是装备根本不可同而语……

良久后,他放下窥镜对副将邓灵说道:“传令下去,再过一刻钟,鸣号撤军,把他们都换下来,再打下去也无济于事,先停止攻势,等下午再做计较~”

邓灵点头领命,立刻向传令官去下达了陈庆的指示。

“叮叮叮~~”

“呜呜呜~~”

一刻钟后,钟号齐鸣,正在进攻的异族士兵闻听这阵号令立刻如释重负,在一片箭雨穿梭的氛围之中,举着盾牌飞速的退离战场,在撤退途中不时有人被箭矢中倒地不起,待他们退下后,留下了一地的尸首横在玉阳关墙之下……

经过这场攻坚之后,这些胡人的脑子终于稍稍清醒了一些,上万人连城墙都没靠近,就被关外几条壕沟和密密麻麻的拒角给拦住不得寸进,然后如同靶子一样被关墙上的弓箭手割了麦子……

短短一个时辰不到,三千人就这样没了,而自己连城墙的边都没摸到,一个呼兰人都没能杀死,这种差距令他们感到深深的绝望,恐惧和仇恨不断交错着涌上这些异族士兵的心头,形成一种极其怪异的绪……

“嗷嗷嗷~”

见进攻的异族士兵退下,玉阳关上立刻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欢呼声,鲜于羚和狼奎、轲尔能等守军将领对来犯的军队更加的轻视了,眼中满是傲慢之意……

……

“先带他们下去治伤吧,能救就救,救不活就早些解脱他们的痛苦吧……”

陈庆军营内,退下来受伤的异族士兵在各营辅兵的帮助搀扶之下,向医护队行去,虽然这些人都是炮灰,注定要成为军督府问鼎冀州的垫脚石,但毕竟也属于自己的一方,该放的姿态还是要放的……

看着送入医护营地浑都是箭枝的同伴,这些异族士兵脸上的仇恨逐渐被恐惧所取代,这一刻他们在想为了这些死去的家人值得去跟呼兰人拼的你死我活么?就算杀了他们又如何?自己的亲人也活不过来啊……

“吃饭啦,吃饭啦~赶紧的,米粥配小菜啦,管饱管够哦……”

当这些异族士兵还沉浸在报仇还是退缩的矛盾中时,另一处空营外,伙夫早已经煮好了午饭,敲着梆子让这些从战场上退下来的异族人食用。

早就已经饥肠辘辘的异族士兵在听闻伙夫敲梆催饭的声音后,立马撒开脚丫向空营赶来,很快就将整片空营围了个水泄不通,拥挤不堪……

“不要挤,别挤,人人有份~”

掌勺得厨子望着眼前那群蓬头垢面的异族士兵,脸上一抹鄙夷稍闪即逝,然后打开木桶盖子腾起一股白气飘散在寒冷的空气中,顺手捞起一勺还在沸腾稠粥倒入一碗破旧的木碗里,随后又从边上取来一个小蝶,将内中腌制过的萝卜跟白菜倒入了粥碗……

在领取到食物的异族人,立马蹲在地上,不顾碗里滚烫的粥饭,当下拿筷子狠狠往自己嘴里扒了两口,当香甜滚烫的米粥入腹一刹那,他们之前心中不安的绪也开始逐渐平复,有的只是深深的满足感……

“哼,……”

营角一处箭楼之上,手持窥镜望着远处异族人酒食场面的许文静见此,忍不住嘴角发出一丝冷笑,随后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吃吧吃吧,这也许就是你们生命中的最后几顿了,吃饱了继续去填壕攻城,能不能活着吃下一顿就看你们这命硬不硬喽……”

嘀咕完后,许文静对站在自己后的杨又怀说道:“杨营使啊,麻烦你下午前去继续督军,若这些胡人胆敢耍什么花样,就不用本军师教你了吧?”

杨又怀闻言,拱手笑着说道:“军师放心吧,我会好好看紧这群胡人,若他们敢有异动,定叫他们死无全尸!”

“嗯……”许文静应了一声,继续说道,“现在你先随我一道去玉阳关下仔细查探下地形,看看有没有其他可乘之机,这些胡人根本就别想指望的上了……”

话毕,二人爬下箭楼,踏上战马在一队护卫的护送下朝着玉阳关奔赴而去……富品中文

一五一 尸横遍野

……

“呜~~”

“嗷~~”

午时一过,随着沉闷的角号在玉阳关前动彻云霄,吃饱喝足的异族士兵再次带着满腔的怒火向关墙扑去,这一次每人上多了一个麻袋,内中满是填壕用的灰土,而冲在最前方的异族士兵手上各自持有一面盾牌,替后填壕的同伴抵挡关墙之上攒落的箭雨……

“呼~”

“笃笃笃~”

第一批填壕的异族士兵在前方盾牌的掩护下顺利来到壕沟前,将手中的麻袋解开麻利的倒入沟中,然后迅速闪入盾墙之后,避开了城头来的箭雨,箭镞钉到木盾之上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动……

“嗯?想填壕?有这么容易么?”城楼上发现敌军意图的鲜于羚脸上变得异常狰狞可怕,“八角弩,给我捅破他们!”

“咯吱吱~~”

几十台沉重的八角弩在开弦之后,齐齐发出一阵弩臂扭曲的刺耳噪响,粗长漆黑的弩矢如同一条拉直的黑蟒,吐着森嗜血的舌杏,死死的盯着关墙之下树立的盾墙……

“嘣~~”

一声炸雷轰响,数十条黑蟒绷弦而出,无的凿入壕沟处严密封锁的防护线。狂沙文学网

“砰砰砰~~”

巨响震天,盾裂人翻,“巨蟒”急灌之下,严守的盾墙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层层叠叠的掀飞起来,引起成片成片的惨嚎嘶鸣在关墙之下贯彻云霄……

一名胡人手持盾牌,闭着眼睛咬牙切齿,似要阻挡弩矛的来势,但很显然,血之躯和强硬的意志力并不能给他带来奇迹。

锋利的矛刃在触碰到他手中的盾牌一瞬间,立马四分五裂,连同他的手掌也被巨大的惯震的筋骨俱碎,不及惨叫,势大力沉的弩矛就灌入了他的膛,将他整个人倒腾着掀飞出去,撞倒了后数个扛着麻袋准备填壕的同伙……

“放箭~”

“咻咻咻~”

关墙之上亲眼目睹盾墙溃裂的鲜于羚怎么可能会放过这种良机,当即下令躲在垛墙后的弓箭手向城楼之下的填壕人群攒。

“噗噗噗~~”

箭雨如蝗,失去盾墙掩护的填壕队伍顿时被冰冷的箭镞纷纷掀翻,关墙之下哀嚎遍野,遍地都是流淌着殷红的血液……

“妈的,狗娘养的,老子跟你们拼了~”

一名胡人看着边同伴一个个被狼牙箭翻在血泊之中,顿时激起了他心中的怒火,但见他取下后的猎弓用尽全力气拉弦满圆,对准关墙垛口一角,松弦就是一箭……

“叮~”

可惜,这一箭偏离数寸,只是堪堪落在垛口墙沿之上,带起几丝碎屑后便被弹开,掉落到了关墙之下,没有对城楼的呼兰守军造成任何威胁。

“噗噗噗……”

当这名胡人不甘心,立马抽出第二支箭矢正再之时,一阵箭雨从他头顶攒落,直接将他成了刺猬,鲜血瞬间染红了他的全,在满目不甘之中,他猛吐一口鲜血,仰面倒落了下去,再也没有一丝生机……

正在远处箭楼之上观察填壕进程的陈庆等人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窥镜对许文静说道:“军师,让他们退下来吧,再攻打也无济于事,只会徒添几条亡魂而已……”

许文静没有回话,只是握着手中的窥镜,放在眼前出神的望着远处异族士兵在城楼箭雨洗礼之下,狼奔豕突,凄嚎连连的景象,

良久之后,他才放下窥镜,哼笑着摇摇头:“几千人伤亡居然连一道壕沟都没填上,当真是一群废物!”

陈庆闻言回道:“军师,话也不能这么说,玉阳关城墙坚固,莫说这些异族人,就算是我精卫营冲上去,也会折损不少兵力啊……”

许文静点点头:“不错,从目前来看,这玉阳关不愧是远东的门户,姜家在此经营数百年也非浪得虚名,但是……”

说到这里,许文静眼眸中闪过一道精芒:“要想攻破这关卡,倒也不是不可能,难的是关墙后那数万呼兰骑兵该如何歼灭……”

陈庆说道:“算算时间,军督大人那边应该也已经派人出塞绕道后方了吧?只要能在呼兰人察觉我们的用意之前抵达,就一定可以歼灭盘踞在玉阳关内的这伙呼兰人……”

“对了……”许文静闻言忽然说道,“说到出塞,在下倒好奇,军督大人来信说这次出塞主帅人选叫什么霍青?这霍青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新入伍不久吧?”

陈庆笑着说道:“军师大人,你有所不知,这霍青可不得了,虽然年纪尚轻,却极为善于用兵,出征以来这战绩让我都有些自叹不如,折在他手中的胡奴怕是有数万之众了,当然能得军督大人垂青信任,就连叶先生都对他赞赏有加呢……”

“霍青,霍青……”

听完陈庆描述,许文静轻声念叨了几声,随后看向玉阳关方向,望着窥镜里遍地横尸的惨景,脑子里却开始有了新的计较。

“为了以后着想,我必须把霍青等有名望的将才拉拢到自己边以防不测,只要有这等会领军的将帅与我站在一起,相信以后我的前程定会畅通无阻,

到时,无论是叶胤还是秦墨,都不能再随意阻止我辅佐军督大人成就霸业!”

想到这里,许文静脸上浮现一抹怪异的笑容。

……

正月二十一,塞外,某部落……

“都给我跪下,全部跪下!”

上千名部族人丁捆缚着双手,在亲卫营士兵的喝骂声中,推搡着被送到木栅之外的空场地上。

而在部族围栅之内,横七竖八到处都是呼兰壮丁的尸体,有几具尸体还被倒吊在木桩上,任凭伤口上未凝固的鲜血顺着脖子淌落到干硬冰冷的土地之上……

“狗贼,你们不得好死!”

一名牧民看到霍青等人从自己面前走过,跪在地上神激动,不停的用胡语叫骂着,眼眸中包含着异常愤怒的绪。

“大胆!”一名亲卫营士兵闻听喝骂,抬起一脚将他的脸压在地面上,“再敢胡言一句信不信立刻杀了你!”

“等等,放开他……”霍青见之连忙止住那亲卫士兵动粗,只见他缓缓来到那呼兰人跟前说道,“你刚才骂谁是狗贼?”

“呸~狗贼,你不得好死,我草原帝国的勇士定会将你们踩踏成碎片,你们都将死无全尸!”那呼兰人依旧叫骂不断,脸上满是倔强的神色。

霍青点点头,一脸狞笑着对他说道:“希望你的愿望能实现,不过在此之前,你还是先担心下你自己吧……”

说完,霍青又对不远处的王五吼道:“去把这家伙的家人全部挑出来,本将军要在这个呼兰人看着自己的亲人惨死在他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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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二 寸草不生

……

王五得令后,立马从这些跪伏的族民之中找出那个辱骂霍青的呼兰人家眷,将他们一一拉出人流按倒在地上。狂沙文学网

霍青回头指着那些牧民一脸堆笑着跟那呼兰人说道:“厉害嘛,四个姬妾,八个儿女,老母亲也健在,真是阖家幸福啊……”

那呼兰人望着霍青眼中那不怀好意的目光,瞪大双眼再次辱骂起来:“狗贼,有种冲我来,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我是没本事……”霍青懒得跟他争辩大道理,笑着说道,“只会欺负女人孩子,你能怎么办呢?”

说着他踱步来到一个异族孩童边,露出一脸和蔼笑容,伸出手掌说道:“来哥哥这边,过来……”

那稚嫩的孩童根本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见霍青一脸笑容,以为是要陪他玩,便木然的想要去接霍青的手掌。

他后的母亲吓得连忙把孩子往自己怀里拉了拉,紧紧的护在后。

霍青脸上的笑容嘎然而止,伸手的动作就这么悬在半空之中,边上的士兵见此心领神会,立马上前一脚将她踹翻,把孩子从那胡女怀中垛了下来……

“出来,给我出来……”

“不,我的孩子,我的孩子~”

见孩子被夺走,那胡女立马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想要起去夺回自己的骨,但很快就被后两名凶狠的敢字营将士拖了下去……

“乖~”

霍青从将士手中接过孩童,抱了起来对他笑了笑,然后瞥了一眼一脸愤怒的呼兰人,对孩童说道:“小弟弟,哥哥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嗯……”那孩童茫然的点点头,应了一声,完全不知道这话中之意究竟是什么意思。

霍青抱着他来到一匹战马后,将他放在马之后,然后命人用子将他的小手紧紧捆缚住。

“小弟弟,你想不想跟雄鹰一样在草原上空翱翔呢?”霍青拍拍孩童的脑袋问道。

“好啊~”孩童开心的笑了起来,浑然不觉死亡已经降临到自己的头顶之上。

见孩童答应,霍青招招手让一个敢字营将士跨上战马,然后又开口对孩童说道:“这位叔叔会带着你在草原之上飞翔,你要跟紧哦……”

那呼兰人再傻也知道霍青要干什么了,立马红着眼睛竭力嘶吼起来:“畜生!畜生啊!你要干什么!放开我的孩子,他才四岁啊!冲我来,冲我来啊~”

霍青没有理会那呼兰人的吼叫,对马背上的骑兵颌了下眼眸:“开始吧~”

“驾~”

那骑兵立马一甩马鞭,策动马向远处疾驰起来。

而那异族孩童被捆缚双手的绳子猛地一紧,整个人也随着战马策动不可控制的跑动起来,没走几步后就被拖在地上翻动,在稚嫩的哭喊声中渐渐归入了死神的怀抱。

“不~~”

眼见自己的孩子被战马活活拖拽致死,呼兰男人和孩童母亲都爆发出一阵绝望的呐喊……

“下一个……”

然而,霍青对此,脸上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同怜悯,冷漠的命令麾下将士将下一个辱骂自己的呼兰人家小拖了出来。

“开膛破肚……”

这一次,霍青没有再演戏,甚至连看都没看一眼,轻描淡写说了一句就让敢字营将士极其残忍的处决剩下几个牧民的命……

当他们体内的肠子内脏被活生生抽出来那一刻,在场所有人包括不少敢字营将士都受不了这种刺激,直感觉胃里一阵汹涌澎湃,倒是亲卫营的将士对此却十分的镇定,冷漠的望着眼前地狱般的场景……

“畜生,畜生……”亲眼见证自己亲人在自己眼前一个一个惨死,那呼兰人内心彻底崩溃了,只是不断喃喃重复着“畜生”二个字。

“呵呵……”

霍青满不在乎地望了眼遍地血模糊的景,只是发出一阵冷笑,随后又来到那辱骂自己的呼兰人跟前说道,瞥了眼后,嘴角露出一丝不屑。

“拉出去,五马分尸~”

得令的亲卫营士兵立刻把那呼兰人拉出人群,然后四肢和脖颈被捆缚在五匹战马之上。

“行刑!”

“啪~~”

“吁~~”

但闻一阵长鞭挥舞,五匹战马在背上骑兵的拉扯下向五个不同方向奔驰起来,最终那呼兰人在呈现成一个夸张的“大”字形后,在一阵骨裂撕的痛苦之中,惨嚎一声四裂开来,激dàng)的血液溅洒在那些被俘虏的族民面前,立马引起一阵不小的动……

“嗯……”霍青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对望向那些被俘虏的普通牧民和奴隶,再次挥了挥手,“就地处决,一个不留,杀!”

随着霍青一声令下,无数把屠刀立马落向那些手无寸铁的呼兰族民上,整个场地再次充斥着血腥的画面,如同一幅人间惨剧……

“太残忍了,实在太残忍了……”

屠杀过后,牧风和徐辽望了眼遍地的修罗血景,顿时齐齐摇头叹了一声,霍青的残暴远比自己想的还要可怕的多。

因为霍青的缘故,一直对胡人有成见的徐辽此时反而跟牧风走得异常亲近,倒是对那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主帅有些不敢再亲近了。

徐辽心道:“这小子是不是心里有结没解开?怎么会这么扭曲呢?不行,我得去劝劝他,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让他这么暴虐下去了……”

带着这种想法,徐辽转去找霍青理论了。

不想一到霍青的帐篷,却见霍青此时正跟麾下亲卫营众将士啃着锅里煮的稀烂的羊,喝着温好的马酒,一脸的惬意从容,哪有什么心里有病的模样?

见徐辽到来,霍青地对他打了个招呼:“徐大哥,你来的正好,这锅刚煮好,不肥不腻,一块来尝尝,暖暖子……”

徐辽闻言踱步来到他边,随手取过一名亲卫营将士递来的木碗,顺手捞起锅里一块带有筋的羊骨头,也不顾烫口,立马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舒坦……”

吸完羊骨中最后一口汁髓之后,徐辽把骨头往边上一丢,随手在毯子上擦了擦便开口对还在喝羊汤的霍青说道。

“霍兄弟,算算子,出塞也有十了,这十天时间我们沿途攻破了四个大小不一的部落了,你带兄弟们一路打仗立功,

这点我们都心知肚明,可是有些事我这做哥哥的还是要跟你说道说道,当然要不中听的话你就当是笑话……”

霍青喝下一口羊汤,放下碗后对徐辽说道:“徐大哥,你是不是想说我霍青嗜杀成么?”

徐辽一愣,默默地点点头。

霍青笑着替徐辽又夹了块羊腿说道:“徐大哥,你就不必劝我了,我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你放心我绝对不是那种枉然嗜杀成之人,至于为何这么做,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来吃,趁……”

“你,唉,罢了,你知道就好,我也不再多说了……”

见霍青和自己这么说,徐辽也只能无奈的继续和眼前的羊搏斗起来,一时间整座帐篷内到处都是咀嚼的声音……富品中文

一五三 夺关激战 上

……

“呜~~”

正月二十四,玉阳关下,三万异族士兵经过十余天的填壕,在付出半数伤亡后,终于填平了那深长的壕沟,扫清了关墙之下的拒角。

随着犀利的号角在战场之上响起,此次攻城主力,封愁年的旗团军终于向关墙发动了正式的攻势。

“嘿~~”

几十辆高耸入云的攻城塔和巨大的攻城车在辅兵的推搡下,向着玉阳关方向缓缓的移动……

“放~”

“砰~”

陈庆主阵方向,一座座投石机不断挥动着长长的臂杆,将渗杂了生灰重达数十斤的石弹抛向远处那坚不可破的关墙。

“轰~”

“砰~”

一块巨大的石弹呼啸着落向城头之上目瞪口呆的呼兰守军,待反应过来之时,只觉的一片乌云遮顶,下一刻,重重的凿入了密集的人群之中。

“啊~”

石弹落入城面,巨大的震荡立刻将城墙上的守军掀到半空之中,只闻一声“舒爽”的凄喊,人浪便重重叠叠的被扫落城墙之下……

“砰~”

“喀啦~轰~”

又是一块巨石落在玉阳关墙之上,刚好砸在一座八角弩上,但闻一声木料裂碎的巨响,那座八角弩已经散成碎屑,彻底报废,连同遭殃的还有周围十几名操弩手和四五名呼兰守军,被一股难以形容的巨力掀飞了出去。

“咔擦~轰~”

另一台的八角弩也被一块从半空坠落的巨石砸的粉碎,巨石去势未减,翻滚着穿梭过人群,带起成片的血雾,最后连同两个倒霉的呼兰守军士兵一道,翻落到城楼之下摔成肉泥……

第一轮投石机攻势结束后,玉阳关城墙之上到处都是凄烈的景象,地面上所现尽是一条条触目惊心的血印到处都是残肢断臂,数以百计的呼兰士兵躺在地上抓着自己的残缺的伤口哀嚎不止,面上表情因痛苦变得极度扭曲……

还有些侥幸夺过一劫的呼兰人却捂着眼睛,他们被巨石掀起的震波中所掺杂的生灰伤了眼睛,同样在痛苦的哀嚎着。

“轰~~”

第二波飞石再次从天而降,在数十台投石机推送之下,有八块落在了城墙之上,又有四台八角弩被掀翻砸毁,同样被命中的还有数不清的人浪起舞,给这次守关之战布上一层不祥的预感……

“这才是这群绵羊的真正实力?可恶~”

鲜于羚所在一面垛墙之后,望着城墙之上那凄凉万分的惨景,心中是五味杂陈,天石坠落,光挨打不能还手的窘境实在令他感到万分的憋屈。

“嘿~嘿~嘿~”

就在这时,关墙之下传来整齐的口号声响,鲜于羚和周围几名守军将领缩着脑袋从望孔内向外瞄去,只见那一座座可怕的怪物不停地向城沿逼近,顿时脸上浮现一丝莫名的阴霾……

“加把劲,推,快点~~”

此时的封愁年一身重装铁甲,抵在攻城塔后面大声指挥着大军前进,虽然如今已经贵为旗团使,但他的作战风格却依然蛮横狂野。

这次攻城本来他只需坐镇后方指挥即可,但他却不顾陈庆和许文静的劝阻,非要亲自带军攻城,大家拗不过他,只能暗中嘱咐他的亲卫无论如何都要保证他的安危。

在攻城器械已经逼近玉阳关墙楼一半距离后,投石机也停止了工作,以免误伤了自己人,投石机无论如何改良也有他的局限性,那命中率说实话非常的操蛋,十发三中这种概率在古战场上简直就是奇迹了。

不过,这也足够了,攻城塔和攻城车两侧那特制的护板绝对能防御住五十步内任何箭弩的攻击,除非对面有弩或者大黄弩,但很显然胡奴阵营目前是不可能有这么高端的利器……

“射箭,别让他们靠近~”

鲜于羚抓住时机,趁投石机停歇,立刻命令城头守军攒射箭矢阻挡攻城器械的进程,连同八角弩也是发出阵阵等等轰鸣巨响。

“笃笃笃~~”

一阵箭雨钉入,只扬起一片木屑飞舞,根本没法阻止那些庞然大物的靠近……

“砰~~”

终于,第一座攻城塔靠在了城墙边缘,随着攻城塔上的悬桥重重砸在十余丈高的墙面之时,内中一队盾阵喊着口号,冲了出来。

“放箭,放箭,射死他们,射死他们~”

镇守此处的轲尔能大声厉喝着指挥自己的勇士予以还击。

“咻咻咻~”

一阵箭矢射过之后,但见四面盾牌之上插满了箭矢,却唯独不见一人中箭掉落塔下,那严密的盾阵如同一尊移动的玄龟,怎么都无法撼动。

列与盾墙内的旗总聂磐瞧了眼对面黑不溜秋的的呼兰人,眼中闪现一丝鄙夷,对旗内将士吩咐道:“听好了,冲上城面保持住阵型,千万别逞能单打独斗,胡奴虽然未曾开化,但这武艺咱是比不过的,尽量三个打一个,群殴围死他丫的,要这次北伐结束我没升职,我保证让你们天天绕校场十圈蛙跳……”

“放心吧,旗总,你就等着请我们喝酒吧……”

身后的将士回了一句后,再次呐喊一声向城墙之上扑去……

“肉搏,娘的!把他们全赶下去~”

眼见箭矢无用,轲尔能立刻挥动双锤大吼一声,和其他呼兰人一道堵在悬桥口,准备开始近身肉搏之战。

“砰~”

两军接触,最前列聂磐所部的刀盾手狠狠地与垛口处的呼兰人撞在了一起,在双方人浪此起彼伏的呐喊声中,不断相互推搡着势要把一方挤开……

盾击,刀劈,甲叶碰撞,火花飞溅,在玉阳关的城头之上,最为惨烈的短兵交接开始了,一座又一座的攻城塔也靠近了墙面,随着一座座悬桥被放下,厮杀呐喊不止与耳。

“砰~”

“砰~”

“砰~”

而与此同时的玉阳关城门前,攻城车也已经抵达城洞之下,在刀盾手的保护下开始了一下接过一下的撞击,不时发出阵阵轰鸣的巨响,城门在高约三丈的巨型攻城车的撞击下,不断开始微微摇晃。

“快点,撞,赶紧给老子撞开!”

封愁年扛着偃月刀,烦躁的在关门之前来回踱步,不断催促自己麾下把拉动撞杆,只见他身上已经挂上了七八支狼牙箭,但却没有一箭能透穿重装精铁的防护,他现在甚至连扫都懒的扫落一下。

“嘿~”

“砰~”

随着士兵一声呐喊齐鸣,紧闭的关门终于被撞开了。

封愁年一见,立马挥动偃月刀大喊起来:“哈哈,把车推开,苗刀上手,跟着老子杀进去!”

“杀~~”

攻城车推开后,内中率先冲出守卫的呼兰人,只见他们手持虎枪长斧,嚎叫着向门外攻城部队杀来。

“来的好,真是找死,列阵迎敌!”

封愁年兴奋的舔了下干燥的下唇,拉下头盔上的面甲,手中偃月刀高高一扬,指挥身后重装步兵踏着沉重的步伐撞了上去。

“轰~”

“呲~”

在双方交织刹那见,但见重装步兵手中苗刀由下至上齐齐一挥,逼近刀锋范围的呼兰守军立马激荡出成片鲜艳的殷红,很快双方便在拥挤的城门口展开了激烈的搏杀……

“去死~”

封愁年如同一尊杀神,手中偃月刀如龙飞舞,将眼前浮现的敌军尽数砍翻在地,由于自己身上甲胄那惊人的防护力,索性弃守为攻,完全无视了袭来的刀枪,是越杀越兴奋……

关墙、城门两处,已经彻底进入了白热化,谁都不肯退让,冷兵器交错刹那双方都有士兵倒落尘埃……

“不行,这样下去玉阳关定会失守!”鲜于羚见到战事焦灼,隐隐感觉是敌军逐渐占了上风,当即眉头紧蹙,“必须要阻挡一处敌军才行,否则的话,就算想跑也难啊……”

他沉思过后,望向封愁年所部,很快有了决断。

“放铁闸,把他们赶出去!”

……富品中文

一五四 夺关激战 中

……

“嘎嘎嘎……”

关门之后,数丈高的城洞顶部忽然发出阵阵金属摩擦的巨响,但见一条肉眼可见的缺口处,一块重达上万近的铁闸门,正在缓缓的降落……

“不好,快攻进城门~”

封愁年见铁闸落下,一刀将一名呼兰士兵劈成两截,不顾血液染红自己征袍,大声命令将士向城门逼近,一旦那道铁闸落到地面,自己就再没有其他办法攻进玉阳关了……

“喝~”

闻令的将士齐喝一声,借助身上重装甲胄的防护,开始用力挤压眼前的呼兰人,但无奈城洞实在太挤了,狭小的空间内数百人围在一起,一时间难以施展战阵的威力。m

“擂石,滚木!”

鲜于通见城头之上一声令下,立马有无数石头木料如雨点般落向城楼之下的敌我两军,瞬时间局面变得是更加混乱不堪。

“噗呲~”

“砰~”

一名重装步兵双手持刀一击砍裂一名呼兰人的脑袋,还未来得及庆祝,就和另外迎上来的一个呼兰人一起被滚落的擂石砸中脑袋,满脸是血的倒了下去……

另外一列重装步兵,成功杀退对面的胡人,但刚踏出两步,就被一堆掉落地面的滚木砸裂了小腿脚掌,这些将士痛苦的惨叫一声,也重重的倒在地面之上。

“呀~”

封愁年瞅准一个机会,一招横扫千军从一排呼兰人胸前扫过,登时那五名呼兰人胸膛甲胄裂痕处就激溅出一滩滩鲜红的血痕……

但是封愁年的勇武并没有让城门前的局势朝自己有利方向发展,城门内外依然堵截着滚滚人流,阻碍了自己大军的前进。

眼看那铁闸已经落下三分之一,而自己的军队仅前进数步而已,不由心里一阵焦急。

“不行,必须要想个办法才行,可恶,怎么办?”

封愁年绞尽脑汁想着该如何进入城门范围,在铁闸落下之前杀进关去。

蓦然,他想起刘策曾经说的用兵之法。

“如果进攻受阻,面对敌军的箭雨或其他远程事物阻击,你们该怎么办?这时候唯有一条路,那就是利用自己的优势全力突杀过去,只有这样才能达成自己的战略目的!”

“我怎么没想到呢?”封愁年懊恼一声,立马改变了战术安排。

“重装步兵全部退往后阵!长矛手,列阵突击,务必要一举拿下城门!”

