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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常游戏体验师》


等级和物品存档20190801

之前看到有读者说希望把等级体系重新列一下方便记忆,我就干脆开个单章,把目前出现的数据列一次。

以后这个单章将会不定时更新。

体验师等级:幸存,挣扎,抗衡,错乱

鬼物等级:惊怖,怨恨,哀悼,绝望

鬼物种类:执念,怨灵,厉鬼,恶灵,恶魔,怪谈,诅咒,僵尸,恶魔,伪恶魔(这些是目前已经出现或提到过的,能力不分强弱)

【执念:人死后留下的一段意识,通常只有怨念。执念也分强弱,有些可以伤人。你的梦总是被执念侵犯,想好怎么应对它们了吗?】

【怨灵:拥有强烈怨气的死灵,会用幻觉勾起人内心的恐惧。当你的恐惧达到了它们的要求,它们就可以愉快地杀死你啦!】

【厉鬼:因死后戾气不散化作鬼物,本身拥有强大的攻击力,可以进行一些物理反馈,以及使用物品,能力比较多元化】

【伪恶魔:沾染了恶魔气息的生物,拥有一部分恶魔的特性,但与真正的恶魔相比,只是垃圾。】

【怪谈:人们把猜测当做真相并不留余力的传播着,被徘徊的它们听见后,一些怪谈就出现了。它们可能有形象,可能只是一段抽象的东西,能力千奇百怪,总的来说,啧啧,想象力丰富又毫无判断力的那些人类才是最可怕的吧。注:当遇到抽象的怪谈时,劝你还是赶紧跑吧~】

物品档案:

1【祭品:让你解脱吧】

【等级:怨恨】

【特性:锋利、破界】

【用途一:此匕首可以伤到灵魂,对怨灵有克制作用】

【用途二:一定几率打破鬼物设置的结界,鬼物越弱,几率越大】

2【祭品:我不想再写日记了】

【等级:惊怖】

【特性:召唤、消耗】

【用途:召唤一次“上吊的他”,它会帮助你。次数0/4】

3【祭品:集阳】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燃烧】

【用途:接触到鬼物后会开始燃烧,对鬼物造成伤害,对惊怖级以上无效】

4【祭品:感知】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行踪】

【用途:使用后感知力提升,可以感知到周围的鬼物和体验师的位置,对惊怖级、幸存级以上无效】

5【祭品:怨灵驱逐符】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驱逐】

【用途:针对怨灵的驱逐符咒,使用后可以短暂的驱散怨灵,对惊怖级以上无效】

6【祭品:丧礼】

【等级:怨恨】

【特性:混淆、指引】

【用途一:这是很多人的祭日,使用后长明,可以获得除厉鬼以外所有鬼物的些微好感,一点点的好感都可能影响你的命运】

【用途二:指引魂魄前行,一定几率超度除厉鬼外的鬼物,对惊怖级以上无效】

7【祭品:后悔】

【等级:惊怖】

【特性:召唤】

【用途:使用后将召唤五分钟内在使用者所处五米范围内的鬼物来保护自己,维持30秒,需消耗使用者精神力】

8【祭品:厄运】

【等级:惊怖(可提升)】

【特性:灵体、???】

【用途一:这是一只幼年死去的怪谈小猫,它能给人和鬼物带来厄运,这个特性对主人削弱百分之八十,但是无法区分友方和敌人。】

【用途二:作为一个灵体,它具有少数派能力“隐匿”,只有用相应天赋或祭品才能看到它,普通的气息感知本能对它无效】

9【祭品:戏勾】

【等级:怨恨】

【特性:束缚、破灵、防护】

【用途一:手链形态时,对惊怖级或幸存级别的攻击有百分之三十的抵挡作用】

【用途二:手链化为戏勾,延伸范围为使用者周身十米,束缚住目标的灵体,束缚时间受目标能力影响,使用次数与使用者能力挂钩】

【用途三:手链化为戏勾,勾子出现破灵特性,对打击到的目标造成灵体上的撕裂伤害】

1零【祭品:引祟】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治疗】

【用途:贴在伤口附近,可以将鬼物留在伤口里的负面气息引出,治疗伤口】

第一章 我举报

蒙蒙细雨间,一双手扒开身前及腰的枯草,白色手套上沾了些湿掉的灰。

一个戴着金丝圆眼镜,刘海略长的黑发青年用手将灰色大衣上的泥渍擦了擦,然后盯着草堆中露出的苍白肢体,平静的眼神中带着一丝困倦和无奈。

“怎么老是我?”他有点不开心的叹了口气,也不知是对谁发问。

弯着腰,青年凑近看了看,躺在草中的是一个穿着蓝色长裙的女人,她黑发凌乱的盖住了大半边脸,却盖不住脖子上狰狞的血洞。

小雨发出轻微而稀疏的响声,飘在茂盛的绿草上,也飘在这城市郊外荒地里的尸体上。

犹豫了一下,青年掏出电话报了警。

警局里,一个消息则迅速传开。

“又是匿名报警?”陆队皱着眉,一边让警员确认来电信号地,一边思考着,“和前几次是同一个人?”

“是的。”年轻警员点头,“声音是一样的,这次对方声称发现了北郊的命案,并且依然不愿意透露身份。”

“……出警。”陆队未作犹豫,立刻起身,“这个人的身份也要继续查,虽然前几个案子的凶手已经抓获,但每一次都能抢在所有人之前发现藏得隐蔽的尸体,对方必然有异常。”

“是!”警员们迅速行动起来,这已经是这个月以来第五件命案了。

废弃工地藏尸案、第四医院碎尸案、出租车凶杀案、昆海大学失踪案,还有今天的远郊抛尸案,每一次都是一个人用不记名电话报的案,并提供了准确的地点。

这绝不能用巧合来搪塞过去。

“啪。”拔下一次性电话卡扔在草丛里,戴金丝圆眼镜的青年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眯着眼睛对眼前的尸体说道:“已经帮你报警了,有什么怨念,留着帮这些警察抓住凶手吧,别再来找我了,我这几天睡眠质量很不好。”

寂静中只有雨丝的声音,青年对尸体说话的画面显得有些诡异。

“走了,我留下的脚印、车痕之类的痕迹,你就帮我清理掉吧,我寻思着这是你应该做的。”

又对着尸体吩咐了一句,青年才转身,朝自己停在一旁的摩托车走去。

摩托在雨中离去,而一路上,地上的泥印竟诡异的不断被抹平。

风中似乎混杂了一个微弱的声音,微弱到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是错觉。

“谢……谢……”

……

“喻封沉,这次谢谢你了,等我回学校就请你吃饭。”张雪儿笑吟吟地喝了口奶茶,对身边用手遮着阳光的学弟感谢道。

她穿着一件深蓝半袖布衣,底下的格子裙刚刚盖过膝盖,头发梳成两束垂下的麻花辫,脸上画了点淡妆,面容精致,却俨然一副民国女学生打扮。

喻封沉闻言放下了手,推了推金丝眼镜,无所谓的道:“不用了,答应你顶替一下话剧社的摄影工作,只是因为对你们最近排的话剧有点兴趣而已。”

“是吗,民国鬼屋主题的话剧,的确很少见也很大胆。”张雪儿得意的一笑,脸上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之前我们还专门去了附近一处山上的民国旧址取材呢。

“可惜,我临时有事要回老家,可能好几天都参与不了……不过好在我只是负责摄像的。”

“你为什么不做主演?”喻封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看上去倒是斯斯文文,人畜无害。

“我?啧啧,你别看我长得好看,我更喜欢待在幕后啊。”明目张胆的夸了自己一句,张雪儿移动了几步,给后面买奶茶的人让了位置。

大学城内的商业街里来来往往都是学生,在经过奶茶店的时候,大多都会好奇的看一眼刚买到奶茶准备离开的两个人。

“哇,你很受欢迎呢,系草学弟?她们都在看你。”张雪儿打趣了一声,却见学弟一脸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

“怕不是在看你。入秋了还要风度不要温度,女人是自带抗寒护甲的?”喻封沉不解的问了句,然后紧了紧身上的棕色薄大衣。

“当然了。”张雪儿嘿嘿一笑。

“真棒。好了,我要回宿舍了。”喻封沉又遮了遮迎面的刺眼阳光,光芒让他的刘海在脸上打上了一层淡淡的阴影。

“诶?有什么要紧事吗?”

“补觉。”

“补觉?”张雪儿有些意外,“最近没睡好?”

喻封沉停顿了一下,才道:“嗯,没怎么睡好,老做梦。”

“什么梦?难道是……哦~”

在她一脸“我懂的”的表情的注视下,喻封沉转过头,脸上因角度问题阴影更盛。

突然,他嘴角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算是噩梦吧。”

……

黑色的树影中,几声乌鸦叫让人心中犯怵。

没有星星的夜空下,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冷意,喻封沉醒来时就发现自己躺在林间空地上。

树影茂密,似乎是深林。

“又来了……”他撑起身体看了看四周,揉了揉额头,“这次又是哪个冤鬼怨灵啊,能不能让我睡个安稳觉,一个个都喜欢往人梦里窜。”

风里似乎夹杂着凄厉的哭声,像是在回应他。

喻封沉站起身,从怀里摸出个手电筒,没有在原地停留,随意找了个方向向前走。

因为他知道,在梦里,无论他向哪边走,最终都会到达进入他梦里的那个东西希望他去的地方。

鬼魂入梦。

他的梦境脱离了正常,向着某种未知的方向一去不复返,在梦里,他总是会见到因各种原因总之已经死亡的人们。

这荒诞的一切,都是从一个月前,他的二十岁生日开始的。

二十这个数字仿佛一个平衡点,一超过,他原本平静正常的生活就被突如其来的灵异事物冲击的支离破碎。

那天,他和宿舍里另一个家不住本市所以一直住校的室友一起渡过了生日,晚上就在梦里遇见了一辆出租车。

他仿佛一个透明人般坐在车后座,目睹了一场在车内的凶杀,司机用刀砍死了副驾驶座位上的女乘客。

一刀,一刀,一刀……

金属入肉的声音,骨头被剁碎的声音,飞溅的血液,就在他眼前,冲击着他的精神。

他试图逃离和阻止,可手却穿过了这一切。

出租车司机将女乘客的尸体藏在了后备箱里,一直开回了家。

就在他缩在后驾驶强迫自己冷静时,死者从后备箱爬了出来,她保持着被砍烂的姿态,请求他帮忙报警。

喻封沉当时被吓醒了。

意识到这是梦后,他将信将疑的按照记忆上网查到了司机住的小区,然后假装去那附近的餐馆吃饭,在看到那辆他绝不会认错的出租车后,颤抖的匿名报了警。

他以为这只是个意外,只是某个不甘的孤魂恰巧飘进了他的梦里,在他一觉过后这事儿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

可是没想到,仅仅两天后,他在梦里再次见到了一地破碎的尸体,尸体勉强堆砌成了人的样子,同样是向他求助。

一个月来,每隔五六天,喻封沉就会在梦里遇到它们。

当一个人连续遭遇冲击时,要么崩溃,要么适应,原本性格就有些奇怪的他显然成了后者。

加上梦里的鬼对他都没有什么恶意,他逐渐也就习惯了替不甘的灵魂跑跑腿的事儿。

只是他心中的疑问从未消失,为什么他会遇到这些事?为什么是他?

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有种被危险窥视的感觉。

暂时把思绪抛到一边,喻封沉专注起眼前的情况。

脚下踩着的泥土微微下陷,隔着运动鞋传来几近真实的触感。落叶铺在地上,随着他的脚步发出咔咔的响声。

树木不知是什么种类,高大茂密,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枯鬼。

手电筒的光照不了太远,到了一定的距离就淹没在黑暗里。

黑暗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亦或是什么有东西在移动。

随着他的深入,一抹白影逐渐出现,默默跟在他身后,似乎在学习他的步伐。

几缕黑色的长发贴着地面向喻封沉伸去,却只在他脚边徘徊,犹豫着不被他发现。

空气越发寒冷。

不知过了多久,喻封沉已经在密林中走累了。

“差不多得了啊,要帮忙直说,跟个活人似的磨磨叽叽的。”他不满的转过身,顿时,一张近在咫尺的白脸,几乎要贴到他脸上。

白色脸庞毫无血色,眼睛部位只剩下两个空洞,认真的盯着他。

第二章 开始了哦

“卧槽!”措不及防下,喻封沉吓得往后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子照过去。

微弱的手电光下,一个女人站在原本他的位置,穿着一件白色长裙。

眼窝里空空如也,皮肤过分苍白,除此之外,她倒是比喻封沉之前梦里见过的碎尸块拼凑起来的人之类的,要正常的多。

可是喻封沉看着她,心中却隐隐浮现出一丝不安,某跟弦紧紧绷起。

“你找我有什么事?”喻封沉试着与她沟通。

“帮我……报仇……”女人表情哀伤,声音嘶哑,白裙子随着她的话逐渐浮现出点点血迹。

“报仇?怎么报?”

“杀了……他……”血迹变得浓重,女人的五官也开始往外渗血。

“杀人?”喻封沉一惊,这鬼比想象中凶!

喻封沉还没听过这样的要求,他想了想,果断拒绝了,“我可以帮你报警,让警察还你一个公道,但我自己是绝不可能杀人的。”

女人听着这个回答,似乎很意外。她嘴角挂了下去,僵硬的头歪向一侧,好像有些疑惑。

“帮我……报仇……”

“我不可能杀人。”喻封沉重复了一遍,并且不动声色的准备好了逃跑。

“不……帮忙……”女人的目光很失望,她站在那里,表情逐渐狰狞,血色彻底渗出,使她看上去如同一个扭曲的血人。

“那就……去死吧!”

女人——此时应该叫做女鬼,她的要求被拒绝后,顿时展现出了怨毒而可怕的面目。

喻封沉心中警铃大作,这个女鬼和前五个不一样,竟对他展现出了强烈的恶意。

一股血腥的味道从女鬼身上飘出,她的皮肤变得皲裂破碎,女鬼脖子处的皮肤也摇摇欲坠,不多时,她歪着的头“咔嚓”一声,断了,只剩一层薄薄的皮连接着。

如果她是这样被杀死的,那杀人者的确又是一个……无法形容的暴徒……喻封沉看着她,不知道是该恐惧,还是该怜悯。

“为什么不帮我……我恨你!我好恨啊!!!”她拖着扭曲的身体摇摇晃晃的朝喻封沉走来,哭泣哀嚎着像一个被遗弃的孩子。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压下怜悯转身就跑,同时还喊道:

“我算是发现了,大姐,你们这是强迫!

“你们不经我同意就进入我梦里,而且帮你们,也没一个人给我钱!哦,一周前我在卧室门口发现的那捆冥币不算啊!”

女鬼愣了愣,不知是听不懂,还是被“给钱”两个字震住。随即,她痛苦的抱住了快要掉下来的头,放弃了思考。

“骗子!骗子!”哭喊着,女鬼加快速度朝他跑来,伸出尖锐的指甲。

喻封沉发现女鬼看似缓慢,实际上和他的距离正在不断缩小,带着粘稠血液的指尖已经快要碰到他了。

二者之前的距离本就不远,几乎几个呼吸间,女鬼就抓到了他的肩膀。

隔着梦中的衣物,被抓的地方传来阴冷刺骨的疼痛感,指甲似乎刺进了肉里。喻封沉心跳加速,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啊!”好疼……

女鬼一用力,他向前跑的势头瞬间被扭转,几乎是没有抵抗能力的被拖拽了一下。

在梦里,他是没穿大衣的,只有一件浅蓝色的衬衫。

这一接触,粘稠的血液顿时沾在了他衣服上,牛仔裤上也蹭上了污迹,并渐渐向皮肤渗漏。

喻封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眼看着女鬼张着血口仿佛要将他脖子咬断,他猛然伸出手,抵在了女鬼腐烂的胸口,全力拉开距离。

“帮你们是我好心,不是我的本分,我知道你们以这样的方式被人杀死,太不公平,但是……如果因为这样,人命在你们眼中也变成了随时可以取走的东西,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帮助你们的理由。”

“还有……对不起!我有点洁癖。”

杀人被阻,女鬼更加暴虐,她似乎已经听不到喻封沉在说什么,指甲撕扯着他,她的头发也铺天盖地的卷来,逐渐缠绕住面前的这个人类。

然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头发失去了目标,手中的人慢慢消失了。

她急切的想抓住,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喻封沉意识抽离,即将醒来。

……

喻封沉在被子里睁开眼睛,心脏还不正常的快速跳动着。

他缓了缓,等到心跳稍微平复,才伸手摸索着打开了台灯,谨慎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这是一间十平左右的小宿舍,放着四张上下铺的单人床。其中两张空无一人,而就和喻封沉隔了一个小过道的床铺上,被子蠕动了几下,上面的人似乎被喻封沉的动作吵醒了。

窗户上的窗帘半开,露出窗外幽深的黑夜。

还好,醒来了……

“好险。”虽说梦里的女鬼好像不算太强大,但如果真的在梦里被杀,他还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早在第二次做这种梦的时候,喻封沉就已经在防备这种事发生,一直在找主动脱离梦境的办法。

经过好几个晚上的实验,他发现在梦里闭上眼,以强烈的意识表达“睁开眼睛”的意图,就有可能带动神经在现实中做出同样的动作。

当然,前提是脑子足够清醒,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冷汗淋淋的从床上做起,他浑身都有些疼痛,心有所感的扒开睡衣领口,在他的左肩皮肤上赫然有一个黑色的手印,伴随着一道略深的血口,和女鬼抓的地方一般无二。

血口没有流血,像是受伤一两周后已经长好一些新肉的样子。

“果然可以影响现实……”

如果我梦里被杀,现实中也会死吧,这是什么原理?

还有,如果这个女鬼可以梦中杀人,它为什么不自己找仇家,反而一定要我帮它呢?

没有什么头绪,喻封沉对于他自己梦境的奇怪异变本身就毫无了解,只希望以后可以慢慢解决这个问题。

他从枕头下摸出了手机,时间显示刚过凌晨两点,还有一封未读信息。

“你怎么了?”

这时,对面的室友从被子里伸出脑袋,睡得有些懵逼的问到。

“没事守鹤,我可能下午睡了一会儿,现在反而睡不着了。我上个厕所。”喻封沉说着翻身下床,拿着手机穿了双拖鞋朝宿舍外走去。

走廊里空空荡荡,他也没有去开灯,只是用手机自带的手电筒朝厕所摸去。

不知为何,黑暗能带给他一种安全感,视觉的丧失带来的是其它感官的敏锐。

来到洗手间,喻封沉停在洗手台前,低下头洗了把脸,不可避免的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口。

“嘶……”

他抬头望着镜中的自己,手机摆在一旁提供了光源,让他的身影在视线中清晰而不真切。

皮肤白皙,五官柔和,身材匀称修长,适当的锻炼使得他并不消瘦,肌肉不特别明显,但足够有力。

此时,一些漏网的水珠正从头发上滴下来,顺着脸划入睡衣领口,脸上的表情因伤口的作痛而有些不自然。

没有戴眼镜的自己给喻封沉的感觉有点陌生,当下,他条件反射的担心起镜子里的他会不会做出和自己不相同的表情。

毕竟最近异常事件接触多了,人也变得疑神疑鬼的。

然后,他就看见镜中的自己弯起嘴角,朝他露出了微笑。

“……”

“我在干什么。”

收起笑容,喻封沉揉了揉脸,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笑一下,也不知能吓到谁。

来自梦中的恐慌已经平复,情绪也稳定下来,他两只胳膊撑在洗脸台上,开始思索今晚的事。

这是他第一次拒绝梦中鬼魂的要求,也是第一次被攻击,不知道下次睡着,那个白裙女鬼还会不会来。

如果对方一直存在,他该怎么躲过去?总不能真的为了完成她的心愿而杀人吧!

这种事,他想都没想过。

“希望她已经离开了。”喻封沉叹了口气,然后点开了手机里那封未读信息。

发信人显示的是未知,可短信内容却令人难以理解。

“您已被推荐成为恐游体验师,推荐人:傀儡师。

“这是一份令人开心的工作,只要通过考核,你就会看到这世界的另一面,心动了吗?

“那么,就从你看到短信的这一刻起,开始考核吧?

“注:已经开始了哦。”

恐游体验师?傀儡师?这是什么东西?

喻封沉精神一紧,与此同时,“啪嗒”一声,厕所的门被轻轻关上了。

手机还亮着,他干脆把手机屏幕关掉,免得成为这处空间里最显眼的部分。

“恶作剧?不对,很有可能……是我被现实中的那些东西盯上了!”他完全没觉得这样想有什么不科学,既然已经知道鬼魂之流的确存在,而自己又有特殊的经历,那么现实中遇上它们几乎是迟早的事。

正当他警惕的注意着周围的动静,顺便想悄声往被关住的门移动时,最里面的厕所隔间突然想起了一阵抽水的声音。

喻封沉站住身体,向那边望去。

“咚、咚、咚。”

从隔间里传来了敲门声,然后,隔间门就在他已经适应了黑暗的视线的注视下,缓缓打开了。

第三章 捉迷藏

针落可闻的洗手间里,木质隔间门板发出渗人的“吱呀”声。

隐隐约约的,还可以听见小孩子“咯咯”的笑声。

喻封沉后退了一步,双眼紧盯着那里,防备着有什么东西会爬出来。

屏息凝神,静静等待了好几秒,他才发现自己僵硬在原地,完全不敢动弹。

“这样太被动了……短信上提到了考核,不管现在是什么情况,应该还是掌握主动比较好。”

心里这么想着,他迈出有些僵硬的腿,朝隔间走去。

视线逐渐清晰,隔间也越来越近,一滴不知是冷汗还是洗脸留下的水珠从他侧脸滑落。

终于,喻封沉走到了近处,猛的一步跨在隔间前方——

里面放着清洁工清扫厕所用的工具,平时这个隔间都没人用的,比较脏乱。除此之外,隔间里静悄悄的,仿佛从未有人进去过。

“纯粹吓唬我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周围的温度好像过于低了。

阴冷的空气钻入他的睡衣,让他不受控制的打了个寒颤。

“滴答。”

突然,一声水滴落下的声响在他身后响起,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突兀。

“滴答。”

“滴答。”

洗脸池的水龙头里往下滴着水,频率越来越快,似乎有些漏水。

喻封沉却更加紧张,倒退着离开了隔间前方,以防回头杀,然后才转身看向洗脸池。

他刚才,明明已经把水龙头关好了。

可是现在,他之前站立过的洗手池里居然溢满了水,龙头里的水还在不断滴落。

“我应该做什么?怎么样才算完成‘考核’,结束这一切?想办法逃出去吗?”

喻封沉思考了一两秒,就朝着打开的隔间走了回去。

“按照正常人的思维,现在肯定是想去看看洗手池的情况,但鉴于胆子小而踌躇半天,才小心翼翼的过去,更不敢接近隔间。”

他半个身子探入隔间,拿出了一个拖把。

同时,他发现在堆放杂物的地方,多了很多缠绕在一起的湿漉漉的黑色长发。

“……洗手间的门更不用说,肯定锁上了,直接出去有些困难。”

右手拿着拖把,他把手机放入睡衣口袋,无视了滴水的洗手池和头发,直接走到洗手间门边抡起拖把就往门上砸去。

“嘭!”

木头和木头的碰撞,发出了刺耳的闷撞声。

门颤抖了两下,但没有被砸开。

与此同时,流水声变得大了起来,喻封沉瞅了一眼,洗手池的水已经流到了地上,迅速蔓延开来。

“按这速度怎么也不会造成能淹死人的局面,不用管。”

嘀咕了一句,喻封沉再次举起拖把,利用整个上半身的肌肉狠狠砸了下去。

这次门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刺耳声响,从门缝中渗出了猩红的液体,散发着浓浓的血腥和恶臭。

突然,喻封沉感到衣角被拉了一下。

猛的转头,一个刚到他腰部的小女孩悄无声息的站在那里,穿着红色连衣短裙,长发披散在前面,遮住了整张脸。

“这是……?”强忍住没有发出惊叫,喻封沉踉跄着甩开了小女孩拉着自己衣服的手,向后挪动了好几步。

小女孩站在原地,歪头面对着他,没有动弹,只是用她空灵的童声唱起了歌谣。

“捉迷藏,捉迷藏~谁当鬼,谁来藏~”

“一个姐姐吊上树~一个姐姐跳入河~”

“莫惊慌,莫惊慌~门外站着什么人?”

“大哥哥被推下楼,不被找到才算赢~”

歌声在空旷的洗手间回荡,喻封沉虽然有些惊惧,但这个小女孩却让他想起了一件事。

暮广大学流传甚广的五大怪谈中,有一个就叫做恐怖童谣!

相传那是三年前,几个大三的学生带着一位助教家的小女孩玩捉迷藏。

可谁也没想到,就在那一天,包括小女孩在内的四个人全部以各种形式死亡。

两个女生,一个被发现吊死在后林的树上,一个浮在了校园湖中央,男生则从艺术楼楼顶跳了下去。

在他们的尸体周围,都发现了用血写的“找到你了”四个字。

助教家的小女孩在艺术楼的厕所里被找到,周围没有血字。她蜷缩在最后一个隔间,面带惊恐,像是被吓死的。

从此之后,经常有学生能在晚上听到小女孩唱童谣的声音,这件事就成了五大怪谈之一。

但是,由于这件事听上去过于残忍和荒谬,学校不止一次站出来澄清这是谣言,久而久之,新来的学生也就不怎么相信这个怪谈了。

哪怕是说有某个喜欢恶作剧的女生夜晚唱歌,也比这个怪谈更有可信度。

而这一切,和喻封沉现在经历的十分相似!

“难道我运气这么好,遇上了真的怪谈?”他有些颤栗,因为他以前从未想过,四个人的捉迷藏,三个被找到,一个被吓死,那么当时究竟是谁在当抓人的“鬼”?

他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一起玩?

而现在,如果说这是他的考核,是不是就意味着,他也要参加捉迷藏,如果被找到就会死?

想到这些,喻封沉看了看红衣小女孩,感觉对方大概没有恶意。

“小姑娘,我跟你说,这儿是男厕所……”他蹲下来,尽量温和的说到,“大哥哥带你出去好不好?”

小女孩歪着头,然后也不理会他,转身走入了打开的杂物隔间,把门关上了。

“……”

他记得,小女孩就是死在了这种隔间里。

看了看手里的拖把,还有渗血的木门,他的思维慢慢转动起来。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声源换成了洗手间的门外。

洗脸池的水龙头突然被拧大,自来水像不要钱般喷涌出来。

有什么东西就站在门外,和他仅仅一门之隔!

“诶,那个……”

喻封沉扔下拖把跑向隔间:“小姑娘,你把门打开,带我躲一个呗!”

当时只有小女孩的周围没有血字,说明她没有被找到!而歌谣里说的很明显,“不被找到才算赢”,只要他不被门口的东西找出来,说不定就可以结束这场所谓的考核了!

“开开门,我不是抓人的‘鬼’,小姑娘……”

对一只鬼称自己不是鬼虽然有些奇怪,但喻封沉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啪嗒。”

门开了。

不过,开的不是隔间的门,而是洗手间的木门。

一阵高跟鞋的声音传入喻封沉的耳朵,一瞬间,他就可以确定来的不是人了。

……这儿可是男厕所啊!

除了鬼,谁还这么无法无天,不讲道理?

当下,他也不管里面的小女孩的态度了,直接从隔间门上方的大块空隙里翻了进去。

“拖鞋和睡衣真是不方便……”

隔间里,小女孩俏生生的站在最角落,无声的看着他。

门外,高跟鞋走在地砖上发出“哒、哒”的声响,听声音,进来的东西似乎把整个洗手间转了一圈,在每个隔间门口都站了一会儿。

最后,它停在了最后一间隔间的门外。

时间仿佛定格了,喻封沉死死盯着底下的门缝,那里,一双灰色的脚穿着红色高跟鞋,静静地站立着。

“咚咚咚。”

门被敲响了,同时,一双手扒住了门板上方,高跟鞋缓缓上升,像是外面的东西想从上面看隔间里。

喻封沉的视线随之转移,上方,一个黑色的头顶已经出现。

“这样难道不会被发现吗?”心中一惊,他往后缩了缩,找能站立的地方蹲了下来。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感到眼睛被一双小手蒙住了。

那双手冰凉,干枯,还在微微颤抖。

“这小女孩蒙我眼睛?”他没敢挣脱,“这是在告诉我不要看吗?当时,她就是被吓死的。”

看起来,小女孩是在保护他,可问题是,他该不该信任小女孩?

要知道,如果蒙上了眼睛,外面的东西要对他做什么他都没有反应的时间了!

“算了……信她一次。”他双手攥紧,腿部肌肉紧绷,时刻准备着门如果被打开就冲出去。

耳边传来淅淅索索的动静,小女孩的颤抖幅度也更大,像是在承受巨大的恐惧。

而喻封沉眼睛被蒙着,其他感官变得更加敏感,他甚至隐隐感觉到几缕发丝拂过了他的脸。

冷风从缝隙里吹进来,让人如坠冰窟。

冷汗从后背渗出,湿透了他的睡衣。

在恐惧和紧张中,时间仿佛被无限的放慢,不知过了多久,小女孩的手终于收了回去。

睁开眼,门口已经空无一鬼,这使喻封沉长舒了一口气。

他转过头打算谢谢小女孩,却发现小女孩已经不见了。

兜里的手机振动了两下,他没有去看,而是小心的打开了隔间们,探头观察了一下。

洗手间门是打开的,洗脸池也很正常,地上没有水和鲜血,仿佛一切都是一场幻觉。

他这才掏出手机,上面又出现了一封未读信息。

“恭喜你完成了考核,本次考核游戏为【捉迷藏demo】,时长十三分钟。

“你获得了恐游体验师资格证,资格证明将在一小时后发放。”

这又是什么意思?喻封沉拿着手机,眉头微微皱起。

第四章 体验师资格证

所谓的恐游体验师,究竟是什么意思?

恐怖游戏体验师?

应该没错,短信里将这次的考核内容称为【捉迷藏demo],这很显然是一个对游戏的称呼。

喻封沉擦了擦脸上的冷汗,决定先回宿舍再说。他倒想看看,一小时后会发生什么。

突然,走廊里的灯打开了,几秒后,伴随着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室友守鹤出现在门口,扶着门框看向他,清秀的脸上表情很是疑惑。

“封沉,你在干什么?掉坑里了吗。”

“哦,我刚才突然肚子疼。”喻封沉把手机收起,笑了笑,“你怎么没睡?”

“我好像听到有砸东西的声音,怕出事,出来看看,没事就好。”守鹤理了理衣服,他平时非常遵守生物钟,谁知道今天居然被吵得有点失眠。

“砸东西的声音?”喻封沉反问了一句。

守鹤听到了?那不是说明刚才砸门的声音是真实存在的吗,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出来了?

“可能是幻听,回去吧。”守鹤一点也不想纠结于刚才的声音,他现在只想睡觉。

两人回到宿舍,喻封沉盖上被子,精神却异常清醒。

肩上的伤更加疼痛,他刚才翻进隔间的时候又牵动了伤口,只是当时太紧张,竟没有什么感觉。现在一放松下来,肩膀就忍不住一阵阵痉挛。

疼得睡不着,而且他也不敢睡,万一梦里的白衣女鬼没走怎么办?

宿舍的灯再次熄灭,喻封沉就这么睁着眼睛,发呆了很久。

直到脑海里传来一阵刺痛,他才猛地清醒,一瞬间感到天旋地转,意识逐渐丢失。

他昏迷前的最后一个想法是:一小时到了!

……

黑暗,孤独。

他仿佛漂浮在一片未知的虚空中,不断被拉扯,处于一种失重的状态。

周围传来阴冷和恐惧,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无数的负面情绪靠拢过来,缠绕撕扯,开出一朵朵幽深的花。

花开,也绽放出了怨恨、痛苦、绝望、悔恨……

他仿佛置身地狱,倾听着亡者的悲吟。

这让喻封沉也变得痛苦,他试图回忆曾经发生的事,脑海里闪过支离破碎的记忆。

他看见一双白皙纤细的手,拿着刻刀,在一块丑陋的木头上雕刻着什么。

一阵恍惚,画面一转,他站在湖边,身边人影绰绰,皆穿着华丽的戏服,脸上涂抹着彩色颜料。

“咿咿呀呀”的唱腔在耳边响起,仿佛在诉说被遗忘的悲切。

下一刻——

“为什么不帮我报仇——”记忆中白衣女鬼咆哮着,熟悉的声音让喻封沉猛的找回了意识,想起了晚上的遭遇。

意识被拽回,各种负面情绪迅速远去,他安静的睁开了眼,脑子里多了一段本不存在的信息。

【恐游体验师资格证(初级)】

【体验师:喻封沉】

【等级:幸存(下一等级:挣扎)】

【专属名称:戏子(延伸方向:未知)】

【天赋:活偶、通灵】

【活偶:谁能分清戏子与骗子?你的戏,活人、死人、自己,都可以骗过去。在一个地方保持不动,你可能会被当成一个漂亮的人偶,从而被忽略。(周围是否空旷对天赋的使用有很大影响)】

【通灵:你终于发现自己特殊的体质了吗?戏子一生,南柯一梦,你的梦很容易被一些东西侵犯,这是一个获得信息的好途径,当然,在梦里也更容易被杀死。你知道了,还想不想去睡觉呢?】

【游戏经历:1】

【好友:无】

【队伍:无】

【下一次游戏体验时间:随机(可主动参与)】

【祭品:无】

【积分:0】

【鬼物图鉴:2】

【记忆回流:无(游戏中看上却没得到的东西,可以在此处凭积分兑换)】

【状态:一个奇怪的新人,在考核游戏中幸存并且表现不错,但目前在恐怖的笼罩下毫无挣扎之力。如果他没有、或不打算拥有自己独特的底牌,想在游戏里活下来,他或许需要在别人面前显得卑微一点。】

这些信息像数据一样出现,喻封沉看完后,它们就自动消失。

集中注意力去想,它们又会在脑海里浮现。

“这就是资格证?”

“原来我的梦是因为特殊体质?那活偶又是什么”他的一个疑问似乎解决,可更多的疑问接连出现,“我的id为什么叫戏子,不,这都不是很重要,重点是,以后我会经常经历这些灵异事件,无法选择?”

“这是个诅咒吗?”

说到诅咒,他心一沉,想到了傀儡师。正是叫傀儡师的人,向这个诅咒推荐了他!

如今看来,“傀儡师”恐怕和“戏子”一样,是一个专属名称,代表着一个体验师。

这个人他一定认识,否则不会牵扯到他。

究竟是谁这么缺德!?

摇了摇头,他决定以后要好好观察一下日常会接触到的人。

“这看上去和游戏里的人物模版一样,我应该可以很快适应。祭品、积分这类我没有的东西暂时不管,从状态看,我现在依然是在游戏中随时会死的那种人……卑微一点吗?”

喻封沉盯着最后几个字,有一种打游戏即使没充钱,也要和大佬一样嚣张的冲动。

他把注意力转移到鬼物图鉴上,便看到了更具体的信息。

【解锁图鉴:执念】

【解锁图鉴:怨灵】

【执念:人死后留下的一段意识,通常只有怨念。执念也分强弱,有些可以伤人。你的梦总是被执念侵犯,想好怎么应对它们了吗?】

【怨灵:拥有强烈怨气的死灵,会用幻觉勾起人内心的恐惧。当你的恐惧达到了它们的要求,它们就可以愉快地杀死你啦!】

在执念和怨灵图鉴的解说后有几张图片,分别是梦中找过他的六只执念和考核中出现的红衣小女孩,还有一个模糊不清的灰色长发女人。

女人脚下踩着一双红色高跟鞋,大概就是捉迷藏中抓人的“鬼”。

居然能显示出见过的鬼物,这个资格证背后所代表的诅咒……似乎不是一般的诅咒。

喻封沉不知道一共有多少恐游体验师,也不知道所谓的恐怖游戏代表着什么。

如果一个“游戏”就是一场灵异事件,那么“体验师”更像是被拖入诅咒中的人,要一直经历事件,体会恐惧。

“走一步看一步吧……”

……

清晨的光照入宿舍,喻封沉被守鹤叫醒,感到太阳穴隐隐作痛。

守鹤已经穿戴好,像是有强迫症般将各处收拾得整整齐齐,他看了看表,微笑着提醒道:“六点四十分了,起床,晨练去。”

“你是魔鬼吗?”喻封沉翻身坐起,捂着额头,头脑昏昏沉沉。

整个四人宿舍只有他和守鹤两个人住,另外两个人因为家住市内来往方便,只在大一住了一年就搬走了。

共同相处了一年半,他也很清楚这个室友的脾气,看上去很礼貌,实际上就像个机器人般什么事都要求精确。

昨晚他迷迷糊糊过了很久才睡着,没有再梦到白衣女鬼,但睡眠明显不足,此时被叫起,让他有一种即将化身暴躁老哥的感觉。

守鹤平静的回答:“我不是魔鬼,不按时睡觉起床运动导致肥胖等一系列问题才是魔……”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喻封沉换了衣服,戴上金丝眼镜,嘀咕着,“大不了跑完步吃了早饭回来再睡。”

“别想了,虽然我们上午没课,但你答应了张学姐帮她暂代话剧社摄影的。”守鹤一边向外走,一边拿出手机,“她今天早上八点的火车,也就是说从今天起,话剧社的工作就是你的了。”

“我想想……好吧,没记错的话,周二上午话剧社有排练计划,就是今天。”喻封沉跟着走出去,也不想问为什么守鹤会知道的这么清楚了,他的这位室友似乎习惯于收集各种信息。

话剧社有专门的活动教室,除此之外,礼堂也是话剧社的常驻地点。

上午九点五十分,喻封沉穿着棕色大衣来到礼堂的时候,礼堂里已经聚集了十几个人。

他们有些站在舞台上,有些则扛着道具,正在做排练的准备。

他推了推眼镜,慢悠悠的走了过去,顺便打量起礼堂。

礼堂面积很大,喻封沉以前只在学校举办全体活动时来过。

一排排的红色沙发软座十分舒适,视野极好,礼堂两边的窗户开着,窗帘束起安静地待在两侧,阳光洒在靠窗的座椅上,有些温暖。

不过,或许是他多心,他总觉得这里有一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喻封沉的到来很快吸引了社员们的注意,对于注重外表的话剧社成员们来说,一个身高一八几、长相出众的、在校园里颇有名气的人,是很受欢迎的。

“你是喻学长?”

一个帮忙搬道具的短发女生惊讶的看着他,她的声音让舞台上的几位主演也看了过来。

“终于来了,你好你好!”演员们今天穿的都是常服,一个个子很高的平头男生从舞台上跳下来,几步跑到喻封沉身前。

“我是话剧社社长高杰,大三,和张雪儿同班。她跟我说过了,她说你会来帮忙摄影。”高杰挠了挠头。

“对,摄像机在哪?”

短发女生抢着道:“在我这里!喻学长,我是大一的李佳佳,额……摄像的话,对用具有什么不明白可以问我。”

“好。”喻封沉冲她点了点头,看到社员们逐渐围拢过来,有些失笑,“你们好,我是大二的喻封沉,这几天会暂代摄影。”

第五章 太入戏了吧

喻封沉的到来会引起如此大的注意,纯粹是因为他是校园贴吧的名人。

不知道是哪儿来的同学,经常偷拍一些他的照片放贴吧里,现在已经盖了一座很高的楼,聚集了众多吃瓜群众。

此时,他通过众人并不正式的自我介绍熟悉了一下话剧社的成员,今天到场彩排的一共十一个人,可以说是基本都到齐了。

话剧题材是民国时期的宅院鬼事,其中高杰饰男主,一个高学历的医生。女主的扮演者是大三的安以岚,她要饰演宅院中的丫鬟红霜。

剩下的人中,大小姐、老爷、夫人、管家、园丁、男仆以及女仆甲,分别由大二的几个同学饰演,李佳佳除了道具外还会客串一下女仆乙。

除了他们,还有一位剧情策划,叫做吴翰,是个瘦瘦的男生,他也打算观看彩排,便于把不当的剧情稍作修改。

从李佳佳手里接过摄像机,因为有三脚架的支撑,所以摄像不算辛苦,喻封沉稍微鼓捣了两下就知道该怎么使用机器了。

演员们开始排练,这出话剧主要讲的是丫鬟红霜与医生相恋,却被大小姐横插一脚,利用主人的权利逼死了丫鬟,丫鬟变成厉鬼后复仇的故事。

话剧中,宅院里的角色都是大小姐的帮凶,而医生更是在丫鬟死后屈服在了金钱下,和大小姐在一起。

丫鬟变成厉鬼后,把整个宅院的人都杀死了。

喻封沉不知道吴翰是怎么想出这样的剧本的,毕竟这样的话剧过于大胆,和主流取向也不符合。

不过也正因如此,在张雪儿请他帮忙时,他才因为好奇而答应了。

剧情慢慢推进,演员们都很认真,他们大多都是表演系的,本身就有一定功底。

医生前往宅院为老爷看病的时候,偶然看见了丫鬟红霜。红霜长得很漂亮,性格也温和,还有一种独特的调皮和机灵,这是医生在大家闺秀们身上见不到的。

而红霜也很喜欢彬彬有礼又温文尔雅的医生,那天,她害羞的和医生打了声招呼就跑走了。

由于医生要经常前来为老爷做复诊,久而久之,他和红霜两人的感情逐渐升温,医生还送了一串翡翠项链给红霜作定情信物。

但这时,大小姐也喜欢上了医生,并且知道了两人的事。

就此,第一幕结束。

第二幕,说的就是大小姐为了拆散医生和红霜,联合其他下人们不断的逼迫红霜,直至红霜无法忍受,选择了自杀。

医生也为了钱,发誓忘记红霜,和大小姐在一起了。

“演技真的不错,尤其是安以岚,情感投入非常到位。”

喻封沉一边调整着拍摄角度,一边也在观察。

第三幕,就是全剧的重头戏,红霜变成厉鬼索命。

“下一幕道具方面的操作有些难度,为了试验舞台效果,我们把服装换上,妆也画一下。”高杰指挥着大家,社员们顿时忙碌起来。

饰演夫人的女生兼任了化妆师,等她为所有人化好妆,时间也差不多来到了十二点。

“排练两次,我们就去吃饭。”高杰有些抱歉的冲大家笑了笑。

没人有异议,看得出,这些成员对这出话剧都很上心。

……

大小姐坐在案桌前,穿着一件深蓝色及膝裙,头发盘起,显得很优雅。

她面前放着一张宣纸,黄昏下,她握着毛笔,手腕转动间,一个个秀气的字便跃然纸上。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逸成,你看,写的怎么样?”她将身体侧了侧,好让身边站着的男人能看清纸上的字。

“很好看,莺莺,你又进步了。”孙逸成温和的笑了笑,还俯下身,指点了几处不足。

“看来我还要更加努力啊!”大小姐开心的挽住了身边人的胳膊,笑得很幸福。

这画面,完全看不出七天前刚刚有一个美丽的女子因他们而自杀。

天逐渐昏暗下去,黑夜降临。

虽然宅院中的人都当做无事发生,但他们都知道,今日是红霜的头七。

传闻里,冤死的人会在头七这天返回阳间,完成它们的复仇。

院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老爷喝着药,默默地看着夫人在房中走来走去。

几个下人做着自己的工作,神色却不自觉的惶恐和紧张。

天空中突然划过一道闪电,几秒后,雷声滚滚而来。

“管家,你去把人都叫到会客厅去。”老爷招来了戴着帽子的老管家,沉沉地吩咐着。

“……好的老爷。”管家微微欠身,然后心神不宁的走了出去。

夫人和老爷对视一眼,便扶着老爷向会客厅走去。

“老爷,你说这红霜……”夫人眉头紧皱。

“咳咳……咳咳咳……”一提到红霜,老爷就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他好不容易稍微顺了口气,才说,“总有办法的,说不定,她不会回来呢。”

如果只是自杀,其实他们还不会如此慌张。

但红霜死的时候,对他们留下了非常恶毒的诅咒!

每每想到红霜的死状,他们就浑身颤栗,感到反胃。

主人和下人都聚集到了会客厅,气氛非常凝重,只有医生和大小姐显得轻松自如。

红霜死时他们两人不在现场,医生当天没有来为老爷复诊,大小姐则是待在房间里练字。

事发之后,老爷和夫人命令下人对大小姐瞒住红霜死前的诅咒,所以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医生也蒙在鼓里。

屋外雷声轰鸣,冷意不断从窗外袭来,让人心神不宁。

“爹,娘,喊我们来有什么事吗?”大小姐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搞得这么严肃,还有些冷。

“逸成,你去把窗户关上。”老爷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叫这位准女婿去关窗。

“好的伯父。”

孙逸成走到窗边,他也知道今天是红霜的头七,对于红霜,他还是很愧疚的,他很爱红霜,不然也不会送定情信物给她。

但红霜已经死了,为了他的未来和前途,他不得已做出了更成熟的选择。

他把手放在窗框上,打算关窗。

在这一瞬间,他似乎看见窗外有什么红色的东西一闪而过。

“今天是红霜头七,我们……”看孙逸成关好了窗,夫人就开口了,只是说到一半,她便不知道该如何去解释。

“头七?”大小姐重复了一遍,突然笑道,“爹,娘,你们不要害怕,这些都是迷信的东西。”

“是啊,伯父,伯母。”孙逸成接受过高等教育,是个很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时代不同,那些旧时代的习俗和说法,早就不灵了,你们何必……”

“天真的很!”老爷怒斥一句,“你们这些年轻人,仗着自己学过点东西,就以为什么都懂了?”

老爷很生气,事情就是这些小辈惹出来的,到头来,祸事将至,这些小辈却是最不担心的。

下人们吓得话都不敢说,全都低着头。

“爹,没事的……”大小姐还想再安慰一句,却听“咣当”一声,刚才被孙逸成关上的窗户又被大风吹开了。

冷风灌入,就在窗户的正中央,一张惨白而熟悉的脸毫无征兆地出现!

离得最近的孙逸成呆滞在原地,不敢置信的看着那阴森可怖的脸。

“红霜……”老爷颤抖的站起,下人们惊呼一声,已经想要逃跑。

“一个都……别想跑……”红霜扒在窗框上,脸上毫无血色,头发凌乱,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瞪着孙逸成。

她眼睛周围布满了黑色,嘴唇艳丽鲜红,身上一件大红色的袍子,脖子上戴着一串翡翠项链,仿佛刚从阴曹地府被放出。

红霜慢慢的往里爬行,越过了碍事的窗户,伏在地上向孙逸成爬去。

这个男人,欺骗了她的感情,比其他人更不能原谅!

屋外闪电不断,映得屋内忽明忽暗,眼看着孙逸成呆呆的就要被红霜的鬼魂抓住,大小姐惊叫一声,抓起身边茶几上的水壶就扔向了红霜。

水壶砸中了红霜的头,红霜转头看去,眼里弥漫出浓烈的怨毒和恨意。

“你是下一个……”

红霜说罢,凄厉的笑了起来,双手掐住孙逸成的脖子,这个平日里温和有理的医生脸上逐渐涨红,变得痛苦。

“红霜……求你放……”孙逸成眼中升起恐惧,他用手掰着红霜苍白的手指,却发现自己力气不如她。

“不,红霜……安以岚!放……放手……”

如果说众人原本没有反应过来,那么在听到高杰直接叫安以岚的名字时,他们也发现不对劲了。

“怎么回事!”老爷夫人和下人们的扮演者顾不上继续,纷纷跑向还掐着高杰脖子的安以岚那边,李佳佳也脸色大变,急忙跑去停止了不断闪烁充当闪电的灯光。

“安学姐!”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安以岚拉开,高杰才得以喘气,剧烈的咳嗽起来,脖子上已经留下一道深深地掐痕!

安以岚眼中还保存着怨毒,直到众人不断呼唤她的名字,她才慢慢平静,仿佛刚刚清醒。

“诶?”安以岚眨了眨眼,发现众人都惊惧的看着自己,她有些疑惑的看了看,“我怎么啦?”

“高杰,高杰你没事吧!”她夸张的关心道,只是这关心似乎过了头,给人一种还在表演话剧的诡异既视感。

此时,喻封沉现在摄像机后,表情有些凝重。

他没有加入围观行列,而是盯着不断道歉的安以岚。

刚才安以岚以厉鬼红霜的扮相出现的时候,他就感到一阵心悸,那感觉,和他昨晚遇到怨灵的感觉是一样的!

这个安以岚就是一只厉鬼!

第六章 把它带走

但这种心悸感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有,看其他人的样子,并没有觉得她的气质有什么不对。

就在这时,众人中间的安以岚莫名的朝他看了过来,喻封沉瞳孔一缩,他似乎看见安以岚朝他微笑了一下。

那笑不及眼底,反而带着一种恶意。

被盯上了……

为什么我总是会被这些东西注意到啊?

对了,那个资格证上说的天赋,那个叫活偶的天赋……说好的可以让他被忽略呢?

为什么存在感一点都没降低,反而每次都被找上?

心中疯狂吐槽,喻封沉却没有表现出害怕,冷冷的与“安以岚”对视着。

看不死你!

安以岚带着可怖的妆容眨了眨眼,很快转过头去。

喻封沉结束了摄像,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镜片后的眼神透露着些思索。

坐在观众席的吴翰也上舞台询问起情况,而喻封沉毕竟和他们不熟,不去关心一下也没人能说什么。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又去把彩排时拉上的窗帘给打开了。

阳光照了进来,他发现安以岚身上的戾气逐渐消散,变得正常起来。

不是消失,而是缩了回去。

她是什么?

是一个潜伏在人类中的怨灵?

但是不对啊,演第一二幕时的安以岚都没有给他这种心悸感,和现在一样,就像是一个正常的艺术系学生。

仿佛化了厉鬼妆后,她就真的变成了一只厉鬼。

而现在,被众人包围的安以岚身上又没有了那种令人心悸的感觉。

这是怎么回事?她到底是人,还是鬼?

他从窗帘边走开,试着查看了一下意识中的资格证,想看一下鬼魂图鉴有没有更新。

图鉴内容还是昨晚看到的那些,并没有变化。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排除掉一些没有意义的逻辑选项之后,他认为只有一种可能。

首先,安以岚应该是个活人,她那种时人时鬼的情况大概类似于附身,或者是传说中的养鬼。

看她的样子,可能是第一种情况。

按第一种情况来想,那么为什么会有鬼附在她身上?之前也没有异样,只有演到第三幕,带妆排练的时候才出了问题。

前后有什么不同?

第三幕,她化了红霜的妆,所以才被附身!

这应该不是剧本的问题,哪有凭空写出来一个真鬼魂的,这样的话,恐怖电影、恐怖小说,早就把世界弄乱套了。

他还记得张雪儿说过,话剧社之前曾经去过附近一处山上的民国旧址取材,他觉得,问题很可能就出在那里。

那出民国旧址,一定有问题!

好处端的,吴翰也不可能写出一个恐怖剧本,一定是当时发生了什么,甚至是安以岚接触到了什么!

他为了摄下全景,站的位置离舞台稍远,此时台上混乱,他这边倒是很平静。

这也让他不是那么惊慌,他不知道安以岚看他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如果之后她不再注意自己就最好了。

彩排因为突发事件临时结束,安以岚对自己行为的解释是:最近过于投入于这出话剧,太入戏了,以至于精神恍惚。

她说这话事状态也很不对劲,总之看着她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变扭。

高杰没有追究,反而叮嘱安以岚多注意休息,然后解散了这次彩排。

众人收拾好东西各自离开,李佳佳也抱着一些道具,情绪不太好的往外走。

“李佳佳。”喻封沉追过去,朝她笑了笑,指着道具问,“这些要搬到活动室?”

“喻学长!”李佳佳显然没想到喻封沉会主动和她说话,连忙点头,“是啊,道具的话大家都会帮忙搬,这些要放去活动室。”

“我帮你吧。”喻封沉说着,从李佳佳手里接过道具,正好看到了第三幕里大小姐用来砸红霜头的茶壶。

他摸了摸,是泡沫做的。

抱着一袋子道具,他装作好奇的问,“今天的事,以前出现过吗?”

“从来没有。”

李佳佳有些低落:“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安学姐居然会……”

“应该没事,就是压力大了。”喻封沉不会安慰人,因为他一直觉得,不清楚伤心的原因而胡乱安慰人,就像是为了甜而在咖啡里加食用冰糖,根本就是胡闹还白费力气。

“嗯。”李佳佳应了一声。

两人出了礼堂走向话剧社活动室,一路上人不多。

“你们都很喜欢这出话剧吧?我看你们排练的热情很高。”略过上一个话题,喻封沉接着问。

“是啊,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觉得很喜欢……或许是没参加过这种题材的剧吧,总归有些好奇。”

这就不对了!恐怖题材其实很小众,要是说话剧社的人各个都喜欢,明显不可能。

喻封沉暗暗记下。

“我听说,话剧社还为了这出剧专门去取材?你当时去了吗?”

“去了。当时社里的人都去了,只是……那地方还真有点恐怖呢,哈哈。”李佳佳回忆了一下,最后的笑声有点勉强。

“发生了什么吗?”

“也没有,就是在哪里住了一晚,那里很老旧,我有些不适应。”

“你们有没有从那里带回什么东西?”喻封沉随口一问,没想到李佳佳却僵硬了一下。

“唔……其实,安学姐的翡翠项链就是从那里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她从哪里找到的,当时说着带回来充当道具,大家就同意了。”李佳佳抿了抿嘴,从喻封沉的角度看,只能看到她小半个侧颜,“我觉得不太好,毕竟不是自己的东西,但是大家都说那里已经没人住了,就……”

“我知道了。”喻封沉更加确认了自己的猜想,问题就出在项链上!剧本里,那条项链是医生孙逸成送给红霜的定情信物,在演第三幕的时候,项链就在安以岚脖子上。

和李佳佳一起将道具送进了活动室,婉拒了李佳佳加微信的请求后,他回到了宿舍。

守鹤不在,看时间,他应该去了食堂。

喻封沉沉默了一会,打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打算查一下北道市周围的山上有什么民国旧址。

他在网页上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任何相关信息。

就在这时,宿舍的门被敲响了。

喻封沉第一反应是守鹤回来了,起身准备开门。

但在手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他突然警觉,向后退了一步。

“以守鹤的个性,出门是不可能不带钥匙的。而且,他知道我今天会帮话剧社摄像,我是因为出了事才提前回来,他也不可能料到这一点,所以,他怎么会对一个空无一人的宿舍敲门?”

念及此处,他没有出声,屏住呼吸,打算伪装成宿舍无人的假象。

“咚咚咚。”敲门声又响了起来,同时,他听见了一个女声。

“喻封沉……开门,我是安以岚。”

卧槽你不要过来啊!

刚想着安以岚之后不再注意他就最好,结果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女人就找上门来了。

喻封沉没有答话,期待着对方只是来诈一下他。

毕竟他刚才清楚的感受到了安以岚身上的恶意,现在找上来,必定没好事。

而且凭什么,这些女性鬼怪,一个两个的在男生宿舍楼里都跟回家一样轻松自在。

“我知道你就在门边,开门……”

安以岚的声音穿透过来,有些阴冷,他几乎都能想象到门外的女人是带着怎样诡异的笑容在和他说话。

“开门!”

“开门!开门!”

见喻封沉久久不回应,安以岚的声音逐渐暴躁刺耳,喻封沉不知道其他宿舍的人能不能听到,但那种危险的感觉又回来了。

门外站的不是人。

不是执念,也不是怨灵。

他猜这种鬼物是一个新的品种,不像怨灵那样针对恐惧下手,却比怨灵更真实、更鲜活。

门把手动了动,好像对方决定自己开门。

喻封沉握住把手,以防门真的被打开。

把手不断颤动,幅度越来越大,他吸了口气,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

刀刃锋利,刀面反射出喻封沉谨慎的表情,以及一丝令人心惊的镇定。

想了想,他把刀重新插回口袋,一只手伸在里面,握住刀柄。

他很喜欢穿大衣,去郊外找尸体时穿的灰色大衣弄脏了,他就洗了晾在阳台,换了一件棕色的。

他的大衣口袋里,时长放着防身用的东西。这些不针对人,而是针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找来的鬼怪灵魂。

虽然刀大概对灵体没用,但好歹可以图个安心,安慰安慰自己。而今天,面对一个似乎有实体的鬼怪,他觉得水果刀终于能派上用场了。

在门锁被暴力破坏之前,喻封沉定了定神,主动拉开了门。

安以岚披着头发,几步走了进来,一双漂亮的眼睛死死盯着喻封沉,里面充满了血丝。

她已经换了衣服,卸了妆,但仍然阴森可怖,与她对视一眼,喻封沉都觉得心脏的跳动在加速。

“刷——”

窗帘在没人动的前提下,自动拉上了,房间里顿时阴暗不少。

“哈哈哈……还是开门了啊。”安以岚咧开嘴,嘴巴的张开幅度远远超出正常人,让喻封沉想起了日本恐怖传说裂口女。

“你有什么事?”冷冷的问了一句,他的手握紧刀柄,时刻紧惕着。

“我有什么事?”安以岚语气阴沉地重复了一遍,“对哦,我有什么事呢?”

“咦?我有什么事?”她的表情突然哭丧,嘴角挂了下去,整个人都充满了绝望。

“……请你组织好语言再来和我说话。”喻封沉毫不客气的来了一句。

“我想起来啦。”安以岚突然又高兴起来,她从口袋里摸出一个东西,举到了喻封沉面前——

是那条翡翠项链!

“我来找你,是想让你……把它带走!把它带走呜呜呜……”

她哭的很做作,起码喻封沉是这么认为的。

那感觉就像,面前的这个女人,还处于话剧中那夸张的舞台表现里,根本没有走出来。

第七章 评分2.5

“带走它?”喻封沉躲了一下,没让项链碰到自己。

“我……我被它折磨好久了,有另一个人在我身体里!”安以岚哭丧着脸,突然表情狠厉,“快!带走它!带走它!”

“我不。”喻封沉并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他就看到安以岚沉默下来。

她定定的站在那里,背后却缓缓钻出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的上半身,就像两者是长在一起的一样,有点恶心。

“把它……带……”安以岚喃喃着,好像没意识到背后多出了什么。

背后的女人从后面环住安以岚的脖子,亲昵的贴了上去,红色的衣服无风自动。

女人把项链从安以岚手中挑起,伸直了手臂,再次把项链递到喻封沉眼前,苍白的脸上妆容精致,冲他露出了阴冷的笑。

“……”喻封沉看着这一幕,犹豫的接过项链。

他有一种直觉,要是他不接,眼前的女人会立刻动手,杀了自己。

翡翠项链入手冰凉,红色丝绳上串着一枚枚翠绿的小珠子,最中间的位置吊着一滴近乎透明的水珠——冰种翡翠雕刻而成的水珠。

项链华丽而清澈,令人心动。

就在喻封沉拿到它的瞬间,脑海里突然出现了新的信息。

【祭品:红霜的诅咒】

【等级:怨恨】

【用途一:任务物品】

【用途二:戴上它,你会得到红霜的一次宽恕,却会被其他鬼怪所敌视。】

“原来祭品指的是和鬼物有关的东西?”喻封沉暗暗思考着,看向安以岚。

却发现安以岚在看到他拿走了项链之后,竟然感激的瘫跪在了地上,像是以为能够解脱。

可他也看见,安以岚背后的女人并没有消失,反而抚摸着前者的头发,只是前者毫无感觉。

“你们……能离开了吗?”

“好,好!”安以岚踉跄着站起来,激动得手舞足蹈,她的嘴巴咧开直到耳根,蹦蹦跳跳的向外跑去。

喻封沉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有些难受。

他知道,这个女生大概已经没救了,她的身体早已被鬼物影响,像怪物一样,意识也完全不像正常人。

更何况,即使她把项链给了自己,红霜的灵魂依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

关了门,喻封沉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握着刀柄的手。

刚才和祭品信息一起出现的,还有一条游戏触发的信息。

【触发游戏:宅怨】

【评分:25】

【人数:3】

【参与者:疯医、十一号杀手、戏子】

【游戏介绍:在宅院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去看看吧,让那冤屈与怨恨,深深地烙印在你心里……】

【要求:今晚十点前往民国旧址,在大门前与其他体验师汇合。】

【提示:前往旧址的地图已发放至手机,请不要迟到】

居然触发了恐怖游戏!

喻封沉是第一次触发这个,他发现参与人数是三个后,就没那么害怕了,反而有些小小的期待。

毕竟游戏是躲不掉的,但这次,他可以见到其他的体验师,了解更多关于恐怖游戏的信息和规则。

所以这么算起来,是他赚了。

他掏出手机,点开了短信,果然发现一个网页链接,点开一看,里面是从他所在的暮广大学到民国旧址的具体路线。

离晚上十点还有快九个小时,他去食堂随便弄了点吃的,顺便看了看,没有幸运的在人山人海中找到守鹤。

再进宿舍倒是发现守鹤已经回来了,两人一起在下午上了两堂课后,喻封沉就睡了一觉。

不补觉的话,他觉得晚上他的精神会非常差。

晚上七点半,守鹤去了图书馆。喻封沉和守鹤说了声晚上要出去后,就留在宿舍里收拾了一下东西,在背包里放上了食物,绷带,药品等。

他穿了一件白色衬衣,下面是简单的牛仔裤和运动鞋,身上罩着棕色大衣,翡翠项链和水果刀、手机、钱包之类的都在大衣口袋里随身带着。

背上包出了学校,喻封沉来到街边,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去哪儿?”

出租车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停车的时候,正一边聊着微信,一边嚼着口香糖。

“去南郊。”喻封沉钻入车里,把手机里的地图给司机看了一下。

民国旧址就在南郊一座无名山上,很偏僻,话剧社的人是怎么找到那里的还不得而知。

在喻封沉心里,所谓的写剧本的那位吴翰同学,本身就存在着很大问题。

安以岚被附身更是肯定有特殊原因。

甚至是李佳佳这个女生,他在找她套信息的时候就发现了,她也在撒谎。

虽然她对取材那两天的事表现得有些害怕,但谈起那些事时步距和频率都没有变化。而且如果她真的像她表现得那样似乎对喻封沉有些好感,在感到害怕的时候她也会无意识的向他靠近,而她并没有。

也就是说,李佳佳自以为用她细致的演技表演出了自己的害怕和疑惑,但她的本能反应却暴露了她,令她的谎言无所遁形。

喻封沉不知道她隐瞒的是什么,以及这些话剧社的社员究竟经历了什么,总之,他今晚就要被迫去看看了。

“这个地方,我进不去啊!”司机看着遥远的目的地,皱了皱眉,拖长了音一脸的不情愿。

“送我到南郊就行了,后面的路用不着您。”喻封沉呛了他一句,他对那种开车还戴着耳机和网友聊天的司机一点好感都没有。

一点都不负责任。

车缓缓开动,天色已经全黑。

喻封沉坐在后座,把包放在旁边,打开了车窗。

街上路灯逐渐亮起,出租车经过一个个路口,周围同行的车辆逐渐变少,微凉的风吹在他脸上,使他更加清醒。

三十分钟后,车开进了郊区范围。

周围寂静无声,只有两边树影抖动,发出沙沙的声音。

司机有些无聊了,从后视镜看了喻封沉一眼,忍不住搭话道:“你这么晚去山里,是在做什么直播吗?”

“对。”喻封沉也不想解释,正好顺着司机的话接下去。

“我就知道,你长得这么帅,粉丝不少吧!在哪个平台直播啊?”司机突然涌出了兴致,觉得自己要是被录下来,可能会火。

“雨女无瓜。”

“……?”

司机有些懵,这个年轻人怎么和他关注的直播间里那些喜欢笑的说话幽默的主播不太一样?

下车的时候,喻封沉收到了司机一个白眼。

吐了口气,他打开手机看了看时间。

八点三十,他还有九十分钟去走过这段车都开不进来的崎岖地面,包括爬山。

沿着泥路走了二十来分钟,他终于走进了山内。

地面开始倾斜,背着包,他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小心的越过地上的碎石,踩扁了无数杂草。

树木稀疏,月光很淡,照在喻封沉身上。

前两天的小雨融化的湿泥早已干涸,留下了坚硬的土地,喻封沉小心翼翼的避开容易粘在衣服上的灰尘。

走了很久,他发现了一条光秃秃的小路,像是被人踩出来的。

他沿着路继续走,逐渐看到了一些破碎的石阶。

越往里走,越能看出一丝旧址的端倪。

九点半的时候,他终于在一处比较平坦的山腰上看到了一座老旧的府邸。

府邸是砖瓦和木头共同建造,看上去不仅仅是从民国留下来的,它的建造年代应该要更加久远。

黑色的府邸矗立在树林间,显得非常阴森,很有氛围。

靠近府邸,他就从小路上拐了出来,隐进树木中。

他觉得这个点儿,另外两个人应该已经到了,大概也藏在周围。

他毕竟没有经验,不知道该不该主动出声,只好等待对方的行动。

他才刚刚躲好,就听见一声冷笑,那笑声很近,好像就在脑后。

喻封沉诧异的回过头,就看见身后不到一米的地方,一个外罩夹克内穿t恤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你好?”

看对方没有恶意,喻封沉试探着打了声招呼。

“嗯。”对方平淡的点了点头,“只找到你一个,看来另一个等级不低。”

“哦。”喻封沉眨了眨眼,“说不定人家还没到呢,杀手兄。”

没错,他推测面前的人就是参与者中的“十一号杀手”!

因为他自己的专属称谓“戏子”和他的两个“天赋”有关,如果对方的专属称谓是“十一号杀手”,那么有隐藏行踪或者隐匿气息的天赋就很正常了。

听到喻封沉的话,男人瞥了他一眼,然后不屑的摇了摇头:“脑子不错,但是实力太差。”

“哈哈,看来这次有新人诶。”不远处,又有一个男人出声,喻封沉和杀手都向出声点看去,只见重重树影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向他们走来。

第八章 院落

同时,一束光从那里发出,比较柔和微弱,看起来是功率较小的手电筒。

那人白色的大褂有些飘逸,看上去没有扣,只是敞开套着。

因为背着光,离得近了,喻封沉才看清了来人的外表。

来人头发有点长,三七分刘海搭在眼前,大褂和医院里的医生制服非常像,背后也背着一个包,身高大概一八七左右,比喻封沉还要高一点。

喻封沉用手机灯光照去,那人脸上带着很阳光的笑容,看上去很帅气,有种大哥哥的感觉。

可喻封沉没忘记,来人的专属称谓应该是“疯医”!

“愣着干什么,我又不是什么坏人。”白大褂拨开杂草走到近前,好笑的说。

“很有经验的挣扎级。”十一号杀手冷冷的看着他,下了一个定论。

难道游戏开始前体验师都会用各种办法先试探一下彼此的大致水平?

喻封沉眯了眯眼,看来体验师会随着经历游戏数量的增加,逐渐形成水平区分,这种区分很有可能是等级、祭品、积分等等所决定的。

“哈,幸存挣扎什么的,都差不多嘛。”白大褂摆了摆手,话锋一转,“我叫宁枫,叫我名字就行了,系统称谓听着有点儿变扭。”

“十一。”杀手兄看起来并不打算暴露真名。

喻封沉犹豫了一下,也选择报出了真名,毕竟他也不想别人叫自己戏子,得到资格证时脑海里闪过的画面太过诡异和陌生,让他对戏子这个词有一种本能的排斥感。

他低头看了看时间,顺便瞅了眼信号,果然,信号格数降到了最低,无法和外界联系。

“既然来齐了,那差不多也该进游戏了,25评分的游戏对我们来说,死亡几率是很大的,我们得多小心一点。”宁枫说着,已经迈开腿朝不远处的府邸走去了。

既然对方提到了评分的事,喻封沉也就顺势打探起信息。

他跟了上去,一手拿着手机照明,一手习惯性插在口袋里:

“对了,你们能不能跟我说说,游戏评分是什么意思?还有资格证上的积分,又要怎么获得?”

“你不知道?看来这是你的第一次正式游戏吧,那你可能倒大霉了,25分……想活下来可不容易。”宁枫看上去有些诧异,随即笑道,“游戏评分就是指游戏难度。积分则是完成游戏后系统根据你的表现综合评定给予,有货币的功能。”

“最高难度是5吗?”

“不,是10。”宁枫莫名翘了下嘴角,“不过6分以上都是些传说中的游戏了,幸存级对应的是1分,挣扎级是2到3分,我说的对应指的是一般情况下相应等级体验师会被系统分配参与的游戏评分等级。评分每加一分,难度和死亡率都会大幅提升。

“嘿嘿,听了可别害怕哦~

“反正你已经是参与者了,怕也没用,反而会影响你游戏中的判断力。”

“还行吧,没怎么怕。”经过了近一个月的摧残,喻封沉对恐怖情绪已经有了很好的适应能力,此时倒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只是按宁枫所说,他一个幸存级的新人,会进入25分的游戏的确不应该,可能是因为这个游戏是他触发的吧?

他口袋里还有【红霜的诅咒】,包括话剧社异常的事,他都没有告诉其他两人,好像他们的思维里没有游戏是怎么被触发的这个问题。

“是吗?那我看好你哦~”宁枫用手轻轻拍了拍喻封沉的肩膀,这让他微微皱眉,不着痕迹的躲了过去。

他不喜欢别人随意触碰到他,嗯,不管是人还是鬼。

宁枫也没在意,在之前讲解的同时,他们三人就在逐渐向府邸大门靠拢,气氛还算和谐。

他们来到府邸大门前,只感觉秋日夜晚的凉风一阵阵掠过,带起一身鸡皮疙瘩。

喻封沉打量了一眼,府邸的房梁上挂着长长的白色布条,也不知是干什么的。

【体验师已汇合】

【推开大门开始游戏】

脑海里突然多出的信息让他小小一惊,他还不是很习惯这种没有预兆的提示。

十一推开大门,灰尘散落而下,顶端的蜘蛛网也因此撕裂了大片。

“吱呀——”

大门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响声,似乎已经被时间腐蚀得摇摇欲坠。

抬脚越过了高高的门坎,他们算是正式进入了这座宅子。

喻封沉环顾四周,只觉得入眼处荒凉,破败,大门后是一片空地,空地中央开了一个水池,水池中放置了一座假山。

地上石板碎裂,杂草长得到处都是。

在空地后,朱红色的院落静静地矗立在那里,让人心惊的是,院落的房梁上挂满了白色布条,像是在为谁办丧事。

黑夜里,布条随风摇曳,就像一抹抹飘动的白影,不甘地扭动着身体,发出无声的尖叫。

“嘭”的一声,身后的大门自己关上,似乎在宣告恐怖的降临,而他们注定无法逃脱。

“接下来做什么?”扭头看了一眼,喻封沉问。

“进房间,找找线索,触发任务。”宁枫这次没有直接迈步走,而是很小心的打量了一下四周。

他知道,当系统宣布游戏开始,那么这里就要比没有游戏加持时恐怖危险百倍。

几人小心翼翼的朝院落走去,经过假山时,看见浑浊的水池里漂浮着几条死鱼,基本只剩下了骨架,连苍蝇都没见几只。

前方是一排并列的房间,正中间的最大也最正式,与之相比,两侧更像是偏房。

正中间的房间门口不仅挂着白布条,还有一盏早已熄灭的白色灯笼,灯笼上用墨水写着“囍”字,有点掉色。

喻封沉盯着灯笼看了几秒,丝毫没看出半点囍的味道,他认为在白灯笼上写“囍”,这不像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儿。

应该写“丧”,然后才能开开心心的挂在上面。

房间门板上雕刻着祥云纹饰,上半部分被精致的分割成一个个小方格,中间糊着一层白色纸膜,透光度应该很好。

“进去吧。”宁枫精神集中,轻轻推开了中间这扇门。

一进门,喻封沉脚步就顿了顿。

月光照不进这里,使这里更加阴暗。

三人用各自的照明设备照了一圈,大致看清了这里的布置。

入眼处摆着一张方桌,两侧放着两张实木椅子,方桌后竖着一扇屏风,稍远的地方还有一张茶几,上面茶壶、水果盘十分齐全。

厅中的白色墙面上挂着一副水墨画,看不清,总之显得这里的主人颇具文人雅兴。

可喻封沉却觉得这场景很熟悉,这和话剧社对会客厅的布置太像了,家具位置简直一模一样!

他的眼睛无意识的眯起,金丝圆眼镜有点反光,遮盖住他眼中的神采。

话剧社的人来过这里,并且因为带走翡翠项链而招惹了红霜的鬼魂,吴翰以此写下了剧本,安以岚因为饰演红霜而遭附身。

也就是说,话剧里演的,很可能都是真是发生过的事,哪怕是改编,幅度也不会太大。

他装作查看环境的样子把手机的手电筒移到了窗户位置,看见有一扇窗户上的纸膜破碎了,这让他更加肯定。

这扇窗就是红霜鬼魂复仇时来的路线!

红霜死前受尽排挤和冤屈的剧情应该也是真的,话剧社的吴翰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得知了这一切,才可以写出一个如此相似和真实的剧本。

“搜一下,小心一点,说不定鬼会从哪里冒出来,不小心应对就是直接gg。”宁枫小声说了一句。

喻封沉和十一点了点头,他慢慢走到侧面的茶几边,看到茶几上的水果盘里还摆放着水果。

不过水果已经腐烂多年,很多都被虫子啃食的只剩下核,剩下的部分长满了蛆虫,灯光一照还会蠕动。

嫌弃的移开了眼,喻封沉把视线放在了茶壶上。

话剧中,大小姐用这个茶壶扔过死后的红霜,砸中了她的头。

他把手机暂时放入兜里,在猛的变黑的视线中摸索着从大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双白色薄手套,戴好后,他才再次举起手机,一手把茶壶拿起。

茶壶上沾了血迹,干涸了,呈现出深黑色。

他仔细查看时,感觉血迹像一张瞪大了眼睛的脸,充满怨恨。

第九章 恶人(一)

追更的读者请先回第八章,有大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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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渗人的。”

喻封沉不知道鬼物会不会流血,但茶壶上的血迹大概就是红霜的了。

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出一身红衣的红霜瞪着眼,一脸怨毒的样子,仿佛刚从地府里爬出。

身上本能的感到一寒,但他依然不是很害怕,因为和别人心中对鬼物的印象不同,他见到过的鬼物里,除了梦中的白衣女鬼以及考核时的红高跟鞋女鬼,都是比较善意的。

执念们很可悲,而红衣小女孩甚至还帮了他,独自承受了其死前曾面临的巨大恐惧。

所以他对鬼物的评价比较中肯,像红霜,他们甚至见过面,也算是熟人了嘛。

在安以岚体内的红霜是他见过最漂亮的女鬼,妆容精致,除了苍白外与常人无异——前提是不看她们连在一起的身体。

突然,一张纸从茶几上掉落在地,喻封沉捡起来看了一眼,纸上娟秀小楷十分漂亮,占了大半张纸,可内容却让人遍体生寒。

“孙逸成和红霜什么时候认识的?他们居然在一起了!我居然一点都没发现,要不是碧月偷偷告诉我,我还蒙在鼓里!

“真是想不通,孙逸成年纪轻轻就是优秀的医师,长得又英俊,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怎么会看上红霜一个下人?

“只有我才和他有共同话题,我那么喜欢他,他看上的应该是我,而不是那个仆人!

“唉,还是晚了一步,事到如今,如果我再从中间插进去,有点不符合我的教养。

“可是好不甘心啊,我看上的人,怎么能被一个下人抢走?

“她还不如像今天管家说的,笨的要死,死了算了!

“对啊,如果……如果红霜死了……”

笔记到这里就中断了,但是知道内情的喻封沉可以确定,这是以大小姐的视角写下的。

可这张纸出现的很突兀,无论如何,它都不应该在会客厅里被看到,这不符合逻辑。

而且大小姐打算害人,难道还会把心路历程写下来?是生怕别人不发现吗?

这张纸就像是系统专门生成,帮助体验师补充了解剧情的,就像当下很多独立恐怖游戏一样,为了充实剧情,开发者总喜欢设计爱写日记的角色。

既然发现了,喻封沉也不打算藏着掖着,他小声招呼宁枫和十一过来,把纸递给了他们两个。

“看来是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的俗套故事。”宁枫看了撇了撇嘴角,然后分析起纸上的信息。

“嗯,叫红霜的女人是女仆;写字的人身份很高,起码是这家的主人之一,可能是小姐,年龄与红霜差不太大;这个叫孙逸成的是个医生,也就是她们争抢的对象;管家很凶,毫不尊重手下的人;还有碧月,应该也是个女仆,还是喜欢背后打小报告的那种。

“也就是说,写字的人对红霜起了杀心,之后的事不得而知,暂时弄不清楚当时死的是谁,我们要注意的鬼物又是谁。”

他凭借纸上的文字,很快理出了五个身份,喻封沉虽然面上没变化,但心里对宁枫的推理能力已经有了一个大致评价。

很厉害!

尤其是过滤信息和信息整合,他好像非常有经验。

至于十一……

十一因为话少,存在感很低,有时候如果喻封沉不刻意去找,都不知道他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许这就是“杀手”的天赋作用吧。

就像现在,看完后,十一只是沉默着,听完宁枫的分析他点了点头,整个人隐在黑暗中。

三人中只有他不用照明设备,似乎拥有出色的夜视能力。

“继续找找,或许能通过类似的自白弄清楚剧情。”宁枫把纸还给了喻封沉,又提醒了一句小心,就打着手电筒继续搜查了。

喻封沉寻思着看也看了,这纸留着也没什么用,就把它放回了茶几上,用沾血的茶壶压住。

谁知,风中混入了一声凄厉尖叫,喻封沉心头一紧,一个翻滚离开了原位。

宁枫还没走几步,尖叫出现前的一瞬间他就感应到了什么,回过头去,刘海下的眼睛正好注视到一只长发厉鬼从茶几下的黑暗里爬出,伸出尖利的指甲,差点就抓住了喻封沉的衣角。

他瞳孔一缩,立刻折返。

“是厉鬼。”他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摸出一张黄纸符,身体挡到还没站稳的喻封沉身前。

手里的符纸猛然爆发出强光,其中带着特殊的力量,厉鬼一接触到光芒就惨叫一声,干枯的身体上出现了烧焦的痕迹,粉红色的衣服更加破烂。

它带着怨恨的目光看了喻封沉一眼,暂时退回了黑暗里,消失不见了。

看衣服,这好像是大小姐……不过它最后看我干什么,是宁枫伤的它!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防止眼镜往下掉,心里还在嘀咕。

难道是我身上有【红霜的诅咒】,所以用途二自动生效,受到除了红霜外所有鬼魂的敌视?

“财大气粗。”十一冷不丁从另一边出声,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匕首,匕刃泛着冷光,幽幽闪烁。

“还行吧,最便宜的驱逐符咒了。”宁枫回了一句,转头看向喻封沉,“没事吧小新人?”

“没事。”喻封沉有所预感,倒是没受伤,但是他对宁枫手里的东西非常感兴趣,“那是什么?”

“厉鬼驱逐符,只能短暂驱逐厉鬼,积分兑换物之一。我们不能在这个房间逗留了,它虽然只是个惊怖级厉鬼,但这个符咒也不怎么样,只能压住它一会儿。”宁枫解释了一句,就拉着他向外走去。

“别废话了,快走。”十一握着匕首,飞速窜出了房间。

原来积分可以用来兑换这种神奇的东西!喻封沉一喜,有驱逐厉鬼的符咒,应该就有阻止鬼魂入梦的符咒,等游戏结束他一定要找找看,这样就可以解决梦里的威胁了。

但……惊怖级鬼物是什么意思?

他觉得他有必要补一补这些常识,所以在出了会客厅后,他向宁枫问起了这个问题。

宁枫看着十一关上了会客厅大门,扫开一根被风吹到眼前的白色布条,缓了口气才说:“鬼物和体验师一样都有等级,我只知道惊怖、怨恨、哀悼、绝望四个等级,对应体验师的幸存、挣扎、抗衡、错乱,刚才那个只是惊怖级中都算很弱的厉鬼,否则,我们想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

第十章 恶人(二)

“谢谢你告诉我。”喻封沉沉默了一下,开始盘算起红霜是什么等级的鬼物。

之前他就觉得,红霜既不是执念,也不是怨灵,相比起怨灵从精神层面制造恐惧,红霜要更偏向实体一些。

而从宁枫的话中,他听到了一个名词:厉鬼。

茶几下的大小姐鬼魂属于厉鬼,因为同在一个恐怖游戏中,所以红霜应该也是厉鬼,而且有25评分的支撑,她起码是怨恨级的厉鬼,这也与祭品【红霜的诅咒】相符。

如果当时在安以岚体内的红霜鬼魂想杀死他,恐怕是不费吹灰之力,这与梦中的白衣女鬼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想到这,喻封沉感到的不是庆幸,而是疑惑和不安。

为什么红霜当时不仅不阻止安以岚,反而还顺着她送出了项链?如果她也想随着项链回到宅院里,那她根本没必要附在安以岚身上。

他隐隐察觉到这其中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能伴随着一场阴谋。

他还没忘记,推荐他成为恐游体验师的“傀儡师”还没有现身!