“喝~”

“喝~”

三千重装精锐闻言,齐喝一声,立马向后阵有序的退去,然后,准备就绪的长矛阵在铜哨声的命令下,挺着四米长矛朝着关门挺近。

“噗噗噗噗~”

长矛阵的出现立马改变了城门外的胶着形势,但见最前列长矛手一声齐喝,立马有整列的呼兰人惨叫着被捅翻在地,还几人身上足足被捅了四五个血窟窿,连肠子都掉出了体外。

……

城头之上的战斗也在如火如荼的继续着,聂磐已经与其他两个旗总汇合,整准备向城楼之下杀去,好迂回到城门之前,助封愁年稳定城门内外的局面。

“杀~”

“嗷~”

两片人海在城墙之上重重撞在一起,杀的是难分难解,双方不断有人倒下,但厮杀声却更加的激烈。

“呀~”

一名呼兰人一把抓过眼前攻城士兵的圆盾,那攻城士兵一个踉跄之下,被拉出了阵列,自己的要害也暴露在了呼兰人的眼帘。

“噗呲~”

呼兰人当然不会放过这种斩击的机会,手中寒刀一挥,从划过那名士兵的咽喉,带起一抹殷红的血痕,那年轻的士兵登时丢掉手中兵器,痛苦的捂住自己淌血的脖子,满脸震惊的望着眼前的呼兰人,最后眼前一黑,无力的倒在城墙之上……

“砰~”

“噗噗噗~”

不过转瞬之间,那名呼兰人就被眼前的盾墙砸中面颊,只觉得脑袋一片轰鸣声响,一时间五味杂陈,仰面倒了下去,最后被无数双靴底带刺的铁靴踩成了血人……

“叮~”

正在指挥旗内将士向阶口移动的聂磐,忽然被高处一支狼牙箭射中了肩膀上的肩甲,聂磐只觉得肩膀一阵酸麻袭来,咬牙切齿的望了眼,却见肩甲上的狼牙箭早就被弹开,不知落在了何方,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印。

“侵尔母之穴,妈的,达翰,给老子把箭楼上那俩鸟射下来!”

缩进盾阵的聂磐望着一处箭楼上的不断向下方攒射的异族弓箭手,立马冲队伍内一个乌族士兵大吼了一声。

“来了,盾牌掩护我!”很快一名粗壮的乌族士兵大吼一声,取下身上一张劲弓,搭上一支粗重的羽箭,但眼眸微颌,死死锁定了箭楼之上正在射击的呼兰弓箭手。

“磨蹭什么啊?吃饭还早着呢,你他娘倒是快啊!”

见达翰迟迟未动,自己阵列还要应付来自城墙之上呼兰守军的攻击,聂磐不由冲他怒喝了一声。

达翰闻言并未给予理会,依旧开弓满圆,紧紧盯着箭楼之上那个不停移动的黑点。

“你他妈倒是快啊,回去请你喝白酒~”

“飕~”

就在聂磐再次喝骂不止的时候,达翰手指一松,弦上的羽箭带着呼啸的风势如同流星一般射向箭楼高处的黑点。

“呃~”

羽箭穿过箭楼砖角,带起一片碎屑直接洞穿了那呼兰弓箭手的脖颈,那呼兰弓箭手只是闷哼一声,便重重倒落在地,双目圆睁,任凭脖颈处的鲜血把地上的青砖染红……

“飕~”

“噗~呃~”

边上的呼兰射手眼见同伴被一箭射杀,微微一愣神功夫,城墙之上又是一箭袭来,将他的头盔射穿,直接钻入了脑颅之内,到地瞬间,脑浆混合着血液将他的脸全部遮住……

“两坛……”

达翰两箭射翻两人,在缩回阵中一瞬间冲聂磐伸出两个手指,轻声说了一句,要知道那发酵过后的白酒是深得这些将士喜爱,包括异族人也一样。

“喝喝喝,喝死你个王八蛋~”聂磐冲他不屑的嘀咕一句,然后转身继续指挥盾阵和前方呼兰人厮杀在了一起。

……

“噗噗噗……”

“啊啊啊……”

城门之外,长矛阵的攻势一览无遗,每前进一步,就有不知死活的呼兰人被刺中身躯倒在地上,没死的却是在不停地凄嚎,入目所见到处都是残甲血浆以及触目惊心的人体器官……

“快点,再快点~”

虽然进程顺利,但那铁闸已经放下了一半,但自己的长矛阵离城门距离至少还有十余步,拥挤不堪的城洞内到处都是呼兰人的身影,想要在铁闸落下前冲进去还是非常的困难,也由不得封愁年不着急。

而此时城楼上方注视着城下门洞情形的鲜于羚也是愁眉苦脸,看这情形,若是不采取些措施,没准还真会被那些手持长矛的铁甲兵给冲进来。

与是,鲜于羚眼眸闪过一丝狠厉:“传我命令,加快放闸!”

边上的呼兰副将闻言一惊,忙道:“将军,我们的人还在外面和敌人交战啊,如果这时候加快的话,他们就……”

“按我说的去做,莫要多问!”鲜于羚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副将,“若让他们攻进关门,我们就算想跑也难了,还不快去!”

“遵命……”

那副将闻言,面色沉重的看了一眼关门外和敌人鏖战的呼兰勇士,深吸一口气领命而去了……

一五五 夺关激战 下

……

“嘶~快些,赶紧冲过去,铁闸就要放下了!”

看到铁闸忽然加快降落,封愁年顿时心急如焚,手中偃月刀不停挥动着,将阻挡在自己眼前的呼兰人尽数叉飞劈裂,不顾一切的冲向那道只高过自己头顶的铁闸。狂沙文学网

凭借自铁甲的重量和惊人的防护能力,封愁年索丢掉偃月刀,如同一头蛮牛般狠狠地撞向密集的人群,只闻一声金属断裂的清响,呼兰人惨叫一声被封愁年重重掀翻在地上……

“保护指挥使!”

封愁年的护卫见到这一幕吓得的魂不附体,指挥使亲自冲阵固然能鼓舞士气,但也是最容易出事的,齐齐呐喊着向他追去……

“给我去死!”

离铁闸只有两步距离,封愁年一把接住眼前两名呼兰人刺来的虎枪就势夹在腋下,虎吼一声猛的一压,两条虎枪的枪杆应声而断,那两名呼兰人措不及防之下形一个踉跄,匍匐倒向地面。

但很快,一双大手就死死按住他们的脖颈,硬生生被封愁年提了起来,在双足离地刹那间,狠狠地一合拢,两名呼兰人的脑袋就重重撞在了一起……

“砰~”

“咯嘞~”

只闻一声轰响,铁盔瞬间崩碎,残破的铁片陷入二人的脑壳之中,登时喷出一坨血浆把人脸糊的跟厉鬼一般,其中一个呼兰人的眼珠子也被砸出了眼眶,就这么挂在脸颊之上,给人感觉诡异又惊悚……

“嘿~”

“咯嘞~”

一把丢开两具尸体后,封愁年形一仰避开迎面扫来的狼牙杵,随后借势一把抓住那呼兰人前的衣甲,俯下子一蹲抓住一条腿,然后起将他整个人高都举过头顶,怒吼一声后重重向地面砸去,在过腰的时候,封愁年一抬腿,那呼兰人的腰就被他的膝盖活生生的扭断了……

又是两拳扫开挡路的呼兰人,封愁年终于来到了缓缓坠落的铁闸之下,见铁闸已经落到自己口的位置,他一把拉开面甲,微微一蹲,借助肩甲的防护猛地顶在了铁闸下方。

“呀~~”

铁闸的重量远远超出预计,纵使此刻封愁年用尽全力气,脸憋的通红,也无法阻止铁闸继续下坠,他的躯也开始渐渐弯了下去。

“指挥使大人……”

就在这时,封愁年的护卫也赶到了铁闸之前,二话不说,也一起用肩膀去顶那万斤重的铁闸,誓要将铁闸顶回去一般……

“将军,不好了,铁闸的绞盘转不动了~”

“怎么会这样?出了什么事?”

“铁闸被人顶住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加派人手,顺便让人把那些碍事的家伙赶走!”

鲜于羚一声令下,传令官立马领命前去城洞下达军令,同时鲜于羚又望着关墙之上厮杀的景,神色是愈发的凝重起来……

“呲~”

“咚~”

聂磐这边,一路踏血杀伐后,已与此处守军将领轲尔能的军队交上了手,但闻一片破甲盾裂俱响,开始了新的一场血战。

轲尔能挥动双锤,将一列盾墙尽数凿开,凡与他手中铁锤碰触的物件无一不是被四分五裂。

“卑狗,来啊~”

轲尔能一锤砸飞两名刀盾手,随后一个旋再次将一名士兵的口凿出一个凹陷的印痕,顺手一挥掀翻一片人海,严谨的盾墙已经出现一丝崩溃的苗头。

“长矛手,混刺!”

眼见局面变得岌岌可危,聂磐冷眸一闪,号声过后立马改变了阵列,列与后阵的长矛手趁机从前方盾牌缝隙出探出一条条夺命的寒芒,直扑轲尔能和他后的呼兰守军而去。

“呲~”

正杀的起劲的轲尔能一时不差,忽然见到从盾隙出伸出的长矛,猛地一怔,连忙向后退缩而去,一支矛刃刚好擦过他腰上的甲胄,带出一连串的甲叶,吓的他惊出一冷汗,连忙缩回自己阵中。

轲尔能逃过一劫,但他麾下的士兵却没这么好运了,只见那些撞上长矛的呼兰人无一不是被捅的血流如柱,好不容易避开长矛冲进去也被刀盾手给活活顶了回去,继续暴露在长矛的寒芒之下……

“杀~”

“杀~”

“杀~”

本来略显混乱的阵型此时在长矛手的攻势下,再次恢复了本来面貌,踏着整齐的步伐继续向前杀去。

“娘的……”

轲尔能漆黑的脸庞不住抖动抽搐,对眼前这种进可攻退可守的阵列感到无可奈何,看着自己部下勇士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心里是不断在滴血,卑jiàn)的两脚羊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可怕了?

轲尔能虽然心复杂,但聂磐和他麾下的将士可不会管你此刻是什么绪,依旧在铜哨声的催促下,向他们bi)近,这些士兵如今已是全都杀红了眼,心中有的只想拿手中的长矛利刃狠狠地在这些该死的胡奴上带出一抹血色……

“小心,保护指挥使大人~”

“噗噗噗~”

“呃~~”

城门外,封愁年和他的护卫们正死死顶着落下的铁闸时,忽然关内的呼兰守军钻入铁闸之下,将一条条虎枪刺向他们。

这些护卫吃惊之下第一反应就是顾虑封愁年的安危,毅然站在他跟前替他挡下了刺来的虎枪。

血液飞溅,这些护卫双手死死托住头顶的铁闸,任凭虎枪从自己的甲叶缝隙透入躯体,直至浑浴血,无力的倒在了铁闸之下,尽到了自己的职责,结束了自己年轻又富朝气的生命……

“噗噗噗~”

“指挥使……保护指挥使大人……”

挡在封愁年前最后一名护卫在全上下被捅出数十个血窟窿后,口吐鲜血大喊一声,无力的松开高举的双臂,倒在了铁闸之下。

“咯吱吱~”

铁闸越坠越下,眼看自己忠诚的将士因为保护自己而枉死在呼兰人的手中,封愁年托着铁闸双目变的更加通红,牙龈也因为用力过度变的鲜血淋漓……

这时,两名呼兰人手持虎枪再次朝封愁年的膛袭来,封愁年此刻边已经没有任何一名护卫,只能眼睁睁看着虎枪枪刃bi)近……

“噗噗~”

就在这时,封愁年眼前出现一道影,但见寒光一闪,对面两个呼兰人的半边脸已被自己那把偃月刀尽数削去,那两根虎枪枪刃距离自己的膛只有几寸距离无力的掉落下来。

“指挥使快走~”

那影杀了袭击封愁年的两名呼兰人后,见还有更多的敌人进入铁闸之下,立马抱住封愁年,猛地向铁闸外退去……

“砰~”

“咯嘞~呲~”

在封愁年离开刹那,铁闸重重的落到地面之上,内中的呼兰人也尽数被压成泥,底下缝隙处流淌出一滩滚烫的鲜血……

“不~~”

封愁年咆哮一声,如同一头发狂的狮子,一把推开救了自己一命的廖祯,尝试把铁闸再举起来。

“兄弟,我的兄弟啊~~”

封愁年见无论怎么用力都无法撼动铁闸分毫,顿时将拳头重重砸在紧合的铁闸之上,只到双手鲜血淋漓也不自知。

廖祯见此连忙上前拉住他安慰道:“指挥使,冷静点,快走吧,别让兄弟们白死啊……”

确定再懊恼也无济于事,封愁年一把抢过廖祯手中的偃月刀,狠狠瞪了眼这道铁闸,随后对后的大军下令道:“上城墙!随我杀!”富品中文

一五六 撤退

……

“杀,把他们全部赶下去~”

“嗷嗷嗷~”

铁闸下坠成功,鲜于羚松了口气,这下总算后顾无忧,能全神贯注对付那些城墙上的冀州军,但闻一声令下,无数呼兰人齐齐狼嗥一声,向城墙之上的盾墙扑去。

“顶住,不要慌!长矛手!”

城头各阵列之间紧密配合,对扑面而来的呼兰人严正以待,摆出一副死战不休的架势。

“噗呲~~”

“砰砰~~”

城头之上,两军再次装在一起,只闻一声金属交错的轰鸣,双方各自一片人浪翻腾,惨叫着掉落城墙之下,封愁年的军队就此被困在了城头,此刻纵使结阵严密也不得寸进,双方进入了最为残酷的混战。

“噗呲~”

“啊~”

挥刀,挺矛,刺,格挡,城头冀州军机械的来回重复着平日训练的成果,不时让自己的刀锋染上血与火的痕迹……

勇猛,野蛮,粗狂,呼兰守军同样不甘示弱,挥舞手中的刀枪硬撼逼近的盾墙长矛,在他们的印象中,这是第一支所接触到如此悍勇的中原军队,是一个值得自己拿出十二分的武勇的对手,势要与他们在这片关墙之上分出一个胜负。

陈庆后阵,一直在窥镜中观察着玉阳关战况的各营主将无不面色凝重,实在是太惨烈了,这种战况,若再这么厮杀下去,伤亡比例会越来越大……

那些胡人士兵阵亡对这些精卫营出来的老将来说,根本不会有一丝情绪波动,但冀州军不一样,那可是自己的同僚啊,这么一个个倒下去也是心疼不已……

“陈指挥使,要不我去替换他们吧?让我上吧!”

杨开山实在看不下去了,北伐以来估计就这玉阳关下伤亡最为庞大,这还是让那些异族士兵当炮灰使用的缘故,若不然的话,真的不敢想象……

陈庆面色平静,良久后放下窥镜对杨开山说道:“不必了,敌军士气正盛,今日是别想攻下玉阳关了……”话毕,他冲邓灵手一扬。

“呜呜呜~”

撤退的号角被吹响,杨又怀立马率领自己的“怀”字营上前去接应封愁年的大军,以免撤退途中被敌人箭矢攒射造成不必要的伤亡……

“嗯?这号声,可恶~”

正在攀登攻城塔的封愁年听闻这阵号角,顿时恼怒的骂了一句,望了眼关墙之上血肉横飞的惨景,将手中偃月刀重重一挥,大吼一声。

“全军听令,结阵后撤!”

“撤退~”

“撤退~”

“撤退~”

三声号令在军中响起,城头之上仍在血战的将士闻令,纵使再有不甘,也只能在各自长官的带领下缓缓退向城墙跟攻城塔之间搭建的悬桥之上向地面有序的退去。

“想跑?!”轲尔能一见城头的冀州军想要逃跑,立马兴奋的大喝一声,“勇士们,随我一道,把这群胆敢侵犯我呼兰人的两脚羊砍成肉泥!”

“嗷嗷嗷~”

轲尔能本部的呼兰士兵闻令,立马爆发出一阵野兽般的长嗥,怒吼着扑向对面的冀州将士。

“妈的,没完了是吧?”轲尔能的军令,激起了聂磐的熊熊怒火,他一把拉过达翰指着轲尔能说道,“看到那持双锤的黑碳了么?给我把他脑袋射个窟窿出来!”

“嗯~”

达翰闻言应了一声没有多言,取下背后的劲弓和羽箭,开弓拉弦,对准嚎叫不止的轲尔能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立马一箭贯出……

“杀~呃~”

兴奋不已的轲尔能正张口嚎叫,一瞬间冰冷的箭锋就洞入了他的口中,直接从后脑穿出……

“哐啷~”

“哐啷~”

轲尔能手中的铁锤无力的滑落,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起来,他张着嘴任凭血水滑落嘴角,已经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疼痛,最终浑身无力地倒落在了城墙之上……

“统领死了~”

“统领死了~”

看到这一幕的呼兰士兵怔了半晌过后,惊慌失措地呼喊起来,一时间竟无人去追杀聂磐所部……

“不错,快退……”

聂磐一把拉过还在沾沾自喜的达翰,无所谓的赞赏了一句,便一起混入军阵之中踏上了来时的悬桥向关下退去。

对聂磐来说,这个达翰可是个宝贝,虽然是乌族人,但为人憨厚实诚箭术精湛,深得聂磐器重,只是一点不好,这达翰严重惧内,对自己家里的女人可是怕的要死,就连喝酒都只能在外面偷偷喝,经常遭到聂磐的戏笑……

……

“军师,封指挥使的军队已经撤下来了,足足两千六名百将士伤亡,呼兰人伤亡估计在三千左右……”

封愁年等人回到主阵之后,便有军中统计司官员开始清点损失情况,不想这一仗打下来,伤亡会如此之巨,着实超乎了意料之外。

闻听统计司官员的禀报,许文静默然不语,只是问了句:“陈指挥使知道么?”

统计司官员回道:“已经告之陈指挥使了,如今他正和其他将领一道在安慰封指挥使……”

许文静叹了口气,点点头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统计司官员离开后,许文静走出帐外望了眼远处高耸的玉阳关,叹道:“玉阳关乃远东门户,哪有这么容易被攻破的?就怕再折损一两万人也难啊……”

轻摇了下羽扇,许文静闭眸沉思,面露痛苦之状,但很快,他的脸上浮现阴沉之色。

“不过,胡奴也该知难而退了,如不出意料,今夜他们必会撤关而走,现在就看那霍青能不能堵截他们了……”

……

“啊~~”

“我的腿,啊~我再也不能骑马了~”

“我的眼睛瞎了~”

玉阳关内,虽然击退了封愁年大军的进攻,但城墙之内到处充斥着凄厉的惨叫声,气氛显的是异常凝重,没有半点获胜的喜悦……

“四千五百多人,连同之前的天石在内,我们的伤亡足足四千五百名高贵的勇士被对面的周**队杀死杀残,可恨啊,唉……”

狼奎向鲜于羚禀如实报了关于守军伤亡的状况,这一听之下也是心惊胆颤,那些受伤的勇士不少落下终身残疾,就算活下来基本也是废人一个,尤其轲尔能的死更是雪上加霜……

鲜于羚沉默许久,立马有了决断:“传我军令,两日后子时,准备好干粮和水,立即弃关退往关外……”

狼奎闻言一惊:“这是为何?勇士们还能打啊……”

鲜于羚说道:“周国官军一连十多天攻城,朔阳方面却一直没有任何消息,定是已经陷入敌手,我们守在这里已经没有半点意义,不会有援军来支援我们了,

不如先撤到呼兰草原再做其他打算,而且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只要他们守在城下数日我们就都得挨饿,还是早些退走比较稳妥……”

狼奎想了想,也点点头:“既然要退,那么谁来断后呢?对面的敌军一旦得知我们退走的消息,必会前来追击……”

“狼奎!”鲜于羚重重拍了下他的肩膀,打断他的话说道,“你可愿意留下断后,为我呼兰勇士争取撤离的时间?我只能给你一千呼兰勇士,守住四个时辰便可……”

狼奎闻言眉头一皱,随后郑重的点了点头:“头领,我愿意留下断后!”

鲜于羚眼中喜色稍闪即逝,张开手臂用力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说道:“狼奎,你不亏是我呼兰草原上最忠诚的战士!愿大地之母与你同在!我在呼兰草原上用最香醇的马奶酒等着你归来!”

……

一五七 军督让我多惹事

……

“呼~”

寒风瑟瑟,草原之上,一支近万人的骑兵部队在风雪交加的清晨向着玉阳关方向顶风而行……

“哈~”

徐辽哈了口气,吐在冻的通红的手掌,一脸惘然的看向远处,塞外的寒冷超出预计,纵使上披了厚厚的几层皮裘,依然感到彻骨的寒意,麾下不少将士都冻伤了。狂沙文学网

策马走在霍青边上的牧风,拿出地图仔细对照了下路径,开口跟霍青说道:“将军,前方再行二十里就到玉阳关了……”

“哦?”

霍青闻言喜上眉梢,连忙将皮手一角放到牙齿上咬脱下来,擦了一把湿漉漉的脸,取过地图看了几眼。

“赶了十几路终于要到了,现在去找下一个埋伏地点,准备给胡奴一个致命的打击……”

听霍青这么说,众人齐齐舒了一口气,这些子来可算是遭了大罪,现在总算可以大展拳脚争取一些军功了。

忽然一探马疾驰来到霍青跟前:“报~”

霍青:“讲~”

探马:“前方数里发现一队牧民,约摸十几人的样子……”

霍青闻言沉思片刻说道:“这样的鬼天气居然有牧民?立刻派人将他们带过来!”

“我去吧……”牧风二话不说,立刻带领二十名牧族骑兵风驰电掣般向探马所言的方向疾驰而去。

不一会儿功夫,这些异族牧民就被带到了霍青面前。

这队牧民三男五女,还有三个少年少女,以及一个老人,他们望向霍青以及庞大的骑兵时,眼神里都充满了恐惧。

霍青踏马而出指着那几个精壮的汉子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但这些人显然听不懂中原话,依旧畏畏缩缩的不敢开口。

霍青见此看了眼牧风说道:“牧风族长,麻烦你了……”

牧风点点头然后把霍青的话转述给了那几个牧民,牧民闻言立刻叽里咕噜说了一堆胡语。

“霍将军,他们本是附近稣捻部的牧民,如今要前往伦特部挨过这个冬季……”牧风把探知的消息原原本本的转述给了霍青。

霍青略加思索,对牧风说道:“你问问他伦特部距离此地多远,部族人丁多少?”

牧风再次把霍青的话转述给那群牧民,等这些牧民说完后,又对霍青说道:“霍将军,伦特部现在有丁口一万五千有余,全是四处小部落内的牧民聚集而成,

距离此地尚有六七十里的路,由于王罕和反对势力之间相互征伐不休,他们只能自发聚集在一起等待战争结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霍青脸上顿时闪现兴奋的光芒,“命令全军立刻向伦特部前进,让他们在前面带路!”

“呃,我说霍兄弟啊,你又想干什么,如今都快到玉阳关了,别再生事端了……”刚好经过的徐辽闻听霍青此言,顿时止不住打了个寒颤,连忙劝道。

霍青对徐辽笑了笑,说道:“徐大哥,临行前军督大人可是亲口对我说过,让我多惹些事出来,我怎能辜负他的一片苦心呢?”

“我……”

徐辽闻言顿时一阵无语,军督大人是说过这话,但傻子都能听出那话是在敲打你不要忘了分寸,你居然会觉得军督大人是在希望你惹事出来?

霍青没有理会徐辽此刻内心的想法,大喝一声下令道:“全军听令,目标,伦特部,出发!”

近万大军闻令浩浩dàng)dàng)的向伦特部进发了……

……

“愿大地之母保佑,明年能让草原之上的草儿长势旺盛,绵羊能多产崽,远离瘟疫和病痛折磨……”

伦特部一座巨大的牛皮大帐内,千余名呼兰男丁只有一条布裹住自己下,正跪在大地之母的雕像前,在巫师的吟诵之下,虔诚的进行着祷告,乞求来年风调雨顺,牛羊茁壮成长,人丁更加旺盛。

同时不远处躺着百余衣衫单薄的中原女子正在压抑的抽噎,正等待着“神圣”时刻的来临,让这群畜生“临幸”以洗净那肮脏的灵魂,而且这些女子都是处子之,体未被开垦……

浑然不觉一场巨大的灾难中正在快速向他们bi)近……

“族长,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祷告仪式要进行到最“神圣”的关键时刻,帐帘忽然被人拉开,一名族人跌跌撞撞的面带惊恐的闯进了大帐,大声吼叫起来。

“慌什么?”年过五旬的伦特部族长阿奇马回过头不满的说道,“没看到我们在干什么么?”

那族人浑颤抖地说道:“族长,外面,外面,外面……”

阿奇马见此,更是愤怒地责问道:“外面怎么了?吞吞吐吐的像什么样子,说!”

族人咽了下口水捋过绪后说道:“外面,外面好多骑兵啊,他们马上就要杀进来了……”

“什么!”

族人的话立马引起一阵不小的动,骑兵?冬季?这怎么可能!

“是王罕可汗的骑兵还是赛尔诺的骑兵?”阿奇马紧张的问道,如果是他们前来的话,看样子族内又要有不少族人和牛羊被征走了。

“不是,是……”

“杀啊~~”

族人刚要开口,帐外就传来一阵轰鸣的铁蹄声,伴随着激烈的厮杀,越来越近。

“快,快给本族长更衣……”阿奇马扭动肥硕的躯,连忙命人把衣服给自己披上,“无论来者是王罕可汗,还是赛尔诺大族长,本族长都要和他们理论一番。”

“呼哧~”

“唏律律~”

就在这时,紧闭的帐帘被人掀开,一阵寒风吹过,带起帐内羊脂火把和篝火不停地摇曳,但见数十全副武装的铁骑踏入帐内,粗重的马鼻息响令帐内所有人都不知所措……

很快又有百余骑兵冲入大帐,为首一名头戴修罗面甲的骑兵策马来到营中,扫视了帐内的景一圈,最后在那些**上停留片刻后,长呼出一口浊气问道:“这里谁是族长?”

面甲后传来冰冷的话语,令这些呼兰人感觉仿佛是死神光临,惊惧的心脏都要跳动出来了……

阿奇马强忍着恐惧,来到那名骑兵边上颤声说道:“我,我就是伦特部族长,请问……”

“噌~”

“噗呲……”

阿奇马话未说完,便见一阵寒光闪过,锋利无比的八面汉剑带起一股劲风扫过阿奇马的咽喉,连周围的羊脂火把都开始不安的摇晃起来。

炽的鲜血激dàng)在大帐之内,吓得帐篷后面的女子惊叫连连……

望着地上死不瞑目的阿奇马,马背上的骑兵缓缓取下脸上的面甲,露出一张十分年轻又不失英武的脸庞,正是霍青本人。

但见霍青用剑挑起一块祈祷用的细布,擦拭了下剑锋上的血迹,随手一丢,收回鞘中,大声对帐内的呼兰人说道:“你们听好了,伦特部从现在开始,由我霍青接管,我决定你们的生死,胆敢不从者全部处死,现在统统出去等候发落,三息时间,不遵者!诛!”

话音刚落,后的铁骑便将这些几乎赤的呼兰人尽数赶到大帐之外。

“霍将军,那些女人怎么处理?”一名亲卫营士兵对霍青指了指百余不着片缕的女人,开口问道。

霍青闻言踏马靠近这些女人数步,女子们见霍青靠近,吓得连忙退后缩成一团。

“呼~”

霍青望着莺莺燕燕一片,膛似有一团火在燃烧,小腹下方也有了些许反应。

他强压火把这些杂念抛开,冷眸扫视了她们一圈,确定这些花季少女基本都是中原女子面孔后,大声下令道:“来人!”

一名亲卫闻听霍青传唤立马上前:“将军有何吩咐~”

霍青眼睛一闭,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找些衣物让她们披上,暂时就安置在这大营之内吧……”

“遵命……”

那亲卫闻令也呼了口气,生怕这霍青脑子一把她们都砍了,毕竟出塞以来霍青的行为可以用杀人如麻来形容了,不过同时也诧异这霍青为何忽然会放过她们呢?就算是中原人也没见他手软过啊……

带着满腔疑问,亲卫和霍青一道步出了大帐……富品中文

一五八 绝佳的埋伏点

……

“中原子民留下,妇孺孩童留下,其余尽诛!”

霍青一声令下,伦特部彻底迎来了灭族之灾,数千呼兰男丁在骑兵的践踏声中一个个全部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些侥幸没被处死的中原人和异族女人,望着族内凄厉的惨嚎和血腥屠戮的一幕幕,身子骨缩成一团是不停地发抖……

部族之内耸立的精卫营的大旗迎风招展,见证了部族内血腥屠杀的一幕幕,飞溅激荡的血液在冰冷的夜空下,将毡包、土地染成了一片殷红……

“啪啦~啪啦~”

大帐之内,火苗在不停地窜动,几堆篝火之上架着数口大锅,里面煮烂的羊肉汤汁正不停翻滚,冒着浓密的白气令人双眼朦胧,羊肉散发的香味,让那些已经穿好衣物的中原女子不住的吞咽口水,足足两日她们不曾吃过什么东西,肚子早就已经饿的是万分难受……

“去看看肉熟了没……”

霍青对士兵吩咐一声后,便十分嚣张的坐在大地之母的雕像之上,将祈祷用的圣水取来浇灌自己手中的八面汉剑,不时拿丝帛慢慢的来回擦拭,对它是爱不释手。

“呼哧~”

帐帘猛地被人掀开,传来一阵嘶吼惨嚎的呐喊,但很快就归于平静,只见徐辽和牧风踏步走进暖和的大帐,然后抖了抖身上的雪花,瞧了眼坐在雕像上装逼的霍青,不由齐齐摇摇头。

徐辽冲霍青笑骂道:“臭小子,你真是能耐了,爬神像头上撒野了?”

霍青一脸无所谓地回道:“徐大哥,外面情形如何?”

徐辽问道:“你是说玉阳关还是外面那些?”

霍青说道:“自然是玉阳关方面的胡奴,外面的蛮夷都已经是任我宰割的羔羊,没那心思浪费精力……”

“没动静……”徐辽回了一句坐到一口大锅前,然后取过勺子在锅里搅动了几下,“我估摸着最快也要两三天吧,还有你小子凭啥觉得玉阳关的胡人会撤到这里?”

“噌……”

霍青收剑回鞘,一下跳到雕像下,对徐辽说道:“徐大哥,你觉得胡奴撤退会带多少粮食?沿途所过最大的部落只有这里,他们别无他处可去,所以这里就是我们绝佳的埋伏之地!”

“肉熟了……”

霍青话刚落,在烹饪的将士就很合适宜的开口说道。

霍青闻言,拉着徐辽和牧风来到一堆篝火前坐下说道:“先吃饭,待会儿和你们细说……”随后又对亲卫营士兵说道:“赶紧给牧风族长和徐大哥盛上一碗……”

“咕噜噜……”

就在霍青三人端着羊汤准备喝上一口的时候,身后隐隐传来那些女人腹腔饥饿的呼叫声。

霍青回头看了她们一眼,又看了眼徐辽,只见徐辽冲他使了个眼色,霍青这才放下碗对那些花季少女说道:“都别愣着了,自己找个篝火堆坐下吃吧……”

那些少女闻言,立马不顾一切跑到汤锅前,取过地上的碗筷开始往锅里捞汤肉,一时间都开始争抢起来。

当这些少女端着碗,完全不顾形象,狼吞虎咽地吃着汤肉时,边上注视着他们的亲卫营将士都微微叹了口气。

“这什么世道啊……”徐辽放下喝空的木碗,看着那些女孩,眼中露出一丝忧伤,“多好的一群姑娘啊,要不是胡奴肆虐,现在都应该在家里跟父母团聚过冬呢,如今却……唉……”

牧风闻言回头也望了她们一眼,同样露出一抹不忍之色:“塞外如此,冀州也是如此,整个远东都是如此,要不是军督大人亲临冀州扭转乾坤,这样的日子怕是要年复一年的轮回下去啊……”

“都是那群官军无能……”徐辽愤愤地说道,“几百万大军居然无法保护中原百姓的安危,任凭胡奴害的她们家破人亡,这些孩子又怎会在这里饱受欺凌?”

牧风点点头表示赞同:“大周军纪败坏,当今圣上只顾玩弄权谋之术,和各地世家斗的不亦乐乎,完全不顾大局之势,算算日子,边军兵械差不多十年没有更换过了,

拿着一折就断的刀剑,和一个指头就能捅一个窟窿的甲胄,如何跟如狼似虎的呼兰狼骑硬撼?还是要多亏军督大人率领边军,不然,呵呵……”

“好了,牧风,你我现在也是官军了,你这不是把自个儿也骂进去了么?”徐辽又捞了块羊肉,狠狠咬下一口,对牧风嘀咕了一句。

牧风想了想,忽然俯在徐辽身边神秘地说道:“徐将军,你认为军督大人的志向如何?”

徐辽正在和肉块搏斗,闻听牧风此言,顿时一愣,看了眼对面似乎满不在乎的霍青,对牧风说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牧风说道:“我们牧族人有一说一,恕我直言,现在大周是君昏臣庸,将疏兵弱,各地贪官污吏横行,世家又如蚀骨之蛆无可救药,

反观我冀州这块,在军督大人的治理下是井井有条,兵强马壮,百姓安居乐业,多拥戴军督大人,是不是可以趁此良机问鼎中原,推翻大周,成就一番王图霸业呢?”

“慎言……”徐辽连忙捂住牧风的嘴,又向霍青地方看了眼,见他好像完全没在意,这才对牧风说道,“这话可不能乱说,要让人听到,还以为军督大人有不轨之心呢……”

“拉倒吧……”牧风甩开徐辽的手,继续说道,“不是我吹,各营将士早就有这种想法了,你看,咱用的兵刃,军督大人造的,咱身上的甲胄,军督大人拨的,军饷,军督大人筹的,土地,还是军督大人分的,

现在的一切跟那什么鸟朝廷有半毛关系么?只要军督大人有这打算,我牧族数万子民立马带头响应,随他一道杀入神都,没准也能捞个开国功臣当当,

另外,我都听军师私下里说了,真有那一天的话国号就叫汉!”

“汉,汉朝?”

徐辽闻言眉头一蹙,心思立马活络起来,如果刘策真有问鼎神州之志的话,没准还真能成事,那到时自己就是从龙之功啊,卧槽,想想都觉得热血沸腾。

“你们说完了?”

就在牧风和徐辽两人还沉寂在未来那种美好时光的幻想之中,一直默不作声的霍青开口了。

“不管军督大人有何决定,我霍青都会誓死相随,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是先来研究下如何阻击玉阳关撤下的呼兰骑兵,

这群胡奴不同以往,自小又在马背之上长大,与他正面作战纵使取胜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种买卖我霍青可不做,所以还是要耍些手段才行……”

徐辽和牧风望着霍青那逐渐变得阴狠的脸庞,不由齐齐打了个冷颤。他们知道,这家伙心中一定又有了可怕的计较。

见徐辽和牧风怔怔地望着自己,霍青转身对另一堆篝火前的亲卫营将士说道:“把那俩巫师带过来,本将军要和他们商议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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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九 梦魇

……

正月二十七,呼兰草原,晴……

“咯哒哒~咯哒哒~”

冰雪覆盖的草原之上,一支上万人的庞大骑兵正疾驰着向伦特部落呼啸而来。

“吁~”

当伦特部的轮廓出现在鲜于羚的眼帘之时,他急忙喝住跨下战马止住前进的大军,一脸凝重的向前望去。

异族副将策着马身来到鲜于羚身边问道:“头领,怎么不走了?前面就到伦特部了,赶了也有五六十里路,正好进去歇歇,补充点干粮,恢复下马力啊……”

“嗯……”

鲜于羚回头望了眼自己的副将轻轻应了一声,只见他额头有道已经被寒风凝固的伤痕十分的显眼触目惊心。

“派人前去通知,告诉他们呼兰勇士来了,让他们的族长出来迎接!”

“遵命!”副将闻言,立刻点拨了数十骑踏马前去。

约摸两刻钟后,副将就回到了鲜于羚身边说道:“头领,我已经通知他们了,阿奇马已经命奴隶们准备杀羊宰牛,为我等接风呢……”

“嗯……”鲜于羚沉吟一声后,又问道,“伦特部内有什么异常么?”

副将说道:“倒是有一些,他们说前些日子王罕可汗的卫队来此征兵,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不少族民都被征调一空,还杀了好几个族人……”

鲜于羚点点头,叹道:“看来,呼兰草原也不太平啊,传令全军,前去伦特部暂时落脚休息一下,等用过午餐继续向王庭赶去,记住,这些都是我呼兰草原的子民,不得惊扰他们!”

“知道了头领……”副将领命后,便和大军一道紧随鲜于羚向伦特部前进。

……

“牧风族长,这次成败就全看你的了……”

“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我现在可是伦特部的族长,阿奇马!”

站在牧区栅栏之外的“阿奇马”在边上霍青和徐辽的陪伴下,紧张的等着鲜于羚所部一万三千骑兵的来临。

“唏律律……”

当鲜于羚的座骑打着响鼻,停在牧风跟前时,乔装打扮成阿奇马的牧风整了整自己的衣甲,带着霍青和徐辽一脸恭敬地迎了上去。

牧风说道:“伦特部族长,阿奇马,恭迎我高贵的呼兰勇士光临,请勇士们下马到毡包内歇息片刻,一会儿就有酒肉奉上为勇士们接风……”

说完,牧风双手平摊,便呈九十度角躬下了身子,对鲜于羚行了草原上尊贵的迎客礼。

“你就是阿奇马?”坐在马背上的鲜于羚一脸警惕地问道,“为何我感觉你很年轻?”

鲜于羚没见过阿奇马,但阿奇马已有五十岁,眼前这个男人虽然一口流利的胡语没什么破绽,但年龄似乎不对。

“勇士说笑了……”牧风闻言,依旧弓着身子恭敬地回道,“我阿奇马不过四十又二,哪有五十岁?那不过是别有用心的人在诬陷本族长而已,还请勇士们进我族中喝口马奶酒暖暖身子吧……”

“嗯……”

听他这么说,鲜于羚也没再多想,反正草原上操蛋的事也确实不少,把人年龄往老了说也不是不可能。

不过,就在他要进入栏栅的时候,忽然发现边上的站立的霍青,立马紧张地说道:“他是何人,中原人?”

牧风闻言,回头看了眼霍青对鲜于羚说道:“他叫丰月,是去年从远东抓捕来的奴隶,我花了三头羊才从其他部族人手里换来的呢,主要见他脑子灵活,干活勤快,这才让他在我身边做了个随身仆从……”然后又对霍青说道:“还不快见过勇士……”

霍青立马缩着身子对鲜于羚鞠躬摊手行礼。

“原来如此……”鲜于羚点点头,心里最后的戒备终于放下,带着上万人一起步入了伦特部内。

听闻马蹄声从自己耳边经过,霍青心中不由一阵冷笑:“让我给你行礼?就怕你受不起,哼,你这些战马就都归我军督府了,包括你这一万多呼兰人的命!”

……

“来,给勇士们满上!”

“鲜于羚首领,这羊肉可还合你口味?”

大帐之内,鲜于羚在牧风的陪同下,啃着烤的里黄焦嫩的肥羊,喝着温过的马奶酒,感觉是异常的舒坦,帐内到处都是已经醉的东倒西歪的呼兰人,而牧风等人则一口没动眼前的食物,任由他们享用……

自从刘策北伐以来,他们都很久没有这么舒坦的饱餐一顿,成日缩在玉阳关内吃着陈米粗粮,都快不知道肉的滋味,此刻能吃到如此美味的肉食,各个都是异常的满足。

酒足饭饱之后,鲜于羚打着饱嗝,拍了拍自己吃的滚圆的肚子,醉眼惺忪的对牧风说道:“阿奇马族长,你很好,等我回到王庭,定会让王罕可汗把你的族人放回来,我们呼兰草原眼下需要团结才行,这样才能,呃,才能应付来自关内的威胁……”

牧风闻言,立刻给鲜于羚满上一碗马奶酒:“贵客,你可否和我详细说说现在冀州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鲜于羚闻言惨笑一声,落寞地说道:“不提了,玉阳关估摸着已经失陷,刘策一定已经掌控了整个冀州,多少勇士血洒战场,成了那群中原卑狗刀下亡魂,唉……”

牧风闻言,瞥了眼跪在一侧的霍青,只见霍青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

“不提了,对了,女人呢?为什么没有女人?”

俗话说饱暖思**,这句话无论在中原还是塞外都是相通的,鲜于羚也已经很久没碰过女人了,连日来的守城差点把他的神经磨成铁条,如今一放松下来,这下半身就开始思考人生了。

“呵呵,女人?你还是去阴曹地府找吧……”

忽然,霍青冷笑一声,一把甩开矮桌前的马奶酒,起身对鲜于羚一阵嘲讽。

“大胆,你,你敢……呃……我的肚子……”

正欲发怒的鲜于羚忽然感觉肚子里一阵火烧一样的疼痛,令他忍不住呻吟出声。

“啊~~”

与此同时,帐内其余呼兰人也齐齐捂着肚子惨叫起来,而身边伺候他们的“奴隶”,这时候都缓缓起身,各个都露出狰狞的笑容。

鲜于羚登时双眼通红,指着霍青跟阿奇马说道:“你,你究竟是何人?阿奇马,这到底怎么回事?你……”

“呵呵……”牧风冷笑一声,走到霍青身边,摘下了头上的胡帽,丢在地上对鲜于羚说道:“抱歉了,阿奇马昨夜已经送他去见大地之母了,而我,是牧族族长牧风,我等特意奉军督大人在此断绝尔等退路,认命吧……”

“噗~”

鲜于羚闻言,毒火攻心,猛地吐出一口黑血,自己的口鼻耳眼也考试渗出黑色的血泪,面目变得是格外的扭曲狰狞,帐内其余呼兰人也开始毒发起来,很快蔓延到整个部族之内……

“七种毒虫磨成的毒粉,混合了些许清灵草涂抹在肉和酒碗之上,无色无味且延缓了毒发时间,这是你们呼兰人的杰作,本将军今日对这种毒药当真是佩服的紧啊,你们可以安心的去了……”

霍青抬起一脚,轻轻踹在鲜于羚的胸口,只见鲜于羚无力的瘫倒在了地上,再次吐出一口黑血后,血眼狠狠地瞪着霍青那嚣狂的脸颊,最后气绝身亡。

一支精锐的草原骑兵,就这样葬送在了霍青的毒计之下,死的毫无价值……

而霍青的征程,才刚刚开始,草原大漠的梦魇,即将来临……

一六零 人肉

……

“呲~”

“噗~”

玉阳关内,奉命留守抵御陈庆大军的狼奎,领着一千呼兰士兵,在城墙之上与源源不绝的攻城部队进行了殊死搏斗。狂沙文学网

这些呼兰人不可谓不悍勇,在绝对劣势之下,依然死死坚守了三个时辰,才堪堪的退到城墙之下。

随着城墙之上一阵箭雨洗礼,狼奎边最后一名呼兰人也浑是血的倒了下去。

“前进~~”

聂磐一声令下,旗内两百将士在刀盾手护卫下,分成数列缓缓bi)向狼奎。

此时的狼奎左手手臂已经被削断,上甲胄缝隙处插着几支折断的箭杆,鲜血如泉涌一般一直滴落到脚掌之下……

“呼……呼……”

狼奎喘着粗气,一双冷眼死死盯着bi)近的方阵,没有半点退缩的气势,这是属于草原族群的骄傲,哪怕战死也决不和中原人妥协。

“杀~”

见长矛阵已经bi)入眼帘,狼奎高高举起已经满是缺口的精铁弯刀,踏着遍地的尸骸飞蛾扑火般冲入了长矛阵。

“噗噗噗噗~”

冰冷的矛尖毫无怜悯的洞穿了他的铠甲,无地透入他火的膛,带出片片血花绽放在寒冷的空气中……

“哐啷……”

弯刀无力的垂落在地,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狼奎此时此刻只觉得自己终于解脱了,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弥留之际,他脑海里浮现一幅美丽的画面,蔚蓝的天空下,他和自己心目中的女神共乘一骑,遨游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之上,四周都是遍地的牛羊,那场景是多么的美好,那么的心旷神怡……

“收~”

“噗噗噗噗~”

随着聂磐一声令下,四支洞穿狼奎躯体的长矛猛地一收,再次带出一连串的血珠,飘洒在天地之间,激战十余的玉阳关之战,也就此落下帷幕……

冀州,终于落到了刘策手中……

望着遍地的尸体,陈庆并没有一丝喜色,而是立刻对邓灵和傅云骁下令道:“速速打开关门,与霍青所部汇合共同阻击逃窜的胡奴!”

“遵命!”

邓灵和傅云骁领命,当即点拨骑兵准备出塞驰援霍青,毕竟他们对霍青所部实力还是不甚放心……

而许文静望着巨大的关墙,心中却开始有了别样的心思:“冀州已平定,接下来该劝军督大人把目标放在关内,姜晏之死,神都很快就会有动作,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思虑过后,许文静继续对陈庆说道:“陈指挥使,先把玉阳关收拾一下吧,我这就派人前去朔阳跟军督大人报捷……”

陈庆点点头:“虽然冀州胡奴已平,但仍有不少零散的抵抗势力需要肃清,争取在军督大人来临前将燕城到玉阳关周围一带的敌人全部歼灭……”

“大局已定,这些零散的势力不足为虑,只要数旗并出,定能一举扫平!”许文静无比自信的说道。

……

“~”

夜幕之下,某个不知名的山林内,一名浑上下裹着裘皮的汉子,围在一队微弱的火堆前,用树枝串着一块血淋淋地掌放在火堆上烤,血丝滴落在火堆上发出一阵卟的轻响。

慢慢的,这掌渐渐变焦,登时散发着浓郁的异香在林子内蔓延,仔细看去,会发现这掌居然是人的手掌,上面的指甲还未尽数剥除干净……

一阵风吹过,黑暗中的男人紧了紧上的裘皮,摇曳的火光闪耀,映出了那男人的脸庞,居然是被霍青两次击败的项羡。

当,项羡在秋风牧场上被霍青和徐辽两面夹击之下仓惶逃窜,慌乱中连自己的汗血宝马都弃之不顾了,只带了七八个异族人如同无头苍蝇般四下乱窜,好不容易摆脱霍青追击后,便向着玉阳关方向流窜……

结果在半道上,才知道玉阳关前已经有刘策另一支北伐大军把守,自己根本无法通过,急之下,只好和追随自己的异族士兵一起躲进距离玉阳关不足十里的山林内,暂避锋芒。

很快,随行的干粮吃光了,在连续饿了三天,没有得到任何食物之后,为了活命,人最为黑暗的一面便自然而然的暴露出来了,这些异族人开始残杀自己的同伴,靠吃人维持生命,项羡自然也加入了其中,化为一头毫无人的野兽……

最后,所有的同伴都死在自己人的手中,成为了他人口中的裹腹口粮……

此时此刻,项羡的双目已经深深凹陷了进去,原本英俊无比的脸庞此刻已经变得憔悴不堪,杂乱的胡茬遍布下巴嘴角,一头长发凌乱不堪,蓬头垢面如同一个乞丐。

“呼~”

项羡将烤熟的手掌放到嘴边吹了吹,随后不顾一切一口咬下,脸上神满是狰狞可怖,一双眼眸在火光照下,呈现出可怕的暗绿色……

吸完指掌之后,项羡一把丢掉吃剩的人骨,随后起来到一具冻僵的尸跟前,一把将其翻过,但见这具尸体的面部只剩一个可怕的窟窿,内中血迹早就冻干,躯的半边吃的已经只剩骨架,在这片山林之内显得异常诡异恐怖……

“噌~”

项羡举起一把马刀,狠狠地劈在尸体的腹腔上,待砍出一条拇指粗细的裂痕后,他又取出一把带勾的匕首,狠狠地扎入缝鼓捣一阵后,挑出一串冰冷的冻这才满意的起来到火堆边放在火上烤了一阵,等内中凝固的血液开始流淌便用树枝插上,继续放在火堆上烤了起来……

“哈喝~”

项羡发出一阵不似人声的嘶吼,望着人在自己手中不断变形,脸上满是期待的神。

或许太饥饿了,又或许习惯这种子,在人烤的半熟之际,他再也抵挡不住这种惑,将它从火堆上取了过来,猛地塞入嘴中,狠狠咬下一口,咀嚼起来,殷红的血液顺着他的嘴角慢慢滑落,布满了整张脸庞。

“飕~”

正当项羡吃的起劲之际,一支羽箭发出破空呼啸迎着他的头颅来。

“呀~”

“笃~”

感觉危险来临的项羡本能的一侧子,避开了这夺命的一箭,随后丢掉手中的人,抓起地上的马刀,一脸戒备的望着四周黑漆漆的山林……

“什么人!出来!”

项羡冲着黑暗处怒吼一声,但回应他的只是呼啸的风声在密林内回dàng)。

“飕~”

“叮~”

又是一支羽箭从项羡侧疾驰而至,他挥刀一挡弹开了箭镞,但同时手臂一阵发麻,手中的马刀差点脱手。

“纳命来!”

项羡看到了黑暗中涌动的影,立马咆哮着向黑影方向追去,眼中绿幽幽的光芒更加的令人发悚……

“呼~”

“啊~”

然而,就在他追击黑影一阵之后,忽然感到脚底一紧,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不等他回神,就觉的有一张大网把自己紧紧包裹住动弹不得,下一瞬整个人都被腾了起来……

“混蛋,放开我~放开我~”

被吊在半空的项羡发狂的怒吼起来,用尽全力气想要扒开束缚自己的铁网。

“快来看,吃人的魔鬼抓到了,吃了的魔鬼抓到了……”

一阵铜锣敲击之后,四周立刻亮起了几十支火把,但见村民们举着木叉锄头,齐齐围在项羡的下方不停地指指点点。

“快送去玉阳关领赏钱啦……”

村民们看着项羡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富品中文

一六一 三年之约

……

大周历371年,一月初六……

“咯吱吱~咯吱吱~”

收到许文静的捷报信后,刘策和叶胤端坐在马车之内,在吕肃和卓少云两部人马的护送下,浩浩dàng)dàng)地向玉阳关方向赶去……

经过一个月时间的调理,刘策的病终于痊愈,总算让叶胤和众将士松了口气。狂沙文学网

“这路况真差,还有这马车,看样子得把四轮车鼓捣出来才行,太难受了……”

一路的颠簸,让刘策无法专心呆在马车上工作,心里已经下定决心要把四轮马车搞出来。

这玩意儿说复杂其实一点都不复杂,就是一个前轮转向装置而已,前世的战国时期就已经在王族高层中广泛应用,只是没有普及到民间,才给人造成一种华夏古代造不出四轮车,国外才有四轮车的错觉。

事实上国内国外都一样,欧洲在文艺复兴之前普通民众所用的马车同样是两轮为主,四轮之所以无法普及的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马匹费用太贵,不是小资阶级可以负担的起……

当然刘策想造四轮车可不单单只是贪图享受而已,而是有更重要的用途……

“军督大人,你的子无恙了么?”

见刘策眉头紧皱,叶胤关心地问道,他生怕这个男人的病会再度复发。

“无碍……”刘策对她点点头说道,“不用担心我,倒是你,我打算回去就和叶先生去提亲……”

“军督大人……”叶胤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我现在不能嫁给你,真的不行……”

刘策顿时一愣,眼眸浮现一丝疑惑:“胤儿,这是何意?”

叶胤黯然说道:“军督大人,其实那晚我们都太冲动了,我们之间本不该发生那样的事,就当是一个回忆好么?”

“理由……”刘策闻言,脸色瞬间一变,“为什么?”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我想问下,我们做出这种事,如何跟宋姑娘交代?如果她知晓我和你之间……我真的不敢想宋姑娘心里能不能接受,所以请忘掉那一晚发生的一切好么?”

刘策虎眸微颌,对叶胤说道:“嫣然那边我会和她交代,毕竟是本军督强占了你的清白,如果不能给你名份,你这样又如何面对世人?这件事你不用插手,我会处理妥善……”

叶胤摇摇头道:“军督大人,名份什么的,我不都在乎这些,而且就算宋姑娘不介意,我也不能嫁给你……”

“这又是为何?叶胤,我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是怕我对你只是为了一份责任才娶你么……”刘策登时有些恼怒,“虽然那晚是我强要了你,但是如果我对你没有意的话,莫说那白酒,就算是药入喉,也不可能做出那种事的,这一个月来我怎么对你,你难道还没明白么?”

叶胤心中一阵甜蜜闪过,她当然知道刘策对自己是真的有,就如同自己也不知何时喜欢上这个男人一般,在被他夺去贞cāo)的时候非但没有恨意,反而有一种难以言语的喜悦,但是……

叶胤想了想,开口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如果我嫁给你的话,就只能在您的府中久居,无法再施展自己的抱负,我,我不想当只困在牢笼里的金丝雀受你庇护,所以……”

刘策一愣,这才想起在这个礼数等级森严的环境下,尤其女人的地位真的十分尴尬,叶胤是个有抱负有理想的女人,而且才华横溢,行事果断,不比许文静差多少,帮自己解决了许多疏漏的难题,一旦将她收入后宫的话,恐怕就只能如她所言般,如同一只金丝雀被束缚了自由,一所学将再无法施展为天下所知了。

这么一想之下,刘策犯难了,私心作祟,他的确需要叶胤的能力替自己解决不曾料到的问题,但若就此不娶叶胤的话,良心又过不去,毕竟叶胤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第一个把心都交给自己的女人,如何让他舍得放弃?

可是娶了叶胤,再让她抛头露面替自己出谋划策,以目前那还未扩散完整的新思想,怕是很快就会遭到来自各方面的反扑,别的不说,光许文静这种对女人极度轻视的奇葩存在,就是个巨大的麻烦,若让他知道叶胤是个女儿,怕是早就想着法要整的她无地自容不可,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造成军心不稳。

“军督大人,你也别再为我为难……”叶胤见刘策沉默不语,与是出声劝慰道,“我能与你有这段美好回忆就心满意足了,除了你,我心中再也不会容纳其他的男人,以后我们还是维系现在这种上下属关系好么……”

刘策闻言,依旧面无表,最后索闭目思索起来,寻求一个解决的方案。

“必须提高女人的地位,太多人才因为这种礼数阶级被淹没了,看来,本军督要走的路很长,将要挑战的是整个固化的传统阶级,妈的,大不了学一下太祖爷,来他个釜底抽薪,彻底打破这种礼数森严的封建体制……”

打定主意后,刘策睁开眼眸看着叶胤无比自信地说道:“三年,最多三年,相信我,三年后我定会让世人永远铭记你叶胤的才华不输男儿分毫,到时你就算嫁给我,也一样能在世人面前施展你的抱负!而且可以光明正大用女儿去面对世人,愿意相信我么?”

“军督大人……”

叶胤见刘策说的斩钉截铁,知道他是言出必行之人,不由心下一阵感动,能把心托付给这种男人,是何其的幸福,命运待自己真的不薄,眼前男人不但救了自己的命,还愿意为自己改变这个世界,她还有什么能不满的呢?

见叶胤深地望着自己,与是又说道:“私下里,你就喊我名字吧,军督大人,军督大人,以我们现在的关系,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真的感到有些别扭……”

“嗯……”

叶胤轻轻应了一声,便闭上眼眸也不再说话。

“吁……”

就在这时,行驶的马车停了下来,很快焦珞就来到车前对刘策恭敬地说道:“军督大人,玉阳关到了……”

刘策闻言睁开眼眸,与叶胤四目交错,同时微微点头,便起步出了车厢。

“参见军督大人!”

一见刘策出现,以陈庆为首的上万边军将士齐齐呼唤一声,眼眸中满是尊崇的敬意,刘策就是他们的心里支柱,无论谁都无法替代。

刘策扫视了一圈众将士挥手致意后,大踏步走下马车,在护卫的簇拥下向远东门户,玉阳关走去。

叶胤随后也步下了马车,但是就在她双脚落地一刹那,顿觉一阵头晕目眩,一阵乏力感从腰间传上脑海……

“难道我也病了?”

定了定心绪,等这股眩晕后劲过去后,叶胤悄悄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搭在自己的脉搏上。

毕竟叶胤之前染上药瘾后,在叶斌地方也学过一些基本的药理诊断的医术,对自己的体状况还是能准确判断的,也时常帮别人诊脉相过病症……

“这是……”

不想这一诊之下,叶胤顿时心下一惊,体因为激动而止不住颤抖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我,居然会,只一次就,不可能的……”

震惊之余,叶胤望向刘策的背影,满脸的不可置信,怕别人发现自己绪异样,不动声色地拉下兜帽遮住自己的脸,悄然跟在刘策后,手中佛珠无规则的捻转起来……富品中文

一六二 塞外规划

……

玉阳关内外,虽然已是经过陈庆大军精心收拾,但空气中依然充斥着淡淡的血腥味,残破的城墙依稀可照见昔激战时的残酷,将士的呐喊声和厮杀声隐隐在风中回dàng),似乎诉说着战事的惨烈……

刘策踏上关墙,望着关外那一望无际的草原,心里久久不能平静,战争就是如此的残酷,无论是冷兵器还是兵器,都是以杀人为最终目的,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只需一个转瞬就会成为一具具冰冷的尸体,是多么的无奈和凄凉。狂沙文学网

不过,为军人,刘策明白,这条血腥的征伐之路还要继续走下去,哪怕再厌恶也必须强忍着踏下去,为了初心理想,只能一往直前。

“军督大人……”见刘策出神地望着塞外方向,许文静小心翼翼地在边上开口说道,“如今,玉阳关已经收复,冀州局势已然平定,接下来是否该把重心转移到永安呢?”