“发什么呆呢。”

宁枫带着一丝笑意的男声将他从思索中惊醒,他不禁有些无语于自己居然能在这种时候思考入神。

“没什么,继续搜查吧。”

喻封沉和宁枫走向左最近的房间,十一却出声叫住他们:“这样太浪费时间了,分头走吧。”

说着也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就一个人走向了右侧的房间。

喻封沉盯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在黑暗中行动敏捷,踩在碎石杂草上还如履平地。

“怎么?”宁枫问。

“为什么要分头行动,难道他不怕落单被鬼针对吗。”喻封沉紧了紧大衣,感觉周围的温度正在越变越低。

宁枫听到他想法,“哎呀”了一声,一边解释一边推开了面前这扇门:“我忘了跟你说了,游戏通关时长会影响积分,积分可是个好东西,所以在比较有把握的情况下,能节省时间就能带来很大的收益。十一既然提出分头走,应该是有自信,随他吧,我反正无所谓。”

既然宁枫这么说了,喻封沉也就没有再说什么,和宁枫一起踏入了新的房间。

但他有点疑惑,难道……宁枫和十一都没有看到刚才从会客厅里钻出来,并且跟在十一背后的那个影子吗?

那影子明显是个女人,穿着暗淡的下人衣服,就亦步亦趋的跟着十一进了房间,十一和宁枫是看不到,还是看到了却根本不在意呢?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

他选择相信十一的实力,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眼前。

一进入房间,就可以轻易分辨出这是一间书房。

几个黑木书架靠墙放着,上面摆满了一层层或厚或薄的书籍。

两人举着照明凑近了看向这些书,发现书籍因为没有被好好保存,写着书名的地方已经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喻封沉伸出戴着手套的手,用手指碰了碰其中一本大部头,却见书壳突然碎裂,带着一小块焦黄的书页碎片掉在了地上。

“……”

时间太久了,都被风化侵蚀了,没法看啊这个。喻封沉想了想,转移了视线,观察起其他东西。

房间北侧有一个书桌,桌上笔墨纸砚样样齐全,他快步走过去,只看见摊在桌上的宣纸上写了一行诗——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诗很美,承载着女孩对爱情的美好憧憬。

哪怕是珍贵如宣纸,也已在时间的流逝下变得卷曲泛黄,但诗中的情感却可以一直留存。

可在笔架上的几只毛笔全部干枯,木制笔杆被虫子钻出很多个洞。砚台里,黑色的墨迹干了,牢牢贴在砚上,仿佛黑色的枷锁。

喻封沉却眼睛一亮:“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这是大小姐写给医生看的字帖!说不定有信息。”

心里想着,他就小心翼翼地拿起那张宣纸,左右看了看。

“……好像没什么异常。”

“找到了,来看。”此时,一直在几个书架前徘徊的宁枫突然喜道。

喻封沉放下宣纸,迅速跑过去,接过宁枫递来的从书的夹缝里找到的纸张。

他却没有看到,那张被他放下的宣纸,在他扭过头之后,被他碰过的地方都涌现出了血色,迅速变得血迹斑斑,静静地躺在砚台边。

接过纸张,喻封沉将光对着纸浏览起来

这张纸上的笔记工整大气,和会客厅里找到的明显不要是同一个人所写。

“霜儿……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就三天没来,就发生了这种事!

”我不相信乐观开朗的霜儿会因为和碧月一点小小的争执就自杀,他们当我是白痴吗?还不让我看尸体,凭什么!我和霜儿的关系,在这里已经近乎公开了啊!

“等等,大小姐说她喜欢我?呵,开什么玩笑,霜儿才刚死啊!不,难道害死霜儿的就是她?

“不管是不是她干的,为了霜儿,我也不会答应。

“……老爷说我很不错,如果愿意娶大小姐为妻,就会给我很多钱,还有宅院的继承权。

“我要为了霜儿……不……霜儿已经死了,我,我或许不必为了已经逝去的人,耽误自己的前程……

“或许,霜儿也会希望我过的很好吧。”

这次的自白很乱,但喻封沉从支离破碎的语言中可以看出,这是医生孙逸成的内心自白。

看完后,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该说他虚伪?亦或者可笑?

很多人还真就是这样,远远望去感觉特别优秀,人品也好,可一旦经历考验就会发现——他算个什么玩意。

已经习惯了这种道貌岸然形象的孙逸成,连背叛都可以找到原谅自己的借口。

要知道,他明明猜到了红霜是大小姐害死的!但他为了自己的“钱途”,选择了沉默和装傻,甚至接受了大小姐的感情。

喻封沉对这种人倒也没有特别义愤填膺的情感,毕竟换一个角度想,医生也没错,为了自己更好的生活去妥协,这事儿很多人都干过。

嗯,他没有鄙视医生,他只是单纯的瞧不起而已。

“剧情差不多可以连上了,”宁枫脸上浮现出笑容,“如果被杀后心上人还和凶手在一起,这足以成为一个女人变成厉鬼的原因。只是这怨气好像离足够撑起25分游戏的怨恨级厉鬼还差一些,我们缺其他自白。”

“那我们要怎么样才能结束游戏?”喻封沉到现在都没有听到通关条件。

“触发任务,完成任务。只有先触发了任务,我们才有结束游戏的途径。”宁枫道。

就在这时,空气中传来一声男人痛苦到极致的咆哮。

第十一章 排排坐

“谁!”

他们立刻回头,就看见一个青紫着脸庞,舌头突出的男人从书桌底爬出,掐着他自己的脖子,痛苦地嚎叫着。

他浑身干枯,皮肉仿佛直接包在骨头上,双眼暴突,倒在书桌边翻滚。

几秒后,男人停止了动作,在地上抽搐着,然后仿佛被什么力量隔空抬起,又重重的摔下,撞翻了书桌。

毛笔散落一地,砚台被打碎,只剩一张血迹斑斑的宣纸在空中打了几个卷,飘落在地。

“孙逸成!”喻封沉讶异地看着他,立刻猜出了他的身份。

他心里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孙逸成是属于除了红霜以外的其他鬼物,不可能出来表演一下“再死一次”就结束。

果然,宁枫面色一变,扯了一把喻封沉,“快走。”

还没等喻封沉反应过来,他就感到宁枫那里传来一阵巨大的力量,带着他就往外飞奔起来。

他发现自己就像一只“小鸡”,毫无反抗力的被宁枫扯着,不禁怀疑起人生。

力气这么大的嘛?

难道资格证还有提升力气和增强夜视能力之类的功能?

这么想着,他回头看了一眼,孙逸成正从地上爬起来。

地上留下了一摊血迹,孙逸成原本白色的衣服上也沾上了血,整个鬼都处于一种整洁和肮脏的矛盾之中。

它仿佛感应到了喻封沉的视线,回过头来。

它的双眼一片空洞,两行血泪流了下来。

一种恐怖的气势从它身上发出,让喻封沉心脏仿佛被捏住,一刹那几乎无法呼吸。即使他没见过多少厉鬼,也立刻感到这会是一个让他只能躲避、无法反抗的东西。

喉头发出赫赫的响声,它转过身,朝着逃离的两人追了过去!

它的速度看似不快,但佝偻着干枯的身体,竟和先一步开跑的两人不断接近。

“终于有点25分的样子了。”拎着喻封沉,宁枫看上去也有一点吃力,但他喘了口气,反而笑了出来。

“这是什么?”喻封沉注意到了他的语气,但是没有感到意外,而是调整了一下步伐让自己跟上了他。

宁枫其实也不知道该往哪边去,只能出了房间后朝边缘奔跑,略过了好几个房间:“特殊厉鬼,被折磨的一点心智都不剩,但会比一般的厉鬼更难差和可怕。”

“什么级别?”

“惊怖级的顶尖。”宁枫回道。

这还是惊怖级?感觉比起红霜都要可怕啊!

喻封沉那次在宿舍看到厉鬼红霜的时候,也没有受到这种压迫感。

或许是那时候红霜并不想杀他的缘故。

两人跑到院落尽头,发现拐角并不是死路,而是一处布满灰尘和蛛网的走廊。

走廊后又是另一个院子,看上去是主人和下人们的住处,每个房间门口都有一个白灯笼,不断的摇晃着。

院子后依稀可见一个后花园,草木枯萎,生机尽无。

“你不能驱逐后面那个东西?”不知道贸然进房间又会引出什么厉鬼,喻封沉还是想先解决孙逸成的鬼魂,再去探索这些地方。

“嗯……这个嘛,就不太好跟你说了。”宁枫露齿一笑,“驱逐可以,但是付出的代价让我有点犹豫。而且,实在不行,把你推给它也能为我争取很多时间呢。”

他和喻封沉才刚认识,带着一起跑,帮衬一下新人,已经是体验师之间最大的善意了。

要是真有危险,他把喻封沉当炮灰,也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

“有道理。”谁料喻封沉不仅没惊慌,还认真的点了点头,好像对此很认同。

然后宁枫就看见喻封沉一指西侧的一个房间:“就进那里吧,躲一躲。”

眼神闪了闪,宁枫看了他一眼,就配合的跑向了指定的房间。

但是他们稍微耽搁了这么一会儿,孙逸成的鬼魂已经追到近前,带着令人心悸的恐惧迅速靠近。

“吱——”房间门发出响亮的吱呀声,喻封沉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后,立刻闪了进去。

厉鬼孙逸成一看这扇门开了,突然停在原地,几乎没有人样的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

紧接着,它的疑惑变成了惊惧,从喉头发出一声厉啸,用更快的速度跑开了。

还没进门的宁枫看到这一幕瞳孔一缩,很显然,自己即将进入的这间房间里,有让特殊厉鬼畏惧的东西!

不再耽误时间,他也踏了进去,一阵幽绿的光芒顿时占据了整个视野。

月光照不进这个黑色的屋子,只有屋子正中间,一个直径一米五左右的圆形大阵散发着光。

阵纹十分凌乱,诡异中带着浓浓的凶狠,或许代表着阵主人画阵的时候情绪很不稳定。

圆阵一直在散发着绿光,照亮了周围的事物,让整个房间看上去宛若阴间。

宁枫的眼睛很快适应了光亮,他看见这个房间的摆设有些简陋。角落里放着一座打开的衣柜,在衣柜旁的衣架上,挂着一件大红的裙子,很像嫁衣,既喜庆,又悲丧。

床铺有三张,被褥叠放整齐,床头的柜子上放着些脂粉和小镜子,这大概是女仆们的下人房。

喻封沉就站在圆阵边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宁枫走近,才看到这不是单纯的只有一个圆阵,在圆阵的最外围,放着一个个草扎小人。

有穿着西装的,有戴着圆帽的,有身着旗袍的,大约有八九个,每一个都有自己的特色。

只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身上被一丛丛黑发缠绕着,而且充满了血污。

小人的脸是用毛笔沾了墨水画上去的,各个表情狰狞恐惧,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诅咒阵。”宁枫轻轻道,“这种阵法很恶毒,需要画阵者以血为墨,以命启阵,画阵者提前将自己身上的东西放在扎好的小人身上,这样,死后就可以顺着留下的东西,回去找到草扎小人所代表的人。”

“诅咒阵……这是体验师们都知道的吗?”喻封沉看着这个阵法。

“差不多吧,很多恐怖游戏的知识都是通用的,一些算常识,一些则还是隐秘。”宁枫瞥了喻封沉一眼,看到喻封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金丝眼镜反射着光芒,背着包的身躯静静地站着,没有一点发抖。

这让他感觉到,喻封沉和他见过的其他新人都不一样,面对鬼物好像没有多大恐惧,过于淡定了。

“这大概就是游戏的来源了,枉死的女仆红霜在死前用了这个诅咒阵,回来杀死了宅院里其他人。话说,你是怎么知道,这个阵在这间房间的?”宁枫嘴角微微翘起,不觉得这是个巧合。

“可能是男人的直觉。”喻封沉摸着口袋里愈发冰冷的【红霜的诅咒】,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到。

刚才被孙逸成的鬼魂追到这附近,翡翠项链就有了反映,脑海里似乎有一个女声在告诉他,这条项链属于这里——红霜的房间。

“那你这种天赋可了不得。”宁枫半开玩笑半试探着,“那你看这个阵,有什么想法吗?”

喻封沉沉默了一下,然后指着这一排草扎小人说:“这些小人,可能分别对应着医生,小姐,老爷,夫人,管家和其他仆人……红霜死前对那些人下了诅咒,把自己的头发绑在代表着他们的小人身上,是为了向他们所有人复仇。

“之前我们看过两张自白,从那短短几段字句中,我们看到大小姐为了抢走孙逸成而起了歹心,女仆碧月多嘴多舌,管家辱骂了红霜,老爷则是帮助自己的女儿达到目的……这些人,没一个是无辜的,都是肆意伤害一个女孩的恶人。

“这些恶人们被回来复仇的厉鬼红霜杀死,变成了新的厉鬼永远的徘徊在宅院里承受痛苦。

“但是你看,这里是不是少了什么?”

喻封沉指着圆阵中央,可能是草扎小人太引人注目,阵上的一处大空缺都显得很不明显。

那是阵法中心位置,通常来说,那里就是阵眼,是布阵破阵的关键。

【触发任务:寻找阵眼】

突然,系统的文字在脑海里出现。

【任务提示:排排坐,排排坐,一家人就是应该整整齐齐。这是红霜的错吗?不,这是恶人们应有的惩罚,它们不该被原谅。】

【注:找到孙逸成送给红霜的定情信物翡翠项链,放在阵眼位置(这条项链可能被大小姐拿走了,穿过厉鬼们的包围,找到项链吧)】

“被大小姐拿走了?也就是说东西在大小姐的房间。”宁枫把刘海拨到旁边。

喻封沉却一愣,表情有些古怪,因为他知道,东西不在大小姐那,而是在自己口袋里啊!

第十二章 红影

十一躲在衣柜里,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凝重,身上布满了冷汗。

黑暗中,他的听觉变得比以往更敏锐,可以捕捉到很多细小的声音,比如衣柜外淅淅索索的摩擦声;轻微但急切的脚步声。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惹上外面那个东西的,要不是他的天赋【声息】可以感应到人和鬼的气息,他还不知道自己身后坠着一只厉鬼。

这似乎是一只懂得隐藏身形的厉鬼,也没有伤害他,只是悄悄跟在他身后,原本他也不知道这只鬼想干什么。

但是五分钟前,他在房间里找到了一张纸,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迹写着:

“今天我又看见孙先生和红霜在一起了,哈,她怎么会受到孙先生的青睐?

“我的天啊,那串翡翠项链也是孙先生送她的?她凭什么!

“不行,我得跟小姐说,小姐一定会给我奖赏的,也不枉我这么多天一直在暗中观察红霜,哼。

“哈哈,看到没有,红霜又被小姐找借口惩罚了,我就看不得她那样子,开心个什么劲儿!”

乍一看,这只是一个爱在背后嚼舌根,甚至偷偷跟踪红霜的人的自白,可十一立刻就想到,自己身后似乎就跟着这么一个东西!

按照游戏剧情来推测,这个人偷偷打小报告使红霜遭受了很多不必要的折磨,也是导致红霜无法忍受而自杀的原因之一。

当量不断积累,最终就会导致质变。所以这只鬼一直跟在他身后,暂时没有对他做什么,但时间一久,可能就会触发什么条件对他出手,一旦如此,杀伤力必然比那些一开始就展现出攻击欲的鬼还要大的多。

想到这些,十一就无法再任由这只奇怪的鬼物跟着自己了,他找了个机会,窜入新的房间,立即打开柜子躲了进去,想占据主动。

闭上眼睛,他可以感应到一个充满恶意的气息就在屋子里,不停的转来转去。

无法跟踪和窥视的焦躁使它步伐变快,一开始还在屋里转悠,后来就直接停在了柜子外。

十一都能想象到,柜子外面,一只丑陋的鬼物贴在门上,离他仅仅一个门板的距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符,捏在手里,打算推开门驱逐这只鬼物——一直被困在这里太耽误时间了。

他是个果断的人,决定了之后,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啪”的一声把门推开了。

门外空无一物,但在十一的感知力,眼前是有东西的!

甚至那充满了恶意的东西还在贴近,不再犹豫,十一抬手激活了纸符,往看似空无一物的地方一贴!

“嘭!”

纸符燃烧起来,这和宁枫用的厉鬼驱逐符不一样,这是对付各类型鬼物通用的一种符纸,叫做“集阳”,能在碰到惊怖级鬼物后燃烧,造成痛苦和伤害。

“啊!!”女人的尖叫声随着火焰升腾而响起,身形也显露出来。

十一猛的后退,心中一阵反胃。

这是一只女鬼,穿着碧绿的下人衣服,乌黑的辫子垂在脑袋后面。

她嘴巴大张,没有舌头,嘴唇周围满是蛆虫,眼中闪烁着痛苦。

刚才她几乎把脸贴在了十一面前,似乎想近距离窥视一下他。

“滚!”十一手中那把泛着冷光的匕首直接刺入女鬼头部,他眼中闪过暴戾,突然用力,匕刃从头部一直划到腹部!

本就腐烂的皮肉被划开,露出里面白色的蛆和湿哒哒的内脏。

女鬼哀嚎着挣脱,抓住了十一的手,怨恨的一口咬住。她身上的火焰还未熄灭,十一痛呼一声,狠狠踹了过去。

女鬼被踹出一段距离,顺势向外跑去。

十一轻轻松了一口气,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血肉一片模糊,流出来的血都是黑色的。

他从身后的包里掏出一截绷带,稍微止了下血,才有空打量这间房。

这里是一间卧室,只有一张床铺,衣柜里的衣服都是深色,一看就是男士的。

但衣服制式仍然比较简陋,他估计这里是管家的房间。

奇怪的是,衣柜边还有一支衣架,上面挂着一件红裙,像是嫁衣。

就在这时,脑海里响起了任务信息。

【触发任务:寻找阵眼】

“阵眼?”

“看来宁枫发现什么关键了,我还是去和他们汇合吧。”

在游戏里,主线任务是共享的,但提示之类的信息需要达到特定条件才能知晓,十一没有见过圆阵,就没办法知道草扎小人和翡翠项链的信息。

他直接忽略了喻封沉,因为在他心中,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新人能苟活到现在已经是幸运了。

他走到门口,突然看见远处有一抹红影飘过。

“那是什么?”他小心的隐在了黑暗里,用天赋【消失】来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红色在鬼物中代表危险,这是体验师的常识。

他只不过刚刚晋入挣扎级,在25分的游戏里还不够看,遇上游戏里的红衣厉鬼,只有躲避。

远处的红影在走廊里徘徊了一阵子,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这座宅院里的鬼物好像越来越多了。等看到红影消失,十一才攥紧了匕首,利用【气息】大致确定了宁枫和喻封沉的方位,然后朝他们走去。

只是没走两步,他就听见背后传来风声。

带着不祥的预感回头,一袭红色占据了他的眼眶。

红色,像是鲜血的红色,在微弱的月光下显得暗淡无光。

女人的脸妆容精致,黑发披散在后,皮肤苍白,带着似笑非笑的神情,飘在半空俯视着他。

刚才消失的红衣厉鬼,不知道怎么出现在了他身后!

“集阳”瞬间脱手飞出,贴在了红衣厉鬼的裙子上,猛的燃烧起来。但它只是静静看着,直到符纸烧尽,它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适。

十一一颗心沉入了谷底,这只能说明,眼前的厉鬼并不是惊怖级,所以“集阳”对它没有用!

……

红霜的房间里,喻封沉纠结了一下,没有直接把项链拿出来。

他觉得很奇怪,任务这样给,说明项链不应该在他这里,一定是之前话剧社的到来,影响了这场游戏的一部分。

项链是在安以岚体内的红霜鬼魂亲自给他的,那么话剧社的人是怎么做到把阵眼带出来的?

他们来取材的时候,没有进过红霜的屋子吗?这不太可能,而且,这里这么多厉鬼,当时那些成员他们怎么一个都没出事?

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体验师进的是“游戏”,才会有这么多厉鬼在这里徘徊,但总而言之,话剧社一定对这里产生影响了。

“我们去找项链吧。”想了想,喻封沉打算找借口和宁枫分开,然后装作自己找到了项链,这样项链的出现才不会突兀。

下一刻——

【体验师十一号杀手已死亡】

【剩余人数:2】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喻封沉愣住了,也让一旁的宁枫讶异的挑起了眉。

第十三章 有本事你饶我不死啊

“他死了?”喻封沉呆滞了一下,感觉有些不真实。

这四十来分钟,刚才认识的人就死了?

他才刚刚意识到,这个游戏,是会死人的,是充满恶意的!

以前在梦里也见过死人,不过那毕竟不是现实,也不是认识的。

“很正常,要习惯。”宁枫很快就反应过来,虽然有点意外于一个敢于主动落单的体验师居然死的这么快,但他见过的死人太多了。

他只是在奇怪,是什么样的鬼物才能做到这点,游戏的boss吗?

喻封沉平复了一下有些糟糕的心情,也奇怪起来。

难道红霜出现了?她在哪里?

如果是红霜的话,她出现的规律是什么?

低头看了草扎小人一眼,他蹲下来,用手指戳了一下。

一个衣服碧绿的女草扎小人被他戳得翻了一个面,变成了面部朝下的样子。

可以动诶。

喻封沉眼睛一亮,伸手想把它抓起来,却突然接到了一个新的信息。

【小人离开残缺的圆阵会瞬间召唤厉鬼,当圆阵被修补,拿走小人可以消灭对应的厉鬼】

手一抖,喻封沉立刻把小人放下,同时摸到了这个游戏通关的方法。

只要放上项链,再把草扎小人全部推到阵外,除了红霜以外的其他厉鬼就会全部消失。

至于红霜,可能要找别的办法对付,但没有了其他厉鬼,游戏一定能轻松很多。

宁枫就站在旁边,所以也收到了信息,他突然笑了笑。

“我们还是快点去大小姐的房间找项链吧。”宁枫穿着白大褂,此时倒是有一种让人心定的力量,“早点找到,红霜可能已经出现了,我们触发任务的时候任务上也说了,鬼物们在徘徊。”

“好。”喻封沉顺势接道,“你知道哪间是大小姐的房间吗?”

“找。”宁枫推开门,下一刻,他心脏一停,周围温度瞬间降低。

“不好!”他身体仿佛被冻僵,只能吃力地一点一点回过头去。

喻封沉比他的感受还要强烈,他看到圆阵的光芒闪了闪,草扎小人脸上的表情居然发生了变化,变得更加惊恐。

在他身边,原本衣柜旁有一个衣架,上面挂着一件红色长裙。

可现在,长裙无风自动,缓缓变得充实,一个黑色的脑袋顶从领口冒了出来。

脑袋逐渐钻出,苍白的面容、精致的五官从披散的头发里露出,四肢也从袖口、裙底出现。

这张脸喻封沉很熟悉,不久前才看过一次。

红霜!

喻封沉眼睛微微瞪大,身体无法动弹,眼睁睁的看着红霜借助这件红色的像嫁衣一样的长裙瞬移到这里来。

红霜看到他,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也注意到了靠近门的宁枫,表情有一瞬间的惊恐,随即又变得阴冷怨毒。

她悄无声息的腾空而起,红色的袍子和黑发一起飞舞,俯视着他们,嘴唇轻轻打开,发出了一声似叹息又似冷笑的声音。

这一刹那,无数的负面情绪围绕着她,蛛网一般延伸出去,喻封沉感到心中升起怨恨和孤独,快要压不下去地翻涌着。

他茫然的仰头看着红霜,莫名觉得这种感觉比想象中好。

这些负面的、从心底涌上来的情绪,好像……慢慢的……在把他心里的某一部分填满。

宁枫不知道此时喻封沉在想什么,对他来说,这种负面情绪的感染还不至于无法抵御。

心智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眼中闪过一丝血光,白色医生制服上出现了斑斑血迹,让他恢复了行动能力。

一丛黑发从空中卷来,红霜想把他缠绕起来,但黑发一碰到宁枫白大褂上的血迹就被腐蚀消融了。

“呼——”

红霜俯身冲来,伸出双臂,同活人一般的双手看似柔柔弱弱,实则凶狠的抓向了宁枫的脖子。

“别这样啊。”鬼物近在眼前,宁枫还有空笑着拨了拨头发,他看上去阳光帅气的脸上看不到一点惊慌,然后——他的双眸骤然血红,衣服也由原本的纯白色染成了猩红!

从他的身上散发出一阵邪恶的,绝望的气息,配合他脸上的笑容,给人感觉疯狂而危险。

这种气息把喻封沉的意识找了回来,而红霜居然也被迫停顿在了空中。

“恶……鬼……”红霜嘴巴张开,第一次说话,少女有些嘶哑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愤怒和阴森。

宁枫嘴角翘了翘,看了眼还站在阵边的喻封沉,突然转身推开了门,毫无留恋的向外逃出。

“抱歉小新人,是你牺牲的时候了~”

他的身影迅速消失,看速度,比起十一还要快很多。

与此同时,由于红霜被短暂压制住,喻封沉感到身上那种强大的禁锢力消失了,没有任何犹豫,他也向着门口拔腿就跑。

“牺牲个锤子牺牲!”他心中没有多少惊讶,宁枫的专属称号是【疯医】,现在这种疯狂的状态恐怕才是他的真面目。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信任过这个看上去很和善的男人,坚信着他有伪装。

可红霜只是凝滞了两三秒就恢复了行动能力,她愤怒的看着宁枫离去,又把目光转到喻封沉身上。

黑发疯狂朝他卷来,喻封沉根本避无可避,很快被缠住了腰。

黑发一下子收紧,他的呼吸瞬间困难,窒息感伴随着腰间的疼痛袭来。

“等……等等!”

他满脸冷汗的看着红霜,感觉红霜和在安以岚身上时有很大不同。

她在安以岚背后时,虽然也有冰冷和恐怖的气质,但行事似乎保存着理智,而现在,她就像一个没有理智的怪物,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杀戮欲望。

红霜听到他发出声音,只是用更多的头发继续将他裹紧。

“靠。”喻封沉感觉这样下去自己会被活生生勒死,像被蟒蛇缠住一样——

“你欺……欺负我一个新人……有什么了……了不起的,真当我怕你……”他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这几句话,然后伸手握住了一样东西。

“有本事……你解……解开头发,有……有本事你饶我不死啊!”

他把手伸出,一抹绿色泛着漂亮的冷光。

喊完这句话,喻封沉感觉自己非常硬气,而红霜也非常“听话”的把他放下了。

【红霜的诅咒】,佩戴者可以得到红霜的一次宽恕!

红霜焦躁的在空中转了几个大圈,看了他一眼,然后冲向衣架,他只看见红色在眼前掠过,下一刻,衣架上就只剩下一件红色长裙。

红霜消失了。

周围的温度慢慢回升,喻封沉撑不住身体,“咚”的一声坐在地上。

他的身体已经僵硬了,不是吓的,是被冻的。

此时,宁枫不知道逃到哪里去了,而红霜又借助衣架上的红衣瞬移到了别处,大概是去追宁枫了。

喻封沉猜测这间宅院里应该有很多房间都存在着这样的衣架,他之前经过打开的房间时似乎隐约见过。

他还想到,因为这样使红霜的出现变得防不胜防,十一号杀手才会中招。

喻封沉也不知道红霜的“一次宽恕”是多久,趁着四下无人,他踉踉跄跄爬起来,朝圆阵走去。

【红霜的诅咒】上唯一的正面能力已经被用掉,再留着也没什么用,他看着手里这串精致到让人惊艳的翡翠项链,把它放在了阵眼位置。

幽绿的圆阵缓缓蠕动起来,阵眼上缺失的纹路在项链下方自己修补,很快,圆阵就变得完整,发出一阵强光。

喻封沉急忙闭上眼睛,防止黑暗中突然出现的强光将他刺瞎。

他的耳边逐渐嘈杂,好像有很多人朝这边走了过来,他心中一紧,蹲下来,伸出手摸索着放在阵上。

强光逐渐变弱,他眯着眼睛,隐约看到身边站了很多个丑陋的人影。

粉色旗袍的大小姐,碧绿下人服的女仆碧月,精致而华贵的贵妇夫人,弓着身子的管家……还有双眼被挖掉的医生孙逸成。

他们似乎也害怕这光,而光一变淡,他们就厉啸起来,朝着喻封沉扑来。

直面七八个鬼物,这种压力把喻封沉的心脏压得几乎无法跳动,但他已经准备好,在被扑到之前对着阵上的草扎小人奋力一挥。

小人们被打飞出去,发出细小的尖叫。

与小人们对应的是扑来的厉鬼,它们的手还没有碰到喻封沉就变得焦黑干枯。它们在哀嚎中被风干,然后一点点消失,成为了灰飞。

房间里,只剩下喻封沉一个人半跪在阵上,心有余悸。

【任务完成,阵眼已找到】

【触发任务:从管家或老爷的房间里找到钥匙,离开宅院】

【提示:体验师戏子,红霜和这座宅院的联系已被打破,正处于混乱期,请撑过七分钟,如果你还活着,将触发支线任务】

第十四章 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寂静无声的宅院内,有一股暗流逐渐涌动。

当二阶段任务触发后,偌大的地方只剩下两个人,一只鬼。

喻封沉在地上缓了缓,注意到了提示。

“支线任务?”

他推了推眼镜,指尖感受到了金属在极寒空间内冰冷的触感。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要去找钥匙。”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皱眉看着大衣腰部出现了大片面积的黑色污渍。

那是红霜头发碰过的痕迹。

对于有洁癖的他来说,此时内心是煎熬的。

“算了算了,不能脱,忍一忍……”他口袋里还放着东西,没了大衣的确很不方便。

“老爷和管家的房间……”喻封沉小心地扒着门框探出头,确认四下无人。

可眼前的情景让他心头一颤,只见每一间房间门口的白灯笼都被点亮了,上面印的“囍”字在风中飘动。

白色布条像是被血色浸染,变得暗红斑驳。

这景象比之前还要渗人,整座院落就像是阴曹地府。

喻封沉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了下来,开始思考现在要做的事。

这附近全部是厢房之类,老爷和管家的房间应该也在这里,而不至于跑到别处。

他沉吟了一下,走出门,环视四周。

先把周围的地形记住,之后不管是找东西还是逃跑,都会相对轻松一些。

他从各个房间门口经过,把所有门都推开,一是通过观察房间陈设来判断房间主人的身份,二是瞅一眼有没有放红裙子的架子。

如果有,之后逃跑就一定不能跑进这些屋子,红霜会通过红裙子瞬移,进入这些屋子等同于自投罗网。

“吱呀——”喻封沉推开一间房间,突然瞳孔一缩。

门一打开,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就出现在他视野里。

同时,这间房间的衣柜边,挂着一件像嫁衣一样的红色长裙。

喻封沉谨慎的回头看了看,然后踏进屋内,左腿膝盖触地,右腿曲起的查看起倒在地上的人。

棱角分明的脸上残留着不甘,身上的夹克布满了黑色污渍,手中紧攥着一把匕首。

十一,就是在这里死的!

喻封沉也没想到会在这里找到十一的尸体,他不知道十一曾因为躲厉鬼碧月而来到这后面,还以为十一是死在前面一排院落里的。

当下,他对着十一的尸体叹了口气。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喻封沉看着尸体,感觉有些悲凉,然后伸手抽出了尸体手里的匕首,“毕竟我俩也不熟,说是为你报仇吧,我也打不过红霜,也没办法了。”

不仅没办法为十一报仇,他还打算把十一的东西收拾收拾,能用的拿走。

匕首握在手里触感冰凉,很轻,上面的冷光显示着它有多锋利。

【祭品:让你解脱吧】

【等级:怨恨】

【特性:锋利、破界】

【用途一:此匕首可以伤到灵魂,对怨灵有克制作用】

【用途二:一定几率打破鬼物设置的结界,鬼物越弱,几率越大】

“好厉害!”喻封沉惊喜的看着匕首,对这件意外收获感到非常满意。

他估计这是十一身上最强的祭品了,因为从十一和宁枫的实力对比来看,十一明显远远落后,可能是刚进入挣扎级。

挣扎级和怨恨级是相对应的,一件怨恨级的祭品,应该已经比较难得了。

“可是为什么同为怨恨级,【红霜的诅咒】就显得那么弱呢?难道是因为它是任务物品?”喻封沉吐槽了一句,不过现在那条项链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他又翻了翻十一的口袋和背着的包,从里面发现了五张符纸和一个书签,还有一堆绷带药品之类。

【祭品:我不想再写日记了】

【等级:惊怖】

【特性:召唤、消耗】

【用途:召唤一次“上吊的他”,它会帮助你。次数2/4】

“这个好像也不错。”喻封沉真的是大开眼界,就像二十岁之前他没想过这世上有鬼一样,他也同样没想过资格证背后的诅咒会这么强大,居然会有这么多既神奇又可怕的东西。

那五张符纸,三张是“集阳”,一张是“感知”,另一张叫“怨灵驱逐符”,它们的名字都是喻封沉把它们拿到手里后脑海里出现了信息才知道的。

【祭品:集阳】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燃烧】

【用途:接触到鬼物后会开始燃烧,对鬼物造成伤害,对惊怖级以上无效】

【祭品:感知】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行踪】

【用途:使用后感知力提升,可以感知到周围的鬼物和体验师的位置,对惊怖级、幸存级以上无效】

【祭品:怨灵驱逐符】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驱逐】

【用途:针对怨灵的驱逐符咒,使用后可以短暂的驱散怨灵,对惊怖级以上无效】

“都是好东西!”喻封沉站起身,先是真诚地对十一的尸体鞠了一躬,然后小心地把东西放进口袋里。

匕首代替了水果刀的位置,他把水果刀丢到地上,然后打量起房间。

这里的陈设与其他佣人不同,很可能就是管家的房间!

不管怎么样,喻封沉打算先在这里找找钥匙。

他走到床头柜前,打开了所有抽屉,只看到一些老旧的日用品,很多都被虫蛀得看不出原样了。

没有收获,他又转向另一边的桌子。桌子上很杂乱,上面放着很多杂物,说不定钥匙就放在那里。

刚迈开步子,一声轻微的异响就触动了喻封沉一直紧绷着的神经。

气温骤降,他立刻回头,果然看见红裙鼓胀了起来,红霜即将出现!

趁还没有被冻得动不了,他立刻奔出了房间,沿着来时的走廊一路狂奔。

红影翻飞,他能感觉到,红霜跟在了他身后,而且速度比他快。

咬了咬牙,他的肌肉用力,提快了移动速度。他可不像宁枫一样,面对怨恨级厉鬼还有正面抵挡的能力,他现在要是被红霜抓住,根本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会被杀掉!

话说宁枫的死亡提示没有出现,说明他躲过了红霜的攻击。

前方是一个拐角,他看着那个地方,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跑的话他速度没有红霜快,只能躲。而他刚才在查看房间时,发现了一间比较特殊的房间,就在拐角之后!

冲过拐角,喻封沉打开一扇房间门,钻了进去。

……

红霜沿着喻封沉的路线追来,她浮在半空,脸上阴森的几乎能滴出水来。

她现在脑子很模糊,长久以来她似乎一直在这座宅院里徘徊,对这里充满了恨意,又无法离开。

可现在,她感到自己和宅院的联系变淡了,和宅院各处的红裙的联系也在变淡。

宅院里那些被她杀死,又变成了厉鬼的人,不知为什么也不见了。

这让她感到烦躁,迷茫,愤怒,她现在无法思考,只想把她看到的所有东西都杀掉!

一个活人就在近前,她心中暴虐而又愤怒,追着他经过拐角——那人却不见了。

她红色的长袍在白灯笼的微弱光芒下显得黯淡无光,伸出手,她推开了最近的门。

门里,一双双眼睛正看着她。

老人、小孩、穿着西装的男人、穿着旗袍的女人……很多很多,将近二十个人偶,以不同的姿势待在这间房间里。

宅院的夫人很喜欢人偶,收集了很多,都放在这间收集室里,平时禁止他人进入。

红霜冰冷的眼神扫过这些人偶,她能感觉到活人的气息就在人偶中。

第十五章 现在,谁才是恶人!

一个个人偶精致又逼真,仿佛真人一样被遗弃在这间很多年没有人记起的漆黑房间里。

喻封沉能听到自己的压制得极其微小的呼吸和逐渐急促的心跳,他披着一件蓝色长袍,混在密集的人偶中,装作自己也是其中一员。

长袍是从角落里一个古代扮相的男人偶身上牵过来的,他只来得及匆匆披上,遮住了大衣,在两个正在进行棋局对弈的人偶旁站定,成为了一个原本并不存在的“观棋人”。

红霜红色的身影就在前方,来回游走着,带着戾气渐渐逼近。

他额头渗出一滴冷汗,因为红霜在外围看了一会儿后没有选择离开,而是逐渐靠近了!

红色身影在人偶中穿行,时不时停在某个人偶身前仔细盯视。

在红霜注意力放到旁边一个人偶身上时,喻封沉悄悄挪动了一下脚步,改为正对着棋局,只留给红霜一个后脑勺。

几秒后,红霜放弃了那个人偶,朝他飘来。

喻封沉此时的内心是从未有过的紧张,他现在和怨恨级厉鬼几乎只有一分米的距离!

甚至他都能感受到红霜的袖子和裙摆扫在了身上,只要她一伸手,就能立马捏住他的脖子,或者直接用头发把他勒死。

红霜在他身后停了下来,静静地,可能正在注视着他。

他一动也不能动,只能更加专注的欣赏起眼前的棋局。

红子已被吃掉大半,无论怎么走,黑子都能在三步之内将军,这是一出翻盘无望的残局。

红霜的头发划过他的后颈。

他强忍着没有露出任何表情,即使以红霜的角度看不见他的脸。

几秒后,衣料摩擦的感觉从他背后传来,红霜与他擦身而过,去了另一个人偶面前。

喻封沉依旧不敢做出动作,因为他现在看不见红霜了。

直到四分钟后,红霜发出一声低泣,暴躁的从房间飘了出去,他才大松了一口气。

小心的动了动,他转过头,看见红霜没有关门。

“随手关门是文明的好习惯。”内心吐槽了一句,释放了一下心中憋着的紧张,喻封沉才把蓝袍撂下,从人偶缝隙中穿过,离开了人偶收藏室。

【你被动激活了天赋活偶,环境判定为拥挤,且拥有特定环境“人偶”的加成,成功率上升至65%】

一条信息提示出现在他意识里,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笑容,重新往管家的房间走去。

没错,喻封沉就是想起了自己的天赋【活偶】,才敢赌这一下!

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活偶这样奇怪的天赋,但既然显示了,就可以好好利用。

离提示说的七分钟只剩下两分钟左右,人偶收藏室为他争取了接近四分钟的时间,如果这四分钟是在追逃或者担心红霜是否会从红裙中瞬移过来的状态下度过的,一定会很难熬。

他进入管家的房间,径直走到木桌前,在一堆杂物中翻找起来。

他不知道宁枫现在在哪,又在干什么,但从房间陈设与他刚才离开时一模一样来看,宁枫并没有进入这个房间。

他猜宁枫应该是找到了老爷的房间,在那个房间里找钥匙。

红霜现在又消失了,消失的很彻底,很可能去找宁枫麻烦了,想想他还有点开心。

反正宁枫把他丢下了,虽然可能实力也不允许宁枫在那种情况下把他一起带走,但宁枫临走时那轻快的、幸灾乐祸的语气让他感到很不舒服。

如果红霜再次折返回来找他,他也可以故技重施,再去收藏室当一回人偶。

喻封沉把桌上风干的小本子、栽种着枯萎的花的花盆什么的全都堆到了一边,在一个铁质小盒子里发现了一串钥匙。

圈圈上有六七把钥匙,拿在手上会发出碰撞带来的脆响。

他皱了皱眉,把钥匙放入口袋,原地跑了两步,仍然能听见“擦擦”的响声。

“不好了,带着钥匙就意味着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大门,不然被红霜追的时候带着它,肯定会制造出响动。”

他喃喃了一句,然后看了看外面。

白色的灯笼散发着苍白暗淡的光,染血的布挂在房梁上,总是随风摆动。

他右手握住了【让你解脱吧】,感受着匕首柄部舒适冰凉的触感,把它从口袋里抽出,以防卫的姿态拿在手里。

然后,他算了算时间,就绕过十一横在门口的尸体,以计算过的最短路线跑向大门方向。

他需要沿着走廊绕到前院,再从前院经过那片空地直奔大门。

喻封沉扣住了大衣在胸口和腹部处的两粒扣子,以防大衣边角乱飞,跑动间,钥匙串发出轻微的响声。

“擦擦……擦擦……”微小的声音在寂静的宅院里也能传出很远,喻封沉心惊胆战的祈祷着红霜不要闻声而来。

直到他绕过几个拐角来到了前院,他也没有看见红霜的影子,也没有宁枫的踪迹。

木门近在眼前,只要再过几秒,他就能碰到门板了!

一路惊人的顺利,等他缓了口气,他已经现在了大门前。

一手掏出手机,他没有因为紧张而乱了心神,傻傻的把钥匙拿出来一把一把试,而是凑近了锁孔,用手机的手电筒观察了一番,确认了一下锁眼大小。

然后他才拿出钥匙串,很快找到了大小接近的钥匙,直接插入孔中——

“吧嗒。”

锁应声而开,与此同时,宁枫的笑声突然从喻封沉身后响起。

“交给你果然没错,也不枉我帮你吸引了一下火力了。”

喻封沉眯着眼回头,就看见宁枫从院落中跑出,白色大褂上恢复了洁白一片。

在他身后,红霜尖叫着追来,充满了不甘。

“推门啊愣着干什么!”宁枫啧啧一声,跑得飞起。

喻封沉很不想搭理他,但还是用力推开了门,迅速跳过了高高的门坎,来到了外面。

宁枫也很快赶到,不知道他用什么方法甩开了红霜很大一段距离,足够他安全跑到大门前。

当宁枫也跨出了大门,游戏完成的提示就出现在脑海里。

【任务已完成】

【游戏结束,十分钟后开始游戏结算】

大门内,红霜莫名安静了下来。

这一刻,七分钟也到了。

只见她并没有随着游戏结束而消失,而是浮在空中,表情逐渐变得平静。

她的混乱状态散去,理智逐渐回归。

红霜看着门口的两人,轻轻叹了一口气,无悲无喜。

“咦,没结束?”宁枫挑了挑眉,把刘海往旁边拨了拨,饶有兴致地看着红霜。

只见红霜伸出白皙的手,衣袖滑落,露出雪白的皓腕。她精致而苍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颤了颤,鲜艳如血的嘴唇轻轻打开。

“恶之所以为恶,是因为他们心中有恶。”

略带沙哑的嗓子在一句话间逐渐恢复,变得清亮悠长起来。

她五指张开,从她的掌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绿色圆阵,下一刻,圆阵突然放大,变成了他们在红霜房间地上看见的那个诅咒阵。

“我杀的都是恶人。”

她看着散发幽光的圆阵,叹息着。

“孙逸成的背叛之恶,

“程莺莺的自私之恶,

“碧月的无知之恶,

“管家的傲慢之恶,

“老爷的轻贱之恶,

“其他人的为恶而恶……

“他们认为对待一个丫鬟,无钱无势,就可以随意轻贱,

“当欺负我的人数越来越多,很多人都变本加厉,平日里装模作样,维持形象,唯独在我这里,他们可以毫不掩饰的展现自己的恶意,

“只因为,大家都如此。

“只因为,唯独欺负我,不会被别人唾弃。

“只因为,面对我,他们才是看似正义的恶人。”

她嘴角勾了勾,展现出了一股冷厉:

“所以我让他们付出了代价,我让他们清楚的知道了——

“现在,谁才是恶人!”

现在,谁才是恶人!

喻封沉心里重复了一遍,感到有些震撼。

“过来。”红霜突然看向喻封沉,出声道。

宁枫嘴角一翘,察觉到了什么。

“可以啊小新人,你果然瞒了我关于这个游戏的一些信息,你不会从一开始就在防着我吧。”

喻封沉瞥了他一眼:“正是。”

“不会吧,我多么好心的帮你解答了那些问题,我看上去像个坏人吗?”宁枫露出一个非常阳光的笑容,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

“虽然我的确是。”而下一句,他的语气突然变化,一种病态的疯狂显露无疑。

“哈哈哈开个玩笑,我可是正直的好青年。”

喻封沉没理他,而是在红霜的注视下,缓缓走到了大门处。

他记得他还有个支线任务,但游戏已经结束了,他也不知道这个支线任务会以什么形式存在。

没想到,他接近之后,红霜从怀里拿出一样东西递给了他。

美丽,晶莹,翠绿。

是那串翡翠项链!

他茫然的接过,脑海里关于它的信息却和之前截然不同。

【祭品:红霜的诅咒】

【等级:怨恨】

【特性:阵法、伪装】

【用途一:主动使用,可以布置一个诅咒阵,阵法具体功能随机】

【用途二:佩戴后拥有怨恨级厉鬼气息,对厉鬼具有欺骗效果】

“什么意思?”喻封沉忍不住开口问。

“不是给你的。”红霜阴森的冲他笑了笑,笑不及眼底,“我要你把它带回去,交给安以岚。”

“什么?”喻封沉这时候真的有点懵逼了,红霜到底什么意思?她还要回到安以岚身上?

像是看透了喻封沉的想法,红霜没什么感情的敛了敛眸子:“我一直都在安以岚体内,这里的我,只是我的二分之一。”

第十六章 等价交换

“二分之一?”喻封沉呆了一呆,二分之一就这么猛,完整版会是什么样子?

宁枫脸上的笑容也淡了一点,之前他说过,红霜起码是怨恨级的顶尖,如果这仅仅只是二分之一,那就说明,完整的红霜,起码在哀悼级。

这就有点难受了,哀悼级,是他暂时没法抗衡的等级……

他又看了看喻封沉,眼中的颜色变得深邃。

看来,喻封沉在进入游戏之前,就做过一些前置任务。

这种情况很少见,一旦出现,就说明游戏内容本身就与其有关。

他轻笑一声,突然转身朝山下走去。

既然与他无关,他还不如早点回去睡觉。

喻封沉注意到他的举动,提防之心顿起。

“他走了。”红霜淡淡的冷笑一声,“我说的,你听到没有。”

“你还要伤害安以岚?她现在已经……”虽然奇怪宁枫怎么会在这个时候离开,一点也不听游戏后续,但喻封沉还是把思绪拉了回来。

他想起之前安以岚来宿舍的时候,那种痛苦疯癫的精神状态和已经怪化的身体,就下意识想拒绝。

红霜听到他的话,眼神更冷,突然向前移动,直接飘过了大门。

喻封沉一惊:她居然能出来!

红霜低头俯视着他,红色的衣摆无风自动。

“我要彻底离开这里。”她回头看了一眼待了将近七八十年的宅院,“至于安以岚,我本意不想伤害她,但是她戴上了我的项链,承受不住这种怨气,才会自己产生异变。我现在要是不去她身边,她才会死。”

“啧,听你这话说的,好像你不伤害无辜似的。”喻封沉也冷笑了一声,“那你杀十一,就没有心理负担?”

“那个拿着匕首的男人?”红霜瞥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看上去什么都不知道,但你们这些体验师,没有一个是无辜的。况且,刚才我并没有理智,全凭本能行事。

“把项链给安以岚,你帮我这个忙,我会和你等价交换。”

喻封沉眯着眼睛,思考着她话里的真实性。

如果他不答应,不接受这个任务,安以岚的情况也不会变好,毕竟“另一个”红霜还在安以岚身体里。

事情也不会更糟了。

“好吧。”他把翡翠项链放进口袋,看着红霜,又忍不住问道,“这些灯笼上为什么要写囍?”

红霜细长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这是我为我自己点的。那天,我杀了他们,这是他们的丧礼,所以,这也是我的喜日。

“那是我最开心的一天,当然要纪念。”

最开心的一天……

最开心的,就是亲手杀了欺辱自己的人,看着他们即将永远的在宅院里徘徊,忍受痛苦吗。

喻封沉可以体会到这种复杂的心情,但还不太能理解。

这时,十分钟也过去了。

【游戏结算开始】

【已完成游戏:宅院】

【由于特殊原因,本游戏难度评分由25降至20】

【基础积分:2000】

【存活人数:2/3】

【附加积分:200】

【游戏时长一小时零二分】

【附加积分:600】

【地图探索度89%】

【疯医39%,戏子29%,十一号杀手21%】

【单独积分:290】

【戏子贡献度:46%】

【额外积分:3419】

【总积分:6509】

【结算完毕】

【游戏商城已开放】

他的脑海里平白出现了一大串信息,等他看完一遍再回过神来,红霜已经不见了。

宁枫也早就离开,微凉的风中只剩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宅院门口。

“游戏评分居然也会下降……难度下降,游戏时长带来的附加积分变多,可能就是因为少了去大小姐房间找项链这个环节,总的来说,还是因为我。

“但是宁枫的地图探索度怎么会这么高!?

“对了。”

喻封沉突然想起,后排院落的后面还有一条小路,很可能通往花园。

他找钥匙的时候一直没有看到宁枫,出来时宁枫也没有拿着老爷房间的钥匙,那段时间宁枫做了什么?

绝对是去了花园!

宁枫是个有经验的人,地图探索度这个东西喻封沉不知道,宁枫却绝对知道。

去了花园,无论是增加探索度,还是找新的线索信息,都不会亏。

“宁枫这个人,还蛮狡猾的……”

喻封沉嘀咕了一句,打开手机屏看了一眼,已经十一点多了。

“下山了也没有车,宿舍也关门了,干脆……”他迈步又进了宅院,随意找了一间卧室,躺在了床上。

刚刚经历过恐怖的一个小时,要是换做别人,即使知道鬼物基本不会再出现,也不可能安心留在这里。更何况红霜的鬼魂还在宅院里,不知道藏在什么地方。

可他心里倒是不觉得膈应。

“在这儿凑合一晚吧,明天早上再下去。”他闭上眼,一时半会儿却睡不着。

他干脆调出资格证,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变化。

鬼物图鉴里出现了厉鬼图鉴,并且附上了红霜的图片。

【解锁图鉴:厉鬼】

【厉鬼:因死后戾气不散化作鬼物,本身拥有强大的攻击力,可以进行一些物理反馈,以及使用物品,能力比较多元化】

除此之外,积分显示为6509,祭品一栏里多了【让你解脱吧】和几张符纸,【红霜的诅咒】也暂时显示着。

在积分下还出现了一个新的信息栏,名称为【商城】。

喻封沉来了精神,他记得宁枫和十一身上那么多诡异的东西好像很多都是从商城买的。

用意识选择打开商城,里面弹出了很多名称古怪的东西。

最多的是标志着消耗品的符咒,除了这些,祭品都是按照特性排列的。

他看到的所有祭品都标注着“惊怖级”,可能是受到了他自己的体验师等级限制。

喻封沉看着祭品后标注的价格,发现大多数符咒都是500左右一张,类似匕首之类的物品则需要3000以上。

商城里只有祭品,而不像喻封沉以前看过的小说里一样,还有血统之类。

他翻了半天,突然体会到了女人逛网店的心情。

“这个好像很实用,这个也想要……”

“可我只有6500……”

他呈大字型倒在床上,大衣摊开垫在身下免得弄脏自己。

可能钱到用时永远恨少吧……

惊怖级的祭品不加符纸也有几千种,他又找了四十多分钟,才选出三种比较适合的。

因为他当时在管家的房间里轻易就被限制在原地无法动弹,而现在手里又有一把怨恨级的匕首,所以他打算要一个能够保护自己的祭品。

看中的三样,分别是一张照片、一只怀表和一条手链,都有一定的防御功能。

最终,他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选定了怀表。

【祭品:后悔】

【等级:惊怖】

【特性:召唤】

【用途:使用后将召唤五分钟内在使用者所处五米范围内的鬼物来保护自己,维持30秒,需消耗使用者精神力】

【价格:3500积分】

选定这只怀表是因为它的功能有一定的机动性,如果用好了,绝对可以发挥出超常的作用。

选择购买之后,喻封沉头一晕,精神恍惚了一下。

恍然间,他好像看到一个男人坐在房间里,握着这只怀表跪在地上放声痛哭。

悔恨,愧疚……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情绪。

【逝去的无法追回,做出的选择已定,后悔是最没用的感情。】

伴随着一条夹杂着感叹的信息,喻封沉感到胸口一重,恢复了清醒。

他伸手摸了摸,怀表已经挂在他脖子上,伴随着他的躺姿而静静地置在胸口。

怀表表壳和表链都是暗金色,看重量应该不是纯金,而是镀金。

他按下一个凸出的小按钮,盖子“啪”的一声弹开,露出了里面的面。

灰白的表面上,黑色指针停止不动,风格非常复古,带有一种英伦风格。

指针停在两点十三分上,可能这只表就是在这个时间随着一出悲剧变成了祭品。针尖被血迹染成暗红色,表面的一侧也有几滴红色鲜血。

一切都显示着祭品之后代表着一幕幕可怕又悲凉的故事。

买下了【后悔】,喻封沉还有3000多一点的积分,他暂时没动,打算等需要的时候再购买物品或符纸。

躺在隔了一层大衣布料的床上,他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开始感到疲惫。

在一盏盏仍未熄灭的白灯笼的映照下,喻封沉闭上了眼睛,蜷缩着陷入了沉睡。

第十七章 【丧礼】

“你这是干嘛去了?”

当喻封沉把大衣搭在胳膊上,背着包回到宿舍的时候,正在吃早餐的守鹤吓了一跳。

他还从没见过这个爱干净的室友把自己弄得如此灰头土脸,鞋底沾满泥土,衣服上、头发上有些不知名的奇怪污渍。

“做贼去了。”喻封沉随口应了一声,把包放在了自己床铺下的书桌边。

他可是四点半就醒来,走到山下,又打了一辆网约车马不停蹄地赶回来的。

好在时间尚早,进了学校后,除了看门的保安、偶尔几个晨练选手和作息时间精确健康的守鹤外,喻封沉就没有被看到过,不然的话,可能下午他狼狈的样子就要被吃瓜群众上传到校园贴吧上去了。

守鹤无语地看着他把东西放下,冲到洗手间刷牙洗脸,然后回来脱了身上的衣服更换了一套干净的,连眼镜都用眼镜布仔仔细细擦了一遍。

怀表和匕首等物品喻封沉早就放进了背包里,毕竟被守鹤看到的话,有点解释不清。

“吃早餐吗?”看到喻封沉开始整理头发,守鹤扬了扬手里的包子主动问。

“吃!”喻封沉在路上也吃了点放在包里的食物,但毕竟不是热的,吃起来没那么舒服。

守鹤把包子递了两个给他,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好奇。

他好像想问问喻封沉昨晚到底干了什么,可是话到嘴边,又被他咽了回去,变成了:“上午满课,你撑得住吗,要不要请假。”

“没事,我又不是一夜没睡。”喻封沉感受着包子皮被咬开后馅儿发出的微辣的香气,“嗯?牛肉粉丝的,你平时也不吃这个馅儿啊,特意给我买的?”

“顺手,你没让我帮你请假,所以我估计你会在上课之前回来。”守鹤淡淡一笑,“如果你没回来,我就用包子喂保安大哥养的那条小狗。”

“……”喻封沉看了他一眼,“我突然觉得我有点对不起那条小奶狗。”

扯了一会儿淡,喻封沉总算是神清气爽地伸了个懒腰。

昨晚太压抑了,无论是环境还是心情都很黑暗。

而现在,早晨六点半的阳光从东边斜照,学校里葱郁的绿化植物随风摇摆,让他的脑子跟着清醒了不少。

于是他就想起了自己还有一条项链要给安以岚,以及学校话剧社的诸多疑点。

突然心情不美丽。

……

上了一个上午的课,喻封沉还没有找安以岚,就先等来了一个震撼的消息。

李佳佳……死了!

这个消息在各个班群里迅速传开,在校园贴吧引起了热议。

上最后一节课的时候,坐在喻封沉旁边的守鹤轻轻敲了敲桌面,从下面把手机递给了他。

【文学系大一女生从宿舍跳下】这个标题在贴吧的热帖上看起来异常醒目,喻封沉只瞅了一眼,心就一沉。

他本能的觉得这事儿可能和他有什么关系,点开标题一看,李佳佳三个字就映入眼帘。

帖子是学校摄影系的学生发的,倒是没有恶意揣测什么,只是因为当时那个学生恰好在李佳佳宿舍下拍植物,看见李佳佳从宿舍楼跳下,她就无意记录了下来。

帖子上还附了几张照片,喻封沉瞄了一眼讲台上的辅导员,稍微低头,把照片放大。

那是女生宿舍不假,像素非常高,能看见李佳佳一跃而下的身影。

但是窗口……

喻封沉瞳孔一缩,有些不敢相信的眯起了眼。

往下翻了翻评论,他把手机还给守鹤,低声问道:“你看这张照片有什么不对吗?”

守鹤拿过去,盯了几秒钟,表情有些茫然。

“没有啊。”

没有?喻封沉嘴角抿起,目光逐渐变冷。

看来其他人看不到……在李佳佳宿舍的窗口,明明站着一个红衣的女人!

他现在一看到红衣,脑子里就只有一个人,不,一个鬼。

红霜!

照片里,红霜的半个身子暴露在窗口,黑色的长发披散着,嘴角带着一抹诡异的笑容。

“她到底想做什么。”喻封沉完全屏蔽了讲台上的辅导员,脑子里开始思索起红霜和李佳佳的关联,或者说恩怨。

李佳佳之前对她撒谎了,这点他已经猜到。

当时她对他说的话中,与红霜有关的只有,安以岚主张带回了项链。

而红霜在宅院最后告诉他的话中,说过安以岚是因为戴上了她的项链,承受不住怨气,才会异化。

“大概是……原来如此。”

下了课,喻封沉再次抛弃守鹤,独自一人来到女生宿舍。

他本来是想找红霜的,却发现女生宿舍楼下被警察围了起来,他又不能进去,只能掉头站在校园湖旁边,双手插在新的大衣的口袋里,看着湖水,总觉得自己漏了什么事。

湖水一片死寂。

红霜一定会来找他的,因为对于【红霜的诅咒】,急的是红霜而不是他。

他盯着湖水,思绪逐渐飘忽。

这片湖水曾经淹死过玩捉迷藏的一个女生,后来掉入湖里的人就越来越多,虽然大多数都会被发现,及时救回,但还是有一些人在这里失去了生命。

以前他不信世上有鬼,可现在,他敢确定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正当他发呆时,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喻封沉!”女孩子声音很甜,他回头一看,愣了愣。

安以岚?

在他身后,安以岚穿着一件及膝的蓝色裙子,头发扎成马尾,空气刘海下的脸精致可爱,和昨天在他宿舍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你恢复了?”喻封沉问了一句,随即意识到不对。

【体验师双生花对你发出了好友邀请】

信息从脑海里出现,喻封沉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推了推金丝眼镜。

“原来如此……你变成了体验师,所以情况稳定下来,甚至变好了。”

安以岚冲他笑了笑,轻轻鞠了个躬:“我要谢谢你把项链带回来,也谢谢你之前肯拿走那条烫手山芋。”

“你最应该谢谢的,”喻封沉没么表情,“不是傀儡师吗?”

听到这个名字,安以岚表情突然变化,眼睛睁大不敢相信的看着他。

“你怎么知……”

“你一个表演系的女生,不要这么容易被别人看出情绪啊。”喻封沉悠哉悠哉,靠在一颗树上,“除了傀儡师,我们附近大概没有人可以以这种方式救你了吧。”

“傀儡师坑过我,我就是被他推荐为恐游体验师的。”他嘴角向下,不太高兴,“宅院这个游戏被严重干扰,恐怕也是因为傀儡师提前做过什么,说真的,我很讨厌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嗯……你还知道什么?”安以岚依言调整了一下情绪,强自镇定。

喻封沉猜到傀儡师头上,这是她完全没想到的,让她有些措手不及。

“现在红霜在你体内,也承诺过不会伤害你,那她和你应该是一个共生的状态。

“我猜……项链是李佳佳骗你戴上的,李佳佳的死,是你做的,或者说,是你体内的红霜做的,她是在为你报仇。”喻封沉看着她,笃定的说。

不得不说,喻封沉的思维很接真相。

因为他习惯于直接去掉不可能的答案,这样才可以更快的接近目标。

“……没错。”

“那么关于傀儡师,你能告诉我多少?”喻封沉向前一步,以身高俯视着她。

“抱歉,我不能告诉你任何关于傀儡师的事。我只能说……傀儡师太强了,比你强得多。”安以岚双手攥紧,“他推荐我成为了体验师,保住了我的命,还告诉了我很多体验师的常识。我不能出卖他,而且,如果我敢出卖他,我一定会死的,就连红霜也保不住我。”

一番交流下,喻封沉渐渐想通了。

看来,这个傀儡师在着手布一局棋。红霜和傀儡师绝对在以前就达成了什么协议,才会有今日,红霜脱离了宅院束缚,安以岚也没有死的局面。

这个傀儡师,一定是他附近的人,起码是这个学校的。

不仅和话剧社有关,还和他很熟悉。

吴翰?高杰?话剧社的某个人?

等等……守鹤?

一个名字突然出现在他脑海里,并且被列为了保留怀疑对象。

“喻封沉学弟……项链?”看喻封沉陷入沉思,安以岚忍不住提醒。

“我不想给你了。”喻封沉瞥了她一眼,直接迈步走人。

“等等!”安以岚急了,连忙叫住他。

“不听。”喻封沉脚步不停,面色如湖水般,让人捉摸不透。

下一刻,周围气温骤降,一股熟悉的感觉出现。

“拿来。”红霜的声音响起,带着冰冷和杀气,以及不容置疑的威压。

他回过头,看见红霜从安以岚背后钻出,头发披散,身上的红袍仿佛沾染了新的血液,飘来淡淡的腥味,而安以岚表情则变得有些恍惚。

冷笑一声,喻封沉毫无惧意的看着红霜,从口袋里掏出项链,扔了过去。

“等价交换。”他对眼前的一人一鬼没什么好感,或者说,只要和傀儡师有关,他都隐隐感到排斥。

因为别人在暗,他在明,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红霜盯了他一眼,缓缓把项链带上脖子。

白皙的手指把链扣扣上,翠绿的项链立即和她融为一体,挂在她脖子上显得异常和谐。

同时,红霜身上的气势更加诡异,负面情绪仿佛可以凝成实质,但控制着没有伤到喻封沉。

她手里出现了一个苍白的物件,递给了他。

那是一根半米长的木棍,木棍的一端用红色细绳挂着一只大大的白色灯笼。

灯笼没有点亮,上面用墨水写着“丧”字,有点掉色。

【祭品:丧礼】

【等级:怨恨】

【特性:混淆、指引】

【用途一:这是很多人的祭日,使用后长明,可以获得除厉鬼以外所有鬼物的些微好感,一点点的好感都可能影响你的命运】

【用途二:指引魂魄前行,一定几率超度除厉鬼外的鬼物,对惊怖级以上无效】

“满意吗?”红霜冷冷的看着他,然后勾唇一笑,“我不欠你什么了……”

她缩回了安以岚体内,只剩下安以岚回过神来,懵懵的看着喻封沉。

“告辞。”喻封沉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选择同意了【双生花】的好友申请。

在他的体验师资格证上,好友一栏多了一个名字。

第十八章 邀请

之后几天,喻封沉倒是过了一段难得的轻松日子。

话剧社的成员因为发生过种种意外,决定暂时停止话剧的排练,所以他这个名义上的代摄影也根本没事可做。李佳佳的事警方还在调查,但已经不再打扰学生们的正常学习生活,少有走访。

为了找到傀儡师,他没有直接去调查高杰和吴翰,免得打草惊蛇。

体验师资格证也没动静,下一次游戏时间显示为随机,不过对于喻封沉来说,什么时候开始新的游戏都无所谓,他既不十分抗拒,也没有任何期待。

梦里也安定下来,执念们不知道去了哪里,总之,没有再嚣张地打扰他睡觉。

【丧礼】体积比较大,被他以“话剧道具”的名义放在了宿舍里,守鹤嫌乱,又给扔阳台角落了。

深夜,熄灯后。

喻封沉穿着睡衣躺在床上,正睁着眼睛发呆,不知为什么,今夜他有些心神不宁。

他的危险预感一向很准,所以现在的情绪让他有些不安。

他翻了个身,余光看见阳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发光。

是【丧礼】!

他猛的坐起,再认真看去,丧礼灯笼静静地躺在阳台角落,苍白安静,没有动也没有发光。

“错觉?”

喻封沉保持着戒心重新躺下,突然看见正上方垂下来一片浓郁的黑色。

软软的,冰冷的,悄无声息。

瞳孔一缩,他认出那是一片头发,层层头发的包围里,一张暗灰色的脸嵌在其中,只有眼白的眼睛直直的对着他,嘴上没有皮,牙齿和肉筋暴露在空气中,它嘴巴张开,发出一阵阵磨牙声。

恶意与杀意毫不掩饰的从它身上蔓延出来。

“卧槽?”他心脏极速跳动,差点从上铺翻下去,“这是什么东西!”

两句话都是他在心里骂出来的,他已经习惯了遇到危险时忍住不发出声音,因为很多时候出声儿的人都是自讨苦吃。

鬼物好像是镶在墙里的,看不见身体,只有头发和脸。

他心中一动,感受到了属于这只鬼物的气息。

这是……厉鬼的气息……感觉上……是惊怖级别的……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认出来的,好像辨认鬼物的种类随着他成为体验师而变成了本能。

他伸手想习惯性推一下眼镜,才想起眼镜在睡觉前放在了下铺书桌上。

“咯咯。”看着他的举动,鬼物张开嘴,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不表现得很害怕。

一丝浑浊的口水从它嘴里流出,快要向下滴落。

下面正对着喻封沉和他的床。

“日!”喻封沉眼角一跳,突然觉得难以忍受。

他伸手拽住鬼物的一大撮垂下来的头发,不假思索的往旁边一扯:“滚!”

鬼物被他一拽,往旁边移动了一下,口水滴在了过道上,看得喻封沉一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现在才确定,相比起“恶心”,害怕这种感觉已经不算什么了。

“啊——”鬼物惊叫起来,表情狰狞,脖子伸长,诡异的将脸凑近了他,嘴巴大张。

它的脸皮片片剥裂,露出一张满是肉筋的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东西。

就在喻封沉准备抽出自己藏在枕头下的匕首和它刚正面时,他脑子突然一阵刺痛,然后精神恍惚。

那一刹那,他什么也无法思考,脑子一片空白。

再清醒时,他冷汗淋淋,肉筋鬼脸却已经不见了。

“什么鬼?”他惊魂未定,爬起来环顾四周,确定鬼物的气息已经消失了。

守鹤裹在被子里睡得很熟,刚才鬼物巨大的叫声似乎没有打扰到他,喻封沉也不想吵醒他,只是微微喘气,身上浸了一层冷汗,心脏缓缓回复正常跳动速度。

这估计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了……

“怎么会突然有鬼物找上我……它是来干嘛的,又为什么突然离开?”说实话,他有点懵逼。

此时静下来,结合着最近的经历,他很快想到了这只鬼物是什么。

五大怪谈之一:鬼面!

暮广大学的五个怪谈中,最残忍的是恐怖童谣,其次就是鬼面了。

传说每到夜里,就会有人时不时地能看见墙壁、屋顶、地上出现一张恐怖的人脸,人脸的嘴巴没有皮,盯着人像是要吃了他们一样。

看来就是这个!

喻封沉很想叹一口气,为什么周围的鬼物都开始找起他的麻烦了?

除了这两个,暮广大学还有鬼商的传说,听说有这么一只鬼,会倒卖阴间和阳间的物品;校园湖里有使人溺毙的水鬼;生物教室里会动的人体模型……他只希望不要每个都来找他,他并不想挨个儿检验一遍真伪。

抹了抹头上的冷汗,他坐在床上,不想动弹。

巧合的是,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有一封未读短信。

“小新人~睡觉没?”

看着这似乎很活泼的语调,不等喻封沉从这个称呼里找到什么熟悉的感觉,下一封短信就到了。

“我是宁枫啊,有个很有意思的游戏,你要不要和我组队?”

宁枫?喻封沉眯了眯眼,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和宁枫不熟吧?而且,宁枫这种明显实力很强的体验师,想找人组队还不容易?宁枫以前绝对认识很多比自己强的体验师。

“怎么知道我电话的,什么目的。”他回了过去。

“你猜”

“诶,我说真的,明天咖啡馆聊一下?真的是很难见的游戏诶,我还能罩着你呢。”

罩着我?喻封沉想笑。

他本来想用宅院里宁枫幸灾乐祸逃跑的事堵他一下,想了想觉得幼稚,又把打的字删了。

“游戏急吗?”

他觉得还是听一下这个所谓的很难见的游戏,说不定会有特殊收获。

“不是很急,明天说?”宁枫那边回的很快,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你住在北道市?”喻封沉趁机打探起宁枫的情况,俗话说得好,知己知彼,心里有底。

“对啊,不在北道市怎么会接到宅怨的游戏?啧,明天下午五点,暗箱见,放心,我肯定不打劫你。”

暗箱是一家咖啡馆的名字,就在市中心商业街上,喻封沉还去过几次。不过他觉得,宁枫最后一句话还不如不加的好。

明天下午五点他已经下课了,回了一个可以,喻封沉头枕着胳膊,心中疑虑。

每次和资深体验师谈话,其中透露的信息量对他都有很多帮助。

比如这次,他从短短的交流中就得出了好几个信息。

第一,游戏可能只会选择附近的体验师参加。

第二,组队就可以一起参加游戏。

第三,有的游戏中体验师可以自己拉人一同进入游戏,而有的游戏不行,比如宅怨。

第四,宁枫所说的游戏应该对实力要求不高,否则带上他不仅没好处,还会拖累。这样看来,应该是一个注重智商的游戏。

当然,如果说宁枫是想用他做炮灰,那就另当别论。

这个事情他会在明天试探一下。

他从枕头下把匕首摸了出来,拿在手里,才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

第二天下午五点,喻封沉打车来到了暗箱。

他依然是白衬衫牛仔裤加大衣的打扮,这在秋天不是很引人注目,也很符合他的审美。

暗箱这家咖啡馆人气还不错,又正值晚饭饭点即将到来,喻封沉走进店里,就看见一楼几乎满座。

人虽多,但大家都有意识的放低了交谈的声音,配合暗箱淡紫色的简约装修,倒真有一种宁静优雅的感觉。

他在一楼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宁枫的身影,只有几个穿着衬衫马甲的服务生前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礼貌的回绝了他们,喻封沉把目光投往上楼的楼梯。

一楼没有只能是二楼了。

他迈开腿走上去,在楼梯尽头看到一个塑料牌子。

“今日维修,谢绝顾客。”

他撇了撇嘴,正准备无视牌子继续往上,突然停住了脚步。

喻封沉不得不停,因为这个时候,一个尖尖的东西已经顶在了他的腰上,仿佛他再动一下,尖利的东西就会戳破他的衣服,扎进肉里。

他看不到的身后,一个陌生的低沉嗓音笑着说:“这个家伙实力也太差了吧。”

第十九章 非常非常真诚的邀请

我实力差吃你家大米了?

喻封沉被刀顶着,依然面不改色,双手悠哉地插在口袋,只是嘴角一撇,透露出他有些不高兴。

不算安以岚和红霜,他目前见过的体验师只有三个,宁枫、十一和现在站在他身后的人。

而三个人中,有两个都是一见他就说他实力差!

“好了好了,楚老板,我不是说过么,他只是个小新人啊~”宁枫的声音也从后面响起,然后喻封沉就感觉到腰后的刀移开了。

他平静的转身,看到身后除了宁枫外,还有一个与自己差不多高,小麦肤色的男人,大概二十七八,男人和宁枫一样都穿着一身黑色卫衣,但却独有一种沉稳的气质。

喻封沉呼吸一滞,本能的感应到,这是和宁枫一样危险的家伙,也是挣扎级。

“这是楚老板。”宁枫替喻封沉介绍着,指了指楼上,“上去说?”

喻封沉看了楚老板一眼。

“别介意,我听宁枫说你只经历了一场游戏,不太相信,所以想试试。”楚老板眼中精光一闪,三言两语就把他出手的事给淡化了。

喻封沉呵呵一笑,他既没有受伤也没有受惊,但就是不打算温和地说话,免得让人觉得他好欺负:“我有什么让你不相信的原因吗?”

体验师资格证上对他的评价中,有提醒他对强者卑微一点,可他似乎从来没做到过。

“我只是觉得,能被宁枫这个小垃圾看好的人,怎么也不应该这么弱……”楚老板话说到一半,宁枫就瞪了过来,顺手一巴掌拍在他背上。

“谁辣鸡,怎么说话呢!”宁枫啧啧两声,拉起喻封沉向楼上走,“你听到没有,这黑心老板一损损两个——”

喻封沉眉头动了一下,挣了出来:“有话好说,咱别动手。”他不喜欢拉拉扯扯。

上了二楼,这里和楼下的装饰一般无二,只是一个人都没有,显得静静悄悄。

一排排白色方桌反射着从落地窗透过来的暮光,淡紫色与橙金色辉映着,好像能让人变得宁静。

“到底什么事?”喻封沉随意找了个位置就坐下了,一手架在咖啡桌上撑着脸,一手手指无规律的点着桌面。

宁枫长腿一跨坐在了他对面,脸上露出阳光的笑容:“特殊类恐怖游戏——谎言游戏,又叫黑夜游戏或者杀人游戏,有兴趣没?”

“谎言游戏?”一听名字,喻封沉脑子里就出现诸如天黑请闭眼、狼人杀之类的游戏,他不禁有些疑惑,资格证后的诅咒难道不仅仅是能把真实灵异事件异化为游戏,还能凭空创造恐怖游戏?

“对对对,就是你现在脑子里想的那些。”今天的气温比前几天更低,宁枫穿的黑色卫衣却只有半袖,他露出来的小臂上戴着一条黑色手环,仔细看的话,就能看到手环上有许多扭曲的、面露惊恐的人脸。

“这种游戏有什么特殊吗?”这个时候,喻封沉觉得自己可以不耻下问。

“哈,你还真不知道啊。”一旁倚墙站立的楚老板双手环胸,发出一声惊叹。

“就是说……这次的特殊游戏是面向挣扎级体验师的,会发布在所有挣扎级体验师的资格证上,想参加的可以自己报名,并且可以拉下级体验师一起参加。”宁枫今天看起来极有耐心,“游戏的规则性会很强,所以没有实力的话也没有太大劣势。”

“那这个游戏有什么好处?”喻封沉看着他,没有好处的话宁枫大概不会这么积极。

“好处就是,失败了有几率不会死啊!”宁枫拨了拨头发,长长的刘海歪到了一边。

不会死?喻封沉一愣,随即推了推眼镜:“和诅咒扯上关系的事,怎么可能这么好?要付出什么其他代价吧。”

“果然有点东西。”楚老板不知从哪里端上两杯咖啡,放在他们面前,咖啡很浓郁,即使是不常喝咖啡的喻封沉也能闻得出来,这咖啡品质不菲,“请用,暗箱是我的店,随意喝。”

看出来了。

喻封沉一点也不惊讶,楚老板和宁枫能让整个二楼没有人,明显对暗箱有一定控制力,宁枫对楚老板的介绍中的老板两个字更是直接表明了他的身份。

“这个游戏里死亡的话,可以被复活,不过,需要体验师完成一些考验。”宁枫对楚老板端来的咖啡好像习以为常,他端起咖啡喝了一口道,“考验中,可能会发生无法预料的事情,没有完成考验的话,还是会死。”

“那为什么找我?你一个挣扎级顶尖的人,想拉熟人还不容易?”喻封沉问到了他最关心的事。

“因为我认识的智商还够用的人中,幸存级就你一个啊。”宁枫一点也没掩饰,“这次名额是十三个,已经报名的人中有个家伙很难缠,其他人也都大多听说过,我就想啊,带你一个从来没出现过的新人,应该能有奇效吧。”

“进了游戏我们一定是同一边的?”以喻封沉对类似游戏的了解,应该不可能出现直接确定立场的情况。

“当然不。”宁枫倾了倾身子,嘴角笑容突然显得有些诡异,“就算运气不好分到对立面,那也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你的实力,到时候杀你也是我最轻松。”

喻封沉从来不会被活人吓住,他反而觉得这么说才符合宁枫的性格,淡定点头:“有道理,我可以答应你。”

他最近反正也没事做,不如参加这个特殊游戏,游戏有一定几率不会死,好歹算是个机会,拿了积分也能让他在以后得游戏里多一些保障。

“他参加吗?”喻封沉指了指楚老板。

“不去。”楚老板摸了摸鼻子,小麦色的皮肤让他看起来比较健壮,但此时说到这个,他却有些心虚,“报名者里有个我不想对上的人。”

“谁啊。”宁枫也说有个难缠的人,喻封沉还真有点好奇了。

“你到时候就知道了,我先拉你。”宁枫又喝了一口咖啡。

【体验师疯医对你发来了好友邀请】

【体验师伪装者对你发来了好友邀请】

伪装者就是楚老板的专属称谓吧。喻封沉两个都同意,就见意识里又多出一条信息。

【体验师疯医邀请你参与活动游戏“死亡深林”】

依旧是选择了同意,喻封沉眼前的场景忽然一转,身体失重而飘忽,看见了一片幽绿的森林。

他现在的状态很奇怪,无法动弹,感官有些不真实,像是在看一场游戏动画。

“镜头”缓缓拉进,露出了重重树冠下的溪流、草木。

再拉进一些,他看见了一栋双层木屋。

下一刻,一排文字出现在他眼前。

【死亡弥漫在无人看见的角落】

【谎言充斥耳膜】

【为了各自的目的,他们会成为黑夜下的恐怖】

【已报名:许愿师、说书人、镜灵、女巫、执棋者、行刑者、观星师、疯医、画师、鬼瞳、三号记录官、猎物、戏子】

【人数已满】

【死亡深林将在一小时后开始,形式为直接传送,游戏评分28】

字幕结束后,喻封沉眼前一黑,回到了现实。

原来我就是最后一个名额……28的评分比宅院原本的评分还要高,看来会很危险。

而且……居然真的有直接传送的游戏?这怎么看都不科学!

他摇了摇头:和诅咒谈什么科学,我真是脑子坏了。

喻封沉看了一眼翘着二郎腿的宁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我要回去一趟,拿点东西。”

第二十章 谢谢诶

喻封沉要回去拿他的灯笼。

说实在的,【丧礼】这件祭品体积有点大,平时要是携带在身边几乎不可能。

他和两个挣扎级的体验师告别后,就掐着时间,算了算要做的准备工作。

当下,他回到宿舍,守鹤正在食堂吃饭,拒绝了对方短信提出的帮忙带饭的提议后,他脱下大衣,难得的换了身行头。

他问过宁枫“死亡深林”的时长是多久,宁枫的回答是“不一定,而且这种游戏不占用现实时间”。

意思就是六点半传送进游戏,出来的时候还是六点半。

虽然这让喻封沉难以相信,但好在他的接受能力非常强。

考虑到即将到来的游戏会是一场多个挣扎级体验师出没的谎言游戏,他就决定稍微做些准备,最好能为自己扩大一下“无人了解”这个优势。

他换了一件长袖蓝白格子衫,底下的浅蓝裤子略微宽松,踩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金丝眼镜架在鼻梁上,头发稍微吹了吹,显得比较蓬松。

他把【丧礼】斜着绑在了背上,【后悔】塞在衣领里面,匕首直接别在腰带上,书签和符咒就放在衣服口袋。

这个样子有点不伦不类,配合他的衣着和自带迷惑性的脸,给人一种什么都不懂的萌新感觉。

“他们肯定能感受出我的等级,幸存级想加入游戏必须有人带,到时候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是宁枫强迫我进游戏做炮灰的。”喻封沉很高兴,他不了解这个游戏,这样做有利于让他获得一段静静观察的时间。

宁枫摆明了要利用他,无论是做队友还是对手,宁枫都会获益,那么他反过来利用一下宁枫,也属于情理之中嘛。

一点心里负担都没有的。

收拾了一会儿,他拿出之前用的包,换了一批食物和药品,拎上去很轻。

“就这样吧。”

喻封沉把包背上,看了一眼腕上的手表。

算上回来路上的时间,离游戏开始也只剩下几分钟了。

坐在宿舍电脑前的椅子上缓了缓心神,他就感到气温缓缓降低,一种恍惚的感觉慢慢地侵蚀了过来。

终于,眼前的一切徒然扭曲,无数色块交杂在一起,拉扯……融合……

眼前黑了下去。

……

【游戏开始】

【特殊活动游戏:死亡深林,评分28】

【提示:游戏不允许携带任何祭品以外的物件,游戏预计时长48小时,死亡后需接受特殊考验】

天空很亮,不是白天阳光带来亮,而是另一种奇怪的亮。

树木高大密集,周围残留着一些纯白的雪堆,由于光线地折射,整个视野里的景象都仿佛蒙上了一层冷色调。

空气潮湿得仿佛能阻碍呼吸,喻封沉从地上醒来的时候,就是这么个感觉。

他改躺为坐,只觉得背后因为一直接触冰冷的土地而有些酸痛。

衣服都被空气中的水汽沾湿了,沉沉的半贴在身上,刚吹的头发也有几撮黏在了额头上。

喻封沉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看了看四周他才反应过来,背包不见了。

他本能反应是心中一凛,以为有什么人在他醒来之前把他的东西拿走了,不过他很快发现祭品都在身上,然后才注意到了昏迷期间出现在脑海里的提示信息:

“不允许带除祭品以外的其他物件……衣服怎么还在呢。”天知道为什么他会先想到这么一句话。

默默站起来,他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

这个游戏里的世界好像是冬天,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很多地方都残留着白雪的痕迹。

天空反射着雪的光亮,呈现出一种红色。以喻封沉的经验看,此时是夜晚而非白天,但事物可以被看的很清楚。

四周都是巨大的树木,白雪面积看起来不大,但延绵很远,斑斑点点。

喻封沉一个人站在这里,就有一种渺小的感觉,心会突然发虚,觉得很空洞,伴随而开的是一种孤立无援的极致的孤独感。

空气是城市里永远感受不到的清新,但很湿,很冷。

他费力的吸气定神:“怪不得有很多正常人进入森林自杀的案例,在这种环境下,大脑得不到需要的反馈,会产生极度抑郁的情绪。”

他随意走了两步,感受着运动鞋底与天然土地接触的感觉。

【触发任务:寻找木屋】

还没等他走出多远,任务信息就非常干脆的出现了。

“木屋。”他有印象,加入任务的时候曾经看到过这样一段“入场动画”。

可喻封沉现在什么都没有,连天空都被树冠遮挡了很多,几乎无法判断方向。

想了想,喻封沉找了一处看上去还算干净的地面,把杂草拔走了一些,他趴下来,把耳朵贴近地面,闭上了眼睛。

他记得,木屋边有一条小溪流,而看这气温又不像是零下,所以河流肯定没有冰冻。

此时他就是想通过固体传播声音的原理,听听看附近有没有水声。

据他推测,既然游戏时长只有48小时左右,那么“玩家”的出生点就不会离木屋太远,毕竟只有体验师们集合之后,谎言游戏才能正式开始。

果然,贴着地面,他的右方传来了隐约的水流声,说明右方有河流,而且较近。

喻封沉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站起身,突然,他的精神敏感了一下,感受到周围有其他人的气息。

有人在躲着!