刘策闻言微微蹙眉,自然是听出许文静话中之意,显然是因为姜晏的死如同一个定时炸弹埋在边,随时都会炸开,自己必须要时刻保持警惕。

不过,现在的刘策已然有了战略目标,自然是不会再担心大周世阀的反扑,尤其是霍青此次出塞带回的四万三千匹战马更是可以为大规模训练骑兵打下了完美的基础。

刘策稍加思索过后,就对许文静说道:“等安排好冀北相关事宜,我便回转永安坐镇,马上开了,对郦国的战争又要开始了……”

“军督大人,郦国的事暂时可以先缓一缓啊……”叶胤一听又要对海外用兵,立刻出声劝阻道,“如今平定冀州,我大军仅从呼兰人手中获取的财物便合计白银一亿三千多万两,粮草一百四十余万石,不才认为已无需急迫攻取姬国啊……”

许文静一听,也对叶胤的话表示赞同,眼下冀州平定,最为紧张的财务问题也有了缓解,确实不用急着出海征讨异邦,想那郦国不过一个弹丸小国而已,应该也没什么累积起来的财富。

“不,郦国必须要灭!”刘策对叶胤地斩钉截铁地回道,“眼下财政虽然能喘口气,但这远远还不够,战死的上万将士需要抚恤,获胜的将士需要奖赏,伤残的将士同样需要补助,

各地遭到战争毁坏的城镇需要重建,百万无家可归的平民百姓需要安置,无数荒废的良田也要早恢复劳作,冀北到冀南的主道需要重新修缮,

另外,战争中消耗的兵械也需要及时补充,还有许许多多的地方需要用钱用粮,这些钱粮真的多么?事实上仔细核算后你会发现,真的一点都不多,远远不够!”

听完刘策一番话,叶胤和许文静也选择了沉默,照刘策这么个用钱法,这些银钱全投入进去怕是真的所剩无几。

别的不说,就说这修路,刘策定是要采用那“水泥路”,虽然每里计价远比青石材料要便宜,而且这质量也十分可靠,但平均下来一里地算上人工差不多也要百两白银,冀南和冀北之间,数条主道总计怎么也有四五千里吧?仅主道建设便是四五十万两去了,那还有小路和山路呢?以后还要担负道路保养和修缮费用,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至于那百万冀州百姓的安置,这费用同样是异常的庞大,冀州现在百废待兴,一切计算下来后,这些缴获除去各种开销后,也只能维持住常的运转而已。

所以,郦国的征讨计划,依然不会因为冀州的平定而终止……

但许文静内心却是异常兴奋,认为刘策这么说,是因为他已经把冀州纳入自己治下了,只要冀州治理妥善,有个稳固的基业,确实可以成一番大事了,接下来就准备开始为夺取整个远东布局了……

“本军督打算在呼兰草原上建一座城池,至少可以容纳数十万百姓在此居住……”

猛然间,刘策的话让这些随行的将士感到一阵惊讶,尤其叶胤,塞外建造城池,这种壮举可是前所未有,如果刘策真的打算这么做,那估计真是历代以来第一人了……

刘策继续说道:“需要找一处水草茂盛,即可开垦田亩又能放牧牛羊的场地,将来中原百姓在草原之上也可以生活的很幸福,不过在此之前,必须把呼兰人的势力全数连根拔除才行!”

许文静闻言立马上前对刘策说道:“军督大人真是好魄力,属下倒是有个方案,能大幅的削弱呼兰人在草原之上的实力……”

“军师请讲……”刘策默默地说道。

许文静说道:“可遣游骑在塞外草原之上烧杀抢掠,掠其丁口,掳其牛羊,这样不出数年,属下相信塞外呼兰人的实力定会大幅削减,到时军督大人再遣一将,便能一举将呼兰草原纳入治下!”

“如果蒙洛人来袭,又该如何应对?”刘策问道,“仅仅一个呼兰部落就有如此可怕的战力,在拓展过程中,远比呼兰人强大百倍的蒙洛人,会眼睁睁地看着我们在呼兰草原之上为所为?”

许文静回道:“军督大人请放心,依属下愚见,这蒙洛人至少在三年之内是无暇东顾的,西域一行蒙洛人损失也不小,需要时间恢复元气,

而且八幡高层皆非鲁莽之辈,玉阳关既然已经被我等攻克,他们断不会在这个时候向远东进军,军督大人您必须利用好这段时间,尽快提升自己麾下的实力……”

听完许文静的分析,刘策深以为然,随后凑到他侧脸,白着眼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不过,那十万异族平民的账,我到时还要跟你好好算一下,你是不是不搞这些谋就不会打仗了?”

许文静闻言干笑了两声:“军督大人请放心,只要能助您打出一片基业,属下这颗脑袋您尽管拿了去!”

“哼……”刘策戏谑地笑了一声,然后模棱两可地对他说道,“不过在你死之前,本军督还要对你加以重用,莫忘了昔你来投奔本军督之时,我答应过你的话,让你名满天下!”

“多谢军督大人成全……”许文静弓着子笑道。

刘策拍拍他的肩膀,又高声对周围众人说道:“走吧,去看看霍青,还有那个项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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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 酷刑

……

“参见军督大人!见过叶先生!”

一进玉阳关主府,不等陈庆开口,站在一侧的霍青,便一脸兴奋跳了出来,在刘策和叶胤“狠狠”行了一礼。

“呵呵……”刘策难得放下架子,上前拍了拍霍青的肩膀笑着说道:“好小子,这次你算是立了大功,说实话,我本来还挺担心放你去出塞会不会出什么事,现在看来你真是一次又一次让我刮目相看啊!”

“嘿嘿……”霍青干笑几声,再次拱手说道,“回禀军督大人,此次末将与徐将军还有牧风族长一道出塞,扫平六处部落,全歼一万四千胡奴,缴获战马四万两千匹,牛羊二十六万余头,救回中原百姓三千余人,虏获胡女五千八百余人,全军在塞外没有发生任何一起奸污妇孺的恶行……”

“好了,好了……”见霍青一脸兴奋没完没了的吹嘘出塞战绩,刘策笑着打断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放心,不会少了你的军功!”

“多谢军督大人……”霍青闻言脸上立刻浮现一丝得色,对刘策再次恭敬地拱手行了一礼。

“嗯……”

刘策应了一声,然后踱步走到陈庆跟前,对他点点头:“陈庆,这次北伐有劳你了……”

陈庆立马站正军姿,对刘策郑重行了个军礼。

二人四目相对,没有任何言语,从彼此的眼神中可以看出那种绝对的信任……

少时,刘策回敬一个军礼后,便开口说道:“走吧,和我仔细说说攻克玉阳关的详细经过。”

“遵命……”

陈庆心下一阵激动,和刘策详细描述了出雎城以来到玉阳关的征程……

……

“放开我,放开我~~”

玉阳关一处黑屋之内,一阵狼嗥由内而外不停地咆哮着,已成为阶下囚的项羡被腕粗的麻绳五花大绑,捆缚在柱子之上动弹不得。

自项羡被猎户带到玉阳关后,可算是受尽了非人的折磨,聂磐听说项羡那玩意儿很大,便命人扒了他的裤子检查,结果众将士观后都是一脸的惊呼,暗道果然是不同凡响,不少士兵都自叹不如。

不过,接下来聂磐便开始琢磨着出损招整他了,他认为不能暴殄天物,先是命人找来个车轮套在那玩意儿上面开始来回转动,痛得项羡是龇牙咧嘴,差点昏死过去,周边将士则是不断吹口哨大笑起来。

再后来有人给聂磐出了个更损的阴招,觉得那玩意儿那么大,木轮不能让大家尽兴,建议用磨盘套上试试,聂磐接受了这个建议,结果项羡一见到两个将士抬着百余斤重磨盘,狞笑着向自己走来时,直接吓昏了过去……

“咚~”

黑屋的门忽然被打开了,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边军将士,二话不说就把项羡押送出门,铁叶晃动的声响犹在耳畔回荡……

“放开我,你们要带我去哪?放开我……”

一路上,项羡不住的叫骂,两名将士嫌他饶舌,索性用碎布堵住了他的嘴,这才清净了许多,这才来到了刘策所在的主厅之内。

“跪下!”

一进主厅大门,项羡就被人狠狠按倒在地,跪在了刘策面前。

刘策端坐在主案之前,默默注视着堂下的项羡,只见此时的项羡哪还有当初一骑当千的英武气势,整个人早就颓废不堪,披头散发,蓬头垢面犹如一个流浪的乞丐一般。

“把他嘴里的布松开……”

刘策面无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项羡身后的将士立即把他嘴里的布给取了下来。

“呼……呼……”

嘴里的布取下后,项羡只觉得两边腮帮一阵松弛,舒畅了不少,连呼几口起后,立马移动膝盖往刘策身前靠了靠,边上的将士见此连忙上前拉住他,免的他对刘策不利。

“军督大人,我服了,我真的服了,求你饶了小的一命,小的愿意鞍前马后,为军督大人血战沙场!”

不想,刘策还未开口质问,求生的本能让项羡立马换上一副谄媚的嘴脸,不断向刘策示好致意,这幅小人的模样令周围的将领对他更是感到一阵鄙夷,瞥向他时,眼里都充满了不屑,尤其是叶胤,更是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个人就是草原第一勇士?

“饶了你的命?”刘策闻言,嘴角轻轻一扬,冷冷地说道,“给我个不杀你的理由。”

项羡忙道:“军督大人,在下也是中原的子民,被逼无奈之下才从了胡奴,但我每天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能回到中原,重归我大周的治下啊,今日得见军督大人,在下终于能得偿所愿……”

“就这样?”听完项羡的话,刘策冷笑道,“项羡,你本为冀州边军将士,身为一名军人理应保卫家园,与胡奴血战到底,可你为了活命不惜沦为胡奴走狗,陷我神州百姓与水火之中,如此你还指望本军督放你一条生路?”

“军督大人……”项羡吓得连忙说道,“小的也是没办法,迫不得已啊,只要你肯饶我一命,我愿意以我一身的勇武替你征战天下!”

“你这等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指望本军督能放你一马?”刘策面无表情地说道,“若我放过你,就怕枉死在你手下的中原百姓,以及被你活活糟蹋的无数良家女子又会怎么看待本军督?想活命?断无可能!”

项羡闻言,顿时面如死灰一般,眼见活命无望,索性露出狰狞之相,准备破口大骂。

“刘……呜……”

然而他刚一开口,边上将士就早有准备,把一块破布塞入了他的口中,登时不能再骂出任何话,只能暴着青筋冲刘策怒目而对。

“这种啃食人肉的畜生,不配留有全尸,拖下去烧成灰烬……”

说完这句话,刘策便起身不再理会项羡,带着叶胤和许文静离开了主厅。

……

玉阳关空旷的场地之上,项羡被束缚在一根高耸的圆柱之上,他的脚下满是碳火柴禾,边上一摊火盆内,燃烧着熊熊烈火,在寒风中发出“呼呼~”声响……

“叶公子……”在关墙城楼之上观看行刑的刘策对身边的叶胤说道,“你偶感风寒,姑且就先回避一下吧……”

“不才多谢军督大人体谅。”

叶胤答谢了一声,转身便告退离去,其实她也正有此意,倒不是对这种场面畏惧,而是现在自己肚子里已经有了一条生命,必须要好好守护着,不能出半点差池,免的动了胎气。

“行刑!”

叶胤离开后,刘策一声令下,项羡身后的士兵便举着火把将他脚底下的柴禾点燃了。

滚滚浓烟很快就将项羡的身体覆盖,一声高过一声的惨叫在玉阳关上空不断回荡,听得人头皮直发麻。

项羡只觉得自己身上的肌肤在一寸一寸裂开,简直是痛不欲生,就在他嚎叫的当口,一口黑烟呛入他的咽喉,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他的脖颈,让他喘不过气来……

渐渐地,项羡感觉不到痛楚了,意识模糊之际,眼前浮现一个个因他而死的身影,三千异族狼骑、那个被自己糟蹋的少妇,以及被自己吃掉的异族人,一个个都如同索命恶鬼般从浓烟火海里向他扑来……

最终,在无尽的痛苦和恐惧之中,项羡的身躯化为了一摊灰烬,结束了他那罪恶的一生。

看着场上燃烧的火焰,刘策单手托腮,坐在太师椅上,对许文静淡淡地说道:“军师,接下来,是不是该去应付来自姜家的报复了?”

“军督大人英明……”许文静闻言,立马弓下身子说道,“姜晏一死,各方势力都把矛头指向了军督大人您,大周皇室一定会采取强硬的措施,还望军督大人早日做好准备……”

“嗯……”刘策轻轻应了一声,随后起身又看了眼场上的惨景,想了想又说道,“立刻发布报纸,告知天下,冀州已经被我军督府收复,十年远东之乱就此结束,明日就回转永安……”

“遵命!”

许文静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然后默默地跟在刘策身后走下了台阶……

外患暂息,然而在大周内部,一场前所未有的风暴,却即将被彻底引爆……

一六四 远东沸腾

……

“卖报,卖报,远东时报重大新闻,前军都督领军十万大破胡奴,收复冀州,卖报,卖报……”

一月二十二,远州城内,报童挥动着汉陵新出的报纸,不断大声吆喝着,立马引来周围无数人侧目。

自从报纸在远东各省传开以后,由于价格便宜内容新颖,受到了士庶一致的追捧,时常在各处茶楼水铺围坐在一起拿着张报纸评论时局的变化。

而同时,报童一行也开始在城里乡间盛行起来,倒是给那些贫困的家庭补贴了不少糊口钱,日子也稍微好转了起来……

聚丰德茶楼内,一位衣着鲜丽约二十出头的世阀子弟,怀里揣着一张刚买的报纸踏步来到了二楼大堂。

一到二楼大堂,在一张红木圆桌前,立时就有四五个同样衣着锦丽的公子哥起身对他做了一个揖礼,随后眼睛死死盯着那世阀子弟怀中的报纸,露出一脸焦急之态。

“各位哥哥,可算买到了……”那世阀子弟来到圆桌前,立马给自己倒了碗茶,然后将手中报纸冲他们挥了挥,露出一脸的得色,“为了买这份报纸我可是足足等候了半个时辰,后来花了一两银子才从一个民户手中强买来的……”

“远东时报”一份三文钱,最贵不过五文,拿一两白银倒买确实也是花了巨大代价,但这些银子对这些出手阔绰的富家子弟来说根本就不值一提,同时也侧面印证了这报纸的火爆程度,经常是刚有报童喊卖,一刻钟功夫便已脱销,不少达官显贵相互之间,甚至为了争夺一份报纸不惜当街大打出手,两边家奴一阵群殴械斗,甚至家主亲自挽袖动手,真是斯文扫地……

“顾兄,快来看看上面写了什么……”

几个公子哥可不管那世阀子弟用了什么代价买到这份报纸,最关心的还是报纸上的内容,同时周围其他没有报纸在喝茶的宾客也开始侧耳倾听。

当姓顾的世阀子弟读完报纸上的内容后,整座茶楼是鸦雀无声,就连送水的茶博士也是愣在原地一脸的震惊之色。

“好~”

良久之后,顾公子对面的一名锦衣公子哥忍不住一拍桌子大吼一声,打破了屋内沉寂的气氛。

只见他神情激动地说道:“军督大人不愧是我等膜拜之楷模,他来远东仅一年多时间就扫平远东十余年的胡患,驱逐了胡奴,收复了我大周沦丧的故土,好!好!好!”

连着三个“好”字,代表了他此时此刻内心的狂喜,一时间情难自抑,当着大厅广众之下居然吟唱起歌来,正是刘策昔日护着宋嫣然离开远州城所唱的《礼仪之邦》。

“好啊,军督大人真是厉害,如此雷厉风行边杀的胡奴尸横遍野,我算是服了……”

“冀州收复,我们远东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被胡奴骚扰喽,诸位学君,让我们以茶代酒,为军督大人贺……”

“我大周有军督这等年轻的帅才,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异族的兵锋……”

“诸位,今日是个值得庆贺的日子,所有的茶水在下做东,尽情畅饮!”

整个茶楼都沸腾了,故土收复,对这些年轻的士子来说是何等的快事,呼兰人加在自己头顶上的屈辱仿佛在这一瞬间全部成了过眼云烟……

以前,他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中早已麻木了,认为呼兰人的确勇不可挡,自己无论如何都无法战胜他们,只能任其宰割。

但只到刘策出现,才明白中原的将士是有能力击败呼兰人的,还把呼兰人赶出了冀州,这如何不让他们感到骄傲?

可是,就在茶楼内到处都在为刘策取得如此大捷感到庆幸之时,几个不合时宜的声音慢悠悠的传入了这些已经兴奋的忘乎所以的士子公子哥耳中。

“切,未经朝廷同意,便私自对他国用兵,这个刘策真是包藏祸心……”

“就是,刘策身为大周边军主帅,理应忠与朝廷与他国处理好彼此关系,结果却善启兵戈导致血流成河,真是匹夫行径……”

“我看这刘策收复我大周故土是假,借此丰自己羽翼是真,这等狼子野心嗜杀成性的屠夫,早晚会有报应的……”

顾公子等人闻言,眼神顿时一冷,齐齐向靠窗台的桌边望去,只见四个三十余岁的士家子弟正满脸不屑地诋毁着刘策,浑然不觉周围射来异样的目光。

“你们几个,在说什么?!”

顾公子听他们如此肆无忌惮的诋毁刘策,顿时带着一群人来到那些士子的桌边,气势汹汹地问道。

那四个正在数落刘策的公子哥闻言,也是抬头看去,随后其中一个绿衣的书生冲顾公子冷笑道:“哎呦,顾公子,我们说什么没打扰你们吧?何须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呢?”

顾公子指着他说道:“军督大人收复冀州,驱逐胡奴,这等惊英雄豪杰,为何在你们这些鼠辈眼里却不值一提?”

“英雄豪杰?”那绿衣公子闻言顿时戏谑地笑了一声,“我看是乱世奸雄吧!”

“放肆!”顾公子听后大怒,指着绿衣公子的鼻子骂道,“军督大人你也敢诋毁,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诸位,此人三番五次对边军将士的功绩不屑一顾,随我一道把他轰出去!”

“对,滚出去~”

周围士子齐齐对那几个侮辱刘策的公子喝骂不止,有几个情绪激动之下,甚至开始动手拉扯。

这一下子,可算成了点燃扭打的导火索,只闻茶碗崩碎的裂响,双方很快就扭打在了一起,哪还有半点身为士子的风度礼仪?

而在这些士子大打出手的时候,二楼角落里桌子边,一个黑色锦衣绣丝边的熟悉身影,却背对着喧闹的人群,默默地喝着手中的茶水,对他们看都不看一眼,不时轻捋着自己鬓间的垂发。

“哈……真是一群无聊又愚蠢的蠢货,刘策所做一切与你们又有何干呢?在这里逞凶斗狠,只会彰显自己的无知,真是令人感到厌恶……”

嘶哑的声音落下,那魅影便缓缓起身,随后一个转身,露出一丝他英朗却又深沉的俊脸,正是埋伏在远州城内的上官雁本人。

他默默地经过顾公子那桌,随手取过桌上被遗漏的报纸,瞥了正在发狂的人群一眼,便走向了一楼阶梯。

一出茶楼,街上到处都是欢呼的人群,不时也有争执双方因为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的情景。

“城里为什么到处都充斥着愚蠢的气息,真不敢想象,在这种环境下,他们居然能如此坚挺的活了下来?嗯~我得找个清净点的地方,免得窒息而死……”

上官雁单手轻抚着鼻子,望着街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随后向远州内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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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黑幕重重

……

“好小子,不愧是我姜浔的儿子,真不愧是我姜浔的儿子……”

远州内城,流云居茶楼雅间之内,姜浔握着手中的报纸,看着纸上刘策收复冀州,驱逐呼兰人的经过时,不由老泪纵横,嘴里不住的轻声念叨着刘策的名字。m

刘策收复冀州的快报三日前就已经送抵总督府内,但过程远没有报纸上描述的详细,姜浔和外城那些狂欢的子弟不一样,心里对呼兰人的凶残是记忆犹新,刘策所面对的是怎样的处境。

但同时,他心中也是万分欣慰,对刘策的能力给予十分的肯定。

“唉……”

良久,姜浔捧起紫砂壶喝了一口,起身叹了口气,望着窗外的景色久久不能回神。

姜晏和大哥姜潼在半道之上被人截杀的事,他自然是知道的,有谣言说这是刘策主使,但以姜浔对刘策的了解来看,这绝对是凶手在造谣生事嫁祸刘策,所以这些日子他心里也是十分的烦躁。

“咯吱~”

就在姜浔望着窗外景色想的出神之际,雅间的房门被人推开了,缓缓传来了轻巧的脚步声。

姜浔头也没回,对身后的人说了一声:“茶水足够,不必再送了,出去吧,让老夫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哈……”

一阵嘶哑的笑声在雅间之内响起,登时让姜浔微微蹙眉,立刻回过身……

只见上官雁随意摆弄了下桌上的茶具,找了个位置悠然的坐了下来。

“你是何人?”姜浔一惊,随即开口问道。

“嘘……”

上官雁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取过一个茶杯,拎起火盆边煮的沸腾的茶壶,替自己满上了一杯,一时间茶香扑鼻,在整个雅间缠绕无穷。

“好茶,总督大人果然和外面那群愚蠢的家伙不同,就连泡茶所用的水都是采集晨露而成,真是懂得享受……”

上官雁将茶杯凑到自己鼻子边轻轻闻了闻,随后放下慢悠悠地赞许道。

“你到底什么人?”姜浔上前一步问道,“来找老夫究竟所谓何事?”

上官雁面色平静地说道:“总督大人,别急,请坐下,我没有恶意,只是想来请教大人几个问题而已……”

姜浔闻言,悄然落座,上官雁顺手也替姜浔倒了杯茶水。

“有什么话你说吧?”

虽然很奇怪为何外面的护卫没有拦着自己,但姜浔还是想听听这青年想说些什么。

但闻上官雁说道:“总督大人,我想向您请教一下,一个存在了上千年的家族,靠不停掀起战火巩固自己的地位,最后逐渐沉迷权欲不可自拔,对于这样的家族,你觉得还有继续存在下去的必要么?”

“每一个家族存在,自然都有他生存的理由……”姜浔说道,“本督相信能存在千年以上的世阀门第,自有他过人之处,至于有没有必要存在,那得看时势的需要……”

听完姜浔的话,上官雁端起茶杯轻轻泯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总督大人,你这是在夸你姜家么?”

姜浔闻言一愣,仔细观察着上官雁的面容,一时竟看不出他那深沉的眼眸内到底在想些什么。

上官雁放下茶杯,嘶哑的声音再次在雅间之内回荡开来:“姜家,由寒王浞提拔,从奴隶摇身一变,成为士族一员,自此开始,姜家便开始左右历代朝政的走向,

姜家先是背叛了浞,投入了权力的怀抱,子康念你姜家复国有功,便命王族与你姜家结亲,任你姜家为朝堂重臣,可惜这种善意并不能让本就有反骨血脉的家族维系多久,

禹朝覆灭前夕,姜家妃子在禹桀面前失宠,是谁不甘心权力旁弱,又是谁联络央国大军,趁国都守备空虚攻破了王都?是你们姜家吧?”

“一派胡言!”姜浔闻言顿时一蹙而起,指着上官雁鼻子大声说道:“禹桀荒淫无道,四处征伐,害得百姓民不聊生,我姜家劝谏不成,为了天下百姓才出此下策,史书一笔笔都已经记载的清清楚楚!”

“哈……”上官雁似笑非笑地摇摇头,“史书?胜利者的狂歌而已,那么央朝覆灭呢?”

姜浔闻言一怔,顿时双眼瞪地滚圆,瞳孔中射出的视线仿佛要把人给灼焦一般。

上官雁没在意他神情的变化,继续说道:“央朝最后一任帝王,殷辛,史书野史都有记载,据传数百年前,殷辛也是残暴无道,太祖卫煌以六条罪状反央自立,

但这其中出现一个年逾七旬的智者,可谓是功不可没,他名唤吕尚……”

姜浔说道:“吕相天纵奇才,乃是世人景仰对相,神都皇城之内依然竖有其铜像给世人瞻仰,但这和我姜家又有什么关系……”

上官雁微微一笑,说道:“这吕尚原名应该姓姜,总督大人,我说的对吧?”

“你……”

姜浔闻言顿时额头冷汗直冒,这个秘密又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知晓?一时间,一股恐惧不可遏制袭上他的心头。

“吕尚,或者说该称呼为太公姜尚,嗯,你想知道我是怎么把他和你姜家联系起来的么?”上官雁继续说道,“一切都得从殷辛纳苏媚为妃开始说起,殷辛宠幸苏媚,甚至不惜为了她废了他的皇后,对了,殷辛的皇后也姓姜,这是巧合么?”

“……”

姜浔彻底无语了,没想到自己家族深藏多年无人敢提及的秘密就这样被眼前这个年轻的男人给活生生的揭露,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姜后废,你姜家就感到了一股强烈的危机,知道自己已经被殷辛忌惮,而所谓的苏媚不过是殷辛压制你姜家继续做大的一个借口而已,

事实上殷辛自始至终都没想过要加害你姜家,只不过借姜后和苏媚的事敲打一下你们姜家而已,

但偏偏你们却不甘权力旁落就此消沉,与是便开始勾结本朝太祖卫煌,再次开始了改朝换代的阴谋,

可惜,在殷辛统治下的央朝是何其的强大,以当时的局面,就算十个卫煌也休想撼动央朝的半分地位,唯一的办法就只有加速消耗央朝的国力才有机会,

与是你们又暗中勾结朝中大臣,蛊惑殷辛对外用兵,起初殷辛并没有采纳他们的建议,与是你们便开始向边军渗透,让他们主动与四夷之间挑起是非,

终于你们成功了,央朝末年开始四处燃起烽火,战争不可避免的爆发了,当时央朝老臣已经发现背后的推手就是你们姜家和卫煌,但无奈战事紧急,实在抽不出时间和兵力来应付你们,只能以安抚之策稳住你们,对卫煌是加官进爵,

但这样一来,反而助涨了卫煌的气焰,在央朝战火熄灭,国力大损之际,见时机成熟,化名为吕尚的姜尚便加入到卫煌的阵列,开始了再一次篡位之举,你说我说的对么?总督大人?”

上官雁一捋鬓间垂发,一脸深沉地望着姜浔,只看的姜浔身子骨是不住发抖……

“至于我为何会知道吕尚就是你们姜家的人,很简单,卫煌的皇后,吕尚的孙女居然也姓姜,而且为了浑搅视听,不让世人对你姜家起疑,故意把名字倒过来念,到底是邑姜!还是姜邑呢?

总督大人,你告诉我这么一个卑贱,靠反叛上位的家族还有必要继续存在与这个世上么?”

上官雁眼中寒眸一闪,死死盯着已经呆若木鸡的姜浔。

……

一六六 学派叛逆

……

“荒谬,真是荒谬!”

听完上官雁的讲述,姜浔顿时暴跳如雷,指着他的鼻子大声指责道。狂沙文学网

“寒王浞本就篡位而自立,昔时天下人心皆向往禹帝,我姜家顺应天命,拨乱反正,保住我神州正统血脉,又有何错?”

“嗯……”面对姜浔的咆哮,上官雁嘴角轻撇一下,端起茶杯喝了口杯中茶水,轻轻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

姜浔脸颊一抽,接着说道:“至于禹朝覆灭,这难道也能怪我姜家?我姜家何时有过这种颠覆一个朝代的能力?

完全就是禹桀横征暴敛,荒无道,为宠幸喜妃不惜撕裂绵帛讨其欢心,搞的天下民不聊生,

当年反禹桀的可不单单只是我姜家一脉啊,全天下都是,你为何不去批判他们,却唯独抓着我姜家不放?”

“接着说……”嘶哑空洞的声音继续在雅间之内回dàng),令人感觉不到语气中有一丝一厘的感。

姜浔继续说道:“至于央朝,没错,吕尚的确是我姜家先祖,但是,你自己看看殷辛干了什么?独独宠幸苏媚荒废朝政,为了能供妖妃欢心,

不惜敲髓剖胎,多少忠臣良将被他诛灭九族?更是不惜花费巨资打造酒池林,锻造炮烙酷刑,这种残暴不仁的举措,难道不该反么?

更何况当初反对殷辛的可不是我姜家一家,而是整个天下,难道这也是我姜家指使的?”

“哈……”

听完姜浔的辩解,上官雁只是不屑地干笑一声,抬头望了眼犹在怒火中的姜浔,眼神里一丝轻蔑稍闪即逝。

“禹桀亡国归喜妃,央朝覆灭媚之过,我真是佩服儒学史书记载的这些啼笑皆非的朝代更替录,居然能让全天下的蠢货都信以为真,整个天下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气息……”

上官雁起来到窗台边,望着窗外冰化的景色,淡淡地继续说道:“一个帝王,居然会为一个份低jiàn)的女人送掉整个王朝?还是连着数次轮回皆是如此,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坐上皇位的都是些昏庸无能之辈?连一个女人都搞不定么?”

姜浔眉间一蹙,诧异地看着上官雁……

“历史往往都是被胜利者书写,但书写历史这种壮举必须要得到统治者的支持才行,

本朝之前,百家争鸣,无论哪一家在世人之中极具影响力,可惜,太祖卫煌得天下后,为了彰显得位之正,便开始着手篡编史册,

然而,天下各大学派对周朝正统地位褒贬不一,所记载的历史各不相同,与是卫煌强硬下令各学派必须统一文献,

不想,卫煌却低估了各大学派的反抗力度,长达三年多的对峙,学派士子伤亡达万余人之多,却依然无法让他们妥协,这确实令全天下感到震惊。”

姜浔自然知道这件事,周朝建国初年,发生最为重大的一次流血事件,此案涉及之广,时间之久,古今未及,这倒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然而,就在太祖即将妥协的时候,各学派之中有一个派系却站了出来,和卫煌达成了某种交易,这个派系想必总督大人应该知晓,就不用我多说了吧?”上官雁悠然说道。

“你到底想说什么?”姜浔对眼前上官雁的话有些不明白了,“你来找本督究竟所谓何事?”

“嘘……”

上官雁再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继续开口说下去。

“皇族与各学派之间斗的可谓是你死我活,各学派不少精英才子都在这次抗争之中殒落,唯独一个学派却是损失微乎其微,

那就是儒学一脉,就在皇室和学派之间的斗争进入尾声之后,儒学一脉便开始脱离学派联合,主动找到太祖,交换了彼此之间的利益,

最终结果,皇族大获全胜,成功篡改了历史,而儒学,因此开始慢慢在周朝做大,仅短短百余年,就已经有了独尊一脉的势头。”

说完这些,上官雁回到桌前,又为自己斟满了一杯酒,泯上一口后,再次说道:“得到皇家支持的儒学,可肆无忌惮在整个天下间传播自己的理念,又迅速坐大,在极短的时间之内,就得到了天下百姓的认同,

而且,儒学理念对帝王统治之术有着巨大的利益,本朝各代帝王可谓是不遗余力的支持儒学,最终挤压的其他学派几乎没有生存的空间,

为了回报历代帝王的鼎力支持,儒学之内开始修改所有对本朝不利的事迹,最终把大周打造成一幅千古盛世的景象,

而你们姜家,也因为儒学的崛起,彻底被洗白,再也不用担心你家族内那些黑幕被公之于众了……”

“你……来人!”

上官雁的话让姜浔心中起了杀念,不管他是何来头,都必须除去。

“大人,何事!”门外闻令而进的护卫望着姜浔恭敬地说道。

“把这个狂徒给……这……你从何得来……”

姜浔正下令让人把上官雁拉出去,可不想,上官雁却突然拿出一块碧色玉坠在他面前晃了晃,立马让他止住了抓人的念头。

只听上官雁嘶哑的声线幽幽传来:“史夫人还是风姿绰约,令郎长得又十分令人讨喜,哈,总督大人,你真是享尽人伦之乐啊……”

“你把他们怎么样了?”姜浔紧张地说道,“我夫人和儿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今天也休想离开茶楼半步!”

“总督大人,别激动,我要是你,就会先让你的下属退出去,免的发生不愉快的事来……”上官雁根本不顾姜浔的怒火,缓缓开口说道。

“你们先退下……”

念及家人安危,姜浔只能暂时妥协,遣退了站在门口的护卫。

待护卫离开后,姜浔焦急地说道:“我夫人和孩子呢?你把他们怎么了?”

“别激动,总督大人……”上官雁说道,“我没有伤害他们,只是让我的属下陪他们在街上走走罢了,只要我出了这茶楼,他们就会平安回到你边……”

“你找我到底是为何事?”姜浔已然开始动怒,对上官雁的来历有了更深一层的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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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 无尽的轮回

……

“总督大人,莫要动怒,静下心,好好品一下香茗,放心,我没有恶意,只是有一些疑虑需要向您请教一下而已……”

对于姜浔的怒火,上官雁却表现的相当淡定,淡淡地说了一句,向边上空着的椅子做了个请的手势。狂沙文学网

姜浔落座后,眼中寒光乍现,死死瞪着上官雁的容颜,不停思量着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上官雁闻了闻杯中香茗,一脸的享受,似乎在回味着那茶叶的芬芳。

少时,他满足的放下茶杯,轻捋鬓间垂发,默默地注视了姜浔一阵,方才继续说道:“总督大人,我很好奇,你对你们家族做出这么多的黑幕,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看法?”

“哼……”姜浔冷笑一声,“看法?做都做了,还能有什么看法?总之我姜家已是仁至义尽,前朝覆灭后,皇族之所以能护得周全,都是我姜家的功劳。”

“周全?”上官雁轻笑一声,非常的不屑,“将禹室皇族迁至塞外,融入未开化的异族之中,也叫保其周全?把殷辛后人放逐山林,过着与兽为伍的生活也叫周全?姜大人,你这周全之术真是与众不同啊,当然史书上记载是禹央后裔皆得善终,哈,这真是可笑至极……”

“这已经是我姜家能尽的最大努力……”姜浔说道,“毕竟我姜家能做的就是留下他们的血脉,至于剩下的如何处置,那不是我姜家能左右的……”

“那寒王浞呢?”上官雁忽然话锋一转,“你能放过禹桀,放过殷辛,却为何要把将你们姜家从卑jiàn)的奴隶扶上权力巅峰的寒浞全族血脉断绝?”

姜浔闻言一愣:“这,事已过去一千多年,本督如何知道其中缘由?”

“是真的不知道,还是不愿意说?”上官雁替姜浔倒满一杯茶后,静静地说道,“是不是时光过的太久,让你们不愿再回想昔背叛浞的过往吧?姜家踩着浞一族的白骨慢慢爬到今天这个位置,可曾在梦里有过一丝愧疚?

一个连载入史册都没资格的帝王,只因为他和你们一样出生卑微,是一介普通的寒门?”

姜浔默然不语,其实他内心深处也无法理解自己先祖为何会背叛寒王浞,但事已过去千年,又何必去深究呢。

“大周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也已到了王朝末期的景象,我想问总督大人一句,你们是不是又打算依附下一个人选,继续延续你们姜家的风光呢?”

“大胆!”姜浔闻言,猛地起指着上官雁说道,“我姜家一门对大周皇室忠心耿耿,岂是你所言那般不堪?”

“你们也被酸儒之学影响了么?”上官雁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如今大周早就内忧外患,积重难返,外有夏、蒙虎视眈眈,内有心怀不轨的世家拥兵自重蠢蠢动,差的就是一个时机,足以推倒整个大周的时机,你姜家会错过这次改朝换代的绝佳机会么?”

“简直大逆不道!”姜浔顿时咆哮起来,“本督不否认,当今大周确实有很多问题,但相信一定能过去,大周皇室也并非你想的那么不堪,我姜家深受皇恩,又怎会做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举?”

“是么?”上官雁面无表地说道,“你这番话我想当年你们姜家在浞、桀、辛的面前也说过吧?那我很好奇,你为何要将自己女儿强塞给刘策呢?这里面肯定又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无可奉告,这是本督的家事!”姜浔断然回绝上官雁的话语,显得是十分傲气。

上官雁闻言,将报纸从怀中取出,放在桌前,轻点手指说道:“刘策收复冀州,大破呼兰人数十万大军,赢得是万分漂亮,总督大人,你押对宝了,假如刘策心怀异心,趁势席卷中原登上九五之位,

凭借姜若颜的关系,你们姜家依然可以权倾朝野,继续在权力巅峰徘徊,再次进入一个轮回之中,

如若失败,姜家损失的也不过是一个女儿,你姜家依然可以稳坐泰山,不得不说这步棋走的实在是漂亮,当真令人万分佩服……”

“呵呵,哈哈哈……”

姜浔闻言,忽然大笑起来,笑的连上官雁都感到有一丝诧异。

良久,笑声停止,姜浔摇着头对上官雁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是不是以为我姜家只会专心权谋而毫无半点感?本督之所以将女儿许配给刘策,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二人两相悦,除此之外,根本不会再有其他肮脏的因素!”

“感?哈……”

上官雁闻言一怔,随后不屑地干笑一声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得了的笑话一般。

“感是人最大的弱点,只会成为一个巨大的累赘,不过,你能利用感下一步妙棋,不惜打破你们姜家千年来士庶不通婚的传统,着实令我感到惊讶,这一点却是令人刮目相看……”

“本督没想这么多,只想刘策和颜儿能幸福的生活在一块儿,至于世人这么想,本督不在乎!”

这一刻,姜浔只是单纯作为一个父亲的角度为自己的儿女着想,倒的确没有半分的做作。

“真也罢,假也好,无所谓……”上官雁闻言,起对姜浔说道,“不管总督大人所言虚实,你这种投机取巧的伎俩恐怕无法再实现了,令堂和令兄的死会成为你们姜家覆灭的导火索……”

“嗯?”姜浔闻言猛地一惊,“你是如何知晓这件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上官雁转来到雅间门口,在开门之前,对姜浔又说道:“总督大人,你的总督位置怕是要坐到头了,皇室和姜家很快就会对刘策采取行动,

这将会成为动dàng)整个天下的导火索,我万分的期待那一刻的来临,今一别,希望我能再与您促膝长谈一番,就此别过……”

话毕,上官雁打开雅间房门,在即将步出刹那,将史夫人的玉坠吊在了门沿之上,悄然离去了。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何,给老夫感觉竟有一丝异样的恐惧?”

见人影消失在眼帘,姜浔无力的坐到自己位置上,内心是久久无法平静。

“老爷……”

“爹……”

就在姜浔走神恍惚之际,史夫人和姜矍两人提着大包小包步入了雅间。

“夫人,矍儿?你们没事吧?”

见自己妻儿出现,姜浔猛地起迎了上去,一番嘘寒问暖后,才知道是一名漂亮的白衣女子陪着自己和矍儿在游玩云琴苑,倒是对二人照顾有加。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见妻儿平安,姜浔这才放下了了心中悬着的石块。富品中文

一六八 朝堂对辩

……

大周371年,一月二十四,神都,太极,早朝……

“启禀皇上,刘策罪大恶极,胆敢加害我大周丞相,请皇上下旨,卸去刘策一切职务,拿回神都问罪!”

“皇上,微臣早料这刘策有不臣之心,自他到远东至今,所做的种种大事皆是大逆不道,更是当众冲撞驸马公主,拒我皇室联姻,让我皇家颜面扫地,如今更是杀害当朝丞相,按大周律法理应诛灭九族,刘逆更应该受凌迟之刑!”

“皇上,刘策为边军主帅,理应镇守边疆恪尽职守,然其却为一己私,未经朝廷许可,善启兵戈,导致边塞之地烽火四起,百姓民不聊生,且与蒙洛帝国之间关系加剧恶化,这等不轨之臣理应严惩不怠!臣等建议诛其九族,以儆效尤!”

太极内,文武百官是群激愤,对刘策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予以强烈的抨击,令高坐在正龙椅之上的卫稹感到颇为头痛。狂沙文学网

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对时局有深刻认识的官员出来为刘策说话。

大夫姚仲便是其中之一,但见今年四十又二的姚仲出列对卫稹拱手行礼说道:“启禀圣上,微臣以为,前军都督刘策征伐冀州呼兰人,实为收复我大周故土而战,想胡奴霸占我大周疆土许久,百姓成在异族铁蹄屠刀之下苟且偷生,

今军督刘策出师北伐收复故土,实乃我大周近百年以来前所未有的壮举,无论与与理,皆该加以褒奖,而不该在这朝堂之上对他的举动妄加非议……”

姚仲的话合合理,但是,却依然遭到了其他朝中大臣的疯狂反讥。

翰林苑大学士,耿秉秋立马战出来对姚仲横加指责:“姚大人,听你这话的意思,这刘逆不但无过,反而还有大功了?其他不说,本官且问你,他加害姜丞相的罪状该如何处置?”

姚仲回道:“姜丞相之死疑点重重,如何能断定必是前军都督所为?”

耿秉秋说道:“前来通报的侍卫可是丞相府贴护卫,他的话如何能做假?怎么,姚大人是想为刘逆开脱不成?”

姚仲回道:“那么护卫可曾亲眼看见是刘策所为?”

耿秉秋说道:“护卫假死逃过一劫,亲耳听到杀害丞相大人是刘策主使而为之,难道他会说这种假话么蒙骗我等不成?”

姚仲笑道:“护卫所言不假,但是你耿大人可曾想过,以我们得到的报来看,刘策这人做事滴水不漏,若真是他所为,可能会放半个活口离开么?

再试想刘策这么做对他有何好处?他为前军都督,远东边军的主帅,又有何理由会加害丞相大人?岂不是遭人非议么?”

“刘策因为霸占姜若颜不成,对姜丞相是耿耿于怀,与是恼羞成怒之下,杀害了姜丞相,方才夺走了姜若颜,在远州之时,刘策就已经和姜丞相闹的剑拔弩张不可收拾,这就是铁证……”耿秉秋自认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反驳。

不想,姚仲闻言却不屑地笑道:“耿大人,你说这番话时能不能仔细想想这其中漏洞有多少?据本官所知,姜丞相在遇害之前,前军都督就已经和姜小姐在一起了,还何来霸占之说?

更何况,前军都督既然已经和姜若颜在一起就已是一家人,纵使他与姜丞相关系再如何的不睦,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怎么可能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举?”

“我,你……”

被姚仲一番说辞之后,耿秉秋一时语塞,竟找不出一句可以反驳的话来,只能忍气吞声别开脸去。

就在场面要被姚仲压下去的时候,猛然间一声厉喝打破了沉寂:“姚仲,你三番五次为刘策开脱,究竟意何为?”

百官闻言一怔,齐齐向声源望去,说话的正是已经从丞相府放出来的谢阳,在得到姜晏父子命丧远东后,他也被放了出来,官复原职。

这谢阳也忒不是东西,在得知姜晏死后,感觉子骨都硬朗起来,走路也备有精神,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飘的能浮上天,快与太阳肩并肩了,后来居然更是在神都酒楼之内大摆宴席来“悼念”当朝的丞相。

这种奇闻,被神都大小官员知道后,都是暗叹世风下,对谢阳的行径实在是感到不可理喻,虽然姜晏的死让不少世家官僚心中一阵窃喜,但没人像谢阳这么高调,你至少装也得装一下吧?

但见谢阳横眉怒目,一正气凛然,指着姚仲大声说道:“姚仲,刘策为前军都督,不思如何报效皇恩镇守边疆,却擅作主张对外用兵,这无疑跟造反有何区别,

而且他杀害当朝丞相一事罪证确凿,你却还为他开脱,又是意何为?”

姚仲闻言也怒了:“谢大人,你难道没听本官刚才说的话么?”

“竖子安敢多言!”谢阳一挥官袖,粗暴的打断姚仲的话,“刘策一介庶民,贪杯好色之徒,到远东之后,仗着自己麾下一群亡命之徒而荼毒治下百姓,又见姜若颜貌美,就心生歹念急霸占,试想姜小姐什么份,会看上一个jiàn)民么?诸位大臣,这可能么?”

百官闻言纷纷点头,觉得他说的有理,但还有些官员却感到诧异,心道你小子这话怎么跟之前在和姜晏对峙之时完全不一样啊?不是姜若颜不守妇道和刘策私通么?怎么又变成刘策强行霸占姜若颜了?拜托你想黑也要找个没有矛盾的理由行不行?

谢阳见姚仲的气势被自己压了下来,继续趾高气扬,扫视了圈大上的文武百官,接着说道:“姜丞相到远东后,为了阻止刘策的暴行,而且护孙女心切,不惜和刘策理论,不想刘策却因此怀恨在心,在强抢姜若颜后,又恨姜丞相的阻扰,一怒之下便杀了他……”

谢阳堪堪而谈,生动形象的“还原”了事经过,令大上的百官纷纷点头,唯独姚仲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再说话,默默地和卫稹行君臣之礼后,便退回了官列之中。

“而且,刘策擅动兵戈,杀伐过重,连俘虏都不放过,如此暴虐行径定会遭到天谴,依本官愚见,这次北伐定是大败而归,可叹远东百姓因此而民不聊生,将受到呼兰人疯狂报复,唉,每每思之真是痛心疾首啊……”

说着,谢阳表现出一副悲天怜人的神,甚至眼眶都湿润了,仿佛真的为远东百姓的遭遇感到悲哀。

猛地,谢阳跪在卫稹面前声泪俱下地说道:“皇上,微臣斗胆,请您立刻派使节出使塞外,与蒙洛人接洽,只求他们念在上天好生之德的份上,莫要因为刘策的举动擅动兵戈啊,皇上……”

话毕,谢阳撅着股,重重的磕起头来,直震的地板发出“咚咚”声响,全然一幅为民请命的画面富品中文

一六九 如何对待刘策

……

“谢爱卿,你忠心耿耿,朕已然知晓,快快平身吧……”

卫稹明知这谢阳是在演戏,但依然要表现出一副极其重视的态度,好让朝堂百官知道自己是在乎他们想法和用心的。

等谢阳千恩万谢起身后,卫稹叹了口气说道:“唉……这刘策目无法纪,擅自用兵,着实令人厌恶,他呼兰人有这么好对付的么?若真这么容易对付,远东也不会这么多年深受其害了,如此一来,刘策兵败之后,苦的可是我大周亿万百姓啊,哎~刘策有负朕的所托,按律理当……”

“报~~”

就在卫稹悲天怜人,为远东百姓的将来感到伤心的时候,殿门之外一声呼唤幽幽传入大殿之内。

但见一位禁军将士,满头是汗的跑入大殿,情急之下,连鞋子都不曾换下,来到大殿正中跪下行礼手持战报说道:“启禀圣上,远东八百里急报……”

“赶紧呈上来……”

卫稹连忙让边上伺候的锦盛将那封战报取来,说实话他真的害怕会看到自己不想见的消息。

等卫稹翻开奏报看了一眼后,当场如雷劈一样,一时间惊的说不出一句话来。

谢阳见到卫稹的表情,立马捶胸顿足,嚎啕大哭起来:“天呐,刘策匹夫,误国误民,这是要陷我大周与水火之中啊,庶民果然不堪重用,果然不堪重用啊,天呐……”

“够了!大殿之上哭哭啼啼,成何体统,给朕退回去!”

卫稹一声厉喝,止住谢阳的表演,然后继续向手中远东战报看去,生怕错漏一个字。

正表演到兴头上的谢阳闻听卫稹的暴喝,身躯猛地打了一个哆嗦,立马止住了哭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卫稹,退回到了官列之中。

良久之后,卫稹脸颊微微抽动,放下手中的远东战报,扫视了一圈大殿文武百官,这才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远东八百里加急送来捷报,冀州,已然被刘策收复了!”

“轰……”

卫稹此言一出,整个大殿之内就再也不可遏制的的炸开了锅,文武百官是怎么都不愿相信一个区区庶民提拔的前军都督,居然真的收复了冀州?这可是历朝历代前所未有的壮举啊,顿时纷纷商议起来,一时间太极殿如同闹市一般开始争论不休起来。

先不说这些文武百官此时的心情,单说卫稹和谢阳这君臣二人,只觉得自己脸上仿佛被人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打脸,活生生的打脸啊,亏自己之前还笃定刘策此次北伐必定惨败收场。结果,才这么一会儿功夫,这份捷报就送到自己面前,纸上所写每一个字每一笔就如同一张张狂笑的神态,仿佛在不停嘲笑着自己的无知。

但是,皇家的颜面是必须要维持的,绝不容有半点疏忽,与是,卫稹端正了下身姿,抬头对着喧闹不止的文武百官开口说道:“诸位爱卿,请静一静……”

百官闻言这才慢慢止住了喧闹,齐齐躬身看向卫稹。

“奏报上说,刘策十万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势如破竹,尽歼盘踞冀州呼兰人主力七万,贺丹胜、贺丹络、贺丹阙以及呼兰各部贵族尽数一网打尽,同时歼灭依附军十四万,俘虏异族各部二十万……”

听着卫稹亲启龙口,缓缓报出奏折上的内容,文武百官只觉的是心惊肉跳,光听这些歼敌之数就大致能料到战场上那惨烈的情景。

等卫稹把捷报上最后一个字念完之后,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到了落针可闻的地步。

“诸位爱卿,你们对此有什么看法?尽管开口说与朕听。”

卫稹也是强压内心恐惧念完捷报上的内容,在询问百官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微微颤抖,冀州收复是好事,但是,这种结果却又不是他想要的,因为他现在才明白,自己远远低估了刘策的可怕程度,真的到了忌惮万分的地步了,同时对刚才想要处置刘策的举措感到一阵后怕……

姚仲闻听卫稹的话,立马出列拱手面带喜色地说道:“启禀皇上,前军都督收复冀州,恢复我大周故有疆土,实乃我大周之幸事,军督大人劳苦功高,理应给予嘉奖,犒劳三军才是!”

姚仲所说的话铿锵有力,在大殿之上不断震荡,然而他的话始终没有任何人的附和,显得有一丝淡淡地悲凉……

卫稹龙眼微颌,轻轻点了点头说道:“姚爱卿先退下吧,其他爱卿的意见呢?”说着又扫了殿内其他百官一眼。

善于察言观色地耿秉秋立马出列说道:“启禀皇上,眼下当务之急应当赶紧修书一封出使蒙洛,向其陈述一下冀州事变的经过,一切皆是刘策擅动兵戈酿成的结果,并未得到朝廷的授意,与我等不曾相干……”

“耿大人!”姚仲闻言顿时恼怒道,“刘策可是我大周册封的前军都督,怎么就和我大周无干了?况且你说的是人话么?

前军都督收复我大周故土,驱逐胡奴,扬我大周国威,你却要借此让我大周对异邦蛮子示弱乞和,撇清与刘策之间的关系?这到底是哪门子的道理?其他各营将士见到我们这么对待有功之士又会作何感想?”

“姚大人此言差矣……”耿秉秋回道,“刘策私自出兵北伐,全然不把我大周朝廷放在眼里,这种如同叛逆的行径若再加以封赏褒奖,等于是在助长这股歪风邪气,理当予以雷霆手段将其扼杀在摇篮里,免的其余各地将营争相效仿,酿成不可挽回的大错!”

“私自出兵?”姚仲闻言,冷笑一声,随后对卫稹拱手行了一礼说道:“皇上,微臣斗胆问一句,这份捷报可否出自远州总督府?”

卫稹闻言点点头:“姚爱卿所言不差,这份捷报确实出自远州总督府之手……”

姚仲闻言立刻面向耿秉秋说道:“耿大人,你听到了吧?这封捷报是出自远州总督府之手,这说明军督大人是跟姜总督知会过,是获得其首肯的,又何来私自出兵一说?”

姚仲这话一出,再次把耿秉秋的气焰给压了下去,但见耿秉秋一脸的猪肝色,愤恨地瞪着姚仲。很快,寂静下来的大殿再次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而此时卫稹端坐在龙椅之上,心中所想的却是该怎么对待刘策?

处罚?身为前军都督,驱逐胡奴,收复边疆故土,何罪之有?若真的处罚万一引起兵变,刘策索性真反了该怎么办?连蒙洛人依仗的左掌右臂都被杀的闻风丧胆血流成河,大周又有几人能掩其兵芒?怕啊……

赏赐?如今刘策已经贵为前军都督,难不成要再冠以公侯王爵给庶民不成?这可是大周建朝几百年以来从未有过的举措,自己真要开这个先河么?

一时间卫稹是举棋不定,对如何处理这么个烫手山芋感到十分棘手,相比之下,那姜晏父子之死究竟是不是刘策所为,反而倒是件次要的事了……

一七零 吞狼驱虎

……

“皇上,老臣有个建议,还望皇上可以斟酌采纳……”

一声沉稳的洪亮的声音在大殿之上响起,将卫稹和百官的注意力集中了过去。

但见一个胡子花白,年愈六旬的官员步到正殿之中,姿态是毕恭毕敬。

卫稹一见殿下所立之人,脸上不由一喜,忙道:“原来是文太尉,快快请起,你有何进言,但说无妨……”

文太尉,本名文延昭,家族皆是武将出生,因他年轻时屡立战功,又对大周皇室是忠心耿耿,这才破格任命其为当朝六大太尉之一。

文延昭说道:“皇上,依老臣之见,刘策立下如此惊世战功理当给予奖赏,否则难免寒了我其余大周将士的心,试想,若这等赫赫战功都无法得到应有的待遇,以后其余各地的将士谁还愿意为我大周皇朝舍命抵御外敌?”

卫稹闻言,点了点头,文延昭这话说的一点不假,刘策的确该奖,不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依旧是大周王朝的边军主帅,没有明着竖起反旗,这么一想,自己心里又踏实了些,似乎事情还没有自己担心的那么严重。

但是,防备手段必须要有,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毕竟刘策麾下几十万雄师,如今冀州又尽纳其手,相信不久之后,肯定会拥有一支可怕的骑兵问世,如果他欲纵骑席卷天下的话,不说整个大周,远东这块铁定是无人可敌,怕是要都姓刘了。

文延昭似乎已经看穿卫稹现在的所面临的难处,与是继续说道:“不过,擅自出兵这等大事又不得不罚,虽然总督府可以全权定夺远东任何实务,但此事事关重大,恕老臣直言,如今我大周军力和蒙洛人相比,尚有不小的差距,

姜浔姜总督做出这种先斩后奏的安排,实属太过草率,因此,老臣建议,暂时卸去姜总督一切职务,另寻他人代替,

而刘策,念其收复疆土有功,前军都督一职实至名归,不奖不罚,同时他战时所缴获的一切物资全权充抵三军犒赏之用,以示皇恩浩荡……”

“嗯……”

卫稹闻言轻轻应了一声,显然心中已经认可了文延昭所提的这个折中方案,这样既可以安抚刘策,同时也告诉世人,大周皇室对士庶是一视同仁,只要有功之士,皆会委以重任的。

不过,远东可是姜家根基,数百年来,除了姜家没人敢去打他们地盘的主意,更何况其余人暂时也没这个能力去应付远东混乱的局面,到底派何人去呢?

想到这里,卫稹扫向殿内众人问道:“诸位爱卿,你们可有合适人选去接替姜总督担此大任?”

这可让这群文武百官犯难了,姜家的虎须谁敢轻易去捋?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何况远东边上还站着个凶残到极点的刘策,这家伙可是什么事都干的出来,比姜家还难想处,万一去了远东得罪他怕是另一个姜晏的下场。

所以,远东虽然是块肥肉,但却是在沸腾的油锅里翻滚还冒着丝丝白气,想一口吞下,就怕自己的胃先被烫穿了,一时间朝堂再次安静了下来,各百官之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在眉目传情一般。

文延昭见众人不开口,洒然笑了几声摇摇头,心道一群只知道贪污纳秽的蛀虫关键时刻一点用处都没有,与是他再次对卫稹说道:“启禀皇上,老臣举荐一人,可暂代姜总督行远东一切军政事务……”

卫稹忙道:“文爱卿,你欲举荐何人?快快给朕道来……”

文延昭说道:“岭州刺史,兼护军中郎将,姜泽!”

朝堂百官一听,顿时恍然大悟,对啊,怎么没想到?这姜泽可是姜浔同父异母的弟弟,同样是姜家的人,而且熟知兵法,常年在岭州边境与缅寮蛮族交战,颇通兵法,能力不比姜浔小啊,还有谁比他更适合就任远东总督之位呢?

卫稹也觉得这个方案非常好,这样就不会得罪姜家,而且这个姜泽性格阴狠,手段毒辣,加上姜晏的死和刘策脱不开干系,再没有比他更合适就任远州总督和刘策周旋了。

同时,卫稹也想借此机会让姜刘二家斗个两败俱伤,以姜泽的个性是绝对不可能跟刘策和睦相处的,正好来个吞狼驱虎之策,到时无论刘策胜还是姜泽胜,实力都会有不小的损失,自己不是正好可以从中牟利一把么?

“好,文爱卿,你的建议深得朕的心意,传朕旨意,即刻召姜泽进京面圣……”卫稹龙颜大悦。

“吾皇圣明!”

文武百官闻言,齐齐跪下叩首称赞道。

“另外……”卫稹想了想,索性打算玩把大的,让刘策和姜泽这对虎狼斗的更狠一些,与是说道,“刘策尽忠职守,收复我大周故土,打出了我天朝国威,虽然事出有因,但念及他一片赤心肝胆,着,封其为上将军,号平虏!食邑八千户……”

“皇上圣明!”