自己的行为肯定被看到了。

他收起嘴角快要露出来的笑意,反倒是一脸的茫然,朝着右边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左顾右盼,显得在静谧的环境中有些不安。

走了有三分多钟,水声的传播已经可以从空气里听见了,可见,溪流就在前方,木屋也不会远!

他呆呆的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想是直接过去还是要躲起来。

看着喻封沉的这个样子,跟在他身后的人忍不住了,低声笑了起来。

喻封沉恍如刚发现一般地回头,脸上露出极力掩饰的紧张和恐惧,只见一个女人扶着一棵大树,从树干后绕了出来。

女人大约三十左右,个头很高,及腰的卷发随意拢在脑后,一身贴合的迷彩服将她爆炸的曲线完美衬托,军靴更是让她看起来凌厉了几分。

她脸上的妆十分精致,不算很浓,但尤其明艳,属于很多少女都不敢尝试的大胆妆容。

不过吸引喻封沉的不是女人那张漂亮的脸,也不是让人血脉偾张的身材,而是女人耳朵上戴的一颗黑色耳钉。

即使隔着几米远,他也能感受到耳钉上传来的强烈怨气。

“小弟弟你可真可爱。”女人见他站在原地警惕的样子,不由得又笑了,声音富有磁性,是个典型的御姐。

“谢谢你带姐姐找到木屋,一起过去吧?”她走近,无视喻封沉想要后退的眼神,笑容玩味,像是看到了感兴趣的猎物。

第二十一章 听说大佬都压轴出场

喻封沉缩了缩,一脸的紧惕。

“别这样,姐姐不是什么坏人。”迷彩服御姐笑了笑,只是这话好像有点似曾相识,某宁姓男子也这么说过,“我感受到了你的气息,看来你只经历过几个低分游戏吧。”

正式的其实只有一个……喻封沉心里嘀咕。

“幸存级的体验师之间经常会发生不分场合互相伤害的事,这也导致了幸存级存活率不高,不过,挣扎级可都是很讲道理的。”御姐用手指卷起一撮头发,慢慢把玩着,可语气间仍能听出她平日里的傲气。

所以你们是在场合合适时互相下绊子是吧……喻封沉继续吐槽。

他表面上定了定神,似乎是放松了一些,俊秀得如同艺术品般的脸上恢复了血色。

“姐姐问你,是谁带你进游戏的?”御姐的口气很温和,但不知怎的,喻封沉就是从其中听出了一丝压迫意味。

“不告诉你……那你是谁?”仗着自己萌新的位置,喻封沉毫不避讳的直接反问道。

迷彩服御姐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拽住了喻封沉的衣领,较大的力道让他一个踉跄,背后背着的灯笼随之晃了晃。

为什么连女人力气都这么大!

喻封沉几乎可以确定,资格证上一定有改造身体素质的能力,只是他级别太低,没资格了解。

“看来小弟弟不是很乐意交流,好吧~如果你对我的专属称谓感兴趣,那我进了木屋再告诉你,现在,跟姐姐一起走。”迷彩服御姐只是拽了一下,让喻封沉处于前面,然后就松了手,以眼神迫使他向木屋靠近,自己则慢慢在后面跟着。

让我去趟雷?

对于这种迫害,喻封沉早有预料,互相竞争的人不就是这样的么,在危险时期,就逮着比自己弱的人可劲儿欺负。

他也就配合的往目的地走去,现阶段,当好萌新就是最好的行动,而且旁边有个人在,那种由森林带来的抑郁感也消退了不少。

脚下踩着泥土,空气依旧湿润,黏哒哒的让人很不舒服。河流已经很近了,水流声越来越大,他们走了大约几十秒,就成功找到了曾见过的那条河涧。

以河涧为参照物,喻封沉很快确定了木屋的方位,他蹲在地上比划方向的样子成功给身后的御姐留下了他擅长野外生存的印象,这也是他想要的效果。

这是他这次游戏要打的一个心理战:一个弱小的体验师,只会被当成炮灰,一个弱小却有用的体验师,可能会被当成工具,而一个弱小有用又有潜力的体验师,则会被保护起来,被拉拢成为以后的队友。

毕竟恐怖游戏形式多样,人与人的斗争只是少数,更多的,还是体验师与鬼物的斗争。

这并不是喻封沉一厢情愿的猜测,而是他通过宁枫对自己的态度,以及傀儡师对安以岚和红霜的态度所推测出来的。

很快,喻封沉和迷彩服御姐就在树木的空隙中看到了一个很大的深棕色的轮廓。

是木屋!

走近一点,木屋的全貌就从一棵棵狰狞巨树中剥离出来,展现在他们眼前。

这竟然是一座哥特式建筑,尖尖的顶部刺破红色的天空,带来恶魔一般的危险和美丽。

木门紧闭,但锁头仅仅是挂在上面,没有扣起来,似乎只要有人伸手拿下锁头,轻轻一推,就能把这扇充满美感与黑暗的门打开。

这座建筑被称之为木屋简直是太委屈它了,按喻封沉的审美来看,这应该叫做“精致的大木屋”。

既不破旧,也不过时,建筑的两层完美融合在一起,除了黑色的美丽,还有一种历史的痕迹。

出乎意料的是,木屋门前已经站了三个人,似乎正在商量谁先进去。

那是两男一女,其中一个男人很高大,可能有一米九,穿着深色双排扣风衣,头戴一顶圆帽,五官深刻立体,可能是混血儿,颇具英伦风格。

女生扎着一条马尾辫,一点都不怕冷似的穿着白色短袖衫和牛仔热裤,脚下是与上衣同色的运动鞋,整个人充满了青春的气息,正笑眯眯的和混血男子说着什么。

剩下的一个男孩倒是让喻封沉多看了两眼,因为太年轻了。

对方的脸非常嫩,可能是个高中生。他身高只有一米七左右,穿着很潮的红色连帽运动衫和纯黑低裆裤,怀里还抱着一只很大的布偶垂耳兔。

与穿着不太搭的是,他表情很冷漠,没有参与另外两人的交流,而是抱着兔子静静站在一边做听众。

喻封沉和迷彩服御姐的到来明显打断了少女和混血男子的谈话,两人都没有隐藏身形,一个是根本没办法藏,另一个则带着隐隐的傲气,大步走着。

“又来人了。”少女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弯起来像月牙,很给人好感。

“我们正在讨论,谁做第一个进去的幸运儿。”混血男子低沉一笑,对幸运儿这个词加重了语气,然后目光扫过不安的喻封沉。

“小姐,这是你朋友吗?”他看了看迷彩服御姐,又看了看喻封沉,看似礼貌的问。

“嗯哼,帅哥都是我的朋友。”迷彩服御姐的这个回答,让混血男子和少女都露出了“原来不是”的表情。

抱兔子的男孩仍然静静地站在一旁,神色间看不到任何情绪波动。

“可即使是新认识的朋友,也不可以随便欺负嘛。”少女的长相很出色,气质间自带一种甜美和宁静,她看出混血男子有让喻封沉先进去试水的念头,浅笑着打了个预防针。

喻封沉看了她一眼。

这些人都是挣扎级,每一个都比现在的他强,并且有经验。不管这些人对他什么态度,他都不可以轻易相信。谎言游戏除了智商、逻辑,心理也是一个很重要的获胜因素。

现在还不知道具体的游戏内容是什么,但从遇上人的那一刻开始紧惕,一定是有必要的。

“咱们也不能一直拖在这里。”混血男子并不受少女影响,“等到其他人也来了,人太多,场面就混乱了。”而且带这个幸存级小子进游戏的人也会来,到时候再想拿他试水趟雷可就不容易了。

“同意。”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抱兔少年竟然出声,目光看着喻封沉,“我觉得不会有危险,如果他不去,那就我去。”

喻封沉回望过去,感觉对方的眼睛宛如平古无波的深潭,除了黑,什么都没有。

这时,他感觉身后的御姐把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拍了拍,好像在暗示什么。

喻封沉一抖,这是他对别人碰到自己时本能的排斥,可在其他人眼里,就是他在害怕。

“我去吧。”他不情愿的说道,表示自己接到了御姐的暗示,也顺带摆脱了肩上那只纤手,他缓缓走近木门,拿下了锁头。

然后,他一推,为防止开门杀,推开门的瞬间他就往旁边一躲。

然而,门后只有摇曳的烛火,光芒忽明忽暗。

下一刻,信息提示如约而至。

【已有体验师到达木屋,请其他体验师尽快到达,最后一个到达的体验师将被黑暗吞噬,在恐惧中死亡,丧失资格】

【死亡后需进行额外考验】

“嗤。”喻封沉身后传来御姐的笑声,还夹杂着一句感叹,“听说大佬都喜欢压轴出场,不知道这次会是哪个大佬这么有排面。”

她可真是幸灾乐祸啊。

喻封沉想着,便迈步进了屋内。

第二十二章 你以为你有技能

屋内是一个大厅。

墙壁四周镶嵌着精美的银质烛台,上面的白色蜡烛还在跳动,火光一摇一摆,让喻封沉的脸也在阴影和光明中不断转换。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圆桌,下面铺着红色羊绒地毯,十二把包着红色皮革的椅子静静的围绕在那里,等待着有人坐下。

圆桌中间放置着一个华丽的水晶烛台,三只蜡烛静静燃烧着。

大厅的角落里,一座暗金色座钟稳稳矗立,钟摆在摇晃,发出齿轮的机械声。

御姐、混血男子、少女和抱兔少年也跟着走了进来,打量起屋内环境。

说真的,这和他们之前想象的发霉老旧的屋子一点也不一样,深林里的屋子怎么可能保持的这么好?

这里不仅不像正常恐怖游戏那种留给路人歇脚的破旧木屋,反而像是一间精致华丽的小型居所。

一楼除了大厅外,还有隔出来的餐厅、厨房、休息室和娱乐室,在大厅的右侧有一条小过道,连接着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

几人看了一眼,不约而同的把视线放在了大厅的圆桌上。

因为不管怎么看,这都很像谎言游戏的进行地点。

果然,他们很快发现,红椅的背面写着字,除了一到十二的序号外,正是几个到场体验师的专属称谓!

喻封沉走了过去,看到序号为一的椅子后面,写着“戏子”。

右边的二号椅子写着“行刑官”。

再右边依次是“许愿师”、“三号记录官”和“执棋者”。

难道是按照进入顺序写的名字?

椅子一共十二把,很明显没有留第十三个位置。

“先坐吧。”御姐直接坐在了二号椅子上,似乎并不介意别人知道她的专属称谓。

喻封沉也坐上了一号椅子,并且斜眼看着混血男子、少女和抱兔少年分别坐在了三四五号上。

他们刚坐下,木门就又被推开,喻封沉神色一动,看见了一抹白色。

那是一件医生大褂。

不用说,宁枫来了。

宁枫高挑的身影出现时,脸上依旧带着阳光的笑容,他们对视了一眼,还算是很有默契的装作成了陌生人。

在宁枫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背着画框的男人和一个长发女孩。

看到背画框的男人,喻封沉第一时间想起了参与名单里的“画师”,对方像是个艺术生,长得很好看,还画着适合男人的淡妆。

而长发女孩头发有些凌乱,看不太清脸,穿着一条刚过膝盖的深蓝色裙子,一直低着头。

八个人了。

喻封沉看着几人入座,由于角度问题,他还不清楚宁枫后面那两个是谁。

但他却看到宁枫坐下前,对处于五号位的执棋者,也就是那个抱兔男孩眯了眯眼,一脸的嫌弃。

他们认识!

喻封沉几乎可以肯定这一点,他对于微表情很敏感,刚才宁枫那样分明是对执棋者有很大敌意,还是根本不掩饰的那种。

时间不断流逝,角落里的钟“哒哒”的响着,极具规律。

众人也不会都老老实实围在圆桌旁,有些开始仔细查看周围,有些则前往娱乐室。

看到宁枫跑到娱乐室里,喻封沉也起身跟着去了,进入娱乐室,他就发现这里的娱乐项目都很奇怪。

贴着墙放了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厚厚的书籍。

书架边有个小桌子,上面放了一块占卜板,这是西方一直流行的占卜用具。

可惜,在恐怖游戏里,没有哪个体验师敢去作死玩这个,这就相当于主动招鬼。

除了这些,这里还放了塔罗牌,占卜球之类,甚至在墙上还挂了一块逆十字徽章。

看了两眼,喻封沉就退出了娱乐室,来到厨房。

厨房里有很多柜子,灶台上盘子和刀叉被擦拭得很干净。

他打开其中的一个柜子,发现里面有面包、肉类和酱料,另一个柜子里还有牛奶和红酒。

这是体验师的食物?有这么好的事吗?喻封沉没有一挑,懒得声张,有给关上了。

期间陆陆续续有人赶来,第九位是个打扮有点痞气的年轻人,第十位是个穿西装的中年人,第十一位手里夹着一本红色的书,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

喻封沉利用查看环境的时候绕到他们椅背后面看了一眼,从七号开始,分别是画师、女巫、猎物、镜灵、观星师。

直到七八分钟后,第十二张椅子上才坐了人。

最后的来人急急忙忙,几乎是把木门踹开的,他进来之后还嚷了一句:“我不是最后一个吧!”

各自忙碌的人都把视线转移到了他身上,之间这个人穿着一件有些飘逸的白色汉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居然颇具古代韵味。

只是那现代流行的发型和大咧咧的行为,严重破坏了这种韵味。

而第十二把椅子上也显示出了他的名字:说书人!

“当——当——”他进来后,钟声响了。

悠远沉重的钟声响了十二下,预示着游戏,即将正式开始。

【体验师鬼瞳丧失游戏资格,已被深林遗弃】

【那么,准备好感受黑夜了吗,我亲爱的客人们?】

喻封沉吓了一跳,这次的信息并不是无声出现在他脑海里的,而是随着一个低沉到有些模糊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并且,他好像听见木屋外不远的地方传来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请客人们入座】

体验师们纷纷带着警惕回到圆桌旁坐了下来,尤其是喻封沉,他能感受到这里除了他,全部都是挣扎级,每一个都能轻易碾压他!

【这里是深林,让人迷失,让人压抑的死亡深林。】

那声音继续着,仿佛就在耳边。

【深林不是这座森林的名字,而是这栋木屋的名字。】

【我还活着时,常常在这里宴请朋友,和他们一起度过一个尽兴的夜晚,喝着酒,畅谈诗集和画作文章。】

【可是有一天,我的宴会上演了一出悲剧,有一个可怕的恶魔混了进来,它让我的宴会变得血腥,把我和我的朋友们变成了宴会的餐点】

【我尊敬的客人们,今天是我时隔多年,再一次召开宴会,请原谅我无法亲自为你们倒酒,如果可以,我其实很想尽一尽地主之谊。】

【我为什么要举行这次宴会?因为你们中,有四个人,是恶魔的后代!这是我在灵魂泯灭之前,以自身变成恶灵的代价,向恶魔复仇!我留下了一些你们会感兴趣的东西,希望你们能玩的尽兴。】

声音就此结束,而就在这时,真正的系统提示才刚刚出现。

【十二人中,有四个恶魔,四个贵族,四个森林原住民】

【恶魔后代会在机会合适时,杀掉贵族或原住民,当四个贵族或四个原住民全部死亡,今天的聚会将成为当年悲剧的重现】

【贵族拥有对自身的严格要求,拥有特殊的能力,原住民则要坚守本心,和贵族一起,找出恶魔后代,为宴会主人完成心愿】

“狼人杀的模板……”喻封沉嘴角一勾,这样的话,他觉得一点都不用怕!

他经常玩网杀和面杀,怎么也算是个高玩了。

【体验师戏子,你的身份是:贵族—安德森·米兰卡家族成员】

【请在自己死亡之前,全力找出恶魔后代,并和同伴一起消灭它们】

等等?

喻封沉突然茫然了一瞬。

贵族对应着神职,这点很明显,可安德森·米兰卡家族成员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神职的技能呢?

第二十三章 家族记载

“不可能啊……”喻封沉镜片下的双眼在茫然了两秒后,重新恢复过来,“看来每个人拿到身份后,暂时并不知道具体的使用方法。”

他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视野内其他人的表情,在这种游戏里,表情往往可以暴露一个人的心理。

可别人都好说,八号位的“女巫”为什么用头发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抱着兔子的执棋者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其他人则是一脸似笑非笑,略带玩味。

都是有经验的。

喻封沉在偷偷观察的同时,没忘让自己往后缩了缩。

这是一种没有安全感的表现,一般来说,会让看到的人潜意识里认为他在害怕别人的攻击,是畏惧,而非心虚,从而没有痕迹的降低自己被指认为恶魔的概率。

同时,展现弱小,容易混淆身份,让人觉得他是没有任何自保能力的森林原住民。

然而系统提示还没完,无声的信息依然悄悄出现在他们的意识里。

【每六小时进行一次聚餐行动,所有人必须在圆桌集合,进行餐中杀人和餐后指认,非聚餐时间,任何身份都不可以伤害他人】

【六小时后进行第一次聚餐行动,请好好利用安全时间】

“诶?”说书人是第十二号,就在喻封沉的左手边。

他的出声再一次让所有人都朝他看来,不知道他有什么“高谈阔论”。

“你们都死气沉沉的坐在这里干什么?”说书人一脸懵逼,“是不是可以下位了?”

“噗。”迷彩服御姐,也就是行刑官,此时撑起手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摩擦发出“咔哧——”一声刺耳声响。

“当然可以。我们还有六个小时来确定某一只恶魔是谁,木屋里一定有线索。”她声音很稳,非常有说服力,但同时也会让人觉得她有些盛气凌人。

“同意同意!”说书人积极响应,不过看他的样子,似乎心情蛮不错,比大多数人都轻松。

“大家加油,刚才人没来齐的时候,我们已经把一楼看了一遍了。”三号记录官少女也站了起来,“厨房有食物,足够我们所有人吃两天,所以这个游戏没有在食物生存方面给我们压力,那么,在其他方面大家就要小心了。”

短暂的交流很快就结束,想必所有人都并不信任其他人,没有交谈的欲望。

倒是说书人紧挨着喻封沉座,见喻封沉有些“紧张”,就乐呵呵的拍了拍他:“别慌,戏子同学,我们一起找线索吧!”

“可以。”喻封沉看了他一眼,觉得也没有拒绝的必要。

“我们从哪儿查起?”说书人摸出他那把折扇,也没打开,只是抓在手里当短棍用,一点也不符合他的在外形象,简直比喻封沉装的还萌。

没错,喻封沉认为他是装的,表现得如此没心没肺,而如果不是伪装,那就说明对方真的很强,并没有感到多少压力。

“这个……”喻封沉斟酌着回答,“前辈来决定吧……”

他把格子衫的衣角拽了拽,突然看见行刑官正朝他走来。

“你可以和我一起。”御姐勾唇一笑,瞥了正瞪眼的说书人一眼,迷彩服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随性洒脱的同时,也多了一丝莫名的诱惑力。

“为啥?”说书人不干了,他捋了捋袖子,“我先约的人!你们这一群人心眼儿贼多,跟你们交流费劲,好不容易有个单纯的人,你们还要跟我抢?”

喻封沉在心里皱了皱眉头。

说书人这么一嚷嚷,加上行刑官的邀请,别人就会注意到自己,这对他的计划不利。

行刑官鸟都没鸟说书人,而是笑了笑,双手环胸:“既然如此,你们请便。”

她转身就走,好像邀请喻封沉不过是一时兴起。

但只有喻封沉一个人看见了她在回头之前的那个眼神,好像在说:好歹是一起过来的,总比完全没打过交道的人好,找机会甩掉说书人,和我一起行动。

十二个人都开始走动,大多数都是找一到两人结伴,这么做其实没有其他意思,很直白的——就是为了在相处中试探同行者的身份。

贵族和原住民需要找出恶魔,恶魔也要区分贵族和原住民,因为这是一场“屠边”(注1)。

喻封沉看了看,宁枫和画师、许愿师去了娱乐室,行刑官和三号记录官结伴、女巫和执棋者单独行动,都上了楼。

其他人则因为动作较快,在喻封沉注意到他们之前就不知所踪了。

“去哪儿啊?”说书人又问了一遍,看上去是真的打算听喻封沉的意见。

“那我们也去娱乐室,那里有一排书架,可能会有身份线索。”喻封沉只说了一半,他去娱乐室的同时是想通过观察,看看宁枫的身份。

两人踩着羊绒地毯离开大厅走进娱乐室,没想到宁枫和画师正在玩塔罗牌。

宁枫一袭白大褂,翘着二郎腿坐在那里,画师则背着画板正在洗牌。

“哟,要一起玩么?”看到喻封沉和说书人过来,宁枫十分开朗的打了个招呼。

“好啊!”不知道是真的没心没肺还是怎么的,说书人兴致勃勃的就答应了,站在两人身边旁观起来。

画师意外的看了他一眼,画着淡妆的和女孩子一样漂亮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他洗好了牌,牌面朝下,邀请宁枫做了一次切牌,再次将牌叠成一垛,然后均匀抚开。

“我就不看了,我……我找找恶魔的线索。”喻封沉故意表现得小心翼翼,一副面对挣扎级说话非常谨慎的样子。

“好,我们也是猜塔罗牌里有线索才玩的,分头找效率的确更快。”画师一边示意宁枫抽出一张牌,放在了宁枫自己的面前,一边还分心对喻封沉说,“不过,要是找到了恶魔的线索,记得共享哦?”

这一点没人会拒绝,起码明面上不会。

毕竟这是一次个人利益并不重的活动游戏,想赢,就要帮助自己的阵营。

喻封沉点点头,转身走近书架,耳边听着画师说着“再抽一张”的指令和说书人无意义的唠叨声音,眼睛却快速扫过这片书架。

烛火带来的光影转换严重影响了他的视力,让他的眼睛有点酸涩。

之所以这么确定书架有线索,是因为他之前来观察的时候,看到书架底层摆放了几本不同家族的传记!

虽然没仔细看,但其中,可能就有米兰卡家族的记载!

第二十四章 互换情报

“果然在这里。”喻封沉眼睛一亮,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书。

那本书叫《奥特兰德日记》,很厚,就放在《米兰卡记》旁边。

他还没傻,旁边三个大活人,如果他直接抽出目标被发现,身份将暴露无疑。

“正位高塔。”那边传来画师的声音,“嗯,这是二十二张大阿卡纳中唯一一张无论正逆都代表厄运的牌,看来你的爱情不会很容易了。”

听着画师的话,喻封沉无语的看了一眼一脸遗憾的宁枫:这个家伙这时候居然在测爱情运势!

而且他这满脸的遗憾是认真的么!?

不想管宁枫,他翻开日记看了一会儿,发现这是木屋主人的日记,没有什么特别,只是记录了木屋主人作为一个贵族在社交季的进行的种种活动。

样子要做全,即使这日记属于无效信息,他还是忍着冲动看完了。

其他三人玩了一次塔罗牌后并没有发现什么信息,就把塔罗牌一丢,聚集到了书架旁。

“有发展?”说书人兴奋的问。

“这里记载了很多贵族的信息,我觉得应该有助于我们了解参加聚餐的四个贵族都有什么能力。”喻封沉喜欢把主动权握在自己手里,“我想找找看,如果能找到,就告诉我信任的好人,这样才可以集中好人的力量投出恶魔。”

他如此坦诚,整个走的是原住民的逻辑。

几人听了互相看了看,也围着书架找了几本贵族记载,说书人一边翻还一边抱怨着:“难怪时间给了六小时,这么多贵族记载,谁知道什么时候能看完啊!”

之后的两个小时,他们都在仔细翻阅这些书籍。

有些贵族曾是国王的骑士,有些则天生擅于射猎,还有一些,因受到神的眷顾,拥有洞悉本相的双眼。

这些描述或多或少的对应着狼人杀中的神职,几人把似乎与神职有关的贵族名字全部记住,以防之后有用。

见几人都很认真,喻封沉才放下日记,看似随意的翻开了一旁的《米兰卡记》,就着墙壁上跃动的火光阅读了起来。

传记很详细,几乎把米兰卡家族的历史整个记载了一遍。他为了不漏掉信息,一页一页的翻着,直到第一百八十二页,他才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瞳孔微微放大,松了口气,喻封沉不动声色的把书塞了回去,提醒道:“米兰卡家族的能力应该类似于守护。”

在几人表示知道了之后,他又接着抽了一本书。

几人翻阅线索期间,气质有些阴沉,长发遮住脸的女巫和有些痞气的猎物青年、穿西装的镜灵都曾进入过娱乐室,只是看到屋里有这么多人,都仅仅转了一圈就离开了。

墙上的逆十字在烛光中一明一暗,占卜板静静地待在桌子上,等待着第一个敢于召唤其中灵魂的人。

占卜水晶球反射着几人翻阅书籍的身影,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大厅角落里的座钟每一个小时就会敲响一次,提醒着体验师们,代表着死亡的聚餐正在逼近。

离第一次聚餐行动还有一小时的时候,军靴踩在木制楼梯上的声音在寂静的一楼传开,行刑官从楼上下来,高声道:“我在楼上找到一封信,里面写了那次宴会邀请的贵族名单。”

紧接着,更多杂乱的脚步从楼梯处响起,像是上楼的人全部都下来了。

还在娱乐室翻书的几人听到动静不由得一顿,对视了几眼,放下书走了出去。

喻封沉踏入大厅,就看到行刑官半倚在圆桌上,姿势随性帅气。她身边站着很多人,大多都是很久没在一楼出现过的。

这位御姐见一楼二楼的人都被吸引了过来,才撩了撩头发,扬了扬手里的信封,继续道:“这是一名贵族放在床头柜里的,是他和木屋主人寒暄时留下的记录,受邀的贵族正好是四个,普罗伽,米兰卡,贝兰德,契沙。”

“预言家,守护,白痴,女巫!”说书人很快对应上刚才看过的贵族家族传记,在众人疑惑时,画师就把娱乐室里的事说了一遍。

“预女白守的板子,神职很强的啊。”专属称号为猎物的痞气青年叼着从厨房拿的面包片,声音因为食物而含糊不清。

“别高兴的太早。”从没说过话的体验师女巫突然出声,令人意外的是,她的声音很好听,如同流水般划过,让人听着很舒服。

长长的黑发使她的脸隐在阴影里,声音从头发下传出:“储藏室里有恶魔的记载,四只恶魔中有两只特殊恶魔,一只可以欺骗神的眼睛,让预言家的查验失效,一只死掉的时候可以带走一个好人。”

这……喻封沉眯了眯眼,如果是真的,无疑让谎言游戏难度激增!

三号记录官少女神色有些难看:“真的?这好像对我们很不利!你……你有把记载带来吗?”

女巫头发动了动,似乎遮盖下的双眼正在盯着少女,对少女的怀疑有些不满。然后她伸出手,把一封书信推到少女怀里:“拿走。”

众人一看,上面的内容的确和女巫说的一样。

喻封沉再次趁机观察了一遍众人的表情,嘴角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楼上是什么样的?”宁枫问了一个喻封沉也想知道的问题。

“好几个房间,除了木屋主人的主卧,还有几个上锁的客房,以及一间盥洗室和储物间。”御姐行刑官看起来很习惯于担任领导者的角色,起码在其他体验师都没兴趣做发言人的时候,她可以站出来。

“门锁被猎物小哥砸掉了,我们进去看过,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中年男镜灵这时插了一句,猎物却只瞥了他一眼,带着十足的痞气继续咬自己的面包。

木屋这么快就被搜完,那为什么每次聚餐之间都要隔六小时呢?有必要吗?

喻封沉站在最外围,把金丝眼镜摘下来,用衣角擦了擦镜片,闭上眼使快被烛火晃瞎的眼睛得以休息,心中对游戏制度产生了疑问。

不合理必然代表着有被忽略的东西或者其他变数,他已经决定下一个六小时,要自己上楼看一看。

这样一场情报交换,似乎预示着谎言游戏的阴影即将正式笼罩下来。

第二十五章 第一次聚餐

“当——当——”

低沉悠扬的钟声在烛光中响起,带着特有的古老和诱惑。

十二个人围坐在大厅的圆桌边,陷入了完全的安静,没有谁想先说话。

第一次聚餐,开始了。

圆桌中心的烛台突然变得更亮,让大家能清晰地看到其他人的表情和动作。

有的人面色凝重,有的人平静无波,有的人吊儿郎当,并无所谓。

【聚餐开始】

系统提示出来的时候,喻封沉只感到身体突然一阵冰凉,身后有什么东西缓缓接近。

他还没做出反应,一双黑色的手就从脑后伸出,带着冻人灵魂的冰冷,将他的双眼蒙住。

消失的不仅仅是视觉,就连周围的呼吸声、空气中清新潮湿的味道、自己面前火光的微微热量也全部都没有了。

六感全部被阻断,直接自闭。

一种强烈的无助感袭来,就像之前一个人出现在森林中的看着微红的天空时一样,有一种从心底涌出来的抑郁和孤独。

“怎么还没好?”喻封沉莫名有些烦躁。

安静,过于安静。

“感觉不太妙……”他能感受到自己内心在逐渐受到影响,心情低落,伴随着不安。

时间的概念在此时变得模糊,失去了感官,就像一个被世界隔离出来的人。

唯有黑暗仍在流淌。

就算是自我感觉抵抗力很高的喻封沉,也陷入了一种迷茫,但沉浸下去后,他莫名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被填充了。

宅院里面对红霜释放的负面感情时,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但当时他还以为这是红霜的能力,而现在看来,是他自己的问题。

这种感觉还不错,极具负面的抑郁和孤独中,有一种令他喜欢的东西在缓缓复苏。

【聚餐时间,请受邀者依次取食,贵族普罗伽,请查看恶魔本相】

然而意识中出现的低沉声音让喻封沉失去了对那种奇怪感觉的沉浸,他意识到自己还在游戏中,木屋主人正在主持聚餐。

预言家的时间……他努力把精神集中,仔细听着脑海里的指令。

【贵族米兰卡,请决定需要保护的对象】

指令刚落,他的感官就恢复了,捂住他眼睛的手缩了回去,但不知为何,喻封沉一想回头看看手的主人是什么,就会突然感到巨大的恐惧。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影响着他的内心,让他无法回头看。

既然不能回头,喻封沉就把视线放在了眼前的这些人身上。

每个人都自己闭着眼睛,并没有东西捂住他们。

喻封沉愣了愣,可能在别人眼里,他也是这样的。

难道那双黑色的手只有本人能感受到?来自心里?

此时,周围一片寂静,他想起了指令,眼睛眯了眯,指向抱兔执棋者:“守护技能给他。”

他的身份拥有的是守护的职能,第一晚一般来说应该要守自己。

但他也知道,作为唯一一个幸存级,没有多少游戏经验,恶魔队伍里的人应该没有兴趣先杀他。

恶魔们一定会找他们认为有威胁的人去杀,然而他并没有融入过其他人的圈子,不知道他们谁认识谁。

他只知道,宁枫对执棋者有敌意,所以守护执棋者是最好的选择,或许还可以试探一下宁枫在不在恶魔队伍里。

即使守错了,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特别不可接受的事。

在喻封沉说完之后,那双手重新出现,使他再次陷入了黑暗。

【恶魔们开始猎杀】

【贵族契沙,请选择是否解救死者,是否在食物中下毒】

【聚餐结束】

随着木屋主人的话音落下,所有人都感到一阵轻松,被蒙蔽的感知重新回来,让人安心。

眼前重新亮起,同时,食物的香味钻入鼻子。

“什么情况?”喻封沉睁开眼睛,惊讶的看到圆桌上摆满了食物,牛排、蛋糕、鹅肝……

其他人也面露惊讶,除了十一号位置上,原本坐在那里的观星师已经不见,红椅上空空如也。

【观星师在聚餐时被恶魔杀死】

体验师们露出各自不同的表情,但没有人感到害怕,因为除了喻封沉可能是被谁逼着带了进来参加这场谎言游戏,其他人都是他们自己报名参加的。

对于这种情况,早有预料,甚至说已经在脑海里模拟了很多遍。

【现在开始轮流自辩,投出一人接受我的惩罚,从十二号位置开始】

木屋主人的声音自脑海中响起,猝不及防被点名,说书人显得有点郁闷。

他左手攥着自己的折扇,右手伸向面前出现的餐叉,随手叉了块蛋糕吃。

“我就是个原住民,啥也不知道啊。嗯……高位原住民,没什么信息。”

他耸了耸肩,把目光头像喻封沉:“嘿,戏子同学,该你了。”

这是很明显的划水行为,不知他是真的没有做分析,还是在隐藏身份。

作为第二个,喻封沉没有慌乱,毕竟他玩面杀的经验很足。

他只是表现了一下自己的不自在,右手摸向腰间别着的匕首,显示出对其他人的不信任。

“我……我也是原住民。”他开口道,“第一天这个样子,只能说明女巫……不对,贵族契沙没有救人,或者米兰卡守对了人,观星师是被毒死的。但我觉得第二种情况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没有用药的契沙可以出来带队,以免恶魔趁机带节奏。”

他说完后,轮到了行刑官。

御姐自信的笑了笑:“我是普罗伽,昨天看了三号记录官的身份。”

她的话一出,其他人的注意力明显集中了过来。

“她是恶魔。”

御姐话音落下,三号记录官少女就睁大了眼睛,眼神中带着些了然和怒意。

可紧接着,三号位的许愿师就笑了一声:“看来行刑官小姐这次和我并不是同一个阵营,我感觉很可惜。”

虽然嘴上说着可惜,但这位混血男子深邃的眼睛里并没有半点可惜的意思:“我才是普罗伽,昨夜查看了执棋者,他是恶魔。那么以我的角度来看,记录官小姐就是好人了,执棋者和行刑官小姐则是恶魔。”

喻封沉觉得看戏很舒服。

第一天一圈人全部说自已是原住民的情况并没有出现,真正会玩的人都知道,这时候恶魔要冒险出来和贵族刚正面,取得大多数好人的信任,争夺主动权,让好人在投票时出现损失。

下一个发言的正是被查杀的记录官少女,她丝毫不显慌乱,反而表现出一种自信,脸上带着甜甜的笑容:“我还要谢谢行刑官的查杀,这样我就可以确定许愿师才是真的普罗伽了。我是贵族米兰卡,这次聚餐可以直接投行刑官。唔,如果你们不放心,也可以投许愿师的查杀,执棋者。”

喻封沉闻言看了她一眼。

谁真谁假,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记录官直接冒充守护位,还发出这么有攻击性的言论,她和许愿师是恶魔无疑。

可其他人却不知道这一点,行刑官和执棋者正处于被动。

执棋者抱着毛绒兔子,秀气的脸上一片冷漠,喻封沉对这个年纪很小的少年产生了一丝好奇,想知道被宁枫那家伙敌视的人到底有什么特别。

“如果记录官是真的米兰卡,在这种情况下被逼出身份,一点也不值得高兴,而她明显心情不错。”执棋者第一句话就是一个回击,让记录官的笑容僵了一瞬间。

“其他人还没有发言,记录官的身份并没有坐实,真正的米兰卡会起来拍她的。”执棋者的手放在了兔子头顶,声音平稳冰凉,“这也是她的目的,尽可能的多找出贵族,为恶魔的行动指明方向。”

第二十六章 我上厕所你过来干嘛

“如果米兰卡藏起来,她就可以利用这点摆脱一次嫌疑,将矛头竖到我头上,如果米兰卡出来反驳,她仍然在死前多找出了一个贵族,稳赚不亏。”执棋者凉凉地环视了一圈,“米兰卡的守护技能非常重要,所以真正的米兰卡就不要出来了。”

他停顿了一下:“我是布兰德,白神。”

所谓白神,是狼人杀中白痴的别称。有的板子中,白痴是被投出后可以随意发言插话,但不可以再投票,也不算存活人员。还有一些板子中,白痴被投出可以无伤回归,算是有了两条命。

但这个神职没有什么其他本事,算是小神,和守护比起来,的确不重要。

“今天可以投我,我不会出局。”执棋者摸了摸兔子,他的话让记录官少女脸色难看起来。

她好像有话想说,但不敢打破规则插话。

“所以……”宁枫卷了下白大褂的袖口,脸上是阳光的笑容。他看起来就像一个无害的邻家哥哥,“没想到前置位就这么精彩啊,这里原住民,那么接下来的发言中,如果没有布兰德对跳,我就直接投记录官了。一个先被查杀的人,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信度。”

宁枫的发言很客观,在阵营队友不确定的情况下,他并没有针对执棋者。

后置位的画师和女巫都表示,有焦点牌的情况下,他们并不想树立其他焦点,所以很快就过了。

下一位是猎物,他嘴里咬着一块黑色的面包,给人感觉好像一直在吃,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饿。

他看上去很年轻,黑发染成了奶奶灰,耳朵上还戴了一个银灰色耳钉,不过这样的打扮没有让他显得娘气,反而结合着他脸上的痞气,非常爷们儿。

猎物靠着红椅椅背,懒懒地说:“我看还是投一下执棋者比较好吧,万一布兰德在说书的和唱戏的里面,没办法出来反驳执棋者,我们直接投记录官岂不是凉凉。”

喻封沉本来拿起餐叉打算吃块牛排,闻言又放下了:什么叫唱戏的?

“投执棋者不亏,他也说了他不会出局,我们投他,就可以完全确定2345号四个位置的身份,免得投错。”猎物说完,突然冲执棋者笑了笑,“我可不是故意害你哦,小江~”

等等,他们也认识,而且是知道真名的!可为什么感觉认识执棋者的人都对他有点敌意呢?

喻封沉默默听着,有些疑惑。

末位的镜灵也没有反驳猎物的观点,当他们一圈发完言后,木屋主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投出你们要惩罚的人】

宁枫、执棋者和行刑官投了记录官少女,剩下的人投的都是执棋者。

【本次投票结果作废,他是贵族布兰德,你们还真是够蠢。】

木屋主人低低的嘲讽了一句,而执棋者也因为自己的“白痴”神职,获得了第二次机会。

此时,执棋者、许愿师、三号记录官和行刑官的身份都明了。

有些人脸色不太好看,在知道记录官和许愿师的恶魔身份后,气氛明显与之前不同。

第一次聚餐结束,下次聚餐时间在六小时之后。

钟声又响了起来,只是这一次响起,众人都觉得脑子里像是被锤子锤了一样,每一声都很沉重,让他们视线发黑,头脑昏沉。

喻封沉只觉得脑袋被一阵阵的轰鸣占据,灵魂几乎都要被震出来。

等他的头脑里恢复安静,发黑的视线缓缓回归,他就看见面前的食物消失了。

而周围……一言难尽。

原本的木屋虽然寂静,可处处带着华丽和贵气,可现在,点点血迹染上了墙壁,红色羊绒地毯多出了很多划痕,四周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道。

就像是一次聚餐后,木屋伪装出的假象被撕破了一角,原本的模样正在暴露。

执棋者抱着他的毛绒兔子已经站了起来,一言不发的走向盥洗室,不知是要找线索还是要上厕所。

喻封沉却是真的想上厕所了,就默默跟了上去。

而其他人看向记录官少女和许愿师的眼神,或多或少带着些疏远和敌意,下一次聚餐,他们会杀人,而其他人也会把他们投出去。

喻封沉走过一个拐角,皱了皱眉。

就连厕所这边也是血迹斑斑,无处不在宣告当年的聚餐有多惨烈。

推开门,执棋者正在放水,毛绒兔子被塞在他的帽子里。

旁边还有两个空位置,喻封沉摸了摸鼻子,走了上去。

“你有事?”执棋者年级虽然不大,但一直有种不符合年龄的沉静,甚至说,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

“没事,上……上厕所。”喻封沉拉开裤子,没忘记谎言游戏里他的“人设”,语气里还有种谨慎。

“直说吧。”执棋者拉上拉链,去一旁洗了个手,然后把兔子从帽子里掏了出来,抱在怀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喻封沉。

喻封沉镜片后的瞳孔微微缩小,刚才的一瞬间,他看见执棋者怀里的兔子抬了抬头,黑色的圆眼珠泛着诡异的光。

其实他跟着过来,确实是带着一些对执棋者的好奇,但他没想到,执棋者似乎看出来了。

“真的没事。”

执棋者又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了。

喻封沉莫名松了口气,虽然因为这场游戏的特殊性,这些挣扎级体验师不能对他动手,但是那种压迫感仍然存在,这让他没办法忘记,这里任何一个人,在其他游戏甚至是现实里都可以轻易置他于死地。

从厕所出来,他打算到二楼去看看,那是他没去过的地方,如今木屋异变,里面很可能出现了之前没有的东西。

一楼人多了起来,行刑官现在拥有普罗伽的身份,明显更加有话语权了。

除了确认了恶魔身份的三号记录官和许愿师,还有执棋者、女巫、猎物这几个不合群的,就连宁枫都悠哉悠哉跟在了行刑官后面,正在一楼搜索。

他们已经发现,木屋异变后,很多地方都不一样了。

娱乐室书架上的书从一些传记和小说变成了记载恶魔事迹的书,整个屋子充满了一种古怪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喻封沉踩着木质楼梯上了二楼,在楼梯口看见了女巫。

女巫也看见了他,头发动了动,转身就走。

“……”他推了推眼镜,总觉得女巫好像有意避开其他人,倒不是心虚的感觉,而是那种……社交恐惧?

不过现在不是探究这些的时候,喻封沉把精神集中,借着烛光,顺着墙壁上的血迹一路往前看。

这是一个回廊式设计,有助于充分利用空间。

楼上有八个房间,一间主卧,一间侧卧,四间客房,还有一间盥洗室和一个储物间。

这里的房间大多房门紧闭,一点都不像已经被搜索过的样子。

“果然,第一次聚餐后,二楼有东西变了……”喻封沉进入了左手第一间房,这是唯一一个打开的房间,可能是女巫刚才开的。

里面布置得相当精美,只是床铺凌乱,装饰品倾倒,在床头柜上的镜子也被打碎了。

喻封沉走近,从布满裂纹的镜中看见一张阴沉冷笑着的脸。

“……”这次可不是他自己笑的!

第二十七章 第二次聚餐

喻封沉面无表情的看着镜子里阴沉微笑的自己,抬手把镜子朝下扣在柜面上。

眼不见为静。

他打开柜子的抽屉,里面是一些生活用品,在抽屉最里面还放着一块手帕。

“这是……”拿出手帕抖开,左下角的家族徽章让喻封沉发出一声轻微的疑惑音节,那是米兰卡的族徽,他在娱乐室的家族记载中看到过。

难道这里就是米兰卡住过的客房?

他手一顿,女巫刚才可能就是从这里出来的,她在这里发现了什么?

让人没办法不在意啊。

又转了一圈,喻封沉确定这个房间里有意义的东西已经没有了。

他回到走廊上,看到女巫在另一个房间里搜索,干脆略过那间客房,来到主卧。

喻封沉知道,他的身份牌决定了他必须抢在别人之前多收集信息,才不会太被动。

主卧的房门紧闭着,他没有钥匙,也没听说谁有。

悄悄蓄力,喻封沉利用半边身体往门的把手侧撞去,看上去应该很脆弱的木门居然纹丝不动,显然不仅仅是被锁住,而是有什么非物理的东西在阻止门被打开。

“有保护?”喻封沉挑眉,把手按在了门板上,一股不正常的冰冷顿时从指尖入侵。

门上有神秘的力量……

他想起第一次聚餐前,所有的门都是猎物打开的,刚才女巫也打开了客房的门。

猎物和女巫一定有自己的方法,把门上的保护破坏!

他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手无意间摸到了腰间的匕首把儿。

这让他一顿,突然想起来,这把匕首是有“破界”特性的,【让你解脱吧】的用途二,就是打破鬼物设置的结界,鬼物越弱,几率越高!

当下,他抽出匕首,对着门锁划了一刀。

“咔嚓。”

同时拥有锋利特性的匕首使木制门锁应声而碎,门板微微一震,冰冷逐渐消退,在喻封沉狐疑的目光中打开了。

一次成功?

“到底是我欧,还是设结界的鬼物本身就弱?”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忽明忽暗的烛光。

隔壁的女巫听到了动静,无声的从客房里露出一个脑袋,及膝的深蓝色连衣裙在橙红色烛火的映衬下好像变成了灰黑色,干枯而老旧,仿佛一张褪色的旧照片。

乍一看,会有一种沉入影像,时间错乱的感觉。

喻封沉被突然出现的女人微微一吓,匕首差点一滑,好在,女巫只是瞅了他一眼,就缩了回去。

那种时间错乱的错觉也随之消失。

“果然,主动报名活动的挣扎级都是很奇特恐怖的存在,比起十一号杀手,根本不是一个范畴的。”喻封沉下意识的把今天见到的体验师和十一比较起来,发现无论是宁枫,还是执棋者、女巫,似乎都属于顶尖挣扎级,可能离抗衡级也不远了。

轻咳一声,他甩了甩脑袋,收起匕首打量起屋内。

主卧是木屋主人奥特兰德的房间,比起客房要大上不少。

房间的墙壁上,一幅幅以金色精雕画框装裱的油画整齐地挂在那里,只是暗红色的血滴将它们毁于一旦,美感尽无,只剩下暗黑的残缺感。

床铺凌乱不堪,衣柜大开,衣架翻倒,挂着的衣服们也没有多少完整的地方,地上的金色花纹地毯被扯破,断成了几截。

书桌上,小物件碎得很彻底,大片大片的血迹凝固,粘在了桌面和碎片之间。

这里腥味最重,喻封沉的胃里不禁翻涌起来。这不是他害怕血的表现,而是受到气味刺激后,生理上无可避免的事。

忍着恶心反胃的感觉,他把衣柜翻了一遍,然后接着翻床头柜、书桌,终于在书桌抽屉里看到了一件东西,这让他付出了被暗色血液污染了手指的代价。

喻封沉皱着眉头看去,那是一枚十字架胸针,下面还有奥特兰德的英文缩写。

只是,如果按照英文缩写的方向来看,这枚胸针的图案不是十字,而是逆十字!

逆十字,代表着恶魔!

他眼神闪了闪,收起了胸针,忍住了嘴角的上扬,若无其事的走了出去。

他已经发现了这个谎言游戏的一些关键点。

……

【聚餐开始】

六小时后,第二次聚餐,就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开始了。

黑暗再度笼罩,但这一次,很多人心里都有了数。

异变的木屋空间里多了很多第一次没有的线索,这次体验师们没有公开交换情报,而是分别和自己信任的人分享了线索。

喻封沉感受着冰冷彻骨的黑色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在黑暗中沉沉浮浮。

耳边不断响起木屋主人低沉沙哑的指令,他脑海里却时不时闪过木屋里灾难式的惨剧。

【聚餐时间,请受邀者依次取食,贵族普罗伽,请查看恶魔本相】

【贵族米兰卡,请决定需要保护的对象】

【恶魔们开始猎杀】

【贵族契沙,请选择是否解救死者,是否在食物中下毒】

【聚餐结束】

感官回归,食物的香味再次占据体验师们的鼻子,不知为何,原本已经在厨房里吃过食物,并不饥饿的他们,竟然喉头微动,有一种进食的冲动。

但这冲动并不明显,很快就因为接下来的震惊,而被大家忽略掉了。

这次餐桌上,足足少了三个人!

行刑官,许愿师和画师的红椅上,都已空无一人,唯有椅子前的餐盘里放着的食物才能证明这里应该有人就坐。

还坐在这里的,只剩下喻封沉、三号记录官少女、执棋者、宁枫、女巫、猎物、镜灵和说书人!

【现在开始轮流自辩,投出一人接受我的惩罚,因死亡人数超过一人,由一号起始点开始自辩】

喻封沉正是一号。

他从睁眼开始,就表现得惊讶而害怕,此时被点名,他头微微低下,双手捏着被潮湿空气加重的头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带着些不确定地说:“行刑官是普罗伽,许愿师是恶魔,这都是确定了的事。但是画师的死却很蹊跷。”

他眼睛看着眼前诱人的食物,食欲渐渐被勾起,但他却没有吃:“我认为,恶魔杀的是画师,而他就是契沙,也就是类似于狼人杀里女巫职能的贵族。

“除了第一晚,女巫不可以自救(注1),相应的,除了第一次聚餐,契沙也无法救自己。所以画师知道自己被杀后,只能直接用毒,毒死了恶魔许愿师,可许愿师就是两个特殊恶魔之一,死的时候能直接带走一个人,他带走了行刑官,于是才有三死的局面。”

喻封沉一开始声音还很小,分析着分析着,声音就渐渐大了起来,看上去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判断,所以有了信心。

“恭喜你,答对了,可是又能怎么样呢?”记录官少女本身在四号,可二号行刑官和三号许愿师都死了,便按顺序直接跳到她来发言。

少女知道自己即将被投出去,脸上还带着甜甜的笑容。

这场游戏是活动游戏,即使她死了,也还有机会从考验里复活,只要她的阵营最终赢得了胜利,她就能拿到胜利的奖励。

少女狡黠的笑容落入喻封沉镜片后的瞳孔里,不知为何,喻封沉一点都没有因为被挑衅而生气,反而有点想笑。

但是他忍住了。

少女也不继续表现自己的无畏,毕竟游戏结束后,大家还有可能在其他游戏里碰面,没必要闹得太僵。

有经验的体验师都知道,只要不是血海深仇,世界上有你没我有我没他那种程度,就都还有合作的可能。

记录官少女只是闭了嘴,不再透露任何信息,向下一顺位的执棋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执棋者盯了一会儿毛绒兔子,突然轻轻冷笑了一声,然后淡淡地道:“还有八个人,三个恶魔,先把记录官投出去,剩下的再说。”

宁枫好像也没想到抱着兔子的家伙这次的发言会这么简便,他拨了拨刘海,又耸了耸肩:“那就这样咯,白神在,估计米兰卡的守护位也在,因为守护第一天基本守自己,观星师不可能是米兰卡的贵族身份。”

他修长的手指从餐盘空隙中点着桌面,露出一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阳光笑容:“三个恶魔,两个贵族,三个平民,恶魔应该要找贵族杀了,米兰卡可要藏好了,我们想赢的话,全靠这位贵族了。”

女巫头发动了动,大概是点了点头。

第二十八章 好守护的自我修养

“同意。”女巫好听的嗓音只出现一瞬,然而还没等别人反应过来,她已经没有后文了。

见女巫仍然一副划水不发言的态度,猎物直接扶住额头,衣服的v字领歪向一边。

他看了看前面几个人,有点不解的说:“我怎么觉得你们都这么流批,就我一个不知道恶魔是怎么精确找到契沙的?”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沉默不语。

“今天一直和画师一起行动的,好像就是疯医和说书人吧?如果想套出画师契沙的身份,应该只有这两个人可以。”猎物接着瞥了执棋者一眼,“一定是趁六小时的间隙套出来的,我不相信恶魔可以直接推测出契沙是谁,毕竟这次这抱兔子的家伙不是恶魔。所以疯医和说书人之间,一定有一个恶魔。”

听他的话,如果是执棋者,就有可能直接推出来?

喻封沉的关注点不在谁是恶魔上,而是他觉得自己对执棋者的了解又多了一点,那就是对方拥有令其他人忌惮的推测能力。

猎物说完后,就到了镜灵。

这位中年大叔存在感很低,如果说女巫是有意避开与人交涉,镜灵就是长相、气质都很普通,属于看一眼很快就会被忘记的那种路人甲。

但如果这种低存在感,是在在场体验师都小心感知危险的情况下仍然存在的,那么就足以说明镜灵不仅不普通,还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

镜灵穿着西装,拿起餐巾擦了擦嘴——刚才其他人发言的时候,他忍不住拿了份甜点吃。

这把众人看得饥饿感更强烈了,说书人折扇一收,空出手来叉了块蛋糕。

猎物看着说书人,动作微不可查地一僵,想说什么却被他自己忍住了。

镜灵和说书人的发言差不多,大致上也只是认可了喻封沉的话,重复了宁枫和猎物的话,没有什么新的建议。

一圈发言结束后,记录官无可避免的被全票投了出去。

【本次投票结果:三号记录官将接受我的惩罚】

喻封沉听着木屋主人的话,精神集中,想看看是什么样的惩罚形式。

就见烛光突然变暗,使很多地方陷入完全的黑色,变成了视觉盲区。

一些东西与地板摩擦的声音从各个盲区传来,让人心中生出强烈不安,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三号记录官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下去,她知道自己会死,但对于这种没由来的心悸丝毫没有办法,她呼吸逐渐急促,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双手已经紧紧握在了一起。

大厅里,除了黑暗中的摩擦声和众人的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突然,记录官少女感到呼吸一滞,震惊的看到执棋者扔掉了毛绒兔子,站起身掐住了她的脖子,淡漠的脸上冰冷无比,甚至露出了阴狠和狰狞。

“你……”为什么会是你来惩罚我?

她只能发出一个音节,后面的话自然问不出来。

胸腹中的空气逐渐稀薄,无法呼吸使少女痛苦万分,头脑发胀,眼前昏黑一片,多出很多彩色的闪烁小点,并伴随着滋滋的声音。

这双掐住她脖子的手力量巨大,使她下意识做出的反抗通通化为泡沫。

终于,随着“咔嚓”一声,她的脖子断了,意识也完全停止。

随着她的死,其他七个人除了女巫看不到表情外,脸上都露出了程度不同的惊异。

因为他们看见,三号记录官自己掐断了自己的脖子!

执棋者抱着他的毛绒兔子,把手放在了兔子的头顶,压住了兔子快要抬起的头。

他也有点奇怪,为什么没有感受到任何怨气和诡异的气息,三号记录官就会死。

除非是幻觉。

不是扭曲视网膜成像形成的幻觉,也不是怨灵植入人脑子里的幻觉,而是自主从心灵和头脑里生出的幻觉。

这种东西无法驱散,没有行踪,对他来说,这是最棘手的恐怖力量之一。

代表着第二次聚餐结束的钟声敲响,再次受到钟声震荡的众人很快离开了让他们感到有些压抑的大厅。

恶魔还剩两个,七人中却有六人身份不明,除了拥有布兰德身份的执棋者外,没有人可以信任。

可执棋者似乎并不打算和谁一起行动,而是很快不见了踪影。

这次木屋并没有因钟声而发生变化,众人分散开来,才觉得无所事事。十几个小时不睡觉,一直精神紧张,还伴随着猜忌和担忧,让他们意识到了自己的疲倦。

于是,还活着的体验师们大多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闭上眼打算小小的休息一会儿。

喻封沉看着安静的木屋,悄悄走到木屋大门处,推开了门。

这扇门并不像大多数恐怖游戏里一样被封死,而是仗着每六小时有一次聚餐行动的限制,可以自由打开。

反正也没人敢跑。

门外,还是一望无际的森林,和因积雪未化而泛着红色的天空。

冰冷的空气灌入木屋里面,让他打了个寒颤,此时他才真正感受到,游戏里的时间是冬天,一年中最寒冷的季节。

只穿了格子衫的他明显感觉到气温降了很多度,来木屋时还算凉快,可现在,只是站在门口吹了一会儿风,他就有些受不了了。

这片森林让人畏惧。

喻封沉已经发现,这次游戏里,“鬼物”好像并不是主角,能伤害体验师的,一直就只有他们自己。

无论是为了阵营的胜利而杀人、投票,还是体验到那种由心里发出的,几乎无法被控制的抑郁情绪,一切罪恶都指向了“人”的本身。

而森林、木屋、游戏,都仅仅是在以不同的方式勾出人心中隐藏的负面情绪,让人崩溃于自己的内心罢了。

“啧,的确是恐怖游戏。”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有点感慨。

在宅院里,他的情绪一直比较稳定,只有红霜出现后才会紧张。

可在谎言游戏里,他已经有好几次都要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又在门口冻了自己一会儿,冰冷的触感使他浑身紧绷,保存着热量,身体机能缓缓被调动。

他感觉好多了。

关上木门,回到一楼厨房,喻封沉蹲下身子打开食物柜子。

其实他一直没怎么吃东西,现在食欲又因为聚餐时出现的食物而被勾了起来。

他打算吃一点东西,然后也去睡一会儿,因为该做的,他都做了。

从柜子里拿出一块小麦面包,他仔细看了看。

还好,食物上没有染到血迹和污渍,可以吃。

啃了一口,喻封沉就听见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是抱兔子的少年。

“有事吗?”嘴里有东西,喻封沉只能含糊不清的问。

“有事。”执棋者一直抱着兔子,身上的红色连帽运动衫都有些皱了,“来见见除了我以外唯一的贵族。”

“啊?是说米兰卡么?”喻封沉疑惑的看着执棋者,“你好像猜错人了……”

“没有。”执棋者冷漠,但肯定。

喻封沉瞳孔一缩,笑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不仅看出来你就是米兰卡,还知道,你根本不像你表现出来得那样萌新,”执棋者淡漠的说着,越过柜子前的喻封沉,坐在了厨房角落里的一把椅子上,“而且……”

“第二次聚餐的时候,你没守人,是空守。”

第二十九章 第二重谎言

面对执棋者那与年龄不相符的强势结论,喻封沉并不慌乱,因为他听得出来,执棋者的语气中没有责怪的意思。

“都被看出来了啊。”他平静的微笑了一下,觉得和聪明人说话会很省脑细胞。

“嗯。”执棋者点了点头,“守不守无所谓,反正被杀的是谁,都不重要。”

这句话说出来,如果被聚餐中死的三个人听见,绝对要把执棋者摁在地上捶。

“什么意思?”厨房门外,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出现,喻封沉动作一顿,站了起来,背上的灯笼微微摆动。

就连执棋者都有一瞬间的僵硬,显然,他也没有感知到门外站着一个人,说明听到他们谈话的人,实力绝对不低。

男人走了进来,总是带着痞气的脸上这次只剩下疑惑。

是猎物。

猎物额头上绑着一个暗色发带,火光跳动下也看不清究竟是什么颜色,他进来后双眼紧盯着执棋者,好像想把对方看出一个洞来:“你们为什么这么说?我就知道,你们肯定背着我了解了很多信息……”

“你们以前就认识吗?”喻封沉突然插了个嘴。

“对。”执棋者仿佛丝毫没看见猎物的目光,淡定回答。

猎物看了喻封沉一眼,又看看执棋者:“对个头对,这小屁孩以前设局坑过老子,那次我差点就死了。等等,别转移话题!”

“认识就没事,虽然你们有些恩怨……”喻封沉推了下眼睛,“其实你也猜到这次谎言游戏不太对劲吧,第一次聚餐看你在吃东西,但我发现那种面包只有厨房才有,圆桌上是没有的。所以你并没有动圆桌上出现的食物。”

“我有危险预感。所以,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发现了什么?”猎物揉了揉自己灰色的头发,等待着两人的解释。

作为一个原住民身份者,他还是蛮相信眼前这两个贵族身份的人的话的。

“第二次聚餐前,我发现了一个信息。”执棋者淡淡道,“当年的聚餐,是木屋主人奥特兰德在贵族社交季时发起的,名义上是庆祝这栋林中木屋的建成。除了邀请了四位贵族外,还因为当天暴雪封路,八个受雇佣来建造木屋的原住民回不了家,所以也一并留在木屋吃饭。”

“这本身就不合理,贵族最注重尊卑,想让他们和平民一起吃饭,可能吗?”猎物听了不由得反驳。

“那八个原住民中混入了恶魔,而恶魔最擅长谎言和诱惑人心。”喻封沉接道,“恶魔用自己的能力让贵族们接受了这件事,这样就是合理的了。”

“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们的游戏是还原曾经的惨剧而形成的,十二个人中,四个贵族四个恶魔,还有四个真正的原住民……那木屋主人在哪?”喻封沉看执棋者并不喜欢多说话,就主动向猎物讲解了起来。

这是一个思维盲区,在看出这个游戏与狼人杀的相似性之后,就很少会有人再去想木屋主人当年的位置。

当年可没有主持谎言游戏的人,木屋主人奥特兰德作为餐宴发起者,一定也是坐在圆桌上的,所以减去主人和贵族,只有七个原住民。

木屋主人自称是在恶魔杀戮后,心中结怨变成了恶灵,这次聚餐的目的,是找出新来的十二个人中的恶魔来报仇。

为此,体验师们有了四个贵族身份,四个恶魔身份,可……木屋主人当时的身份呢?

“还有,这间木屋里,到处都是象征着恶魔的逆十字。你觉得一个憎恨着恶魔的恶灵,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留下仇人的标志吗?”喻封沉抬头,就看见厨房的墙壁上也有一个逆十字标志,上面被暗红色血液浇灌。

其实这是最明显的提示了。

“换个角度想,为什么这里全是恶魔标志?或许木屋主人这个身份,本身就是一个谎言。”他戴着金丝眼镜,却不再显得害怕畏惧,而是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气质。

他久违的感到了兴奋,那种在危险中寻求生存、破解出带着恶意的真相的感觉,令他喜欢。

猎物本身就是一个很敏锐的人,此时听喻封沉一说,大概也就明白了。

“你们的意思是,主持游戏的不是当年被杀的木屋主人,而是当时展开杀戮的恶魔?”猎物思索着,随即知道了喻封沉和执棋者的想法,“不仅如此,恶魔就在我们之中?”

“没错。”执棋者坐在角落里,摸着兔子毛茸茸的头顶,“真正的恶魔,当年惨剧的凶手,就在现在活下来的七个人之中。这就是谎言游戏的第二重谎言,我们被恶魔骗了。”

“原来如此,我们中本身就有四个恶魔身份,但知道真正的恶魔还在后,就不重要了。”猎物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以免有人和他刚才一样站在外面偷听。

“这个人,应该是所有人都不认识的,假冒着体验师的身份。”执棋者扫了喻封沉一眼,“你是宁枫拉进来的吧。”

“嗯。”喻封沉已经不想问对方是怎么知道的了,这种推理能力,的确很惊人。

“宁枫是谁?”猎物半靠在柜子上,这对他来说是个好消息,多一个有牵连关系的人,就少了一个怀疑对象。

“疯医宁枫,一个精神病。”执棋者说着,眼神中罕见的多了些忌惮。

精神病?喻封沉回想起宁枫双瞳泛着红光,一身白大褂被血染红的样子,不得不承认执棋者的说法很贴切。

这一翻交流过后,三人基本都心里有底了。

喻封沉暗自思忖着,猎物、执棋者、宁枫和自己,都是曾经有过接触的,所以恶魔只可能是镜灵、说书人和女巫中的一个。

体验师在聚餐之外的时间不能动手,但真正的恶魔却不一定有这个限制,所以他们要是想把恶魔揪出来并且杀死,就要把握住第三次聚餐的机会。

如果他们中规中矩的完成了圆桌上的谎言游戏,可能就是最后胜利的阵营直面恶魔的攻击,而如果他们在圆桌上解决了恶魔,剩下的人……剩下的人不管会收到什么新的任务,最后的积分一定比前者多。

三个人都想通了这一点,而最关键的,就是确定谁才是当年的恶魔。

喻封沉笑了,他其实很希望现在有一个大衣口袋能给他暖手,但习惯性的把手放在身侧,才意识到自己穿的是格子衫。

他现在很轻松,因为圆桌上的谎言游戏,他已经赢定了。

其实在第二次聚餐之前,喻封沉已经通知了宁枫,同时,也知道宁枫和女巫,就是剩下的两个恶魔阵营。

他们要杀画师也是预料之中,画师、许愿师、行刑官和三号记录官同样是没有人认识的,每死掉一个,都有可能直接解决当年的恶魔。

而还有恶魔嫌疑的,只有说书人和镜灵,因为女巫是知道这件事的,她没有在聚餐之前趁机杀人,已经是摆脱嫌疑最好的证明。

他们已经说好,在第三次聚餐时,杀镜灵,投说书人。

稳赢的局面。

喻封沉咬着小麦面包,并没有把自己知道的全部信息告诉执棋者和猎物,他们只是暂时与自己立场一致,也不知道后面还会出现什么。

毕竟游戏时长有48小时左右。

就在这时,一个好友申请跳到了喻封沉眼前。

【体验师猎物想你发出了好友申请】

喻封沉看向猎物,选择了同意。

这个人看上去吊儿郎当,但智力、实力应该都很好,加为好友,以后应该有用。

“戏子……”猎物凑近喻封沉,“这名字,和你挺搭的,我都想给你颁个奥斯卡小金人。”

“我叫喻封沉。”听到戏子这两个字,喻封沉就莫名不舒服,他也不知道这感觉从何而来。

“云肆。”猎物小哥显然觉得使用真名是很正常的,然后他看了看执棋者,不怀好意的说,“这家伙叫江孑冷,听说才17岁,未成年,啧啧。”

“被未成年坑过,你很光荣?”江孑冷凉凉的瞥了他一眼。

“没事,和你一起经历过游戏的,有几个没被你坑过?小江~”云肆听上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

和执棋者江孑冷、猎物云肆告别后,喻封沉就来到二楼,随意找了个没人的房间进去。

他精神有些累了,得睡一觉。

反正他睡不深,尤其是现在这种环境,几乎一点响动都可以惊醒他,他也不怕睡过头。

他把眼镜摘下,放在手边,灯笼的棍子仍然背在背上,找了个舒服的侧卧姿势,带着疲惫睡着了。

第三十章 跑吧!

他睡得很不安稳。

半梦半醒间,喻封沉好像听到了很多低语,还有一些破碎的、模糊的、一闪而过的画面。

他看见一双手拿着刻刀,在一块木头上缓缓雕刻。他盯着那块木头,涌起一丝熟悉和依赖。

醒来的时候,梦里的记忆变得有些模糊,喻封沉也想不起来自己梦到了什么。

他坐起身清醒了一会儿,觉得也休息的差不多了,就戴上眼镜,揉着有些发疼的脑袋来到楼下。

楼下已经热闹起来,其余六个人都在这里,吃东西的吃东西,看书的看书,甚至宁枫不知从哪翻出一张纸和一支笔,画了格子和说书人玩起了五子棋。

看到他下楼,说书人高兴地一抬扇子,打了个招呼。

“已经是第几个小时了?”喻封沉走到两人面前看了看纸上,就像他小时候自己和自己玩的那样,纸上画了很多白圈和黑圆,充当黑白棋子。

宁枫的黑子攻击性很强,布下了不少杀招,但都被看上去主打防御的白子给化解了。

“快到六个小时啦。”说书人一边回答他的问题,一边拿笔在两条线交叉处画了一个圈圈。

“卧槽,下错了!”刚落笔,说书人就大惊失色,发现了另一处暗藏的黑子线。

“下不下错,都是我赢。”宁枫嘴角带笑的接过笔,在自己的四颗黑子旁随意画了个圆,连成五子。

“再来再来!”说书人张牙舞爪的把纸翻了个面,就想重新画一个棋盘。

就在这时,钟声响了。

这就意味着第三次聚餐,开始了。

房间里的气氛一滞,众人都安静下来,从各个位置朝圆桌靠拢。

说书人悻悻地放下纸,丝毫不知道这个和他玩五子棋的,穿白大褂一脸无害的家伙,就是在聚餐行动里可以决定他生死的恶魔。

喻封沉坐到一号位上,看着其他人陆续落座,然后,开始了重复过两次的流程。

……

【恶魔们开始猎杀】

身处黑暗,喻封沉什么都听不到,也什么都看不到。

但他敏锐的觉得,这次恶魔行动的时间好像格外的长,似乎发生了什么之前没有发生过的事。

按照约定,他知道这次宁枫和女巫会杀镜灵。

这么看来,是杀对了?

突然,喻封沉周围的黑暗泛起了涟漪,从一个小点开始,逐渐扩大、震荡,被屏蔽的感官随着涟漪一点一点的恢复,最后,黑暗“嘭”的破碎。

他第一时间看向镜灵的位置,只见椅子上已经空空如也。

这次恢复感官,没有木屋主人的指令,睁眼后也没有看见桌上摆出新的诱人食物。

如此不同于往常,镜灵应该就是曾经的那个恶魔!

“咳咳……”然而,宁枫剧烈的咳嗽声让喻封沉惊了一下,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只见宁枫嘴角渗着血迹,脸色惨白,衣服的胸襟位置也正被染成血红色。

宁枫受伤了!

喻封沉皱起眉头,再看女巫。

女巫趴在桌子上,脸被头发遮挡得严严实实,但也明显状态不对。

这是……他们和镜灵打起来了?

【恶魔们……】

【一个贵族已经暴露,你们为什么不杀他?】

木屋主人,不,当年的恶魔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浓浓的愤怒和指责。

江孑冷、云肆都知道原因,唯有说书人愣愣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你们怎么会知道是我!】

那种低沉沙哑的嗓音在沾染上愤怒后变得有些刺耳,随着它的咆哮,整个房屋开始从天花板往外渗血,蜡烛一盏一盏被熄灭。

在陷入完全的黑暗前,喻封沉只看到周围的墙全部变成了血红色。

地板开始震动,他们所处的位置好像要塌陷了。

“往外跑。”

黑暗中,宁枫带着一丝虚弱的声音响起,然后就是一片椅子挪动的声音。

喻封沉也立刻站起来,现在这里伸手不见五指,他只能凭借着脑子里对木屋地形的记忆,迅速朝门跑去。

其他人好像都有一定的被加强的夜视能力,而他还没有在资格证上接触过这一块的东西,所以现在处境很艰难。

他一边移动,一边还要注意不被东西撞到或划伤,速度难免慢了下来。

“快点。”宁枫的声音就在旁边,喻封沉感到一股熟悉的力道拉住了他,把他往前方带着跑。

“谢了。”喻封沉尽量加快速度,他知道宁枫受伤了,不想使自己的重量变成对方的负担。

在他们接近木门的时候,跑的最快的人已经把门推开了。

一阵冷风从木门被推开的门缝里灌入,光亮也随之透进木屋。

云肆的身影就在最前方,喻封沉只看到他一脚踹开门敏捷地跑了出去,好像还从两侧腰间摸出了什么。

看形状,好像是两把手枪。

来不及多想,喻封沉和宁枫从门里逃了出去,跑出二十来米后回头一看,其他人也都出来了,整个木屋从深棕色的哥特式建筑,变成了一个猩红的还在蠕动的诡异东西。

“木屋活了?”因为众人站得比较分散,说书人问这句话的时候提高了声音。

谁知他话音刚落,木屋就蠕动着,逐渐虚幻,然后缩小,形成了一个人形虚影。

【任务变更:由于体验师们识破了真正的恶魔的谎言,木屋幻像消失。请在森林中活下来,攻击限制解除,当贵族和原住民全部死亡,恶魔队伍里的体验师将获得胜利,反之依然成立。】

【注:在寻找对立阵营体验师时,真正的深林恶魔会无差别攻击所有人,但它经过圆桌游戏的失败已经变得更加虚弱,只要再受到一次致命攻击,就会彻底消散】

【由于恶魔队伍的成员在谎言游戏期间直面了真正的恶魔,造成了伤势,将有半小时的无敌时间,贵族和原住民们,跑吧!】

喻封沉几乎是在听到任务的一瞬间,就和身边的宁枫拉开了距离。

他的身份是贵族米兰卡,而宁枫的身份是恶魔!即使宁枫受了伤,仍然可以随手捏死他,更别说现在的无敌时间了。

第三十一章 伤

第三次聚餐睁眼的时候,宁枫和女巫受了伤,是所有人都看见的,这已经直接暴露了他们的身份。

宁枫和女巫虽然很想趁无敌时间搞定其他人,但现在他们自己也受了伤,还有木屋恶魔在一旁虎视眈眈,当下最理智的选择就是抓紧时间离开。

喻封沉飞快的跑到江孑冷那边,说书人和猎物也向这边靠拢过来。

二对四对一的局面,谁也说不清会怎么发展。

不知从何处弥漫开来的雾气逐渐笼罩了他们,现在还比较稀薄,但是可以预见的是,这雾很快就会浓起来。

“我们先跑,他们无敌时间不怕木屋恶魔,可我们不行。”云肆扶了下发带,展现出了很强的行动力,“现在还起雾了,必须尽快找到一个方向,能走多远是多远,否则我们之后会连休息时间都没有。”

室外还算亮堂,喻封沉这才看见,云肆头上戴着的发带呈气息诡异的灰黑色,而他的双手中竟然分别拿着一把枪管略长的手枪,看上去有些野性。

听了他的话,几人都没有迟疑,朝与宁枫女巫、木屋恶魔都较远的方向逃去。

一见他们动了,宁枫和女巫也迅速远离了这里,恶魔站在原地徘徊了一会儿,怪笑一声,选择朝喻封沉他们追了过来,虚幻的身体时而扭曲时而正常,不断往外冒着黑色的雾气,恶意满满。

云肆“啧”了一声,转身抬起枪管,扣动扳机,喻封沉只觉得枪口里极速飞出了什么带着怨气的东西,就看见恶魔的速度一顿,愤怒的吼叫了一声。

接着,恶魔中弹的地方突然蔓延出一条条血色的光蔓,将它往后拉扯,禁锢在了原地。

四人趁机往林中逃窜,一路上树木高耸,很容易遮蔽视觉,所以跑了一会儿后,恶魔的吼叫声就听不见了。

“那个是什么?”喻封沉有些惊异。

“哥的子弹。”云肆痞痞一笑,似乎对于这种抓逃游戏非常热衷。

喻封沉思索了一下,觉得对方的专属名称猎物或许不是指他自己是猎物,而是指,与他对上的人,都是他的猎物。

云肆的身体素质很强,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上都比其他人要突出一些,说他是猎人似乎更加贴切。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感受着空气中的寒冷与潮湿,跟着其他四个人继续往森林深处走。

隔着衣服搓了搓胳膊,原本气温是让他有些受不了的,但走着走着,身上就热起来了。

雾气果然逐渐浓郁了起来,他们沿着一个方向走,看见了流经木屋旁边的那条河。

这与木屋旁的河段已经隔了一段距离了,河边还有没有融化的雪,比起其他地方,这里反而暖和一些。

喻封沉把手探到水里,一股冷冽清凉顿时笼罩了他,可恍惚间也让这座森林更加的与人类世界隔绝。

这里什么也没有,没有所谓的原住民,没有哺乳动物,甚至没有蛇、鸟、虫之类的东西。

只有无边无际的树和草,无边无际的暗绿色。

这真的很让人感到孤独和心悸。

在河边休息了一会儿,四人再次往远离木屋原本所在地的方向走着,雾中认路不易,好在云肆似乎在这方面颇有建树。

这段时间里恶魔并没有追上来,可能也在森林中徘徊。

继续行走,可能是被森林的气氛感染,喻封沉感觉这个临时小队更安静了。

说书人还有些茫然,少见的沉默了起来,似乎还在脑子里整理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孑冷抱着他的兔子,也没有吭声,只是注意着脚下,把领路的工作完全交给了云肆。

喻封沉看了看他们,却默默地把手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

不可能这么平静的,虽然没有表,但他靠数心跳的方式也能大概知道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

他的心里逐渐涌上来一种怪异的感觉,混杂着隐隐的不安。

突然,他觉得左手小臂有些发疼。

瞥了没有表现出异常的其他三人一眼,他落后半步,捋起袖子。

“……!”

看着自己的小臂,喻封沉强忍着才没有发出惊叫。

他的小臂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爬满了蛆虫!白色的虫体在他手臂上蠕动,令他在反胃的同时感到一阵诡异。

似有所感的看向自己手臂另一侧,一块腐烂的皮肤就出现在他眼里。

皮肤已经彻底烂掉了,露出里面红色的肉筋,还有黄色的脓水。

蛆虫正从这道恶心而巨大的伤口里面爬出,看着这一幕,喻封沉才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

整个左手的都只能感受到疼,和伤口里蛆虫蠕动撕开肌肉的感觉。

除此之外,他连动一动手指都做不到了!

他的手废了!

怎么会这样?心中升起一丝恐惧,喻封沉的呼吸急促了起来。

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啊?这伤口是哪里来的!

从二十岁生日梦到出租车女尸那天算起,这是他最恐惧的一刹那。

然而,可怕的事还没有结束,他看到伤口在不断的扩大,有向其他地方延伸的趋势。

白色的蛆虫到处爬动,有几只掉在了地上,发出细小的声音。

右手摸上匕首,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一种冲动,把有伤口的肉给刮下来。

前方的江孑冷注意到了停在原地的他,出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云肆和说书人也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他。

意识到他要用匕首伤害自己时,江孑冷冷冷道:“快停下。”

“怎么回事?你别再动了!”云肆快步来到他旁边,伸出手想要阻止喻封沉。

可几人的声音落在喻封沉耳朵里,已经有些忽远忽近。

他这时完全不想听别人说了什么、要做什么,侧过身体,他把匕首抽了出来,凑近那些蛆虫和肉筋。

“把它们刮下来……刮掉就不会继续扩大了……”他的脑海里不断冒出自己的声音。

终于,在云肆有些急切的阻止声中,喻封沉握紧了匕首,匕尖对准了伤口,缓缓地刺了下去。

第三十二章 我不相信运气

匕首刺破了皮肤,一滴血珠从接触点渗了出来。

“你疯了!”云肆的声音在喻封沉耳边不断响起,“快住——”

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本该刺入喻封沉手臂的匕首,已经带着无情,插入了云肆的脖子!