文延昭和姚仲率先跪下大声赞许,但二人心中所想却各不相同。

姚仲只是单纯认为刘策的功绩得到上将军之位,完全是应得的,对卫稹的意思没有仔细体会过。

文延昭就不同了,瞬间就揣摩出了卫稹的用意,刘策虽为军督一职,但军衔依旧只是散阶校尉,一来与法制不融,这样也算让刘策可以坐稳军督的位置。

但这更深层的含义却是相当明显了,虽然贵为上将军,但“平虏”依旧只是散阶,虽然和翊校尉相比已是天壤之别,但偏偏他就是个上将军,而姜泽却是中郎将,虽然职位上比刘策高半级,但军衔位置上却相差太大,这么一来,他们想要和平相处已然成为泡影,卫稹这一手果然高明啊,还有这“平虏”也是祸水东引之意,好让塞外胡人对刘策恨之入骨。

“另外,朕闻刘策与姜若颜之间互生情愫,如此天造地设一对,岂能坏了他们的美事?朕打算在封将大殿上,亲自为他们这对璧人指婚,册封姜若颜为三品姬夫人,传朕旨意,宣刘策和姜若颜也一并进京册封!”

“皇上圣明!”

百官再次跪伏下去,对卫稹行叩首大礼。

卫稹心中一阵暗爽,起身大笑道:“另外诏告天下,我大周故土收复,盛世来临,如此大事理当普天同庆,与民同乐!”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的百官心里是不断骂娘,自从跪下后这脑袋就没抬起来过,就不会一次把话说完么?

“报,河源急报~~”

就在卫稹和锦盛使个眼色,准备退朝之时,大殿之外再次有禁军将士过来回报。

“河源?”

卫稹闻言,心里“咯噔”一声,顿觉有一股不祥的感觉袭上脑海,令他眼皮是不断直跳。

“启禀皇上,河源贼首段洪聚集百万流民,围困高阳城,卫怏卫军长发来急报,请求皇上立刻派军驰援高原,否则高阳危矣,河源恐危矣!”富品中文

一七一 纸上谈兵

……

禁卫军士兵的话如同一记晴天霹雳般,一下把卫稹轰瘫在龙椅之上,殿上文武百官也是露出震惊万分的神情。

高阳再一次被流贼包围了?这才多久?两年不到啊,那段洪就再次围攻高阳了?局势怎么会演变的如此之快?

“快把战报给朕呈上来!”

卫稹气急败坏地冲大殿门口的禁卫军士兵吼了一声,他现在只觉得今天是不是没看黄历,居然会这么倒霉,好不容易想到怎么处理远东那烦人的事务,如今却又跳出河源剧变的大事来!看看之前远东捷报,再看这封河源急报,简直就是最生动形象的一个对比。

相比远东局势,河源、靖泰两省的事态反而更为急迫,毕竟刘策没反,虽然行事嚣张跋扈,可总体来看还算是恪尽职守,就算姜晏的死,卫稹其实心里明白这八成是被人嫁祸的,毕竟杀了姜晏对刘策又有什么好处呢?于情于理怎么都说不过去……

但流贼的事的确是迫在眉睫,不是能随意拿捏的,只能靠军队去镇压,若高阳再一次被流贼攻陷,还是栽在雷霆军手中的话,这其中牵扯面简直不敢想象,让世人对皇室连区区流贼都无法平定,会让有心的士家借机生事,更近一步削弱卫家皇室的影响力,甚至会发生更可怕的变故,这是卫稹最不愿意也是最害怕看到的。

待锦盛将战报呈到卫稹面前看过之后,卫稹顿时面目呆滞,久久无法回神。

战报上赫然所写几行字雷霆军直属旗团,在进剿途中遭遇流贼埋伏,伤亡过半,三个主力旗团指挥使阵亡,剩余兵马退守高阳急求京城发兵救援。

“镇朔将军……”卫稹下意识地想到了李宿温,但话刚出,才发现李家父子早就前往雍州防范凉州夏军进犯了。

少时,卫稹问道“诸位爱卿,高阳受困,卫军长急需朝廷调拨兵马驰援,不知何人愿意领军前去救援高阳?”

大殿之内无人作声,显然是对驰援高阳一事没有自信,就算那些武将在迎上卫稹投来的视线时,也是纷纷低下了头颅不敢直视。

“说话啊!都哑巴了?一个个平时不是挺能说会道的么?难道我堂堂大周朝就没人敢解朕的燃眉之急么?”

见无人开口,卫稹只觉得胸口一股闷气难平,忍不住冲大殿怒吼一声发泄了出来。

良久,左太尉席满站了出来,对卫稹拱手说道“启禀皇上,河源距神都一千六百余里,若派遣大军前去驰援的话,按我军行程最快也需四五十天时间,

光调兵遣将就极为不易,粮草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且也不是短时间能筹集的到,这样一来差不多又需要一个月,微臣怕到时……”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抬眼瞧了瞧面色阴沉的卫稹,最后鼓起勇气提议道“微臣斗胆,请皇上暂且忍下恶气,与段逆谈判,给我大周争取足够的时间筹集兵马粮草……”

卫稹闻言大惊“你说什么?让朕跟贼首谈判?席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卫稹话音刚落,大殿顿时如同炸了锅一般,齐齐开始指责起席满来。

谢阳指着席满一脸怒气冲冲地说道“左太尉,你居然要我大周朝廷跟流贼去和谈?你这是欲置皇家颜面与不顾么?”

耿秉秋也随即厉声附和道“席满,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怎么是一个身为臣子该说的?今日若跟流贼示弱,以后各地身怀异心的刁民都争相效仿,又该如何处置?难道也要一个个和他们和谈么?这样我大周朝廷的颜面何在?你到底是何居心?”

大殿之内几乎都一面倒的指责起席满,可怜席满是百口莫辩,只能低着头,默默忍受着周围百官辱骂嘲讽……

“唉,我大周已有亡国之兆啊,调兵遣将?就靠那些没上过战场的新选二十万殿前司?还是已经腐朽不堪的五万禁军?都是群不堪一击的货色,

调动京畿之外的军队?又有谁来防范那些心怀不轨的士家军队?更何况,大军出征需要的银钱粮秣都是笔天文数字,明面上国库一年八亿白银,如库六亿,事实上能有四成已是顶天了!

去年中原北部大灾,田亩收入不足往年五成,到处饿殍遍野,粮价居高不下,征粮又谈何容易?军粮不足,如何行军打仗?就怕河源还未到,就已经引起兵变!这时候暂时妥协一下又如何呢?

和谈丢人损失颜面?笑话,跟蒙洛还有夏国和谈难道不丢人么?甚至还跟乞纥、渠羌这些野人和谈过,送了多少女人金帛才换来边界安宁?连当朝皇室的公主都送过去了!这些难道还不丢人显眼么?

你们这群尸位素餐之辈,成天就知道高谈阔论指点江山,对我大周目前所面临的困境却一点都没意识到啊,可恨!这是可恨啊!”

席满心中不停地叹息着,对眼前的景象表现是万分痛苦。

“席爱卿!”良久,卫稹开口说道“念你席家对我大周忠心耿耿,这次暂且就饶过你言论上的过失,以后不准再提及与流贼和谈之事!”

“微臣谢过皇上……”

席满一脸落寞地退回到官列之中,谢阳一行人见此,则各个露出一副得胜的神色。

卫稹瞥了一眼席满后,再次向百官问道“诸位爱卿,可有谁愿领兵前往河源解高阳之围?”

话音刚落,之前还一副欲与流贼势不两立的百官,再次做出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刹那间,太极殿再次静的令人感到诧异,仿佛之前喧闹那一切与自己都无关。

就在卫稹感到失望,欲发火之际,谢阳出列对卫稹说道“启禀皇上,微臣举荐一人,定能解高阳之围!”

卫稹闻言大喜“爱卿快快道来,何人可胆此重任?”

谢阳说道“回禀皇上,史家三公子,史宗杰自幼饱习兵书,得名师指点,深得用兵之道,定能率军去解高阳之围!”

“史宗杰?”

卫稹闻言蹙眉沉思,暗道不就是那个和薛如鸢青梅竹马的史家三公子么?他居然还会领兵打仗?这倒是小觑了他。

见卫稹面露疑色,谢阳继续说道“回禀皇上,史公子如今正在京畿受任侯位,暂居驿馆之中,在下与他促膝长谈过一番,发现他真是世所罕见的将造之才啊,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

“唔……”

卫稹想了想,也只能点头应了一声,如今各地其余将领皆不能离开自己岗位,以防省内发生兵乱之危,如果这史宗杰真是可造将才,倒是可以委以重任。

“传旨,封史宗杰为讨逆将军,领少将军衔位,立刻进宫面圣,不日率四个旗团八万殿前司军队合成一个师旗,配合沿途各地辅兵,集结二十万北上解高阳之围!粮草之事由各地官府协调解决……”卫稹还是决定让史宗杰去试试。

“皇上!万万不可啊!”姚仲听闻卫稹的决策立马跳了出来阻止道,“那史宗杰从未有过领过兵上过战场,如何能胜任此重职啊!”

“姚大人,你三番五次违抗圣意,究竟想干什么?”谢阳恼怒地瞪了一眼姚仲,眸中恨意浓浓。

姚仲没理会谢阳,而是跪在大殿之上冲卫稹磕了几个响头,声泪俱下的说道“皇上,史宗杰只会纸上谈兵,毫无半点用兵经验,绝不堪此重任啊,求您收回成命,另选良将吧!”

不等卫稹开口,谢阳立马怒道“姚仲!史宗杰虽未领兵经验,但苏州总督史文靖可是他的父亲,史总督常年与瀛奴鏖战,自有领兵之法,若是让史宗杰对阵异族胡奴,或许是本官托大,但区区流贼而已,相信史宗杰定能顺利解高阳之围!”

卫稹点点头,对谢阳的话很是满意,也认为区区一些流贼,虽然人数众多,但终究只是群乌合之众罢了,殿前司大军应该能顺利凯旋而归吧。

“姚爱卿,你退下吧,朕知道你对我大周是忠心耿耿,但此事朕意已决,休要再多言。”

见卫稹说的十分坚定,姚仲知道无法改变他的态度,也只能叹了口气,却仍不甘心地说道“既然皇上这么说,微臣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微臣提议再派一沙场名将配合史公子,以确保万无一失……”

卫稹眼眸轻颌“哦?何人?”

姚仲眼神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前军都督,刘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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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二 洛河之畔

……

早朝结束,百官打着哈欠捶着自己的腰,三五成群的步出太极,换上鞋袜向宫外走去。狂沙文学网

姚仲望着已逐渐转暖的天气,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重重呼了口气,最后时刻,卫稹终于同意了自己的建议,让刘策前来受封前顺道解除河源乱局。

“军督大人天纵奇才,唉,可惜刚收复冀州就又要远征流贼,希望他莫要怪我,不行,我得修书一封,与他解释清楚朝廷困局,以免他误会啊……”

想到这里,姚仲立马加快脚步向自己府邸赶去,其实他也早就想要结交刘策这样的名将,至于士庶之别,他倒是完全不在意。

“姚大人,留步!”

席满忽然叫住姚仲,急着向他赶来。

姚仲止步,对席满恭敬的行了一礼:“席太尉,你找下官何事……”

席满刚要开口,却瞥见不远处谢阳、耿秉秋等一伙士僚围在一起冲自己这边指指点点,立马拉着姚仲走到一边。

待确定谢阳一行人有说有笑的离开后,席满才小声对姚仲说道:“姚大人,今你为何让军督大人出兵助史宗杰呢?你为谏史大夫,应该劝阻皇上停止对高阳发兵才是啊!”

姚仲叹了口气说道:“席太尉,皇上心意已决,下官就算舍了命也听不进去的,这关系到皇家和朝廷的颜面,之所以让军督大人出兵,还不是为了我大周着想,

说句掏窝子的话,席太尉你觉得史宗杰靠谱么?一个连行伍都没入过,就看过几本兵书的书生,能领二十万大军,那简直就是带着二十万头绵羊送入狼口啊,等于是在耗我大周的国力,在下能做的只有尽量避免这种事发生,所以才想让军督大人出兵力挽狂澜……”

席满闻言,点点头:“姚大人,你真是忧国忧民,大周要是多一些你这样的官员,这天下也不会乱成这样了,可惜,唉……”

姚仲劝道:“席太尉,你也莫要唉声叹气,相信我大周定会熬过这道难关的……”

席满望了眼远去的谢阳等人的背影说道:“唉,可惜朝堂之上尽是谢阳、耿秉秋这种不顾大局的蛀虫,真是误国误民……”

“席太尉,慎言……”姚仲止住席满的话,“这话若被有心之人听到,难免又会徒添事端……”

“唉……”席满无奈的叹了口气对姚仲说道:“姚大人,不如你随我去府上,陪我喝两杯解解这口闷气,顺道谈谈这天下局势吧……”

姚仲行了一礼说道:“既然是太尉盛邀约,下官自当从命,不过在下尚有要事需回寒舍一趟,晚些时候再来拜访可好……”

席满点点头:“嗯,我在府内备好酒菜,恭候姚大人大驾光临……”

二人互相行了一礼,辞别出了宫门,各自进入已经备好的轿子内离去了……

……

“如鸢,你过的还好么……”

洛河之畔,史宗杰望着一对对佳人才子出双入对,在园林之内嬉戏吟诗,不由一阵出神,思绪飘到了昔与薛如鸢在此地时的美好时光。

“史公子,你看那河中的红鲤,好羡慕它们能自由自在……”

“史公子,你看这里的景色好漂亮啊,我给你跳支舞,你为我抚琴……”

“史公子,此此景,我们一起作诗一首以做留念,我先来……”

“史郎,今一别,你我不复相见,望君勿要挂念,切莫保重体,此生能与你相识,是如鸢前世修来的福分,史郎,珍重……”

一切的一切,仿如昨,在史宗杰眼前如同一幅幅绘卷历历在目……

“如鸢……”

恍惚间,史宗杰双眼已经朦胧,泪不可控制的滑落脸颊。

“三年了,整整三年了,你在哪里啊,如鸢,我的如鸢,我真的忘不掉你,真的真的忘不掉你啊~~”

到深处方知痛,史宗杰再也无法压抑自己的绪,在大庭广众之下猛地跪下,在洛河边嚎啕大哭起来,引来无数路人的侧目。

“为什么我要放手,我为什么要放手,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史宗杰一拳又一拳的砸向干硬的土地,只到指关节处皮被磨破,鲜血淋漓都不自知,显然是为昔自己的懦弱感到悔恨。

“哎呀,小侯爷,你这是作甚啊,快起来……”

史宗杰尚在发癫之际,前来寻找他踪影的谢阳见到这一幕,连忙上前将他扶了起来。

“谢太傅,是你啊……”史宗杰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连忙擦干眼泪对谢阳说道。

“你呀,又在思念薛小姐了?”谢阳取出一块干净的丝帕递到史宗杰眼前,叹了口气说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天下美女多的是,大不了再找一个就是了,没必要非要在这个小女子上浪费怀……”

史宗杰接过丝帕,擦干后,深吸一口气问道:“谢太傅找在下有何事么?”

谢阳闻言,顿时眉开眼笑:“小侯爷,在下在这里替你道喜了……”

“喜从何来?”史宗杰木然的说道。

谢阳神秘兮兮地说道:“在下已在皇上面前保举小侯爷你为讨逆将军,不就将挥师北进去解高阳之围,小侯爷,你可要把握好啊,皇上对你可器重的很呢,赶紧回驿馆,把圣旨马上就要到了,随后还得进宫面圣呢……”

“什么?”史宗杰闻言大吃一惊,“让在下领兵解高阳之围,这,在下从未带过兵啊,如何能胜任?万一出什么差池的话……”

“放心吧,在下都安排好了……”谢阳笑着说道,“介时有刘策会从东面来接应你,由他在你就闭着眼等着立下硕硕战功吧……”

“刘策?前军都督刘策!”

史宗杰闻言大吃一惊,人的影树的皮,刘策用兵如神,麾下虎狼之师战无不胜,各个皆是精锐,如今整个大周北方都知道有这么号人物存在,虽然对他是褒贬不一,但对他打仗的能力却是出奇的一致,表示绝对的肯定。

史宗杰震惊同时,心里思衬道:“如果有刘策相助,那我还真可以试着当这主帅,只是为何要选我为主帅呢……”

谢阳可不管此时史宗杰心中疑问,一把拉着他向驿馆走去:“走吧,快走吧,待会宣旨天使就要到驿馆了,别找不到人就好,坐在下的马车……”

就这样,史宗杰稀里糊涂地坐上了谢阳的马车,同一时间,八百里加急信件朝着远东方向疾驰而去……富品中文

一七三 铁打的兵

……

大周历371年,二月初五,远州总督府……

“刘策,来尝尝老夫的手艺,老夫难得下一次厨,比你那什么盐都放不均匀的汤面可精细多了,赶紧趁热吃了……”

“多谢大人款待,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孩子,多吃些,多吃些……”

府厅之内,姜浔、史云澜和刘策三人落座圆桌之前,桌上八个菜一个汤,知道今天刘策要来,都是姜浔亲自下厨做的。火然文

刘策夹起一块素烧鹅,一口咬下,咀嚼了一阵不由赞道:“不错,脆嫩可口,大人手艺真是令在下佩服的紧。”

“喜欢就好,那就多吃些……”

姜浔见刘策吃的欢心,满脸堆笑,边上的史云澜也是不断催他多吃一些,他们知道刘策不喜那种宴席的气氛,所以特意只是做些家常便饭让史夫人一起陪着刘策,也算十分难得享受这种天伦之乐。

刘策又吃了几口,这才放下筷子,从椅子边提来两小坛的酒,移到姜浔跟前:“大人,夫人,来尝尝我军中自酿的白酒,保证令你们回味无穷……”

姜浔望着眼前的酒水,顿时冲刘策一乐:“你还会酿酒?刘策,老夫真是好奇,你究竟还有什么不会的?”

刘策笑道:“随便酿了些,冀州来了几个酿酒师傅,我只是把自己想法跟他们说了下,具体操作还得靠他们自己研究,不想失败个三五次之后,真给鼓捣出来些模样,希望大人能喜欢……”

姜浔点点头:“好,那老夫便尝尝这酒究竟如何……”

说着,姜浔手指一点,撕破酒封,登时一股浓浓醇香在府厅内蔓延开来,令姜浔和史夫人不由双眼放亮,凭直觉就知道这酒绝对不同寻常。

“醇香四溢,定是好酒,让老夫好好品一下。”说着,姜浔倒满一杯酒,端起凑到鼻子边闻了闻,一脸陶醉之色。

只见他袖子一遮酒杯,盖住半张脸,轻饮了一口。刘策和史夫人明显看到姜浔吸食酒水的声音,而且身子本能的一怔。

“好酒!”良久之后,姜浔才放下酒杯由衷的赞叹一声,只见他面色潮红,一脸回味地说道,“初喝时,辛辣火烧一般,但又不同与马奶酒的燥气,润喉之后化开回味无穷,开来老夫这四十八年是白活了,还是第一次喝到这么好的酒!”

“大人喜欢就好,府外还有十坛子,请大人笑纳……”

刘策见姜浔喜欢,不由也是一阵窃喜,说明这酒水以后定有市场,从冀州收复开始,刘策就已经打算要靠发展各类产业养活治下百姓,总这么靠打仗抢资源始终不是正途。

“嗯,那老夫就不客气了……”姜浔又倒满一杯酒,冲刘策笑了笑。

“老爷,少喝些,别醉了……”

史云澜也轻点过几口白酒,好喝是好喝,问题是度数太高,多喝怕马上会醉过去。

不想将浔闻言一口饮空杯中酒水,一脸回味之后,对史云澜说道:“没事,儿子给我送酒,当老子岂有不喝之理?”

此话一出,刘策和史云澜同时一怔,但见史云澜脸上露出一丝吃惊的神情,瞬间被刘策捕捉到,不由眉头一蹙,沉思起来。

史云澜忙道:“老爷,你喝多了,说什么糊话呢?”

姜浔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但很快就一本正经地说道:“咱颜儿已经跟了刘策,已然是一家人,这刘策难道不是我儿子么?我喊他儿子又有什么问题!”

史云澜立马附和道:“对对对,看老身都糊涂了……”

“原来如此……”听姜浔这么说,刘策恍然大悟,如果是这样姜浔倒也没说错什么话,姜浔还真是自己半个爹。

“老爷,京城急报……”

就在一家三口继续推杯问盏,叙话家常的时候,门外管家的呐喊打破了府厅内的气氛。

“呈上来!”

姜浔接过厚厚的折子,打开看去,但是刘策和史夫人很明显感到姜浔这脸色起初兴奋异常,但慢慢变的是越来越难看,最后握折子的手都不由抖动起来。

“疯了,都疯了!”

良久,姜浔默默地把折子合上,随后重重的甩在桌子上,忍不住咆哮了一句。

“大人,怎么了?”刘策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难处,可否让在下效劳?”

“唉……”见刘策问及,姜浔叹了口气,又看了眼史云澜,这才缓缓说道,“刘策,老夫将你收复冀州的大事上表朝廷为你请功,而今朝廷也已下旨表封你为上将军军衔,食邑八千户,命你携颜儿早日启程前往京城授封,颜儿被册封三品姬夫人……”

刘策闻言,思虑片刻,说道:“大人,这应该是好事啊,我大周礼数,上将军的确由皇家亲授,你为何会……”

“不……”姜浔摇摇头,索性把册子递到刘策跟前说道,“朝廷的意思是,让你派兵先转道靖泰河源,平息那里的流贼,配合……”

说到这里,他望向史云澜,不由摇摇头叹了口气,又回头对刘策说道:“配合讨逆将军史宗杰解河源高阳之围!”

“什么?宗杰领兵!”史云澜闻言忽然站了起来,满脸不可置信,“宗杰一介书生,哪懂得什么用兵之道?朝廷为何会派他领兵去平流贼,这到底怎么回事啊老爷?”

“唉……”姜浔再次叹了口气,“这个老夫一时间也不知其中缘由,但史宗杰领兵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刘策望着奏报上的内容,仔细看过后随口问道:“大人,在下想问一句,这史宗杰真的从未领过兵,也未在行伍之中待过么?”

史宗杰这个名字,刘策总觉得好像在哪听人说起过,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也懒的再想。

“待过什么啊!”姜浔无奈地说道,“要说诗词歌赋,这史宗杰倒也在江南京城各地名头极大,不过要说行军打仗,不是捧几本兵书就能做的,他根本就一点不懂用兵,唉……”

“孩子……”史夫人闻言又开口对刘策说道,“史宗杰是颜儿表哥,虽然平日和颜儿关系平淡,但老身还是想请你看在颜儿的关系上,帮他一把,立功不立功什么的不重要,只要能护他周全即可,好么?”

刘策默然不语,继续仔细的看向奏报上的内容,心中却早已开始在计算出兵利益得失。

“高阳被困,看来是被流贼断了五梁镇和高阳之间的联系,雷霆军定是轻敌冒进导致中伏大败,神都方面居然派一个完全不懂兵的书生为帅,

定是有人想借此消耗朝廷的实力,嗯,既然这样,我倒是可以出兵再去一趟河源,以卫怏的能力,镇守半年理当绰绰有余,只是,流贼有这么多粮食么?”

“先不管那么多,从长远来看此次出兵百利无一害,正好可以借此打响精卫营在中原各地的威望,至于出兵人选,必须回去好好思考一番,另外远东剩下的事也必须处理好,这一走估计又是半年十个月,免得发生意外。”

想到这里,刘策对姜浔和史夫人说道:“姜大人,史夫人,请放心,在下一定会尽全力保史三公子周全,只是现在冀州大战方歇,各营将士已然在假期之中,待我回去和众将商讨一下,顺便交代下远州的事情方才可以进军河源,毕竟本军督麾下的兵也不是铁打的。”

“应该的……”姜浔十分理解,“其实说实话,朝廷这么做定是无奈之举才命你出兵,唉……”

“不了大人,在下这就先回治下处理事务,也好早日出兵河源,先告辞了!”

说完,刘策一口饮尽杯中酒水,起身和姜浔夫妇辞别。

“还差一顿饭时间么?唉……”

见刘策风风火火的离开,姜浔和史夫人不由都叹了口气,和自己儿子相聚时间真的是太短太短,如果可以,他俩真想将他们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少时,姜浔端起酒杯冲史云澜敬道:“夫人,我们喝一杯吧,祝咱儿子旗开得胜!”

史夫人举起酒杯对姜浔叹道:“唉……老爷,你就不能上书朝廷么?每次这孩子出去我都怕再也见不到他了……”说着泪水忍不住从眼眶滑落下来。

“唉,咱儿子吉人自有天相,没事的,更何况你不是说让他去保宗杰安危么~”

姜浔轻声安慰着,看着杯中酒水,猛地仰脖一饮而尽……

一七四 安排

……

二月十二,永安,军督府……

刘策把朝廷颁发的旨意和府内各级将领说了后,法纪当愤愤不平:“这实在太过分了,我大军刚收复冀州,伤亡一万七千余人,朝廷对此非但没有任何嘉奖,反而让我等出兵去解河源之围,

要知道远东离河源足足五千多里路,那群狗官到底有没有考虑过这些境况?京畿各处的世阀都是饭桶么?非要到远东调兵?”

张昭通也点头说道:“法先生所言不差,这朝廷也忒不是东西,足足五千多里路,等赶到高阳最快也要两三个月时间,这些鸟官是不是觉得我们边军会飞不成么?索不去理会他们,咋整就咋整吧。狂沙文学网”

法纪和张昭通的话引起军督府内其余人的共鸣,大家都抱着同样一个想法:我们精卫营驱逐胡奴收复大周故土,伤亡如此之巨,朝廷一点表示都没有,反观军督大人,将战中所缴获的物资金银尽数按三成奖赏规定,一个子都不落的分给出战的将士,伤亡的将士还得到不小的抚恤,凭啥出兵解高阳之围?

同时,他们也觉得所谓十大王牌的雷霆军是不是也太弱了些?被一群流贼堵在城里动弹不得,实在有些名不符实啊,开始对大周朝廷的战力表示严重的怀疑,不由轻视起来。

而许文静见到这一幕,开始闭目养神,心里更加的窃喜,只要朝廷在边军中影响力开始消减,那将来也就少了很多麻烦,至于出兵不出兵,他知道,刘策心中已有决定。

“好了,先不说这个……”见府内各人都是不满地神色,刘策平静地说道,“先说说冀州各地况吧?陈庆,你先说……”

陈庆闻言,起对刘策拱手说道:“启禀军督大人,冀州平定后,我军部仍在扫清各处盘踞的抵抗势力,目前已经消灭敌人据点二十七个,俘虏七千余人,除了些罪大恶极削首示众之外,其余已全部送往劳改劳作。”

“出战将士的假期呢?可否已经安排下去了?”刘策又问道。

陈庆回道:“回禀军督大人,已经安排下去,分为四批,假期各为一月整,如今第二批将士末将已经下令他们回家与家人团聚,不愿回家或尚未成家的,也已安排了相应措施。”

“嗯……”刘策点点头,“陈庆,你做的很好,有你镇守冀州,本军督很放心。”

陈庆行了军礼说道:“多谢军督大人谬赞,末将只是尽些应尽的本分罢了……”

刘策示意他坐下后继续说道:“冀北那片,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请军督大人放心!”陈庆大声领命后便坐下了席位。

刘策接着看向徐辉:“徐辉,百姓的安抚工作进行的如何了?”

徐辉忙道:“启禀军督大人,有秦、叶两位长史帮助,一切都井井有条,百姓绪已经安抚下来,已开始在农业司的帮助下,开垦那些荒废已久的土地。”

刘策很是欣慰:“民以食为天,桑农之事你也要多和秦、叶二位先生以及农业司的文员配合,争取冀州一季能有一石以上粮食的亩产,三季皆如此,再辅以杂粮,这粮食也不用向外省引进了。”

农事是刘策眼下最为看重的一块,不亚于科技司,毕竟粮食不能达到自足的话,就如同被人掐住了命脉一般动弹不得,这个问题必须要尽快解决。

好在这次北伐获得不少牛羊,在叶胤的建议下,刘策也打算发展下畜牧业提高军中副食,减轻主粮的压力,在冀州各地建立了饲养场,让农民咸包前去打理,而那些异族之中对饲养牛羊有丰富经验的牧民也闻到了其中商机,往军督府提出饲养的建议……

很快牧族、乌族甚至灵族的人也都各自建立起了饲养场,到后来都过上了农场主一样的富足生活,一时间成了一桩奇闻。

询问过徐辉,又嘱咐了解几句,其余各营主将也向刘策汇报了各自岗位工作后,话题再次转到了河源之事上来。

刘策望向闭目不语的叶胤,语气稍稍柔和了些问道:“叶公子,你有何见解,本军督该不该出兵前往高阳呢?”