明明是插中了,却好像只是空气。

“是快疯了。”喻封沉用左手推了推眼镜,行动灵活自如,“还好,还差一点。”

云肆停止了说话,脖子被匕首深深刺入,却没有流血。

下一刻,云肆的身形缓缓消失,稍远的地方江孑冷和说书人的身影也破碎了,就连周围的场景都一阵变化,喻封沉捏着匕首,当场景稳定后,他发现自己还站在那条河边。

他现在离河非常近的地方,握着匕首。如果他刚才没有停在原地,就会掉进河里。

“果然是幻像……”喻封沉看了看周围,江孑冷、云肆和说书人都不见了,可能也陷入了其他幻像里而离开了。

抬起手,他的皮肤光滑一片,什么异常也没有。

“呼……”即便知道是假的,但在真实看到没有受伤的手臂后,他还是忍不住庆幸的松了口气。

这片深林让他产生了一种无力感,因为走着走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中招。

手里的匕首是货真价实的,刚刚他要是真的刺下去,这条手臂就真的废了。

好在,他在途中发现了其他几人的不对劲,江孑冷不是一个可以把信任完全交付给他人的人,更何况其与云肆还有过恩怨。而说书人,怎么也不像是可以安静下来,一脸深沉的人。

而当手臂上的伤口幻像出现时,他确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想要伤害自己,但江孑冷和云肆那一直劝阻却不动手的情况让他清醒了过来。

这两个人想阻止自己,一抬手就能做到,何必在他耳朵旁边叽叽喳喳。

总之,他刚才算是经历了一次“深林”的攻击,他陷入幻境后所看到的一切包括时间的流逝都是假的,而这种情况,也只有每个人自己才能挣脱出来。

“其他人不见了……”喻封沉小心的环顾了一下四周,离开了河边,透过浓雾寻找着其他人的痕迹。

脚印是最明显的痕迹,地上有雪,想追踪一个人还是很容易的,不像躲避木屋恶魔的那段路,全是杂草没有雪块,不好追踪。

他沿着凌乱的脚印走了几分钟,一边听有没有什么地方传来声响,一边留意着自己的情况,以免再次陷入幻境。

直到发现一处树木尤为茂密的地方,喻封沉才停了下来。

因为从这里开始,脚印分开了。三处脚印分别往三个方向去,喻封沉也不知道他们在这儿经历了什么。

他想了想,向脚印间隔最大的那条线路追了过去,据他估计这应该是云肆走的路,因为身影比较敏捷,速度也快,所以脚印间隔才大。

“莎莎……”一阵冷风吹过,树木的枝丫摇晃,喻封沉搓了搓肩膀和手臂,觉得这场景真是美丽冻人。

……

喻封沉停下的时候,表情是谨慎的。

顺着云肆的脚步一路追来,他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一座木屋。

眼前的木屋是真正的那种小木屋,破旧不堪,类似于印象里猎人们住的面积很小的临时小屋子。

屋外搭着一个火堆,已经熄灭了,但空气中还飞着一些火星子,喻封沉猜是住在这里的人感觉到他的接近,才灭了火伪装成没人的样子。

他走上前,礼貌的敲了敲门。

“是云肆吗,我是喻封沉。”

不久,里面传来一个有点攻气的声音:“往后退一点。”

喻封沉闻言理解地后退了几步,劣质木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下一刻,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就抵在了他的眉心。

“……”被枪指着头,喻封沉无辜的瞅了一眼屋里一头卷卷奶奶灰的云肆,敏锐的看到对方腹部缠着的绷带和一丝红色。

他就知道云肆也被幻像攻击了,现在肯定不会直接相信他,无声乖乖站在原地等待着云肆的发问。

云肆披着刚找到的破旧大衣,一手抬着枪,一手插在裤袋里,语气中带着慵懒,目光却很锐利:“从哪儿来的?”

“河边。”喻封沉羡慕地看着他的大衣,“我在河边陷入了幻觉,醒来后你们都不在了。”

云肆枪管稍稍放下了一点,微微点了点头:“我和姓江的还有那个话痨从河边离开的时候,幻像接替了你,差点没把我们搞死。”

“我懂,可是现在能不能让我进去,快冻死了。”喻封沉满脸希望的看着云肆。

他已经看见房间里面的木柴和被子之类的了,这是莫大的吸引力啊!

云肆瞅了他一眼,放下枪,让了半个身位给他。

等喻封沉走了进去,云肆才把门关上,枪插在了身侧,回身点亮了房间烛台上的蜡烛,顿时,昏黑的屋子就亮了起来。

“你自己不用点蜡烛吗?”现在遇到任何有些不对劲的事,还是直接问清楚的好。

“我夜视能力很强,有窗户外面透进来的那点光就足够了,但你大概不行……”云肆痞痞地笑了一声,“你一个幸存级的家伙居然能活到现在,真是让我没想到。”

“还好,都是运气。”喻封沉觉得怎么着也得谦虚一下。

除了【捉迷藏demo】让他措手不及之外,宅院的事他本身就有了解,还提前有了【红霜的诅咒】这道保命符,谎言游戏的规则更是很大程度上缩短了他和挣扎级体验师的硬实力差距,可以说,他的确运气很好。

“我不相信运气。”云肆的脸、身材和性格放在现实中一定可以捕获很多女孩子,但现在,他也只能坐在老旧的木头凳子上,和一个刚进屋还有些冒冷气的长相很完美的奥斯卡小金人聊聊天,一想到这个,他就忍不住有点郁闷。

喻封沉也不知道自己在云肆的脑海里已经被叫做了奥斯卡小金人,就是看云肆盯着他,莫名瘆得慌。

这个歇脚点位置不错,云肆打算一直呆在这里,如果木屋恶魔追来就到时候再跑,如果是宁枫和女巫追来,还能埋伏一波。

所以他此刻比较悠闲,除了腹部的伤需要包扎换药外,他已经处于一种无所事事的状态了。

“唉,你前几次游戏的时候,是不是和一群慌乱的新人们一起的?”云肆闲的没事干,就叫喻封沉也坐下,听一听八卦。

喻封沉思索了一下,发现自己还从来没有在游戏里遇到新人。

难道别人的第一次正式游戏都是在1分游戏里和新人一起度过,就只有他,上来就是2分以上的游戏吗?

第三十三章 你丢人!

他这样,算不算起点太高了?

喻封沉突然有些想看看正常的队友到底是什么样的。

然而云肆看喻封沉这有些懵的表情,觉得事情好像有点不简单,其实每个能被选为体验师的人都会有异于常人的地方,尊重每个体验师的隐私是公认的准则。

他也就不再多问,转而吐起了自己的苦水。

“那我跟你说说我以前吧,哥当时的第一个游戏在一座精神病院里,和五个同样萌新的家伙一起。”云肆选了个尽量不让腹部承重的姿势,后背靠在墙上。

“当时队伍里有好几个脑残,啧,别说当时了,现在也有,但是好歹经验比较足。”云肆看了一眼认真听着的喻封沉,“因为这些脑残,不断发生冲突,鬼物还没下狠手呢,就有人差点因为队伍里面的争执死掉。

“我拥有天赋【危险预感】,见势不妙,就直接脱离队伍自己行动,没想到最后只活下来我一个人。”

云肆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额头上的发带上似乎出现了一双眼睛,对着喻封沉微微睁大的瞳孔眨了眨眼。

“还是solo好啊,自由自在的。”看上去云肆更习惯单独行动,对团队有些不小的怨念。

喻封沉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有人带着过游戏其实也挺舒服的,嗯……医生说我胃不好,只能吃软饭。

不过想归想,他也深知提升能力的重要性。

不管是为了在游戏里活下来,还是为了找出傀儡师,亦或者是解决梦里的威胁,这一切都不允许他划水,说不定哪天划着划着就翻船了,给他淹死。

他摸了摸裤子口袋,里面放着至今没有起过作用的符纸和书签,眼神沉了沉。

“等等,我好像闻到血的味道了。”云肆聊了会儿天,突然眉头一挑。

“你也受伤了?”

喻封沉下意识看向左手臂,陷入幻境时,那里确实还是被他自己刺破了一些的。

他刺下去后,为了用匕首打破“云肆”的幻境,挥动得稍微急了一点,留下了大概两厘米大、不太深的小口子。

此时,口子里慢慢渗出的血已经把他格子衫的袖子染红了一小片。

喻封沉是个有洁癖的人,但是自己的血不嫌脏,嗯。

云肆笑道:“要不要包扎一下?”

“不至于吧,再过几个小时估计都要结疤了。”喻封沉拒绝了,在他看来,从这个小屋里翻出来的不知道何年马月留下来的纱布反而不干净。

“行吧。”

“云肆,你知不知道在这场游戏里死的人要经历什么考验才能复活?”想了想,喻封沉决定问出这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

“各不相同吧,不过,通过的概率还挺大的,”云肆打了个哈欠,痞痞道,“但是死了还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使通过了考验,也会根据考验中的表现来做出惩罚,比如没收一些祭品之类,还有些人表现突出,甚至能因祸得福,得到一些祭品或者能力。”

“哦。”

又聊了会儿天,他们就安静下来,各自坐在自己的角落里休息。

时间慢慢流逝,外面的天色却丝毫没有变化,仿佛在这片深林中,时间早已定格。

为了快点儿度过这难熬的时期,喻封沉又睡了一觉,睡觉时,他背对着云肆的方向,手紧紧的攥住口袋,眉头皱紧。

根本没有睡熟。

直到听到身后在凳子上休息的云肆站起身来的声音,喻封沉才睁开眼睛,眼中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云肆站起身从一旁的杂物架上拿了一个小陶罐,罐子早就被擦得一尘不染,在蜡烛边甚至能反光。

“这是要做什么?”喻封沉回过身问。

“去河边打点水,洗下伤口,换药。”云肆随意答了一句,就抽出右手边的枪,打开门溜了出去。

他没有邀请喻封沉一起去,大概是觉得自己一个人比带个累赘舒服。

……

毕竟是以前原住民住的地方,离水源是很近的,云肆踱到了河边,用空罐子打了一罐水。

然后,他小心地把缠在腰腹上的绷带拆开,露出里面精实的腹肌,和一道纵深的伤口。

那伤口边血肉模糊,像是被利爪硬生生抓下了一块肉,看着伤口,云肆眼里透露出一丝玩味和战意。

这是江孑冷留下的,或者说,是江孑冷那只万年不离身的毛绒垂耳兔留下的。

云肆知道自己情况特殊,对幻像这种东西天生有着不小的抵抗能力,或许是因为他从小到大,一直在忍受让人难以理解的孤寂吧。

所以还在奥特兰德那座深林木屋里时,只有他一个人看出前两次聚餐行动结束时出现在圆桌上的诱人食物,根本就是人肉做出的伪装。

血液、眼珠甚至牙齿……

只看一眼他都恶心,更别说吃这些东西了。

而逃出来后,其他人陷入幻境时,也只有他还勉强清醒。

他看到江孑冷、喻封沉和说书人突然呆在了原地,几秒后,说书人突然朝远处跑去,而江孑冷可能是将他和喻封沉当做了敌人,怀里的兔子在没有压制的情况下,缓缓抬头。

他大概很久都不会忘记,那只看起来很可爱的毛绒兔子在抬头后,难以形容的诡异和可怖。

那只兔子玩偶,很有可能是抗衡级的祭品!

喻封沉的身影突然原地消失,而江孑冷则带着兔子逼近了他。

云肆以前只知道,江孑冷是个心很脏的智者,可却从来不知道对方的战斗力也不可小觑。

他知道是幻像作祟,不敢下杀手,退让了很久,最终还是被兔子伤到了,要不是他后退及时,腹部就不仅仅是划开一道深深地伤口,而是内脏都要没了。

最终他选择了逃跑,这种只能挨打不能还手的情况真的非常难受,他的枪杀伤力又太大,根本不能动。

“唉……”云肆感叹了一声,决定把今天的事当做江孑冷的黑历史,以后有机会就讲给对方听。

你看看,连个心灵幻境都搞不定,丢人!

第不知道多少章

回来了!

我回来了!

i‘ming!

这次失踪时间有点久,我知道很多读者都走了ヽ(‘⌒メ)ノ,这个单章对所有还在的读者,新来的读者以及可能会回来的读者们说一声,抱歉了真的。

感谢编辑子良的帮助,也感谢读者们的关心。

看到一些读者为《体验师》哀嚎,讲真我还蛮开心的,新人新书能受到大家的喜欢,是我的荣幸。

今天起恢复更新,我相信以我们的能力,成绩很快会好起来的。

并且为了防止意外再次发生,读者们和我以及《体验师》完全失联的情况,建了个书友群。

群号:850785216

第三十四章 幻境再临?

“莎莎……”听着树叶摩擦的声音,云肆掏出放在兜里的绷带和符纸,先用打上来的水浸泡了一截绷带,把伤口处狠狠地洗了一遍。

本来他是想在原住民木屋里换药的,但介于喻封沉还在,为了避免喻封沉陷入幻境伤到他的情况,他也只能在河边换药了。

水滴从伤口上流下,云肆抿着嘴,感受到腹部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老子疼,但老子不说!

清洗好后,他拿出一张白色符纸,纸上画着一棵树的简笔画。

云肆把符纸按在了伤口周围,静静地看着符纸微微颤动,伤口里逐渐蔓延出一股股黑色雾气,被白色符纸吸走,在符纸被黑气染黑后,伤口变得淡了很多。

【祭品:引祟】

【等级:惊怖】

【特性:消耗、治疗】

【用途:贴在伤口附近,可以将鬼物留在伤口里的负面气息引出,治疗伤口】

这是一种很实用的符纸祭品,云肆身上有大半符纸都是这种。

重新取了一截干燥洁净的绷带将伤口严严实实的裹住,突然,那难以形容的灵感有所触动,他回头望了望,总觉得隐约有点不对。

到底是哪里不对他也不清楚,但他从来不无视或轻视这种感觉,因为他的天赋中,有一项就叫做【危险预感】,这曾经一次次救了他的命。

好像……有危险在接近。

云肆收拾好自己,总算感觉舒服了一些,站起身,他把枪重新拿起,警惕的环顾四周。

是什么东西?

如果是木屋恶魔应该会发出声响,但现在很安静。难道是疯医和女巫在附近?

有可能,他停留在原住民小屋这么久,对方肯定早就处理好了伤势,绕个圈跟过来不是难事。

至于不知道去了哪里的江孑冷和说书人……云肆只觉得,如果这两个人还没有挣脱出幻境,那估计已经死了,而不是在这里对他产生威胁。

周围没有动静。

对于云肆来说,遇到危险没有在原地等待的习惯,这意味着把主动权让给别人。

他向原住民木屋走去,那里还有他刚认识的小金人喻封沉。

只是,越往原住民木屋走,他那不祥的预感就越明显。

危险来自原住民木屋?那喻封沉呢?危险就是那家伙,还是说那家伙也陷入了危险?

眉头微微皱起,云肆表面不动声色的往那座临时住处靠近,直到穿过重重树叶看见屋子,也没有发生什么事。

屋外的柴火堆灭得很彻底,寂静而冰冷。

屋门紧闭着,红色的天空下,云肆摸了摸额前的发带,向木屋走近。

“喻封沉?”到了门前,他想了想,还是轻声喊了一句。

里面没有人应,看起来,喻封沉不是离开了,就是挂了。

他左手举着枪,右手轻轻放在门上,刚想推开——

“咯咯……”诡异的笑声突兀地从门后出现,在这寂寥的森林里显得更加空灵慎人。

云肆“啧”了一声,毫不犹豫的打开门,看都不看就一枪嘣了过去。

他听得出来那不是喻封沉的声音,也不是任何一个见过的人的声音,所以这一枪,不用留情。

包裹着怨气的子弹向门后飞去,血色的光芒伴随着一声惨叫,云肆终于看到了门后的东西。

一道拉长的人影挂在门后,被子弹打到之后开始来回摇晃。

那是一具上吊的尸体。

不,说是尸体有些不妥,因为这具尸体正瞪着双眼,满眼怨气的看着他。

“我……”尸体的青紫着一张脸,表情逐渐痛苦,“我……不……”

它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薄衣服,在干涸的血污和灰尘中看不清样式和颜色,看样子像是在渴求着什么。

“什么情况?”云肆却没管尸体在说什么,他能感觉到尸体散发出来的气息并不强。

危险预感所提示的,一定并不仅仅是这个。

云肆后退两步,突然意识到另外的可能性。

难道自己也被幻境缠上了?

抵抗能力强,不代表不会中招,如果他现在处于幻境里,这具突然出现的上吊尸体大概就说的通了。

除此之外……

“咔嚓。”

不远处的树林里,有树枝被踩断的声音。

云肆机警地回头,林间空无一人。

“谁?”他看似大咧咧地直接出声问,却时刻小心着身边这具尸体发难。

“我。”一个不大的声音回应道,云肆就看见喻封沉背着灯笼,缩在一棵树后慢慢伸出了头,戒备地看着他。

那张帅气如同雕刻的脸上多了两道血痕,十分破坏美感。

“喻封沉?你为什么不在屋子里。”云肆斜眼看着他,嘴角渐渐浮现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刚才遇到了幻境,不自觉走出去了。”喻封沉手里握着匕首,在他的手上、腿上和胸口也分别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伤痕。

“那是什么?”喻风沉说着,示意了一下上吊的尸体,然后怀疑地看着云肆。

云肆挠了挠头发,啧啧称奇:“你也能看到它?难道是共同幻觉?相信我,我是真人,这玩意儿不知道哪儿来的。过来吧,这儿不安全了,我们收拾一下马上离开。”

纠结了一会儿,喻封沉缓慢地,谨慎地走了过去。

站到云肆身旁,喻风沉顿时感到安全了不少,轻轻松了一口气。

“这只鬼物看起来没什么攻击性,但还是解决掉比较好。”背着灯笼的青年摸了摸脸上的伤,情绪看上去不太好。

“这种程度的还带有一定实体的惊怖级鬼物,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威胁。”

云肆转回头,枪口对着不断晃动的尸体连开三枪,子弹出膛近乎无声,但尸体顷刻间就燃烧起来,哀嚎刺破了寂静。

在这种伤害下,上吊的尸体几乎没有怎么抵抗,就在火焰中化成了灰烬。

云肆轻蔑道:“搞定了,我们……”

“铛!”

下一刻,他快速抽出右手边的枪向后一横,早有准备地格挡住了从背后刺向自己心口的匕首。

他偏过头看着瞳孔缩小、冷汗流下来的喻封沉,嘴角那抹笑容变成了嘲讽的笑:

“果然是你,这尸体不是幻境,而是你某样祭品附带的能力。

“是你要杀我!”

这就是他刚才想到的另外的可能,除了幻境之外,有人用了祭品或天赋来布置陷阱,才是更好的解释!

他装作相信喻封沉的样子,就是想看看喻封沉到底要做什么。

事实证明,喻封沉这个不自量力的幸存级,和他同属一个阵营的家伙,一起聊了很久的天的小金人,居然要杀他!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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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第三重谎言

“……抱歉。”喻封沉只是一瞬间的震惊,缩小的瞳孔马上就恢复了正常。他看着被架住的匕首,声音里透着一股无奈。

他太弱了。

如果他不是和云肆差着一个级别,不至于连偷袭都无法得手。

不,到时候有更多选择,一定不会选择这么拙劣的偷袭方法。

“你趁我换药离开,使用了召唤类的祭品,弄出这么个只能吓唬人的小玩意儿来吸引我的注意,好在我分心解决它的时候放冷箭,把我干掉,对不对?”云肆嘲讽的盯着喻封沉,眼神里夹杂着一丝丝愤怒。

云肆见过很多体验师之间的陷阱。游戏本身制度的原因,某个吸引力巨大的祭品的原因,私仇的原因,他都能理解。

体验师嘛,各个都有秘密,各个都是在生死间徘徊不定,指不定哪一次游戏就gameover了,想积攒实力活下去,没有人可以指责。

可是像喻封沉这种,他完全想不出任何理由的背叛,实在是让他难以接受。

杀我对你有什么好处?我现在不是你同一个队友吗?跟我聊天儿不愉快吗?

我特么,老子的命看起来就这么诱人吗?

“给我个理由,这次让你死的痛快点。”云肆把枪抵在了喻封沉眉心,就和他们在木屋前第一次见到一样,不过当时还只是互相怀疑,而现在气氛则明显紧张了起来。

感受着眉间金属的冰冷,喻封沉微微叹了口气。

“抱歉,虽然我不想在背后给你捅刀子,但这是我这次游戏的任务。”

“任务?”云肆只是稍微愣了愣,立即就反应过来,“你是恶魔阵营?”

“嗯。”喻封沉现在浑身都有些发冷,他隔着衣料搓了搓胳膊,回想起逃离“深林”这栋恶魔木屋之前的事。

……

第一次聚餐行动前,喻封沉在娱乐室书架上翻阅米兰卡家族记载的时候,就看到了他所承载的贵族姓氏的立场和经历。

米兰卡家族是一个守护者家族,世世代代守卫着王庭。

可是贵族也有兴衰更替,在一次次王庭的时代变迁后,米兰卡家族渐渐没落了下去。

终于,米兰卡的家长为了继续家族荣光,把灵魂卖给了恶魔,从那以后,米兰卡表面上是守护者家族,暗地里却在悄悄与来自地狱的恶魔做着交易。

看到这段信息,喻封沉基本就知道,自己今天要当个二五仔了。

他是守护,却要配合恶魔赢下谎言游戏,第二次聚餐行动之前他在米兰卡住过的客房里发现的那枚逆十字徽章也是证明。

所以,这场游戏对他来说不仅仅是要揭穿木屋主人那旧恶魔的真面目,还要在接下来的游戏当中为恶魔阵营迎下最后的胜利。

游戏真正的阵营对立从来就不是四对八,而是五对六对一。

五个谎言游戏中的恶魔,六个好人,还有一个真正的木屋恶魔。

而那个时候,他在二楼收集信息,旁边正是恶魔阵营的女巫。

在他进入贵族米兰卡的客房之前,女巫曾经先去探查过,她也一定看到了那枚徽章,想到了什么。

能活着成为挣扎级,并且有这个自信来参加脑力非常重要的谎言游戏的体验师,基本上就没有笨的。在信息相同的情况下,大家能想到的也大多相同。

所以当喻封沉从主卧出来,就看见了静静矗立,毫无声息的女巫。

他当时并不能确定女巫的立场,但女巫却能确定他的,所以,是女巫先开口来试探他。

女巫清凉如泉水的声音从黑发下缓缓透出:“在这栋木屋建造的时候,所用的原住民工人工人都是米兰卡家族的人介绍的,因为这片森林曾经是米兰卡家族的领地。”

“是这样啊,你不说的话,我都不知道这个信息。”喻封沉看着静静悄悄却没人敢小瞧的怪异少女,冲她笑了笑。

“我在米兰卡的屋子里找到一封信,是他写给当时原住民工人中的恶魔的。信的内容我不想多说,就是米兰卡和恶魔沟通了之后宴会上的行动。

“当然了,看起来恶魔并没有遵守诺言,在宴会上,他把赴宴的米兰卡一起杀掉了。”

“所以?”喻封沉脸上仍是故意做出来的有些紧张,谨慎的表情。

“所以你其实是我们的人。”女巫的声音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但是她说的话已经在向喻封沉表示,她就是恶魔。

女巫的脸一直在她的头发下面,看上去就跟贞子一样,所以喻封沉看不出她到底是高兴呢还是不高兴。

但对方既然已经挑明,却没有威胁他,或者说直接把他的身份公布出来,他也就只能相信了,随后,他才在女巫口中知道了宁枫的恶魔身份。

对江孑冷和云肆说过的话,他和女巫宁枫也讨论过,只不过还要多加一条,就是他们商量好要喻封沉待在好人阵营作为一个卧底。

万一之后好人阵营和恶魔阵营依然要对峙,那么喻封沉就是一粒非常好的棋,或许能起到什么出乎意料的作用。

这,就是这个游戏中的,第三重谎言。

……

“结果你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嘛。”听完喻封沉的叙述,云肆嗤笑一声,看得出,他对自己被骗十分不爽。

尤其是,江孑冷那个喜欢玩阴谋的家伙也没有看出来喻封沉和恶魔阵营的计划,云肆觉得很看不起江孑冷。

两个字:辣鸡!

喻封沉数着心跳,沉默着。

“既然这样,那我也没有办法了,你既然有杀我的理由,反过来我杀你也是应该的。”云肆轻轻叹了口气,就要扣动扳机。

“抱歉,我还得再努力尝试一下。”喻封沉突然抬眼,趁云肆听他说话这一瞬间小小的迟疑,把早就攥在手里的书签再次激活。

诡异的书签化成粉末,而一股怨气也从中被释放。

【祭品:我不想再写日记了】

【等级:惊怖】

【特性:召唤、消耗】

【用途:召唤一次“上吊的他”,它会帮助你。次数1/4】

就在四分钟前他已经用掉了一次召唤机会,用来吸引云肆的注意力,加上这一次,书签已然寿终正寝。

而此刻,“上吊的他”再次出现,挂在了一颗距离原住民木屋最近的树枝上,近到一伸手就能抓到云肆的头。

事实上它也是这么做的,哀嚎着,将心中的痛苦和压抑全部集中到了这个绑着发带一头奶奶灰的青年身上。

“我……我不想再写日记了!”

随着它刺耳崩溃的尖叫,云肆不得不放弃了扣动扳机,躲避起这只利爪。

虽然他是挣扎级,而“上吊的他”仅仅是惊怖级,但这不代表他在面对它的时候就一定安全。

他的【危险预感】此时正在疯狂预警,让他只能选择短暂退让。

这个天赋就是如此实用,但也有不方便的地方,比如不能准确提示危险来源。

鬼物和体验师虽然有对应分级,但同级的鬼物比体验师强是常识,如果不提防着,翻车是很容易的事。

云肆后退一步更加靠近门边,躲过了鬼物的爪子,抬手就是一枪。

一颗喻封沉曾经见过的,用来束缚住木屋恶魔的子弹出现了,血色的光蔓从“上吊的他”被击中的地方涌现出来,将它牢牢禁锢。

随后,云肆一手拿枪对着鬼物,另一手再度调转枪口,瞄准了喻封沉的头。

鬼物受喻封沉操控,那就先废掉操控的人,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再见,希望你能通过复活考验。”云肆皱了下眉,他对喻封沉感官还不错,很聪明,将来如果作为朋友成长起来,会是个不小的帮助。

喻封沉点点头,有些愧疚的说:“再见,希望以后见面你别打我。”

“噗。”

这不是笑声。

而是云肆的胸口,被利爪穿透的声音。

云肆的动作一下子僵硬,他不用回头,就能看到从胸口穿过的苍白的手。

和眼前的鬼物是同款。

“居然……还有。”云肆终于知道危险预感来自哪里了,这个只有幸存级的家伙,后手有点多。

你是……皮卡丘吗……

喻封沉偏过头不看云肆,摸了摸胸口那块镀金的怀表。

【祭品:后悔】

它的用途是,召唤使用者范围五米内的鬼物。

这才是他的偷袭,完整的偷袭。

在五分钟之内,彻底转移云肆对门后的注意力,在他攻击第二次召唤出来的上吊者和自己时,用【后悔】的能力将四分钟前召唤的上吊者复制出来。

那个位置,正好是云肆没有丝毫躲避空间的背后。

“对不起,对不起。”喻封沉闭了闭眼,即使知道对方应该能通过复活考验,他还是感到特别压抑。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

还是认识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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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结算

云肆倒在了原住民小木屋的门前,身形在一团黑雾中缓缓消失,只留下一件破旧的属于这个世界的外套,和一个干净的瓦罐。

谎言游戏是特殊游戏,死亡后还有复活考验,所以尸体不会待在原地。

喻封沉直到云肆彻底消失才抬眼,轻轻叹了一口气。

用【后悔】召唤出来的鬼物只能存在三十秒,此刻已经无声散去。

他将书签召出的“上吊的他”也散去,自此附近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雪堆倔强地在风中残留,红色的天纯净得发亮,周围树影婆娑,要是没有恶魔和幻境在影响着这里,倒也是很漂亮的景色。

喻封沉摸了摸身上的伤口,这都是他为了偷袭而自己用匕首划的,很疼,但他现在却有点后悔,应该划得更狠一点。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态不太对,容易被幻境侵蚀,可没有办法,他总要花一点时间去调整的。

希望云肆可以通过复活考验,这样他才能赶走愧疚。

“呼……”喻封沉扶着门深呼吸了一下,甩了甩头。

【后悔】的使用似乎要消耗一定的精神力,他现在头有点昏沉。他本来打算去屋里休息一下,但是刚迈出步子,看到屋子里的陈设,那些没有被擦试过的瓦罐,就失去了休息的念头。

把地上的衣服和瓦罐捡起来,前者挂回了屋里,另一个被他认真的放在了其他瓦罐之中。

做完这一切,喻封沉转身走向了森林深处。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隐藏自己,不被木屋恶魔以及江孑冷找到。

虽然江孑冷之前不知道他是恶魔阵营的二五仔,但又过去这么久了,喻封沉猜凭对方的能力,一定已经发现了什么。

他只有幸存级,本身参与挣扎级的对抗就是很冒险的,江孑冷和说书人就交给女巫和宁枫,他要摆正自己的位置。

就目前来说,他没什么资格做那种最重要的角色,只要注意不被当炮灰消耗掉就好。

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

……

十二小时后。

喻封沉正在一堆点燃的木柴旁取暖,之前坑了云肆的压抑感让他陷入幻境的次数变得多了起来,好在都被他静下心来化解掉了。

幻境越是经历多次,越容易破解,或许这就是人类那神奇的潜意识的作用吧。

突然,他心头一惊,感觉到空气有一丝微妙的变化,一种带着破坏感的、有点熟悉的气息在接近。

“莎莎……”

脚步声和拖拽声不加掩饰的从深林中出现,喻封沉立刻站起身往左侧的树林看去,果然看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高挑身影。

与白色混在一起的血红,浓郁的仿佛在流动,来人走动间,不断有红色液体从衣角滴落到地上,碎成一片片血花。

“宁枫!”喻封沉看着对面瞳色也变为血红的青年,感到对方虽然笑得诡异,但没有释放出丝毫恶意。

这是喻封沉在宅怨时见过的,宁枫被红霜称为恶灵的形态!

看到喻封沉,宁枫有些病态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把手里拖拽的东西朝前一扔,衣服上的血色渐渐褪去。

喻封沉看向被宁枫扔出来的东西,发现那是一堆形态扭曲的不知名物体,它奄奄一息地趴在地上,上面弥漫着黑色的雾气,时而扭曲时而清楚。

“这是那个木屋恶魔?”喻封沉讶异的挑了挑眉。

宁枫继续走近,声音非常沙哑:“系统也是够坑的,说好的一次致命攻击就会消散,可我自己都快致命了,它还没死透。”

来到近处,喻封沉才看见宁枫身上什么伤痕都没有,脸色却过于苍白。

“其他人呢?”喻封沉问。

“就剩它了。”宁枫的瞳孔颜色变回正常,衣服也重新洁白,可脸色依旧白的吓人。

注意到喻封沉在打量自己,宁枫“呵”了一声。

“别盯着我了,要是我再不把恶灵逼回体内,可能一辈子都变不回来了。”和往常一样,宁枫似乎总是能知道喻封沉心里在想什么。

“那它怎么办。”喻封沉指了指木屋恶魔。

“等一小会儿,这东西就快死了,这只是一个拥有恶魔力量的生物,不算真正的恶魔,否则就是十个我,也不够它虐。”宁枫自顾自往火堆边一坐,那通常和邻家哥哥一样温和的脸上是暂时没有褪去的病态疯狂,和一丝丝疲惫。

喻封沉没有再问问题打扰对方,万一宁枫发起疯来,把他和木屋恶魔一起杀掉好像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他也坐了下来,静静等待。

过了大约二十分钟,木屋恶魔最后的气息终于消失了。

就在同一时间,资格证上出现了新的信息。

【游戏结束,恶魔阵营获胜】

【存活者:疯医、戏子】

【固定积分:10000】

【获胜贡献度:13%】

【额外积分:1300】

【表现评价:如履薄冰、以弱胜强、剧情通晓、稍有谋略】

【奖励:怨恨级祭品一件、惊怖级祭品一件(根据戏子特点选择)、新天赋解锁】

【注:你的体内有新的天赋正在蠢蠢欲动】

【结算完毕,奖励已发放至资格证中,回到现实可领取。(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领取哦,谁都不希望被大惊失色的人们抓起来研究嘛)】

【十秒后进行返回传送】

“果然,除了宁枫和我,其他人都死了。”喻封沉心里暗暗盘算着,江孑冷、女巫他们,看上去那么强,最后活下来的居然是宁枫。

不愧是让江孑冷表现出忌惮,称为精神病的人。

两秒后,他才注意到奖励额度,内心平静无波。

很高的奖励,活动奖励和之前他经历的宅怨的奖励结算格式并不相同,不仅仅是大量积分,甚至还直接奖励了祭品,但对于这个活动游戏的难度来说,这都是应该的。

让他更在意的是那个新天赋,根据前两个天赋【活偶】和【通灵】来看,天赋都是按照体验师本人的特性或专属称谓的特性来定的,此时出现新天赋,是不是代表着他自己这段时间身体或精神上又出现了什么变化?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决定回去后好好研究下。

“准备走了。”宁枫的精神恢复了一些,伸了个懒腰,重新露出阳光无害的笑容。

喻封沉猜对方的奖励应该很惊人,毕竟木屋恶魔是宁枫干掉的,而在他没看见的时候,宁枫女巫作为恶魔阵营,与江孑冷说书人肯定经历过一次战斗。

他没能继续思绪,眼前突然一片扭曲,树木和天空被扭曲在了一起,随后,就像来时一样,他彻底失去了意识。

第三十七章 我只是个没有感情的快递员

伴随着一种倾倒的感觉,喻封沉的右侧头部“咚”的一声撞在了什么坚硬的东西上。

这让他轻轻痛呼一声,从黑暗里清醒过来。

“嘶……”无意识地揉着脑袋,眉头紧紧皱起,他一只眼睛因疼痛而紧闭着,另一只眼睛艰难睁开,打量着周围。

“唔。”看着熟悉的宿舍陈设,喻封沉瞬间就知道,自己这是因为短暂的意识丧失而撞下铺的床柱子上了。

他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发现无论是胳膊上还是脸上、胸腹上划出的伤口都不见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切表面上的东西就和他传送入游戏前一样。

翻出手机,屏幕上的时间仍是当天的六点半,和宁枫说的相同,特殊活动游戏并不消耗现实时间。

这体验师资格证背后的诅咒的力量,已经超出了喻封沉预估,因为他从没想过有什么诅咒的力量,能让时间出现这么大的偏差。

他可是度过了几乎两天的游戏时间!

短暂的感叹后,喻封沉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脑海里的资格证上。

上面有两条新的信息提示,一个是未领取的祭品奖励,还有一个是未激活的新天赋。

他直接选择了第一条,想看看祭品会以什么方式出现。

在他确定选择后,心跳突然停了一拍。

最近他的直觉,或者说他不知道究竟应该叫什么的那种对气息的感知能力越来越强了,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因,但他猜测可能和他自身精神的潜在变化有关。

此时这种感觉的出现,正代表着有什么对他来说无力抵抗,极度危险的东西已经到了身边!

一种难以描述的阴冷气息从他的正前方出现,亮着的灯徒然昏暗,陷入一种虽然环境都看得清,但大脑却难以及时处理信息给出反馈的状态。

宿舍平日里看上去非常正常的陈设,此时都变得恐怖起来,没有一处不散发着奇怪的阴沉感,从喻封沉的瞳孔中,映射出一个缓慢凝聚的男人。

“没关系,出现时间这么巧合,一定是资格证弄过来的……”他心里较为平静的喃喃道。

这是一个看不清样貌和穿着的男性鬼物,喻封沉眼睁睁地看着它从空气中出现,身体如同雕塑一般被禁锢住无法动弹,心中升起强烈的恐惧。

他知道这东西的长相极为骇人,可能是他见过最容易掉san的东西,不过奇怪的是,他居然在“看见”之后,无法分析,无法反馈。

就像很多时候我们上一秒还在想一件事,下一秒就因为某些外界干扰而把它遗忘了,明明知道自己忘记了刚才在思考的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如果是在其他时候,有些强迫症的喻封沉会觉得非常难受,可现在他只觉得庆幸,暗道资格证真是贴心,自动给他加了一层“过滤器”。

他可以感知出面前的东西是一只怨灵,那种激发人的恐惧,再以恐惧为媒介杀人的怨灵。

这一只,比起他在资格证考核时遇到的高跟鞋怨灵还要恐怖的多,当时有红衣小女孩捂住他的眼睛,现在则有资格证给他来了一层安全滤镜,都没有让他直面怨灵。

“难道怨灵这么可怕,比厉鬼要强的多?”喻封沉不禁蹦出了这么个念头。

而面前的怨灵没有在意他的想法,缓缓朝他走近。

它的周围很干净,什么也没有,和周身自带负面情绪的厉鬼以及黑色雾气笼罩的木屋恶魔比起来,静的出奇。

可越是这样,它就越有令人心悸的难以言喻的感觉。

喻封沉一根指头都动不了,连视线都被禁锢,他带着自己无法控制的畏惧看着怨灵,等待着它接下来的动作。

只见它的手里出现了一个纯白色纸盒子,安安静静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的把盒子放到了喻封沉的腿上,反馈不出的面容中,它嘴巴打开,发出了熟练而嘶哑的人类语言:“请……签收……”

“???”喻封沉愣了一下,怀疑自己听错了。

可怨灵没有给他再次确认的机会,放下盒子后就转身,从来的那个地方重新消失。

所有的压力一下子减缓,直到两分钟后,环境才恢复正常,喻封沉才回过神来。

“这……有点牛批昂。”他两只手抱着不大的纸盒子,突然觉得好刺激。

资格证背后的诅咒用起码是哀悼级的鬼物当快递员!

“呼……”

吐了一口气,喻封沉把盒子打开,略带期望地看向里面。

“喵。”

突然,一只黑色的东西从盒子里跳出,窜到了他的腿上,在他一霎那的愣神中抖了抖耳朵,用金色的圆瞳望着他。

一只猫?

喻封沉微微睁大了眼睛。

还是一只好小的小猫?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劲,这只猫此时站在他的腿上,他能感觉到有东西在踩自己,但却几乎没有感受到任何重量!

集中精神看着它,喻封沉的脑海里出现了这件“祭品”的信息。

【祭品:厄运】

【等级:惊怖(可提升)】

【特性:灵体、???】

【用途一:这是一只幼年死去的怪谈小猫,它能给人和鬼物带来厄运,这个特性对主人削弱百分之八十,但是无法区分友方和敌人。】

【用途二:作为一个灵体,它具有少数派能力“隐匿”,只有用相应天赋或祭品才能看到它,普通的气息感知本能对它无效】

“灵体?额,怪谈?等下,可提升?”喻封沉消化着信息,试着沟通这只没有重量的小黑猫,“能听懂人话吗?”

“喵。”

黑猫的叫声一点也不软萌,冷冰冰的。

它舔了舔爪子,从他腿上跳到地上,身体穿过了桌腿和墙壁,又从墙壁里优雅踱了出来。

喻封沉发现黑猫穿过实体事物时,看似真实的柔软身体会有一瞬间的虚化,又看它在地上跑了两圈,他才意识到,好像除了他的身体,小黑猫什么也碰不到。

有一种莫名的联系感让他能感受到黑猫的状态,他发现黑猫其实连地面都无法接触到,只是以一些目前他无法理解的原理与他处于了同一个水平面上。

这只猫暂时不会被除了他以外的任何普通人看到。

“可提升……需要吞噬其他鬼物来提升它自己。”喻封沉借助那种联系,很快搞清楚了信息中的疑问。

“没想到还有这种祭品,这到底是死物,还是……拥有思维的……死物呢。”喻封沉说了一半觉得这只黑猫总归不会是活物,只好改口。

小猫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朝他看了一眼,抖了抖身上的毛,“跳到”了他的床上,窝在角落里团成了一团。

“其实是在漂浮,好神奇。”喻封沉心里感叹了一声,不过他也不是什么特别喜欢小动物的人,在看了一会儿后,就把目光放在了纸盒子里的另一件祭品上。

……

零点左右有第二更,要是超过零点,算今天的。

第三十八章 不是正常人

这是一条看上去非常现代的手链,长度正好,不算太松也不算太紧。

黑色的骷髅装饰连接了两三条长短不一互相交错的银色金属细链,细链围成了手链主体,上面挂着几个黑色小勾子一样的东西。

喻封沉把它戴在手上抬手打量,最长的那条链子呈一个弧度耷拉在手臂上,几乎垂到了他整条小臂三分之一的长度。

【祭品:戏勾】

【等级:怨恨】

【特性:束缚、破灵、防护】

【用途一:手链形态时,对惊怖级或幸存级别的攻击有百分之三十的抵挡作用】

【用途二:手链化为戏勾,延伸范围为使用者周身十米,束缚住目标的灵体,束缚时间受目标能力影响,使用次数与使用者能力挂钩】

【用途三:手链化为戏勾,勾子出现破灵特性,对打击到的目标造成灵体上的撕裂伤害】

“卧槽。”奈何吾辈没文化,一句卧槽行天下。

“居然有三个特性,三个用途,还是一件武器。”

喻封沉终于知道为什么那么多顶尖挣扎级体验师不顾能力很可能被规则限制这点,也要进入活动游戏的原因了。

除了有概率复活外,根据专属称谓特性奖励祭品的这个机制,也足以让他们甘心冒险。

他自己仅仅在获胜者中占了百分之十三的贡献率,加上四个表现评价,就拿到了这么好的祭品,那像宁枫那样贡献率更高的呢?

是不是可以拿到哀悼级的专属祭品?

喻封沉看着手链,集中精神,便看到细细的金属链子突然变粗变浅,接近于半透明。

它在手腕上缠绕了一圈后,延长到了他的手里,原本挂着像是小装饰物的几个勾子也放大了数倍,每一个都有他的手掌那么大,勾子背部锋利如刀刃,整条链子时而虚幻,时而凝实,就像木屋恶魔被黑雾笼罩的形态一样有些不真切。

“这不是实体。”喻封沉发现【戏勾】属于半灵体,同样只有他能触碰到,无法接触其他物理物质。

而它攻击的也只能是灵体,鬼物算灵体,体验师身上的特殊存在也算是灵体,可以说戏勾的攻击目标非常庞大。

看着戏勾,喻封沉突然觉得脑袋有一丝昏沉,就和他使用书签和怀表召唤鬼物时的感觉一样。

“仅仅是改变一下形态,就对我的精神有所消耗,虽然不大,但如果使用了用途二的话,恐怕我就撑不住了。”他努力的集中精神想控制戏勾继续延伸,随即发现的确可以影响戏勾的走向。

“以后可以靠自身的挥舞来让戏勾攻击别人,用精神控制调整它的方向和长短……

“戏勾可以作为接下来一段时间内主要的攻击手段,只要少用最需要精神力的用途二,我就能撑很久。”喻封沉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算是心满意足。

黑猫可以用作打探环境和其他人动态的监视器,戏勾用来攻击,他对于鬼物的反抗能力顿时提升了一个台阶。

而匕首可以变为外在的伪装武器,主要用途是骗人。

想一想,当别人看到匕首,以为这就是他的攻击手段的时候,他出其不意的甩出戏勾,就能从心理上占到一定的便宜。

喻封沉有一种预感,自己应该是幸存级中比较强的体验师了,虽然他几乎没见过本应比挣扎级多得多的与他同级的体验师,唯一一个双生花安以岚背后还有接近哀悼级的鬼物红霜撑腰,但他见过很多挣扎级啊!

通过刚晋入挣扎级的十一号杀手与顶尖挣扎级们的对比,他大概就可以判断出自己的实力位置了。

将戏勾重新恢复成手链,喻封沉站起身,把背上一直没什么用的【丧礼】放回了阳台,又把匕首塞到上铺的枕头下面,检查起资格证上的其他变化。

除了一个等待激活的新天赋,鬼物图鉴也出现了新的东西。

【解锁图鉴:伪恶魔】

【解锁图鉴:怪谈】

【伪恶魔:沾染了恶魔气息的生物,拥有一部分恶魔的特性,但与真正的恶魔相比,只是垃圾。】

【怪谈:人们把猜测当做真相并不留余力的传播着,被徘徊的它们听见后,一些怪谈就出现了。它们可能有形象,可能只是一段抽象的东西,能力千奇百怪,总的来说,啧啧,想象力丰富又毫无判断力的那些人类才是最可怕的吧。注:当遇到抽象的怪谈时,劝你还是赶紧跑吧~】

图鉴介绍后面分别附上了木屋恶魔和黑猫【厄运】的图片。

“怪谈……意思是怪谈的出现,源自于人们的想象和恰巧路过的鬼物的结合?”喻封沉看了一眼窝成一团的小黑猫,若有所思。

同时,他记住了怪谈图鉴最后一句话中异常直白的提醒。

翻了翻,其他数据也有所刷新,喻封沉看过后,又把目光放在了新天赋上。

“也不说是什么天赋,万一是通灵这种,不仅没给我带来好处,还总是引麻烦的奇葩天赋,那我不是亏了吗。”喻封沉说归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选择了激活天赋。

这毕竟代表着他自己身体新的状态,必须弄清楚,而他知道室友守鹤有吃完晚餐直接去图书馆自习的习惯,不用担心万一激活后出了岔子,室友直接回来撞见的情况。

【激活新天赋需要10000积分,是否确认?】

“确认。”喻封沉本身对积分就看得比较淡然,他也只有在商城里才能感受到积分的美好了,可他现在暂时没什么再购入新祭品的意愿,所以根本没怎么犹豫。

【新天赋:诅咒体质】

看到名字喻封沉就眼角一跳,还没等他心中升起不妙的感觉,身体就先一步颤抖起来。

毫无预兆间,无尽的孤寂和压抑淹没了他。

几乎是一瞬间,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负面情绪就朝他汇聚过来,绝望,后悔,痛苦,虚伪,暴虐,孤寂……

它们化成一双双黑色的手臂,仿佛从心灵深处最幽深浓郁的地方一点一点爬上来,沿途留下成河的血色与惊悸,它们争先恐后地包裹住他的眼睛和口鼻,让他眼前一片血红,失去了视觉,也阻断了呼吸。

“这些东西,这些情绪,到底是从哪来的!”喻封沉在心底吼了一声,努力维持着清醒。

这与深林中的抑郁不同,更加有直观的侵略性,让他本能的排斥。

“啊……”

他的心底涌现出巨大的无法控制的怨恨与绝望,他感觉那不属于他,又觉得那就是属于他的。

排斥和熟悉两种感觉不断冲突交融,渐渐的,他无法再掌控身体,跪在冰冷的地面上,而很快,他连膝盖的阵痛和无法呼吸的窒息感都感觉不到了。

令他自己感到惊恐的是,那种逐渐被填补的感觉又来了。

排斥感逐渐被打败,这些庞杂的负面情绪不断地侵蚀着他的精神,可他却慢慢的沉浸下去,空洞的内心中出现了被填补的满足感。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人偶,只有一具空壳,而这些负面情绪则是他无法缺少的灵魂。

一点一点的,逐渐填补进空壳里……

很满足,很合适。

喻封沉整个人被黑色与红色包裹,与一片虚无中陷落,失重,坠入,精神被割裂开,从那碎片中逃出很多更加支离破碎的记忆,流星般从他面前划过。

他又看到自己坐在一个模糊的人影身后,远远的观望着,沉默而平静。

咿咿呀呀的声音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响起的,青衣那涂抹着粉黛的清秀面庞遮挡了他看向模糊人影的视线,声音哀怨而婉转。

“我想有人把我叫醒……”在喻封沉的意识里,突然出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叫醒我……”

“我不能这样沉溺……”

“能叫醒我的,只有你……”

那声音非常熟悉,喻封沉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过。

“只有你……只有我……”

“醒来!”

脑子里轰隆一声,他突然辨认出,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而刚才张嘴发出声音的,这正是他自己。

是他的潜意识在自我唤醒!

眼前突然出现了色彩,情绪如同潮水般褪去,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浑身被汗湿透,像一只掉进水里的猫。

【天赋:诅咒体质激活成功】

脑海里的信息出现,喻封沉茫然的看着自己,胸口还在不断起伏。

他似有所感的扒开衣领,身上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只是皮肤好像变得苍白了一些。

可有些东西确实变了,他能深刻的感觉到。

【戏子专有的诅咒体质:鬼物体质的一种,感知力大幅上升,身体素质大幅上升,意志力大幅上升。

能力一:通灵之眼。能够看到隐藏的鬼物。

能力二:主动激发可唤醒体内的诅咒,对周围的一切事物施加攻击,效果未知,感知力翻倍,身体素质和意志力大幅衰弱。

副作用:可能会沉浸在诅咒中,逐渐失去思想和自我,变成一个彻底的诅咒之物】

“居然……是这样。”喻封沉看着诅咒体质的描述,回想起在宅怨时,他看见跟在十一号杀手身后的绿衣厉鬼,可十一和宁枫都好像对那只厉鬼的跟随毫无察觉。

这就是因为他体内隐藏着通灵之眼的原因?

还有他对负面情绪的奇怪感觉,也是因为自身隐藏的体质?

他又想起宁枫,这个所谓的诅咒体质,和宁枫的恶灵状态好像有点相似。

难道宁枫也是鬼物体质?所谓的……恶灵体质?

他在地上歇了会儿,黑猫从床上来到他身边,围着他转了两圈,金黄的圆瞳缓缓竖起,又在下一刻变回了圆形。

“有必要问问宁枫,既然他没有因此受到其他体验师的排挤,就说明鬼物体质是正常的。”喻封沉此时思维异常活跃,很快想到了很多。

他看了看资格证上的数据。

【恐游体验师资格证(初级)】

【体验师:喻封沉】

【等级:幸存(下一等级:挣扎)】

【专属名称:戏子(延伸方向:鬼物体质)】

【天赋:活偶、通灵、诅咒体质】

【游戏经历:3】

【好友:疯医、猎物、伪装者、双生花】

【队伍:无】

【下一次游戏体验时间:随机(可主动参与)】

【祭品:戏勾、丧礼、让你解脱吧、厄运、后悔、集阳、感知、怨灵驱逐符】

【积分:4309】

【鬼物图鉴:5】

【记忆回流:通灵塔罗牌(游戏中看上却没得到的东西,可以在此处凭积分兑换)】

【状态:一个奇怪的新人,短时间内就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在恐怖的笼罩下逐渐有了挣扎之力,嗯,或许离挣扎还差了一两个游戏。啊哈,又一个鬼物体质的体验师,当心别被自己吃掉哦~】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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搓手。

第三十九章 请教

北欧简约风格的卧室内,穿着黑色中袖t恤的宁枫坐在电脑桌前,眼睛微闭着。

转椅离桌子稍远,他后靠在椅背上,双腿伸直,左脚搁在右脚上,一副较为惬意的模样。

卧室角落有一个书架,宁枫手指灵活地转着笔,目光却不由自主的看向书架,上面放着诸如《梦的解析》、《催眠》、《官能症候群》之类的书籍,林林总总摆满了四层架子,这让他眼神微沉,目光变得幽暗。

这些东西总是会让他想起曾经做精神病医师时的事。

他再也用不上这些书了,可也舍不得扔。

“啧,没想到我也是个优柔寡断又念旧的人啊~”自我陶醉了一声,宁枫脚蹬在地上,利用作用力将椅子移到了桌前,伸手拿起桌上的手机,打算看看有没有人找。

结果,他就看到静音状态的手机上,有一个未接电话,备注名是“喻封沉”。

……

“鬼物体质?你是说你已经激活了鬼物体质?”

对面的声音一下子拔高,喻封沉把手机远离了耳朵,用毛巾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你吼辣么大声干嘛。”

他之前打电话给宁枫对方没接,于是他就去洗了个澡,刚开始擦头发对方的电话就回过来了。

“你还管我声音大不大,”宁枫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讶异,“幸存级的时候能激活它,说明你和鬼物缘分不浅呐。”

什么玩意儿缘分不浅,你当你是神棍吗?

喻封沉看着自己身上清爽的干净衣服,把毛巾搭在头上,起身从热水瓶里倒了杯水。

喝了一口,他问道:“嗯,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你……这个东西是正常的吗?”

“很正常,你以为每个体验师为什么会被选中,进行一次又一次的游戏?”宁枫温和地轻笑了一声,“因为我们都不是正常人,或多或少都和鬼物有牵扯。”

“可能是从小到大天生吸引怨气和负面的东西,也可能是在某个机缘巧合下接触到了鬼物,从此身体产生变化,总之每一个体验师体内都有普通人没有的东西,我们在游戏里接触鬼物的同时,也在积累体内的特殊事物,到达了一定的临界点,就会被激活。

“像你的诅咒体质,我的恶灵体质,还有怨灵、怪谈、厉鬼、僵尸等等鬼物体质,都属于体验师往鬼物靠拢的情况,每个人的情况都不同,体质会和自己本身的特点融合,但相同的是,增强幅度很大,隐患也不少。”

宁枫就像宅怨里刚出现时一样,耐心地给喻封沉解释着。

“这样的体验师很多吗?”喻封沉回忆了一下,见过的人中,除了宁枫之外,安以岚以后应该会因为红霜而成为厉鬼体质,然后就没有什么人表现出过明显的特征了。

宁枫却道:“很多。女巫,江孑冷都是已经激活鬼物体质的人,这样的体验师几乎占据整体的一半。”

一半?这么多?

喻封沉松了口气,又问:“那另一半呢?”

“另一半也会激活体质,因为他们也是特殊的,我们称之为玩家体质。与鬼物体质相反,他们的体质激活后会得到一些非常克制鬼物的能力,比如云肆。”

宁枫说起云肆的时候语气顿了顿,似乎是想起这个挣扎级的居然被喻封沉“单杀”了。

而喻封沉想起的却是云肆那两把枪和异常强悍的身体素质。

“既然是正常的……那为什么你会对我说的感到惊讶?”喻封沉还没忘记宁枫突然拔高的嗓门儿,刨根问底。

“因为幸存级就激活体质的太少了啊,理论上来说,和鬼物的羁绊越深,激活的才越快,毕竟我们体内的特殊事物是要通过不断接触鬼物而积累的。”宁枫在电话那头好像很高兴,可每次听到宁枫状似温和阳光的笑,喻封沉脑海里就会出现对方恶灵状态下的诡异笑容,和真正遇到危险时那种冷漠恶劣的笑。

他时刻告诉自己,虽然现在宁枫在帮他,但对方本质上就是个疯子一样的人,一定不能完全信任对方。

“我知道了,谢谢你。”

宁枫那边“嗯”了一声,然后道:“我最近差不多要准备晋升抗衡级的考核了,估计你离挣扎级也不远,有事儿可以来暗箱找楚老板。他闲。”

“既然你把羊毛摊开了给我薅,那我就不客气了。”按喻封沉的推测,对方愿意帮他,的确是看中了他的潜力,打算培养队友。

说起来,他资格证上的队友一栏还是空,不知道究竟怎么样才能算作队友。

挂了电话,他认真的审视了一遍自己的状态,只感觉自己身体更加坚韧,体力和爆发力都有所提高,甚至连六感都清晰了不少,而且对周围的风吹草动,尤其是那些若有若无的气息更加敏感了。

他已经把金丝眼镜摘掉,视觉提升后,他不再近视,戴着眼镜反而晕晕的。

经过这次事情,喻封沉心中的疑问解决了一部分,可总量却更多了。

他还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不对,会吸引鬼物,他觉得自己小时候挺正常的啊。

想到自己那定居法国的父母,他们几乎不怎么回国,倒是偶尔还会发短信问候他两声,明明对他很亲昵,可就是忙得抽不开身回来看他。

“如果爸妈知道我现在的情况,肯定很担心……”喻封沉低头笑了一声,在这个世界上,要说有什么人能让他有所牵挂的,恐怕也只有他那对奇葩父母了。

摇了摇头不再思考这件事,他走到窗前看向楼下。

时间刚过七点半,窗外的天色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校道上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为行走于宿舍、自习室和图书馆之间的学生们照亮前路。

喻封沉打算去图书馆找守鹤,在往常,他都是和守鹤一起在图书馆泡到闭馆的,可最近一两个月,先是噩梦缠身,又是成为体验师,他身上的异常对于一个朝夕相处的敏锐室友来说,已经足够明显。

可守鹤却从来没有问过,这本身就是件不对劲的事,让人难以不在意。

喻封沉还在暗中留意傀儡师的身份,所以任何异常,他都要注意。

其实他也没有多恨这个傀儡师,只是对于自己那种被摆布的感觉很排斥,而且在他眼里,傀儡师能给他解答很多问题,一切都是因对方而起。

他的心中有一份怀疑名单,现在要做的,就是一个一个排除。

在白色衬衫和浅蓝牛仔裤外套上一件黑色连帽大衣,喻封沉拿上自己的包,离开了宿舍楼朝图书馆走去。

第四十章 你等着!ヽ(‘⌒?メ)ノ

前往图书馆的路上,除了自己运动鞋踩在水泥路上的脚步声外,喻封沉还总是听到一些若有若无的小声谈话。

那不像是听觉提升后听到的路上人声,反倒像是呓语,不知道从哪里飘来,萦绕在喻封沉耳边,烦得像苍蝇。

“要习惯……”低声对自己说着,喻封沉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安慰自己早点习惯这种身边好像全是灵体的情况。

不过说老实话,他开始担心自己现在的状态,会不会更招惹学校里那几个看上去很牛批的怪谈了。

鬼面上次不就来宿舍找他了么!

还有捉迷藏中的灰色怨灵,都是潜在威胁。

一盏盏路灯下,他的影子被拉的很长,旁边经常会有或同向,或相向的学生路过。

突然,喻封沉的脑海里出现了一条新的信息,看到内容,他不禁一愣,随即面色古怪。

【来自好友的信息】

【猎物:你给老子等着!ヽ(‘⌒メ)ノ】

“什么情况,这还能聊天的?”感到新奇的同时,喻封沉彻底松了口气,云肆发来信息,说明他成功复活了!

后面跟着的颜表情,大概可以说明云肆没有因此恨上他,反而愿意接触。

喻封沉一边走,一边试着用资格证来回复信息。

【一条信息需消耗100积分】

“……不发了,好贵,难怪宁枫之前宁愿打听到我的手机号,都不直接用聊天功能找我。”

喻封沉果断放弃了回复,反正云肆发来的也是“威胁”信息,他把对方晾在一边得了,不着急。

过了几分钟,又是一条信息跳出。

【猎物:你太抠了……话说你不会躲着不敢回复我了吧!小辣鸡?ヽ(‘⌒メ)ノ放心,哥不会追杀你的,活动游戏里因为游戏规则原因结下的恩怨不带到游戏外,这是共识,而且你看以前那个姓江的坑过我,我不也没爆他头嘛】

“那是你们实力相当,你不能贸然出手吧。”喻封沉啧啧两声,仍然没有回复,背着包,双手习惯性插进大衣口袋里。

【猎物:赢了游戏还这么抠的也只有你了,算了……我也没什么要紧事说,就是告诉你,哥还活着,以后有机会一定坑你!】

不知道为什么,喻封沉仿佛看到一个奶奶灰发色,额前绑着暗色发带的青年一脸不忿和痞气的甩着积分,放着狠话。

……

在连续三条信息石沉大海后,云肆抓了抓头发,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俊脸上眉头微挑,轻轻“嘁”了一声。

“都说了没有追究的意思了,还不回我,不会是一出来就把积分用完了吧?”

他坐在柔软的米白色大沙发上,身体下陷,在有些奢华的客厅里陷入沉思。

淡金色的壁纸配合华丽而不过分的装饰,充分显示着房屋主人的审美,客厅天花板的正中央吊着一串水晶吊灯,明亮而清澈。

“您在发呆?”厨房里,一个大约四十来岁的女人伸出一个头,出声问道。

“没有,啥?”云肆从沉思中惊醒,看向自家家政,“哦你把厨房打扫完后,就可以回家了。”

家政阿姨得到了承诺,缩回了头,放心地继续清洗碗碟了。

至于外面那个长期雇主,奇奇怪怪的小青年在想什么,她才懒得关心呢。

不过这家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特别冷,又没开冷气,是不是哪儿漏风啊。

家政阿姨吸了口冰凉的空气,思维活跃地想着。

“是我看上去太叼,把他吓住了?还是他真的因为阴了我一把,掉进愧疚里不可自拔?不应该啊,我的直觉告诉我,他绝对是那种脸皮贼厚坑完就跑的家伙……呵,演戏的。”云肆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思考上,在思绪流转中,右眼不自觉的泛起了暗红色。

在他被喻封沉阴死后,就进入了一个新的游戏空间,开始了一个额外的游戏。

死时的感觉一晃而过,过于短暂,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好像只是受伤昏迷,一觉醒来就进入了其他游戏里。复活考验属于活动游戏,所以在他额外花了几天时间完成考验后,传送回来仍然是当天的六点半。

真的没有什么怨恨情绪,或许一开始有,但是在复活考核中面对真正的生死选择时,他突然就没有不甘了。

可以说,对于生死,他比自己想象中看得更淡。

“喻封沉这个人,和江孑冷一样,不太可控,但是,很有能力。”嘴里小声咕噜着,云肆把自己完全丢在了沙发里面,顺便捂住了异变的右眼。

他就快晋入抗衡级了,一直以来都是solo玩家,可抗衡级的游戏如果没有小队,将会死的很惨。

想了想,他又在脑海里发了一条信息。

【即将发送: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

进入图书馆,里面一片亮敞,喻封沉把放在包里的眼镜拿出来戴上,顶着些许不适感,轻车熟路地穿过一排排高大书架。

他暂时没法儿解释近视消失的事,所以该戴眼镜的场合还得继续戴着。

喻封沉在图书馆东南角找到了守鹤,这个相当清秀安静的青年正戴着耳机,手里拿着笔,在复习资料上奋笔疾书。

喻封沉脚步急停,定在了原地,因为在他的视线中,守鹤身上弥漫着一丝丝古怪的气息。

通灵之眼所看到的东西,是他从前无法发现的!

那种气息代表着什么?不同于喻封沉曾经见过的所有鬼物,可也一定不是正常的。

这时,守鹤居然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也抬起头望向了他,瞳孔微微放大,仿佛同样看见了什么。

两人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非常平静。

随后,守鹤放下笔,抬起手——

把旁边座位上用来占座的矿泉水拿开,用低得正好能被喻封沉听见,又不会影响其他正在看书学习的同学的分贝说:“座位帮你占好了,过来吧。”

喻封沉像什么都没看到般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一屁股坐下,伸头看了看室友写的东西。

“为什么你这么爱高数……”他无法理解这种爱好。

守鹤道:“数学本身就是迷人的东西,逻辑严谨,如果题目正确,那么只要求证就可以得到唯一的正确答案,不是很棒吗?”

“你赢了。”喻封沉摇了摇头,拿出自己的书准备自习。

就在这时,他的眼前又出现了一条来自资格证的信息。

【猎物:这是我的电话号码……】

想了想,喻封沉拿出手机把号码保存,然后发了一条短信过去:“收到,我是喻封沉。”

第四十一章 很久

安静的氛围里,喻封沉认真的复习着,旁边坐着的室友身上,那古怪气息消无声息的消失,变得十分正常。

要不是喻封沉相信自己的感知力,可能都会以为刚才看到的是错觉。

守鹤……究竟是什么人?

那种气息和他见过的所有体验师都不太一样,体验师们无论自身有着怎样的延伸方向,身上都会带有一丝丝同样的感觉,喻封沉猜测那是来自资格证的特质。

而守鹤,不仅没有这种特质,反而……

怎么会这样?

握着笔的手指无意识用力,喻封沉对自己的猜测感到非常不开心。

守鹤大概率不是傀儡师,但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想起一直以来,守鹤精确如机器人般的作息,对严谨逻辑的崇尚,看似礼貌实则有些腹黑的性格,以及总是莫名其妙就能打探到很多消息的能力……

这么自律且独立的大学生,在现在的社会中,真的不多了。

一年多的相处时间,让他对守鹤产生了信任,虽然守鹤身上的秘密在刚才那一瞬间露出了一条尾巴,但他不打算踩住。

刚才,从守鹤的眼神来看,对方同样看到了喻封沉身上的异常气息。

但守鹤没有挑明,而且继续和往常一样的相处模式,这让喻封沉莫名的松了口气。

察觉到这一点,喻封沉笔头一顿,反思了一下自己。

从鬼魂入梦后,他经受的惊吓越来越多,越来越适应,说的好听点是临危不惧,心理素质高,说的难听点,他其实正在变得失去感性,人情淡漠。

这不是个好兆头,仿佛他正从一个正常人,变成一个情感有缺失,思维开始异常化的疯子。

而平常他根本意识不到这一点,意识到了也不会在意,只有感受到一些像是对父母,对认可的朋友的情感的时候,他才会短暂清醒。

“这难道和我的体质有关吗?”喻封沉脑海里出现了这个疑惑,“到底是潜在的诅咒体质一直在影响我,还是我本身的情况催生了诅咒体质?”

想到这一层,他的喉咙里有些干涩。

“渴了喝点水。”一旁的守鹤指了指用来占座位的矿泉水,头都不抬,对于学习一如既往的认真。

……

夜色渐渐浓厚,稀疏的星星分布在四处,冷漠的盯着地上的人间。

一片已经开始拆迁的老城区里,废墟砖瓦铺在地上,还站着的房子大多只剩下一个单薄的框架,有的甚至已经没了一半,苟延残喘着。

废物中间留下了一条供人行走的崎岖小道,碎砖被踩平,虽然有些硌脚,但勉强还算平稳。

一个女人登着高跟鞋,穿着黑色制服,借助手电筒的光亮在小道上走着。

她的步伐歪歪扭扭,连带着手电光也左摇右摆,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

“该死的老板,陪酒加班,还不加工资,呵呵……去死吧你……”她低声嘟囔着,似乎不走心的咒骂已经成了常态。

她的家在穿过废墟的另一片老旧小区,也在拆迁规划范围内。

女人浑身酒气,越骂越狠,在酒精侵染后大脑的有限思考中,她回想起之前应酬时对她动手动脚的客户,突然觉得很恶心,头一低,就在路上吐了出来。

“喵~”

一声凄厉的猫叫在她耳边响起,女人茫然抬头,又走了几步,突然就发现了一只白色的猫。

好像是死猫。

那只猫躺在小道的正中央,身躯僵硬,浑身散发着恶臭,已经死了很久了。

最奇怪的是,有人在猫的周围搭了一圈还算完整的砖头,好像给它盖了一座冢。

形状很粗糙,就像是不懂美学的小孩子随手搭建的。

“晦气!”

女人喝多了酒神志不清,一脚踢翻了那座“冢”,嫌恶地看着白色死猫:“死了还叫,叫什么叫,你也觉得我丢脸吗!”

她跨过猫的尸体,踉踉跄跄往前走,总觉得腿上被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触碰到。

“狗屎老板,真他娘不是人,老娘要辞职……”

一路骂骂咧咧,直到一阵冰冷的风吹在她脸上,她才一个激灵清醒了一些,脑海里不断回荡着那声过于凄惨的猫叫。

“等……等一下,死猫怎么会叫?”

“我喝多了,产生幻觉了……”

想是这么想,女人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加快脚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她依稀记得,自己是听到猫叫后,才看见死猫的,如果是幻觉,不应该这么巧。

腿上毛茸茸的感觉越来越明显,女人想低头看看,却总是在低头的瞬间感到害怕,不自觉的扬起头。

可终究,喝了酒后的急躁让她的直觉被打败,女人终于低下头去,看见了——

刚才路边那只死猫,正扒在她腿上,腐烂的肉沾在她的皮肤上,一双幽绿色的圆眼珠子盯着她,一眨不眨。

这具猫尸肮脏,骨瘦嶙峋,皮毛上都是浓水,粘哒哒的。

见她低头看下来,死猫不成样子的嘴巴张开,露出里面黑洞洞的口腔和血污遍布的牙齿,发出了一声女人之前听到过的凄厉猫叫。

“喵——”

“啊!”一声惊叫,女人哭喊着抖动小腿,猫尸无力地掉在地上。

她崩溃的大喊着,向家的方向跑去,中途不小心崴了脚,依然努力爬着远离那只猫尸。

……

“你们听,前面是不是有女人的叫声?”

几个背着书包学生模样的少年少女从废墟小道上走过,其中一个小平头突然停下,抓紧了背包带子,不太确定的问同伴。

女人的叫声一直没断过,从小小的声音慢慢变大,好像在接近他们。

“好像是,咱们去看看?”队伍里唯一一个女生提议到,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芒。

“别吧,万一……”小平头缩了缩脖子,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去看看,反正我们也要顺着路走。”一个比较壮实的男生打断了平头的话,他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支持,几个人加快脚步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我们出来就是来录制恐怖视频素材的,你怕什么啊!”女生的马尾一摇一摆,“再说,万一真的有人需要帮忙,我们还做了一件好事呢。”

“好吧,我跟着你们。”平头只好点头同意,很快,他们遍随着叫声到达了小道中段。

“咦,怎么突然没声音了。”女生奇怪的问道。

“那里好像有东西!”壮士男生一指前方,黑夜里勉强能看到一团白色的东西。

他们互相对视几眼,缓缓走近。

“这是……!”

女孩瞪大了眼,失声叫道:“尸体!快报警!”

在他们眼前,有一只白色死猫。

死猫周围不知被谁盖了一层砖头,形成一个粗糙的冢。

在冢的前方,一个穿黑色制服的女人趴着,面朝猫冢,身体腐烂,仿佛已经死去很久。

………

……



企鹅群号850785216

第四十二章 我膨胀了

三天时间眨眼晃过,图书馆里发生的事就像被遗忘了一般,没有人提及。

喻封沉和守鹤还是每天一起上课下课吃饭自习,虽然彼此都对对方身上的异常心知肚明,但都觉得没有挑开的必要。

无论经历过怎样的恐怖,日常生活还得继续。

为了行动方便,喻封沉抽时间去配了个外形差不多的金丝平光圆眼镜,这眼镜待久了,骤然摘掉,还真不习惯。

适应力极强的他,很快接受了耳边总是传来呓语的事,对于偶尔还能在校内看见的几只陌生游魂也十分礼貌。

除了被那些总是关注他的女同学询问“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生病了”让他感到很烦以外,一切都在逐渐平和中。

傍晚,在食堂用过餐的喻封沉撇下前往图书馆的守鹤,独自散步到了操场。

秋天的天色黑得早,现在已经是黄昏隐落,昏暗笼罩的时候了。

风中总是掺杂着阴冷和渗透感,如同厉鬼呼啸,这让喻封沉不禁想到,或许只有接触过鬼物和无尽负面情绪的这种人,才能看到如此灰暗绝望的世界。

身上的黑色连帽大衣还算保暖,他把帽子扯起来,挡住两边的风。

“喵嗷。”

在他脚边,黑猫“厄运”形影不离的跟着,这几天来,仗着它自己不会被正常人看见,就连上课都要趴在喻封沉的课桌上。

它小小的,是一只真正的幼猫,也就和喻封沉手掌差不多大,团成一团倒也不影响喻封沉听课。

此时,它围着喻封沉绕了两圈,突然朝前面小小的叫了一声。

喻封沉顺着厄运的头看去,前方,一个男生正背对着他蹲在操场的草坪上,身形忧郁,操场上来来往往也有不少人,可好像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个男生。

“同学,没事吧。”喻封沉缓步走上前,停在男生身侧,目光只能看见对方的头顶。

听到有人叫自己,男生木木地抬头,两个没有眼球的黑洞凝望着喻封沉,干裂的嘴唇分开,一字一顿地说到:“我,在,找我的眼……睛……”

“哦。”喻封沉了然的点点头,“需要帮忙吗?你仔细想想,眼睛是不是掉在哪儿了?”

“……”男生似乎没想到喻封沉不仅不怕,反而提出帮忙,双眼处的黑洞似乎更圆了,过了几秒才懊恼的说,“我,明明是……打,算,吓唬……人,的。”

“这样啊,那我打扰到你了,不好意思。”喻封沉摸了摸自己变长了一些的头发,为打扰到这只小执念的恶作剧而道了个歉。

后退两步,喻封沉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你的眼睛可能在女宿舍404房间那个女鬼手里,昨天她出来遛弯的时候被我看见了。你是不是生前偷窥人家了?”

“我……”男生慌忙站起身,黑洞中流出了一股血泪,使劲摇了摇头,“我要,去,找我的……眼睛……”

说着,他身形慢慢变淡,逐渐消失了。

而在喻封沉的通灵之眼里,仍能看到一个微弱的透明光影快速朝女生宿舍移动过去。

“嗯,我这是助人为乐。”喻封沉双手插在大衣口袋里,悠闲的继续散步。

操场上的其他学生并没有注意到他这个自言自语,戴着帽子看不清脸的家伙,仍在聊天消食或者躲在角落里谈恋爱。

这时,喻封沉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几行白色的提示字。

【随机接收游戏:替代】

【评分:12】

【人数:4】

【参与者:戏子,红,悲痛者,建筑师】

【游戏介绍:废墟中,什么东西在行走?记忆重复,你又会被谁替代?】

【要求:十二点前到达城北老城区,原兴荣小区废墟区域,找到猫冢,并与其他体验师会合。】

【提示:未达到要求的体验师将会被永远的留在废墟里】

“新的游戏?”喻封沉脚步一停,随即注意到游戏评分,“只有12,这就是我期盼的新人游戏吗!”

自从知道其他体验师一开始大多都是和幸存级的同类一起毫无经验地参加游戏,他就特别想经历一次。

云肆以为他是参加过很多次游戏的人,可事实上把考核游戏加上,他也只堪堪参加过三次而已。

说明他参加两分游戏得到的收益和积累的隐藏特质,抵得过别的新人多次一分游戏的了。

总是在大佬的夹缝中生存,承受着他这个年纪不应该有的压力和危险,他觉得自己有必要在“正常”的游戏里放松一下!

“膨胀了,膨胀了……”注意到自己的轻快心情,喻封沉推了推眼镜,轻咳一声,“怎么能说是放松呢,以前的游戏虽然难,但都有大腿能抱,最危险的事都是别人在干,这次应该没有大腿了……”

回想一下刚进入宅怨时什么都不知道,除去红霜的诅咒这件任务物品外一件祭品都没有的状态,他大概已经能猜到这次游戏里其他三个体验师的大体实力。

可能参与过几次一分游戏,但都不到挣扎级,当初的十一号杀手刚晋入挣扎级,身上只有一件怨恨级祭品,那这次的同行者身上可能就一件都没有。

再看看自己,喻封沉突然发现,他不知不觉已经拥有了三件怨恨级祭品了,惊怖级祭品不算符咒也有两件。

“卧槽,我好富。”不自觉的,他就发出了对自己敬佩的感叹。

“喵嗷。”

厄运叫了一声,不知想表达些什么。

喻封沉内心中丝毫没有即将要经受恐怖游戏考验的惊慌,反而有点期待。

而游戏要求中提到的地点他也熟,就在北道市市内,一处正在拆迁的地区。

“最近好像有新闻报道了那边什么大事件,没关注,不太记得了。”喻封沉嘀咕了一声,看了看时间,离资格证规定的强制时间还早,他打算先去自习两小时,然后回去洗个澡,祭品和背包带上,提前两小时到达目的地寻找猫冢。

万一猫冢很难找呢?

必要的机动性时间是不能缺少的,喻封沉也不想自己以后要永远的留在废墟里。

他看了一眼舔爪子的厄运,笑了一声:“我最近和猫很有缘嘛。”

第四十三章 再来一次

晚上十点,天色全黑,月亮被云层遮住,连星星都没有几颗。

喻封沉从出租车上下来,手里握着灯笼【丧礼】的木制棍把,顶着司机看奇葩的眼神下了车。

他仍穿着这两天穿的黑色大衣,拉链没拉,松松垮垮的套在白衬衫外面,显得有些随意。

一众祭品都放在身上该放的地方,【集阳】、【感知】、【怨灵驱逐符】都塞在口袋里以防意外,小猫厄运趴在他肩头,好像快要睡着了。

“诶,小伙子,我看你长的这么俊,得多提醒你一句啊,这地方最近不太平,你可得小心点嘞。”原本应该离开的女司机摇下车窗,对着喻封沉喊了一句。

“……嗯,我知道,谢谢提醒。”喻封沉回过身,淡淡地朝司机阿姨点了点头。

等司机的车开走后,喻封沉就把手里的丧礼别在了大衣背后的腰带扣上,空出手来抓匕首。

他遥遥望了一眼前方的废墟,黑暗在他的眼中逐渐消散,一切都变得很清晰。

诅咒体质天赋的激活,极大的提升了喻封沉的夜视能力,让他再也不用依赖于手机的手电筒了。

“还真是荒凉……”

兴荣小区曾经也是房价轰动的地界,而如今则只剩下一片废墟,甚至因为之前发生的意外,蒙上了一层诡异的阴影。

这里的新闻他已经查过,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没想到短短半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这片废墟已经吞噬了八条人命。

他缓缓走进废墟,一边感受着这里独特的颓废和唐突,一边记着地形。

脚下的砖瓦逐渐凹凸不平,中间还夹杂着杂草、钢筋和其他建筑废料,随意一看,还能看见剩下半截墙体的房子前面堆放了几张被流浪动物们啃咬得破烂肮脏的旧沙发。

“太破了。”

喻封沉摇了摇头,同时注意着自己的衣服裤子不被脏东西粘上。

这里看上去四通八达,似乎走哪里都行,反正下脚处都是一堆废弃物,但真抬腿行走,又会发现很多路的难走程度不亚于攀爬峭壁,得手脚并用才不至于摔倒。

喻封沉倒是没这么多讲究,双腿发力,精准一跃,就跳上了一处高度抬升的废墟。

“我的身体也逐渐不像人了啊。”身体素质的提高是实打实的,换作以前需要累的半死的一段路,现在则很轻松。

环视了一圈,他在寻找猫冢。

提前两小时来,就是空出时间寻找猫冢的,废墟看起来一望无际,有的地方拐过一个小巷子,又是一处之前看不到的新废墟,想在这里找一个小小的猫冢,很难。

喻封沉闭上了眼睛,试图用心感受鬼物的气息,想直接通过气息的强弱来判断鬼物所在地,猫冢大概率就在那里。

可或许是距离太远,他什么都没能感应到,只好一边转移地点,一边扫视周围,决不能有遗漏。

半个小时后,喻封沉从一处还算完好的房子中间穿过,这家的院子里还晾着几件衣服,不过也是又破又脏,一看就知道没人居住了。

“这边居然还有……”

看到新的废墟,喻封沉脑阔都开始疼。

还好他不是路痴,这万一来了个路痴,别说两小时,一天都不一定找得到目标。

“该死的老板,陪酒加班,还不加工资,什么东西!”

突然,他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不由得往声源处望去。

很远的地方,一个穿着制服的女人歪歪扭扭地走着,手电筒的光左摇右摆。

“这么晚了还有人吗。”喻封沉眼前一亮,决定跟上去看看。

他敏捷的穿过几栋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危房,很快来到了女人身后,发现这里居然有一条被人走得较为平坦的小道,而女人毫无察觉,仍然在念叨。

“等我家有了拆迁补偿款,我还用跟你周旋,受你的气吗!垃圾玩意儿,我讨厌喝酒……”女人头发不长,凌乱散着,浑身酒气。

这副模样落在喻封沉眼里,让他平光眼镜后的双眼眯了一下,继续跟随。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一道不强的气息跟在了自己身后。

走了大概有五分钟,喻封沉也听了五分钟的牢骚,大概就是这女人有个不讲道理,还喜欢动手动脚的上司,今天又遇见了同样恶心人的客户,她陪着吃饭,被灌酒,占了不少便宜。

“……”喻封沉不想说话,只是心里渐渐冷了下去,对那种领导充满厌恶。

女人走着走着,朝一旁吐了出来,污秽似乎沾到了身上。

“喵——”

突然,一声凄厉的猫叫响起。

喻封沉一惊,越过女人朝前看去,就见一抹白色躺在小道中央,是一只猫!

白猫的身体被几块砖头围着,就像呆在冢里——

可它的脸正探出冢,腐烂了一半的脸上,绿幽幽的眼睛正在黑夜中泛着光,盯着喻封沉的位置。

它半张开嘴,尖利的牙齿透着血色,又是一声凶狠的叫:“喵——”

小黑猫厄运睡得好好的,在喻封沉肩头突然惊醒,喉咙里咕噜咕噜发出疑惑的声音。

看到白猫后,厄运蹭了蹭喻封沉的颈子,喻封沉能感觉到厄运那种跃跃欲试的情感。

伸出两根手指摸了摸厄运毛茸茸的头,示意它不要动,喻封沉看着那女人的动作。

女人仿佛看不见死去白猫伸出来的脸,无比烦躁地踢翻了白猫身旁的猫冢,骂骂咧咧:“晦气!死了还叫,叫什么叫,你也觉得我丢脸吗!”

白猫伸出来的脸缩了回去,躺在那里,成了一具真正的尸体。

“作死啊……”喻封沉低声道,就看着女人突然一动不动。

喻封沉也没有动,只是静静的看着。

一会儿功夫,女人“咚”得一声跪在了猫冢前,脸朝下倒了下去,已然没有了声息。

“原来是这么死的。”喻封沉掏出手机,打开了为了防止没信号,提前截图保存的图片,里面正是废墟里第八个死者的新闻报道。

“死者王慧琳,死亡时间是三天前。”他扫了一眼,确认照片里的女人和眼前这个“又死一次”的女人,是同一个人。

他跟着这位死者,一起走了一遍这条死亡之路!

“猫冢,找到了。”

一个轻飘飘的女声响起,那道早就被他发现,从跟上女人后不久就一直在他身后的气息,从黑暗中缓缓走到了他身边。

“你好。”喻封沉随意的转头,对走来的黑发少女打了个招呼,“戏子。”

“红。”

第四十四章 你说的有道理

女孩看起来年纪不大,大概只有十八九岁,比喻封沉还要小一些。

她的穿着很朴素,白色长袖,深蓝牛仔裤,一双黑色运动鞋,没有什么特色。

“幸会幸会。”喻封沉轻咳一声,朝红露出笑容。

“……”红那黑色的直发刚过肩,略显普通的面容上出现了一丝窘迫。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换了个话题:“幸会。我们的任务,完成了一半了。”

有点腼腆?

看出这个女生不太爱说话,喻封沉不再挑起话题,尬聊不是他的强项,绝大多数时候,都是别人说话,他偶尔搭一句的。

如果他要硬聊,很可能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喻封沉:“你好啊。”

红:“你好啊。”

喻封沉:“你来的也挺早的啊。”

红:“还好吧。”

喻封沉:“聊会儿?”

红:“聊。”

喻封沉:“……”

红:“……”

什么神仙画面啊喂。喻封沉及时终止了自己的脑补,看了看时间。

离资格证上要求的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非常充裕。

完了,来早了,要在废墟上等很久了。

他暗暗叹了口气,把目光放在了猫冢上。

之前那只死去的白猫有明显的异动,女人也是来到猫冢前就站住不动,死得悄无声息。

说起来为什么他们会看到女人死前的景象呢?死亡重演,有什么意义?

女人是第八个死者,之前的七个是否也会出现?

女人的尸体还倒在猫冢前,喻封沉发现自己思考的这一小会儿功夫,红已经走上前,蹲下身体查看女人的尸体了。

胆子还挺大的,不怕重蹈死者的覆辙吗?

“是幻像还是真的尸体?”

站在红身后问了一句,他的注意力却更多的放在白猫尸体上。

“不是幻境。”红拘谨的半跪在女人身旁,“也不是尸体。”

“哦?”喻封沉来了兴趣,走到女人“尸体”另一边蹲下来,集中精神感受着。

很奇怪的感觉。

不是完全正常的尸体,不是幻境,但是有实体。

气息上也和鬼物不一样,真要说起来,反而有那么一丢丢的熟悉。

“诅咒?”

喻封沉很快反应过来,女人身上有诅咒的气息,和他自己的诅咒体质不一样的是,女人身上的气息很淡,也不纯粹。

更像是一个,被诅咒驱使的东西?

活动游戏结束后的这几天,喻封沉找宁枫了解过一些关于诅咒的常识。

厉鬼、怨灵、恶灵都算是单个的鬼物,而诅咒不同,它是抽象的,包杂的,有范围的。

宁枫给喻封沉举了个例子,非常著名的,传说中的日本鬼物贞子,来自于午夜凶铃。

贞子本身是一只恶灵,录像带则是恶灵载体。

而加上“每个看过录像带的人都会接到午夜凶铃,然后死去”这个条件,整个午夜凶铃的过程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诅咒。

也就是说,诅咒是一定条件和一定范围内的抽象事物,其中可以包涵恶灵、怨灵等鬼物,在诅咒中,其他鬼物都被称为伴生鬼物。

这并不表示诅咒就比其他鬼物更强,而是自身拥有这种特色,是最诡异的鬼物种类,想要对付诅咒,最好的方式不是打败和驱逐,而是破除。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看起来,这次的游戏应该是一个一分程度的诅咒了。

在诅咒里,只要被诅咒盯上,那么发生任何奇怪的事都情有可原,因为你不知道哪些是真实,哪些是虚假,哪些是诅咒自己形成的时间圈。

“诅咒……是什么?”红自然听到了喻封沉蹲下后吐出的这个词语,茫然问道。

喻封沉干脆直起身,把宁枫说的又复述了一遍。

反正目前是一个队伍里的同伴,分享点情报,也没什么关系嘛。

其实主要是能消磨点时间……

在喻封沉和红于尸体旁边唠了好一会儿嗑后,另外两个体验师的脚步声才回荡起来。

“他们来了。”红看见了远处两道手电的光。

“这儿呢!”喻封沉朝那边招了招手,故意发出声音好让他们看到这边。

有了先到的两个人做路标,两道手电光很快赶了过来。

那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鹅黄色夹克,二十五六岁,另一个显得更加成熟些,下巴处有些胡渣,大约三十出头。

他们一到,就把目光投向了猫冢和女尸。

“哟,欢迎啊。”进入一分游戏,喻封沉心情还是很不错的,连带着语气都轻快了起来。

“哟什么哟,不知道要小点声吗!”鹅黄夹克收回目光,压低了声音看向喻封沉,“刚才那么大声叫我们的也是你吧,万一把鬼物招过来怎么办!”

“唔,抱歉抱歉。”喻封沉好脾气的笑了,在他看来,如果鬼物真的是诅咒的话,在他们刚踏入附近的这片废墟时,就已经被发现并且盯上了。

“我也不是凶你,小心驶得万年船。”鹅黄夹克看喻封沉没反驳,语气缓和了不少,“没想到你们两位先到了,认识一下,我是建筑师,经历过四次正式游戏。

“这位是悲痛者,我们俩路上遇见的。”

三十出头的悲痛者点了点头,配合上那胡渣和忧郁的眼神,还真有点悲痛的感觉:“我经历过四次正式游戏。”

这……干啥呢?

喻封沉有点疑惑。

报游戏次数干啥,幸存级体验师独有的习惯?

正式游戏,意思最开始的考核不算是吧。

嗯,知道了,都是幸存级,所以要争取话语权。

“三次。”红小声的说着,仿佛已经习惯于站在角落里。

“那我……”喻封沉经过严谨的思考,谨慎地取舍,最后发现自己是这里最“弱”的,“两次。”

“果然是个小白,下次记得在游戏里一定要小心,尤其是这么安静的环境里,声音一定要小。”建筑师再次提醒,然后清清嗓子,“这次游戏由游戏经验最充足的我做暂时的队长,没问题吧?悲痛者老哥不喜欢领导别人,我们在路上确认过的。”

“没意见,没意见。”喻封沉照着说。

红看了喻封沉一眼,表情复杂。

她的感知力很敏锐,在她的理解中,戏子的气息明显比建筑师强很多,而且似乎在知识面和心态上也更好。

算了,有些人可能想扮猪吃虎,这与她无关。

【体验师已汇合】

【前往兴荣小区六十一栋楼,进入楼内】

提示在脑海里出现,喻封沉环顾四周,废墟里还立着的楼不少,但大多是残缺的,都是危房。

“哈,果然是这个事件。”建筑师语气中透着一股得意,“记得,在进入一个游戏之前一定要先查一下资料新闻,说不定能得到什么线索。”

“有道理。”喻封沉应和一声。

“我查了新闻,当初这里发生的第一个事故,就在六十一栋。”建筑师看了看周围,发现其他三个人都在认真听,于是继续道,“半个月前,一队学生来这儿录东西,居然不顾危险跑到危房里,结果,房子塌了,一个都没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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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他们人呢

这片拆迁地因为工程纠纷问题,已经停工了近半个月。

大片的废墟铺在地上,无人管理,长满了野生的最具生命力的不知名小树和杂草。除了每天必须经过这里回家的人以外,流浪猫狗也悄然进驻,在一栋栋危房里来回穿梭。

而在一个夜晚,一群初中学生为了所谓的试胆,为了录制恐怖视频,竟然进入了危房里,结果因为蹦蹦跳跳,本身就岌岌可危的只剩半边的房屋倒塌了。

事发突然,六个没有自救意识的小孩儿们被埋在了废墟下,一个也没有活着出来。

这件事发生后,废墟的管理加强了很多,可这里确实是很多人来往回家的必经之路,没有办法完全封闭。

说来也怪,之前从没有发生过意外的废墟,自从经历过这次事件之后,短短几天时间又发生了两起命案。

第一起,死者是一名男性记者。

第二起,死者王慧琳,一名职场女性。

学生、记者和王慧琳的死亡时间间隔都为三天,地点相隔不到百米,都,围绕着那栋已经倒塌的兴荣小区六十一栋。

……

这些信息都是网络上公布过的,喻封沉已经了解得很清楚,此时,走在难行的废墟上,听着建筑师又小声絮絮叨叨地重复了一遍,他没有嫌烦,反而觉得很新奇。

“从这些信息里我们其实可以得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建筑师裹紧了他的米黄色夹克,以教导的语气对红和喻封沉说着。

“嗯嗯,对对对。”喻封沉欣然点头。

“……嗯,对。”红犹豫了两秒,学着喻封沉搭了一腔。

建筑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看了两人一眼,又说不出来。

悲痛者默默地跟着,把一切都收在眼底。

不到两分钟,他们就根据一些危房墙壁上残存的楼号标志,走到了一栋只剩半边的房子前。

房子在黑暗中静静矗立,看上去非常普通,毫无异常。

可是,他们反而停住了脚步,不敢贸然上前。

因为在新闻里,这栋房子,兴荣小区六十一栋,明明已经倒塌了!

“有古怪。”建筑师皱起眉头。

“昂,有古怪。”喻封沉无意识地应了一声,看着这栋楼,它诡异地感觉和自己体内的异常特质有些相似。

已经倒塌的房屋再次出现,就像已经死去的女人再次死去一样,他大概能预料到,这次的游戏好像有一些时间上地重叠。

“任务要求进入楼内,等进去后,游戏应该就要露出端倪了,不会再给我们这么舒适的环境。”喻封沉随意的提了一句。

“舒适?”建筑师心中暗暗鄙视,觉得这个菜鸟体验师有点不知天高地厚。

完全黑暗的时间和环境,难以行走的路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鬼物,你告诉我这舒适!?

但他最后还是没有把这点表现出来,而且叹了口气:“小心进入。进去后符咒放在手边,随时准备用,我们还不知道这次遇上的会是什么鬼物,厉鬼、怨灵或者其他?做好完全的准备!”

其他人点点头,喻封沉匕首握在手里,极佳的夜视能力将楼内暴露出来的部分完全看清,似乎没有任何异常。

楼道苍白得如同灰败的纸片,一些旧的瓶瓶罐罐躺在扒掉瓷砖和地板的水泥上,还有一只一只的鞋子,不知道另一半去了哪里。

可他清楚这只是表象,一旦踏进楼里,肯定会发生变化。

大楼唯一的大门居然十分完整,不仅关着,而且上了锁,钥匙不知道被扔在了废墟中的哪个犄角旮旯。

但由于只剩半边,可供进楼的路有很多条,一楼的窗户就没有玻璃,完全大开着,甚至有些楼层直接少了一面墙。

几个体验师商量了一下,打算从一楼窗口进去,事实上由于房子外砖块瓦砾的堆积,地面的高度已经差不多快要够得到窗户的底沿了。

准备翻窗的时候,建筑师转头对悲痛者说:“老哥,咱都是经历了四次的老人,一起进去呗。不能让这两个趟雷吧。”

说着,他示意了一下喻封沉和红。

在他眼里,一个菜鸟,一个女人,没有必要商量,但悲痛者却是和他“一个段位”的体验师,虽然对方看上去本分又低调,但保不齐是在隐藏实力,想在有危险的时候多出余力坑人或逃跑。

悲痛者看起来十分没有干劲儿,听了建筑师的提议,啥也没说,默默从最后走到了最前面。

两人弯着腰,扒开挡在前面的小树,举着手电筒从窗户里跨了进去。

喻封沉表面悠闲,实则谨慎地观察着,落后了建筑师和悲痛者两步。

“诅咒,用怨灵驱逐符或者厉鬼驱逐符能有效吗?”红也落后两步,和喻封沉保持着一定距离,有些腼腆地小声问。

“这要看诅咒里的伴生鬼物是什么了,就现在的情况看,我更倾向于怨灵。”喻封沉这次没有隐藏实力的想法,也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兴趣,他只是想顺其自然,看看大家平时是怎么玩的。

如果有人故意惹他,他也不介意给对方来一勾子。

而就现在看来,三个临时队友都还可以,悲痛者佛系得令人看不透,红则因性格原因比较安分,建筑师虽然爱抢风头爱指挥人,但本质上是在对更弱小的体验师进行一定的保护。

看起来,对方也是通过几次游戏的经验,知道队伍存活人数会影响最终积分,所以暂时没有起坏心思。

回答完红的问题,喻封沉一矮身子,躲过低矮野树伸开的枝丫,手按在连玻璃渣都没有的窗台子上,斜着翻了进去。

厄运抓着他的衣服不撒手,在快要“掉下去”时扑腾了两下后腿,重新趴稳。

进去的一瞬间,厄运浑身一激灵,喻封沉也浑身一冷,敏锐地感觉到房子里外的不同。

房子里面好像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令人压抑不安,黑还是一样的黑,却不那么纯粹,给人一种古怪的感觉。

进来后,他花了一秒时间看清了空无一物的周围,眉毛微微上挑。

掏出了随时放在大衣口袋里的纸巾擦了擦摸窗台子的手,喻封沉将眼镜推好,单手整理了一下凌乱的与环境同色的头发,听到身后轻轻“咚”的一声,是红从外面翻进来的声音。

“……”红进来后,突然停住,“咦,他们两个人呢?”







最终还是写完了一章,真的,你们的评论和推荐票的支持,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我还真有点感动。

之后几天因为这个身体状况,可能没法两更,但是我确定,等我好了,一定要找一天爆更回馈大家。

谢谢,能碰到你们这样的读者,我很幸运。

第四十六章 我觉得你在怕我?

“他们进来的时候,我们还能看到屋里手电的光,可等我们进来,连人带光,都没了。”喻封沉停顿了一下,“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喵。”小猫厄运贴着喻封沉的脖子蹲坐了起来,金色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周围。

喻封沉食指和中指微微分开,在厄运头上摸了两下,然后回头看着红,露出十分无害的笑容。

“是诅咒故意把我们分散开了?”红试着回答。

“分散开的目的呢?”喻封沉继续问。

“人少一点,更好下手吧。”

“既然如此,”喻封沉眯着眼,“那全都分开不是更好,把我们两个分在一起,有必要吗?”

“……不知道。”红眨了眨眼。

“刷——”

匕首不带任何犹豫地刺进红的太阳穴,喻封沉冷笑一声,看着红瞪大眼睛,噗通一声倒下去。

“喵。”

厄运的叫声一直很冷静,看着和主人相处了蛮久的小姐姐被主人杀掉,它只是喵了一声,表示无所谓。

红倒在地上的声音很小,一点也不像一个一米六五左右的女人倒下会发出的响声。

喻封沉的眼睛睁大了些,眼珠颜色变得更黑,瞳孔中仿佛有一些充满怨气的身影游过。

通灵之眼!

作为诅咒体质附带的一个能力,它的实用程度对喻封沉来说远远超过活偶和通灵,对于精神力的消耗也较小。

眼睛处一片冰凉,喻封沉的视野中,红倒下的身体变成了一具白色猫尸,正是猫冢里那只。

“又是你啊。”在知道对方是鬼物或是幻象的情况下动手,和真正对一个活人下手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让这只心怀不轨的猫尸再死一次,他没有任何负担,哪怕它用的是红的样子。

忽然,他感受到了一道带着恶意的视线,立刻顺着灵感往来源看去。

不远处的楼道口,一个初中模样的马尾女孩阴冷地看着他,校服上全是血迹,面色青紫,像是死了很久,被他发现后,她眼睛瞪大,只有眼白的目光变得阴狠起来。

“瞪我干嘛?你的猫?”喻封沉和她对视了两秒,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随后,他“友善”地朝她招了招手。

在他抬起手的那一刻,他看见马尾女孩明显后退了一步。

“怎么,”喻封沉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神带着一丝诡异的光,“我怎么觉得你在怕我?”

马尾女孩发出不明的喉音,没有继续跟他对峙,迅速转身上了楼。

“这气息,果然是怨灵,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嘛,也不知道其他三个人直面这种程度的怨灵时,是会吓跑怨灵,还是被怨灵吓跑。”喻封沉没有立刻追上去,而是按住厄运突然躁动的头,好整以暇地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东西埋伏着,又观察起自己现在站的地方的布局。

这看起来曾经是一个卧室,灰尘漫天,蜘蛛网随处可见。床板碎裂在房间一角,家具大多被搬空了,有门的那面墙整面消失,可以直接看到客厅,以及客厅打开的大门后的楼道和楼梯。

他可以肯定,诅咒利用自身的能力将四个体验师分割在了四个重叠的空间里,就是为了逐个击破。

以怨灵为伴生物的诅咒,也会附带怨灵的特性,就是通过惊吓来攻破人的心里防线,当恐惧到了一定程度,怨灵就会让人毫无反抗能力的死去。

而捉迷藏里的高跟鞋怨灵和送快递的怨灵给喻封沉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曾经他一度以为,怨灵都是长相就令人恐惧到心底,实力强大的鬼物。

如今见到这只校服怨灵,他才迷茫的发现,好像长的不是很吓人嘛。

对比一下,喻封沉只能得出高跟鞋怨灵是一只非常可怕的高等级怨灵,可能是他所在的暮广大学里最大的隐患。

“喵,喵嗷。”小厄运被摁着,努力的挣脱了一会儿,终于在喻封沉松手时跳下了他的肩膀。

喻封沉把思绪拉回来,疑惑的看着厄运,不知道它想干什么。

厄运迈着小短腿三两步跑到白猫尸体旁,一爪子打了下去。

白猫抖了抖,原本已经“死掉”的身体,竟然缓缓抽了抽,有再次醒来的迹象。

厄运见状,又是一爪子上去,这一次,白猫本来还能看的出猫样的皮毛竟然逐渐消失,化作几缕雾气进入了厄运的身体。

而白猫本身,则化为了一摊白骨,连鬼物的气息都没了。

彻底灰飞烟灭。

“不是,你别乱吃东西啊!”喻封沉一把把厄运脖子抓住捞了起来,他想起厄运是可以晋阶的,但这只白猫没什么实力,又长的丑,他觉得很不适合厄运……

“喵。”厄运无所谓的叫了一声,就这么被揪着。

一瞬间,通过自己与厄运之间无法看见的联系,喻封沉隐隐了解到了新的信息。

最适合厄运吞噬的是同类型鬼物“怪谈”,其他类型的没有真正消散的鬼物也可以吞噬,但是得到的好处并不多。

“好吧,随便。”喻封沉放开厄运,任由它超小的身体再次爬到他肩膀上。

又在房间里转了转,喻封沉除了差点吃一嘴灰外,没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于是,他迈腿走向楼道,用匕首将空气中的蛛网挡到一边,抬头向上看。

这条楼梯非常符合老房子的风格,很窄,每一级阶梯都显得有些粗糙,在无人居住后更是如此。

阶梯表层不知道沾上过什么东西,留下了棕色的污渍,一路延伸到喻封沉看不见的二楼。

“那小女孩逃到上面去了,看打扮,应该是最开始死的六个初中生之一,她现在是诅咒的伴生怨灵,而不是第八个死者王慧琳那样的完全没有自我意识的奇怪物质,可以证明一件事。”喻封沉顺便走到楼道另一边的另一间屋子前,这间屋子的门口还残存着门牌号“102”,“王慧琳和那个记者,很可能都是最初的几个学生怨灵杀死的。”

他自言自语,完全放开了思维在思考。

因为这个时候还算不那么紧张,他有安静思考的时间,在这时通过游戏里见到的一切,努力推断出更多有用的信息才是最稳妥的。

这不仅能为后续行动指明方向,还能节省之后的时间。

“游戏名为替代,六个初中生死后成为怨灵,之后死的两个人大概率都变成了没有意识的空壳,每三天死一个,带有一定的规律……我们体验师有四个人,加上两个死者也是六个人……

“难道是,每死一个人,就是替代了一个怨灵初中生?”

喻封沉边想,边走进了102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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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回应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作为回报,我要提醒你们一件事情。

明天七夕哈哈哈哈单身狗们(w)hiahiahia在七夕还在看小说实在是太惨了(w)hiahiahia

→_→突然想起我也是单身狗。

第四十七章 你们可以赚,但我绝对不能亏

102室比它的隔壁还要悲惨,不仅同样空空如也,还直接少了一大半墙体。

喻封沉站在断墙边,发现这边虽然直接联通外面,但被大量坚硬的树枝和钢筋砖瓦挡住,他伸手碰了碰,感觉想出去的麻烦程度还要胜过翻窗户。

“如果我的推测正确,怨灵的目标是杀死一个人来替代自己,那诅咒又代表着什么呢?

“根据王慧琳重演死前景象来看,诅咒会不会是那种让死去的人一直在诅咒里循环死前的事不能离开这一类?”

他回过身,匕首仍握在手里,放轻了自己的脚步朝二楼走去。

按照“恐怖游戏”的性质看,这样的地方,越往上,就离现实越远,越危险。

他也必须小心,即使自身有所倚仗,也不能轻视对手,因为他知道轻视对手的下场是什么。

看看云肆就知道了。

“踏,踏。”

运动鞋踩在阶梯上,发出微小的碰撞声,喻封沉紧了紧黑色大衣,目光警惕着拐角可能冲出的东西。

楼梯上并没有发生什么。

站定楼道,喻封沉左右看了看,两边分别是201室和202室。

门板破损,都没有锁,他随意选择了左边201,侧身开门,一声刺耳突兀的“吱呀——”就传了过来,以深夜的静谧程度看,方圆十五米的东西都能听到这开门声。

喻封沉难受地揉了揉耳朵,走进了房间。

二楼的房间明显比一楼要完整,大厅里还残留着茶几和沙发,两个卧室大门敞开,里面除了正常设施,还放着很多瓶瓶罐罐,不知道是拿来干什么用的。

他走上前,朝罐子里看了一眼。

“这是?”他从灌了水的瓶子中捏出一个手掌大小的纸片人。

纸人完全被脏到发黑的水泡坏了,原本是什么颜色就连喻封沉都辨认不出,他通过指尖的触感,依稀感觉到这好像是学生用来写字的最普遍的那种练习本的纸。

它的脑袋上用记号笔写了两个字,同样模糊不清,难以辨认。

“……这么格格不入的东西应该是诅咒里特有的东西,带上吧。”这么想着,喻封沉嫌恶地把纸片人用手指夹着,快速在一个还堆着书的书桌上抢了一本落灰不多的书,撕了四页纸下来,把纸人放在中间,又把四张纸对折了一下。

确定纸片人上的水不会渗出来后,他才勉强把纸放进口袋。

又检查了一下,喻封沉感觉到二楼房子的卫生间、厨房、卧室等都有了辨识度,好歹能认清哪儿对哪儿了。

“呼,灰真大。”喻封沉打开卫生间的大门,看了看马桶,随即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余光所及,好像多了什么。

下一刻,他立即反应过来,把头转向洗漱池上方的镜子。

镜子的很多地方残缺了,还有裂痕,不过即使因为裂痕和灰尘导致成像不清,但以喻封沉的视力,还是一眼就看到了镜子里的景象。

镜中的他还保持着推门而入,观察马桶方向的姿势,或许是喻封沉看向镜子的速度太快,镜中的“他”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喻封沉看了两秒钟,镜中的“他”才一点一点把脸转过来。

可“他”的身体并没有动。

看上去,就像是“他”的头转向了背部,一脸呆愣惊恐,逼真程度甚至会让人恍惚的想到,自己现在是不是和镜子里一样?

“咔嚓。”

在喻封沉冷冷地注视下,镜中的喻封沉那眼镜后的眼睛里逐渐流下一股血色泪水,脖子突然断裂,换作任何一个心态正常的人,都会被自己的死相吓得惊声尖叫,从心里泛出凉意。

可喻封沉只是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无头自己也跟着向镜面走近,停在了相同的位置。

“不好玩。”

喻封沉小声嘀咕一句,他把匕首换到左手,右手握拳,直接用力砸在了镜面上!

“哗啦啦……”

镜子应声而碎,激活了诅咒体质的他虽然看上去仍然很秀气,像是个文弱学生,但本身就不弱的身体素质被大幅增强后已经相当惊人。

这一拳下去,喻封沉只觉得手指碰到了冰凉阴冷的易碎物质,有什么抽象的东西被消除破碎了,然后镜子碎片就向四周飞去。

每一块镜子碎片里,都有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眼神清冷的身影。

镜子后,一个年纪不大的平头男孩半贴在墙上,只露出穿校服的上半身,下半身和墙融合在一起,脸色青紫,那只有眼白的眼睛与喻封沉在一楼见过的马尾女孩一般无二。

它眼睛里塞满了怨恨和惊恐,没了镜子作为遮挡,它就像是失去了壳的乌龟一样,不知所措。

下一刻,它沿着墙壁疯狂朝卫生间外逃窜,喻封沉这次不打算放任其离开,意志集中,手腕上的戏勾化为了锁链形态,通过甩动幅度和意识控制,准确的一勾子将对方束缚在原地。

这是【戏勾】的用途二,束缚,怨恨级的祭品束缚住惊怖级的怨灵还算轻松,短时间内不会被挣脱,可惜坚持下去对他的精神力消耗有些大,他不能浪费时间。

几步跟上,他望着被锁链锁住的小平头男鬼,问道:“能说话?”

平头男生瞪大了眼白看着他,阴狠的气势已然弱了不少。

“……”可是它嘴巴张了张,只发出一阵意思不明的喉音。

“有意识但是没法说话,我也不能用其他方式与它交流……”喻封沉眉头微微皱起,悄然抽出腰后的灯笼【丧礼】。

这个灯笼自从到了他手上之后,就没发生过任何作用,除了在学校宿舍里鬼面来之前好像亮了一下,剩下的时间都像一个真正的白纸灯笼一样,既占地方,又不吉利。

它的能力在目前来说显得有点鸡肋,无论是用途一得到鬼物微弱的好感,还是用途二指引超度鬼物,都在需要战斗时无法起作用。

毕竟战斗时手里需要拿的是武器,一个注意力分散就有可能死伤惨重,谁到时候手里拿个纸糊的灯笼乱挥啊?

虽然身体素质提高了,但这种事,没个武林高手的道行,还请各位施主勿要轻易尝试矣,善哉,善哉。

而此时,看着不能提供什么有效线索,又被牢牢禁锢住的杀人怨灵之一,喻封沉觉得机会来了。

“来招惹完我就想跑,哪儿那么便宜你们。”喻封沉一点都不同情它们,即便它们一开始也是意外身亡,但在死后继续杀人,刚才还想杀他,那就是它们的不对了。

刚才镜子里的事,换作别人,很可能就回因为恐惧而达到怨灵杀人的条件,死得不明不白。

“你们可以赚,但我绝对不能亏!就用你试验一下丧礼的超度用途好了,我还没见过呢……”

第四十八章 我做什么戏子啊!

灯笼轻轻摇晃着,掉色的墨迹融入了苍白的纸面,在缓慢亮起的光芒中,“丧”字变得十分显眼。

怪异的是,明明是光,却给人一种失色的老旧感。

喻封沉左手持着发光的灯笼,右手控制着锁链,乍看上去,有点像传说中来自地府的鬼差。

平头男生半个身子和墙壁连在一起,上半身颤抖着,瞪着喻封沉像是见到了什么魔鬼一般,尽全力向后缩,被锁链上的勾子勾住的地方传来可怕的撕裂感。

喻封沉集中注意力催动着丧礼,感到自己体内某种东西在流逝,丧礼作为一个灯笼第一次发光,引导着平头男生的灵魂,让不安的它逐渐平静下来。

几秒后,平头男生身体开始虚幻。

感受到戏勾上传来的拉力,喻封沉解开了束缚,戏勾垂落一边,平头男生半截身体飘了出来,逐渐透明。

他可以看到这只怨灵腰上的断口,参差不齐,一看就知道对方死前承受了很大的痛苦。

那是在危房倒塌时,被砸断的身躯。

平头男生飘向丧礼,灯笼静静亮着,似乎在抚慰它的心灵。

“呼……”

不知从哪儿吹来一阵风,灯笼被吹得剧烈摇晃,男生的灵魂也在风中分散崩解,化为点点碎片消失在空中。

“这样就超度了?”喻封沉静静看着,手心握着的木制长棍握把也在振动,他的眼睛被乱飞的刘海挡住,却掩饰不了惊奇的神色。

闭上眼感受了一下,周围完全没有怨灵的气息,是真的彻底消失了。

“这应该是我现在唯一一个彻底消灭鬼物的手段了吧。”他回忆了一下,各种符咒都只能伤害和驱逐,无法让鬼物消散,“等下,厄运的吞噬应该也算一个,但这两个方法都一样,必须得鬼物没有反抗能力才能发挥作用。”

看了看自己,他莫名觉得,自己可以朝引魂鬼差方向发展。

戏子什么戏子,鬼差不是更帅吗?

不过想归想,自身特质的发展方向,是他无法掌控的。

见识了丧礼的超度用途,他满意地把灯笼挂回后腰,收起戏勾,让其重新化为手链戴在腕部,然后走出了201。

202的样子很普通,没有什么特别,只是缺少墙的那面不见了,看上去十分完整,这是怎么都不科学的。

窗外是一片黑暗,夜空上什么也没有,像是乌云已经掩盖了所有的星辰。

从断墙消失这个事情,喻封沉就能看出空间已经不同了,起码和他在进楼前看到的不是同一个空间。

逛了一圈也没见到什么灵异现象,他就把目光放在了正中间的楼梯上。

他可以上三楼了。

这栋建筑原本有五层,可最上层损坏严重,基本被夷平,只剩下四层楼在喘息。

喻封沉刚踏上楼梯,就听见一声女孩子的笑声,很嘶哑,仿佛在嘲笑他很快就会死。

喻封沉朝上面瞥了一眼,连个鬼影都没见着。

“都不敢面对我,笑啥啊。”喻封沉把刘海往旁边划了划,这么久不剪,有点长了,“等会儿就让你哭。”

一个诅咒里可能会有很多伴生鬼物,但伴生物不论存在于诅咒制造出的哪一个空间,说到底也是一只一只的鬼物,喻封沉把平头男生超度后,它就永远离开了这个诅咒,不会再出现于另外三个体验师所处的空间。

所以他在想,如果他把见到的鬼物都超度了,其他三个人是不是就无伤通关了?

“我这个想法有点危险,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的……”他难以想象其他三个人迷迷糊糊就接到游戏结束通知的表情,估计这种事也不会发生。

听得出来,刚才的笑声是一楼逃跑的女孩发出来的,虽然她在一楼没有发出声音……

但通过收集的报道信息,最开始被危房掩埋的六个初中生中,只有一个女孩。

不是她还能是谁,红吗?

喻封沉继续上楼,转过了一个折角,便看到了三楼的布局。

“这有点夸张了吧。”

三楼直接没了左右两个301室和302室,只有一道门孤零零的伫立在正中央,很明显,整个空间都被篡改了。

门是深棕色的,并不破旧,是个人乍一看都会以为这一个很久没有人住的完整房子。

看到门上的灰,喻封沉嫌弃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试着推了一下门,嘎吱一声,门轻轻打开了一条缝。

门缝中,一只眼睛凑在近处,离喻封沉只有一分米的距离,眼白在黑暗中发着幽幽的白光,很显眼。

“还想吓我。”喻封沉嘴上说着,手却更快一步,直接捏着匕首就朝门后那只眼睛刺去。

眼睛瞬间就不见了,喻封沉刺了个空,却成功把门完全打开。

“怨灵杀人条件是要让目标先陷入恐惧,可如果它们只会这样吓人的话,完全伤不了我啊。”他推推金丝圆眼镜,不敢相信一分游戏会这么简单。

估计那么多幸存级体验师中,只有极少数人才会这么想了。

其实幸存级体验师在游戏里还处于一个只能躲避鬼物的阶段,对鬼物的畏惧感正处于高峰,只要有鬼物出现,他们就会想起曾经死掉的体验师,以及自己没什么大改变的实力。

这样的情况下,他们更知道被鬼物盯上的后果,恐惧感是无法阻止的,可以说,对于幸存级体验师,怨灵这种鬼物是非常难对付的类型。

而喻封沉在“替代”这场恐怖游戏中,整个一游戏漏洞,是有些破坏平衡的存在。

“踏,踏……”

喻封沉走进房间里,立刻就有脚步声的回音出现。

“看来这里是一个空旷的密闭空间?”

“闭空间?”

“空间?”

“间?”

“?”

“……”正常的说话音量被放大数倍,喻封沉干脆闭了嘴,用夜视能力尽量打量起屋子的布局。

他的夜视范围正常人远十米左右,清晰度大为提高。

刚把注意力集中在视力上,他就得到了很多人的注视。

一双眼睛,两双眼睛……五双……十三双……

密密麻麻,黑暗中很多的眼睛,与他对视着。

这些眼睛四面都有,但相同的是,它们都看着喻封沉,并随着喻封沉的走动,一直追随。

“你们瞅啥?”

“瞅啥?”

“啥?”

“……”

喻封沉心中一跳,暗道终于有点意思了,表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的话被回音放大放远,听到他的问题,那些眼睛一双双的和身边的同类对视一眼,然后转了回来,笑成了一个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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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多妹子(狗头)

第四十九章 我女装?

视线所及,全部都是闪着幽光的弯弯双眼。

它们笑着,看着喻封沉就像在看什么观赏品,尤其是那些在高处俯视的,十分有压迫感。

“啪!”

身后的门突然被关上,女孩子嘶哑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忽远忽近,让人听不出是在门外还是门内。

耳边是笑声,眼前是密密麻麻的眼睛,喻封沉拉了拉自己的黑色大衣,心中愈发谨慎。

他转身推了推门,门纹丝不动,果然被锁住了。

“锁门有两种情况,第一个是物理方面的,用钥匙可以打开,另一种是神秘角度的,只能用其他能力破除。”

推了推眼镜,喻封沉在脑海里思考了几秒,如果是物理层面,他可以用肉身强度直接撞开门,如果是神秘层面,他也可以试试匕首上的破界效果。

思考结束,他决定暂时不出去,顺应游戏进程看看这屋子里有什么。

嗯,他也不想太不给“替代”这场游戏面子,出门在外,要随和一点嘛。

找找线索,体验进程什么的,应该和最后的积分多少有关系,这才是重点。

女孩的笑声只响了一会儿就消失了,喻封沉转回身来,与那些眼睛们对峙。

眼睛后是什么喻封沉并不知道,那种漆黑大概不是物理上的黑,带着一定的灵异力量。

“看不清楚……”

在这么大的空间里,喻封沉的夜视能力终于不够用了。

他想了想,一边开启通灵之眼,一边把灯笼摘下重新催动,顿时,失色的柔光在他眼前亮起,照出了一大片地方。

眼睛们不为所动,简直笑成了一个“滑稽”,继续盯着他。

“虽然丧礼是用来超度灵魂的,但拿来当照明设备好像也不错。”提着灯笼丧礼,他觉得自己开发出了这件祭品的正确用途。

眼前一片冰凉,喻封沉再次望向四周,只见那些眼睛后面,逐渐露出了一张张小脸。

人偶!

喻封沉一愣,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见这么多人偶。

墙壁上镶嵌满了架子,架子上密密麻麻摆满了人偶,每一个都有成年人的上身那么大。

这场景,让他想起以前看过的一部惊悚电影——《死寂》。

只不过这些人偶和死寂里的腹语术人偶外型不太相同,更加可爱,有点像小女孩子喜欢的那种玩具。

人偶们穿着蓬蓬裙、蛋糕裙,打扮的像公主,各种颜色都有,但无一例外,身上都是灰尘,很多人偶的脸颊都有缺损,看上去有点吓人。

喻封沉小心的向里走去,有些疑惑。

人偶和诅咒里的事件有什么联系?

这处空间高大概三米,长宽也都接近二十米,整个一方形盒子。

人偶把墙壁塞满了,没有空隙,连窗户都没开一个,给人感觉非常有压迫感。

提着灯笼,喻封沉走得很慢,提防着某一个人偶会突然活过来。

可无论是丧礼还是他自己对于气息的感知,都显示着这些人偶不是鬼物,不知道为什么会露出如此人性化的表情,很可能是受到了隐藏起来的鬼物的操控。

他“嘁”了一声,心里吐槽:“骗人!打着危房的名号植入异空间,这样的恐怖游戏不是猎奇向就是渣作。”

这么一来,他被无数双眼睛盯着所产生的压力瞬间小了很多。

这也是喻封沉自己总结出来的经验,在恐怖游戏里,干点儿什么或者想点儿什么来“破坏氛围”,是驱散恐惧的一个非常好的方法。

只要心里找到了槽点,那么看待问题的角度就会不一样,主动把自己放到审视恐怖、寻找bug的位置,会比把自己完全沉浸其中要安全得多。

停止漫无目的地深入,他走近一个人偶,无视人偶盯着他的视线,提着它的后脑勺把对方拿了起来。

这是一个蓝裙子金发人偶,由于人偶本身比较大,又是比例夸张的大头风格,喻封沉提着它的脑袋就和提着真人的脑袋一样。

它半边脸光滑精致,睫毛浓密卷曲,头发卷卷的刚过胸口,而另外半边脸则支离破碎,露出里面的空心,头发也掉落了很多,大半地方都秃了。

不仅如此,支离破碎的半边脸上还布满了坑陷、颗粒,像是曾经被什么东西砸过。

右手不见了,留下一只空空的袖子,被喻封沉提着的时候,人偶依然笑弯了眼睛看着他,不知名材料做的圆眼珠子里泛着诡异的光。

“结合游戏背景看,这些破碎的地方大概就和被倒塌的废墟掩埋所造成的伤势相同。”喻封沉立刻联想到已知信息,“这是一种象征吗?”

他和人偶对视着,突然眼前一花,然后觉得后脑勺有点疼。

“耶?”

再一看,他和人偶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视角,他看见身穿黑色大衣、戴着金丝圆眼镜的“自己”正带着和其他人偶一样诡异的笑容,手里提着他,而他,则穿着蓝色裙子,余光可以看到金色的卷曲的长发。

眼神转动,他感受到一种机械感,仿佛自身因为很久不动已经生锈了,甚至连思维有些停滞。

“人偶……就是这种感觉……我突然……有点清……楚……活偶应该是……什么状态了……”

他一点一点的转头看向右侧,右侧的触感空空荡荡,人偶的,或者说他的手臂,是没有的!

“我和……这个人偶交换……了身体,以后要一直……呆在这里……出不去了……它占领了……我的身体,我完了……我完了……啧,一般人应该会这么想吧,这把戏还挺流弊。”

那种思维的停滞感很好对付,喻封沉只是稍微集中精神,思维就重新活跃了起来。

可能是激活了诅咒体质的他,对不算特别强的惊怖级怨灵有所压制吧。

喻封沉心中轻轻笑了笑,他所看到的这些,是他故意没有主动运用感知力,并且放任精神力涣散的结果。

了解了人偶的把戏,他集中了注意力,将自身的感知扩大,安静地感受着周围的气息。

很快,眼前的某一个点就像水的波纹般一圈圈扩散开来,随后承受不住似的,轰然崩解,发出坍塌一样的响声。

喻封沉把感知收回,发现自己仍旧好好站着,手里的人偶却失去了笑容,一双大眼睛瞪得更大了,略带一丝诧异地看着他。

“你瞅啥?”喻封沉瞪回去,“用来吓人的交换视角的幻觉,这就是你让我体会了一下女装的理由?”

“我一个如此优秀的直男,居然体会了一把女装?”

他稍微提高的音调通过空气在空旷的房子里回荡,就听得那句“如此优秀”重复了好几遍。

舒服了……

喻封沉知道瞪他的其实不是这些没有气息的人偶,而是背后操纵它们的怨灵。

他反正不知道怨灵听到他的话会不会觉得他很不要脸,但他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

第五十章 电话与“红”

操纵人偶的怨灵并没有出现,相反,在喻封沉话音落下后,那一丝丝属于怨灵的气息就溜走了。

“又跑了……其他人到三楼这儿会出事吗?”系统没有出现死亡通告,暂时来说,四个体验师都还活着。

经过这一次幻觉,喻封沉再看这些人偶盯着他的眼神,已经没什么感觉了,反而觉得很呆板。

他又转了几圈,没有发现什么明显的奇怪物品,都是人偶,也只有人偶。

“还是出去吧,这里耽误时间不值得。”

喻封沉来到门边,却发现门已经开了。

“怨灵离开后门上的禁制就消失了啊。”他推开门,门外的灰尘被空气搅动后扬了起来,用手捂住口鼻,喻封沉把目光投向四楼。

每一层的危险程度都在上升,四楼应该是最后的楼层了,很可能有这次游戏的超难点。

……

暮广大学的男生宿舍里,守鹤正收拾好东西准备睡觉。

窗外一片漆黑,守鹤站在窗前看了好一会儿,才拉好窗帘,转身走向自己的床位。

柜子被他整理得一丝不苟,各种物件像是正在军训一样排着队。

伸手扶正了一本倒下的国外大部头小说,他瞥了一眼少了某样东西的阳台,又看了看对面空空如也的床位,神色平淡,一如平常。

突然,宿舍墙上安的固定电话响了起来,守鹤微微一愣,走过去接起。

“你好,我是守鹤,找哪位?”

“……咦?”电话那头的女声顿了顿,略有迟疑之后开朗笑道,“是守鹤学弟啊,一般打你们宿舍电话,不都是喻封沉接的吗?”

这声音并不算太陌生,守鹤脸上忽然浮现出淡淡的礼貌笑容,即使对方看不到,他也还是保持着微笑,只是其中夹杂着一些奇怪的感觉,如果有人在旁边看着,大概不会觉得守鹤此时的心情很好。

“由我接有什么问题吗,张学姐?”

打来电话的,正是之前请假回家的张雪儿!

“噢,没想到你竟然对我有印象啊,没事没事,我找喻封沉呀。我回市里了,明天就能到学校,想跟他道谢加道歉呢。”张雪儿道,“话剧社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打他手机没有接,我在想他是不是在做什么别的事情开的静音……”

“别的事情?比如哪些事?”守鹤握着固定电话的话筒,语气十分温和。

“比如……在我请假这段时间里找了个小女朋友啥的,这个时间正是要开静音的时候呀~”张雪儿嘿嘿一笑,语气里带着这调侃。

“呵呵,如果他在,可能会给你发一个红包,称赞一下你。”守鹤微笑。

“什么红包?”

“接龙红包,称赞学姐你开车的本事,真的是……”他停顿了一下,“一个顶俩。”

“……魔鬼本鬼!”张雪儿噎了一下,“好啦好啦,喻封沉人呢?”

“他不在,出去了,手机打不通可能的确是静音吧。”还有可能是根本接不到……守鹤回头看了一眼喻封沉的床位,没说什么。

“诶?这个点出去,不会真的……噫。”张雪儿语气里充满了八卦。

“他出去干什么,学姐应该从我接电话那一刻起就猜到了,等他回来,学姐可以再打一次电话。”守鹤并不是一个喜欢接荤段子的人,他继续用礼貌的语气回应着,就要挂电话。

“诶诶?正常人不是应该说,等他回来我叫他打给你……之类的吗?”张雪儿嘀咕了一句。

“学姐明明知道的,我不算什么正常人。”微笑着说完最后一句,守鹤伸手把话筒挂回座机上,宿舍里重新安静下来。

“呵呵。”笑了一声,他看了看钟,时间已经超过了他定下来的睡觉时间。

而电话另一头,听着手机里响起的忙音,还没来得及赶回学校,正住在北道市宾馆单人房里的张雪儿则眯了眯好看的眼睛。

头发不再是复古的麻花辫,黑色的长发随意扎了个马尾,比起之前来她显得成熟很多。

她躺到床上,丝毫不在意动作随意会导致时尚的小短裙走光,沉默了半晌,脸上浮现了一个笑容。

酒窝随着笑容显现了出来,吐出的自语却透露出一些无可奈何:“守鹤么……难办呀。”

……

“咚!”

漆黑的,如同盒子一样空旷的三楼人偶房里,突然响起了好几声东西落地的响动。

红一把将一小排人偶呼掉在地上,瞳孔放大,冷汗像雨一样落下。

她看上去真的很普通。

普通的衣着,普通的脸,就连浑身上下,都找不到任何祭品的影子。

连唯一会带在身上的符纸类祭品,她都没有拿出来。

唯一可以将她和普通人区分开的是,现在的她眼皮上红红的,好像沾染着血迹。

“咯咯咯……”

嘶哑的笑声在四处响起,似乎在嘲笑她的狼狈。

如果喻封沉在,一定可以听出,这就是那个马尾小女孩儿的怨灵的声音,也很可能就是操纵人偶的那一个。

被他吓走了之后,女孩儿的怨灵兜兜转转,跑到了红所处的这一个重叠空间来继续吓人。

“哈……”红喘着气,双手握紧弯腰扶着膝盖,盯着那些人偶,从刚才互换视角的惊悚幻觉里缓过了神。

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中,她也没有用手机、手电筒等照明设备,甚至连一丝一毫的光亮都没有借助。

她的夜视能力,比喻封沉还要惊人。

“咯咯咯……”怨灵女孩儿青紫色的脸在一个个人偶的缝隙中一闪而过,发出刺耳的笑声。

“你是在笑我吗?”红和在房子外一样,说话声音有点轻,好像不太自信。

她偶尔能捕捉到怨灵小女孩儿的身影,看到了它的样子。

“留……下来……吧,咯咯咯……”怨灵女孩儿这次不仅用它嘶哑的嗓子开口说了话,还操纵着所有人偶张嘴,顿时,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响起。

“留下来吧……”

“留下来……”

“咯咯咯咯……”

“呵呵,呵呵呵呵……咯咯咯……”听着这些声音,红突然也笑了。

她的笑一开始还很正常,到后来,越来越像怨灵和人偶们的笑,听上去让人汗毛骤起,尤为瘆人。

“你们在嘲笑我……咯咯咯……”

她越笑越开心,眼皮上的血迹莫名流了下来,看上去就像一丝血泪。

“你以为,我是靠什么打破你造出的幻觉的?”下一刻,她的声音骤然狠厉起来,一直握着的手以一种令人心惊的快准狠,抓在了两个人偶后还在狞笑的怨灵马尾女孩儿脸上。

血从红的手上流出,手指、手心、手腕到处都在渗血。

这些血随着红的动作沾到了怨灵女孩的脸上,让它的笑容瞬间僵硬,取而代之的是狠毒和一丝惊恐。

“咯——呃——”怨灵女孩被拉着脸,从人偶墙里拽了出来,迎面对上了面目狰狞,宛若恶鬼的红。

不知为什么,这一刻,怨灵女孩儿几乎忘记了自己是怨灵这回事,仿佛回到了被砸死的那一瞬间,内心绝望涌动,被恐惧填满。

它看到红本就普通的脸,好像变得更加扭曲丑陋,然后,红竟然张开了嘴,朝它咬了下去。

……

……

……

身体恢复速度很快,从明天起可以两更回馈大家对我的关心了。

等身体完全康复,会找一天爆更。

然后,书友群里真的有很多妹子,真的(认真又严肃外加狗头)。

第五十一章的任务

“嘀嗒。”

“嘀嗒。”

血珠滴落在地上碎裂成片,红弓着身子跪着,头发,嘴角,身体上,到处都是莫名渗出的血迹。

怨灵女孩被她吃了几口就在哀嚎中消散了,可被吃的那一部分,却结结实实到了肚子里。

“呕——”她胃里不断翻涌,恶心感像海啸一样涌上喉咙,却被她强压着吞了回去。

意识有些模糊,她强撑着站起身,踉踉跄跄地打开了门,一头栽倒在楼道里。

红处在昏迷的边缘,意识游离,心里不断响起一个声音:

“我还是太弱了……”

眼前,彻底黑下去。

……

四楼,喻封沉一手握着匕首,一手虚扶着墙壁的一侧。

可喜可贺的是,昏暗的走廊顶端,长管灯泡提供着新的光源,将空气中的游散灰尘照射得一清二楚。

两侧狭窄,只能供两个人并肩行走,前方曲曲折折,看不出究竟通往何处。

“真是越来越夸张了,不仅通电,居然把整层楼改成了迷宫。”他此时特别想要一个口罩,那些肉眼看得见的灰尘就随着他的呼吸不断进入鼻腔,洁癖患者完全无法忍受。

“以后一定要记得放一个口罩在口袋里,对了,这次一次性手套也没带……”

思绪飘到了远处,喻封沉表情沉静,一边采用着右手扶墙顺墙走这种最笨也最有效的方式前行,一边观察着地形,找寻更快到达终点的方法。

他刚才走上四楼时,就发现向上的楼梯已经断裂了。

第五层和现实一样消失,上面可以看见黑色的夜空,喻封沉还跑上边缘看了看,从四楼上方应该是可以直接离开这栋危房的。

只可惜,四层楼的高度,已经不是他想跳就能跳的了,即使增强了身体素质,他这么一跳,起码也是缺胳膊断腿。

而且进入危房的后续任务一直没有通知,不然,他回到一楼从入口直接出去,也要比从四楼跳下好。

所以站在迷宫入口看了一会儿,喻封沉还是决定直接进去,寻找迷宫另一头的出口。

迷宫整体呈老旧的街巷色调,上方有天花板,每隔十米左右就有一个亮度不高的长管灯泡,总体来说,能见度比下面三层都要好。

不过正常房屋的高度,配上一米多一点宽的走道,完完全全的封闭,让人心中压抑,呼吸不畅,随时随地都带着一种憋闷的感觉。

一路上的岔道很多,喻封沉一直走的是最右边的岔道,可他隐约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可能会绕成一个圈。

又走了大概三分钟,喻封沉就迎来了他的第四条岔道口。

“直走还是右边?”

眼前的景色千篇一律,地上偶尔会散落一些木板和破布、钢筋,完全没有任何与方向有关的提示。

“如果不是和方向有关,难道是八页纸模式?”

喻封沉以前玩过的游戏还是很多的,恐怖游戏和解密游戏都是他很喜欢的游戏种类。

所谓八页纸模式,是从某个著名的恐怖游戏中诞生的名词,道路四通八达,通关目标却不是找到终点或者某个特定地方,而且在地图中收集八个物品,期间鬼物会巡逻并追捕玩家,玩家一旦把物品全部找到,就能通关。

“再走一次右边吧……”为了验证猜想,喻封沉再次朝右边的岔道拐去,走了几步,他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在十米外的灯光下,一个人偶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睛闭着,像是在等待什么。

喻封沉轻轻走上去,恍惚之中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坍塌的声音。

越靠近人偶,坍塌声就越大,到了最后简直是震耳欲聋,“轰隆隆”的声音让喻封沉仿佛听见了末日降临,他忍不住用手捂住耳朵,匕首被他反握,小心的贴着皮肤。

在一阵巨响后,声音停了下来。

喻封沉松开耳朵,人偶就在他脚下,他没有蹲下来,而且用脚踢了踢人偶。

【你找到了平静的人偶】

【任务更新:找到六个不同的人偶(不用带走),从任务发布开始,会有两只怨灵在迷宫巡逻,看到你它们将追杀你。】

【警告:尽量用逃脱的方式躲避追杀,如果在此环节将怨灵消灭,会导致积分下降】

“诶。”喻封沉看着系统提示,尤其是最后一句,有点不开心。

“这是防止我太嚣张,特意加了一条警告?”他脑补了一下追杀的场面,发现这条警告强行让他只能跑不能还手,给他增加了游戏难度。

“算了算了……”好歹知道了任务目标,他的行动模式就不用这么束手束脚。

这的确是八页纸模式,而八页纸模式有一个特点,就是道路虽多,但很多都是互通的,他可以把速度提升起来,在各个通道间快速寻找目标。

不过,有点考验背地图的能力。

恐怖游戏,基本上对路痴都不太友好。

暗道一声还好自己记忆力不错,喻封沉迈开步子,从走向人偶身后的通道。

刚转过一个拐角,喻封沉就把脚一错,硬生生将身体转回了墙角后。

如果他刚才没看错的话,那条走廊上有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走过来。

看样子,是个他还没见过的怨灵,身材很魁梧,十分壮实,不过脸色也是青紫的。

“不是吧,我这么背?”

喻封沉心里吐着槽,感受到一股充满恶意的气息正在接近。

他回头看了一眼,如果他现在想去别的岔路卡视角,最近的那一条和他有三十米远。

可怨灵马上就要过来了,他很可能还没走进岔路,就被怨灵发现,然后就要开始被追杀。

更何况,有他在心里权衡的这两三秒,怨灵已经更近了。

犹豫,就会败北。

果断,就会白给。

他干脆拿了两块倒在地上的大木板,轻手轻脚的跑回人偶旁边,把木板背靠在满是灰尘的墙上。

然后,他把大衣的帽子戴起来,遮住了大半的脸,把腰后面的丧礼调整到一个不会影响行动的位置,往木板后面一蹲。

你看不见我!





晚上还有一更

第五十二章 想要就拿走

怨灵男孩一瘸一拐地顺着它想走的路线一路逛了过来。

瘸腿,是它在临死之前收到的最严重的伤,哪怕在死后,它的灵魂也不再完整,左小腿上仍然缺了一大块。

这里有光,令它很不舒服,它只想快点抓到在这里游荡的人,然后离开这一层。

怨灵男孩左右看了看,每当经过头顶有光的地方,它就会迅速离开。

此时,它仅有的思维里不仅是怨恨和黑暗,还有一点迷茫。

这里本来不是它的巡逻范围!

明明是那个胆小的平头的!

可是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平头和娜娜都不见了,没有遵从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前来吓人。

只剩它和副班长那个家伙了,真是不知道为什么。

拽了拽身上的校服,它青紫着脸,随心的朝前走去。

它行动是没有脚步声的,拐过一个墙角,它停了一下,依稀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太对。

那里有一个巴掌大的白裙子小人偶坐在地上,旁边竖着一大块木板,木板后面露出来一个黑色的的东西,虽然和整个空间有些格格不入,但也没有引起它的注意。

它只是顺路走了过去,经过木板的时候,感觉有点拥挤。

它朝木板后看了一眼……

一个等身大人偶。

没什么异常,它朝远处另一个岔路口走了过去。

【你被动激活了天赋活偶,环境判断为空旷,拥有特定环境“人偶”的加成,成功率上升至50%】

等到怨灵走远了,喻封沉才把埋着的脸抬起来,眼睛没什么光彩,就像一个没有生气的人偶一样。

过了几秒,他的眼神才恢复神采,甩了甩头。

在三楼和人偶互换视角的时候,虽然只是幻觉,但他有意识的沉浸了下去,在机械感中体会了一下人偶的感觉。

他觉得,这种体会对他的活偶天赋非常有帮助,当他自我催眠自己是一个人偶时,他能明显感到自己的气息发生了变化。

更加内敛,像是个死物。

这次环境上并不友好,周围什么都没有,他的这个做法还是有点赌的。

不过他也并不担心,这个怨灵的威胁对现在的他来说不算大,要不是不想进入难受的不能还手的追杀模式,更不想丢失积分,他才不会这么怂。

就当为他以后的天赋使用做个实验吧。

拍拍身上的灰站起来,他轻出一口气,看了一下四周。

“嗯?”

就在他观察四周的时候,他的余光偶然瞥见地上的小人偶睁开了眼睛看着他,平静地眨了眨眼。

与此同时,一种属于鬼物的气息从它身上流传出来。

“嘘……”喻封沉急忙蹲下来朝人偶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他没从这个人偶身上感受到和三楼那些人偶一样的恶意,而且这是他的任务目标,应该不会坑他。

最主要的是,他从人偶那本应空洞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就像是……平静等待死亡的那种绝望。

“是象征着什么呢?”喻封沉联想到游戏背景,突然就明白了。

平静的人偶,指的是在厄难来临时,没有反抗的能力,却能平静迎接死亡的那部分人吧。

内心稍有触动,他怀着一种连他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的情绪,与展露出鬼物气息的小人偶对视着。

喻封沉突然感觉它很像在捉迷藏demo里的那个红衣小女孩,不仅没有被鬼物的身份改变成毫无理智的恐怖存在,还以自己的方式监守着它们的情感。

伸手把白裙子小人偶拿起来,人偶已经垂下了眼睑,不去看他。

“任务说不用带走,没说不能带走嘛,以后你就是自由的人偶了。”

如果能把这个人偶带出游戏,那以后他不管走到哪里,使用活偶天赋的时候,把人偶往旁边一放,都能有“人偶”环境加成。

美滋滋~

喻封沉不管人偶怎么想,已经把它往大衣口袋里一揣,重新找了条路继续他的任务。

怨灵的巡逻范围遍布了整个迷宫,喻封沉一边利用地下的杂物记位置,一边躲避着怨灵行进的路线。

【你找到了愤怒的人偶】

【你找到了悲伤的人偶】

【你找到了狠毒的人偶】

【你找到了麻木的人偶】

半个多小时后,在迷宫里兜兜转转的喻封沉已经碰到了其他四个人偶。

这四个人偶给人的感觉就像它们的名字一样,愤怒、悲伤、狠毒、麻木。

喻封沉没有把他们揣走的兴趣,只是刷新了任务进度之后,就毫不留恋的离开了。

还剩最后一个……

这么久了,他也习惯了环境的脏乱,灰尘满天让他不舒服,但也无可奈何。

“左半边已经翻完了,右半边一些岔路还没看……”喻封沉在心里提醒着自己,也辨认着方向。

两个怨灵,除了那个壮实的男生,另一个他在十来分钟前看到了,也是个男生,但要消瘦得多。

从一条岔路拐进去,喻封沉来到一个没有走过的走廊。

而就在走廊尽头,长条形灯管的下方,一个新的人偶躺在那里。

那是一个黑衣服的小男孩人偶,和前几个一样,都是只有巴掌大。

他的眼睛睁着,至于具体神色,十米开外的喻封沉是看不清楚的。

“最后一个!”

喻封沉眼睛一亮,他真的快转吐了,这地方太无聊了,颜色景色都一成不变,此时,那个人偶对他来说就像奥利奥里的芥末一样让他兴奋。

……如果他想到的比喻不太恰当……

他也懒得想新的。

反正很快乐。

就在他想跑过去碰一下人偶的时候,脚步突然一顿。

在他的感知中,有个东西就在前方不远处。

“不会吧,就快成功了你们配合一下不好吗,早点结束你们也早点收工啊?”

就在他脚步微动,想尝试直接跑过去拿人偶的时候,一张青紫色的脸出现在人偶后方。

怨灵!

这只怨灵男孩长相还算清秀,但无论原本是什么样子,也都在凶神恶煞的怨毒表情了被毁掉了。

男孩肚腹处有一个大洞,像是被钢筋或者其他更粗的东西刺穿就下的。

在喻封沉看到它的同时,它也看到了喻封沉。

第五十三章 多出的五楼

毫不犹豫,喻封沉转身就跑。

他的腿上肌肉紧绷,控制着平衡和速度,一边朝岔路跑去,一边稍微偏头看向身后。

怨灵男孩在后面追着,速度比他要快上一些。

“唉……非要我多费些劲,何必呢。”喻封沉拐过一个岔道,然后非常有目的性的冲向另一个地方。

他已经把这里的地形背下来了,知道有一条路能绕回他刚才看到人偶的地方。

只要溜一圈,等他碰到人偶,这场令他讨厌的追逐战就会结束了。

狭窄昏暗的环境,身后还有阴冷的气息不断接近,喻封沉握紧了匕首,打算万一被追上,就给它再捅一窟窿。

空旷的迷宫走廊里,就只剩下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微微的喘息。

“左边……直走……第二个岔路……”他七拐八绕,其中有几次卡视角,让怨灵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没能追上他。

很快,他绕回了看到人偶的那条走廊。

黑衣服小人偶静静的躺在那里,歪着头,看向正在全力奔跑的喻封沉,眼中散发着一丝希冀。

带着希望的眼神……

喻封沉眼神微微一怔,但脚步并不停歇,趁怨灵和自己还有五米左右的距离,直接向人偶跑去。

“轰隆隆……”

那种房子坍塌的巨响再次在他耳边响起,他被这声音一震,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

就这么一耽搁,怨灵已经追了上来,喻封沉只觉得肚子那里有些异样,不觉低下头去。

“……嗯?”

他瞳孔一缩,只看到自己的腹部,扯开了一个大口子,肠子等内脏随着他的跑动向外洒了出来。

一股剧烈的痛楚后知后觉地出现,他发现在露出来的内脏中间,怨灵男孩的头逐渐挤了出来,嘴巴咧到耳根,朝他的肾脏咬了下去。

下意识的,喻封沉举起匕首,想阻止怨灵的动作——

“刷——”

他的动作快速而有力,带着破风声,腰身回转了一个角度,匕首狠狠扎在身后已经触碰到他的怨灵男孩脸上,然后抽出。

怨灵发出一声愤怒的惨叫,后退了好几步。

喻封沉看都不用看,就知道在他肚子上的可怕景象是假的,就连那剧痛也像泡沫一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耳边的“轰隆”声,也在此时结束。

“幻觉不错,果然每上一层,怨灵的能力都会更强,这大概是诅咒的规则……可惜,我在深林遇见过比你恐怖得多的幻境,你这点能力,就有些不够看了。”

喻封沉见怨灵后退,急忙转回身体疾跑几步,弯腰捡起了黑色衣服的小男孩布偶,就在他直起腰的瞬间,系统提示已经出现。

【你找到了希冀的人偶】

【你已找齐六个人偶,即将回归现实】

“现实?”

喻封沉的眼前忽然一片模糊,周围的一切都处于一种扭曲融合缠绕的状态里,让他产生了非常大的眩晕感。

他急忙闭上眼,只来得及把黑色小人偶揣进口袋,就感到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凉爽清新,睁开眼一看,他已经站在四楼的楼梯口了。

冷风从各处吹来,四楼的401和402两间屋子与一楼同样破败,到处都是乱堆的木板和旧物,凌乱不堪。

右边,整面墙都在之前的拆迁中被推掉,露出一整个空当,站在边缘可以俯视外面的废墟。

“果然,这才是这栋楼本来的样子,人偶房和迷宫都是诅咒自己弄出来的东西……”他喃喃自语,“不过,好像还没结束……”

他顺着楼梯向上看去,只见原来本是空空如也的地方,突然多出了一个楼层。

五楼!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的五楼,居然在下面四个楼层都回归正常后,悄然出现了。

就连通往五楼的楼梯,都被修补好了。

“唉,戏子!”

喻封沉刚想上五楼探查一下,就听见楼下传来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

他扒着扶梯,伸头向下看去,就见身穿米黄色夹克的建筑师也探出头,从三楼楼梯朝他招手。

他第一反应就是眯着眼睛感知了一下,发现建筑师的确是建筑师,而不是怨灵营造出来的另一个幻觉。

“看来重叠空间合为一个了……难怪说是回归现实。还有两个人呢?”心里想着,他冲建筑师点了点头,看见建筑师麻溜的跑了上来。

“你怎么上的这么快?”建筑师小心翼翼的四周观察了一下,一边流着冷汗,一边狐疑地问。

“我觉得可能是你太慢了……”喻封沉笑了笑,随意地问道,“刚从人偶房出来?”

“人偶房?三楼?”建筑师愣了一下,“我根本没进去。”

“?”喻封沉倒是没想到这个回答,他双手插在大衣口袋,等待建筑师的解释。

“那房间一看就不对劲,原本的两个房间只剩下一个,光看门摆放的位置,我都知道那肯定有炸,我可是学建筑的!”建筑师说起这个,脸上浮现起一丝得意。

“所以你一直待在二楼?”

“不啊,我是先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三楼四楼分别看了一下,然后回到二楼检查房间的。”建筑师突然严肃道,“拥有分辨危险的能力,你才能活下来。”

“……”喻封沉歪头看着这个体验过四次游戏的“老玩家”,突然觉得对方能活这么久,靠的就是苟。

“你没有想过,有些时候你不主动靠近危险,你就出不去吗?”

“我不这么认为,先把比较安全的地方探查完毕,到了万不得已,再去面对危险,难道有什么不对?”建筑师皱起了眉,“我的经验比你多,像你这种,可能运气差一点,就要在危险的地方凉凉。”

他回头看了一眼楼梯:“而且二楼也不安全啊,要不然我带了怨灵驱逐符,我都上不来了。啧啧,看来,鬼物主要攻击的就是我,你一个新人真是走了运了,无伤到四楼……等等,你不会根本没探查吧?”

喻封沉不打算和建筑师多废话,建筑师的做法不能说有错,但这样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对方已经经历过四次游戏,可就是自身实力不够。

躲避危险,这意味着时刻处于被动,地图探索度、剧情的贡献度一定很少,和鬼物接触也会少,体内的特质积累就会变慢。

而且积分少了,实力自然上不来。

第五十四章 哪家的猫

“随你怎么想,不过,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喻封沉懒得回应建筑师的猜测,而且抛给对方一个问题。

“既然大家又处在了同一个空间,就先汇合咯?”建筑师理所当然的说着,用袖口擦了擦自己在二楼被吓出来的冷汗。

他脸上虽然强作镇定,但脚下一直在漫无目的的小范围踱步,将他内心的忐忑暴露无遗。

喻封沉将视线转移到五楼楼梯,刚想回话,突然感觉到口袋里传来一阵骚动。

他愕然低头,小猫厄运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他的肩头跑到了他的口袋里,正在两个小人偶中间扑腾。

对哦,我还带了两个人偶出来,看这情况,厄运能触碰到这两个人偶?

他有些好奇,因为厄运只能碰到他和灵体,而这两个人偶明显是实物。

所以……厄运碰到的是人偶里面禁锢的灵魂?它们看上去玩得还不错嘛……

不着痕迹的看着口袋,喻封沉虽然只能看见猫在扑腾,而两个人偶动也不动,但他能感受到厄运散发出来的开心。

看了两秒,他没忘记回话:“汇合恐怕不太现实了,我们站在这里这么久,也没见人来。”

“那现在怎么办啊?等等他们?”建筑师口中的他们,指的自然是悲痛者和红。

喻封沉推了推金丝圆眼镜,并不打算等下去。

因为在他的感知里,一到四层都没有任何生物的气息,哦,也没有死物的气息。

鬼物们也都消失了,如果说它们和其他两个体验师还在的话,就只能是在拥有可以阻断感知力的结界的五层了。

他指了指通向五楼的楼梯:“我们继续上去。”

建筑师眉头一挑:“干嘛上去?”

“……不上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喻封沉把手伸进口袋摸了摸厄运乱动的脑袋,觉得带着建筑师反而有些拖累。

对方实力不够,思维理念又和自己不同,最重要的是,对方有着莫名的来自“老玩家”的优越感。

和建筑师同行,着实是个麻烦。

“你别后悔,那上面肯定能要了你的命!”建筑师直接找了个被人遗弃的满是灰尘的木头凳子坐了下来,一副赌定了喻封沉不敢一个人上去的样子。

喻封沉看都没看他,把快被厄运扑腾出来的黑衣服人偶重新按回去,直接踏上了楼梯。

一脚踏上去,喻封沉的灵感就被触动,仿佛从一个空间到了另一个空间,那种感觉,就像是从水里到了岸上一样明显。

五楼的空间里,各种气息非常混乱,让他的感知力也受到了干扰。

在这样的空间里,他想到了一个物理名词:磁场。

现在就好像磁场混乱,各种信息正在干扰着他,不仅让他的感知范围大幅下降,而且还让他整个人都不太舒服,就像生病了一样。

【任务更新】

【进入五楼,了解诅咒形成原因】

【有两名体验师被困在五楼某个房间中,请在规定时间内营救他们,时间结束,楼房会坍塌,倒计时三十分钟】

“难怪没有看见红和悲痛者,他们应该是在之前的探索中出了什么事,被诅咒制住了。

“楼房再次坍塌,大概也就是游戏的终结了……”

喻封沉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倒计时框,提醒着他从现在开始,只有三十分钟用来完成任务并且营救体验师。

他回头瞥了一眼,建筑师稳稳坐在那里,甚至看到他回头还露出一个果然如此,逞什么能的表情。

“……”算了算了,还是说一声吧……喻封沉一看对方的样子就知道对方并没有接到任务通知,如果一直坐在这里,半个小时后就是死路一条。

因为他不确定离开是不是顺着楼梯下来,万一有其他出口,四层就是他不会再踏足的地方,到时候,想通知建筑师跑都没办法。

“那个……”

“这么弱就别逞能了,有什么好处啊?”建筑师早有准备的打断,“一个两次游戏经验的新人,能不能听听前辈的话?”

“……”前辈?喻封沉眼睛眯了眯,有种隐隐被侮辱的感觉。

说起前辈,他眼前浮现出来的是宁枫。

虽然是个很危险、甚至看上去完全不讲情义的人,但却是真正有实力的体验师,还教了他不少真东西。

“你还差的远啊。”轻声嘀咕了一句,喻封沉不再说话,转过头上了楼,在这种恐怖游戏中,丢失了一次机会,不代表还有第二次。

建筑师那种不知哪儿来的优越自傲,还有本身就不同的理念,让喻封沉没了救他的兴趣。

他上了五楼,基本就在周围混乱的磁场中丢失了对建筑师的气息感知。

喻封沉重新正视起五楼陈设,灰尘不见了,整个楼道干净整洁,就像刚装修完的新楼一样。

501的门被一个封条贴住了,旁边画了一个大大的“叉”,502则装着崭新的木门,门上还贴着寻常人家都会贴的红色对联。

在两扇门中间有一个按钮,喻封沉不抱希望地按了一下,头顶的楼道灯居然亮了。

周围顿时亮堂起来,让眼睛已经习惯了黑暗的喻封沉感到有些不适应。

几秒后,他调整好了视线,重新看去。

现在这里,他几乎要产生出一种这个小区并没有被拆迁,仍充满生活气息的错觉。

他先是拽住501的门把手,拽了拽,感觉上面并没有什么禁制。

于是,他手臂发力,右边小腿踩在墙上,利用作用力扩大了自己的力气,伴随着木门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砰”的一下,他直接将门掰开了。

“呼……”

轻轻呼了口气,他定睛看去。

“……”

门后是一堵墙,结结实实的一堵墙。

墙上还画了一个猫头,猫的表情很调皮,乍一看,还算是一个很可爱的涂鸦。

可喻封沉凑近了一闻,就能从猫头画上闻出一股血腥的味道,很显然,作画的红色颜料,用的就是血。

在猫头下面,有人用歪歪扭扭地字迹写着:“哪家的猫这么惹人厌啊,滚!”

第五十五章 生活化

“猫?”

除了用人偶来象征那些楼房倒塌时的人,另一个刚进游戏就看到的意象也重新出现了。

喻封沉估摸着这里画的猫头指的就是楼下那只在猫冢里的白猫,不过它已经被厄运吞噬掉了。

盯着猫头底下的文字看了两秒,他内心对游戏隐藏起来的剧情有了好几个猜测,如果只是简单的初中生小队被楼房坍塌砸死,那顶多出现几个怨灵,而不应该形成诅咒。

这只猫和五楼的隐秘,才是诅咒形成的根源。

这些都是他的猜想,但于现在来说,这并不值得他耽误时间。

既然确定了501进不去,那么五楼的剧情,很明显都在502里。

他把手放在502室的门把手上,轻轻往下一扭,门便应声而开。

“没锁……”

进去之后喻封沉踩在了软软的毯子上,他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就是一个布置得十分简单的常见的房间。

空气很冷,和受鬼物影响的那种阴冷,以及深秋本身的寒冷都不同,这种冷喻封沉经常感受到——空调的冷气。

“不会吧,这房间里开着空调?”他立即察觉到屋里和走廊一样,都是通电的。

继续观察,户型是兴荣小区的普通户型,一进门,就是换鞋子的玄关。

现在他面前除了一个大大的鞋柜,还有几排嵌在墙上的黄色木架,上面摆着一些小孩子的布偶,一个招财猫,还有一只陶瓷做的大帆船。

帆船的帆用扇形贝壳堆叠而成,整体制作十分精美,是个有趣的工艺品。

喻封沉伸手把鞋柜上方的灯光按钮打开,头顶的白色园灯应声而亮。

玄关后就是客厅,利用逸散出去的光,他迅速打量了一眼客厅的布局,这个客厅处于整个房户的正中心,以喻封沉所站的地方来看,客厅左侧连接阳台,右侧连接厨房和卫生间,前方是两间卧室,而就在玄关一墙之隔的地方,还开了个小隔间。

大厅的灯的开关在其中一间卧室的门旁边,喻封沉一边关注着各种微小的动静,一边走过去,把三个开关都打开了。

顿时,客厅和阳台的灯全部亮起,使整个房间都豁然开朗。

这间屋子有着很浓的生活气息,就像还有人住在这里似的。

客厅主体部分放着一个大电视,对面是沙发和茶几,茶几上餐巾纸、水杯等等日常用品一应俱全。

在沙发后面摆着一个立式大空调,此刻空调扇叶打开,仍在“呼呼”的运转。

喻封沉微微皱眉,揉了揉耳朵,径直走向阳台。

从进屋开始,他就一直能听到屋外的蛐蛐叫,以及一些车声和人声。

他走到阳台,通过窗户向外望去。

窗外,绿树成荫,相同的漂亮楼房整齐的排列着,楼下有一条专门铺设的鹅卵石路,通向拥有很多健身器材的小广场。

他伸手把窗户朝旁边推开,见识到了兴荣小区还没拆迁时的景象。小区里的孩子打闹的声音很近,听起来就在楼下,可诡异的是,喻封沉只能听到声音,却看不见半个人影。

沉默了一下,他的眼睛变得一片漆黑,直接开启了通灵之眼。

“哗啦啦……”

突然,这些景色像镜子一样片片碎裂,碎裂之后,只剩下无尽的漆黑雾气笼罩着这栋房子。

喻封沉除了黑雾就看不见别的东西了,把窗户关上,他维持着通灵之眼,向身后的屋内看去。

“兹——兹——”

耳边响起那种斑杂的刺耳杂音,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房子里布满了绝望的情感,沙发上、玄关处、厨房门口和阳台上自己的身边,分别趴着一个人影,人影们趴在地上双手前伸,像是在争取什么。

鼻子里窜进了极其怪异的味道,只闻了一下,喻封沉就有种恶心的晕眩感。

可这个景象只是闪现了一下,还没等他看清楚,一切又重归平静,回到了那副日常的样子,味道也不见了。

喻封沉再次催动通灵之眼,景象也没有发生变化了。

他根据瞬间记忆产生的印象回想了一下,发现除了沙发上体积最小的人影,其他几个身影的动作都像是有目的性的要去哪里。

根据有限的线索,喻封沉开始将不合理的猜想抛开,逐渐还原出一条思路。

因为正在开空调,所以这里窗户紧闭,各扇门也都关着。

而那种味道肯定不是生活中应该有的味道。

阳台上……开窗……

玄关处……开门……

厨房门口……

关煤气!

没错,这里曾经有一家人,死于煤气中毒!

他得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结论,然后又皱了皱眉。

“知道了也不能怎么样啊,只有三十分钟,我该怎么找诅咒来源?煤气中毒和替代能有什么关系?”

这里没有鬼物的气息。

也没有那两个体验师的。

喻封沉很清楚,这是诅咒的力量,在某些时候,诅咒的规则可以一定程度上无视体验师本身的实力,必须按照规则走才能破除诅咒。

“还是得找一个与诅咒有关,能触发什么东西的物件……”

他随即想到了白猫。

如果猫是这家的,那屋子里应该有和猫有关的东西。

喻封沉几步走到两间卧室前,将门挨个打开,进去绕了一圈。

两个卧室一大一小,大的装修风格相对明快,有不少时尚的气息。

小的则暗淡很多,只有衣柜、电视等简单的家具,在墙角还放了一个原本用来装大米的袋子,里面放满了《故事会》等等杂志书籍。

“大卧室住的应该是一对夫妻,小卧室住的是老人。”

他又转去玄幻隔壁的小房间,这个小房间大概是这家人住进来后从安全墙里新开的空间,用图案可爱的玻璃滑门做了遮蔽。

喻封沉把滑门拉向一边,就看见里面是一个非常少女心的小小卧室。

一个单人床勉强衡在了房间里,抵住了两边的墙。

床尾上方安了个柜子,柜子是打开的,里面放满了娃娃,还有薄薄的书。

喻封沉想了想,进入这个小小卧室,大半个身子爬到床上,去拿柜子里的书。

“是儿童读物……看来这里住着一个小公主……”想到小小卧室的主人生前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女孩儿,喻封沉的表情也不禁温柔了一些。

可就在这时,床下传来一声女孩子的笑。

“嘻嘻。”

然后,喻封沉身后的滑门就自己关上了。

第五十六章 活着意味着什么

为什么我完全没有感知到鬼物的存在!

喻封沉心头一惊,身体迅速地往床上一窜,先把自己置于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然后迅速把手搭在滑门上,尝试拉开。

纹丝不动。

这个房间真的非常小,主体就是一张床,滑门和床的距离只有喻封沉半个胳膊远,他在完成尝试后,小女孩的笑声才刚刚落下,可见喻封沉在那一瞬间的神经反应速度有多快。

开门无果,他收回手,缩回床上,背靠着墙。

小小卧室墙上的卡通郁金香灯随着拉绳“吧嗒”一声响,自己亮了起来,灯泡发出的光在穿透红色郁金香的塑料壳子后,也变成了通红的颜色。

整个房间都被照成了红色,放在日常,这回是一个很温馨的场景,可放在恐怖游戏里,红色的出现,往往都不代表什么好事。

“嘻嘻,哈哈哈……”

小女孩甜美空灵的笑声紧接着响起,这次,他感觉声源并不在床下,而就在自己耳边!

可他身边什么也没有啊?

喻封沉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以一个和跑步比赛的起始动作非常相似,但较为随意的动作继续听着动静。

他的双腿肌肉紧绷,只要有什么东西会危害到他,他都可以第一时间扑出去。

虽然他很抱歉鞋底弄脏了床单,但也没办法赔偿。

“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小女孩的声音问。

她在问谁?我吗?喻封沉察觉到一丝不对,这小女孩好像并不是在对他说话。

“我看看,没有生病吧?嘻嘻,你可不能生病,妈妈说生病了要打针吃药的……”

小女孩语气里有一些担心,而喻封沉一直认真听着,他能分辨出这声音先是从他身边传来,在结束时,又到了床和门中间的过道处。

“那你先睡觉吧……我等会再来找你玩。”

最后,声音的来源回到了床下。

“她好像是在和另一个人说话,也有可能是猫?”

喻封沉推了推因为动作幅度略大而下滑的眼镜,考虑起床下到底有什么。

那里是他的视觉盲区,不排除他现在就和一只鬼物隔着一张床板的可能性。

同级鬼物比体验师强,这是常识。

而他现在由于较早的激活了鬼物体质,加上因为接触的游戏比较高级,祭品多,所以处于一个幸存级中非常强势的位置。

那么,一分游戏里后期的鬼物,和他到底哪个更强一点?

如果他能一直感知得到鬼物的气息,那他是一点都不怕的,可现在,明明异常就发生在他周围,可他却半点气息都摸不到。

“有点意思啊……”喻封沉轻轻呼吸,缓缓把头低下来,决定看看床下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头低到一半,他突然停住。

“完了,我成憨憨了,最近是不是脑子不太正常……”他心里嘀咕两声,直起身子,伸手把时不时在大衣口袋里动弹一下的小猫厄运给揪了出来。

“去,下去看看情况。”

厄运懵逼的被主人从两个人偶之间夹出来,还有点恍惚。

在听到喻封沉通过二者之间那种奇怪联系下达的命令后,它金色的圆瞳一下子竖起,抖了抖毛,果断地跳下了床。

“喵……嗷?”

喻封沉紧紧注视着厄运,只见厄运竖起了短短的毛尾巴,顶起垂下去的床单,朝床底钻了进去。

同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半透明的虚幻画面,正是厄运传来的反馈。

一张脸透过厄运的眼睛,冲他无声地笑着。

……

“错了。”悲痛者语气颓废的说着,让开身子好让红能看到密码锁上“密码错误”四个字。

红抬眼看了看,没说话,低头继续在堆积成山的箱子里寻找线索谜题。

她已经闻到空气中的奇怪味道,那是一氧化碳,吸入过量,会致人死亡。

可她不想死。

“不是1137,会不会是1173?我试试……”悲痛者喃喃低语的声音在针落可闻的安静环境里被无限放大,声音传到红的耳边,顿时引来一声怒喝。

“住手!”红瞳孔缩小,顾不上箱子里新找到的纸条,急忙冲过去把悲痛者从门边推开。

她慌乱地看了看,密码锁是没有输入数字,才狠狠松了口气。

转过头,悲痛者一脸毫无干劲的颓废模样就映入她的眼帘,配上他脸上的胡茬儿,整个一消极大叔。

“……”红立刻平静下来,恢复了一贯安静和腼腆的模样,顿了顿,她才轻声而又坚定的说,“你想死,不要拉上我。”

眼看队友是个毫不在意生死的消极模样,红眼睛里散发着异样的光。

【任务更新】

【找到禁闭房间的密码,逃出去,三十分钟后楼房会坍塌】

【门上的密码锁有两次错误机会,第一次错误会增加房间内一氧化碳含量,第二次错误会引来怨灵的攻击,只能存活一个人】

这条信息是十分钟前出现在红和悲痛者脑海里的。

他们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完全密闭的金属房间内,房间里除了他们,就只有堆积如山的纸箱子。

有些纸箱子里装着带有谜题的纸条,红已经解了好几个,拼凑起来的四位数密码就是1、1、7、3四个数字,只是顺序还不知道。

“1137”是他们商量了以后决定试一试的数组,可惜,顺序错误,他们已经浪费了一次机会了。

一氧化碳含量逐渐提升,有限的空气里充满了有毒气体,红的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了。

她相信,数字顺序一定藏在剩下来的谜题中,可是悲痛者却好像无所谓一样,刚才轻易地就想把第二次机会用掉。

“你在坚持什么啊小姑娘。”悲痛者蹲下来,想抽根烟,突然想起周围全是一氧化碳,也就作罢。

“什么叫坚持什么?”红反问。

“你看看现在这情况,在这种环境下,你脑子都晕了吧?根本集中不了注意力,还解题呢?”悲痛者一笑,但可能是苦着脸苦惯了,此时一笑都像是苦笑,“不如好好歇歇,其他两个人说不定都死了,你就是出去,还得死。”

“你的意思是,不做挣扎,等死?”红普通的面容上没有多少血色,将她的嘴唇衬得分外的红,几乎能滴出血来。

“还能怎么着,对我们这些被鬼东西找到的倒霉蛋来说,活着有意思吗?”悲痛者无所谓的继续蹲着,“出去了,活着了,十天半个月以后,还得接着遭受这些……多操蛋呐。”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红看着面前的颓废大叔,不知为什么,嘴角竟然浮现出一抹微笑。

嘲讽的微笑。







由于我的拖延症,这更过了零点,算昨天的,这周都是两更。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方法能治拖延症的,比如来点推荐票啊打赏啊什么的,医生说这是良药。

另外,看到有读者说我的断章很过分,我在此严重表示不服。

完成一次次好的断章,难道不是每个作者应尽的义务吗?(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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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反抗的资格

“商量什么?”悲痛者兴致不高的问。

收起嘴角的嘲讽,红再次走进箱子的包围中,弯着腰,一边执着于密码的找寻,一边轻声说:“我想知道……你为什么叫悲痛者?”