叶胤说道:“军督大人,不才认为,这高阳之围,应当派兵去解,原因有三,

一,此次北伐出征的将士都获得了丰厚的奖赏,尤其是那些出战的新军将士,各个都收入颇丰,极大刺激了那些未出战甚至怯战的将士,如今各个都群激昂,急切想要立功改变自己的处境。”

张昭通闻言,当即一拍大腿打断道:“叶公子说的没错啊,我旗团里那些兔崽子见到张烈和陆羽两部立功,真是各个眼红的紧,那些副将啊,亲兵啊天天缠着我问何时再出征,一定要带上他们,

嘿,你说奇怪不奇怪,以前本将军在幽州苏敬山那叛逆麾下一听说要打仗,各个都缩着脖子不敢靠近,现在倒好,争着要出征,哎……”

叶胤笑而不语,接着说道:“其二,既然是皇命,那不得不执行,免得被人落下把柄,说我边军桀骜不驯,不服皇令的口实,这样无论对军督大人,还是我边军将士都十分的不利。”

众人闻言,都下意识的点点头,对叶胤的话表示认可,刘策也是对她抱以微微一笑:“第三点呢?”

叶胤迎着刘策平静中夹藏着火的目光,心下一暖,随后说道:“第三,解高阳之围对军督大人和我边军将士的名望都有不小的提高,至少世人会认为军督大人仁义,就百姓与水火……”

“算了吧,叶公子!”封愁年忽然大手一扬,打断了叶胤的话,“你是不知道,当年军督大人兵不血刃收复高阳城,结果呢,现在人家只知道是那姓李的功劳,我军督大人和精卫营的名字怕早忘了,

我大老粗一个,说话粗俗还请叶公子见谅,什么狗高阳,这趟浑水还是别去沾,省得名声没捞到还惹的一不是……”

杨开山也难得和封愁年站在一条战线上对刘策说道:“是啊,军督大人,虽然疯……封指挥使说话虽然俗了些,但他倒是字字句句在理啊,现在整个河源怕不知道有精卫营曾经存在过呢……”

“二位将军,此时不同往……”许文静忽然开口说道,“昔军督大人只是义军份,自然无人会记得大家,但现在军督大人是以讨逆的份前去河源解围,又有朝廷的公文在,已不可同而语了啊,

就算想遗忘都不可能了,更何况还有报纸这一利器,谅朝廷也不敢随意没了军督大人和各位将士的功劳……”

众人听完这才恍然大悟,对叶胤和许文静又高看了几眼,看来读书人别想的就是比自己多啊难怪人家会受军督大人如此器重。

既然已经决定出兵河源,那接下来就是出战的人选了,各级将领立刻端正坐姿,一动不动等待刘策下令。

刘策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这些人这么做是希望自己能出兵带上他们,但是,这次出征河源自己只是辅兵,不是主力,人数注定不会太多,而且刘策也有意要磨炼下新军和未北伐却急于立功的将士们。

稍作打算之后,刘策说道:“楚子俊、孙承、张昭通、张烈!”

“末将在!”四人闻言立马出列,恭敬的站在府中。

刘策说道:“即可回转营地,各自点拨半数兵马,等我军令驰援河源!”

“遵命!”四人闻令,脸上都带有一丝得色是难以言表。

“许文静!”

“属下在!”

“随本军督一起出征河源!”

“属下领命!”

“徐辉!”

“末将在!”

“即刻筹备粮草以及大军出行所需辎重,等候本军督下令!”

“末将领命!”

“其余各人守好各自岗位,不得懈怠!”

“遵命!”

出征河源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众将和刘策道别后,便各自离开了军督府。

“河源,高阳……”刘策望着眼前离去的人影,闭目沉思起来,“没想到时隔两年,我又要回到那片炼狱了,不过这一次,我已经是换了个活法回去了,无人再可以阻我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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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五 跪求

……

“刘策,你回来了?”

“刘大将军,你该不会真的又要出征了吧?”

一回到军督府后院,姜若颜便和宋嫣然一道在夏妙音以及薛沫忆的陪伴之下,各自着黄白轻衫向刘策迎了过来。狂沙文学网

这段时,宋、姜二女意外的相处十分融洽,姜若颜教习宋嫣然诗词歌赋,而宋嫣然时不时做些糕点餐食给姜若颜,那精湛的厨艺倒让吃惯山珍海味的姜若颜也是由衷的赞叹不已,很快二人便以姐妹相称,到是没有让刘策为她们的事感到烦心。

刘策对她们轻轻一笑,又对夏妙音和薛沫忆点了点头,再次看向二女叹道:“没办法,君命难违啊,我这就是劳碌命啊……”

说着有意无意地摊了摊手,倒让本来比较凝重的气氛缓和了不少。

宋嫣然闻言嘟了嘟嘴,嘀咕道:“真是的,才打完仗回来,一个月不到又要出征,难道全大周除了你,就没一个会打仗的么?”

姜若颜闻言,侧首看了一眼宋嫣然,忍不住抿嘴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宋嫣然瞥见,立马对姜若颜取笑道:“颜姐姐,你就偷着乐吧,这次皇帝召你进京加封将军夫人,可以一路随行,多陪陪刘大将军了,我倒好,哎……”

“你呀……”姜若颜轻轻抚摸了下她的秀发,美眸轻颌,口吐幽兰,“放心吧,等刘大哥这次出征回来,会率先和你完婚的,姐姐不会和你抢的……”

宋嫣然闻言,俏脸一红忙道:“谁说我答应要嫁给他了?姐姐你又取笑我……”

说着轻轻蹬了蹬脚尖,满脸的羞之态,看的在场众女和刘策不一笑。

少时嬉戏之后,姜若颜望向刘策说道:“刘策,先进屋吧,饭菜都准备好了……”

“嗯……”刘策应了一声,“大家一起吧,难得聚一聚,顺便有些事要和你们交代一下。”

与是,五个人簇拥在刘策周围,一起向内堂走去。

一桌子的菜肴已经备好,等五人落座后,周围服侍的侍女替各人跟前斟好酒水,便都退了下去,不打扰他们用餐了。

静静食用一刻钟后,宋嫣然忍不住问道:“刘大哥,这次你要出征何处呢?”

“河源……”刘策静静地说道,“足足五千里路程……”

“五千里……来回就是上万里……”宋嫣然闻言,轻声嘀咕着,仿佛在计算着什么事一样。

刘策见此,对他轻轻一笑,安慰道:“放心吧,我会早些回来的……”

宋嫣然“嗯”了一声,然后看向姜若颜,握着她的手一脸郑重地说道:“颜姐姐,你一定要照顾好刘大哥。”

姜若颜玉手覆住宋嫣然的手背,抱以一个甜甜地微笑:“宋妹妹,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咳咳……”听她俩这么说,刘策忍不住咳嗽两声,“你们这是干什么?本军督这么大一个男人,还要什么照顾来照顾去的么?嫣然你且放宽心……”

姜若颜和宋嫣然闻言,这才感觉气氛太凝重,连忙松开紧握的手,各自抿嘴一笑,气氛再次活跃了起来。

刘策又对夏妙音说道:“妙音,我不在这段时候,你就多陪陪嫣然,她子野,耐不住寂寞,多陪她说说话,有劳了……”

“义兄说的什么话?妙音定会好好照顾宋姑娘的,义兄你无需cāo)心。”

这几夏妙音在军督府住了下来,才发现刘策的两位未来妻子脾相当和善,完全没有把自己当外人看待,自然而然也就安下心来,同时永安这种安逸的氛围她也十分的受用,让饱经磨难的她格外的珍惜眼下这一切。

“那就好……”刘策心下送离开口气,随后又望向薛沫忆,举起酒杯对她说道,“薛姑娘,你和嫣然之间,在下也就不用多说什么了,这里就是你的家,你无需拘束……”

薛沫忆受宠若惊,忙举起酒杯对刘策说道:“多谢军督大人收留,沫忆感激不尽,自当会多陪宋妹妹,请军督大人无需为此挂怀……”

“那我就放心了……”刘策举杯一饮而尽。

“对了,刘策……”姜若颜替刘策夹了块煎好的鱼,随口问道,“听说这次京城方面领军驰援河源的主帅是若颜的表哥,史宗杰,真的假的?”

“啪嗒……”

姜若颜话音刚落,正在夹菜的薛沫忆筷子一个不稳掉落到了桌面上,引起其他人侧目。

“薛姐姐,你怎么了?”宋嫣然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薛沫忆随便搪塞了几句,随后取起筷子继续默默地吃着盘子里的餐食。

刘策也没在意,对姜若颜说道:“是啊,这也是我感到奇怪的地方,若颜,你表哥可曾领过兵?哪怕一次也好……”

姜若颜闻言,摇了摇头说道:“没有,我和表哥自小就不怎么往来,关系平淡的很,但每次见他不是跟人在诗社酒楼吟诗作对,就是在家中临摹先人古迹,带兵之事,若颜印象中根本没有……”

“唉……”刘策叹了口气说道,“这朝堂也真是愈发奇怪,居然派一个书生领兵作战?难道说他是班定远或陈庆之这样的弃笔投戎的军事奇才?”

姜若颜闻言奇道:“班定远?陈庆之?刘策,为何我从未听过有这样的人?他们是谁啊?”

刘策自觉失言,故作镇定地说道:“没什么,一些典故而已,以后再和你解释,只是依你之言,这史宗杰没领过兵,也没上过战场,更没在军营待过,这样的人带着几十万主力北上解围,若颜你觉得胜算多大?”

姜若颜想了想,略显落寞地说道:“虽然若颜对军事一窍不通,但以表哥的能力,如无奇迹的话,那是九死一生啊……”

“呼……”

一旁的薛沫忆闻言,忽然起跪在了饭桌前,对刘策和姜若颜重重拜了下去,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一下子把在场众人搞的不知所措。

“薛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薛姐姐,你怎么了?快起来啊……”

“薛姑娘,有话起来说啊……”

在一片诧异声中,宋嫣然和夏妙音上前想要把薛沫忆搀扶起来,不想薛沫忆死死跪在地上不肯起来,再抬头时已是满脸梨花,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闻薛沫忆说道:“军督大人,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刘策淡淡地说道:“薛姑娘,有什么事起来说吧……”

“不……”薛沫忆已经泣不成声,“军督大人,我骗了你们,也骗了大家,其实我不叫薛沫忆,我真名……”

说到这里,下跪之人顿了顿,任泪水滑过脸颊,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对刘策说道:“我真名叫薛如鸢,恳请军督大人能带我一起前往河源,我想见一见史郎,求求你了,军督大人!”

话毕,化名“薛沫忆”的薛如鸢再次冲刘策和姜若颜拜了下去。富品中文

一七六 凄凉往事

……

“起来说话……”

闻听薛如鸢说出真实份后,刘策没有感到一丝惊讶,仿佛早就知晓了一般,只是让薛沫忆站了起来。狂沙文学网

而一侧的姜若颜也是一脸的淡定,这几与薛如鸢想处下来,也对她的份了解了几分,只是不曾点破罢了,毕竟这薛如鸢的命运和自己相比,真的是无比的凄惨,也恨自己那表哥太过懦弱窝囊,眼睁睁看着与自己齐名的佳人被送往夏国让蛮子糟蹋清白,同时也庆幸自己找到了刘策这么一个与众不同的男人,这辈子已然知足了。

薛如鸢被夏妙音和宋嫣然搀扶回位置后,刘策便和夏妙音使了个眼色,夏妙音心领神会,立刻将内堂的大门紧紧闭上并反锁住。

等夏妙音回到自己位置上后,刘策这才开口问道:“薛小姐,现在这里都是可信任的人,给我个带你出征的理由。”

薛如鸢泪眼婆娑地说道:“军督大人,我,我想见一见史郎,这几年来,我真的好思念他,夜无时不在想着他,本来好不容易已经开始学着遗忘了,可不曾想一听到他的消息我就忍不住……”

“薛小姐,仅仅是这样的话,我是不可能带你随军出征的……”刘策轻点一口酒,淡淡地说道,“要知道,现在整个大周都在找寻你的踪迹,各衙门的通缉令至今没撤销,这么带你出远东的话,我怕……”

“军督大人,求求你了……”薛如鸢作势又要跪下,“我只想离他近一些,哪怕只是远远看他一眼也好,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

刘策冷一声,打断她的话:“本军督早就对你份有些了解,若真怕麻烦早就把你带到衙门去了,也不会留你到现在,只是本军督很好奇,你真的对那史宗杰念念不忘,

本军督好像听你府上的薛鹏薛护卫说起过你们之间的事,请恕在下直言,这种男人在本军督眼里就是废物一个,根本不值得你这么对他……”

姜若颜和宋嫣然闻听刘策这么说,顿时互望一眼,同时微微摇了摇头。

薛如鸢说道:“军督大人,你说的没错,或许在军督大人眼里史郎就是个废物,一个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懦夫,但是,他在我心里还是无可替代的,我只想再见他一面,仅此而已……”

刘策说道:“就算让你见到了又如何?又能改变什么?你觉得他会为你放弃现在的一切么?”

薛如鸢擦干眼泪,摇了摇头说道:“我不奢求能改变些什么,只是想在有生之年再见一见他,哪怕远远地望他一面也够了,而且现在的我也配不上他……”

“薛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宋嫣然拉着她的手说道,“这一切不是你的错啊,也不是你能左右的……”

“不……”薛如鸢顿时泪如雨下,“你们不知道我所受的是怎么样的屈辱,这种屈辱不是任何一个男人能忍受的,你们知道我到西凉后,那元穆灏是如何对待我的么?”

薛如鸢开始讲述自己在西凉遭遇的凄凉往事……

在抵达夏国国都武州的当夜,她就被元穆灏粗暴的夺去了贞cāo),元穆灏就如同一头发的野兽,一次又一次不知疲倦的在她上发泄自己的兽,毫无半点怜香惜玉。

痛哭了一整夜之后,薛如鸢也认命了,单单这种屈辱她还是能忍受,可是她还是太天真了……

就在薛如鸢被封为王妃的第七天,夏国国王元天昊就贪恋上了她的美色,而元穆灏知道父亲心意,为了讨好他获得更高的权力,便主动强迫薛如鸢服侍自己的同时也去服侍他父亲,就这样薛如鸢成了他们父子的共同玩物……

大夏本就是蛮族一支,尚未完全开化,这种事在他们国内如同家常便饭,女人就是一个随手可弃的玩偶而已,在中原人看来有违人伦道德,在他们那却是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自小知书达礼的薛如鸢岂能忍受这种屈辱,最后鼓起勇气和元穆灏据理力争,结果在遭受一顿毒打后,居然让他的十几个侍卫当着自己的面将薛如鸢……而元穆灏全程就这么看着她受辱,还津津有味地品尝着美酒佳肴,不时大笑出声……

心受尽折磨的薛如鸢好几次都想到了去死,元穆灏从头到尾只是将她当做一个可以炫耀的花瓶,压根就没有半点的感在其中,所谓夫妻之间的感除了交合之外就没其他可言,但唯一支撑她活下来的也只有和史宗杰在一起时候那份美好的回忆了。

不过,后来发生的事,终于让她决定赌一次自己的命运,带着对史宗杰的思念,决定找机会出逃。

元穆灏不但将自己与他父亲共享,还随意赏赐给他忠心的部下发泄**,更离谱的是,居然连前来外交的使节都让薛如鸢去陪夜。

这些前来夏国的使者中,有西域的,草原的甚至还有来自大周的,几次下来,薛如鸢终于忍无可忍,在一次陪同周国使节过夜的时候,趁其醉酒不备后,连夜逃出了西凉,这才离开了那片地狱。

后为了躲避大周朝廷和夏国的追捕,一路遮头盖面,靠卖唱为生,经过近半年时间来到了远东,半道之上被好心的关七发现,才带着她到了刘策治下汉陵才安定下来,不过经历这种可怕的经历后,让她对男人已经产生了深深的恐惧……

听完薛如鸢的描述,姜若颜是浑不住微微颤抖,一对玉手紧紧抓着刘策的一角一处。她不敢想象,这世上居然有如此可怕的事存在,要落在自己上,绝对还是一死解脱为好,同时又想起前年在巫山镇外围的景,要不是刘策的精卫营出现,估计下场和薛如鸢一模一样……

宋嫣然也是贝齿轻咬下唇,不时瞄向刘策,前年自己也是他把自己从胡奴手中救下来的,不然的话,现在的子简直就是做梦都不敢想……

夏妙音则是双眼含泪,她能深切感受到薛如鸢此时此刻内心深处的痛苦,毕竟自己和她的命运何其的相似……

刘策听完薛如鸢的话则默然不语,但一对虎眸却早已变的异常冰冷。

良久之后,他开口对薛如鸢说道:“薛姑娘,你且好好休息吧,带你出征的事,本军督再考虑考虑,先吃饭吧……”

薛如鸢再次起对刘策行礼哀求道:“军督大人,我恳求您就带我见一面史郎,我保证不会给您添乱,求求您了……”

“无需多言,吃饭吧……”

说完,刘策仰脖一口饮尽杯中的酒水……富品中文

一七七 殿前司

……

在刘策为出征河源做准备的时候,一连十几天过去了,神都殿前司大军居然还没有集结完毕,如今各方正为这事忙的是焦头烂额……

河源急报一封接着一封送递卫稹面前,最终卫稹龙颜震怒,下了死命令,二月二十二之前必须集结大军开赴河源解高阳之围,由他亲自在城外阅兵,这才加快了各项出兵事宜的进程。

“唏律律……”

殿前司校场之外,一名身着监军制服的官员喝住马身,和周围随行的护卫望着前方富丽堂皇的殿前司演练大营,眉间紧锁,思考一阵后便下马走了进去。

此人名为顾谦,三十五岁,虽为文官,却颇懂行军布阵之道,对军中事务也甚是了解,而且能武艺超群,能将一柄二十多斤重的大刀舞的是虎虎生风,是左太尉席满的得意门生。

但顾谦为人刚正不阿,不思变通,因此得罪了不少同僚,为官十二年,一直都只是从六品郎官之职,没机会不得升迁。

不过,顾谦确实有能力,左太尉席满为了确保此次殿前司大军能顺利开赴河源战场,特意力谏顾谦为监军,以辅佐史宗杰不出意外。

“参见监军大人……”

一进演练场,立马有两名参将上前参见顾谦,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

顾谦冷冷地望了他们一眼,随后问道:“殿前司军队集结的如何了?”

一名参将说道:“回禀监军大人,本操演场一万殿前司将士等候监军大人检阅……”

顾谦闻言,眼眸微颌:“速带本官前去观看操演!”

两名参将互望一眼,随后拱手对顾谦恭敬地说道:“监军大人,小的已经在内厅备好酒菜为你接风,不如用过接风酒以后再去检阅也不迟……”

顾谦手一挥拒绝道:“不必了,本官来时已经用过饭了,速带本官前去观摩殿前司将士操演!”

两个参将见顾谦如此固执,忍不住暗骂了一句死脑筋,随后满脸堆笑地对他说道:“既然监军大人执意要看将士操演,末将这就为你引路,请……”

说着,二人便在前面引路,带着顾谦一路向校场走去。

等两名参将带着顾谦等人到达校场之际,早就在沿途放哨的士兵立马将消息传回了校场,当顾谦踏入校场之时,倒也看到一幅肃然起敬的景象,不由暗暗点了点头,便来到了搭建的检阅台上坐了下来。

喝了口检阅台边上放置的茶水后,顾谦对其中一名参将问道:“为何不见你们指挥使大人?”

参将忙道:“回禀大人的话,指挥使大人有要务在身,暂时无法回营,还请监军大人见谅……”

“要务?哼,大军出征在即,还有什么要务比这更重要的么……”顾谦冷哼一声,望着校场之上列阵以待的士兵,开口说道:“不浪费时间了,让他们开始吧……”

“遵命!”参将应了一声,随后和传令官使了个眼色。

传令官立马取出扩音器,冲校场大喊一声:“全军听令,演练开始!”

“演练开始!”

“演练开始~”

“演练开始……”

数声咆哮回荡在校场之上,随后一阵鼓号齐鸣,殿前司的操练正式开始了。

“喝~”

但见其中一个方阵齐齐呐喊一声,向前跨了两步,最前列的长枪手挥动手中长枪重重往前虚空一刺,看似十分的有气势,但在顾谦眼里却显的是不同了……

“有气无力,虚张声势,长枪所刺位置不一致,阵型松散,毫无压迫感……”这是顾谦对这些方阵长枪手的评价。

“刀盾手,劈~”

但闻另一处阵列的命令铺天盖地的响起……

“哈~~”

闻令的刀盾手在愣了数息之后,才持盾牌堪堪挥动手中腰刀劈下。但在顾谦看来,这看似势大力沉的一劈,却显得毫无章法可言,脸色也变得更为阴冷了。

“射靶!”

长枪阵,刀盾手演练过后,便轮到弓箭手开始演练了,随着指挥官一声令下,从各阵中跑出一列列弓兵,开弓搭弦瞄准十五步外的草人,随后就是一轮齐射……

但见飞驰的箭矢射向前方百余堆草人,十有五六尽数脱靶,还有些明明已经射中草人,但却没能穿透草人身上覆盖的部甲,纷纷弹落开来,真正命中的却是十不存一。

站在检阅台上的参将很明显感受到顾谦身上散发的寒意,不由打了一个冷颤,显然这次演练令这位油盐不进的监军大人是异常的不满。

“攻城~”

其余各项目演练完毕后,最后一项就是攻城演练,但见各列殿前司的将士齐齐大吼一声,扛着云梯毫无章法的向前方三丈高的“敌城”攻去。

只见殿前司大军很“顺利”的来到了敌城之下,不慌不忙的将云梯架设到了“敌墙”之上,开始有说有笑,骂骂咧咧地拥向长梯,一时间场面是混乱不堪……

“停下,给我停下!”

看到这里,顾谦再也忍不住了,猛地一拍茶几,大声喝令停止演练,边上参将忙让人击鼓鸣号,这才止住了这场闹剧般的操演……

“你们这到底在干什么?啊?解释一下!”顾谦脸颊不住抽动,起身指着其中一名参将质问道。

那参将委屈地说道:“回监军大人的话,我们平时都是这么训练的……”

顾谦闻言,强压欲爆发的怒火,狠狠瞪了眼那名参将,随后一个箭步走下检阅台,向军列大步走去,身后的随从和参将连忙跟上。

当顾谦一脸怒容的来到长枪阵列的时候,望了他们一眼怒道:“长枪阵要点是什么?刺!你们这样有气无力如何上阵杀敌有用么!应该保持阵列用尽全身力气准确的刺出去,这才是一名合格的长枪手该有的水准!”

说着,顾谦一把夺过一名将士手中的长枪,想要给他们示范一下,可当长枪拿到手中的时候,他顿时愣住了。

只见顾谦掂了掂手中长枪,仔细看了一阵问道:“怎么回事?这长枪怎么这么轻?还有这枪头能捅人?”

随从闻言,仔细看去,但见这枪头显然是刚打磨不久,上面的锈迹还未完全去除,而且一眼就看出这枪头所用的铁料杂质过多,就怕人没捅死,这枪头就先裂了。

“怕啦~咔擦~”

果然,顾谦震怒之下,将枪头狠狠往地上一戳,那枪头顿时碎裂成数截,连同那枪杆也出现一道裂痕。

“到底怎么回事!”顾谦再也忍不住,冲参将怒吼一声。

参将一个哆嗦猛地跪倒在地:“大人息怒,这,这不归我们管啊,是军械司的责任啊,他们调拨下来的兵器就是这样的,请大人息怒啊……”

“咔擦!”

顾谦闻言,猛地将长枪撞在自己膝盖间,长枪顿时闻声而裂,折断的是异常轻松。

随后顾谦又让随从取来几支长枪,也是相同的效果,顿时面色如阴云密布一般。

瞥了眼跪下地上冷汗直冒的参将,顾谦和随从下令道:“去刀盾手阵列看看……”

一七八 这都什么?

……

“拿来!”

顾谦来到地方,一把取过一名刀盾手手中的腰刀,一入手顿时蹙眉,阴沉的脸色仿佛预示着狂风暴雨即将来临一般。

“腰刀重四斤三两,需精铁打制,刀锋淬火细磨方能破甲,但是,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别说四斤,怕是两斤都没有吧,这种玩意儿如何上阵杀敌!”

顾谦忍无可忍,猛的将腰刀往地上一砸,那腰刀随即弹跳了几下,再看是,刀锋口已经出现一道长长的缺口,刀身也开始卷了起来,真的是令人触目惊心……

“取弓!”

连续试了几把腰刀无一不是折裂后,顾谦再次接过几把殿前司士兵手中的步弓打量起来。

“十五步内都能脱靶,你们平日怎么训练的?”

顾谦看了手中步弓,暂未发现什么问题后,冲弓箭手中的一名指挥官怒斥了一声,那指挥官闻言,吓得连忙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哼……”

顾谦冷哼一声,随后开始拉弓开弦。

“绷~”

就在弓弦拉至满圆之际,弓弦忽然绷裂,差点甩到顾谦脸上,而步弓两侧承载重力的弓臂,也隐隐有断裂的趋势……

“这到底怎么回事!”

怒极的顾谦猛地将手中步弓用力折断,指着校场之上的指挥官厉声喝斥道,周围将士见顾谦发怒,连忙跪在地上请他息怒。

顾谦上气不接下气地对那些将官吼道:“再有几天,大军就要开拔前往河源与流贼作战!你们这个样子如何跟流贼拼命,去解高阳之围?看看这些玩意儿,能上阵杀敌么?能用么?你们可都是我大周皇室的精锐,闻名天下的殿前司!”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啊……”参将连忙爬到顾谦脚边说道,“这些军械都是皇家军械库发放的,到我们手里一直都是这种兵器啊……”

“起开……”

顾谦根本不相信他的话,一脚踹开参将,然后拉起一名士兵正欲询问,猛地他又发现不对的地方。

但见顾谦手中握着一块从那将是身上撕扯下来的皮革,顿时是目瞪口呆,连忙又向几名士兵身上的甲胄查验,但见无论铁甲还是皮甲,皆是劣质材料打造……

而与此同时,顾谦的一名随从从靶场取来一支羽箭递到他面前,小声说道:“大人,这是弓箭手用的箭矢,请你过目……”

顾谦丢掉手中皮革,取过箭矢看去,但见箭镞不是精铁或生铁打制,而是木头做的,只是涂成类似金属的颜色,不仔细查验,根本就分辨不出来……

这一刻,顾谦只觉得脑袋一片轰鸣,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要晕过去。

“大人~”

边上的随从一把扶住顾谦,才避免他摔倒。

顾谦稳住身形后,看着跪伏在地的一片人海,无奈地摇摇头叹道:“这就是我大周皇族的精锐之师,这就是曾经追随太祖横扫中原定鼎天下的赫赫有名的殿前司啊!”

话毕,他一甩袖子,丢掉手中箭矢对随从说道:“随本官去军械库查个明白!”

……

“来,咱爷们喝一杯……”

“走你的……”

皇家军械司内,两个管事太监正端坐在屋内,围在一张矮桌前,喝着小酒,桌上摆放着四个下酒小菜,在这寒意未除的初春季节,是分外的舒坦。

皇家军械司分为四处,一直由皇城大内太监管理,专门负责给中央军提供军械物资,殿前司、禁军、雷霆军以及京畿各处皇室直属的军队皆由皇家军械库运输武器装备。只要能在军械库内任个差事,这油水可不少,随便捞一把就能让人放屁都油裤裆,是大周最肥的差事之一。

而负责这一处的管事是卫稹身边大红人,司礼监执掌太监,锦盛的两个干儿子,分别叫高士仁和蒋芳合。

“啊,舒坦,真是舒坦啊……”一口酒下腹,高士仁抹了抹嘴角的酒水,夹起一粒花生随手往嘴里一丢,对蒋芳合说道:“蒋公公啊,爷们儿可听说了,那新任的监军今日个可是去殿前司检阅了,你说会不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蒋芳合闻言,不屑地说道:“露出马脚又能怎样?感情他还想跟咱干爹作对不成?惹急爷们儿的话,就弄死他,整死这么个玩意儿就跟踩死只蚂蚁一样……”

高士仁笑着说道:“理是这么个理儿,可爷们儿听说那顾谦脑子好像不怎么好使,一根筋不知轻重,不知得罪了多少大人物,要不是左太尉护着,怕早就丢城外横江里喂鱼了,我看啊,他铁定会来咱军械司闹事儿……”

“那他也得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蒋芳合闻言,满脸不屑地说道,“爷们儿管理的可是皇家军械司,敢来这里闹事儿,不给爷们儿脸面是小,要得罪了干爹,呵呵,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就够他受的了……”

高士仁点点头,举着酒杯对蒋芳合醉眼惺忪地说道:“在理儿,来,咱爷们儿再走一个……”

就在两人阴阳怪气,互碰下酒杯,一饮而尽之际,门外忽然传来另一个太监尖细的嗓音。

“两位公公,不好了,顾谦,顾监军冲进来了,小的几个拦不住,他现在带着人已向库房走去了……”

高士仁和蒋芳合闻言,顿时一怔,酒也醒了大半,只见高士仁连忙对外面的太监说道:“快,快,赶紧带爷们儿去库房,千万别让这姓顾的进去啊……”

蒋芳合也是一脸的懊恼:“这个挨千刀的,怎么说来就来,连顿饭都不让爷们儿吃的舒坦,爷们儿真是倒了大霉了……”

两人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才堪堪出了房门,向摆放军械的库房跑去,务必要赶在顾谦进入之前阻止他。

而此刻在军械库库房之外,顾谦跟他的数名随从正和守在库房之前的守卫对峙着,双方气氛紧张,大有一触即发的势头。

顾谦冷着眼对库房前阻拦自己的护卫说道:“把库房打开,本官要亲自查验我大周军备近况!”