“啊?”悲痛者一听是这个问题,苦笑了一声,“我听说专属称谓都是按照体验师自身特性来的,你应该能猜到吧。”

“反正你也觉得我们快死了,说说你的故事好吗?”红笑笑。

“行吧,无所谓……大半年前吧,我和老婆辞职,用我们攒了几年的积蓄开了个小书店。我们很满意,觉得终于安定下来了,就要了个孩子。

“这种生活挺好的,我觉得很幸福,书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

“可是有一天,书店来了个奇怪的客人,说了些奇怪的话,看上去精神不正常。我和老婆还没反应过来,那个人就拿着刀,在我们面前自杀了。后来,他大概是变成了什么鬼东西,接下来的日子里,书店不断发生怪事,最后,它把我老婆和她肚子里快出生的孩子都害死了,书店也因此关了门。

“我倒是活了下来,可是……没了家人又没了一直以来打拼的事业,我活着到底为了什么?”

悲痛者此时真的很想抽烟,虽然他老婆总是告诉他抽烟不好:“呵呵,糟心事儿还没完呢,本来以为我不会再遇到这种事,可没过多久,我就被恐游体验师资格证选中,要再次面对那些鬼物……还是一次又一次……我上辈子做错了什么?我的家人都死了,还不能消停吗……”

红从他说话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疲倦,她猜,这个大叔可能一开始也愤怒过,但很快就败给了残忍的现实。

“从那之后,你就一直是这样,觉得活着痛苦?”她问。

“无所谓,真的无所谓了……”悲痛者麻木的摇了摇头,从见面到现在,红从他嘴里听到最多的词就是“无所谓”。

“我经常在想,要不要早点下去陪他们,可笑我没有自杀的勇气。”悲痛者摸了摸自己的胡茬,已经很久没刮了,自从老婆死后,他就一直是这副邋里邋遢的样子。

他蹲着有些腿麻,又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腿部:“这些恐怖游戏是吓人,是危险,可对我来说,如果在这里死了,也算是帮我鼓起勇气了吧。可惜,我的运气似乎还不错,四次游戏,都没有死成。啧。”

要是换一个人,或者换一个场景,听众不是红,地点不是这冷冰冰毫无生气的有毒密闭室,他的这番话一定会让听者动容,然后鼓励他为了爱人和孩子好好活下去,把死者的那一份一起活出来。

可红却点了点头:“好想法。”

“哈?”悲痛者本来以为要迎来一波安慰,就像他身边的熟人那样,每次见到,总会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

他很讨厌那种眼神,明明什么都不知道,还装作感同身受的样子。

“每个体验师都有自己的过去,像你这样遭受不幸的,可能也有很多。”红说话的声音总是轻轻的,像是害怕说大声会引起别人注意一样,或许是一种习惯:

“这个世界是不公平的,是绝望的。与你不同,你在半年前看到了来自世界的恶意,可我,从出生起,就一直承受着这些。”

她对于揭开自己的伤疤毫不避讳,平静的就像在谈论别人的事一样:“从小,妈妈不喜欢我,其他人叫我怪胎,身边总是会有别人看不见的恐怖东西想要伤害我……我流过的血有多少,你大概想象不到。

“凭什么?

“刚出生时候的我做过什么错事吗?

“没有,我还什么都来不及做,就被这个世界打上了异类的标签。等我长大了些,才懂得伪装自己,装成和普通人一个样子,可是我已经看到了这个世界秩序之后的混乱和肮脏。

“于我而言,资格证不是让我陷入危险,而是给了我反抗的资格。”

红用从箱子里找出来的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哪怕说着这些,她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激动,而是抓紧了时间去求正确密码。

“我要活下来,变强,向曾经伤害我的鬼物和人类报仇。”

悲痛者愣愣地听着,末了,笑着摇了摇头;“你要是真的懂得伪装,就不会把这些事告诉我了。从小受到这样的打击,不是应该谁都不相信,把事情都憋在心里吗?”

他的内心并不太相信红说的话,或许是因为红没有表现出情绪起伏,看着有些假。

以他的人生阅历来看,这种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正是敏感的时候,一点点的打击和痛苦都会被无限放大,搞得好像全世界都在针对他们一样。

而事实上呢,大人看着他们只会觉得无奈和好笑,然后在心里默默说一句:你也就现在有精力去胡思乱想了,等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每天为了生活就已经筋疲力尽。

红听着悲痛者的话,就知道他并不相信自己。

可是没关系,她说这些,本就不是为了要让谁理解,她只是要让悲痛者知道,她想活下去。

“这些事告诉一个死人,是没关系的。”

红放下了笔,拿着一张纸,抬眼看着他。

“这就是我要和你商量的事。我们心里都有恨,而你想死,我想活。”

“那么在死之前,替想活的人做一件事,你应该不会拒绝吧?”她站起身,回到门前,和悲痛者只有半米的距离。

悲痛者比她高一个头,她微微仰头,直视悲痛者的眼睛,声音虽然轻,但眼神中的坚定和讽刺却暴露无遗。

“生命可以拿来做多少事情啊……居然有人想放弃它,真是可笑。你看,7113和7131,这是我圈定的密码范围,如果先试的那串数字错了,怨灵就会来杀掉我们中的一个人。”

悲痛者眼睛微微睁大,猜到了红的意思。

红收回视线不再看他,手指在密码锁是摁下了7113四个数字:“我现在还很弱,而你经历了四次游戏,很可能比我强。我不想到怨灵来了之后再冒险,正好你也不想活,所以要是这次试错了,就请你……

“主动帮我去死吧。”

第五十八章 喵

“咔。”

随着小小的碎裂砖瓦被踩到的声音响起,兴荣小区六十一栋的墙外面,出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身影从窗户翻出来后,谨慎的看了看周围,一片静谧之中,他“啧啧”两声。

阴冷的风中,建筑师拍了拍自己夹克上的灰,手里紧紧攥着一张【集阳】符咒。

他的怨灵驱逐符已经用完了,如今,只剩下两张【集阳】可以勉强应付应付怨灵。

“一开始已经那么积极的领导队友了,还讲了那么多关心他们的话,现在出来,应该不会被判定消极游戏了吧。”他低声自言自语,还忘不掉之前两次被资格证判定消极游戏,让他损失了多少积分。

之前的提示信息还在资格证记录里,让他每次看到就一阵心痛。

【警告:你的做法被判定为消极游戏,将在游戏结束后扣除50%积分奖励】

【消极游戏判定积累三次后,资格证没收,体验师将会被鬼物追杀,直到死亡】

一次游戏扣掉一半的积分,两次又是一半,第三次……就是直接一个”死“字。

建筑师想不通,为什么这恐怖游戏还不让消极一点,难道非要赶趟子去送死吗?

如果不是他每次都找机会避开最后的危险时刻,几条命也不够他丢的啊!在他经历的几场游戏里,体验师的死亡率就没有低于过百分之六十的。

面前浮现出戏子那张文静俊美的脸,他只能摇摇头。

自己好歹是活了四场游戏的玩家,难道看不出当时戏子在踏上五楼楼梯后明显的僵硬,然后转身准备告诉他什么吗?

“呵呵,无非是触发了什么他认为无法完成的任务,想拉我下水呗。”建筑师不屑的笑笑,他故意露出挑衅的表情,用言语激戏子,不让对方把要说的请求他一起的话说出口。

他宁愿对方讨厌自己,说不出口,也不能因为自己“前辈”的身份被要求一起上去。

他不想参与游戏最危险的部分,可是,又不能没人去。

如果都不去,那游戏可能就完不成。

所以,让别人顶在前面,才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他们四人刚进房子的时候,他说是替菜鸟踩雷先进,事实上还是叫了悲痛者在前面,可在旁人看来,还是他在保护别人。

“终究还是新人啊,心高气傲的,他是不是在以前的两次游戏里被保护的太好了?居然有勇气自己一个人上去……真是太好利用了。”建筑师心情不错,戏子根本不需要他引导,就想积极地上五楼,省了他好多力气。

他的这种做法,并不是个例。

在幸存级体验师中,有类似想法的不在少数,因为并不是所有人都像红一样那么渴望变强,也不像喻封沉这样习惯了恐怖,反而有些喜欢这样的游戏。

更多的人,还是在规则里寻找漏洞,比起积极游戏,多拿积分,他们更渴望安全的活着。

但是……

这种人,真的适合活下去吗?

没有积分,没有底牌,能活多久,完全就是靠运气。

很显然,建筑师这次的运气并不太好。

在他嘀嘀咕咕暗自得意的时候,远处过来了一个人影,手电筒的光照得很远。

建筑师立刻噤声,贴墙蹲下暗自观察,疑惑现在怎么会有别人来。

一般来说,在游戏场景里,是不会闯进其他的人啊?除非……这是游戏的一部分!

来人步伐跳脱,手里举着个方方的东西,嘴里还不断地说道着什么,建筑师竖起耳朵,隐约能听清楚个大概。

“这里就是之前塌方导致六名初中生死亡的事发现场,现场被警方戒严,我是在警方下班之后才来的。”

“天已经全黑了,但是通过手电筒的光束,我们仍能大致窥探到这片废墟的样貌……”

“是记者?”待来人走进了些,建筑师才判断出了对方的身份。

然后他突然想起,在塌方事故的后续事故报道中,第二波死亡的,就是一名记者!

记者一边叨叨,一边朝他的方向走来,准确来说,是朝兴荣小区六十一栋走来。

而就在建筑师屏息凝神,贴着墙观察形式的时候,有一张青紫色的脸从二楼的窗户那里伸了出来,近乎处于建筑师的正上方。

它面目还算清秀,可肚子上却有一个大洞,不知被什么刺穿过。

大半个身体探出窗沿,它面无表情,无声无息的俯视着他。

……

在一片通红的灯光里,温馨的事物变得压抑。

喻封沉措不及防间,通过厄运的眼睛,间接和床下的脸来了个对视。

这是一张他没见过的脸,看上去比那些初中生年纪还要小得多,同样的青紫色,还夹杂着一些苍白,是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小女孩长得很狰狞破旧,却带着一丝微笑,喻封沉只觉得说不出的变扭。

这要是放在恐怖游戏里,妥妥的高能惊吓点啊!

他拽回思路。

刚才的声音,应该就是这个小女孩发出来的。

“喵。”

面对着从没见过的一张脸,厄运像是没有害怕的情绪,走上前去,伸出爪子在小女孩脸上掏了掏。

这一掏,小女孩像是收到了惊吓,迅速向后缩到了阴影里。

喻封沉让厄运继续深入,却已经没了小女孩的踪影。

他继续利用厄运的视角观察床下,其他的倒是没什么,床下堆放的杂物等等,都是很常见的物品。

可唯一不同的是,在床头的正下方,有一个毛茸茸的大物品,暂时看不出是个什么。

想了想,好像没有什么危险,他干净利落地翻身下床,弯腰摸索着,把那个毛茸茸的大家伙拖了出来。

这东西核桃形状,底座有半径三分米那么大,白色的绒毛摸上去非常舒服。

它在面向床外的这一侧开了一个两三分米的入口,喻封沉把手伸进去摸了摸,也是软软的,手感非常好。

缩回手,他发现自己的手指上沾了一些猫毛。

“原来是个猫舍……看上去就很贵的样子。”他推了推眼镜。

“喵!”厄运在旁边张口叫唤了一声,“穿过”猫舍外壁,在里面团起了身体,似乎很喜欢这个猫舍。

喻封沉哭笑不得,这小猫根本触碰不到猫舍实体好吗,这是猫界的“自欺欺人”?

第五十九章 丢了它

突然,厄运惊得蹦了起来,一窜就窜上了喻封沉低下的头顶,抓住了几撮头发。

喻封沉表情一肃,知道有事发生,瞬间开启了通灵之眼,可嘴里却不由自主地说了一句:“发型要乱了……”

俗话说的好,血可流,头可断……

不,头也不可断!

他猛地往回一缩,撞上了滑门,玻璃制的滑门发出很大的响声,连带着还没趴稳的厄运都被颠簸了一下。

一只枯朽的青紫色胳膊飞快地从猫舍里伸了出来,指甲尖利肮脏,抓向他原来所处的位置。

要是喻封沉不躲,他的头可能就真的断了……

“什么东西!”在他被诅咒干扰的感知中,混乱的磁场像是被这只手撕开了一个小口子,灵视里,这只手从一片虚无的黑暗中伸出来,那种黑暗和他开灵视看见的窗外景色一般无二。

这时他才看见,猫舍里都是这样的黑暗在蔓延飘荡,显得与周围格格不入。

“这里就是房子里安逸假象的突破点了!”喻封沉抽出匕首,不知道这只胳膊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胳膊在空气中抓了抓,没有抓到喻封沉这件事好像令它很不解,过了一会儿才沮丧的垂下手指,掌心向上五指打开,像是在要什么东西。

【任务更新,找到藏起来的记忆片段,交给不甘的手,手会为你的队友打开一扇大门】

“哈?”

队友?喻封沉想了会儿,怀疑地看了看猫舍。

红和悲痛者在猫舍后那片黑暗的空间里?这咋钻进去的,难怪找不到……

他站起身,试着推了推滑门。

滑门果然已经可以滑动了。

喻封沉回头看了一眼,那只胳膊没有再动,而是保持着要东西的姿态。

把厄运从头上拎下来放进口袋,他叹了口气,打开了门。

血色……昏暗……

眼前的景象让喻封沉瞬间脑后一凉,只见明亮的灯光开始闪烁,变得忽明忽暗起来,眼前的墙上布满了血手印,他几步跨出,发现厨房、卫生间、客厅、阳台上也全是手印,地上还有长长的血色拖痕,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爬行一样。

“啊……”耳边时不时出现痛苦的哀吟,好几个声音重叠在一起,让喻封沉头脑发胀。

呼吸间,血腥的味道几乎化为实质,充斥在每一立方厘米的空气里,将他包裹在里面。

“真是令人窒息……”

与他进入小小卧室前相比,简直是一个人间,一个地狱。

他看了一眼,脑海里的三十分钟倒计时还剩下十三分钟,一个不算太吉利的数字。

不再考虑太多,他抓着匕首刚想跑进各个房间寻找那所谓的记忆片段,又突然停了下来。

“这拖拽一样的血痕……好像可以连得起来。”血痕有大有小,断断续续,可喻封沉还是在杂乱的痕迹中看到一条勉强能一直连续下去的痕迹,能从周围那么多干扰中一眼看出,也全靠他视力好了。

他注视着这条血迹,开始沿着拖痕走。血痕从他的脚下,也就是小小卧室开始往外延伸,拐了好几个弯,不知道最终会延申到哪里去。

他小心翼翼地走着,避免自己身上沾到其他地方的血痕,有点脏。

在客厅拐了几个弯,又进了一趟卧室,回到阳台……

喻封沉耳边地哀嚎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对他进行着实时的精神污染。

“太吵了……”他有点受不了,这哀嚎声里充满了绝望,像是生命最后时刻不甘的悲吟,但这和他曾经在红霜身边感受到的那种宛如实质的负面情绪还不同,这个仅仅只有声音,让人心烦意乱,却仿佛隔着一层玻璃似的无法一同感受那种绝望。

否则的话,以他对负面情绪的容纳性,这会儿说不定就不会这么难过了。

加快脚步,喻封沉一边抵抗着耳边的哀嚎声,一边来到了玄关。

“在外面?”他倒是没想到,很可能属于这家人的记忆片段,竟然会在外面。

外面的话,就只有……

邻室门后画的猫头!

念及此处,他立刻伸出手,可就在指尖刚碰到门把手的时候,他就从把手上感受到了一股黏糊糊的液体。

“……”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喻封沉心里顿时不爽,眼神不善地看着指尖沾到的血迹,黑着脸打开门。

门外,楼道灯已经熄灭,他重新按了一次,让不断闪烁的昏黄灯光再次亮起。

血迹从他脚下延申到对面打开的门后,那面粗糙的墙上。

一只大大的血色猫头正在注视着他。

进房子前看起来还有几分可爱的猫头已然变了表情,双目绝望的瞪着喻封沉,面目扭曲而狰狞。

在它的下方,那串同样用血写上去的字快要融化了,字体向下坠着,血液不断流淌。

新的文字从墙里渗出来——

“吵死了!门都要给它抓坏了,它为什么还不走?”

“隔壁的人死光了吗,能不能管管这只死猫!”

“别叫了,叫得这么惨,老子跟看鬼片似的,让不让人睡觉了?”

“……嘘,睡觉吧老公,别管它了,明天和隔壁商量商量,让他们晚上记得把猫放家里。”

血迹不断渗出,喻封沉盯着这些血迹看的时候,感到自己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出现了另一片景象。

他的视角矮了很多,就像与厄运共享视角一样,从那高度看,只可能是小动物的视角了。

他看到自己在小小卧室床下的猫窝里,一个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半跪在地板上,开心的把他抱出来放在怀里:“嘻嘻。嘟嘟,你怎么没精打采的?”

女孩抱着他站起身,坐到了床上,揉了他一会儿后才意识到:“你是不是生病了?”

画面一转,是他缩在墙角,女孩大哭,两个成年人正在骂女孩的场景。

女人恨铁不成钢的戳着女孩的脑门:“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猫感染了病毒,不丢了它,留下来害我们啊?”

“宝贝,别哭了,爸爸重新给你买一只,这只真的不能留了。兽医说这种病毒可能会传染给抵抗力低得小孩呢。”男人蹲下来抚摸着女孩的头。

女孩崩溃的大喊:“我不要丢掉嘟嘟!呜呜呜……坏妈妈,坏爸爸……呜呜呜……”

他在墙角静静的看着这一切,无精打采的把男人和女人的话收入了耳朵里。

第六十章 回忆

喻封沉被动地沉浸在猫的回忆里。

他看见自己被丢出了家门,女孩伤心地大哭,家里的老人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

他没有走远,而是拖着生病的身体在已经开始拆迁的小区里流浪。

小女孩常常背着父母来找他,给他带吃的,和他玩耍,不管他的身上是否因为在垃圾桶里翻吃的而脏兮兮,小女孩都不嫌弃。

这种陪伴深深的烙印在了白猫的心里。

可很快,他就死了。

那个时候,小区里的很多住户都拿到了拆迁补偿款,搬去了新的房子,可还有一些人因为种种不便留在这里。

小女孩一家就是这样,兴荣小区离小女孩的幼儿园近,而她也即将步入小学,家里想把这段时间拖过去。

他们的家旁边逐渐堆起了废墟,碎砖碎瓦钢筋水泥,使这里变得荒凉脏乱。

死后的这只猫失去了皮囊,尸体倒在一片砖瓦上。

小女孩伤心过后,给猫搭了一座小冢,每天都来看白猫,可她却不知道,白猫的执念一直默默的跟着她。

喻封沉还在猫的回忆里,只能跟着看,无法自己做出行动。

在一个晚上,小女孩家里煤气泄漏,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几个大人纷纷爬向窗户、门和厨房,却在到达之前就晕了过去。

小女孩蜷缩在沙发上,已然快要死了。

白猫的执念看着这一切,它不想善良的小女孩死去,于是冲向邻居家,拼尽全力终于触屏到了门的实体。

它发出凄厉的惨叫,不断用爪子挠着隔壁的门,制造出动静想让邻居听见出门察看,最好能找小女孩一家理论,这样,或许就能发现不对而报警了。

很可惜,邻居非常冷漠,它只听到邻居屋里传来谩骂和不满,却最终没有出来。

那一夜,任凭白猫折腾了一宿,哀叫了一宿,还是无法改变悲剧。

白猫因为吸收了小女孩一家的死气,转化为了怨灵。

事发之后,邻居那家人很快就搬离了兴荣小区,而白猫仍在废墟上,自己的小冢周围晃荡。

渐渐的,它忘记了很多东西,只记得自己想要人来陪伴它。

直到有一天,六个初中生因为听说了这栋楼曾经发生过的惨案,跑过来试胆,结果被倒塌的危房砸死,因为这里奇怪的气息加上心中的恐惧和怨气化为了怨灵。

白猫希望有人陪伴,它和这六个怨灵的气息交杂,在各种因素的影响中形成了诅咒,它们都被禁锢在了这里。

诅咒的内容是:凡是损坏了猫冢的人,都要留下来代替一个初中生怨灵,每死一个,就有一个初中生的怨灵可以离开。

直到六个怨灵都被替代,诅咒才算结束。

这是一个有尽头的新生诅咒,并不特别强,所以每隔三天才可以生效一次。

……

昏暗的灯光一闪一闪,墙上的猫头眼里似乎闪烁着幽冷的血光。

回忆结束,喻封沉猛地拽回了意识,发现身上出了一层冷汗。

在回忆中,白猫的那种等死的绝望,被抛弃的无助,还有想救小女孩却救不成的痛苦,他也是能设身处地的感受到的。

“原来是这样。”他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算是把这次游戏的背景捋清楚了。

手上那种措不及防一手血的恶心感消除了大半,对于这只白猫,他也算是有了几分理解。

可怜,白猫已经被厄运打没了,彻底挂了。

轻呼了一口气,喻封沉知道刚才自己经历的这个就是记忆片段,一定有能把它交给那只鬼手的方法。

他四处看了看,在墙上的猫头下方,多出来一个刚才没有的黑乎乎的东西。

蹲下来仔细瞅了瞅,他发现,这好像是一块腐烂的内脏。

小小的,大概是猫的。

这应该就是记忆片段的承载物了吧……他抽出匕首,果断地扎了下去。

“吧嗒。”

锋利的匕首刺进了内脏里,喻封沉满意的看着被串起来的内脏,带着它一步步走回屋内。

就在这时,三条消息突然不分先后的在他脑海里响起来。

【体验师建筑师已死亡】

【体验师悲痛者已死亡】

【剩余人数:2】

喻封沉一愣,顿时有点不解。

这两个人怎么死的?

他看了眼倒计时,还有六分钟。

“看来建筑师做了点别的什么事,而猫舍空间里的红那边也不是安全的。”不用思考都能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加快了步伐。

……

眼前的一片混沌黑色,在红的眼睛里凝结成了图像。

红一只手还保持着推开铁门的姿势,身体微微后仰。

她想过打开门后回到危楼里,马上就会面对怨灵的攻击,可没想过即使打开了门,门外也不再是熟悉的地方,她仍然出不去。

【你已经打开生门,你的队友将会送来出去的钥匙】

提示出现,红的眼神变得冰冷。

“……还是需要别人来决定我的生死吗?”

她的语气很平静,就这么把门开着,回到箱子前坐下来。

“四分钟。”

她曲着双腿,手臂环住了膝盖,望着外面翻涌的黑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屋子里的有毒气体已经尽数散去,在她的身后,躺着悲痛者的尸体。

这个大叔脸上带着害怕的表情,或许在怨灵的攻击下,他还是升起了一丝对活着的渴望的。

可惜,之前已经有死志,在第二次密码输错后,红看着身材结实却断了一条腿的怨灵男生缠住了悲痛者,将他带入了死亡。

原本怨灵要攻击的是谁还不一定。

可是悲痛者在红的一番话下,放弃了手里的怨灵驱逐符,主动把命送在了鬼物的手上。

“连自己都不珍惜自己的命,还指望别人来替你珍惜吗,不如拿来做点有用的事。”

红并不愧疚,在她心里,这么做是很正常的。

不想活?那正好去死啊。

命是争取来的,不是躺来的。

“戏子,你该快一点了。”她喃喃道。

她也看到了不分先后出现的两条死亡信息,知道现在外面就剩戏子一个人了。

就在这时,门外的黑暗翻滚得激烈起来,在她的眼前出现了一条通道。

【爬出通道,返回现实】

第六十一章 坍塌

匕首微微抖动,内脏从匕刃缓缓滑落,掉进青紫色的张开的掌心里。

喻封沉后退两步,站在一个安全距离,旁观着那只手握住内脏缓缓合拢,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僵硬感缩了回去。

下一刻,一颗脑袋突然从猫舍里伸了出来!

黑色的头发糊在脸上,只露出小半张脸,和一只神色坚定的眼睛。

紧接着,肩膀、手臂和上半身也随着爬动的动作露了出来,那简单的衣着让喻封沉一眼就认出了来人身份。

“红?”

“是我。”听到喻封沉的声音,红把头发往两边拨开,轻声道。

看着红两手撑着地艰难地往外爬,喻封沉随即蹲下来,把她往外拉。

“谢谢。”红坐在地上转过身,把两条腿也从猫舍里抽了出来。

出来后,看着周围的景象,她一时四处打量,觉得非常陌生:“这是五楼?”

“嗯。没时间多说了,还有不到一分钟这里就要塌了,先出去。”喻封沉时刻关注着脑海里的倒计时,不由打断红的好奇,迈开步子往外溜去。

红看着喻封沉修长的黑色背影,什么都没说,也疾步跟上。

五楼的隐形结界并不向下延申,喻封沉前脚刚出结界,那种对环境和气息的感知力就回来了。

可此时,离开了莫名多出来的五楼,他才感受到房屋的剧烈震颤,两侧的墙壳不断被震落,在地上铺开了一堆一堆的墙灰。

“轰隆隆……”

“跑快一点!”他尽力站稳身体对着后面的红催了一句,在他的感知中,现在这整栋危楼都充满了怨气,正是这些怨气在撼动房屋,让危楼变得更加岌岌可危。

两人从楼梯往下跑,一到四楼都已经恢复了残破的样子,没有什么弯弯绕绕,以他们的速度是完全来得及的。

可显然,诅咒还没打算轻易放过他们。

跑动时,喻封沉隐隐感觉到楼下还有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果然,在二楼和三楼之间的楼梯上,一个小女孩就出现在前方,对着他们嘻嘻笑了两声,然后,堵住了他们的路。

“不准走哦,你们要留下来陪嘟嘟。”它张开双臂,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如果不是那张脸被怨气同化的过于丑陋,说不定还真能萌化一些人。

是白猫的主人,它怎么还在……喻封沉看了看,只剩下二十秒。

“让开。”面对挡路的东西,红已经扑了出去,指尖冒出鲜血对着小女孩的头抓去。

小女孩青紫色的脸上露出阴毒的表情,没有躲开红,而是顺着红的手摸到了她的脖子。

红同样没有躲闪,任凭女孩掐住自己的脖子,身上凭空冒出很多鲜血,每一滴血碰到小女孩略显虚幻的身体都激起一阵蒸发似的烟。

“不准出去!你们要留下来陪嘟嘟!”它尖叫着,看上去那些血液让它很痛苦。

“让开。”红的脖子被小女孩尖利的指甲戳破了一个小洞,血不要命的往外流淌,她却连表情都没变一下,感觉不到痛似的把小女孩的怨灵往旁边扯。

喻封沉不由得咂舌,这打法太凶悍了,看上去就跟亡命之徒似的。

当下,他也不想浪费时间,等这两个气息强度差不多的打完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他直接把戏勾化为锁链,朝小女孩的怨灵抽过去。

十秒!

他没有用束缚,这一下是利用戏勾可以伤到灵体的特性抽出的非常普通的一击,可时间紧迫,他对戏勾的方向也无法控制得那么精确,也有一部分抽到了红的身上。

“抱歉。”喻封沉没什么表情的说了一句,毕竟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把局面稳住。

“……”红闷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而是更加狠厉地把小女孩一推。

小女孩的怨灵被抽了一下,惊叫中来不及抵抗地被推向一旁,二人趁机下到二楼。

“我的嘟嘟怎么不来拦着你们!”后面传来小女孩疯狂的叫喊。

“你的嘟嘟炸了!”在争分夺秒的时刻被缠着,喻封沉心头起了火气,朝后面回了一句。

本来就是嘛,你的嘟嘟,已经被我的厄运一爪子拍没了,还想出来阻拦我?

如果说白猫和小女孩之间的感情还挺感人,那么从诅咒形成,有其他人因为这白猫的执念而丧生的时候,这段感情就什么也不是了。

红脸上浸满冷汗,她瞥了喻封沉一眼,嘴角露出一个冷笑。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哪一种人勉强能和她聊得来,那大概就是这种,懂得做出最正确地判断,以比较小的代价达到目的的聪明人了

身上被抽了一下,很疼,可是没关系,她能理解。

“轰隆隆……”

就在这时,楼房的震动更加猛烈,摇摇晃晃的令人难以站稳。

这巨大的轰鸣声在喻封沉脑子里缠绕,他很熟悉这种声音,在四楼迷宫里找人偶时,每找到一个,他的耳边都要出现一次这种厦之将倾的声音。

他熟悉,所以有了些抵抗力,而红却是第一次听到这种像被喇叭故意放大数倍的声音,一时间捂住耳朵,感觉整个灵魂都在颤抖。

五秒!

四秒!

“来不及了……”她眼里出现了一丝绝望,可更多的还是不甘心,“我不想死在这里!”

喻封沉回头时,正好看到她的眼神。

那种眼神非常狠,带着对生命的渴求,放在一个二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身上令人心惊。

而且,她的眼神在喻封沉的脑海里,渐渐和另一双眼睛重合在一起,令他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可惜他没抓住。

“……麻烦。”他眼神一暗,转身拎起红的胳膊,凭借自己过人的身体素质带着她来到一处破损的窗户旁边。

“你要干什么?”红愣住了。

“不准走!”小女孩的怨灵又缠了上来,牢牢地抓住了喻封沉的腰。

感受了一下腰上传来的拉力,喻封沉没回答红,而是一下子就把红扔了出去。

“啪”的一下,红摔在了楼外的废墟上,尖锐的杂物把她的身上划出很多细细的血口。

两层楼的高度,加上喻封沉扔她的力气,让红摔蒙了一瞬间,她回过神来,顶着身上的疼痛向外又跑了几步,才回头看。

“轰——”

她的瞳孔里倒映出轰然倒塌的楼房,和穿着黑色大衣的喻封沉刚刚把小女孩的怨灵推开,来不及跳窗的身影。

【任务完成,游戏结束】

脑海里出现资格证的提示,而红瞳孔紧缩,根本不知道提示说了啥,只不断冒出一个念头。

“一个想活的人为什么要舍己救人?白痴吗?”

“怎么会有人来救我?来救一个我?”

“怎么会?”

这和悲痛者放弃生命成全她活下去的愿望不同,悲痛者本来就不想活,这种人死多少,为谁死,她都没感觉。

可是,怎么会有人主动救她?

在这个黑暗的世界里,尤其是各怀鬼胎的游戏世界的体验师之中,还会有这么白痴的人吗?

她一时呆了一下,直到扑面而来的灰尘和四处飞溅的碎石划破了她的脸,她才暂时收回震惊,向远处跑去。

……

……

……

提前说免得有读者瞎给我安排后续,这块不是感情戏,不会出现以身相许谢救命之恩的沙雕剧情。

第六十二章 宁枫捞我

“戏子。”

“戏子……”

眼前一片黑暗,直到有一双脏兮兮的手把他头上方的砖瓦搬开,他才感到自己找回了呼吸。

听觉最先恢复,强烈的耳鸣占满了他的耳朵,让他什么也听不见,只能在嗡嗡声的夹缝中隐约听到有人在喊他。

随后,视觉和痛觉同时回归,在感受到全身像骨折一般的剧痛的同时,他缓缓睁开眼睛,看见了模模糊糊的景象。

他的眼前都是尘土和碎砖,甚至有冰冷的钢筋。

每一次呼吸都能带起一小片飞扬的灰,让他分外难受。

“咳咳……”

喻封沉控制不住的咳嗽出声,想动却发现自己哪儿都动不了,浑身被重物压制。

“你果然还活着。”红手里刚把一块墙体艰难地挪到一边,看到被掩埋了二十多分钟的人醒过来,轻轻松了口气。

喻封沉现在是一个趴着的姿势,他尽己所能地把头往上仰,在一层杂物的后面看见了红的身影。

“嗯。”应了一声表示自己不仅活着,还意识清醒听得懂人话,他感到嗓子里像被火烧了一样,发出的声音和平时的清冷完全不同,变得嘶哑难辨。

嗓子好象被吸入的灰污染了……他思维涣散的想着。

“你被埋得不深,但是凭借我还清理不了你身上压得这些东西,怎么办?”红丝毫不见急切地轻轻问。

“没事……”喻封沉艰难的开口,“我叫人来帮忙。”

“记得手机号吗?”红以为他得打电话叫人,主动开始掏手机,因为喻封沉的手机肯定随着人被埋住了。

“不用。”

打电话叫来的人要是看到他被埋在一片“半个多月前就已经倒塌过一次”的废墟里,他要怎么解释?

他决定直接用体验师聊天功能叫宁枫帮下忙,虽然他的电话里也有宁枫,但他记不得宁枫的号码了啊!

“不用?”红掏手机的手顿了顿,“那你……”

“好友系统,可以聊天。”由于嗓子疼,喻封沉惜字如金。

“原来好友还可以聊天。”红垂下眼睛,“抱歉,我没有好友,所以不知道。”

她经历的几个游戏里,不是其他人都死了,就是她和对方都不想在今后碰到。

呵,谁会想和她这么阴沉的人继续合作呢?

而且她也嫌弃蠢货。

【体验师戏子对你发出了好友邀请】

“嗯?”这么想着,眼前突然出现一个信息提示,红眼睛亮了一下,随即恢复正常,点了同意后才问道,“加,加我干什么。”

“你挺厉害的。”喻封沉虚弱地回了一句,然后不再管她,试着动了动胳膊,顿时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动一下就很疼,不知道是不是骨头断了。

还好他在楼房倒塌的一瞬间,用【后悔】召唤了一个小女孩怨灵的复制品,替他抵挡了一部分上方砸下来的砖块。

怨灵说到底是没有实体的灵体,按理来说碰不到物理方面的东西,可大楼是被怨气催塌的,且本身就是诅咒产物,这才让喻封沉有了缓冲的机会。

否则,即便他身体素质高,也经不住这么一下子啊。

当下他不敢再随便乱动,在脑海里调出资格证后,首先看到了“替代”的游戏结算。

【游戏结算开始】

【已完成游戏:替代】

【游戏评分:12】

【基础积分:1000】

【存货人数:2/4】

【附加积分:200】

【地图探索度:98%】

【戏子40%,红29%,悲痛者21%,建筑师10%】

【单独积分:400】

【戏子贡献度:51%】

【额外积分:2011】

【总积分:3611】

【结算完毕】

“还算不错,因为我一个人完成了五楼的任务,所以贡献度很高,地图探索度也很不错……”他心里暗道。

这次的结算格式和宅怨那个游戏一样,不过由于低了一分,即使他的贡献度比宅怨那次还要高5%,额外积分却少了1400多。

以前的积分和这次的累加起来,达到了7920,他再次觉得自己富了起来。

除了结算信息,还有一条信息紧跟其后。

【体验师戏子已达到进阶挣扎级的标准,下一次游戏将固定为单人20评分游戏】

挣扎级吗……

进阶后应该还会有一次实力的提升吧,那些挣扎级的体验师和幸存级的气息强弱差距太明显了。

他暂时把这个问题丢到一边,在为数不多的好友里找到宁枫,给他发过去一条消息。

【兴荣小区六十一栋废墟这里,受伤,能来救下我吗?】

他本来打算就这么发,可是想了想,一条信息200积分呢!

于是乎,他鬼使神差地在后面继续写道:

【游戏原因,楼房倒塌,我被埋起来了,身上可能有很多处受伤,你可以在来的时候带点治疗物品,顺便带把铲子好挖我,如果你忙的走不开的话,帮我转接一下楚老板】

这些话其实他说不说无所谓,宁枫要是看到他的求助,肯定明白他出事了受伤了,绝对会带好充分的医疗物品。

至于铲子,更是开玩笑,以宁枫的力气,压在他身上这层东西完全可以徒手搬开。

但是反正信息不限制字数,看到多了几行字后,他损失了200积分的心情才稍微好一些。

消息发出去后几秒钟,宁枫就回了。

【这都几点了,小新人你能不能早一点,我这刚脱了衣服准备睡觉呢。哎~等我十分钟,我会带铲子来的,今年秋天把你种下去,明年会不会收获一个靠谱的家伙呢?】

“种我……”喻封沉苦笑一声。

他明白宁枫的意思,这回信翻译过来应该是,现在来帮他,能不能收获一个靠谱的队友?

毕竟宁枫从一开始到现在帮他这么多,就是抱着收他做队友的想法。

“他不用恶灵形态,精神正常的时候,其实还挺适合做队友的。”喻封沉开始认真考虑这个问题。

“明天了解一下具体情况吧,好像挣扎级,尤其是即将晋升抗衡级的挣扎级体验师,看上去对于找队友大多很急切啊。”

红在一旁看着他,只见他一句“你挺厉害的”后就没了下文,大概是在联系好友了。

过了一会儿,她忍不住问道:“你……叫了几个人?”

“一个。”喻封沉回答。

“……很厉害的吗?”

“比我厉害。”喻封沉觉得有些奇怪,她问这个干什么?

“如果来的人是鬼物体质,那我就先走了。”红没有解释,而是冲他微微低下头,让他看不见表情。

“好。”喻封沉反正无所谓,多一个人在这看他被压着,他还有点不自在。

至于自己救了她这回事,他也不想要什么具体的回报,当时就想着顺手救一个,全凭他乐意。

六十三章 清理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床上没盖被子,只盖了一层黑色大衣的青年身上。

青年的衬衣、裤子和身上盖的大衣一样破破烂烂,露出的皮肤布满了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还有不再渗血的伤口。

离床不远的电脑桌前,宁枫四仰八叉的躺在老板椅上,拿着手机不知道在刷什么。

他身旁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书籍,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给整个房间增加了一些文气。

直到听见床上的青年因为乱动牵动伤口,发出无意识地“嘶”的一声,他才眼神望过去,又看了看时间。

“是不是该起床了?小新人。”宁枫懒洋洋从老板椅上滑了下来,踱到床边踢了一脚床板。

“嘶……”青年震的一惊,立刻睁开眼睛,看见热烈的阳光和宁枫悠哉悠哉的表情。

“我……靠。”喻封沉一醒就被阳光照的刺眼,虽然暖和,但让他完全睁不开眼睛。

当下,他伸手去挡,却没能成功把手举起来,而是由此突然感受到了全身的剧痛。

他的思绪顿时一片混乱,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昨晚在废墟被宁枫拉了出来,带回住处的事。

“几点了?”喻封沉小幅度动了一下,侧头问道。

“十点,你已经睡了快十个小时了。”宁枫一身蓝色半袖衫,看向喻封沉的眼神里明显带着幸灾乐祸,“一个一分游戏都能搞的这么狼狈,太菜了吧。”

“……”喻封沉没吭声,人在屋檐下……

但随即,低下头看了看自己,他就发现了新的重点,无奈地说道:“我说,你不能给我擦点药换件衣服什么的吗?真就等我自然风干啊。”

身上穿的还是他昨天穿的衣服,伤口也该什么样就什么样,感情宁枫真就只是把他从废墟里挖出来,一点措施都没做。

“哟!”宁枫一乐,“指望我?”

“行行,不指望你,我自己来。”喻封沉又动了动,感觉身体每一处都在疼,但好像又不是完全无法接受,至少没断胳膊断腿的,头不知道破没破,但好歹没伤到脑子。

他记得昨天晚上宁枫救他的时候,他提醒了宁枫不要去医院,宁枫也显然清楚原因,无非是无法向熟人解释之类的,就把他带回了自己住的公寓。

之后,喻封沉精神疲惫,沾到床直接就睡着了。

“我怎么觉得,现在比昨晚要好了不少。”喻封沉感受了一下身体状态,迟疑地说。

宁枫听出他的询问之意,回答道:“不奇怪,你的诅咒体质让你的伤口愈合速度加快了,像这种伤,好好养一周就能好的差不多。

“而且你真当我什么都没做?好歹用了【引祟】符给你把身体里残留的怨气引出来了,那才是最危险的东西。

“不过,你就先别想着洗澡了,伤口最好不要沾热水,拿湿毛巾擦一遍就行。”

喻封沉知道【引祟】符是什么,在资格证商城里有见过,一种治疗用的符纸。

早就料到这个结果,对于喻封沉这种洁癖的人来说,他只能在心里默默抗议一下,然后忍着疼支撑住身体坐了起来,把充当被子的大衣掀开。

随着他的动作,一只猫和两个人偶从大衣口袋里掉下来,厄运看起来有些害怕,一直抱着黑衣服的人偶小男孩不放。

“这些是你的祭品?”看到猫宁枫来了兴致,他一凑近,厄运就更害怕了,喉咙里虚张声势地出现了“咕噜咕噜”的警告,然后很凶地“喵”了一声。

看着厄运,喻封沉叹了口气:你这能吓着谁啊,奶凶奶凶的。

“有点意思,活态祭品,很少见的。”宁枫果然没有被吓到,拎起厄运命运的后脖颈,看着瑟瑟发抖的小猫,又啧了一声,“怪谈厄运……你猜你这次被埋会不会有它自带厄运光环的原因呢?”

“也有可能,不过没事,我不还活着吗。”喻封沉看厄运精神的很,不由得把目光放在两个人偶上。

人偶看上去都挺完整,暂时没看见有损伤。

他不禁感叹:我都伤成这样了,人偶居然没事,不愧是里面藏有不知道什么东西的非正常事物啊。

“喂,你发什么呆,不去清理一下身体吗?”宁枫顶着一副邻家小哥哥的阳光面孔,一边调侃喻封沉,一边对小猫实施肢体上的恐吓。

“我现在就去擦,你有干净衣服吗?”喻封沉看向玩猫的宁枫,他言下之意的干净,是指宁枫没穿过的。

但很显然,宁枫并不会专门给他准备衣服,只见宁枫丢下小猫,走到自己霸占了小半面墙的衣柜前,从里面翻出了一套衣服。

“凑合换,我比你高,可能衣服会不太合身。”宁枫把衣服放到他旁边,又笑出了声,“噗……不是我要嘲笑你,但是你需不需要我扶你去浴室?喻老年人。”

“不需要!”喻封沉看了他一眼,艰难的下了床,然后拿起那套衣服向房间外走去。

腿上其实有很多地方都是没什么知觉的,根本不受控制,但他咬着后槽牙,尽力的保证自己不摔。

“对了,这个毛巾是新的。”宁枫又从衣柜里翻出一条透明包装的浅蓝毛巾,拆封以后递给喻封沉,“浴室出门右拐。”

“知道了。”喻封沉歪歪扭扭地走出门,身上的衣服有些地方和破了的伤口粘在一起,每动一下都有种撕裂的感觉。

宁枫留在了房间里没出来,喻封沉趁机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三室一厅,加上阳台厨房卫生间,一共大概有两百多平米,也算是一个比较大的户型了。

“不过……昨晚直接带我到他的房间,他睡在了椅子上,说明另外两个房间是有人住的……宁枫会和谁一起住呢?看样子现在其他人都不在家,不然听到动静早出来了。”喻封沉扫了一眼就看出些许问题,随后叹了口气。

还是先管好自己吧……

浴室很大,喻封沉先是关上了门,反锁,然后小心翼翼地把衣服脱掉,他都能听见伤口和布料分离时那种“嘶拉”的声音。

表情沉静,他看见自己头发上、脖子上直到胸口也都满是血污,估计是头上有破了的伤口。

头上的毛细血管很多,只要破了一个小口子,那血就跟泄洪似的流,从头流到胸口完全不成问题,视觉效果会远比真实伤势夸张得多。

现在他身上的血迹都干了,收口已经止血半凝固,喻封沉把毛巾过了一遍热水,拧干后又用冷水打湿,从脖子开始擦拭。

咬牙把身上收拾干净,他又洗了把脸,找到了头上的破口,仔细把头发也擦洗了一遍。

穿上宁枫借的黑色长袖和一条宽松短裤,他松了口气,感觉终于舒服了一些。

照了照镜子,头发长速惊人,刘海已经快把他的眼睛遮住了。

平光的金丝圆眼镜早在楼房坍塌时就不见踪影,此刻鼻梁上空空荡荡,苍白的脸色直观的进入他的视线里。

他这才发现如今自己的肤色过于苍白,显得非常虚弱,甚至有些病态,瞳孔的颜色接近纯黑。

这都是诅咒体质对他潜移默化的改变,对此,喻封沉还是有些担心的。

他担心再这么下去,别人一眼就能看出自己和其他人的不同。

第六十四章 多记我的好

“你说这些异常特征?”

宁枫坐在客厅沙发上拿了个苹果啃,听着擦拭完毕的喻封沉的疑问,打量了他几眼。

“那是因为接触鬼物后,吸收的特质有溢出,你的体质不够强,异常就表现在表面了。”宁枫示意了一下自己,他在不露出恶灵形态的时候,就只是偏白,其他都很正常。

“等你晋升挣扎级,体质容量又会提升,这些异常表现会消失的。”

“这样啊。”喻封沉眉头皱了皱,宁枫说的一些陌生名词他听名字也能大致懂是什么意思,这就意味着,他得尽快完成晋升挣扎级的单人恐怖游戏。

否则,旁人看着他,会从以为他生病了,渐渐变成其他猜想。

尤其是他在学校里还不是个小透明,而是走路上都容易被盯着看的人。

“等我伤好了,我就去完成晋升。”喻封沉点头感谢,宁枫却一副听错了的表情。

“哈?晋升提示已经来了?”疯医先生提高了音调表示震惊。

“嗯。”

“你参加了几次游戏?”宁枫追问。

“三次。”

“三次……”宁枫低声重复了一遍,这三次游戏中有两次他都在,唯一一次不在的,也在进行废墟挖掘工作时大致了解了缘由,不过是一个一分游戏。

他进行了一下表情管理,几秒后已经冷静下来,饶有兴趣的问:“喻封沉,你到底什么来头?”

一般的体验师体内灵异特质都不会太多,需要不断接触各种鬼物才能逐渐积累,加深自己与灵异力量的联系,使自己晋升。

可是喻封沉,在很短的时间内完成了这一步,几个游戏都是正常的,问题不出在游戏身上,那就是出在喻封沉自己身上。

“我?喻封沉,一名普通大学生。”喻封沉在一瞬间想起自己二十岁生日后遇到的梦中执念,以及莫名其妙被傀儡师找上的事。

还有偶尔会看见的背影、唱戏的青衣……他也怀疑自己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是这些事还不能和宁枫说。

“不说算了。”宁枫嗤了一声,“那我们来讨论一下另一个问题,等你成功晋升挣扎级,就加入我的队伍吧。”

果然还是这件事啊。喻封沉早有预料,他也想了解一下队伍的性质。

“加入了队伍以后,会怎么样?”他问道。

见他没有拒绝,反而有具体了解的意图,宁枫嘴角扬起了一个阳光的笑容。

“一个队伍的人可以选择一起进入某一个游戏,相当于除了明确限定人数或指定名额的游戏,队伍里的人都可以互相拉着一起进入。”宁枫想了想,又说,“在幸存和挣扎级的时候还看不太出来,但是一旦到了抗衡级,固定的队友就非常重要了。一个好的队伍能大大拉高成员们的生存率,彼此知根知底,在游戏里就会更加默契。”

“你上次说你快到抗衡级了,所以……你在为以后做打算?”喻封沉对这个说法没什么怀疑,云肆和宁枫的情况差不多。

“嗯,体验师要是没死,那么在抗衡级停留的时间可能会比幸存和挣扎时间的总和还要长,到了抗衡级再找队友就来不及了,需要尽早沟通好。”宁枫盯着喻封沉,“楚老板是我目前唯一的队友,还有两个家伙也已经差不多定下来了,你要是同意,也可以算一个。”

“听上去还不错,可是我现在不能答应你。”喻封沉确实挺心动的,队伍听上去有益无害,而现在邀请他的还是个大佬,楚老板他也见过,气息很强,想必宁枫口中的另外两个家伙也不会差。

这是个抱大腿的好机会啊!

一时抱一时爽,一直抱一直爽!

可是……他还有一件事要先解决,否则,可能把麻烦带给未来的队友,那就是傀儡师的事。

一想到傀儡师,喻封沉眼睛就眯起来了。

“怎么,有难处?”宁枫听到他的回答,看到他的表情,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对,稍微有点问题,不过,我会尽量解决,然后给你答复。”喻封沉对于帮了他的宁枫还是很感激的,至于宅怨里那次宁枫的幸灾乐祸,也已经被他忘记了。

这么久的相处,以及短信中问题的请教和联系,让他知道宁枫虽然长着一副和善的脸,性格却腹黑得很。

有时候能嘲讽一波,绝对不好好说话。

“需要帮忙么?”宁枫问。

不过看他懒洋洋的样子,也就是问问,没打算插手,梨子比麻烦好吃多了。

“不用。”喻封沉无奈地回了一句,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今天是有课的。

但是很明显……

他不仅上午的课没去上,还会缺席下午的课,以及明天后天大后天的课。

而且,他还没跟守鹤说。

虽然他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没回宿舍,守鹤肯定帮他请假了,但以前他从来没有一声不吭失踪过,最迟都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赶了回去。

“我手机呢?”他后知后觉的想起这茬儿。

手机应该在大衣口袋里,希望没掉……这年头手机掉了可真是个麻烦事。

喻封沉扶着沙发扶手站了起来,朝宁枫的卧室走去,宁枫提前几步打开门,用一种关爱老年人的眼神目送他走向大衣。

无视宁枫的眼神,喻封沉看见床单上脏兮兮的,沾染了很多他身上落下的灰尘和没来得及干的血,在床的右半边,黑色大衣凄凉地躺在那挺尸。

他把大衣拿起来检查了一下,大衣多处破损,已经不能穿了。

伸手进入左边口袋,他摸到了手机、匕首和几张符纸,不由得顿了顿。

他记得符纸和人偶们在一个口袋,其他东西在另一个口袋,此时摆放位置不对,很显然他的东西被人动过。

手机有密码锁,其他东西完好无损,那就很可能不是宁枫拿它们做了什么,而且这些东西掉出来,宁枫帮他捡了回来,重新塞到口袋里的。

“谢了。”他对旁边的宁枫笑了笑。

符咒就算了,他使用得不多,可匕首对他来说很重要,是战斗常用物,而且是个怨恨级祭品,价值很高。

这不能不谢。

“不客气,你可以多记得我的好,以后被我坑的时候想想这些回忆,有助于自我调节。”宁枫却是个气氛破坏高手,他笑嘻嘻说出来的话经常能让别人噎住。

喻封沉毫不在意的笑了笑,心里暗道:以后指不定谁坑谁呢。

第六十五章 你就是傀儡师

心里放了一句狠话之后,喻封沉把视线转移到手机上,食指摁到手机后方圆形凹陷处,用指纹将手机解锁。

电量还剩下一小半,几个未接电话首先跳出来,他看了看,早上七点多守鹤打了一个,发现他没有接听后,又补了一条信息。

“我跟辅导员说你生病了。”

果然是个靠谱的室友!喻封沉松了口气,回了一句:

“我这两天不回去了,你帮我多请两天假。”

学校那边交给守鹤,喻封沉是绝对放心的,因为守鹤的行动力非常强,事情到了守鹤手里,他还没见过不能完成的。

又看了看,昨晚还有四个未接电话,备注显示的是“张雪儿”。

“她?”看到这个名字,喻封沉目光一顿,身体微微僵硬。

大约一个月前,张雪儿还是喻封沉为数不多比较能谈得来的女孩子,他和话剧社事件扯上关系的起点,也就是这位学姐。

可现在,再看到这个名字,他的内心就有点复杂了。

“傀儡师。”

他心中跳出这个称呼,伴随着说曹操曹操就到的笃定刚才他还和宁枫保证过,会尽快解决自己的麻烦,没想到失踪颇久的张雪儿会此时打电话给他。

很可能是她已经回学校了。

是的,喻封沉心里已经确定,张雪儿就是傀儡师!

他从一开始就认定傀儡师是他身边的人,也一直在排查。

张雪儿的委托是他介入话剧社事件,从而接到游戏宅怨的根本原因,她和他熟悉,与话剧社有很深的联系,并且同话剧社的人一起去过荒宅取材,可以提前接触到红霜,符合喻封沉对傀儡师的所有猜想。

这些他当然早就想到了。

可是,符合全部条件或某一些条件的人,可不止她一个。

比如话剧社的社长高杰,他才是能让所有成员一起去旧址取材的拍板者。

比如写剧本的吴瀚,由于剧本和游戏高度相同的原因,他更加有嫌疑。

再比如,守鹤,虽然不是话剧社的人,但消息灵通,更是学校里最最了解他的一个,也最有机会接触他,而且守鹤已经被他看到一些异常气息了。

你能说哪一个一定不是傀儡师吗?

在很多不确定因素中,即使有特别明显的答案,也不能确定这就是正确的,万一这是误导和陷阱,那么什么都不想就跳下去的人,不是聪明果断,而是蠢。

排除掉错误答案,做有把握的事,才是喻封沉一贯的风格。

浪中带稳,稳中藏准,比急吼吼盖棺定论要聪明的多了,毕竟这可是关乎到他的事情,他是当局者,而非说话没有压力的旁观者。

从他被傀儡师选中参与游戏的那一刻起,他就暗暗在调查傀儡师的身份。

几个重点对象和话剧社其他人,只要有机会,他都会不动声色的观察,但是他能力有限,很多时候会丢失机会。

而就在三天前,他从谎言游戏里出来之后,因为有了诅咒体质和通灵之眼,终于可以进一步的排查。

俗话说得好:自己做不到的事,让别人去做啊!

这句俗话好像不太严谨……让别鬼去做啊!

他通过和学校里游荡的一些灵体的沟通,终于得知了话剧社集体前往旧址取材的前因后果。

去取材是吴瀚申请的,因为吴瀚曾经听家里老一辈说过一些荒宅旧址的传闻,高杰也同意了。

他是一个喜欢写作的人,加入话剧社之后,为社里写了很多剧本。

红霜和医生孙逸城的定情信物翡翠项链,也就是后来的祭品【红霜的诅咒】则是李佳佳拿开给安以岚的,喻封沉听女生宿舍里徘徊的一只小姐姐鬼在遛弯时说,李佳佳善妒,安以岚长的很漂亮,又长年在话剧社担任女主角,李佳佳知道宅子里不太干净就故意让安以岚拿走项链。

如果说安以岚真的因此被一些邪祟找上,她当然开心,如果没有,只要她开个小号在校园网里散步一下安以岚私自“偷东西”的名声,同样可以对安以岚造成打击。

呵,毕竟现在的人大多都这样,人云亦云,总是不惮对陌生人评头论足兴致勃勃,躲在键盘和屏幕后迫不及待地展现出自己的恶意的。

这么看起来,好像一切都和张雪儿没有关系。

可如果那么容易被其他社员留下把柄,还算什么傀儡师呢?改叫狂战士得了。

综合了所有已经了解到的信息,喻封沉得出了一个猜想。

张雪儿一开始可能也不知道红霜的事,按照时间顺序推断,她是在去了旧址之后遇见的红霜,然后和红霜约定好了帮红霜摆脱宅子的束缚,具体得了好处还不得而知。

安以岚现在有红霜撑腰,红霜是个疑似哀悼级的厉鬼,照理说,她也算幸存级中很牛批的人了。

是个有后台的。

可即便如此,当时安以岚对喻封沉谈起傀儡师时,还是很恐惧,这代表着傀儡师的实力绝对很高,很可能是抗衡级。

如此强悍的体验师,在接近旧址时,基本就能感受到宅子里红霜那同样强大的气息了。

所以说吴瀚心血来潮去旧址可能的确是意外,但在那之后的事,就全在“傀儡师”的牵引下。

首先,告诉李佳佳宅子有问题,通过言语的隐晦暗示让李佳佳出手,这样项链才能被带出。

然后,帮助完善吴瀚的剧本,即是转移别人的视线,也是在为红霜的出场做铺垫。

再然后,挑中喻封沉,把喻封沉推荐为体验师,带着【红霜的诅咒】打破宅子里法阵,让红霜自由。

这个步骤里,喻封沉本身的异常应该也占了一部分原因,不然,张雪儿随便选谁都是可以的,选择话剧社的人更方便,不用偏偏选中他。

再然后,该布的局已经准备完毕,就等棋局开始。

至于张雪儿为什么不自己解决宅怨的游戏把红霜带出,喻封沉有两个猜测,一个是高等级体验师不能再参加低于自己等级对应的评分的游戏,二是张雪儿当时在忙着准备另一场游戏,没有时间管这边。

她请了这么久的假,离开期间一点消息都没有,喻封沉有理由相信她是在游戏里。

以上的所有内容,都是他在认真询问了很多不同种类游魂后,通过信息集合,再进行不违背逻辑的推理得出的。

总之,喻封沉已经确认了傀儡师的身份。

至于到底要怎么面对这么可怕的大佬,怎么解决自己心里的疑问……

他还在想。

收起手机没有回张雪儿电话,喻封沉微微叹了口气,他浑身都能感受到伤痕和伤口处传来的阵阵剧痛,按他现在这个样子,根本回不去学校,太明显了。

宁枫在一旁目睹了他拿起手机,回短信,发呆,叹气的全过程,眉毛挑起。

“喻封沉,你知不知道一个人的微表情会暴露很多东西。”疯医先生爱操心的说,“你要学会表情管理。”

“这个我当然知道。”喻封沉平时也很喜欢看微表情和肢体动作去鉴定一个人是否说谎,心情如何之类的,但这点他自认为不如宁枫。

因为宁枫书架上的书他都看见了。

满满都是精神病学、心理学的书籍,看上去非常专业,而且,在过去的相处中,宁枫曾不止一次直接看透他的想法。

“说起来……我本来以为你以前是外科医生,类似于耍手术刀的那种。”或许是看过一些这类,还有开膛手杰克这种颇负盛名的故事在影响喻封沉,他反正觉得宁枫也会是一个凶残的外科医生。

“结果发现我是个精神病医师?”宁枫嘿嘿一笑,“曾经的工作了,早就不干了。”

“为什么会叫疯医呢?”喻封沉有些好奇。

疯医必然不是说宁枫恶灵形态的那种邪恶感,因为专属称谓是先决定好的,不会受后来的体质觉醒的影响。

他还记得宁枫听说他幸存级就激活了体质时的惊讶,说明宁枫起码是挣扎级的时候激活了恶灵体质。

宁枫现在也是挣扎级,级别没有过晋升,是不可能改变专属称谓的。

“啧,精神病医师可不好当啊。你要知道,精神病院里的有些病人,他们说过的话,研究的东西,连医生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宁枫摇了摇头,“天才和疯子只有一线之隔,说的就是这里了。

“精神病医师要定期反省自己的精神状态,万一被那些疯子说服了,觉得疯子们对世界的思考好像也有点道理了,那也就离疯不远了。”

“所以你当年……”喻封沉惊讶的看着宁枫。

上架感言

看到一章未读,你以为是更新吗?不!是上架感言哒!

如题,要上架了,就在明天。

其实也不算突兀吧,一周前我就已经提前说过这周五上架,那么明天就是首订的日子……

停一下,把你伸到手机下方“返回”键的手指缩回来成么?

都点进来了,看完不迟。

我写《体验师》这本书吧,不算一帆风顺,很多读者也是一同见证了起起落落落落的时刻。

期间,我们赶上了一个大潮,《体验师》作为一个新人写的新书,毫无意外的被潮打翻了。

花了些时间,我们重新开始,又遇到我自己出了意外。

而且很多读者都知道,我更新慢,言辞还很嚣张,理直气壮稳中带皮,啧,不愧是我。(w)hiahiahia

但即使这样,大多数读者,还是抱着我也不知道什么样的心情,陪着我一起走过来了。

每一天都在投推荐票,对于剧情的讨论越来越多,每一条,我在后台都看了,例如“斯文败类喻封沉”、“更新太少不够看”(不我没看见)、“你们这样作者要撕大纲了”之类。

当然撕大纲是不可能撕大纲的,你们也太小瞧我了,请允许我做一个鄙视的眼神。

老实说,比起卑微作者在线求首订求票票求推荐求收藏这种话,我更愿意怼怼你们,怼读者使我快乐

虽然你们有时候真的让我很感动,让我很庆幸作为一个新人,遇到的是你们想不到,还挺棒的啊,你们。

不愧是我的读者。

上架之后,《体验师》要开始收费了。

哦天呐,这真是一个令人悲伤的事情(可是我笑得好大声)。

我知道,其实在你们当中,有一些是有看盗版的习惯的。

改了,赶紧改了。

你瞅瞅,起点页面多好看,正版牛逼!

正版还有优秀的我在这里怼你!(不愧是我)

盗版做的到吗?唉~盗版做不到~

总之吧,不管是学生党,还是上班族,我都希望你们能在条件允许的情况下,来正版这里支持我。

我可是个新人啊,特别可爱温和的那种,一拳下去能哭一个月……不,能断更的那种呢!

(‘⌒メ)ノ

想说的都说完了,一个感言,不卖惨不煽情,也就憋不出那么那么多字了。(我拒绝看到本章说里出现“连感言都和正文一样这么短小无力”这句话,瞪)

我喜欢开开心心写文,让你们开开心心等更新,开开心心寄刀片。

对了,还有一件事,就是你们不要总是熬夜,我有时候三点更新,几分钟后还能看到后台出现评论,我的个妈耶,跟我争熬夜冠军呢这是?

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好看头发浓密的!

记住了啊!

总之……

感谢你们。

感谢起点(捧读)。

感谢我的责编子良(大声捧读)。

感谢自己。

感谢《体验师》让我认识了你们,也希望以后,你们能和我一起继续前进。

最后问一句,学生党作业写完了没?((w)hiahiahia)

第六十六章 精神病与饿者

喻封沉还从来没有了解过精神病这方面的事情,现在能听到一些,顿时起了兴趣。

“那时候有个病人,他说他能预知未来。”宁枫没有直说自己如何,而是先提起了以前的经历,“我当时可是个正常人,才刚进入工作,怎么可能信呢。”

“预知未来?”喻封沉动作小心地往沙发背上一靠,别说当时宁枫是正常人了,就是他现在成了体验师,见过这么多灵异事件,也不太相信预知未来这种事。

“我和他聊了很久,做病情评估和记录。我们一开始对他的诊断是妄想症,除了这点外,他没什么其他异常,也没有攻击性。”宁枫回忆起当时的情况,嘴角露出一丝喻封沉没见过的怪异笑容,“聊天很顺利,虽然他一直强调自己已经看见了未来,但我觉得只有妄想症的话,还不算难治。直到……

“结束的时候,他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纸递给我,说是他昨晚写的。你知道里面的内容是什么吗?”

宁枫突然提问,喻封沉愣了一下,脱口而出:“里面写的是你和他当天的聊天内容?”

“……”宁枫噎住了,这喻封沉不按套路出牌啊,一猜就猜到了?

“够可以的,答对了,看来你也有成为精神病人的潜质。”

“还真是啊,他说了能预知未来嘛,写在纸上会让你震惊甚至动摇的事,我想也只有这个了。”喻封沉选择性无视宁枫的最后一句话,同时心里有些疑惑:真的有人能做到提前一天写下第二天的事吗?

宁枫瞥了他一眼,继续道:“那里面写的,是我和他聊天时提的前几个问题,包括他的答案,我的追问和劝导,一个字都没有错。然后他说……这个情节,他已经看了很多遍了。”

真的假的,这是鬼物也不可能做到的吧?喻封沉心中吐槽,仔细听着。

放下啃了一半的水果,宁枫眉头拧起来了:“哪怕是现在,我依然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他看起来不像是体验师,一直老老实实在医院接受治疗,哪儿都没去过。反正我当时,被那么一吓,是有点怀疑人生的。”

他看着表情懵逼的喻封沉:“很多的精神病人都会反过来带给医师影响,因为要一直和他们打交道,医师一直处在一个世界观扭曲的生存环境,可以说,精神病医师是最容易疯的人群之一。

“而我……经过那次事件之后,我觉得精神病人的世界很奇特,又很吸引人,我很想融入他们,看看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笑了笑:“医院里一个医师前辈告诉过我,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否则,他的下一个病人可能就是我了。事实证明,他没错。

“越是接触,我就越觉得有些病人说的话是对的,那些让人无语的无稽之谈,比如时空穿梭、灵魂停留、颅内宇宙之类的理论,没有人能证明是对的,可是反过来说,也没有人能证明是错的啊?天才和疯子,差的只是被不被世人认可而已。”

“当我理解了他们,当我沉浸在一个完全没有接触过的世界时,旁人眼里的我,已经是个疯子了。我被吊销了行医资格,从病院出来,却开始迷茫。”

宁枫伸了个懒腰,表情恢复惬意,仿佛即便如此,也对当时的选择并不后悔。

“总之,后来我被资格证选中,专属称谓一直没有变,称谓的事等你晋升就会知道的。不多说我了,给你介绍一下,另外两个卧室一个是楚老板的,一个是空的。”一边说,宁枫一边给喻封沉指了指卧室门。

喻封沉顺着他的手指看了看:“空的?那你为什么不把我”

“空的就是空的,字面意思,里面什么都没有,把你抬进去怎么的,扔地上?”宁枫好像脑补了一下那画面,笑出声。

“好吧。”喻封沉嘀咕了一声,然后垂下头思考自己要怎么办。

学校回不去,或者说,以他现在浑身是伤的样子,哪儿都去不了。但是傀儡师的事既然已经清楚,就得尽快解决,他迫不及待地想问问张雪儿,自己身上这些异常究竟是为什么。

甚至他还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情,自己的天赋里有【活偶】,而张雪儿是傀儡师,难道自己一直是被操控的那一个?

不应该啊,他没有做过什么违背自己意愿的事。

“对了,我有个问题。”宁枫在一旁又出声,打断了喻封沉的思考。

“嗯?”喻封沉偏头看他,宁枫会有问题需要问他吗?

“昨天晚上我来的时候,感受到了一种特殊的气息,你那个游戏里的鬼物是什么种类?”宁枫的问题让喻封沉有些奇怪。

特殊气息是什么意思?

“怨灵。”

“那除了你以外,其他体验师有谁是鬼物体质?”宁枫追问。

鬼物体质?喻封沉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除了他都是一些气息不强的人,好像也没有谁已经激活了体质的。

倒是红那种浑身滴血的战斗方式看上去有点诡异,但如果她激活了体质,没道理这么弱。

念及此处,喻封沉又隐约想起来,红现在被埋着的他身边时说过,如果他找来的朋友是鬼物体质,她就先走了。

是哦,为什么呢?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喻封沉等待着宁枫给他解释提问原因。

“也没什么,我就是感觉到了饿鬼的气息,不太确定。”宁枫双手环胸,稍微思索。

“恶鬼?不是叫恶灵吗?”宁枫是恶灵体质,难道他可以感受到同类留下的气息?喻封沉胡乱猜测着。

“不是恶鬼,是饿鬼饥饿的饿。”宁枫说到这个词,明显和之前谈及其他鬼物种类的语气不同。

“饿鬼是什么?”喻封沉没听过这个词,也没见过这种鬼物。

“饿鬼,是一种很肮脏的鬼。它们性格暴虐,憎恨一切,不仅和其他鬼物一样会对人造成威胁,还会食鬼。”宁枫再次担当起科普老师,给喻封沉讲解,“它们很可怕,就连很多同级别的鬼物都怕它们,除了诅咒和怪谈这两个比较抽象的鬼物外,其他鬼物都厌恶着饿鬼。”

“噬生人,食死物,一个成长起来的饿鬼往往代表着一出出惨剧,如果有体验师是饿鬼体质,那真是一言难尽。”

喻封沉越发觉得红就是饿鬼体质的:“会怎么样?”

“看情况吧,体质利用好了,这个体验师会非常强,但是性格肯定有很大问题。利用不好,就是死。”

第六十七章 灵堂

关于饿鬼的普及,很快就结束了。

宁枫也只是感受到了饿鬼的气息,顺嘴提一句,对于这种特殊鬼物,他其实没有遇到过,都是听其他体验师说的。

所以对于饿鬼,他没有什么厌恶之情,反正以后万一真碰到对他有威胁的,打死完事。

聊的差不多后,宁枫就在喻封沉“你还会做饭?”的怀疑中,去厨房做午饭了。

被晾在客厅的喻封沉摊在沙发上一动都不想动,改个姿势就能牵动伤口。

他身上还缠了好几圈绷带,在略显宽大的领口若隐若现。

望着风格简约明快的天花板顶端灰黑金属色方形灯,喻封沉觉得很无聊,好在很快,他就收到了守鹤的回信。

“刚下课,请几天假?”

请几天假……喻封沉看着手机,陷入沉思。

“五天吧。”虽说宁枫说过他的伤养个一周才会好的差不多,但他等不了那么久。

五天左右,他应该可以自由活动了,到时候就回学校,把该解决的事解决,然后开始晋升游戏。

“你自己小心一点。”守鹤嘱咐道。

“知道。”

为什么你就是不问我在干什么呢?是完全信任我,还是其实知道我的情况?喻封沉叹了口气,感觉是后者。

他觉得他可以写本书,叫《我的室友是大佬》,守鹤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也不知道究竟是想干什么。

身上没有体验师的气息,不是强到让他感受不出来,就是不属于体验师这一个体系。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信任守鹤的,不论对方是什么人,总归一直在帮他,没有害他。

“或许我得主动问问他,这件事也排上日程吧。”心里暗道,就在这时,他的眼前闪过一个画面。

高楼下,支起了一个深蓝色的方形灵堂,很多人在灵堂边,画圈排列得整整齐齐。

灵堂里,桌上摆着一张装裱起来的黑白照片,照片上的脸一晃而过,在喻封沉眼前留下一个模糊的印象。

“怎么回事?”画面只持续了一两秒,一个闪回间就消耗了喻封沉所剩不多的一些精神力。

以前没出现过这种情况啊,他看到的是什么?

正疑惑着,喻封沉耳边又隐约传来一阵阵的哀乐声,混合着一些人的哭泣,不仔细听只会当成是风声。

循着声音,他撑着从松软的沙发里爬起来,缓缓走到阳台上。

从醒来后,他还没注意过宁枫家周围的环境。

这里不知道是什么小区,绿化做得相当好,放眼望去郁郁葱葱,在一些楼房周围还有专门的一大片泥土,用来栽种植株。

哪怕已经是深秋,还是有一些花在枝头开着,随着风微微颤抖。

楼房都是十五层以上,以充满质感的金属灰为主色调,十分大气漂亮。

根据对面一栋楼来估测高度,喻封沉发现自己应该在十三楼,顿时失笑。

昨晚宁枫怎么把他揪上来的?

当时他精神太疲惫,记忆已经模糊了,但他伤成那样,肯定是不能受力支撑自己的了,只能感叹宁枫的力气是真的大。

视线右移,喻封沉找到了声音来源。

在他视线的尽头,一栋楼房下,有一个蓝色方形灵堂,和他刚才脑子里看到的景象一模一样。

凭借着优秀的视力,他眯着眼眺望过去,刚集中精神,那种声音就突然清晰起来,哭声、谈话声……统统像是在耳朵边上一样,看到的东西也瞬间接近,就像被放大镜放大了一样。

“……怎么会?”被这种变化弄得一愣,难道他在不知不觉中又解锁了什么新天赋?

在他眼中,灵堂外,有不少人在哭,也有很多人在聊天。

近处,人们表情悲切,严肃,或闪着泪光,或梨花带雨。几个小孩一脸懵懂的被牵进灵堂,学着大人的样子磕了几个头,又一脸懵懂的出来。

稍远的地方,几个男人在抽烟,说要趁这个把家里人都聚集起来的机会,好好聚一聚,吃个饭,联络一下感情,顺便商讨商讨遗产分割。

更远的地方,一群老年人慢慢集合到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一起打麻将跳舞的老伙伴又走了一个,回忆起往昔,说到激动处声音大得令人侧目,满是惋惜和悲切,自顾自的评价起离去的老伙伴的一生。

不过他们似乎太悲切了点,引得灵堂近处那些人一边擦泪水,一边带着隐怒的看着这群老年人们。

一个人低声说道:“以前就算了,人都死了,这帮老家伙还在背后嚼舌根,几年的邻居了,就不能留点口德吗?”

没有人附和,因为已经习以为常。

“唉,人之常态啊。”喻封沉越看越恍惚,人死了之后,一生的是非功过,就只是旁人口中的一个消遣话题罢了。

还剩下什么呢?

心情莫名低落,他看见在人群的另一边,还站着一个黑衣服老太太。

老太太拄着拐杖,腰背佝偻,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既没有哭,也没有加入老年谈话会。

她脸上褶皱很多,眼神里露出寂静。

直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哭着从灵堂被人扶出来,还冲灵堂里哭喊着“妈”的时候,老太太眼里的寂静才被引动,蹒跚迈向女人。

“妈……妈……你走的太早了啊!”女人瘫软在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旁人拍着她的背劝慰着,没有人注意那个步履蹒跚的老人。

老太太来到女人身前,左手伸出,似乎想摸一摸女人的头。

可是,在即将碰到的时候,老太太叹了口气,把手放下了。

她知道自己碰不到女儿的。

再也碰不到了。

喻封沉的手无意识攥紧,他脑海里的闪回画面中有灵堂里的黑白照片,自然认得出,这个老太太就是黑白照片的主人。

他视线跟着老太太,看老太太一步一步走进灵堂里,再也没有出来。

“饭好了……你在看什么?”身后传来宁枫的声音,喻封沉深呼吸一口,眼前的景象和耳边的声音一下子退远,速度快到让他怀疑刚才的一切是不是真实。

脑袋一阵阵眩晕,大幅消耗的精神力告诉他,是真的。

“没事,你们小区有人去世了。”他回了一句,扶着脑袋走向餐桌。

“这世上天天都有人去世,以前看了觉得可怜,现在看了觉得羡慕。”宁枫把没来得及摘下的围裙解开,随意扔到一旁。

“有什么好羡慕的?”喻封沉坐下,看着宁枫端上来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和一盘红烧肉。

“呵,我们这些体验师,能安全活到老,能有这么多人送终,可能是奢望吧。”宁枫又端了一盘小青菜,摇了摇头。

奢望吗?

喻封沉回忆了一下刚才看到的,觉得这样的送终,意义不大。

活着时能感受更多别人无法经历的事,才是他想要的生活吧。

这样就挺好。



感谢透明的天桥打赏的盟主!感谢各位的月票!

第六十八章 如果我说我不算是人(盟主加更)

五天后。

晚上八点,夜色已至。

喻封沉穿着新买的一套秋装,背着一只旅行包,趁宿舍还没关门悄悄溜了进来。

他的旅行包里装着很多东西,主要是两个人偶和【丧礼】,这些东西随身带着太过显眼,只能塞进包里。

被人看见还不得当他是变态或者神经病啊。

小猫厄运由于这几天喻封沉没有护着它,任由宁枫撸猫,和喻封沉喻封沉闹脾气了,也躲在背包里不肯出来。

这个点很多人都在食堂用过饭,不是晚自习就是图书馆,一路走来,除了几个步履匆匆的陌生同学,喻封沉就连鬼都没见着。

他本以为守鹤也和往常一样在图书馆,结果刚打开宿舍门,就看到守鹤坐在桌子前,手里转着一支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回来了?”

“是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今天回来吗。”喻封沉冲他笑了笑,先把包放下,然后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下自己。

里面是件米色高领针织衫,袖子很长,把他的手都挡了一半,外面罩着一件浅色夹克,加上比较宽松的牛仔裤,算是把他包裹得严严实实。

那些没有完全愈合的伤痕都被遮住了,就这么看,是看不出他受了伤还没好的。

鬼物体质对于身体素质的提升真的很大,他的这些伤换作以前,半条命都没了,而现在只是上药修养了五天,就可以表面看上去活动自如。

守鹤见他放下了包,便也放下了笔,起身把宿舍的门关了起来,宿舍里一时陷入沉默。

“你今天怎么不在图书馆学习?”几秒后,喻封沉找了个话题。

“等你。”守鹤说。

这天聊不下去了。

但是很快,喻封沉就反应过来:“你有话对我说?”

“没有。”守鹤却摇了摇头,“不过等你的不止我一个,你应该知道,张雪儿回来了。”

张雪儿!

喻封沉看向守鹤,心里暗道:他是不是知道什么?

“你回来的时候,她一直看着你呢,估计等会儿就要打电话来宿舍,装作恰巧得知你回学校的消息的样子,顺势用为话剧社的事道歉为借口邀请你明天一起吃饭。”守鹤拿起桌子上的水喝了一口,几句话就把张雪儿安排了。

喻封沉理了下思绪,先不提张雪儿刚才一直在背后看着他这种惊悚的事,也不提守鹤是怎么知道张雪儿在背后看着他这件事,他现在只想知道,为什么张雪儿这次回来后,就比以前积极主动了很多?

他已经知道张雪儿的傀儡师身份,那么张雪儿的行为就令人深思了。

她是觉得时机成熟了?

正好,他也要找她问清楚,可是……实力差距有点大。

就在这时,宿舍的电话响了。

“被你说中了?”喻封沉看向守鹤,总觉得等下就会按照守鹤安排的剧本来。

“我接。”守鹤嘴角露出一个微笑,走到门边接起电话,还按了免提。

“hell~”那边,张雪儿欢快的声音飘了进来。

“你好。”守鹤淡淡回应。

“守鹤呀,喻封沉回来了没啊?”或许是察觉了什么,张雪儿异常直接。

“没回来。”守鹤撒谎也异常直接。

“诶?”张雪儿阿谀的拉长了音调,“我朋友说看到他了啊,难道他回学校第一件事不是回宿舍吗?难道是去见女朋友了?”

“你朋友看错了。”守鹤不接最后一句话,只挑重点往回怼。

可了不得。

喻封沉在一旁看戏,就看着守鹤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张雪儿留在他手机里的几个未接电话他也没有回,这样一来,她暂时就没有借口找上来了。

可是……她不找来,喻封沉也是要找去的。

又扯了几句,通话以张雪儿的败退结束,守鹤挂了电话,微微得意的“呵”了一声。

喻封沉却隐约听出点不对的味道。

总觉得,张雪儿作为傀儡师,应该是个抗衡级的大佬,可是她在和守鹤说话的时候,好像时刻注意着什么,就好像……不敢得罪一样?

“守鹤。”喻封沉叫住这位室友,表情复杂,“你帮我防着张雪儿,是不是知道什么?”

“……”守鹤沉思了一下,果断承认,“是啊。你不是一直在防备她吗?厕所出现砸门声那天过后。”

“厕所?”喻封沉记得那是他的资格证考核,捉迷藏de,“也就是说你一直知道我的情况?”

这个问题可以说是很直白了。

如果守鹤有意瞒着他,根本不会让他有机会问出这个问题。

所以,喻封沉觉得可能他问了,就能得到答案。

“是,一直知道。”守鹤还是笑眯眯的,没有犹豫就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可是一般和喻封沉,他都不会露出这种有点“假”的笑容,凭借同寝室一年多的了解,喻封沉莫名察觉出守鹤的紧张。

他紧张什么?不应该是我紧张吗?喻封沉心里浮起一个疑问。

“你也是体验师?”

终于,喻封沉说出了体验师这个词,这意味着此时的这个话题再也不能用开玩笑或者口误来搪塞过去。

“不是。”守鹤摇了摇头,这和喻封沉的猜测也符合。

“除了体验师……世界上还有其他和灵异事物沾上关系的体系?”这也并非不可能,他不也是在成为体验师之前,就饱受梦中执念的欢迎吗?

“没有其他体系了,个例倒是不少。”守鹤坐回桌子前,不太自然的喝了口水,“本来我不会这么大方的承认,可是上次我没料到你会突然拥有鬼物体质,而且是擅长洞察气息的那种体质,不小心被你看见了。体验师真的很神奇不是吗?”

那次,指的是喻封沉从谎言游戏里出来后,在图书馆看见了守鹤周身的古怪气息。

的确,一旦露出一点异常,就无法再隐瞒了,喻封沉本来就想的多,很可能认真想想,就能把很多事的细节联系到一起,得出指向真相的结论。

这点守鹤当然了解,所以干脆坦白一部分。

“如果你提前知道,就会收敛气息,让我无从察觉?”喻封沉反问。

“应该会的,因为不到必须交代的时候,隐瞒一下是最稳妥的选择。”宁枫说的很轻松,这让喻封沉对他的实力有了一个判断:

在我身边观察了那么久,守鹤肯定是完全了解我的,在清楚了我现在的实力后还能说出这么肯定的话,要是他是个体验师,起码也是抗衡级了吧。

“既然不是体验师,那你究竟是什么人?”即使清楚守鹤很强,但喻封沉没有从守鹤身上感受到一丝一毫的恶意,才会放心追问,不担心对方生气。

也有可能是信任久了,已经成习惯了,反正喻封沉觉得守鹤不会害他。

“我是什么人……我如果说我不算是人,你会怎么想?”守鹤清秀的脸上有一瞬间的冷芒,可立刻就被他收了回去,像是怕吓到喻封沉。

“不是人?”喻封沉心头一沉,不是人,那不就是鬼吗?可是守鹤不像啊?

“我知道你对鬼物没什么感觉,不是特别厌恶它们,也不喜欢。”守鹤笑了笑,“如果你是那种特别讨厌鬼物的人,我就是打死也不会告诉你我的身份,还好,你不是。”

没有让喻封沉继续提问,守鹤接着道:“我现在的身份,其实你肯定听过的。”

第六十九章 鬼商

色彩明亮的咖啡馆内,张雪儿一边用精致的小勺子搅动面前的咖啡,一边笑吟吟地看着对面坐着的男生。

男生长相非常清秀,白色毛衣配上一些简单的装饰,显得很清新。

“守鹤,我们做个交易吧。”

她脸上画着淡妆,言语间既自信,又刻意压着这股自信。

因为面前的人不可小觑。

“和我做交易,是要付出代价的,公平交易是我的原则。”守鹤礼貌的颔首,丝毫不见在宿舍里睁眼说瞎话的腹黑。

“什么样的代价才是公平呢?”张雪儿“好奇”的问。

“我觉得公平,就是公平。”守鹤说话时,透露出一种隐隐的霸道。

“你好像在限制着喻封沉,这是有人和你做的交易内容吗?”张雪儿喝了口咖啡,歪了歪头,“我需要付出什么,才能让你放弃限制他?”

“抱歉,这并非限制。”守鹤道。

“如果不是,还能是什么呢?鬼商?”张雪儿眼睛眯起来,“商人重利啊。”

……

“我现在的身份,其实你肯定是听过的。”守鹤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笃定。

我听过?

我听过啥?

喻封沉脑子里迅速筛选出一个个名称,最后锁定

“五大怪谈?”

“聪明。”守鹤肯定了他的猜测,“你没有发现,有一个怪谈是去年才开始流传的吗?”

喻封沉之前倒是没注意怪谈出现的时间,毕竟以前他不信这些东西,后来关注点则放在梦里,自己游戏里。

五大怪谈之中,恐怖童谣和鬼面他已经领教过,除了这两个,生物教室的人体模型和校园湖中的水鬼明显和守鹤搭不上边,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个。

鬼商!

传言中隐藏在学校的夜晚里,倒卖阴间和阳间的物品,只要你付得起鬼商要的报酬,无论是人是鬼,它都会和你做交易。

如果说人体模型是诡异,恐怖童谣等怪谈是残忍可怕,鬼商怪谈大概就是最神秘的那一个了。

同学们谈到鬼商并不多害怕,反而有一些据说见过鬼商的传闻,把鬼商塑造成了一个看不清样貌的类似白无常一样的阴间行者。

别说,贴吧里鬼商的粉丝还挺多,大多是女孩子。

有时候也会出现关于鬼商的段子,例如:

“七夕到了,本鬼商业务范围扩大,接fff团任务,售卖火柴汽油,一日男友100元,一日女友200元,换情头10元……代写论文……代烧纸钱……”

总之,暮广大学的学生对于不知道究竟存不存在的鬼商,已经是非常“友善”了。

而喻封沉仔细想想,鬼商这个词好像的确是这一年多来才出现在学生口中的。

“鬼商……”喻封沉站起来,凑近了守鹤,用手在守鹤背上按了两下,“这不是热的吗。”

“干嘛啊。”守鹤突然哭笑不得,严肃的气氛一下子没了,他无奈地打开喻封沉的手,“不然我应该是凉的?”

“传言中鬼商是阴间使者,应该是死的。”喻封沉伸手想推下眼镜,结果发现这几天一直受伤修养,还没有买新的眼镜,只能把手插进口袋里。

看到喻封沉没有露出厌恶或者惧怕的表情,守鹤其实也是松了口气。

他摇了摇头:“谣言并非空穴来风,但毕竟还是谣言。我要是死的,大白天还能晒太阳吗?何况你跟我住了这么久,如果我身体是冰凉的,你也早就该发现了。”

“那你真的是倒卖阴间阳间的东西?不对……哪有什么阴间阳间。”喻封沉产生了一些好奇,毕竟怪谈里说的像模像样的,要不然他接触过这么多灵异事物,差点就信了。

“对了一部分。我的确是会和人、鬼做交易的。”守鹤消息一贯灵通,喻封沉说的他也听过,“比如帮已经死去的人给还活着的至亲传个话、捎个东西,帮活人招魂让他们能和死去的、已经变成鬼物的人见个面。

“前提是,死去的人必须变成了鬼物,而不是彻底灵魂消散。你也知道,我们的地面就一个,不存在阴间阳间之分,所有的鬼物都是在我们身边的。

“如果一定有不同空间,那也是涉及到量子物理的层面,是有解释的特殊空间甚至小平行世界。”

喻封沉认真听着,感觉还少了什么:“除了这些呢?”

“……”守鹤突然沉默了一下,喝了口水,然后声音莫名低了几分贝,“鬼物也会有仇敌,我不为了鬼物杀活人,但是会帮它们解决另一些鬼物。还有……活人,只要他们付出报酬或代价,想诅咒其他人的话,我也会考虑。只是这种代价很高昂而已。”

哈?

喻封沉不确定的捋了一遍,守鹤的意思是,有时候他也会帮忙害人?

“商人重利。”守鹤补充了一句,“交易就是交易,我不会夹带任何私人感情。你不要觉得我这样不对……

“毕竟我说过,我不算是个人啊。”

“不算是人,到底什么意思?血统?”喻封沉一问出口,就看到守鹤笑了笑。

“没错。我爸爸是人,可我妈妈是鬼。人和鬼这两种东西,本来是不该融合到一块的……后来他们消失了。”守鹤的笑总是非常礼貌完美,却带着疏离,就像他回忆起以前的事,也是这个表情。

“说是消失,其实我知道,妈妈经常会表现出特别恐怖的一面,虽然她从没有伤害过爸爸,但是爸爸还是怕了,悄悄离开。妈妈发现后,非常愤怒,把爸爸带了回来……杀掉了。”

说到这里,守鹤看了眼喻封沉,发现喻封沉一脸沉着,瞳孔却微微缩小后,微笑着转头用一只手摁了一下自己的眼睛。

“我一般是人,一半是鬼物,对我来说,没有哪一边的是非观是完全正确的,我干脆,就按照自己的是非观来做事。”

“……你……做的对。”喻封沉不知道怎么说,但是他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守鹤的思想。

很多人都有不为人知的过去,过去的经历影响着未来。

他不管守鹤到底如何,可能他自己也有自己以前没察觉到的阴暗一面吧,反正他认为守鹤没有错。

看得越透,越觉得世上没有绝对的错与对。

第七十章 我不放心

窗外的路灯亮着,两个人的宿舍里,守鹤还在接着诉说,喻封沉完全安静下来,他虽然不能感同身受,但是可以试着去理解。

“我从小就能看见鬼物,看上去也和其他孩子不同,一直被排挤。”守鹤轻轻一笑,“孩子嘛,总是天真的残忍,他们不知道是非对错,一味地想表现自己,哪怕拿同伴开刀。”

“七八岁的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气息,半人半鬼,苍白虚弱,别人看到我总会觉得不舒服,大人还懂得在背后讨论,而小孩子则喜欢用最直接的方式打,来抒发他们看到我时心里涌起来的恐惧。”

喻封沉听着,不由得把想象中挨揍被欺负的小孩和现在眼前这个温和有礼从容不迫的大男孩放在一起比较。

差距太大了。

“我试着融入他们,后来我发现,没有必要。本就不是一类人,哪怕一起玩,我也不开心,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还舒服些。”守鹤的眼里是冷漠的,似乎说起这些往事,也让他重新回忆起了当时的孤独。

“再有人打我,我就让他们打,然后,用我的能力让他们生病,让他们遭受厄运,让他们受伤,让他们的家人难过。”他慢慢陈述着,嘴角一弯,“很公平。”

“我逐渐清楚,人心就是如此,而我,是夹在人和鬼物中间的怪胎,不受任何一方欢迎。但是我不能任命,我要改变这一切。”他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自己干净修长的手指,“我的能力提升很快,渐渐的,无论是人还是鬼物,都没我强了。我开始成为两边的交易者,不讲感情,只讲利益,绝不做赔本生意。

“这就是鬼商的由来。”

“那你为什么会告诉我这些?不讲感情,只讲利益,那我是什么利益?你帮了我很多啊。”喻封沉忍不住问。

他觉得守鹤不是没有感情的,从任何方面看,都不是。

“你很特殊,我也说了,我不做赔本生意。”守鹤放下手,看着喻封沉,“比如帮你,我就不会亏,永远不会,这很公平。”

……

咖啡馆的落地玻璃窗外,行人熙熙攘攘,从二楼靠窗位置俯视楼下,就像在看一出出默剧。

守鹤和张雪儿坐在没人注意的角落,谈话声很小,即使有人因为他们的高颜值往这边看,也不会听到他们在说什么。

“商人重利,只要利益足够,你就可以改变态度不是吗。”张雪儿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她知道鬼商的规矩,也知道鬼商的实力。

她一直就不觉得鬼商守鹤和喻封沉成为室友会是巧合,可也没想到守鹤和把喻封沉和她隔得严严实实,让她丝毫找不到机会和喻封沉谈谈。

几个傀儡没来得及靠近喻封沉,就被守鹤在学校里的鬼物眼线们消灭了。

究竟是什么原因让守鹤如此看重喻封沉?鬼商又不是体验师!

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张雪儿都很无奈。

面对鬼商,真打起来她不一定会输,但是伤筋动骨元气大伤是少不了的。

而且最可怕的是,鬼商作为人和鬼物的媒介之一,杀了他,就相当于得罪了一大批其他鬼物,即便她是抗衡级体验师,也吃不消。

守鹤只是笑笑:“喻封沉这笔生意,很重要。你要是想干涉,得拿出足够的诚意。”

“一件抗衡级祭品。”张雪儿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

“不够。”守鹤微笑。

“加一把祭匙。”

“不够。”

“这些东西不是体验师也一样可以用,更何况那可是祭匙,很少见的,这两件东西加起来的价值,还不够一个幸存级实力的新人?”张雪儿看上去真的很可爱,她个子本来就不高,又擅长做出适宜的表情,很少有人能拒绝她。

“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可是守鹤就是“很少”的那一部分。

“我只是想让他做我的队友,你挡着我,难道其他体验师就不会趁机拉拢他吗?”张雪儿据理力争。

“其他人,无所谓,拉拢就拉拢,如你所说,我并不是体验师,为什么不让拉?”守鹤从容不迫。

张雪儿却是被这个回答震惊了,她瞪起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那我呢?”

“你不行。”

“为什么?”

“不放心。”

“哪里不放心?”张雪儿想不通,“看中他的能力后,我可是用了抗衡级仅有的三个推荐机会之一,把他变成了体验师,又提前布置好了一切,让红霜留了一个保命手段给他,这样他才能在宅怨里活下来!”

守鹤坐直了,身体微微前倾:“你是没有经过他同意,就把他拉进坑里的人。虽然他现在并不排斥成为体验师,但你注定不会是一个适合他的队长。

“你和他没有真正的默契和信任,一旦出事,你就会利用他,来保全自己。

“我找不到让我放心的理由,你说呢?”

张雪儿歪着头,嗤笑一声:“别人不是这样?体验师天天生活在危险之中,自己的命不比其他人的重要?”

“我相信他的判断,如果是他自己选择的队伍,一定没问题。”守鹤悠悠的语气让张雪儿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你给他选择我的机会了吗?如果真的相信他,就不要总是拦着我找他,让他自己选择。”她用守鹤自己的话反击守鹤,这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反驳的。

“请便,但也请你不要有得不到就毁掉的想法,即使他是你推荐的,也不行。”守鹤也没有继续为难她,该说的都已经说了。

他毕竟只是喻封沉的室友。

不能替喻封沉做任何决定。

可张雪儿却没这么好惹,她继续道:“行不行先放一边,但他要是知道了你的身份,还会相信你吗?他的特殊只有抗衡级以上的人才能看得出来,我是一个,你也是一个,相比之下,你不比我可信。”

“抱歉,我的身份他已经知道了。”守鹤喝了一口基本没动的咖啡,温温的,没有热的好喝。

他又补充了一句:“还是一样的信任我。”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张雪儿睫毛一颤,觉得以前真的没发现这个鬼商说话如此气人。

昨天晚上,都聊开了。守鹤心里一笑,出口的话却是:“与你无关。”

“……他人现在在哪?”

“在做正事。用你们体验师的话来说,他接到了新的游戏。”守鹤站起身,“感谢你今天请我喝咖啡,咖啡不错,就当是我答应出来的报酬吧。”

“呵呵。”张雪儿对这个所谓的“公平交易”不予置评,不过,喻封沉进入游戏里的话,暂时是没办法打扰他了。

继续感谢月票和打赏,对了,告诉你们个消息,昨天首订统计250,真是个吉利的数字。

第七十一章 角色扮演

周六的假期,学校里走动的学生比工作日少了很多,喻封沉走在路上,背着鼓鼓囊囊的双肩旅行包,目标艺术楼。

昨晚与守鹤谈过后,室友的异常算是得到了答案,让他稍微放下了心。

之后,他本来想再去找张雪儿问个清楚,却被守鹤提醒最好提升些实力再去,免得遭遇危险无法反抗。

想想也有道理,如果可以晋升挣扎级,顾名思义,他也算是有了挣扎一下的资格。

问过了宁枫和楚老板,挣扎级的晋升游戏难度中等,不会出现必死情节,但一定要准备充分,否则只能是重伤或死亡。

对此,喻封沉深感理解,他面对一分游戏的时候,心情一直比较轻松,谁知道后来被砸得那么惨。

他身上仍隐隐作痛的各处伤口正在告诉他,不能再轻敌了,否则脑阔都要稀巴烂。

而喻封沉选择趁着双休日的机会开始晋升游戏,省的再次请假。

没想到,选择确认后,资格证上出现的游戏,竟然是他非常熟悉的名字

【触发游戏:捉迷藏(正式版)】

【评分:20】

【本游戏为体验师戏子的晋升考核,为单人游戏】

【游戏介绍:暮广大学流传已久的怪谈恐怖童谣,究竟是从何而来?当你独自深入艺术楼,或许能找到答案。女孩儿空灵的童谣声中,重复着一句话,不被找到才算赢……】

【要求:进入暮广大学艺术楼开始游戏】

“捉迷藏?”喻封沉脑子里瞬间出现来自男厕所最后一个隔间上方的黑色头顶,和红裙小女孩捂住他眼睛的那双冰凉又颤抖的小手。

那晚上的经历可不美好,隔间外站着的是一只穿高跟鞋的怨灵,那种令人从内心深处涌起胆怯的气息令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和替代中的几个初中生怨灵不同,那只他未曾直接看见的怨灵,是一只真正可怕的鬼物。

“这次大概要直面了。”现在艺术楼的门口,喻封沉仰着头,打量了一下这栋大楼。

八层楼,粉白色的楼体并不拘泥于四方形,而且有弧度的,充满设计感。

暮广大学存在已经有些年头了,分为不同的校区,喻封沉的宿舍就在老校区,设备老化,新的宿舍楼正在建,听说即将完工。

而艺术楼则在新校区的范畴,无论是外观还是设备,都比老校区的要好太多,只不过喻封沉和艺术系没有交集,没怎么来过这里。

此时,周围经过几个艺术系女学生,看到喻封沉后顿了顿,然后加快步伐走到一边去,一脸兴奋。

“那是喻封沉吗?”

“好像是的。”

“他怎么来我们艺术系了?不会有女朋友了吧!”

“不会吧!传说他很冷漠的,女生理都不理。”

“我能不能去找他要个微信?刷个存在?”

“你快去!要到了记得给我……”

“啊,进楼了。”

女孩子们推推搡搡跟着进了艺术楼,却一脸懵逼的发现,喻封沉不见了。

……

【本次游戏为角色扮演,你的所有物品已封禁】

刚踏进楼里,喻封沉就觉得周围的空间悄然发生了变化,回头一看,玻璃门外面还是刚才看到的景象,阳光灿烂,可那些暗搓搓想来搭讪的妹子却不见了。

随后,他的脑海里就出现了这条提示。

“空间已经变了……角色扮演?封禁?那我的祭品全都不能用了?”他停在艺术楼进楼的大厅中央,伸手往后摸,没想到背后的双肩旅行包已经被替换,换成了另一种包。

包比较扁,里面装着画板、画纸和颜料之类,看上去是美术生的东西。

后知后觉的抬起手,他的身体倒是没什么变化,衣服也没换,仍然是昨晚穿着的米色高领毛衣,但是很显然,他的身份变了。

【你叫谢杉,是一个艺术系的大三学生,受到学艺术品制作工艺的女同学尤程程的邀请,带助教家的女儿在学校里玩一个上午】

【你们约好在艺术楼碰头,此时,你先来到艺术楼,打算在这里等等尤程程】

“这展开……不就是恐怖童谣的传说里,几个大三学生的作死之路吗?”喻封沉回忆了一下,怪谈中并没有说那三个大学生的名字,可是既然游戏这么给了,应该不离十,当年就是谢杉、尤程程和另一个女生陪助教女儿玩的。

“我要重新经历一次当年的情况?”他一边想,一边在大厅里漫无目的的闲逛起来。

在大厅的一侧,摆着一块可移动铁架板,上面是光荣榜,无非就是哪个学生又在比赛里获得了奖,哪个学生拿到了几等奖学金之类的事。

暮广大学不是专门的艺术院校,所以但凡是艺术生,都被划分在艺术系里。

细分,还有音乐、美术、舞蹈、播音、艺术品制作工艺、表演等不同专业,每个专业人数都不太多。

喻封沉随意看了看,就在光荣榜第一排发现了“自己”。

“谢杉,油画作品《冬》荣获全国二等奖。”

上面还贴了张照片,喻封沉眼睛刚扫上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个长相不算出众,笑容十分矜持的男生。

下一刻,照片就换换变化,变成了喻封沉的脸。

不过喻封沉已经记住了谢杉原来的样子,由于受到艺术系的氛围影响,男生画着淡妆,头发微卷,让喻封沉想起了在谎言游戏里略有交集的“画师”。

同样是画画的,画师长的要好看多了,气质也更成熟,哪怕画了淡妆也丝毫不见违和。

相比之下,谢杉要差不少。

喻封沉自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但是气质却很能说明问题,尤其是他观察力愈发敏锐,能察觉到的事更多。

资格证会采用角色扮演的方式来呈现这个游戏,明显怪谈故事中这几个人都和惨案发生脱不了干系。

也不知道这几个学生究竟干了什么,会在一天内全部死亡,还搭上一个十岁都不到的小姑娘。

正想着,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喻封沉转身看去,透过玻璃门,只见两个女生说说笑笑往这边走来,其中一个头发及腰,牵着一个矮矮的红裙子小姑娘,正一脸温柔的逗小姑娘笑。

另一个一头梨花卷短发,神色要平静淡漠一些,微笑着看着同伴和小女孩的互动。

看到这张脸,喻封沉立刻意识到自己几秒前见过她,悄悄瞥了一眼光荣榜:艺术品制作工艺专业,李雪楠,荣获工艺创意大赛一等奖。

“嗨~”就在这时,长发女生看到了在艺术楼里的喻封沉,伸手挥了挥,十分开心的打了个招呼。

喻封沉迟疑了一秒,勉强回应了一下,同时心里暗道:看样子,她就是尤程程,旁边那个李雪楠好像和谢杉不算很熟。

“但是我真的不擅长应付女生啊……”以前他基本都不和女孩子过多接触,能谈得来的很少,张雪儿还得算一个。

“而且我还不知道谢杉性格是什么样,万一说话不像谢杉……不过应该不会这么严格,如果要我一丝不差的扮演谢杉,怎么着也会告诉我谢杉的具体资料的。”喻封沉想了想,主动迎上去,伸手帮她们打开了门。

第七十二章 情侣?

“你来的好早哦。”尤程程拉过了手边的小女孩,对喻封沉说:

“谢杉,这就是宋助教家的女儿,叫,,跟哥哥打个招呼~”

喻封沉看着小女孩,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脸蛋上带着婴儿肥,眼睛很灵动,睫毛长长的眨起来很可爱。

一身红色连衣小短裙,个子只到他腰间,和他在de里看见的一样。

只是,一想到现在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后来披散头发,看不见脸的样子,他就有点心疼。

小孩子最容易引起他的感触,因为长大了经历的事多了,慢慢就对一切有了抵抗能力,而小孩子,是非常无辜和可怜的。

并不是所有小孩都这样,守鹤口中的童年,就遭遇了很多天真而残忍的孩童,可这个叫的小姑娘不一样,哪怕是死了,死前遭遇过很可怕的事,她也依然善良。

在喻封沉打量的同时,资格证已经刷新出了一条任务。

【任务更新:安全参观完整个艺术楼】

“大哥哥好~”现在的十分活泼开朗,看起来也并不认识喻封沉。

“你好啊。”喻封沉弯下身,摸了摸盘成公主头的头发,软软的。

“谢杉,我和雪楠打算带先在艺术楼里参观一下,宋助教今天家里有事,没人看着,下午就送回去。”尤程程对他笑了笑,不过,喻封沉怎么听都觉得她口中的“下午”别有意味。

“程程。”李雪楠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尤程程,责怪的说,“下午你们又要去过二人世界了?说好的出去逛街呢?”

“哎呀对不起嘛,明天补上!一定补!”尤程程冲李雪楠撒了个娇,然后冲喻封沉甩了个略带暧昧的眼神。

沃德法克。

谢杉和尤程程是情侣?说好的朋友呢?

喻封沉内心是很难过的。

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情,以谢杉的身份继续跟着游戏剧情走。

艺术楼一共有八层,一楼是大厅,外加几间画室,二楼全部都是画室,三楼、四楼分别是摄影教室和播音专业教室,

五楼是舞蹈室,六楼是工艺品专业教室,七楼八楼是音乐教室。

每层楼都有两个教职员办公室。

很活泼,尤程程放开手后,她先在大厅跑了一圈,又钻到了没有锁的画室里。

见小孩子玩开了,尤程程走到喻封沉旁边,伸手理了一下喻封沉胸前的衣服。

“皱了。”

我的妈呀。

喻封沉不好阻止,只能在心里疯狂拒绝。

好在,李雪楠和“谢杉”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她走过来挽住了尤程程的胳膊,间接帮喻封沉解了围。

“程程,你可要注意点,毕竟你们不是情侣。”她小声在尤程程耳边提醒,喻封沉听力很好,一个字不落全部听到了。

不是情侣?不是情侣这是什么相处模式?

有故事啊!

那不是情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她的动手动脚了?

他莫名想起来最近一个段子:

“你为什么推小女孩?”

“她扒拉我。”

感同身受。

为了躲开尤程程可能做出的一些出格举动,喻封沉迈开步子走到了待的那间画室里。

他估计,三个大学生带参观完艺术楼后,才开始玩捉迷藏游戏,可是任务要求安全参观完整栋楼,说明即使捉迷藏还没开始,这栋楼里也有很多不安全的因素。

他还是得小心一点。

这间画室比较空,一幅幅没有完成的画作架在贴墙摆放的支架板上,地上打扫得并不干净,很多地方都有颜料残留的痕迹。

在角落的木柜上还放着常见的石膏雕像,雕像的一角压着几章已经画完的画,脸上面沾了些暗红的颜料,也不知是谁这么不小心。

进了画室,喻封沉看见正站在一副画前发呆。

“?”他对这个死后依旧善良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叫她名字时比较温柔。

好像没有听到,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察觉出不对劲,喻封沉慢慢走上前,看到了那幅画的内容。

“!”

这副尚未完成的油画上,画着一个女人。

女人是斜坐着的,头往旁边偏,只能看到小半个侧脸,嘴唇上一抹艳丽的红色分外醒目。

她头发很长,披散着直到小腿下,蜿蜒黑发下的身体似乎没有穿衣服,关键部位全部被黑发遮挡,只露出手臂和小腿。

她整体皮肤色调都是灰色,线条似乎没有按照写实的比例来,而是稍带夸张,有种文艺复兴时期的荒诞风格。

在这个女人的脚上,套着一双和嘴唇颜色相同的艳红色高跟鞋,所有的一切都和喻封沉心中那个最初遇见的怨灵一一契合。

就是她!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捉迷藏里“捉人的鬼”?

“大哥哥……”

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喻封沉把视线从画上移开,看向。

“怎……”他一句怎么了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反而有一种退后的冲动。

因为表情狰狞,浑身颤抖,大眼睛里被恐惧填满,一瞬间竟然不像活人,更像死物。

那一刹那,喻封沉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着的小女孩,而是厕所隔间里那个不露出脸的红裙子小女鬼。

“!”他伸手按住的肩膀,感受到她抖成了个筛子,连忙蹲了下来,将她半搂进怀里安抚:“没事的,不要再看这幅画了。”

“大哥哥,好可怕……”闷声闷气的说着,带上了哭腔。

“不怕。”喻封沉不会哄小孩儿,也实在无法用那种过于软腻的语气去说亲昵的话,只能干巴巴的摸着的头,尽量给她安全感。

“咦,你们感情很好嘛!”尤程程和李雪楠似乎已经说好了悄悄话,刚一进来,就看到“谢杉”蹲着和说话的画面。

“大姐姐!这些画好漂亮!”下一刻,欢脱地从喻封沉怀里离开,跑到尤程程和李雪楠旁边,喻封沉看见脸上的笑容,差点以为刚才是幻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副怨灵油画,只见画上刚才还是灰色的女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幅风景画。

喻封沉伸手拨了拨刘海,认定这是怨灵在做手脚。

毕竟怨灵最擅长的就是幻境和吓人。

可他不确定的是,刚才究竟是和他都看到了被怨灵扭曲的怨灵油画,还是他看到了被怨灵扭曲的油画和呢?

眼睛看到的可以是假的,但是……应该也看到了,否则他抱住时,应该会很莫名其妙,而不是乖巧的待着。

又看了一眼,恰巧也转过了头。

第七十二章 情侣?(重发)

“你来的好早哦。”尤程程拉过了手边的小女孩,对喻封沉说:

“谢杉,这就是宋助教家的女儿,叫,,跟哥哥打个招呼~”

喻封沉看着小女孩,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样子,皮肤白皙,脸蛋上带着婴儿肥,眼睛很灵动,睫毛长长的眨起来很可爱。

一身红色连衣小短裙,个子只到他腰间,和他在de里看见的一样。

只是,一想到现在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变成了后来披散头发,看不见脸的样子,他就有点心疼。

小孩子最容易引起他的感触,因为长大了经历的事多了,慢慢就对一切有了抵抗能力,而小孩子,是非常无辜和可怜的。

并不是所有小孩都这样,守鹤口中的童年,就遭遇了很多天真而残忍的孩童,可这个叫的小姑娘不一样,哪怕是死了,死前遭遇过很可怕的事,她也依然善良。

在喻封沉打量的同时,资格证已经刷新出了一条任务。

【任务更新:安全参观完整个艺术楼】

“大哥哥好~”现在的十分活泼开朗,看起来也并不认识喻封沉。

“你好啊。”喻封沉弯下身,摸了摸盘成公主头的头发,软软的。

“谢杉,我和雪楠打算带先在艺术楼里参观一下,宋助教今天家里有事,没人看着,下午就送回去。”尤程程对他笑了笑,不过,喻封沉怎么听都觉得她口中的“下午”别有意味。

“程程。”李雪楠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尤程程,责怪的说,“下午你们又要去过二人世界了?说好的出去逛街呢?”

“哎呀对不起嘛,明天补上!一定补!”尤程程冲李雪楠撒了个娇,然后冲喻封沉甩了个略带暧昧的眼神。

沃德法克。

谢杉和尤程程是情侣?说好的朋友呢?

喻封沉内心是很难过的。

不过他很快调整心情,以谢杉的身份继续跟着游戏剧情走。

艺术楼一共有八层,一楼是大厅,外加几间画室,二楼全部都是画室,三楼、四楼分别是摄影教室和播音专业教室,

五楼是舞蹈室,六楼是工艺品专业教室,七楼八楼是音乐教室。

每层楼都有两个教职员办公室。

很活泼,尤程程放开手后,她先在大厅跑了一圈,又钻到了没有锁的画室里。

见小孩子玩开了,尤程程走到喻封沉旁边,伸手理了一下喻封沉胸前的衣服。

“皱了。”

我的妈呀。

喻封沉不好阻止,只能在心里疯狂拒绝。

好在,李雪楠和“谢杉”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她走过来挽住了尤程程的胳膊,间接帮喻封沉解了围。

“程程,你可要注意点,毕竟你们不是情侣。”她小声在尤程程耳边提醒,喻封沉听力很好,一个字不落全部听到了。

不是情侣?不是情侣这是什么相处模式?

有故事啊!

那不是情侣我是不是可以拒绝她的动手动脚了?

他莫名想起来最近一个段子:

“你为什么推小女孩?”

“她扒拉我。”

感同身受。

为了躲开尤程程可能做出的一些出格举动,喻封沉迈开步子走到了待的那间画室里。

他估计,三个大学生带参观完艺术楼后,才开始玩捉迷藏游戏,可是任务要求安全参观完整栋楼,说明即使捉迷藏还没开始,这栋楼里也有很多不安全的因素。

他还是得小心一点。

这间画室比较空,一幅幅没有完成的画作架在贴墙摆放的支架板上,地上打扫得并不干净,很多地方都有颜料残留的痕迹。

在角落的木柜上还放着常见的石膏雕像,雕像的一角压着几章已经画完的画,脸上面沾了些暗红的颜料,也不知是谁这么不小心。

进了画室,喻封沉看见正站在一副画前发呆。

“?”他对这个死后依旧善良的小姑娘很有好感,叫她名字时比较温柔。

好像没有听到,仍然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察觉出不对劲,喻封沉慢慢走上前,看到了那幅画的内容。

“!”

这副尚未完成的油画上,画着一个女人。

女人是斜坐着的,头往旁边偏,只能看到小半个侧脸,嘴唇上一抹艳丽的红色分外醒目。

她头发很长,披散着直到小腿下,蜿蜒黑发下的身体似乎没有穿衣服,关键部位全部被黑发遮挡,只露出手臂和小腿。

她整体皮肤色调都是灰色,线条似乎没有按照写实的比例来,而是稍带夸张,有种文艺复兴时期的荒诞风格。

在这个女人的脚上,套着一双和嘴唇颜色相同的艳红色高跟鞋,所有的一切都和喻封沉心中那个最初遇见的怨灵一一契合。

就是她!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变成捉迷藏里“捉人的鬼”?

“大哥哥……”

的声音从他身边响起,喻封沉把视线从画上移开,看向。

“怎……”他一句怎么了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反而有一种退后的冲动。

因为表情狰狞,浑身颤抖,大眼睛里被恐惧填满,一瞬间竟然不像活人,更像死物。

那一刹那,喻封沉感觉自己面对的不是一个活着的小女孩,而是厕所隔间里那个不露出脸的红裙子小女鬼。

“!”他伸手按住的肩膀,感受到她抖成了个筛子,连忙蹲了下来,将她半搂进怀里安抚:“没事的,不要再看这幅画了。”

“大哥哥,好可怕……”闷声闷气的说着,带上了哭腔。

“不怕。”喻封沉不会哄小孩儿,也实在无法用那种过于软腻的语气去说亲昵的话,只能干巴巴的摸着的头,尽量给她安全感。

“咦,你们感情很好嘛!”尤程程和李雪楠似乎已经说好了悄悄话,刚一进来,就看到“谢杉”蹲着和说话的画面。

“大姐姐!这些画好漂亮!”下一刻,欢脱地从喻封沉怀里离开,跑到尤程程和李雪楠旁边,喻封沉看见脸上的笑容,差点以为刚才是幻觉。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副怨灵油画,只见画上刚才还是灰色的女人,现在就变成了一幅风景画。

喻封沉伸手拨了拨刘海,认定这是怨灵在做手脚。

毕竟怨灵最擅长的就是幻境和吓人。

可他不确定的是,刚才究竟是和他都看到了被怨灵扭曲的怨灵油画,还是他看到了被怨灵扭曲的油画和呢?

眼睛看到的可以是假的,但是……应该也看到了,否则他抱住时,应该会很莫名其妙,而不是乖巧的待着。

又看了一眼,恰巧也转过了头。

第七十三章 这女生我熟啊

如果喻封沉的敏锐没有发生失误,那么在的笑容和看向他的目光中,他分明看到了一丝恳求。

她果然是看到了怨灵油画的!

而且,在这场游戏里,并非看上去的那样一无所知,她很可能处于一种奇怪的状态里,保留了一些记忆。

否则,她不会对尤程程和李雪楠隐瞒刚才的事。

在心中把这一点记住,喻封沉觉得不能如此被动,必须主动去了解关于那个灰色怨灵的事情,多做准备。

在接到游戏内容时,他就专门去查了一下恐怖童谣的具体故事,可无论是那种版本,里面都没有提到过一个灰色的高跟鞋怨灵。

“程程。”喻封沉走上前,趁着李雪楠在和玩的时候把尤程程拉倒一边,故意以一种疑惑担忧的表情问道,“刚才我好像在一幅画上看见了一个灰色的人,一转眼就消失了,你看见没?”

“灰色的人?”尤程程睁大眼睛,表情有一瞬间也不自然,“在哪?”

“不见了,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喻封沉又不接着说了,这让尤程程脸色更难看。

“好吧……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尤程程扬起一个假笑,甚至忘记了给“谢杉”一个“没关系,你一定是看错了”的安慰,便招呼李雪楠和出去,朝楼上走去。

喻封沉跟在后面从画室出来,回头看了一眼,画室看起来似乎很正常,可又处处透着诡异,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违和感。

“尤程程肯定知道关于那只怨灵的事……不过看她之前的样子,她肯定不知道艺术楼里有怨灵,而是在其他地方和怨灵有过什么接触。”默默跟在两个女生后面踏上楼梯,看着她们遮不住大腿的超短裙后摆,喻封沉满脑子都在想事情可能的起因。

有关联性的线索太少,甚至可以说是几乎没有,他能组合出的可能性过多,没办法确定。

经过了一二楼,几个人就逛到了三楼摄影教室。

摄影器材摆放很整齐,学生们自己的摄影设备虽然不会留在教室,但是教室里还有教学器材,甚至是支着三脚架的沉重摄像机。

教室的空中有序地牵着几根白色长细绳,上面用夹子夹着一张张照片,乍看上去倒是充满了艺术感。

喻封沉随意逛着,发现尤程程总是有意无意凑近,好像在担心什么,总想在他身上找安全感。

你最好不要过来。喻封沉心里叹息。

见他走位非常巧合的避开了自己一次次的靠近,尤程程只能退而求其次,挽住李雪楠的手臂,还冲着喻封沉的背影瞪了一眼。

喻封沉倒不是排斥女生排斥到了这种地步,他是很正常的男人。

只不过,一进到这里,他就有种若有若无被盯着的感觉,那感觉并不好,似乎充斥着恶意。

那些高度大概到他头顶的照片中,有不少是人物照,他就觉得这些照片里的人正在注视着他。

这种时候尤程程要是在他旁边,说不定要倒霉。

“不是错觉,肯定有东西在看我。”他内心暗道,悄悄开启通灵之眼。

“这些照片是正常的……”喻封沉环视了一圈,突然,他眼睛一眯,和一道视线来了个对视。

那是在进门后正中间位置的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三个人,那种窥视感正是来自这里!

压力和怨气从那张照片上传来,可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头脑中突然传来一阵阵眩晕,精神力在哀嚎。

“怎么会?”往常通灵之眼开启很久精神力才会枯竭,今天为什么十几秒就头昏了?

喻封沉立即关闭了通灵之眼,才感到眩晕减轻了些。

以正常视线再看那张照片,压力和怨气都不见了。

“看来这次游戏不仅封禁了祭品,还压制了我本身的能力!”

他走近那张照片,伸手把夹子打开,取下照片仔细查看。

“有意思。”照片上的三个人,两女一男,男的正是他之前看到的“谢杉”的模样。

和一楼光荣榜一样,他刚看两眼,谢杉的形象就换换变化,变成了喻封沉自己。

而两个女生,其中一个长的很美,头发特别长,梳成马尾垂到膝盖处,红色高跟鞋让她显得更为高挑,她正挽着谢杉的手臂,表情微笑。

另一个女生则把头枕在马尾女孩的肩膀上,状态非常亲昵,一头秀发染成了棕色,十分有个性。

在他看着照片时,摄影教室拉起的深色窗帘缝隙中,阳光逐渐消失,天色变得阴沉。

“不对啊,这女生我怎么这么眼熟?”喻封沉本来关注的是谢杉和马尾女生的关系,因为看头发长度和红色高跟鞋,这女生很可能就是灰色怨灵!

生前的灰色怨灵。

可一看到棕发女孩,他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一个问号,他记忆力非常好,按理说见过的话应该一眼就能认出来。

棕发女孩这张脸他就是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啊!”突然,尤程程惊叫一声,指着他手里的照片,“这照片哪里来的!?”

她什么时候跑到我旁边的?

喻封沉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没有忽略自己未曾察觉到她靠近的事实。

一旁的李雪楠闻声走过来,先是扶住了尤程程的肩膀,随后看见喻封沉手里的照片,脸色顿时阴沉:“你还留着这张照片?”

“没,这上面夹着的。”喻封沉淡淡回应了一句。

“你当我们智障?你和她的照片会在摄影教室里?鬼信?”李雪楠看了一眼脸色发白的尤程程,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可为了给闺蜜面子,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狠狠刮了喻封沉一眼。

“你既然不是智障,我干嘛把你当智障?”喻封沉不解的问,非常无辜,可这样子却把李雪楠气坏了。

“你骂谁呢?”她一头可爱的梨花短发,性子却比尤程程要更硬一些。

喻封沉不想跟她吵,他脑子里还在犹豫照片里的棕发女孩是谁。

至于这明显不该出现的照片是从哪里来的

别问,问就是灵异事件。

刚才溜到别的摄影教室玩去了,不在这里,否则李雪楠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与“谢杉”剑拔弩张。

“谢杉,这真的是夹在这里的?”尤程程却是拦住了生气的李雪楠,又问了一次,看她的表情,喻封沉感觉她倒是希望这张照片是他自己随身带着,而不是从摄影教室拿的。

“是。”

“不可能……谢杉……”尤程程伸手抓紧了喻封沉的袖子,声音里透出惊慌的语气,“难道是她……她又回……”

“程程!”李雪楠皱着眉头打断了她,把她的手从喻封沉袖子上拽下来,放到自己臂弯里,“迷信!”

她又瞪了喻封沉一眼:“你安的什么心,吓程程干什么!我劝你赶紧把这些照片扔了,还带着,不怕做噩梦吗!”

喻封沉表面不动声色,内心一笑:看来,李雪楠和谢杉的关系不太好,而且她也知道关于这个怨灵女生前的事。

看来,在完成游戏任务的同时,还得多打探一下。

随后,他身体突然一僵,经过脑子里飞速的思索,终于想起在哪里见过照片这个棕发女生了!

梦里!

第七十四章 钢琴声

我的梦里都是你……

呸。

喻封沉回想起自己“上次”见到这位棕发女生的情景,非常头疼。

那个时候,她不是这样个性分明,笑的开心,而是满脸泥土,头发遮脸,露出来的小半张脸上全是血。

所以他一开始没有认出来。

那是他第三次在梦中看到执念,当时心态非常爆炸,因为他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鬼来梦里找他。

喻封沉记得很清楚,那只女鬼出现时请求他帮忙,背后牵扯出了“昆海大学失踪案”。

昆海大学和暮广大学离得很近,属于同一片大学城的范围,平时去校外买东西还经常能看到昆海的人。

他在梦到女鬼后的第二天就帮她报了警,后续进展他没有再继续关注,不知道后来怎样了。

不过,当时他以为那件名为失踪案,实则为凶杀案的事件只牵扯到一个执念,一条生命,可是结合今天看到的照片等等,他发现,当初受害者可能不止一个。

通过尤程程和李雪楠的反应,以及颇为关键的照片,他大概理出了这样一个思绪

棕发妹子和灰色怨灵生前是非常好的朋友,而且怨灵和谢杉原本是情侣。

但是谢杉喜欢上了尤程程,两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害死了怨灵妹子,可能棕发妹子想帮朋友,也被一同杀害,而李雪楠也参与其中,可能是帮凶,也有可能只是知情人。

两个女孩子死后,棕发妹子由于死的很冤,变成了执念,前来找体质特殊的他帮忙,而她的朋友则由于怨气过重,化作怨灵伺机报复,终于在某一天将谢杉、尤程程、李雪楠全部杀死,还吓死了一个小女孩。

不过,真要说起来,恐怖童谣发生的时间是几年前,而棕发妹子的执念来找喻封沉则是一个月前,中间的这几年时间里棕发妹子的执念去了哪里?

喻封沉暂时想不通,他现在一抬头就能看到目光不善的李雪楠和状态不对的尤程程,只能先把注意力放到眼前。

天已经阴了,虽然是白天,可日光暗沉,入眼一片昏暗。

把照片夹回绳子上,喻封沉小心地看了看四周。

如果事情和他分析的差不多,那么灰色怨灵一定对谢杉和尤程程两个人最为怨恨,现在有机会干掉他们,怨灵一定会把握住,利用各个惊吓点进行攻击。

正想着,楼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钢琴声。

钢琴声离得很远,如果不是楼里没人,一片寂静,正常处于楼下的人应该是听不到的。

“钢琴声!”尤程程条件反射般向上看去,当然只能看到光秃秃的天花板。

“怎么回事,楼里还有别人?”李雪楠显得“理智”很多,看来平时应该是个唯物主义者。

“可、可能吧……”尤程程迟疑地认同。

“上去看看?”喻封沉来了兴趣,钢琴声肯定来自音乐教室,也就是七八两层楼,如此明显的异常,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这么积极?你不是不喜欢音乐吗,还是说你忘不了那个音乐系的……”李雪楠又开始了,尤程程一把捂住她的嘴,心神不宁略带责怪地皱着眉头。

哦?灰色怨灵以前是音乐系的学生?喻封沉不放过任何一点线索。

“雪楠你别说了,人都死了,再说坏话不好吧……而且,谢杉是我自己选的,你总是这样,我夹在中间真的很难过的。”尤程程给喻封沉留下的印象就是有些柔弱,不像李雪楠那么有主见,但好歹知道维护一下气氛。

并且,可能是察觉到周围不对劲,她阻止了闺蜜说灰色怨灵的坏话。

“你选的,以后你被人卖了还替别人数钱呢!”李雪楠故意恶狠狠瞪了一眼尤程程,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那我们就上去看看谁在弹琴,也好让你放下胡思乱想的那颗心!”

各怀心思的三个人在走廊找到了乱跑的,带着她一路上到七楼。

中间经过的播音教室、舞蹈教室和工艺品制作室他们都没有进去,只是听着楼上的钢琴声音,心里越发烦躁。

这琴声弹的不是某一首曲子,而是一段又一段毫无规律的杂乱曲谱,其中以低音为多,每一个沉重的音符都像是打算在几个人心里留下一锤子似的。

从这段旋律中,可以感受到一些痛苦、绝望、焦虑和悲伤迷茫交杂的感情,十分能扰乱人的心神,带动人的情绪,让人沉浸其中。

喻封沉扯了扯米色毛衣的高领子,让脖子上的伤口放松一点,低头看了眼不知道什么时候黏到他旁边的,摸了摸她的头。

“大哥哥,不好听……”委屈巴巴,看样子一点都不想上来。

喻封沉本来想说一句不好听别听呗,但是看到小那非同寻常的眼神,顿时明白似乎又知道了些什么,意识到楼上的东西不是人,所以才不想上去。

看见两个女孩一个试图慢慢上楼梯,另一个风风火火果断拉着同伴往前冲,试图证明楼上只是一个没有回家的同学,总之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趁机小声对说:“乖,待会儿如果看到什么不敢看的东西,躲到我后面,好吗?”

点了点头,小手拉着喻封沉一角,弹性十足的毛衣顿时被拉得坠了下去。

音乐教室到了,离得近他们已经可以听出声源,是在八楼。

随着杂乱无章的低沉琴声一路往里走,喻封沉和尤程程、李雪楠最终停在了一间靠近办公室的音乐教室门前。

门是木门,没有上锁,喻封沉直接伸手推门,同时目光锁定平常钢琴摆放的位置。

“咚”

钢琴声来了个戛然而止,最后一个音收得太快,发出了刺激耳膜的尖锐声响。

门完全打开,教室里空无一人,连只蚊子都没有。

“人呢!”尤程程声音都是颤抖的。

“诶,人……人……”李雪楠结巴了两下,显然她也没想到里面会没人,明明钢琴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难道真的有鬼?

喻封沉不管她们两个再想什么,而是牵着冲着角落里的钢琴走去。

他觉得怨灵把他们吸引到这里,不会什么痕迹都不给,这样没有意义。

他来到钢琴前方,随手按了一个键,听了下声音。

钢琴不愧在乐器中拥有特殊而荣誉的地位,音色确实既好听又庄重。

他回想起刚才听的旋律,复制肯定不可能,只能在低音区那里多按两下琴键。

按到第三下,琴键侧面的血迹就露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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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

第七十五章 救赎还是堕落?

“咚。”

就在此时,音乐教室的门突然关上,尤程程一声尖叫,就连李雪楠都脸色一白。

因为她们才刚刚踏入教室里,身后如果有人跟着,不至于之前一直察觉不到,更何况,无论是关门前还是关门后,她们都没有听见脚步声!

钢琴声也是莫名其妙就没了的!

李雪楠非常震惊,她一向不信这些东西,虽然知道自己的闺蜜和这个谢杉做了很可怕的事,但也只是怪谢杉撺掇尤程程成了凶手,而没有想过会有一天,某个女人会变成鬼回来。

李雪楠还是不太相信,宁愿猜测这是有人在恶作剧。

她迅速转身,拉门

“该死的,怎么打不开?反锁了?”她用力拧着门把手,却发现门已经锁上,她的力气根本不能使门动分毫。

“怎么办呀,是什么东西呀……”尤程程哭丧着脸,吓得迈着小短腿跑开了她们周围,来到喻封沉身边。

“应该要发生什么事情了……”喻封沉盯着指尖不小心沾到的血迹,警惕顿起。

在以怨灵鬼物为主的游戏里,出现的东西往往与意象有相同作用,代表着某种隐藏起来的过去或者事件。

钢琴键侧面的血迹一出现,喻封沉就意识到,这是在影射音乐系的那位死去的女孩。

恐怖童谣怪谈的起因或许就是这个女孩的一次复仇,所以这栋楼里,甚至是楼外的世界里,一定多多少少沾染了这个女孩的思维,受到她的影响。

就在这时,喻封沉感到周身温度发生了明显变化,让他打了个寒战。

往他这边凑了凑,不安地看着周围。

下一刻,一段与之前截然不同的优美旋律随着钢琴键的一个个凹陷而飘了出来。

李雪楠和尤程程猛地看向他,一个是愤怒他这时候谈什么钢琴,另一个则是疑惑他会弹钢琴。

不过,当喻封沉似笑非笑地举起手,示意自己碰都没碰钢琴时,两个女孩的表情就彻底呆滞了。

画面十分诡异。

谁都没碰钢琴,钢琴怎么会自己弹奏?

有人恶作剧放录音似乎是个最为合理的解释,可是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琴键是有凹陷下去的!

“鬼!”尤程程吓得贴墙蹲下,捂住耳朵不去听钢琴的声音,李雪楠脸色苍白又难看,但还是站在了尤程程旁边,抓着她的肩膀给予一定的安慰。

“孙舒霖,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尤程程直接开始碎碎念模式,紧闭着眼睛,不断的小声祈祷。

“孙舒霖,灰色怨灵的名字吗?”喻封沉听力够好,即便钢琴声离他如此之近,他也听见了。

钢琴键就在他眼前快速的凹陷下去,弹奏出悦耳但悲伤的曲子,喻封沉听得出,那是贝多芬的《悲怆》。

他没有试图移动位置,站起来离钢琴远一点,现在他就坐在钢琴前面的黑色皮革长凳上,感觉自己被一片冰冷的东西包裹住了。

这可能是一段意念,可能是一些情绪,总之是个无形的抽象事物。

他感受的到,这股抽象事物不希望他动,而且带有一丝胁迫地将他禁锢在了原地。

扒着他的衣角躲在他身后,不敢往前看。

一曲悲怆,并不完整,在弹奏到第二个舒缓段落时,琴键上的血迹开始变多,渐渐往下流出。

喻封沉觉得自己必须得动一下了,不然衣服又要报废。

他集中注意力,余光突然看到一张灰色的脸贴在他肩膀前,要是再近一点就快贴上他的脸了。

可惜,由于角度原因,他只能分辨出那是脸,而看不清长相,他可不想好奇去转头看结果亲上。

与此同时,两只灰色手臂穿过他的腰两侧,双手落在琴键上,干枯却修长的手指不断下按着,认真的完成着这首曲子。

是灰色怨灵……孙舒霖!

原来这只怨灵一直坐在他坐的位置,几乎和他重合!

好在这一定不是怨灵本体,更加的抽象,否则以喻封沉的诅咒体质,一定是可以触碰到的。

想想那画面……喻封沉就觉得很难受。

他没有耽搁,趁血还没有滴到他衣服上,提前站了起来,从黑色长凳上跨了过去,来到了一个他心中的安全地带。

“嘀嗒。”

乐声中,混入了一个血滴摔在地上碎裂的声音。

钢琴曲再次停止,这一瞬间,音乐教室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安静。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几秒后,一个陌生的女性声音从教室里响起,十分有磁性,听起来像是经常练声,懂得气息和共鸣运用的。

听到这多出来的声音,两个女孩不敢置信的一抖,望向钢琴的后面。

而在喻封沉眼里,一只灰色的东西从钢琴后面“冒”了出来。

“啊!”一声尖叫,两只小手紧紧抓住了喻封沉的裤腿。

喻封沉把一只手伸到背后安抚了一下,然后眼睛微微眯起来。

冒出来的鬼物穿着一身与肤色相同的灰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踩出了和当时在厕所里相似的后跟声,只不过没有厕所里那么大声。

奇怪的是,灰色怨灵的脸用黑色布遮了起来,没有直接给别人看。

他知道,这只怨恨级的怨灵的长相一定是非常可怖的,他至今都记得de里即将看见怨灵面目时,心里疯狂预警的第六感,以及捂住自己眼睛的小女孩的鬼魂的颤抖。

怎么不给人看呢?还有,出来的位置不太对啊,她不是坐在凳子上的么?

喻封沉觉得这里有点怪,但暂时说不上来哪里怪,而且,他的注意力还要分散到“捉迷藏”上面来。

【任务更新:与孙舒霖玩捉迷藏,限时两个小时,范围为左半个校区,不被找到才算赢哦~】

【支线任务:1救赎。帮助尤程程、李雪楠和躲藏,不被找到,结束时每救下一个,奖励500积分】

【支线任务:2堕落。在躲藏的同时前往三处地点,接受记忆回流,了解孙舒霖的内心,同时放弃对其他三人的救援。结束时,每多到一个地点,奖励500积分。】

【提示1:在其他人周围以及指定的三处地点时,怨灵感知范围会增加,危险程度上升】

【提示2:两条支线只能选择一条,支线任务的名字代表了晋升后的能力变化方向。注:方向的发展是你预料不到的,不要为了可能的方向去选择,而要遵从内心想法去选择。】

竟然还有选择性的支线任务!

而且听上去,似乎还很重要……

喻封沉每次看资格证上自己的各项介绍时,都对专属称谓戏子后面括号里的延伸方向未知颇感兴趣,现在一看,延伸方向可能就是这时候的选择决定的!

他仔细看了一下两条支线的要求后,不到三秒就做出了决定。

第七十六章 堕落支线

救赎选项还是堕落选项,在喻封沉心中并不难选。

“堕落。”

选择这个选项的理由有很多,仔细分析一下,喻封沉就发现无论怎样都是堕落这条支线更适合他。

首先,乍一看上去,两条支线一个是救人,一个是放弃,选择后者似乎没有什么人性。

可他没忘了,这是一个游戏,重现的是当年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也就是说,、尤程程和李雪楠,都早就是死人了。

救赎这条路,看上去冠冕堂皇,实际上只不过是以人数为单位换取积分,自欺欺人罢了。

更何况,尤程程和李雪楠不一定是什么好人,尤其尤程程,很可能是当初杀害了孙舒霖的凶手之一。

再退一步说,摒弃一切私情,救赎支线需要他救下三个人,而只要是人,都是有自己思维的,他不一定能控制的住他们的行动。

堕落支线则不同,只需要他自己前往三个地点,相比之下,他更信任自己。

还有一点,就是有时候他对答案和真相的渴望,远远超过救下几个陌生人。

他在心里确定了这个答案,然后用精神力在资格证上完成了选择。

【你选择支线任务2:堕落】

【三个地点分别为:校内湖北3号长椅附近,校内湖北19号长椅附近,艺术楼楼顶天台】

在做出思考和操作时,喻封沉一直盯着自钢琴后走出的灰色怨灵孙舒霖,防止其突然发难,就在他身后,虽然害怕但是乖巧。

尤程程和李雪楠靠在进来的门上,一副门一开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

“我们来玩捉迷藏吧?”孙舒霖的脸被黑布遮着,声音闷闷的,又重复了一句,“我来找你们,被找到的人,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吧?”

“我数到300,就来找你们咯。1,2……”孙舒霖在原地蹲下,隔着黑布用手捂住眼睛,她的声音没有特别狠厉怨毒的情绪,却让李雪楠和尤程程瑟瑟发抖。

她开始数数后,音乐教室的门就开了,瞬间,李雪楠两人就带着腿软跑了出去,尤程程还回头大喊:“谢杉,快跑啊!”

“快走。”喻封沉理都没理她们,看了眼害怕的,直接蹲下来。

“上来,我背你跑。”

“噢。”听话的趴上了他的背,细细的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

可能是本能反应,在环上来的那一刻,喻封沉竟然心里一惊,有一种危险感。

毕竟脖子那里过于脆弱,这个动作已经让越过了他心中的安全距离。

随后,他勉强把这个问题抛到一边去,快速从音乐教室冲了出去。

一路往下冲,他要尽快离开艺术楼范围,越远越好。

虽然支线任务里有艺术楼楼顶这个地点,但是怨灵就在这里,难说会不会直接上楼顶堵住他,稳妥起见,先转移地点,再找机会绕回来。

这小姑娘不沉,加上他身体素质远超过常人,背起来很轻松,速度一点也没有下降。

才刚到四楼楼梯,喻封沉就赶上了先跑的两个女生。

“谢杉!我们去哪里啊?”尤程程伸手想拉他,被他一闪,拉了个空。

“尽量跑远一点,离这里越远,半径越大,怨灵越不好找到我们。”念在刚才尤程程临跑前还回头喊了“谢杉”一声,他也是提醒了一句回去。

当然,他没有和两个女生同行的意思,可以背着跑,再加两个人,目标太大了。

“那我们去校外,去报警!”李雪楠才想起来报警这一茬,她边跑边掏手机,“还有……去校长室,去告诉老师,路上碰到同学也可以……”

说话间,他们已经跑出了艺术楼,来到了阴云密布的外界。

天色彻底阴了,明明是上午,愣是营造出一种即将入夜的感觉。

整个校区一片寂静,仿佛除了他们四个人,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手机没信号!”李雪楠喘着粗气喊到。

“即使有信号,也不能报警。”喻封沉这时候开始引导话题。

“你什么意思?”李雪楠瞪他。

“因为……孙舒霖是……是我们害的啊!”尤程程在一旁哭丧着,颤颤巍巍地说出了这句话。

“我忘了……该死的!”李雪楠恼火地狠狠一跺脚,她此时只想把谢杉撕碎。

一个男人,不能好好解决前女友的问题,居然哄着尤程程一起杀人!等她知道的时候,自己的闺蜜已经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和谢杉牢牢绑在了一条船上。

刚才那女鬼数数的频率很有规律,一秒一个数,数到300就意味着她们只有五分钟的先手时间。

不能浪费了。

“程程,我们走!”李雪楠想到这里便拉住闺蜜的手腕往旁边拽。

“等等,我不要和谢杉分开!”尤程程眼神望向自己这个地下男友,可是喻封沉不是谢杉,她看不见以往谢杉非常哄着她的表情,只看到一脸冷漠。

“分开,安全。”喻封沉瞥了她一眼,只能吐出这几个字。

然后他就背稳了,拔腿就往生物楼跑去。

生物楼处于离校园湖不远的地方,他打算先过去,再绕个圈去校园湖,一是怕两个女生通过他的走向猜到他要去哪,之后跟上来,麻烦。

二是生物楼那边地势高一些,他有更好的视野,怨灵来了他可能能看见。

“哥哥我们去哪里啊。”在背后问。

“我还没想好,总之我会带着你的。”喻封沉仔细感应着艺术楼那边怨灵孙舒霖的气息,可是距离有些远了,那气息非常微弱,而且有些奇怪。

他现在没了祭品,要是想对付怨灵,只能靠自身的诅咒体质给他带来的能力。

诅咒状态他还没有试过,因为冥冥中有个念头在告诉他,一旦进入诅咒状态,一定会对他有很深的影响,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

除此之外,喻封沉就只能以身体和怨灵打架了……这样更惨,红的战斗方式还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不是一个理智的人应该用的方式。

第七十七章 你给我解释!

喻封沉已经完全感受不到怨灵孙舒霖的气息了,估计她是没有直接朝生物楼这边来。

其实喻封沉来到生物楼还有一个目的,他要确认心里的一个猜测。

“我们进去躲一会儿。”喻封沉一边走进生物楼,一边对说。

“昂,大哥哥,我可以自己走!”俏生生的说。

闻言,喻封沉便把这个小姑娘从背上放了下来,看了一眼。

可爱的脸蛋肉嘟嘟,大眼睛里不见眼泪和脆弱,但是看上去懵懵的。

她身上红色的连衣小短裙蓬蓬的,非常精致,看的出宋助教对这个女儿也是十分宠爱了。

这小姑娘心理素质还不错啊,喻封沉心里暗想。

尤程程和李雪楠都吓成那样了,一个这么小的小女孩,居然没哭,甚至还比较冷静,这种特质很难在十岁都不到的孩子身上看见。

难怪在de里她还可以保持人性,或许的确是有过人之处吧。

从背着换为牵着她,喻封沉走进了较为朴素的生物楼,直奔三楼而去。

三楼有一间生物标本室,里面摆放着较为齐全的动物标本,以及人体模型。

教室上了锁,只能从透明玻璃窗和窗户后墨绿色窗帘的遮挡间隙里窥视里面。

喻封沉先朝里看了几眼,又在生物标本室外徘徊了大概三四分钟,然后就道:“走吧,我们去湖边。”

“哦。”啥也没问,真的非常乖巧。

在喻封沉现在的感知中,一直有一个若隐若现的气息吊在较远的地方,时而近一点,时而离得更远,但他找不到这股气息的具体方向。

可能是因为怨恨级鬼物在等级上对他有压制吧,他第一次对鬼物产生这种朦朦胧胧的感觉,有点难受,以前没有鬼物体质时他太弱,根本感受不到鬼物在哪,后来拥有了鬼物体质,他就进了一分游戏替代,没有过被等级压制的经历。

他只能小心一点不被狡猾的怨灵鬼物阴到。

不过这忽远忽近的距离也证明怨灵是无法直接发现他们的,起码,这只鬼物的感知范围比他高不了多少,否则三百秒一数到,四个人就得开始夺命狂奔的逃命模式了。

趁怨灵还没过来,喻封沉迅速带着穿过大路来到了校内湖边。

天色越来越阴沉,黑色的乌云逐渐聚集,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低气压感,感觉随时都会下雨。

正常人的视线也肯定会受到影响,整个眼睛里的成像都像是加了一层暗色滤镜。

喻封沉放满了脚步,他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平静的水面反射着仅有的一点光亮,毫无生机。

校内湖很大,离女生宿舍也不远,是水鬼怪谈的发源地,当初他来附近见红霜时就在湖边待了一会儿,只觉的这座湖静水流深,暗藏杀机。

可今天的校内湖异常平静,就连那种缓缓流动的危险感都没有了。

从生物楼那边的高地势一路下坡过来的时候,能看到一排排长椅均匀分布在湖边不远处,作为暮广大学的学生,喻封沉知道这些长椅都有编号,从一排到三百二十,通常是两个长椅摆在一起,然后隔个十米又是两个长椅。

他和小心地走过去,来到其中一条长椅的旁边。

木质长椅的椅背和座位都是一条一条细木板拼凑的样式,深棕色油漆刷上去已经有些年头了,很多地方都留下了类似于口香糖污渍的痕迹。

离他最近的这条长椅编号为42,说明他的位置是比较靠北的。

继续往北走,椅子编号会越来越小,他可以先找到19号椅子,再去3号。

“大哥哥,这里好空,我有点怕。”左右看了看,发现这里视野几乎没有阻碍,万一那个灰色的又丑又恐怖的东西过来,她和大哥哥就完蛋了。

“没事,相信我。”喻封沉知道的意思,可是他不是普通人,不需要完全依靠眼睛,他的感应能力也是很可怕的。

只要一发现孙舒霖的气息有靠近的趋势,他就可以立刻抱起跑进最近的建筑里,以他的身体素质,一百来米的距离十几秒就到了,而怨灵如果不是感应到他们的具体方位,那肯定是处于游荡犹豫之中,不会速度这么快。

即使支线任务上说了在三个地点里鬼物感知会加强,但喻封沉也没法儿知道会加强多少,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拉着的手,喻封沉很快看到了19号长椅。

它和20号长椅连在一起,看上去没什么特别。

继续走近,直到站在椅子面前,都没有发生什么事。

“奇怪,难道还需要什么触发条件吗?”喻封沉心里疑惑刚出现,就感觉自己手心里的手有些不对劲。

脑子里反应过来的时候,肢体已经慢了一步,还没来得及完全甩开这只手,一个女声就带着气氛响起了。

“谢杉!你还想甩开我的手!”声音出现的同时,喻封沉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种力量不大但气势很凶的手法甩开了。

他听着这个女声,淡定的回头,果然看见了一个个头高挑的女生。

女生留着很长很长的头发,长的很漂亮,身材比例和白皙的皮肤足够让女人羡慕,只是此时瞪着眼睛,一脸的愤懑。

正是孙舒霖!

不过,此时的她并不是怨灵模样,而是一个青春靓丽的女孩子,活的那种。

完全就不见了,喻封沉看了看周围,虽然还是阴天,但他能敏锐地感觉到一丝不同。

应该是进入了回忆。

“喂,谢杉!不说话了是吗?我要你解释一下,这个女人是谁!?”孙舒霖拿着一部手机,将屏幕对着喻封沉的脸,情绪激动,就差直接怼脸上了。

屏幕里是一张照片,一个男孩和一个女孩的合照,喻封沉看了看,果然是尤程程,以及用着他的脸的谢杉同学。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种……”喻封沉对于这种狗血爱情纠葛没什么兴趣,他只能琢磨着谢杉应该有什么反应,然后说出来应付应付。

劈腿被女朋友抓包了呗?都懂的!

只是没有语气和表情,就很干。

第七十八章 怪异

“不是我想的那样?谢杉,你把别人都当傻子呢?”孙舒霖看起来特别生气,或许今天的事只是一个导火索,但过去一段时间里,她一定也早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喻封沉想继续接词,却突然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了。

“这是普通朋友而已,你这种疑神疑鬼真的让人烦知道吗!”然后,他就莫名说出了一句他本身没有想要说的话,而且说完之后转身就走,任凭孙舒霖把手里谢杉的手机重重砸在了地上。

看来是完全代入谢杉视角?为了剧情连贯,甚至都不让我自己说话了。喻封沉转头后默默想着,直到走到二十多米外,他才恢复了对自身的掌控力。

回身一看,虽然他仍在孙舒霖的视野范围内,但孙舒霖就好像看不到他了一般,自顾自的生着气,甚至气哭了出来。

喻封沉能感受到远处那股属于怨灵的气息仍在徘徊,就像个场景大了好几倍的第五人格游戏一般,随时随地都有种忐忑感。

这边情景剧似的回忆还没有完,“谢杉”离开后,孙舒霖坐在椅子上哭了一会儿,站起身缓缓捡起被他扔在地上的手机,开始发呆。

就在这时,尤程程和李雪楠不知是凑巧还是早有预谋地往19号长椅走来,看见了孙舒霖。

明显她们是认识的,而且孙舒霖还刚从自己男朋友手机里看到尤程程的照片,顿时,场上的气氛都不对了。

具体的没有什么特别,就是一通“情敌见面,剑拔弩张”的场面,尤程程旁边还有李雪楠帮腔,孙舒霖当然更加吃亏。

之后的事情,让喻封沉看到了什么叫女生之间的博弈,深宫娘娘的那种。

几分钟后,场景缓缓变化消散,待到喻封沉感觉周身空间再一次变化时,长椅方向已经空无一人,而他一回头,就看到了在身后望着的。

好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很正常的看着他。

“我们再去那边看看。”喻封沉带着来到不远处的3号长椅边,走近湖泊,又一次在场景变化中变成孙舒霖,和他闹了些不愉快。

总的来说,喻封沉知道了孙舒霖是昆海大学的,昆海大学和暮广大学离得近,谢杉经常带孙舒霖来暮广散步。

孙舒霖是昆海有名的音乐才女,心高气傲,可是在谢杉面前一再忍让,只有在尤程程的事上会爆发。

吵架时,喻封沉听见孙舒霖对尤程程的说法是,“难道她生在艺术世家,有个绘画界名气大的爸爸就了不起了吗?就因为她爸爸的态度对你的前途很重要,你就可以背叛我们的感情,昧着良心和她在一起?”

又是一段为了利益而消散的爱情……喻封沉笑笑,没什么看法。

“可是这也没什么特别的啊,按照套路,三处地点的剧情不应该是解释怨灵孙舒霖受到的非常可怕的待遇,然后内心如何怨恨的吗?这怎么还是旁观者视角,完全不知道孙舒霖到底具体在想什么,那我到底能得到什么信息呢?”他越来越觉得这个游戏很不对劲,各方面都透着说不出的别扭。

念及此处,他又多出了很多疑问。

“为什么从一开始我就是谢杉视角?怨灵只有先突破人的内心防线才能达到杀人条件,可是谢杉是普通人,会被杀掉无可厚非,但我不是啊。想把我吓到崩溃很难的吧?我该怎么死?”

一定有猫腻!

喻封沉觉得不能用固化思维来看待这个游戏,既然游戏设定如此奇怪,他也可以往偏一点的方向去想。

就在他念头刚刚闪现出来,还没有系统思考的时候,远处怨灵孙舒霖的气息突然靠近了。

同时,两个女生的尖叫也响了起来。

“它是不是找到大姐姐了!”音量提高,喻封沉也往尖叫传来的方向看了一眼,被建筑挡住了视线。

听声音离得不远,可能就几百米的距离,如果孙舒霖发现了那两个女生,就一定在往这边赶了!

“走,绕一下,然后回艺术楼。”喻封沉交代了一句,重新背起跑起来。

毕竟小短腿,牵着跑太慢了。

“为什么要回艺术楼啊。”似乎对艺术楼有些恐惧。

“嗯……”喻封沉想了想,解释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那只鬼肯定不会想到我们又回去了,这样就不会找到我们,对不对?”

说完他心里对自己吐了个槽:净瞎扯淡。

恐怖童谣怪谈里谢杉和小女孩都是在艺术楼挂掉的好么!

要不是为了任务,他才不想回去,说不定不回去就不会重走怪谈里的死亡之路了。

“啊!”女生尖锐的叫声又响了起来,伴随着“救命啊”的呼喊。

顺着湖边跑,那种叫喊声却越来越近,就在喻封沉想着换条路用以躲避怨灵时,他突然看见湖里浮出了什么东西。

那是离岸边有些远的地方,在平静的水中多出了一个漂浮不定的东西,带起一小阵涟漪。

“别是个人吧……”他低声说了一句,不过他既然第一时间想到了人,就说明那大概率不是别的东西。

小心的眯着眼睛看了几眼,喻封沉认出来那是尤程程,在她身上依稀还能看见红色的纹路,很有规律,虽然他看不太清,但也能猜到那大概是传说中的“找到你了”四个字。

他尽力远眺,没有在远处的湖岸边发现孙舒霖的踪影。

女生的尖叫也停止了,不知道李雪楠是不是也没跑掉。

捉迷藏游戏才过去五十分钟,如果李雪楠也死了,就意味着剩下的一个多小时,怨灵只需要找他和,他的压力会大很多。

天色阴沉,好像快要下雨,看清了尤程程的尸体后,喻封沉转身背对着湖里,嘱咐道:“,别回头看。”

即使不是一般的小孩子,但喻封沉觉得,能不让孩子看到恐怖的事物就尽量避开。

小时候受到的伤害,可能真的会伴随一生,甚至影响一生的。

“按照原怪谈的剧情,李雪楠就是那个被吊死在后林树上的女生了。”喻封沉发现,后林位置不在他的前进路线上,不能确认李雪楠是否生存让他有些被动。



p:看作家的话。

第七十九章 什么都没有

当下仍是往艺术楼赶过去,喻封沉看着这段路,由于怨灵不在,他在背着奔跑的途中不由得思绪开始蔓延。

说起来,他是个很容易在蛛丝马迹中理出思绪,连成一条线的人。

这种能力在面对逻辑性强的问题时好用,可在恐怖游戏里,各种不符合常识的干扰越来越多,答案的选择也随之混乱。

有时候他会告诉自己,在游戏里要打破常规去思考,可有一点是他无法决定的恐怖游戏种类太多,就把它当成是电脑或手机上的游戏,都会出现不同的游戏时间线和叙述方式。

有的是纯恐怖游戏,有的是猎奇向恐怖游戏,有的是解谜向恐怖游戏……种类稍有不同,玩家的体验都会不一样。

到现在,他还没有遇见过很绝对的解密和猎奇向游戏,谎言游戏勉强算一个,可在其他游戏里他都像是一个顺着剧情走的外来者,没有过多的游戏体验。

可能是评分低得原因吧……游戏满分十分,照这个来看,一分两分的游戏可能就像现实中的垃圾游戏一样,花钱买后完了一次就再也没有兴趣玩第二次。

或许真正精彩的游戏,喻封沉要到高评分才能体验,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顺利活到那个时候……

“找到你了!”

突然,喻封沉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他背上的惊叫一声,使他从胡思乱想中回过神来。

“什么?糟了!”喻封沉回头一看,灰色的怨灵就在不远处,离他不过十来米,高挑的个子,与肤色同色的衣服,被黑布蒙住的脸,正踩着红色高跟鞋朝他追来!

不可能啊?就算我走神了,也不是完全不注意感应,怎么可能放任怨灵接近而不知道?

怨灵又怎么可能这么快发现我的位置,还接近了我?

疑问瞬间占据了喻封沉的大脑,他耳边回荡着高跟鞋踩在地上的“嗒嗒”声,觉得这过于不对劲儿了。

高跟鞋的声音是什么时候开始出现的?他的五感都经过加强,怎么可能之前听不到!

眼睛眯起,喻封沉加速奔向艺术楼,一盏盏没有亮起的路灯杵立在两旁,没有风,就连树叶都很安静。

一定是有什么地方漏掉了,到底是哪里?

喻封沉眼前已经可以看到艺术楼,游戏开始的时候,他就是进入了这里,而现在,他又回来了。

高跟鞋的声音不快不慢,他没有这个时间回头,生怕一个动作就导致他被追上,但是仔细听起来,高跟鞋的声音好像还比他慢一点。

只要他保持这个速度,那么在进艺术楼之前,怨灵就追不上他,甚至会越拉越开。

“刷”刚产生这个想法,他就不由自主的汗毛乍起,背后一凉,往前一扑。

一只灰色的手差一点就抓到了他,他的衣角掀起了一小块,灌进来一阵冷风。

万一被抓到,捉迷藏可就彻底结束了!

“开挂了吗!”明明应该拉开的距离,为什么反而被接近了?

喻封沉飞快爬起,叫抓紧,然后向后瞥了一眼。

怨灵孙舒霖在他的注视下,速度是相当合理的,他惊险闪过几次对方伸出来的手,重新拉开了几米的距离。

稳住身形,他继续向艺术楼狂奔,离艺术楼的玻璃大门只有不到几十米的距离了。

突然,他脑子里想到一个问题,于是,一边朝艺术楼的玻璃大门跑,一边问道:“,今天你是第一次见到尤程程和李雪楠两个姐姐吗?”

“不是的。”俏生生的回答。

“那你以前有见过我和一个叫孙舒霖的姐姐吗?”喻封沉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灵光闪现,他觉得如果抓住了这个念头,就抓住了重点。

“不是的。”依旧否认。

果然,之前一直没问,是因为尤程程在艺术楼大厅刚见面时就给他来了个对的介绍,导致喻封沉有了第一次来学校的思维误区。

“你爸爸经常带你来这个学校吗?你觉得尤程程和李雪楠两个姐姐怎么样?”他继续问道。

“嗯……两个姐姐都很好,有时候会带我一起玩。”道,“可是她们偶尔也和别人吵架……”

果然!

“除此之外呢?你是不是还看见过什么?”

问题提出的同时,他已经冲进了艺术楼,艺术楼大门没有关,省下了他推门的时间。

但是这个问题却没有得到的回答。

“,告诉我,你是不是还看见了别的?”比如杀人现场……这是喻封沉最为重要的问题,倒也不必得到具体答案,只要观察的反应就行。

没有说话,但是喻封沉能感受到背后的这个小女孩开始害怕了。

“果然……”他本来还有些担心进了楼如果怨灵紧跟着他,他要怎么安全去顶楼。

现在看来,没必要担心了。

脚下是艺术楼一楼大厅,眼前是光荣榜的牌子,李雪楠和顶着喻封沉脸的谢杉的照片都在上面对他笑。

喻封沉突然停下脚步回过身,看着灰色怨灵紧紧地追了上来,把放下了。

他伸出一只手,手掌对着孙舒霖的怨灵,非常认真的说:“你先不要动,等一下。”

灰色怨灵的脚步停滞了一下,伸出来捉人的手也僵硬了,似乎在迟疑面前这个人什么意思。

对啊,什么意思啊?这是捉迷藏诶,我在捉你在躲诶,你举手告诉我叫我不要动是几个意思?

喻封沉瞥了怨灵一眼,黑色的布将孙舒霖的脸遮得严严实实,对方居然真的在原地停下了。

这个“听话”的举动让喻封沉脸上浮起一丝笑容,果然,他的方向没想错。

喻封沉低下头看着,也正在看着他。

“,你其实都记得,对不对?”他不打算上顶楼了,没必要。

“大哥哥你在说什么?”看着怨灵还是很害怕,往后缩了缩。

“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但是,继续这样自欺欺人,对你对我都没有好处。”或许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哄小孩,喻封沉直接用对大人说话的口吻说到,“没有其他怨灵,也没有角色扮演,只有你的记忆,对吗?”

第八十章 跟我比可怕吗?

突然歪头看着喻封沉,眼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诡异。

喻封沉当做没有看到其中看似无害,实则暗藏着的威胁之意,继续道:“我一开始就很疑惑,为什么你看上去好像有记忆,又好像没有。而我来到这里之后,整个经历都有些不严谨不真实,这让我想到,捉迷藏这个游戏是基于恐怖童谣这个怪谈而产生的。”

他笑了笑:“恐怖童谣的传说中,自始至终都只提到夜晚会听见小女孩的哼唱声,从来没有提过会有一个灰色的,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女鬼来捉人。”

没有说话,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在逃跑的过程中,我专门去了另外两个怪谈生物教室会动的人体模型和校内湖水鬼那里,发现在这个游戏中,这两个怪谈都不见了,证实了我所在的场景是一个完完全全被排除出现实的地方。”喻封沉想到了资格证那随意控制时间和空间的能力,但今天的事情明显不是时间空间的转变,而是一个视角的盲区。

“我见过怨灵,和孙舒霖现在的状态有很大不同,包括你,你的怨灵形态我也是见过的,那个时候你的气息和厕所外我没有直接见到的孙舒霖的气息就很不一样,只不过我当时太弱,还无法分辨。”他说的是捉迷藏de里的经历。

“而现在,当我把这些异常连起来,并且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之后,这些疑惑就都迎刃而解了。”

“不要说了,不是我!”突然尖叫一声,捏着小红裙蹲下来,喻封沉顿时从她身上感受到一丝丝恶意。

但他只是稍微退后了两步,拉开一个安全距离,就接着道:“还记得传说中,三个大学生都被抓到,死亡地点周围都有找到你了四个字,只有你是因为惊吓被吓死的。也就是说,你没有被找到,而是因为无法接受看到的东西,才意外死亡。”

“我想,怪谈中的传说是真实的,孙舒霖在那次复仇成功后,就消散或者离开了,但是她的复仇,却换来了一个无辜者永远的恐惧,就是你。”喻封沉看着面前缩起来的小姑娘,虽然有点可怜她,但却并没有不忍心,“你看见了一个很强的可怖怨灵,内心陷入了恐惧,不断徘徊在恐惧中无法离去。你活着时来过很多次暮广大学,可能见过谢杉、尤程程、李雪楠和孙舒霖的不和,但你没有亲眼看见孙舒霖被尤程程杀死,所以各个场景的回忆中都没有太过血腥的东西。”

“我今天经历的一切,都是你幻想和记忆中那恐怖的一天。换句话说,除了你,这里没有其他怨灵,这个虚假世界唯一的创造者,就是你。”喻封沉最后一个字斩钉截铁的落下,突然发出了尖锐凄厉的叫声,让他耳膜一阵疼痛。

【恭喜你发掘了隐藏支线:理智,现在强制进入理智支线剧情,之前的支线选择作废。】

【理智支线:你已经得到了正确思路,请在接下来的剧情中活下去,奖励:???】

【捉迷藏时限失效,当剧情完成,游戏可立刻结束。】

瞬间,周围的景象在的惊叫中一阵变化,本就昏暗的天空彻底成了黑色,像是进入了里世界一般。

没了自欺欺人的表层来包裹,这个灰暗诡异的世界彻底暴露在喻封沉眼中。

艺术楼迅速风干老化,墙灰纷纷落下,沿着墙积攒了一层。

玻璃门染上了一层浓郁的黑色,隔绝了外面的一切景象,似乎无法忘记的恐怖记忆终究就是集中在了艺术楼里。

光荣榜上被血色侵染,那一张张笑容灿烂骄傲的照片都被覆盖,只剩下谢杉的照片仍能看清。

这次,谢杉的照片不再用喻封沉的脸,而且回归了本身的模样,那笑容逐渐变形,慢慢扭曲,最终形成了一个古怪阴森的阴沉表情。

喻封沉警惕的看向和一旁的“灰色怨灵”,只见尚且没有什么变化,可灰色怨灵脸上的布却松了。

灰色怨灵动了一动,黑色布就如墙灰一样脱落,露出一张与孙舒霖五分相似的脸。

之所以只有五分,是因为这张脸灰白交加,唯有嘴唇是鲜红色。除此之外,在眉眼处,竟然和也有几分相似。

看来已经记不清孙舒霖本来的样子,只能凭借被吓死的那天看到的一眼,以及自身不断累积的恐怖想象来塑造记忆中孙舒霖的样貌。

喻封沉看着它,心中不可抑制的升起一种战栗感,恐慌和惊惧逐渐靠近着他,四肢僵硬,行动严重受阻。

倒不是他看见那张脸就害怕了,这种从心里涌上来的感觉可能更接近于一种生理反应,是怨灵本身的特殊气息导致的。

怨灵以惊吓为主要攻击手段,它们的气息中本就带着令人恐惧的特点,是一个天然的压制。

灰色怨灵露出全貌后,也动了,她的头发来到了脸的前方,红色裙子上仿佛有血滴落,一如在捉迷藏de里的样子。

她歪着头,头发缝隙里露出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血丝和怨恨,然后,她便朝着几乎动不了的喻封沉缓缓走来。

de里的帮了喻封沉,可现在的,却带着一种竭斯底里的气质,喻封沉不用想就知道她现在已经是站在了对立面,走过来以后,当然不会是来帮他捂眼睛的。

凉意不受控制地在心头翻滚,喻封沉感到自己的血液开始变得冰凉,眼神也无法从这一大一小,一假一真的怨灵身上移开了。

不过这个时候他莫名冷静,脑子里迅速翻过一个个想法:“本身不是很可怕,但是在她的记忆力还有孙舒霖这样的鬼物,综合来看肯定到了怨恨级,和替代里的怨灵们完全不同。我如果只靠激质带来的身体素质和意志力,根本撑不了多久。”

确认了这个情况,他做了一个深呼吸。

他不知道那些连体质都没有激活的体验师是怎么通过晋升游戏的,要是他们遇上这种情况,没有祭品,只能是个死字。

或许针对每个体验师的能力不同,难度也不同,反正喻封沉现在是有办法的。

他张了张嘴,喉咙里吐出了一句话:“你要跟我比可怕吗?”