一名护卫咽了下口水说道:“没有高、蒋两位主事大人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去,顾大人,还请你不要让小的为难!”

顾谦傲然回道:“本官身为此次出征大军的监军,有权力查验军中兵械,立刻给本官把门打开,否则休怪本官不客气!”

护卫立马握住腰刀刀柄对顾谦说道:“顾大人,在下说了,没有高、蒋二位主事的命令,在下绝不能放大人您进去,还请先让在下去和二位主事大人通禀一声……”

然而,不等护卫把话说完,一阵尖细的嗓音就在众人耳畔回荡:“干什么呢?你们这是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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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九 破铜烂铁

……

高士仁和蒋芳合两名主事太监在十几个随从太监的陪同下,一路小跑上气不接下气的来到军械库前。

“高主事,蒋主事,你们二位来的正好……”闻着一身酒骚气的两名太监,顾谦不由捏了捏自己的鼻子眉头一蹙,对二人说道,“本监军想问你们一句,这军械库的大门本官可有权力进去一探究竟?”

“放肆!”高士仁立马扯着嗓子指着顾谦骂道,“皇家军械司岂容你说进就进,顾谦,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在爷们儿的地盘耀武扬威起来了?哼,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好大的狗胆!”顾谦猛地一声厉喝,一把甩开高士仁指着自己的手指,大声说道,“本官乃皇上册封的讨逆大军监军,你个小小的八品主事敢在本官面前大声喝斥,信不信本官以以下犯上之罪,将你格杀当场!”

高士仁何曾见过这种逼人的寒意,顿时被顾谦的气势吓得是魂不附体,只能惊恐地指着顾谦不住说着一个“你”字,却没有实质内容。

蒋芳合也是大吃一惊,他知道顾谦是个软硬不吃的硬茬子,但没想到真人远比传闻中难对付,居然在皇家地盘上还敢如此盛气凌人,倒让他也颇敢不安。

“暂时先服个软,等事后再找义父和他算算总账!”

打定主意后,蒋芳合立马换了一副嘴脸,对顾谦笑着说道:“顾大人,您消消气,爷们儿不懂事,冲撞到了您,给您赔不是了……”

顾谦瞪了他们一眼,厌恶的别开脸,随后又看向军械库大门说道:“本官要查验军备境况,速速把门打开!”

“这……”蒋芳合回头看了一眼库门,为难地对顾谦说道:“不知大人为何如此焦急查验军械库?”

顾谦怒道:“本官要查验军中武备概况!赶紧把门打开!”

蒋芳合想了想,低声下气地说道:“顾大人,没有皇上或锦大人的手谕,爷们儿怕是不能为你开门啊,毕竟……”

“你尽管把门打开!”顾谦没理会他们,以不容拒绝的口气说道,“出了什么差池,本官一力承担,打开!”

见顾谦态度坚决,蒋芳合跟高士仁也不便在阻扰,毕竟大周的监军的确有权力查验军械辎重的权力,以确保大军出征的需求。

“那一切后果就由大人您承担了,开门……”

蒋芳合取出钥匙,遣退挡在库门外的护卫,哆哆嗦嗦的打开了军械库大门,顾谦随即在他们指引下踏步走了进去……

一进军械库,一股异味立马扑鼻而来,让顾谦和他的几个随从不由眉头一皱,将手伸在面前扇了扇。

“大人,您,您随便看吧……”

高士仁神色略显紧张地对顾谦说道,语气都止不住开始颤抖起来,好在蒋芳合一把握住他的手,示意他镇定。

顾谦来到一堆捆扎的长枪前,命人解开绳子,随手取过一把掂了掂,忽然猛地往库房之外一掷,那长枪呼啸而过,一头刺入门外所立的的一面木桩上。

“嗯……”

顾谦点了点头,表示满意,然后又来到一堆摆放刀具的桌案前,取起一柄腰刀伸出手指弹了下,立马发出一阵清脆悦耳的声响。

顾谦神色变得柔和了些,打量着手中腰刀喃喃自语道:“不错,上等精铁打制,锋口厚实,重量也足,可破甲……”

等把腰刀放回原位后,又来到堆放箭矢的角落,望着密密麻麻海一样的白羽,顾谦心中呼了口气,情况似乎没自己想的那么糟,或许今日演练只是些操演用的摆设而已……

又查验了几件铠甲之后,顾谦满足地准备离去之时,忽然发现情况不对。

他猛地看向整个兵械库,心中一思索,对高士仁和蒋芳合问道:“为何库房之中只有这么些军备?这些加起来连一个旗团都装备不了,其他军备呢?哪儿去了!”

本以为逃过一劫的高士仁和蒋芳合正暗自庆幸,不想被顾谦这么一问,顿时吓了一跳。

“大人,那里有道暗门……”一名随从在顾谦耳边轻声说道。

顾谦闻言顺着随从指的方向走了过去,果然在不起眼处有一道暗门。

“打开!”

随着顾谦一声令下,几名随从立马打开了暗门在门开一瞬间,登时一股灰尘不可遏制的飘散了出来,呛的众人忍不住咳嗽起来。

而高士仁和蒋芳合见到这一幕,登时无力的垂坐在了地上,面如死灰一般……

“果然……”

顾谦拿起一把锈迹斑斑的腰刀,再取过一些个粗制滥造的枪头,以及木头做的箭镞,登时面如寒霜,气的是不住发抖。

最令他难以接受的是那些破旧皮革缝合的皮甲处,密密麻麻有无数个小洞,内中有虫蚤正在不停来回爬行,随手取过一件稍稍一用力便如布帛一样被扯裂开来,显然是这些皮甲皆是劣质品,而且还是没有经过处理的皮甲,根本无法对身体造成任何有效的防护,反而还会增加身体负担。

顾谦再取过一件扎甲,随手这么一扯,甲叶就如同流水般尽数脱落下来,捆绑甲叶的绳子早就已经腐烂不堪,而掉落在地上的甲叶不少都应声而裂,从一片甲叶断裂口看去,里面掺合了不少杂质,已经可以确定这些甲胄的甲叶都是劣质品,也无法保证将士们的生命安全。

顾谦双手捧着一件扎甲,冷着脸来到跪在地上的二人跟前,重重摔在地上,大声问道:“这些武器装备,能用么?”

“哗啦啦……”

但见扎甲落地后,如天女散花般尽数撒开,到处都是破碎的铁叶,弹起的碎屑甚至溅了高士仁和蒋芳合一脸。

高士仁吓得连忙求饶道:“大人,这不能怪我们啊……”

顾谦抽出腰间宝剑抵在他头上说道:“不怪你们,难道要怪本官么?大军出征在即,殿前司的武备尽是这些破铜烂铁,你们军械司就是这么对待将士的么?嗯……”

蒋芳合连忙抬头作揖求饶扯着尖细的嗓音说道:“顾大人,爷们儿,不,小的知错了,但是这真怪不得咱军械司啊,咱军械司只负责给京畿各处的军队运送军械,这些玩意儿入库的时候就这样了,咱几个也没办法啊,大人该查应该查一下军造司才对啊,求顾大人明鉴啊……”

高士仁也哭着说道:“顾大人明鉴啊……”

两个太监是哭的稀里哗啦,既是磕头又是作揖,令顾谦心里很是烦躁。

“走!”

良久,顾谦一把抽过一支木箭,狠狠地折断后,满脸失望的离开了军械司……

一八零 亡国之兆

……

掌灯时分,左太尉府邸,用罢晚饭后,席满端坐大厅主座,手捧茶碗不时轻掀茶盖,似乎在等候着贵客来临。

果然,不多时,一名家奴弓着身子步入客厅对席满说道:“老爷,顾谦顾监军在府外求见……”

席满闻言,掀碗盖的动作一怔,随后淡淡地说道:“让他进来吧,再去备碗茶……”

“是,老爷……”

家奴恭敬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顾谦一脸阴冷的踏入府厅,刚迈过门槛,就对席满怒道:“恩师,学生今日算是见识到什么叫世风日下,算是见识到生平仅见的奇闻,今日殿……”

“顾谦,你先坐下……”席满轻声阻止他继续说下去,指了指边上的客座,示意他先坐下,“早料到你今日观看殿前司操演后会来找我,先坐下吧……”

“哼……”顾谦冷哼一声,满脸怒气地落座在席满的边上。

席满把一碗新上的茶水轻轻推到顾谦边上,问道:“你已全然知晓了?”

“原来恩师早已知道了?”顾谦听席满这么说,顿时脸色变得更为阴沉,“既然如此为何不在皇上面前参他们一本?今日学生先去的殿前司检阅部队操演,那就是我大周皇室的精锐之师?简直可笑至极……”

席满说道:“殿前司精锐早在十几年前出征西凉的时候就损失殆尽,现在的殿前司新组建不过七八年,而且从未出过京畿上过战场,战力不足也可以理解……”

“理解?那可是我大周王朝的精锐啊!”顾谦闻言忍无可忍厉声怒道,“先不说这战力,单看殿前司的装备,那是人用的么?”

说着顾谦将随身携带的劣质铁片和木头做的箭镞放在茶几之上:“这种东西如何杀敌?今日我特意去了趟军械司和军造局,军械库内,几万套甲胄破的洞都能钻耗子了,那刀枪剑戟别说上阵杀敌,怕是连只猫都杀不死!

军械司推卸说是军造局的责任,学生特意又跑了趟军造局,结果恩师你猜学生看到了什么?里面四十多台铸造兵甲用的炉子,九成都熄了火!主事王建昌言军造局早就没铁料打造兵械了,可去年年末学生明明记得有四百万斤熟铁和二十万精铁运抵军造司的啊!怎么会……”

“顾谦啊……”席满慢悠悠地打断他的话,“既然你都发现了,那你打算怎么做呢?”

顾谦坚定地说道:“自然是向皇上禀明实情,严加惩办这些国之蛀虫!学生这次前来,特请恩师能替学生写封奏折,明日早朝学生好转呈皇上!”

席满一愣,随后摇摇头说道:“顾谦,你这样太过激了,没用的,为师劝你还是别搅这趟浑水了……”

“恩师,你这话什么意思?”顾谦立马跳了起来,死死盯着席满说道,“军政败坏,定是各级官僚贪腐导致,这若都不严查,我大周将会万劫不复啊,恩师,事态已经刻不容缓了!”

“坐下,听我跟你详细说来……”席满将顾谦劝回座位上,接着语重心长地说道,“顾谦啊,你知道这其中涉及面有多广么?真要追究起来,这京畿各处大小官员以及那些个王公侯爵怕是九成以上都会被牵扯进来,莫说你管不了,就怕是皇上知道也不敢管,反而会害了你的性命啊……”

“恩师!”顾谦起身说道,“难道就这么放任不管么?任由这群蛀虫将我大周的根基尽数噬空不成?这八万殿前司若真去河源与流贼交战,学生敢说十死无生呐……”

席满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我身为左太尉,掌管军政事务,当中的弊端又何尝不知呢?八万殿前司,让一个未经行伍的世家小侯爷挂帅领兵,这本身就已经是个大错,

军械库糜烂不堪,内中铠甲兵械十之七八皆不可用,打制兵甲用的铁料早被各级官僚暗中倒卖给各世家牟利,这些我当然也知晓,

十几天前,我在朝堂之上跟皇上建议和流贼和谈就是考虑到其中的不利因素,但可惜皇上听不进去,再加上谢阳、耿秉秋之流推波助澜,我是势单力薄,无力阻止……”

顾谦闻言,双眼通红:“可是恩师,毕竟八万条人命啊,就拿着这么堆破铜烂铁如何跟流贼拼命啊,皇上真的就不知道其中的利害?”

席满叹道:“唉,皇上继位以来,在经历雍凉大败之后便心灰意冷,怕朝中因此发生剧变,便开始醉心与权谋之术,想以此来削弱各世家之间的实力,哪还有什么心思去管国库的事情,

不瞒你说,不光是军械库和军造司烂成一片,就算是各地上报的财政税收也早开始在作假了……”

顾谦闻言大吃一惊:“恩师你说什么?钱粮税收都是一笔笔记载主簿之上由皇室宗亲亲自验收按印的啊,怎么会作假?”

席满惨笑一声,说道:“去年银库两岁入库,八亿二千四百八十五两又三百八十二文,除开留守各地衙门用作行政之用的二亿二千万两之外,实入库为六亿两,

但这些只是纸面上的,事实上我早从财政司的人口中打探清楚,哪有八亿两的收入,从五年前开始,两岁收入就没超过四亿两,去年更是只有三亿二千万两,这还不算是入银库的……”

“不可能啊!”顾谦惊道,“去年各处用钱,仅对各侯赏赐就多达六千万两,更不提其他各项开支,学生仔细算了算,去年朝廷花费的银子绝对不下四亿两啊……”

“你呀,当个监军还真屈了你,算这么仔细,不如去财政司衙门吧……”席满笑着摇了摇头,“实话和你说吧,当今朝廷所需多余开销都是大周历代先皇积攒下来的军备银,用于国战储备的,可惜圣上继位以来,这军备银也已经快耗尽了……”

“……”

顾谦顿时如遭雷劈一般,愣在原地硬是说不出半句话来,军备银可是大周历代先皇攒下来以备不时之需的,这些蛀虫居然也有胆子敢动用?难道不怕满门抄斩?

只听席满继续说道:“皇上用一两军备银,下面的人就能用十两,然后虚报一个数字,也就随便糊弄过去了,只要皇上龙颜大悦,根本就不会有人去核查,

现在整个京城除了皇上外,其他百官心里都明白着呢,这大周朝廷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状况,只是皇上不说就没人敢问,这些人都早被银子喂饱了……”

“大人!”顾谦拱手对席满说道,“下官斗胆问一句,去年国库岁银多少数额?”

席满回道:“除去各地留下的银子,入库二亿两白银,多出的五亿空额怕是早被各世家联手贪墨了……”

“亡国之兆,亡国之兆啊……”

顾谦闻言,无力的垂坐下来,脸上表情再不见一丝炯亮,席满起身拍拍他的肩,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忽然,顾谦起身对席满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行,明日我定要向皇上禀明实情,不能任由这股歪风邪气继续下去了!”

席满忙道:“冷静啊,顾谦!”

顾谦当即回道:“恩师不必多言,再如此下去国将不国,本官定要警醒皇上,让他严惩这群窃国之贼!”

话毕,不顾席满劝阻,顾谦一脸决然地步出了太尉府大厅。

席满望着顾谦离去的背影一阵叹息:“唉,顾谦,你太天真了,罢了!无论如何本官都会保住你的性命!”

一八一 替罪之羊

……

翌日,太极殿,早朝……

“启禀皇上,微臣有事启奏……”

顾谦不顾席满等同僚的劝阻,毅然决定要把殿前司的境况向卫稹禀奏。

卫稹双眸微颌,抬手说道:“原来是顾监军,何事启奏?速速道来……”

立与卫稹边上的锦盛见顾谦跪在大殿正中,不由眼角微微一阵跳动,他昨日已从高士仁地方得知了事情缘由,自是对顾谦没什么好脸色看。

“启禀皇上,殿前司……”

顾谦将昨日所见所闻,如实的向卫稹禀来,大殿之上百官闻听顾谦款款而谈,不由各自心惊不已,显然这些官员不少都参与到了这件事情之中。

龙椅上的卫稹越听越惊,最后不等顾谦说完,一拍龙椅大怒:“竟有这样的事?哼!锦盛,你做何解释?”

一旁的锦盛闻言,连忙跪了下来,哭丧着脸对卫稹说道:“启禀皇上,顾大人所言奴婢昨日也有所耳闻,特意去军械司查验了一下,却如顾大人所言,兵甲之中掺杂了几件残次品,毕竟十几万套装备啊,一时疏忽在所难免,但绝对没顾大人所言整个军械库皆是残次品啊,还请皇上明鉴……”

“一派胡言!”顾谦听锦盛这么说怒吼一声,又对卫稹说道:“皇上,微臣所言句句属实,殿前司所用兵械材料皆是残次品,十之**俱是如此啊皇上……”

锦盛忙道:“顾监军,你言之过大了,奴婢知晓你身卫监军重职,为大军出征军备担忧,奴婢也知晓自己御下无能,让一些劣质兵甲掺和了进来,奴婢也还要多谢你指出缺陷呢,但你不分青红皂白诬陷军械司所有兵械皆为破铜烂铁,这可就实在太冤枉奴婢了……”

说完,锦盛又对卫稹磕头说道:“还请皇上明鉴啊……”

“请皇上明鉴……”

大殿之内百官也纷纷跪了下来对卫稹跪拜行礼,摆出一副遭受了莫大屈辱的模样。

卫稹扫视了大殿一圈,又看了眼顾谦和锦盛二人,仔细想了想,说道:“军械一事,事关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唔……摆驾军械司,朕要亲自查验军械库!”

顾谦闻言,连忙拜了下去:“皇上英明!”

而其他百官却吓的魂不附体,战战兢兢默不作声,不少人额头上的冷汗从官帽处不时滴落到了洁净的地板之上,无他,这倒卖军械他们几乎都参与了,一旦被发现端倪,那可是九族都不够抄的……

锦盛忙道:“皇上,你万金之躯,怎可去那贱地,不如……”

卫稹立马打断他:“朕意已决,摆驾军械司,命监造司官员一并随行!”

锦盛见此,也不再阻拦:“既然皇上心意已决,那奴婢这就为皇上引路……”

说着他起身对殿内百官大声说道:“皇上摆驾军械司~~”同时还有意无意瞪了顾谦一眼,但这眼神里却充满了玩味地意思……

百官闻言连呼“万岁”后,起身站到两侧,在锦盛搀扶着卫稹步出太极殿之后,这才各个露出一张死了妈的神情,怨毒地看向面带微笑的顾谦,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当卫稹和一行官员在仪仗队护送下来到军械司后,军械司大门之外早司内各官员跪伏在地等候接驾,为首的正是主事高士仁和蒋芳合。

等卫稹踏入进入军械司来到库房前的时候,便止住了脚步,对锦盛说道:“把兵械库大门打开吧……”

“奴婢遵旨……”锦盛应了一声,又对高士仁说道:“还不快开门?”

高士仁这才爬行几步到库房门前打开了库门,几名监造局的官员立马进去开始查验兵甲质量问题了……

“皇上,您请坐下,保重龙体啊……”

锦盛吩咐蒋芳合搬来一把太师椅放在卫稹身后,卫稹闻言落座,等候着监造局官员的查验结果。

大概半个时辰后,监造司官员出了库门,来到卫稹身边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启禀皇上,内中甲胄兵械,微臣已经查验清楚,在每样抽调了数十件后,查验皆为优良……”

“呼……”

周围百官闻听监造局官员回复后,悬着的心立马放了下来,就连对军事一窍不通的史宗杰也是松了口气,再不知兵,兵甲重要性他还是了解一些的,也生怕自己领兵出战在即,这兵械质量却不过关……

而顾谦却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地说道:“不可能,这决对不可能,昨日我明明……”

锦盛立马对顾谦怒道:“顾监军,难道你怀疑监造局的大人会欺瞒皇上不成?咱家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顾监军您,非要如此和咱家过不去么……”

“好了……”卫稹出口止住二人继续吵下去,“如今真相大白,这兵械闻听瑕疵还是有的,锦盛,你确实有些失职了……”

锦盛弓着身子站在卫稹身边,忙道:“奴婢但请皇上处罚……”

卫稹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锦盛失职罚俸半年,以儆效尤,顾谦发现军械库粗制滥造的兵甲,理当嘉奖,特赏银千两,黄金百两……”

锦盛忙跪了下去:“奴婢多谢皇上从轻,以后定当尽心竭力管好军械司,保证不再犯同样的错误……”

然而,顾谦却阴着脸,死死不肯下跪谢恩。

他身后的席满见此却急了,忙推了他一下:“顾谦,还不快谢过皇恩?”

顾谦却依旧一动不动,满脸的不甘,越想越气,登时有了一种要冲进库房一探究竟的冲动。

就在他压抑不住要迈开步子的时候,忽然,谏史大夫姚仲提前一步挡在了他面前对卫稹说道:“皇上,微臣觉得此事如此处置太过草率……”

“嗯?”

姚仲这话,立马让周围百官和卫稹一怔。

但见姚仲向四周扫视了一圈才对卫稹说道:“皇上,既然军械库内有残次品存在,说明定是军造司工匠懈怠,理应派监造司仔细查办,找出根源所在方能避免类似之事发生……”

卫稹点点头道:“爱卿所言甚是有理,着,命监造司速去军造司查验,顺便让丞相府介入,定要找出疏漏所在,军国利器关系到国之军威,断不可掉以轻心,相关人等一经证实造假,就转交右太尉府查办……”

“吾皇英明~”

百官闻言,齐齐赞颂道,只有顾谦依然一动不动,显然已经明白这是让监造局工匠成了锦盛他们一行人的替罪羔羊。

卫稹满意地点点头,见顾谦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上前宽慰道:“顾爱卿,大军马上就要出征了,这段时日你就和史将军多多融洽一下,你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多多帮衬下史将军,莫让朕失望啊,你就不用一起回宫了……”

话毕又对锦盛说道:“摆驾回宫……”

与是在锦盛的呐喊声中,随行文武这才心满意足的跟在龙驾之后向太极殿赶去,不时瞄向依然愣在原地的顾谦,眼中满是不屑的神情。

只有姚仲和席满微微叹了口气,他们昨夜向锦盛送了大笔银钱和他达成了协议,就是保住顾谦的命,否则今天顾谦就不会这么走运了,之所以这么做,只想为朝廷保住一些栋梁之才。

等百官都离开后,顾谦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悲愤,“噗通”一声跪在军械库大门前,仰天长啸。

“大周,这就是我效忠的大周朝廷么,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大周么……”

压抑许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他一头磕在青石板铺成的地面之上,登时泣不成声……

一八二 军工厂八 上

……

冀州,郓城……

刘策陪着姜若颜在一众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开工已经两月有余的军工厂,姜若颜是执意要跟来看看这个兵工厂究竟哪里与众不同,本来刘策是反对她前来这种地方,毕竟以他脑海里观念,前世那些白富美也好,傻白甜也罢,都很反感到这种地方来的。狂沙文学网

但转念一想,毕竟当初拿了姜若颜的钱,如今她又马上是自己的妻子,也是该陪她去看看,好让她明白当初问你借钱我都是用在什么地方……

而姜若颜却是真的想要看看这军工厂和自己父亲治下的那些督造坊有什么区别,本来在刘策出征冀北这段时间,她就和宋嫣然一道来过军工厂,可惜门口的守卫以没有军督大人的命令任何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为由,婉言拒绝了他们的请求,倒令她愈发对这军工厂感到神秘起来,如今好不容易说动刘策,才带她一起前来观看。

进入军工厂后,姜若颜顿时被眼前这些火朝天的景象惊呆了,只见来往数不清的工人着统一的蓝色制服,不停来回拉着一车车铁料向厂内各处工匠间使去。

“刘策,那是什么?为什么要在地上铺设两根铁条,这样多浪费铁料啊……”

姜若颜指着骡马拖动的货车下方一条条铁轨,好奇地对刘策问道。

她对铁料还是有些认识,知道大周铁料多用于战略储备,拿到民事上的那是屈指可数,对这种地上铺设轨道这种做法一时间感到有些意外……

刘策顺着姜若颜手指的方向望了一眼,笑着回复了两个字:“效率……”

“什么效率?”姜若颜奇道。

“若颜,你仔细看看,那些铁轨铺设的地方都经过各个工匠间大门,把马车安置在铁轨上移动,是不是能节省很多时间?”刘策简单地解释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姜若颜恍然大悟,随后指着一辆刚经过的马车又问道,“刘策,这车上装的是什么?”

刘策闻言,伸手喊住一辆马车:“师傅,停一下……”

那拉车的工人见是刘策,立马止住马车,受宠若惊的来到他边拱手说道:“参见军督大人,军督夫人也在啊,见过夫人……”

一句“军督夫人”说的姜若颜是心花怒放,面色也不由有些微红,虽然自己还不是刘策的妻子,但也不想就此去纠正那工人的错误,反正也只是时间问题。

刘策当然也懒的计较这些,姜若颜和自己成亲也是早晚的事,何需跟他们解释呢,只是指着那车对工人说道:“你车上装的什么?把布拉开看看……”

工人闻言,当然不会反对,随即拉开车上的布幔,但见内中全是崭新的铁块,显然是隔壁炼铁厂刚出炉的。

“这些,全是铁料?”姜若颜顿时感到有些不可思议,“这一块铁饼多少重?”

那工人闻言回道:“回军督夫人的话,一块铁饼二百斤整,这里一共是八块铁饼,总计一千六百斤重,这还是小车,大车一车就有两四千斤呢……”

姜若颜美眸睁大,满脸不可置信地问道:“你是说,这四周拉的都是这样的铁料?”

“也不全是……”工人恭敬地回道,“这些只是熟铁,还有洗好的煤炭以及那些精铁等其他矿料,不过这精铁就没这么多了,不到熟铁的一半这么多,当然还有一些打制兵器用剩的废料运往水泥场呢……”

姜若颜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默默计算了下眼前所见的马车上的铁料,得出的数量令她感觉头都快大了。

“一辆马车算它一千六百斤熟铁,眼前所见驼运的马车至少二百辆在装运,那就是三十多万斤铁料,外加那工人所言一半精铁,足足十五万斤,天啊,爹爹在远州郊外设立的工匠坊两个月都没这么多的铁料,更别说精铁了,怕是连一成都没有,刘策,我的夫君,你是怎么办到的?”

姜若颜木然的望着边的刘策,却见刘策只是抚摸着鼻子,笑而不语。

那工人见后又有一辆马车行来,连忙对刘策和姜若颜告辞道:“军督大人,军督夫人,若无他事,小的就先走一步了,免的挡了后面马车的道……”

“去吧……”刘策点点头。

看着一辆辆马车有序的远去,姜若颜这才忍不住又问道:“刘策,若颜刚才心里计算了下,你这铁料一天少说也有五六十万斤啊……”

“怎么了?”刘策奇怪地问道,“有什么不对么?”

姜若颜瞪大美眸惊道:“你这一月下来,怕是顶过大周一年的铁量了,刘策,告诉若颜,你是如何办到的……”

刘策洒然一笑,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这有什么好奇怪的,都是隔壁五里不到的炼铁厂在炼,走吧,我带你去车间看看,再多再好的铁料没有工匠师傅精心制作成铁甲利刃,终究也只是一堆数字而已……”

然后,刘策便带着姜若颜来到了制作刀剑的“车间”。

一进“车间”,立马就有一股浪迎面扑来,让姜若颜眉间微微一蹙,刘策见之本能的挡在他前,免得飞溅的火星伤到她。

“叮~”

“叮~”

等姜若颜慢慢适应环境后,才从刘策后走了出来,但见不远处几名着棉制工服的工匠正在齐心协力敲打着一柄烧的通红的戚刀,从敲击的金属脆响中就可以分辨出这肯定是精铁打制的刀,另一处几名带着眼镜和口罩的工匠正拿着一把游标卡尺测量一把戚刀的尺寸,然后在一本蓝色簿子上用碳笔全数记下测量的数据。

姜若颜见这些工匠虽然满头大汗,但各个脸上却洋溢着十足的十分的专注,不由又有了些疑问,心道为何这些工匠和自己在远州时所见不同?没有一点的厌烦和麻木,反而会如此的呢?

同时,他又瞥见这些工匠边堆放的戚刀,不由奇道:“刘策,这些刀不是已经打制成功了么?为什么还要再打制一遍呢?”

刘策说道:“那些只是通过锻锤冲压在模具之上的半成品,刀锋还需淬火加工,方能真正发挥戚刀本的威力,这叫细加工……”

姜若颜惊道:“你是说,这些刀剑都是提前造好才搬运到这里的?不是一个工匠完成的?”

“当然了……”刘策对姜若颜解释道,“军工厂实行的是流水线工作,从熔铁到成型每一个步骤全部分开,这样能提高制作效率,同时也能让专业的工匠能更加有时间专注到技术的cāo)作上来……”

姜若颜又问道:“那要是武器质量出了什么问题,该怎么追责呢?这样岂不是都要乱了么?”

刘策笑道:“若颜,你仔细看那些工匠前是不是有一块铁片?上面有他们属于自己的编号,

每完成一道工序就会在完成的产品上刻上自己的编号,一旦有责或有功,都能第一时间找到制作这道工序的工匠,而且都有负责人会记载在册,保证每一件产品的质量问题……”富品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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