一股看不见的恐怖气息粘稠如同实质的从他身上钻出,肌肤肉眼可见的苍白了起来,喻封沉的眼珠一片漆黑,他的视线随着突然后退了几步的看了过去,转头的动作一顿一顿的,像极了生锈的木偶。

第八十一章 有多强

【你已主动激活诅咒形态,注意控制,否则会沦为彻底的诅咒之物】

资格证上浮现出一条新的提示,喻封沉只瞥了一眼,注意力就不得不移回自己身上。

他还是不能动。

只不过,他从被怨灵压制的那种不能动,变成了极度虚弱的不能动。

视线模糊了,喻封沉感到周围的空气里都弥漫着黑色的气体,覆盖了很大一片范围,在他一次次呼吸中缓慢流动,一种绝望和悲哀开始像触手一样试图抓紧他。

黑色的刘海搭在眼睛前,他除了黑雾什么都看不清,感知却又提升了一大截,能清晰听见周围东西发出的任何声响。

比如眼睛睁大、睫毛和头发划动的声音,比如灰色怨灵高跟鞋轻微的抬起、又原地落下的声音。

照理说他应该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可恍惚间,他的脑子里总能闪现出他现在勉强站立、白如纸片的模样。

低头看了看,他感觉自己白的近乎透明,就像即将消失一样。

他的思维凝滞了一小会儿,突然有点想不起来自己要干什么。

喻封沉伸出生锈了一样的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努力的使自己发僵的头脑转起来。

想起来了,他要用诅咒状态来对抗的。

如同资格证上对他的诅咒体质的介绍一样,诅咒状态的他,身体素质和意志力严重下降,感知和气息却有了莫大的提升。

但是悲哀和绝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耽搁,生怕多沉浸在这个状态里一秒,他的头脑和意识就会被侵蚀,再也恢复不过来。

在这种状态下,他感到自己的性格已经受了影响,就比如重新看向的时候,只想赢过她,让她灰飞烟灭。

“你想跟我比可怕吗?”他的眼睛努力穿透黑雾注视,只见头发缝隙中的眼睛里血丝翻涌,在惊惧的同时还有一股被“很强的对手”激起来的凶性。

身上的气息变得若有若无,相反,在她找回了自主记忆后,灰色怨灵已经受她控制,此时灰色怨灵反而气息疯涨,直到让喻封沉真切的感觉到对方身上那属于怨恨级怨灵的强大。

怨灵身上的气息是引导人陷入恐惧的,而喻封沉身上则开始散发出一种逐渐腐朽枯萎的感觉。

他感到身体逐渐无力,无法分出注意力去控制站姿,绝望的触手也一直在把他往“下”拉,好像想一直把他拉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干脆原地坐了下来。

诅咒体质脱胎于诅咒,他不像宁枫一样能变成恶灵使自身战斗能力提升,而且要利用“诅咒”与生俱来的规则和诡异之力来实现目的。

维持清醒感受了一下,他就知道自己该怎么使用这个状态的能力了。

他的精神力顺着周围的黑雾飘散出去,竟然异常的顺利,就好像黑雾为他铺了一条路。

灰色怨灵孙舒霖在的控制下踩着高跟鞋走来,“嗒嗒”的鞋跟声仿佛直击人的心底,每一声都能使人寒毛乍起,一阵战栗。

可惜,喻封沉现在已经感受不到“恐惧”这种情感。

他的精神力在黑雾的包裹下被无差别传递到周围仅有的两个活动事物身上,顿时,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两个鬼物对他的恶意,和对黑雾的抗拒。

“为什么要揭穿我!”孙舒霖口中凄厉大喊着,出来的却是的声音。

“你这无聊的恐惧和执念,哪有我活着重要。”喻封沉冷冰冰的回答,他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就是忽然想说,而且不想压制。

终于,在他眼中,黑雾将和孙舒霖包裹住了。

控制着孙舒霖奋力抵抗着,她毕竟是怨恨级鬼物,和喻封沉这个还没有晋入挣扎级的体验师相比,应该还是有优势的。

可奇怪的是,喻封沉与诅咒形态居然出乎意料的契合,没花多少时间就把他现在这个等级能动用和承受的力量都发挥出来了。

一时间,双方僵持起来。

“不行,这样下去,我会失控的……”喻封沉咬紧了牙,他要对抗的不仅是,还有拉着他往下坠落的绝望感。

“要尽快……”他闭上了眼睛,寻找气息的突破口,在他脑海里,周围的一切都在黑雾的触碰中清晰可见。

终于,鬼物身上的气息空缺被他找到,他的精神力携着黑雾一起划了过去。

一阵异样的感觉在喻封沉心里出现,刚才的一瞬间,他好像感受到了一股“规则”的力量,然后,他就看见和孙舒霖的身上开始蔓延一股从他体内蔓延出的绝望感。

气息的对抗,是他赢了!

接下来,就要看他身上的诅咒之力,会对怨灵鬼物产生怎样的效果。

“你、你、为什么”灰色怨灵孙舒霖仍在的控制中,她口中传来的声音,一顿一顿,仿佛生锈了一样。

喻封沉睁开眼,黑色雾气不再阻挡他的视线,使他看到灰色怨灵僵硬艰难的朝他走来,红色高跟鞋也没有那么鲜艳了,仿佛被蒙上了时间的尘埃。

则逐渐透明,和喻封沉一样,一举一动都像生锈了一样,艰难凝涩。

其实怨灵本身就是无实体的,只不过在的记忆和幻想中,她是以人的形态出现,所以直到现在,她才表现出时隐时现的飘忽感,想借此摆脱凝涩。

但这股诅咒之力并不是只针对实体,哪怕她再飘忽不定,仍然深深地受制于诅咒。

紧接着,和灰色怨灵都开始枯萎了。

喻封沉清晰的感觉到,的灵魂开始枯萎腐朽,如同一朵正在开放的花,加速干枯,落下的花瓣掉进泥土里,被泥土掩埋分解,变成了一堆养分。

他在同时感同身受,似乎自己也是一堆养分,被吸收,被拉扯,茫然不知道被补充到哪里去……

“不行!”喻封沉猛然摇头,甩掉了让他忘记现实的这些感觉,重新注意起鬼物的情况。

比他想象中还要快,或者说他自己的诅咒之力比他想象中还要恐怖,在他走神的这一小会儿中,已经“没了”。

虽然红裙女孩依然站在那里,但在他的感知中,那里已经不存在任何事物了。

消失了。

或许是枯萎腐朽变成了养分。

突然,灰色怨灵一片片崩碎,随着这个引子出现,周围的一切也崩毁了,像是玻璃做的记忆碎片一样一块块裂开。

“要结束了,我得离开这个状态。”喻封沉想着,强迫自已从诅咒状态中退了出来,因为他发现,时间越久,他越不想回归原本的样子。

每个体验师的体质都不同,鬼物体质的体验师的特性也不一样。

他通过这次的体验,感受到自己的诅咒里带有“腐朽”、“绝望”、“凝涩”等特性,大概不算弱。

可问题就是,他一进入这个状态,思维方式就有点不受控制,让他觉得自己变得不像自己,而且对离开这个状态还带有抵触,似乎想永远停留。

这个思想太危险了,就像被另一个陌生人逐渐同化一样,令人不安。

苍白的肌肤恢复了几分血色,眼珠里瞳孔缓缓出现,在耳朵旁边“彭彭”的碎裂声中,他彻底清醒了过来,离开了诅咒状态。

最后,“轰”的一声,场景炸裂,他的眼前出现了明媚而刺眼的阳光,在黑暗和阳光的突然转换中,他感觉光芒让他浑身不舒服。

同时,他的气息以他一个人肉眼可见的速度涨了起来,稳稳步入了另一个层次。

【你已完成晋升游戏,进入挣扎级,即将开始游戏清算】

【晋升游戏:捉迷藏(正式版)】

【完成支线:理智(隐藏支线),隐藏奖励为“挑选一项潜藏能力表象化”,奖励将在清算完毕后发放】

【你的专属称谓发生了变化】

第八十二章 异端

【本次晋升游戏获得积分5000】

信息一条接一条的跳出来,喻封沉眼前一片模糊,还没有缓过劲儿来。

看了看四周,他仍站在刚刚步入艺术楼玻璃大门的地方,周围较为安静,只有偶尔两声不知道哪里飞来的鸟的叫声,和还未走远的几个艺术系女生的窃窃私语。

艺术楼一楼大厅的布局还是一样的,一个人也没有,却已经摆脱了诡异感。

喻封沉一边看表确认了这次游戏同样没有时间流动,仍是游戏开始时的时间,他的祭品也都回到了身上,一边强撑着坐到大厅里供人休息的座椅上,抵挡着脑子里的眩晕和不适应,开始关注起资格证的变化。

【你的专属称谓变更为:异端】

【异端:戏子无情,可你的成长轨迹似乎有所偏离,被很多人注视,不再适合做戏,相信你自己也不愿意承受蒙蔽。所以,作为一个异端,你要准备好接受恐怖的命运哦~】

“……异端?”喻封沉甩了甩头,清醒了些许,心中升起淡淡的不妙感。

异端这个词,一看就让人觉得不安,因为会成为异端,证明他身上必然存在和其他人不同,并且会被其他人排斥的东西。

但同样的,和称谓解释说得一样,或许这个称谓能让他更快地了解自己身上的疑点和异常。

【结算完毕】

这次的结算看上去十分简单,少了很多积分的具体增加规则,而是取了一个5000积分的整数。

【隐藏支线奖励开始发放:选取一项隐藏技能表象化】

【技能确定为“追溯”】

【追溯:混淆距离,将对远处场景的感官拉至近前,获得清晰的视觉、听觉、嗅觉和感觉,对鬼魂的感知变得更加灵敏,一定几率看见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灵异事件。】

“追溯……听起来和我前段时间出现的那种情况差不多,果然,身体开始出现新的变化了,资格证把这个称为隐藏技能吗?”喻封沉想起前段时间莫名听见看见远处葬礼的情景,当时他还有所疑惑,但找不到原因和源头。

关于技能的系统消息出现后,他的脑海里就没有再出现新的消息提示。

耐心等了两分钟,同时也是缓了缓精神状态,在情绪逐渐摆脱那股绝望阴冷后,喻封沉便看向自己的资格证,发现上面的变动非常大。

【恐游体验师资格证(初级)】

【体验师:喻封沉】

【等级:挣扎(下一等级:抗衡)】

【专属名称:异端(延伸方向:鬼物体质)】

【天赋:活偶、通灵、追溯、诅咒体质(通灵之眼、诅咒形态、)】

【游戏经历:5】

【好友:疯医、猎物、伪装者、双生花、红】

【队伍:无】

【下一次游戏体验时间:随机(可主动参与)】

【祭品:戏勾、丧礼、让你解脱吧、厄运、后悔、集阳、感知、怨灵驱逐符】

【积分:12820】

【鬼物图鉴:5】

【记忆回流:无(游戏中看上却没得到的东西,可以在此处凭积分兑换)】

【状态:很有“天赋”的体验师,不过,事情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为什么会变成异端呢?可能得好好想想哪里出了问题。】

“呼……哪里出了问题……得找机会问问爸妈了。”喻封沉背靠在椅子上放松身体,想起了远在英国的父母。

原本他还在担心,自己万一出了意外,父母会有多伤心,或许连他的死因都不会知道。

可就在刚才,经历了诅咒体质的激活,感受了那种负面和恶意后,他的脑子里突然多出了很多斑驳杂乱的念头。

他身上的问题不是在成为体验师后才出现的,而是早就存在,说明在他不知道或者没有记忆能力的时候一定发生过什么事情。

喻封沉突然觉得自己的父母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他和父母已经很久没见过,平时交流也不多,或许是时候去见见他们了。

他又坐了一会儿,直到几个艺术系学生从远处闲逛而来,看到喻封沉后又兴奋的指指点点,他才起身朝自己的宿舍走回。

眼前的景色明明是经常能看见的普通校园晨景,可在“捉迷藏”的游戏结束后,他总会恍惚一下。

走到半路,喻封沉掏出手机给宁枫发了个微信,表示自己晋升挣扎级成功这是他们约好了的,等他晋升,宁枫就会准备拉他入团队。

至于傀儡师张雪儿那边,有守鹤周旋,短时间内她不会对他不利,而关于她为什么拉他成为体验师,他也在守鹤那里得知了个大概。

抗衡级的体验师都拥有一定的推荐人名额,可以培养新的体验师。

被推荐名额挑中的人会成为体验师,不受推荐者摆布,和其他体验师一样自主成长,推荐者则有观察资格,可以随时知道自己推荐的体验师大致达到了什么级别。

守鹤说了,喻封沉的体质很特殊,普通人和等级较低的体验师看不出来,可到了抗衡等级的体验师就会发现他身上的不同,得知他的潜力。

但这些人同样不能得知他身上的具体秘密,就像人看一道数学题,学渣看得云里雾里,而这些人能看出这题的难度等级,却不知道答案。

守鹤、张雪儿都属于后者,宁枫、云肆、江孑冷等人则还差一点,当他们晋升抗衡,也会发掘喻封沉身上的特殊。

“小新人,我就知道你没什么问题的~今晚6点暗箱见,除了你,我还拉了两个很有意思的家伙,加上楚老板一共五个人,大家一起讨论讨论建队的事吧。”很快,宁枫就回了消息。

“好。”喻封沉回复后,又给守鹤发微信问了下情况。

他是知道守鹤和张雪儿现在在外面的,此时有些好奇这两个人会发生什么。

据他所知,这两个都是冷静理智有城府的人,碰在一起,除了打起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一路回到宿舍,喻封沉用被米色袖子遮住了一半的手搭上门把手,手腕上来自游戏“替代”楼房倒塌时砸破的伤口突然一阵疼痛,同时,他的心脏狠狠多了一下,强烈的不安瞬间笼罩住他。

“宿舍里有东西!”喻封沉只花了零点二秒就确定了这件事,能让他感到不安并且没有感知到的东西绝对比他强,而且不算友善。

只是,这个时间段,有谁会不带着善意来找他呢?他应该没有惹过陌生体验师和鬼物啊?

第八十三章 我猫没了

还没等他细想,宿舍的门把手就自行下压,门无声打开了一条细缝。

顿时,阴冷的风从门缝中吹出,就算是喻封沉这样拥有诅咒体质的人都感到鸡皮疙瘩瞬间浮起,体表生寒。

同时,一股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牵动了喻封沉的神经,他隐约感觉自己似乎见过门后的人。

一股时间的生锈感透露出来,他一步未退,看着门缓缓打开,门缝里的时间好像在加速流逝,又好像从未变化。

当门完全打开时,一个穿着衬衫式短裙的女人就面对着他这么站着,静静的看着他,没有动作。

她黑发未做过多修饰,自然而柔顺的披在脑后,面容同样不加修饰,完全的素颜却让人感到尤为惊艳,尤其是那双泛着暗金色光芒的眼睛,似乎让注视着它们的人逐渐陷入陈旧,跌进时间的漩涡。

女人表情似笑似冷,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不真实,飘渺得好像下一刻就会从人的印象里消失。

这张脸过于陌生,但喻封沉记起了来人的身份。

这种气息和独特的感觉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到过女巫!

在谎言游戏中,那个头发披散遮住全脸,穿着长裙的女人,也是恶魔阵营中喻封沉实际上的同伴之一。

可是她怎么会来?喻封沉心里一紧,谎言游戏里见到女巫时,她表现的像是有社交障碍一样,不愿与人多接触。

而现在,她不仅露出了原本的令人惊叹的容貌,气势上也有很大提升,感觉像是……

晋升了?

新的抗衡级!

而且,对方释放出来的气息真的没有那么友好,甚至让喻封沉觉得自己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她,现在被她找过来算账了。

“你好啊。”愣了一秒,喻封沉还是选择主动打了个招呼。

“……”

回应他的是一股吸力,喻封沉只觉得脑子一恍,下一刻已经被无形的空气“拉”入宿舍里,门在身后“砰”的关上了。

女巫晋升之后不知道她的专属称谓还叫不叫女巫,姑且这么称呼她瞬间就出现在他的面前,和他不过两分米距离,暗金色的眼睛不带任何感情的看着他。

喻封沉不由自主回看过去,眼神刚与女巫对视就较忙偏移走他发现女巫的眼睛很危险,刚看一下就有种被时间遗忘错觉,如果不移开,可能立刻就要“消失”了。

“你好。”两秒后,女巫那清泉流淌一般的声音出现,让喻封沉松了口气。

愿意交流就还不算特别糟糕,不管是什么问题,都有挽回的余地。

喻封沉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问道:“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其实很想问对方是怎么找到他的,但想必问出来了也不会得到答案。

“要一件东西。”

女巫不急不缓的开口,声音中透露着冷意,似乎喻封沉拒绝就会死。

“什么东西?”喻封沉谨慎地问。

“厄运。”

厄运?我的猫?

喻封沉突然发觉厄运自从出了游戏就没有出现过,一直躲在背包里。

他的脑子里飞快的出现了思绪:宁枫说过,女巫和江孑冷也是鬼物体质,而从过去的接触看来,女巫很可能是“怪谈”体质,和黑猫厄运一样。

“你要做什么?”喻封沉心里并不想把厄运交出去,先不说这种强盗行为是他最抗拒的,就算是这么多天和厄运相处下来,他也已经对这只小奶猫产生了一丝丝感情。

“借用一段时间,如果你愿意放弃它,那更好。”女巫就像在说一件理所当然微不足道类似于早餐吃什么的事情一样。

“如果我不呢?”喻封沉的精神中传来了包里小猫厄运的不安情感。

听到喻封沉的反问,女巫眨了眨眼,似乎笑了一下:“那你会直接忘记厄运的存在。”

他瞳孔一缩:与抹除记忆有关的能力?

太强势了。

晋升抗衡级的女巫不仅露出了脸,甚至连气场都完全变化,行事风格也完全不同。

“那次游戏,我就是为了厄运才参加的。”女巫看着他,最终还是决定补充两句,“没想到在最后时刻,我会被说书人算计,提前死亡,导致这个奖励落在了你手里。”

“把厄运给我,我给你别的。”女巫微微伸出手,白皙的手腕没有多大动作,喻封沉就感到厄运被她从包里“牵”了出去。

终于出来的小黑猫扑腾着四肢,浑身写满了拒绝,但又无法反抗。

喻封沉刚想有所动作,就发现若有若无的“时间”早就包围了他,让他处于时间的缝隙中一般无法动弹。

黑猫被女巫抓在了手里。

“……它是资格证给你的……”女巫看着小猫,遇到了困难,“这个给你好了,当做交换,我会把它还给你的很久以后。”

一本书掉落在喻封沉脚边,他刚能动,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做,就发现女巫已经悄然消失。

好像从没来过一样。

“什么鬼,我猫没了?”喻封沉手搭上自己的书桌,对女巫这个来去迅速的人产生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太过分了。

太荒谬了。

老子的猫呢?

你说拿走就拿走啦??

你强你就任性?

你给我等着!

随即,他弯腰拿起脚边女巫留下的书,这是一本不算厚的中等大小的书本,书壳坚硬,被一层浅棕色羊皮包裹着,上面刻绘着一些喻封沉不认识的字母体文字。

这本书充满了古朴质感,有点像欧洲风格。

喻封沉手指触碰到它,就感觉阵阵凉意从封皮传来。

尝试着翻页,他却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开这本书,并且清楚的认识到这是由于自己刚进入挣扎级,实力还不足。

【祭品:??(你并没有看懂这本书的名字)】

【等级:抗衡(未完全)】

【特性:概念虚无、?????】

【用途一:使用者进入时间的缝隙里,获得五秒无敌效果,不受任何伤害,不能做出任何攻击行为】

【用途二:使用者回到二十四小时内任意一个曾经去过的地方,自身状态恢复为当时的状态】

“抗衡级?”喻封沉手一抖,看着自己手上这本打不开的书,心中一惊。

虽然是未完全,但毕竟是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的等级,两个用途都非常有用,几乎等于给了他多一两条命。

女巫也不是那么可恶嘛……

至于很多地方看不懂,喻封沉觉得这是女巫故意为之。

厄运只是个还没有升级的怪谈祭品,能力也就幸存级别,女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用抗衡级祭品换一个幸存级祭品。

再者,女巫只是借用厄运一段时间,这本不知名的书就像一个抵押,估计以后还是要还的。

第八十四章 街拍

这样一想,女巫的做法似乎不是不可以接受。

因为总得真算起来,他好像还赚了。

喻封沉叹了口气,只能这么安慰自己。毕竟,即使他不乐意,女巫仍然是实力上碾压他的体验师。

至于女巫究竟是怎么找到现实中的他的,他也懒得纠结,无非就是利用特殊能力或者科技定位,既然女巫明面上想要的只是厄运这只小猫,没有做出其他恶意举动,他大可以不必去窥探女巫的心思,免得激怒对方。

他把这本充满年代感的书塞进包里,卷起袖子在寝室里收拾了一会儿卫生,守鹤就回来了。

“情况怎么样?”守鹤刚才没有回他的微信,他就猜测要么没看见,要么就是快回来了。

“短时间内她不会找你麻烦。”守鹤笑笑,坐上自己的位子,先是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随手摊开一本书,然后反问道:

“今天有什么计划吗,总不可能待在寝室一整天?”

“晚上去找朋友,商量队伍的事。”喻封沉没有隐瞒,而且他相信守鹤对体验师有一定了解,能听懂他在说什么。

“好吧,中午一起去食堂。”守鹤翻动手里的教材,突然顿了一下。

他抬起眼看了看周围,隐隐看出了空气中的一丝异样。

“刚才这儿有人来过了?”

“对,一个体验师,不过,没大事。”喻封沉思索了一下,觉得没必要说太仔细。

闻言,守鹤一如既往的不多过问。

闲下来的时间,两人恢复日常,在宿舍写了一会儿专业课作业,然后出门逛了逛。

直到傍晚,喻封沉重新收拾了一下,打车去了暗箱。

司机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年男人,不过,一路上不断通过后视镜打量喻封沉的行为暴露了他的好奇。

“同学,你是不是模特啊?”他终于,他忍不住问了出来。

模特?喻封沉微微挑眉,他还没听过这样的问题。

“就那种街拍模特,有一个摄影师跟着的那种。”司机看了看坐在副驾驶的喻封沉,总感觉这种米色长领毛衣和紧身牛仔裤的搭配,非常像自己女儿买的杂志里那些男明星的照片。

哦,前提是长相也不输。

“我不是。”喻封沉回了一句,注意力则完全不在司机这里。

黄昏已至,即将到达暗箱咖啡馆,喻封沉开始猜测队友的情况。

在宁枫拉他之前,应该就已经和楚老板约好了结成队伍,毕竟就连暗箱都是楚老板的。

嗯……他还不知道楚老板的名字,只知道对方的专属称号是“伪装者”。

宁枫说过,除了他和楚老板,还有两个人。

“不知道会是什么实力层次,什么体质的体验师,说起来,我还不清楚团队游戏是什么样子,估计这次见面后的第一个游戏就会是团队游戏了。”新的团队都需要磨合,让彼此知道能力,开发出对于能力的运用方式。

既然有团队设定,喻封沉已经预见到了以后会出现团队对抗类游戏,这在现实中的联机恐怖游戏里也不少见,彼此磨合是非常重要的。

很快,他下了车,在闹市中朝暗箱咖啡馆走去。

暗箱位于北道市的中心商业区,每次来这里,喻封沉都能感受到来自“人”的生活气息。

接近六点,街上人毫无减少,反而因为到了饭点而多出很多人前往商城。

喻封沉在人海中慢慢逛着,耳边传来的声音嘈杂但热闹,让他有种久违了的感觉。

时常和鬼物们打交道,偶尔看看人声鼎沸的场景,真的不赖。

“你好,能拍张照片吗?”

就在他抬头张望各种店铺的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从声音发出方位来听,应该是叫他的。

喻封沉有些愣然的回过头,只见一个穿着黑色t恤棕色长裤、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普通男人正双手举着相机,像发现了什么宝贝一样惊喜望着他。

“你叫我吗?”喻封沉疑惑。

“对对。”男人架子很专业,一看就是职业摄影师,“能请你当我的模特吗?只拍一张照片就可以!”

奇了怪了……喻封沉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谨慎而不着痕迹地扫了对方两眼。

以前他走在街上,最多被搭讪,却也不至于被摄影师邀请,更巧合的是,刚才的司机也提到过类似话题。

只有一个可能,就是他身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但他自己还没有发掘。

摆在平常,喻封沉大概会直接拒绝这个男人的邀请,但今天不知道怎么的,他决定答应一下。

“好吧,怎么拍?”

“来来,靠着这面墙。”男人指着一家精品店的外墙,这家精品店是北欧小镇的温暖风格,外墙上一块一块棕色砖块整齐排列,点缀着一些墙上盆栽。

喻封沉依言靠上去,顶着路人强烈的吃瓜眼神随意摆了个造型。

“下巴抬一点,左手从裤子里拿出来,你那袖子不是长吗,随它遮手,手指露出一点就行了。腿弯的角度很好看,不要动~”男人进入工作状态,嘴上开始叭叭的指挥起来。

“表情!表情不用那么冷漠,悠闲一点,唉~对~非常好!可以了!”男人直起身,看了看自己的相机,又看了看喻封沉,“可以再来几张吗?你太合适了。”

“……好。”喻封沉看了看表,离约定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没有拒绝,男人眼睛顿时亮了。

“做到这个花坛边角,身体前倾,领口拉一下……好!”

大概十来分钟,这位摄影师拉着他拍了二十多张照片,然后才想起来一件事。

“忘了忘了,我姓钟,你可以叫我大钟。加个微信吧,这些照片我处理好以后都会发给你的。”钟摄影期待地看着喻封沉。

“可以,我姓喻。”喻封沉拿出手机和对方扫了微信,简单点头告别,就继续往暗箱走去。

只不过,心中的异样却压不下去了。

刚才拍照的时候,摄影师要他做出的动作,他都做的非常流畅,没有凝涩感和排斥感,就像一个真人木偶一般。

第八十五章 集合

深深浅浅的紫色装饰着咖啡馆,也让身处其中的客人心情宁静。

一个人的女白领低头抿了一口有些甜的摩卡,享受着难得的假日时光。

平日里太辛苦,偶尔品尝一些甜腻的味道,能让她得到一些放松。

美中不足的是,她最喜欢这家咖啡馆二楼的视野,能看到外头街上的车水马龙,可今日咖啡馆二楼再次封闭了。

这种情况在暗箱并不少见,作为熟客,她常常只能被二楼楼梯口“暂停营业”的牌子挡在外面。

暗叹一声自己的运气不佳,她的目光突然被推门而入的人吸引。

米色高领针织衫,简单素静的牛仔裤,普普通通的背包,都在来人沉静的表情里变得特别。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地一路追随对方,直到对方踏上二楼楼梯,进入了她的视觉死角,她才低头看着自己的咖啡,内心里浮现出一丝疑惑。

“奇怪,莫名的吸引力……”竟然让向来内敛冷静的她有点心动。

……

“果然有问题。”喻封沉本身就对别人的目光和小动作的感觉非常敏锐,这一路走来,他已经意识到别人看向他的不同。

他自己没有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变化,出现这种情况,只可能是“异端”这个称谓所代表的某种东西对他人生效了。

一步步踏上楼梯,跨过放置在地上的可移动标示牌,喻封沉一眼就看见坐在离楼梯最近的桌子边的宁枫。

暂时没有见到其他人。

“哟,来了?就等你了。”宁枫先是打量了喻封沉几眼,随后一把揽过他的肩膀,把他往一面拥有弧度的墙面之后的座位带去。

“你说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喻封沉低声问。

“到了,还有你认识的呢。”宁枫一如既往的面带笑容,只不过这一瞬间,喻封沉从他表情里看出一丝不同寻常。

如果是楚老板,他不必专门说出来,所以另外两个队员里,还有我认识的人?喻封沉心里一顿,莫名想起正在这个城市的女巫。

然而走过这个拐角,他就知道他想多了。

女巫可能并不会接受这样一个水平参差的团队……但是,等等,这个人怎么会在这里?

在一张较大的长方桌边坐着三个人,皮肤较黑、声音低沉磁性的楚老板先伸手挥了挥算是打过招呼。

而在他一侧

红色的宝石圆眼睛静静的盯着喻封沉,本应毫无生气的大毛绒垂耳兔竟然流露出一种人性化的情感。

阴森,古怪,恶意。

喻封沉看着抱着兔子面容平淡的江孑冷,表面上维持着正常表情,内心则感到一阵荒谬。

新队友是江孑冷?

这位和宁枫不是有过节吗?

据他目前通过接触而对对方的了解,包括宁枫和他透露的内容,江孑冷是鬼物体质,智力很高,擅长布局和谋划。

而宁枫同样不是一个头脑简单的人,只不过通常来说,他更狡猾,喜欢利用他人来创造优势。

这么一看,宁枫和江孑冷如果搭在一起,倒是个不错的组合。

他脑海里这么想着,忘了把视线移开。

“咳咳。”见喻封沉“冷静却一直”盯着江孑冷看,坐在江孑冷旁边位置的女生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看好戏般弯了嘴唇。

喻封沉这才注意到这个少女,她穿着一套和他米色针织衫颇有些撞色的夹克,浅蓝牛仔裤的膝盖处破了两个大洞,总体来看,时尚中带有一些hiphp风格。

和谎言游戏中江孑冷的打扮有种异曲同工之妙。

“你好。”出于礼貌,喻封沉先开口了,待走近了一点,他和楚老板、江孑冷点头打过招呼,就冲着这个陌生少女道,“我是喻封沉。”

“你好,我叫江霜伶,是小冷的姐姐。”少女头发并未扎起,发尾卷曲,配合着姣好的长相,本应甜美的气质里却不知怎么满是帅气,“我的专属称谓叫葬者。”

姐姐!?

江孑冷还有姐姐?

喻封沉看了看默不作声的江孑冷,没看出这个江霜伶和江孑冷哪里长得像,不过,本就年纪小的江孑冷在江霜伶面前显得比一个人时更“乖巧”一点。

思维再飘散了一点,喻封沉突然想到,当初江孑冷的衣服会不会就是江霜伶挑的?他当时还有这奇怪,以江孑冷的性格,不像是会主动穿风格颜色张扬的衣服。

他脑子里刚出现这个念头,江孑冷就抬起眼瞥了瞥他,意味不明。

抬手摁住大毛绒垂耳兔的头,还未成年的清秀少年保持着一贯的深潭般的眼神,气质冷淡,也没有与自己的姐姐有任何交流。

“坐呗。”宁枫见招呼打完了,首先在空座上坐下,然后拉着喻封沉坐在旁边。

楚老板把两杯一直放在一边的咖啡推到两人面前,喻封沉伸手碰了碰,适当的温度投过杯壁传到指尖,还是热的。

“初始团队就是我们五个人了,没有问题吧?”楚老板面前放着他自己煮的咖啡。

“问题有很多,但是都不影响我们已经达成的共识。”袖子太长了,江霜伶干脆把它往上捋了捋,“之后开始磨合,才会暴露很多很多问题。”

“我选人的眼光还用怀疑吗?”宁枫露齿一笑,“趁这个机会,大家稍微介绍下,给彼此不熟悉的人透个底,反正以后也是会知道的。”

喻封沉清楚,这大概主要是为了他,毕竟除了宁枫之外,他对其他人的能力都不算了解。

“楚逸,专属称谓伪装者,玩家体质,可以做到易容和隐蔽,身手比较好。”楚老板仍是第一个响应宁枫的人,让这个话题必须进行下去。

“宁枫,疯医,恶灵体质。”宁枫随即接上话,不过看样子这里的所有人都和他打过交道,他就没有重复太多。

接着,他眼神示意喻封沉。

“我叫喻封沉,刚晋升挣扎级,专属称谓是异端,诅咒体质。目前比较擅长侦查。”喻封沉的通灵之眼和追溯都是很适合侦查的能力,他没有说其他的战斗能力,因为就他现在这个刚刚到挣扎的级别,在座的每一位可能都比他强。

听了他的介绍,宁枫和江孑冷没什么反应,楚老板和江霜伶却微微挑起了眉头。

第八十六章 暂未起名

“这位是刚晋升?”江霜伶意味深长地问了一句,眉眼弯了弯,随即看向宁枫。

她只知道是宁枫挑选的人,据说都是在宁枫的一场场游戏里测试出的,能力优秀且适合团队的人物。

而她没有想到,在对方念念叨叨一定要创建一个高质量团队的同时,却拉了这么一个没有过多经验的人来。

不过嘛,她见到喻封沉的这一刻,居然也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出气息上的强弱,或许已经证明了喻封沉没有看上去简单。

楚老版则是奇怪于喻封沉话里透露出的信息。

晋升成功,专属成为变成异端这件事,他和宁枫早就从资格证上的好友选项里察觉了,可是虽然他没有和喻封沉一起进行过任何游戏,却也经常遭受喻封沉的骚扰。

据说还是宁枫仗着即将晋升要做准备,把他电话丢给喻封沉的,导致几乎每过两三天,喻封沉就会带着关于游戏的问题来找他。

所以据他所知,喻封沉不是一个“侦察“型体验师,反而是配合一些祭品之后,能力比较杂。

“喻封沉晋升为异端后,能力构成又与戏子时期不同了吗?”楚老板于心里默默猜测,喝了一口咖啡。

“放心,他不会拖后腿的,万一拖了,我给他拽回来。”看见江霜伶的眼神,宁枫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手腕上那只曾经引起喻封沉注意地黑色手环上,比以往更密集的鬼脸隐约浮现。

屁嘞,你忘了宅怨里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喻封沉心里很想反驳,事实上他也确实出声了:“对,放心,真有我拖后腿的时候,宁枫会把我踹远的。”

“……”宁枫把刘海往两边拨了拨,怼了回去,“好嘞,你这么要求的话,那我肯定会做到啊。”

看到这两个人基本平等的相处模式,江霜伶也就没有继续质疑下去。

有时候,相信一个人,就连这个人信任的人也一起相信就得了。

她看了一眼一句话都没有说的江孑冷,开始正式介绍自己:“我是玩家体质,擅长对付具象化的鬼物,在怪谈、诅咒方面的能力比较薄弱,另外,自保能力很强,大多数时候你们都不需要担心我,如果事情到了连我都要彻底歇菜的地步……你们大概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

“听起来似乎是个很难死的人。”喻封沉暗暗记住。

“江孑冷,恶灵体质。”今天穿了一件白色卫衣的江孑冷简短说道,其他人都对他的说话方式习以为常。

“我们这个团队,除了没有偏后勤的人员,其他能力都是比较均衡的。”宁枫看了看坐在这的人,“在游戏里,谜题和世界观解析可以主要交给小江……算了,还是叫江孑冷吧,喻封沉协助。而正面遇上鬼物,我们五个人其实都有战斗的能力。”

宁枫提到后面那一句,重音放在了“都”上,意思是在告诉他人刚才介绍过自己的喻封沉同样不惧直面鬼物。他对喻封沉的诅咒体质是有了解的,更何况这个家伙身上还有戏勾和一些稀奇古怪的祭品,能力绝对不是简单的侦察一个词可以概括。

“江霜伶小姐的能力在抽象鬼物面前作用较小,恰好,喻封沉的体质在面对诅咒和怪谈时都很有优势,可以互补。我和江孑冷都是恶灵体质,面对任何鬼物都中规中矩,而楚老板是玩家体质,在对抗类恐怖游戏中优势就大了。”宁枫微笑着,显得很礼貌,随后他提议,“这两天就开始一次团队游戏试试水吧,能力究竟怎么样,还是要在实践里才能知道。”

“没问题。”江霜伶说话,就代表了她和江孑冷两个人了。

楚老板什么也没说,只是举着咖啡示意他可以。

喻封沉则暗中苦笑一声,他早上才完成晋升游戏,就要立刻进行团队游戏,他作为一个恐游体验师是不是太敬业了一点啊!

也没有工资发的!

不过他也没有表示反对,毕竟他身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早点磨合团队也有好处。

“那就明天?”宁枫问。

“可以,今天先把队伍弄好好了。”江霜伶整理了一下自己有些褶皱的夹克衫,喻封沉听了她的话才想起来,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加入团队。

在座的都是挣扎级,如果他们都知道团队的流程,没道理只有他不知道。

想了想,喻封沉把意识沉入脑海里的资格证上,找到了团队一栏。

资格证上的资料仍是【团队:无】。

喻封沉把注意力集中过去,果然又看见了一个小的分支栏。

【创建团队/加入团队】

【查看团队邀请记录】

就在这时,宁枫的声音恰巧传来:“邀请你们了,同意吧。”

【体验师宁枫邀请你加入固定队伍,同意/拒绝】

喻封沉选择了同意,随即脑子像被细小的针刺了一下,短暂的痛觉过后,他眼前一花,资格证中团队那栏就变成了

【团队:暂未起名】

【成员5/10:疯医、葬者、执棋者、伪装者、异端】

【团队游戏:0】

【团队积分:0】

【综合评价:一个全员挣扎级的崭新团队,潜力不错,但究竟能不能活着成长下去,就看表现了】

“等一下,团队名是什么鬼?”江霜伶突然愣了一下。

“暂未起名啊。”宁枫笑。

“团队名字就叫暂未起名?”江霜伶仿佛听错了一般重复了一遍。

“对。”宁枫笑得更明显了。

“哈?”不是没有起名字,而是名字就这么奇葩?喻封沉意识到了这一点,突然觉得宁枫好绝一男的。

“噗。”楚老板差点喷了他心爱的咖啡,看了看毫无波动的江孑冷、有些诧异的喻封沉和江霜伶,还有欢脱的宁枫,无奈道,“你不如让我来起名,暗箱这么有内涵的名字还不能证明我的起名水平吗?”

“话不能这么说,我这么一起名,不就省的纠结名字了吗?还不会暴露你们某些人有可能存在的中二之魂,多好。”宁枫看上去很开心。

第八十七章 姑息

关于名字,其实也没有多少人在意,所以这个问题就在几人看似意外实则随意的氛围中被确定了。

队名就叫“暂未起名”。

而第一次团队游戏的时间,就定在第二天早上,恰巧是周日,像喻封沉这样的学生时间调整也方便。

回到宿舍后天已经黑了,秋天的太阳总是落得早,天气也由白天的较热变得寒冷。

事实上喻封沉现在对于正常温度变化的反应已经没有以前那么大了,对冷和热的接受能力都今非昔比。

忍受力强,却对温度变化更加敏感和敏锐。

他和正在复习专业课的守鹤讨论了一会儿有关鬼物的内容,就早早洗漱睡觉了。

……

天空一片漆黑,望不到头的孤寂马路上,一盏盏路灯安静的亮着。

一个黑衣服的长发女人低着头站在路灯下,等待着有人经过。

脚步声很快响起,喻封沉穿着一件自己也没见过的陌生校服,背着包走向了那个女人。

走了好几步,他才突然清醒过来,诧异的望了望四周。

“这是哪儿?”喻封沉的记忆停留在睡前刷了会儿微博热搜,没有看到什么自己感兴趣的事就直接睡觉了的事上,不知道下一刻怎么就突然站在了马路中央。

路不宽,两边都是树丛,再看过去就是一片深黑的颜色,什么也没有。

视线里,路灯的光线昏暗低沉,只有一动不动的黑衣女人在不远处站立自闭。

“这感觉有点熟悉……”

他又朝那个一看就不是正常人的女人走了几步,突然看见另一个连面目都看不清的高大男人从马路对面走来。

男人的手里拿着一把刀。

女人仍低着头站在路灯下,仿佛什么也没有察觉,直到男人走到她的背后,手里的凶器直直的刺入了女人的脖子。

灯光开始闪烁,忽明忽暗,增加着人心里的不安。

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或许是怕喻封沉看不见,她还专门把头往喻封沉的方向偏了偏。

男人的刀还在她脖子里,可除了这一刀,她的脸上,领口处,脖子的其他地方,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刀口。

红色已经干涸,变成了深褐色的血痂,与男人刺中这一刀破开的鲜血流淌的新伤口产生了鲜明的对比。

千疮百孔!

喻封沉面色不变,大步走过去,男人好像看不见他,任由他走到了近前。

“帮帮我……”女人没有反抗,只是张开了破裂的嘴唇,左眼由于同样被扎,根本睁不开,只有右眼能透露出她的恐惧和哀求。

利用自己对气息的敏锐洞察,喻封沉已经可以确定,这是一只执念!

是他很久没经历过的,鬼魂入梦!

自从他成为了体验师,执念们就没有再出现在他的梦里,这让他的天赋之一【通灵】几乎成为了摆设。

他推测是资格证帮他隐藏了一些特殊,让执念们无法找到他,入梦找他帮忙。

没想到晋升挣扎级的第一个晚上,这种事就又出现了,还真是久违了呢。

无视了持刀的男人既然是在梦里,那么这个男人就只是执念重现出来让他看的喻封沉点点头:“案发地点在哪里,我可以帮你报警。”

这个操作十分轻车熟路。

“吕……正路……”女人女鬼尽量清晰的报出了马路名称,然后伸出惨白但还算完整的手,抓住了喻封沉身上的校服。

“我……想……离开……”她哀求着,喻封沉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有后退,而且眯了眯眼睛。

“你还在那条路游荡?想让我去超度你?”喻封沉不知怎么的就理解了女鬼的意思。

“现在……就……可以……”女鬼看上去实在是痛苦万分,不想多存在一分一秒。

喻封沉眉头一挑,什么叫现在就可以?

他有祭品【丧礼】,的确可以做到超度某些鬼物,可现在是在梦力啊。

心思一动,他突然想到,他的梦不是普通梦境,而是处于天赋通灵下的梦境。

通灵……

喻封沉将注意力集中,试图在梦里化出【丧礼】。

下一刻,一只惨白的大灯笼就滚落在了地上,木制棍把在地上发出“咯咯”的清脆声响。

喻封沉弯腰捡起灯笼,感受了一下,惊悚地发现这好像就是祭品本身,而不是梦中的幻觉或替代品。

“我可以把真正的祭品带入通灵状态下的梦里!?”这个发现对喻封沉来说,可谓是一个很震惊的新收获。

他能感觉到,所有归属于他的祭品都可以被带入梦里。

而如果,他能善用【通灵】能力,是不是可以把其他鬼物也拉进来呢?在梦里他是有一定自主性的,虽然目前为止都是执念控制梦境,他来经历,但他训练一段时间就可以掌握主动。

到时候将其他鬼物拉进来,就相当于从客场来到主场,会有一个非常大的优势。

在他想东想西的时候,女鬼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灯笼。

她知道这就是让她脱离苦海的东西,可是这位为什么开始发呆了呢!?

“你……还在吗……”女鬼张开嘴唇,艰难的问道。

“哦,在的在的,抱歉哈。”喻封沉的思绪飞了回来,想起眼前还有个可怜兮兮的执念。

对方想被超度,喻封沉也没有劝阻,毕竟这只执念看上去很凄惨,却在死时没有变成厉鬼或恶灵,已经全是很不错了。

执念也分好坏,他在学校里看见的几个十分具有生活气息的小执念就属于善意的,眼前这个属于惨的,还有曾经差点在梦里杀了手无缚鸡之力时的他的白衣女鬼,属于戾气十足的。

很多执念都很可怜,它们遭遇了痛苦,却没有报复无辜者,只能默默承受和徘徊。

丧礼的用途二,以特性“指引”为基础,可以指引鬼物走向“无”,也就是彻底消失。

握着丧礼,喻封沉缓缓将精神力注入,丧礼惨白如掉漆的灯面逐渐透明亮起,发出似白似幽绿的光芒。

风起,吹得喻封沉碎发不断摆幅,灯笼也开始左右摇摆,像是在引导灵魂。

女鬼的表情狰狞了一瞬间,好像不由自主在抗拒,可下一瞬间,马路、路灯、持刀者都消失了,女鬼逐渐破碎,最后和烟一样完全消散。

超度结束。

“明天我会帮你报警,将杀人者绳之以法。”喻封沉面前只剩下一片虚无混沌,明知这个女鬼再也听不到了,他还是这么说道。

死者之魂已经安息,生者之罪不可姑息。

某些人既然还活着,就要承担自己的恶行种下的恶果。

闭上了眼,再睁开时,喻封沉已经于现实中醒来,迎上了阳台透过来的清晨的光。

第八十八章 临行

【体验师异端,你的天赋通灵产生了新的变化】

【通灵:可以作为祭品的储存处了,惊喜吗?意外吗?祝你的梦里有越来越多的祭品和鬼物哦~】

喻封沉刚醒来,意识战胜潜意识的一瞬间,资格证上就出现了新的信息。

“什么?”他心里一惊,彻底清醒。

同时,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混沌的景象,一如刚才脱离梦境前看到的样子,在那里,一只白色灯笼静静地躺在不存在的地上。

他发现这片景象可实可虚,就像一片与现实世界相连的重叠空间。

喻封沉用精神力控制着这片景象虚化,撑着手肘探出身看向阳台放丧礼的地方,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也就是说,我的祭品可以直接放到这片景象里面,随身带着了?”这样的话,他的隐蔽性会直接上升一个阶梯!

这真的是意外之喜。

喻封沉闭上了眼,两秒后又睁开眼睛,伸出手摸向枕头底下的手机。

“要走了吗?”还没有到这个宿舍日常起床的时间,喻封沉的对面床铺的守鹤却已经发出了清晰的声音。

“不知道啊。”喻封沉也不意外,守鹤一向这样。

嘟囔了一句,集合时间是七点半,他定了六点四十的闹钟,可现在闹钟还没响。

“别找了,你手机昨晚放在下面桌子上充电,现在六点十三。”守鹤翻个身看见他的动作,无语的摇了摇头。

“那还早啊……”喻封沉纠结了一下,还是了坐起来,打算现在就起。

他想试验一下怎么把祭品放入“梦”里。

当下,他下了床,穿着睡衣把自己的各种“装备”收拾了一遍。

戏勾、后悔等能戴在身上的暂时不管,放在身上比放进梦里方便,各类符咒、他的匕首还有无名羊皮书、【平静】和【希冀】两个小人偶倒是可以梦里。

控制着眼前的混沌景象逐渐浓烈,在某一刹那,喻封沉感受到了现实和混沌梦境的连接点。

精神力一动,他手里的匕首就消失了,在他的眼前,白色灯笼旁边多出了一把泛着冷光的凶器。

同样的程序,混沌中的祭品也可以直接出现在他手里。

“原来就是这样,还挺方便的。”喻封沉嘴角逐渐扬起,发觉异端和戏子的能力侧重果然不同。

他在晋升后查看过自己的资格证商店,里面的祭品等级上限已经同步到挣扎级了。

其中有一件祭品他很想要,但是由于带着不方便,暂时没有买,现在看来倒是可以入手,反正往梦里一,正常人就看不出来了。

打开商城,喻封沉从列表里翻出一件鲜红色的物品。

这是一幅画,准确来说,是一幅已经装裱好的正方形油画。

黑色画框看不出材质,画中央仅有一口血红色的棺材,背景为灰白色的皲裂天空。

【祭品:活埋】

【等级:挣扎】

【特性:封印、召唤】

【用途一:将棺材召出,短暂封印一只鬼物,当鬼物撞破棺材,棺材会以破碎形式回到画里,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用途二:将一只鬼物封印入画中棺材,一定几率与其达成共识,成为固定同伴。】

【积分:8000】

这个物品的两个用途中,更吸引喻封沉的其实是用途二,这让他觉得这副画就像个精灵球一样……

以前他有【我不想再写日记了】,可以召唤鬼物来帮忙,可后来这张书签使用次数用完,自动消散。

与云肆的那场战斗让他意识到了有一个鬼物同伴的重要性,所以,这幅油画正合他意。

选择购买,一阵阴冷的风不知从哪里吹过来,喻封沉似有所感的回头一看,一幅大概是075075的画子就靠在了他的书桌旁,画中棺材盖微开,似乎随时都会有什么东西从棺口爬出。

哪怕只是看着它,都会心里发毛。

如此大的祭品,要是喻封沉没有通灵天赋的新功能,恐怕带着外出都要频频受到瞩目……

虽然他现在由于某些不知名原因,已经处于上街常被注意的状态,但再加上一幅需要白布去遮盖的油画,那就真的一言难尽了。

积分重新回归了四千多,除了符咒,喻封沉也买不起什么了,而他使用符咒的几率非常小,之前从“十一号杀手”那里继承的遗产还没用完呢。

关闭了商城,喻封沉打量了一会儿油画,把它到梦境里之后就继续收拾起行装。

绷带、食物、水等物品是他每次都会带在背包里的,即便很多游戏都用不上,但他还是会坚持带着。

除了这些,他一般不会带别的了,保持背包里尽可能的轻便。

这次团队游戏还不知道是什么形式,可能需要自己前往目的地,也可能是“传送”形势。

总之,“暂未起名”的队员们约好了先在暗箱集合。

喻封沉换了身袖子略长、有大口袋的黑色卫衣,底下是迷彩工装裤、黑色运动鞋,手机放在膝盖弯外侧的裤子口袋里,运动十分方便。

喻封沉背上他的包,和守鹤打了声招呼,就坐出租车离开了学校,前往商业街。

……

宿舍里,一团被子蠕动了一下,随后露出守鹤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守鹤睁开虚着的眼睛,眼中一片清明,秀气的眉头少见地皱了皱,似乎有所顾虑。

看着喻封沉反手关上宿舍门,他坐了起来,盯着门沉默了两分钟,不知在想什么。

末了,他竟然放弃了每天都在坚持的晨跑晨练,又重新躺了回去,不过他没有拉上被子,也没有睡着,而是一直在沉思。

“气息变化很大,比以前诡异很多,但不一定是好事,也不一定是坏事……”守鹤轻叹了一声,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泛黄的小本子,张口咬破了自己的右手食指,在没有笔迹的新的一页涂抹上了一处红色痕迹。

血液被他抹成了一个奇异的形状,隐约中,空气逐渐冰凉,一只手从喻封沉的书桌底下伸了出来。

“下次从别的桌子出来。”守鹤随意提了一句。

第八十九章 有病和自闭

【团队游戏:迷失边缘】

【评分:30】

【人数:5】

【参与者:疯医、执棋者、伪装者、葬者、异端】

【游戏介绍:看似正常的城市里,昼夜不断交替,是什么在人们的视野外活跃?不知何时起,一个qq群悄然出现,每隔一段时间,群里就会发布一个挑战游戏,吸引年轻人参加。在一个秋天的周末,五个大学生离开了学校,赴了这场挑战之约。】

【要求:坐上北道市地铁四号线,根据群内提示继续行程】

【提示:这是一场旅行,登上地铁后,游戏开始】

【预计时长:20分钟(现实)/48小时(游戏)】

一条条信息有序地出现在喻封沉脑子里,夹杂着一阵阵隐隐约约的地铁上人声鼎沸的嘈杂噪音似的声响。

暗箱咖啡馆还没有开业,暂未起名的成员们早已聚在一起,顺便吃了个早饭。

宁枫是团队发起人,没有特意转交权利的话,他就是这个团队的队长,拥有较大决定权,所以当宁枫选择了开始游戏后,喻封沉和其他人的资格证上都出现了一个是否加入的选项。

哪怕是一个团队的人,也可以选择参不参与团队这次的游戏。

选择加入后,来自本次游戏的信息就提前出现了,喻封沉看了看其他四人,等待“大佬”们讲解。

他自己的理解是:从提示来看,这不是传送类游戏,因为他们需要自己登上地铁。

可这同样不是类似于“替代”这样的纯自由探索游戏,五个大学生这样的词汇已经给体验师们限定了身份。

还有,游戏时间和现实时间是分开的,流速不相同。

喻封沉还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游戏,而且游戏难度第一次拔高到30,他需要有经验的人来打打预防针。

“团队游戏最低难度就是30,我们是第一次,所以直接最低难度。”宁枫果然直接给他解释道,“这类游戏属于半自由游戏,跟语文作文的半命题一样,在一定限制里可以自由发挥。

“比如,我们这次的身份是大学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给更严格的人设,总之我们的言行必须符合大学生的身份,如果超出了合理范畴,你会被游戏找尽借口弄死。”

“懂了。”喻封沉点点头,“那现在是不是该查一下,地铁四号线有没有和大学生有关的命案?”

“对,这个交给我。”楚老板看上去十分熟悉电脑运用,身边就放着一个电脑包,贴着炮姐贴纸的电脑外壳看不出品牌。

“一般来说,公共场合要是发生过重大事件,都是瞒不下来的,但是只查新闻的话,又会漏掉很多重要信息……所以我们可以先通过新闻确认个大致,然后黑进地铁系统里看监控和购票记……”楚老板低沉的磁性声音说到一半突然卡了壳,“拉倒,这几年都没发生过什么相关的事。”

“噗。”宁枫发出了明显的嘲笑声,“那估计没有现实案件原型了,别费力气。嘿嘿~又是楚老板毫无作用的一天~”

为什么是毫无作用?喻封沉对宁枫调侃的出发角度很好奇。

但是他没有机会问,可能接触多了就知道了吧。

“先做个内容分析,小冷~”江霜伶咬着她的面包,含糊不清的叫了声弟弟的名字。

沉默的江孑冷眉头微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平静道:“重点词是qq群,发布挑战游戏,地铁。我看了手机,没有多出这个群,所以群在我们上了地铁开始游戏后才会出现。我们所扮演的玩家角色是五个参加挑战游戏的大学生,我想我们有必要提前推测一下群内状况和挑战条件。”

这都是很明面上的信息……喻封沉继续点头,想起市面上已经存在的恐怖游戏。

相似描述的游戏早就存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了一款不太久远的恐怖游戏“探灵”。

探灵中就有这种,专门试胆探险问灵的同好qq群,有时候群里的管理员会邀请群员做一些恐怖测试,可无一例外,都是坑。

这次游戏倒有点像这种,几个天真的学生由于好奇加入了这个qq群,并被邀请进行测试,自己走向死亡。

所以群内氛围应该和普通群一样,只不过聚集起来的都是灵异爱好者,而挑战条件基本就是去某个地点完成某件事,拍一张证明的照片发进群里。

在喻封沉暗自推测的时候,江孑冷也在继续分析。

“结合各种条件,这个群应该属于灵异爱好者群,我们扮演的人要坐地铁四号线去往某个目的地完成一件灵异事件,而我们的出发点一开始可能是为了证明这是假的,亦或者我们的确是爱好者,想前往体验,这个等我们上车就知道了。”

顿了一下,穿着白色卫衣、抱着垂耳兔的未成年男孩面无表情的道:“时间方面的问题已经暴露了这个游戏的设计,我的理解是,我们坐上地铁之后会前往一处没有人的非现实世界,在那里活过两天,再坐地铁回归现实。”

巧了,我也是这么想的……

喻封沉一手撑着方桌桌面,另一只手也握着勺子,正在吃咖啡馆提供的提拉米苏。

“大概就是这样吧,更多的针对每个人的限制和要求,以及具体游戏内容,还是等上地铁再说。”楚老板看了看表,他们集合也不过才半个小时,现在刚刚八点零五。

信息有限,能提炼出来和推测出来的东西不多,在进行下去就会发生过度解读、方向偏离的情况了,那样反而不好,不如保持谨慎和警惕,懂得随机应变。

“那就走吧。”宁枫显然明白这个道理,他把自己越来越长的刘海往旁边拨了拨,“老板开车,我们现在就去地铁站,其实走过去也不远,但我们这儿还有个看上去就很古怪的毛绒玩具控自闭少年呢。”

他说的自然是江孑冷,宁枫似乎很喜欢没事怼这个未成年两句。

作为姐姐的江霜伶对此不仅不护着,反而笑意满满地做吃瓜群众。

“我不是毛绒玩具控。”江孑冷瞥了宁枫一眼,突然发现自己手里的兔子抬起了头,散发出微弱的负面气息,他瞳孔微缩,伸手按住了兔子的头。

“宁枫,你穿着白大褂在外面溜也没好到哪里去。”忍了两秒,江孑冷还是忍不住回怼了一句。

喻封沉心里“啧啧”两声:白大褂有病医生和毛绒玩具控自闭少年走在一起才最引人注目吧?

不过……像空间袋一样存放祭品的能力果然不多见,就目前看来,或许只有女巫能做到。

第九十章 上路

“你看什么呢?”宁枫声音里透着无聊。

“随便看看。”喻封沉的回答让宁枫更无聊了。

窗外的风景龟速后退,耳边只有前后左右的汽车引擎声,喻封沉甚至感受不到风吹的感觉,干脆把车窗摇上。

楚老板开着车,江霜伶作为女生坐在副驾驶,其他三人则待在后座,好在车内空间大,三个男人坐着也不算挤。

江霜伶比喻封沉想象中活跃一些,一路上都在和楚老板聊天,反倒是宁枫话不多。

喻封沉也没有什么话好说,毕竟不太熟,导致宁枫好几次想和他挑起话头却因为看出他兴致不高而作罢。

恰巧赶上早班和出游高峰期,经历了几轮堵车后,他们比预想中迟了一些到达地铁站,下车之后,几个人开始后悔没分开走

这个队伍的颜值确实高了一点,五个人走在一起,在人头耸动的地铁站里格外引人注目,喻封沉都害怕又被人叫住。

用手机扫了进场票,他快速找到四号线,好在地铁正好进站,几个人丝毫不耽误的登了上去。

座位已经被坐满,他们只能各自找扶手抓住,喻封沉脚下微动,感受了一下四周。

“暂时没有异常气息,现在还处于现实中。”宁枫终究还是凑了过来,小声提醒了一句。

“看出来了。”喻封沉看了看周围的人,基本都是一幅无精打采模样的上班族。

他心里吐槽道:可不是嘛,周末还要上班,想来也不会振奋到哪里去。

宁枫穿着每次游戏都会穿的白大褂,里头衬了一件白衬衫,和他站在一起完全是两个风格。

喻封沉又瞅了宁枫一眼,宁枫头发已经很长了,在后脑勺扎了个小揪揪,配合对方温和的脸,莫名显得贵族风。

“你上次不是说要晋升抗衡级吗,怎么还没动静?”喻封沉想了想,主动问道。

宁枫笑笑,做了个无奈的表情:“你以为晋升很简单吗?晋入挣扎级就像一个新手引导,让你熟悉操作的,后续再晋升就难了,我也才刚刚做好全部前置任务,这次团队游戏结束我就去开始晋升游戏。”

“很难?”那女巫怎么会比宁枫快?难道女巫在进行谎言游戏时已经在准备晋升了?

喻封沉想起女巫说的,她当时是死在了说书人的算计中。

那个看上去咋咋呼呼、丝毫不靠谱的男人果然也是在假装!下次要是巧合遇见,一定得小心。

几站过后,几人逐渐找到了座位。

当他们五个人都坐在了位子上,喻封沉就眼皮一沉,困意袭来。

“这也太夸张了……”他本想抵抗一下困意,随即意识到没有必要阻止游戏开始,于是就顺着这种感觉,沉沉睡了过去。

……

【还在睡吗,喻封沉?好吧,就让我和睡梦中的你聊聊天吧。不少同学都疑惑你明明能力出众,为什么没有在班里担任任何职务,啊哈!谁能知道你是因为懒呢?】

【你宁愿每天花时间玩滑板,研究灵异事件,都不愿把精力放在班级服务上,老实说这可不太好,你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帅却没有女朋友吗?你倒是稍微注意一下那些喜欢你的女孩子们啊!】

【好在你还不是那种自闭型学生,还是有几个同好朋友的,比如拉你进群的学长,比如今天和你一起前往枯镇的四个同班同学,其中有一位是你滑板社的朋友……怎么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这些啊,你该反思一下了知道吗?】

【算了算了,祝你有一个愉快的旅行,记得多留意一下江霜伶同学哦,毕竟人家是为了和你有共同话题才进群的,不容易啊~旅游时别太任性啦,不然这次肯定会很危险的……嘿嘿,地方到了,该醒了哦!】

迷迷糊糊之间,耳边不断传来男女难辨的声音,不断给他灌输着什么,最后一句话落下,喻封沉便感受到了醒来的趋势。

顺利睁开眼睛,眼前是一片金色黄昏的光正透过不远处车门上的玻璃窗照进来。

安静无人。

“啊,头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发现睡着时听到的东西不仅牢牢印在了他脑子里,还在资格证消息上有了记录。

【人设设定完毕】

【体验师异端,本次游戏中你需要按照人设行动,有违人设的行为将不被允许。】

【游戏结束后将进行扮演评定,评分越高,奖励越多】

“这就是他们说的人设吗?我的行动需要按照人设来做,无形间增加了很多难度啊……”

喻封沉左右看了看,原本坐在同一车厢里的人全部消失了,包括暂未起名小队的人。

他的打扮和背包里的东西仍是他自己的,没有变化,也就是说人设有是有,但不算太严格。

他略微看了看,发现自己需要注意的有四点

一,“他”的性格似乎有些古怪,某种程度上和他本身相似,不同的是“他”好像更加内向,执着于自己的兴趣。

二,“他”是个喜欢滑板的人,这个东西喻封沉自己也会,但是不强,盲猜游戏内容上会有需要他滑板的地方,不然这个设定就没有必要。

三,江霜伶在设定上是喜欢他的,不知道之后会不会有体现这一点的游戏情节出现。除了她之外,还有一个人是“他”滑板社的朋友,也就是说,五个人中起码有两个人是因为“他”才参加的这次旅行。

四,拉他入群的学长需要注意。

总之,喻封沉现在就站在车厢里,身上东西没少,只是略显孤寂。

“这个场景早有预料了……”醒来后出现在无人车厢,这是很多恐怖游戏的标准套路,于经历过好几场真实游戏的恐游体验师们来说,这还真不算什么。

喻封沉起身走到车门前,门上方有站点提示,他所在的位置是“红色世纪乐园前往枯镇”途中,毫无疑问,这两个地名他都没听说过。

地铁还在行驶,不过喻封沉随意一望,好像看到了远处的月台,下一站“枯镇”估计快到站了。

他打开手机,果然在qq里看见一个没见过的群,群头像是一张惨白的鬼脸,群名叫“灵异世界真相群”。

他看见的这个群已经被设置成了群消息勿扰,不过群名右边蓝色原点上的数字一直不停的增加着。

点进去一看,群员们都挺活跃,不过绝大多数的讨论都围绕着一个话题。

小幸运:那几个哥们儿真去啦?有没有直播?

啊哈:不知道啊,据说要前往一个地图上已经找不到的镇子,我也不知道咋去的,都是管理私下给方法,你问管理员吧。

贝贝:等直播g

七月半我带你兜风:等直播g

……

看了半天,喻封沉打算回复一句“在车上”看看群员反应,结果刚编辑好,发送却点不动。

“在车上”三个字就静静躺在那里,无论喻封沉怎么弄都发不出去。

其他群和联系人则是安安静静毫无动静,感觉上他现在只能接收到“灵异世界真相群”的消息。

“无法和外界交流……不过目的地大概就是枯镇了。”

“不知道宁枫他们在哪里,游戏为了提升紧张的氛围,应该是把我们分散在了不同的车厢。”喻封沉这么想着,随意朝刚才他坐着的座位看了一眼。

看得他寒毛一起。

第九十一章 我还在车上

在那个位置上,血色慢慢渗透黑色软皮座,浮现出手的形状……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血掌印!

“这是哪儿来的?我没有感应到……”

金色的黄昏被云层遮挡,天色肉眼可见的暗了下来。

随后,喻封沉余光又瞄到一抹红色。

那是一个左脚的血脚印,就在一处座位前方,离他不过五、六米。

“吧嗒。”

就在他注意那只左脚印时,血色的右脚印凭空出现,并且像是在走路一般,离他又近了点。

接下来,一步一步的,脚印或者说脚印代表的东西不断朝他靠近,每走一步都会发出血滴落在地上的轻微声响。

喻封沉谨慎地后退了几步,直接开启了“通灵之眼”,瞬间,他的眼前就被血色占满。

“我去!?”他的眼睛感到一阵刺痛,视线所及,每个座位上都坐了一个全身上下都是红色的“人”,就连列车本身的表皮、地面都是泛红的。

它们的脸和正常人类没什么不同,全部都是一幅冷漠麻木的表情。

可现在,或许是喻封沉看见了它们,坐在不同地方的它们都齐刷刷把头扭了过来,无神的看着他。

喻封沉简直想把眼睛闭上,只看了几眼,他的眼睛就开始疼痛,无法抗拒。

趁着还能支撑,他迅速瞄了一眼自己刚才的座位,好在上面空空如也,说明他刚才没有坐在某个“小红人”的身上。

手印应该是旁边的东西拍上去的。

喻封沉把注意力收回来,在他身前,一个矮小的红色“人”正带着诡异的笑容朝他走来。

它赤着脚,血流顺着衣服流淌到脚上,导致每一步都会留下血脚印。

走的近了,喻封沉才发现它并不是穿着红色衣服,而是单薄的衣服被血染红,一点空隙都不剩了。

喻封沉不敢耽搁,直接把戏勾甩出。他不知道这个走过来的东西有什么目的,总之不会是友善的,万一被碰到会产生不好的事怎么办?还不如不让其靠近。

戏勾化为时而凝实时而虚幻的锁链,上面的漆黑勾子锋利如刀,朝那东西抽过去。

“嘶”红色人似乎没有实体,好在戏勾同样可以攻击到灵体,只见戏勾虚实变化间,红色人嗓子里发出“喝喝”的呼吸声,飞速逃窜离开。

喻封沉的眼睛也撑不住了,连忙解除通灵之眼,眼前的世界恢复了表面上的正常。

眼眶温热,他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流出了一小股血泪。

“这地铁不能久待,不知道这些红色的是什么东西,怎么会让通灵之眼遭受这么大阻碍……等等,红色,它们是从红色世纪乐园上车的吗?”一边擦掉脸上的血,喻封沉一边暗暗揣测。

抬头看了一眼,车窗玻璃倒映出他的影子,显得略有些狼狈。

窗外变成了月台,空空荡荡,连个鬼影都没有。

地铁到站了。

喻封沉急忙下车,这辆地铁的靠站时间是五分钟,他下车后还认真看了看有没有血脚印血手印什么的跟上来。

似乎没有。

可是,暂未起名小队的人也没有下来。

“喻封沉!”突然,不远处传来江霜伶的声音,喻封沉朝声源看过去,只见江霜伶正从一个自动饮料机那里跑过来。

“你终于到了,好几分钟了只有我一个人,我还以为你们先走了呢。”江霜伶来到近前,手里拿着一罐打开的可乐,扎成马尾的头发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怎么就你一个?”

“我也想知道他们人呢?难道我们根本不在同一辆车上?”喻封沉眉头皱起。

“看起来是这样,如果我们不在一辆车上,那时间上根本没办法保证,说不定我们连到达时间都是不一样的,他们可能还没到,也可能已经出地铁站了。”江霜伶喝了口可乐,想了想,“好歹我们算是碰见了,总比一个人好,要不再在这里等半个小时,还没人来就直接走。”

她严肃的说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又憋了一句:“不过,能和你过二人世界我也很开心……”

噗。

喻封沉先是一愣,随即失笑:这估计就是她的人设来着……

“也好。”喻封沉点头,回答了她等人的提议。

听他同意,江霜伶就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动作颇为霸气,不拘小节。

喻封沉不想坐,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等了五分钟,他掏出手机,想看看灵异世界真相群里群员们在说什么,结果让他发现了一个讨论组,是灵异世界真相群的一个管理员嘟嘟建的,邀请了“参与本次挑战的”五个人。

管理员嘟嘟头像是黑白的,显示不在线。

而讨论组里可以正常发消息,他看见一分钟之前宁枫发了一条语音。

点进去,一阵慎人的哭声在空旷的地铁站中响起。

哭声持续了三四秒,宁枫的声音才断断续续响起:“这里……信号干扰很强,我可以确定我们到达时间……不一致,我已经进入镇子了……”

“诶?宁枫已经进去了?”江霜伶当然也听到了来自喻封沉手机里的声音。

宁枫说话间,那哭声忽大忽小,像背景音乐似的。

“好像是的。”这也算是验证了江霜伶关于“时间不同”的猜测。

“你知道你旁边有哭声吗?”喻封沉打字发了过去,顺便艾特了宁枫。

过了几秒,宁枫打字回了:“没有啊?”

“你点开自己语音听一下,小心。”喻封沉不知道枯镇里的情况,只能这样提醒。

“我去,还真是,可是我这边没有哭声。”宁枫干脆和喻封沉聊上了。

喻封沉还没回宁枫,就看见宁枫又来了一句:“你们到了就快点进枯镇,别在地铁站逗留,我出来的时候,看到地铁站其实是镇上一个墓园,里面太危险了。”

墓园?

喻封沉打量了一下四周,这个地铁站看上去十分现代化,设施完善,甚至连饮料机都有,一点也不像墓园。

难道是幻觉?

他很想用通灵之眼看一下,但是奈何眼睛现在还在疼,他也不敢看了。

“是的,到了立刻进镇,地铁站有问题。我已经在镇里了,宁枫,和我汇合。”江孑冷也发来了信息。

“江孑冷也这么说……这里看来真的问题很大。”喻封沉想着,看了眼一旁的江霜伶,“那现在只有楚老板不知去向。”

“怎么了?”江霜伶见喻封沉看过来,随口问了一句。

喻封沉没有回答她,神色微微一动,看向讨论组的界面。

在宁枫、喻封沉、江孑冷相继冒泡后,楚老板回道:“我还在车上,这里的鬼物有点棘手,不过我马上就快到了。”

江霜伶:“同上,我还在车上,不过估计快到了。”

喻封沉:“?”

第九十二章 枯镇欢迎你!

江霜伶也还在车上吗?

喻封沉的目光移向身边的江霜伶,只见她已经放下了可乐,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属于鬼物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起,不强,但是古怪。

得,这下起码不用猜现实和qq群里哪一个是假象了。

对方空气刘海下的眼睛里,漆黑逐渐占满瞳孔,诡异和恶意开始不加掩饰,还藏着对即将上演的好戏的期待。

她已经预见到了,眼前这个男人面色惊恐的大叫的场景。

“干嘛这么看着我?”与明显表现出异常的女生对视了一眼,喻封沉脸上浮现出不解,“是可乐不好喝,还是你脑子不好使?”

“什么?”女生没想到他的反应,愣了一下。

喻封沉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眼前这个东西在得意些什么。

或许是觉得接近他以后被发现是鬼,会让他害怕恐惧?

但是这有什么用呢?你丫又不是怨灵,这招有任何实际意义吗?

说实在的,喻封沉到现在都不知道这次游戏里的鬼物属于什么种类,可就算是与怨灵相似、以恐惧为杀人手法,那做得也很失败啊!

他根本没有被qq群里真正得江霜伶的话给吓到,甚至连惊讶都是有限的

刚才他就已经感觉到了异常,毕竟江霜伶是一个有经验的体验师,不可能在不确定安全的环境下乱喝游戏场景里的饮料,更不会在他表现出qq群里有信息后还不拿手机。

更何况,就与“替代”里刚进危楼,只剩下他和红时他可以瞬间判断出红不是真人同理,既然几个人下地铁的时间都不同,没道理他能和江霜伶碰上,否则错开时间的操作就毫无必要了。

当着面前略微懵逼的鬼物的面,喻封沉用语音在群里输入道:“我旁边有一只鬼物伪装成了江霜伶的样子,你们也注意点,尤其是宁枫和江孑冷,别在镇上和鬼物伪装出来的人汇合了。”

他又看了鬼物一眼:“对了,鬼物的伪装很周全,不仅是外貌,连气息、性格都很像,而且还清楚我们的任务,遇到千万分清楚。”

“还有这事?”群里,楚老板听着喻封沉的语气就知道喻封沉此时并不危险,于是用调侃的语气问了一句。

“伪装成我?”江霜伶有些不爽。

越是优秀的女孩子,越讨厌别人有意和自己相似,这不会给她们被模仿的优越感,只会让她们感觉被冒犯。

哪怕对方是鬼物也不行!

“知道。“江孑冷一如既往的话少,而且还是打字。

“你那边没问题吧?我听着也有哭声,挺难听的。”宁枫问。

“没事。”

喻封沉早料到自己周围也会有听不见的哭声,据他推测,整个枯镇或许都被哭声笼罩着。

枯,哭,同一个发音,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关联。

目睹他的所作所为,江霜伶模样的鬼物幽幽看着他,似笑非笑:“你是当我不存在?”

“那你想干嘛?”喻封沉反问。

“……”

一般来说,遇到鬼不是应该怕得要死吗?江霜伶模样的有点不知道说什么了。

见她不说话,喻封沉不想理会她,直接迈步往出站口走去。

当然,虽然这只鬼物的气息不强,他也没有大意,手腕上的戏勾时刻准备着。

这个地铁站很大,出口足足有六个,用简单的1-6的数字区分。

他打字问:“你们从哪个出口出去的?”然后艾特了宁枫江孑冷两个人。

“1。”

“666。”

出口不同啊……

他看了看,离他最近的是3号出口。

抱着走新地图的目的,喻封沉直接往3号出口走去。

在他看来,反正宁枫江孑冷已经进镇好一段时间了,他从哪个出口出去应该都一样,到时候在镇上找他们就好了。

宁枫提到过地铁站的真身是一座墓园,可江孑冷没有这么说,或许从这座地铁站不同出口出来,地铁站的模样也会有很大不同。

“你会后悔的……”鬼物用江霜伶的声音幽幽道。

喻封沉回头看了站在原地没有动的鬼物,冲她笑了笑:“别闹。”

“你的杀人方式应该是让活人留在这个地铁站一定时间,该不该出去我不知道,但我肯定不会留下来让你杀我,所以我并不会后悔。”

“……”鬼物看着他没有说话。

“告辞。”喻封沉点了点头,看在这只鬼物没有过强的杀害他的意念的份儿上,并不打算为难她。

“呜呜……呜呜呜……咳……呜呜……”空气中传来呜咽声。

在他离开后,“江霜伶”的样子缓缓变化,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少女面色青紫,身体近乎透明,扎着两条垂下来的马尾辫。

她盯着喻封沉离开的地方看了半天,眼中干涩,与她耳边从来不曾消失的哭声形成鲜明对比。

“又走了一个……很帅的……”她喃喃道,又看了看自己青紫色的让人看一眼就觉得窒息的皮肤,“不过,他很快就会回来吧……以我这个样子回来。嗯……这样就更帅了……”

想到这里,她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笑容。

喻封沉在墙角后,将她的样子尽收眼底。

“我会变成她这副模样回来?什么意思……死在这里的人都会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他也是经历过好几场游戏的人了,更在一分游戏里翻过车受重伤,当然不会对这个三分游戏有任何小瞧。

就在一个晃神间,那只鬼物就不见了。

喻封沉呼了口气,抬头正好看见对面的墙上有地铁站点表。

盲村……恐怖放映厅到红色世纪乐园……再到枯镇……下一站是黑色长廊……

“都是些听上去就不正常的地方,难道每一处都是可以作为游戏地点的吗?”他看了看,凭借优秀的记忆力迅速记住了这条四号地铁线上的十三个站点。

记下来好歹有个印象,以后要是能在其他游戏里遇到,也能多一个信息。

他继续朝出口走去,一路上,干净精致的墙壁上都贴着各种宣传画。

画面是似乎是小镇上的各处景点,看上去很漂亮,如同现实中p高手精心p过的景点宣传画一样,宣传画旁边还配上了各种标语。

“欢迎来到枯镇,领略枯镇文化,枯镇之旅带你进入从未体验过的世界。”

“想见到你的偶像吗?枯镇近年来专注文化融合,只要你来,就可能在街上遇到心仪的偶像或前辈哦!”

“哭泣蜡像馆,给你带来视觉盛宴!”

墙上的东西也被喻封沉一一记住。

他不会放过这么直接收集小镇情报的机会,一个个看过去,他发现小镇活动还挺丰富。

蜡像馆,餐厅,旅店,广场,图书馆,精品店,游客交流馆,博物馆,小吃街……

“虽然很美很精致,但总觉得不对劲,不是我的心理问题,也不是后期p图技术不过关,是真的不对劲,很违和……”多看了两眼,喻封沉知道这种不对劲出自于哪里了。

没有人!

所有的地方,都半个人影没有,鬼影也没有!

整个镇子就像一座空空的死城,偏偏还一幅欢迎大家来旅游的样子。

直到他看见出口,黄昏仍没有过去,金色中透着灰暗的光从出口照射进来。

在出口处,墙上热情的写着五个大字

“枯镇欢迎你!”

第九十三章 兄弟你买了版权吗

黄昏,似乎永远不会停止。

金色看似温暖,却在灰白的空气中掉了温度。

眼前的地段灰尘颇多,光秃秃的水泥地一点也不美观,五十多米外,一处包围住这里的高墙阻断了破旧和荒芜,隐隐露出外面的漂亮景色。

喻封沉走出地铁站大门的时候,特意回头看了看。

远处的小半个太阳落在了厚厚的云层下,仿佛被压抑的心脏。

而近处,一座废弃掉漆的铁皮化工厂正发出老化僵硬的哀鸣。

他就是从化工厂大门走出来的,化工厂外是一片空地,用来做工厂和其他地方的缓冲。

想了想,喻封沉又走进了工厂打开的大门里,想确认一下地铁站出入口是一直在这里,还是随即改变。

里面仍是地铁站的样子。

“没有变化,墓园、工厂,江孑冷的一号出口不知道代表着哪里,就是说,这个地铁站有六个出入口啊。”喻封沉把自己代入“游戏设计者”的思维里,直接就猜出了一种进展方向,“我们游戏结束时肯定要通过地铁离开,或许到时候这六处地方就会产生异变,让我们难以上车。”

他觉得这个猜测是很靠谱的。

一边观察周围环境,喻封沉一边重新朝五十多米外围墙开出的一道门走去。

周围一个人一个鬼也没有,他就这么走在空旷的平地上,直到推开半掩着的门。

一抹亮色出现在他眼中,门外就像另一个世界一样。

这是一条街,乍一看倒是生机勃勃,几家小吃店并排开着门,旁边还有书店、服装店……

绿色、淡金色、紫色蓝色等等颜色的店铺装修雅观和谐,喻封沉随意进了一家买衣服的店里,品牌没听说过,衣服倒是很好看,不过,这些衣服看起来都不是新款,反而有些像现实中十年前的款式。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或许能通过这些细节推出这个镇子所处的时间线。”

他随意走动着,无意间看到收银台后用图钉钉着一张小镇地图。

凑过去看,白底的地图很详细,墓园、化工厂都在小镇西边,距离不远,一个叫安眠墓地,一个叫腐蚀化工厂。

镇上每一条街道的名字都有显示,还标出了很多餐厅、剧场等景点的位置。

“好东西啊……”喻封沉眼睛一亮,伸手拽了拽,图钉本就松动了,被他小心的一拽,直接连钉子带地图一起扯了下来。

“叮”钉子掉落在地,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脆响。

而除了被图钉扎出的小洞以外,地图一切完好,喻封沉把它折叠了几下,打算随身带着。

手机里恢复了沉寂,不知道其他四个人遇到了什么,都没有说话。

突然,一个私聊跳了出来。

管理员嘟嘟:你们今天的任务是进入镇上的哭泣蜡像馆,把我放在馆内的摄像机拿回来,就算探险成功。(来自讨论组)

说完,头像一暗,飞速下线了。

【主线任务发布:前往哭泣蜡像馆找到摄像机,并安全带回】

【本游戏有几率触发支线任务】

“……三分游戏好像更像是个游戏了,不过哭泣蜡像馆……在枯镇的最东边啊,我们得横跨整个小镇。”

喻封沉估摸着宁枫和江孑冷也收到了这个任务,于是打字:“我进镇了。”

刚发出去,他脑海中就收到一条来自资格证的提示。

【qq群内信息属于人设扮演范畴,发言时请注意你的身份,扮演判定较为自由,但你不能做出完全违背人设的举动,人设扮演评定从你下车起正式开始】

“差点忘了这茬……我们现在不是体验师,而是几个普通学生啊。”喻封沉想到这,在qq群里补充了一句,“你们在哪?好不容易来探险,能不能早点集合?”

他的人设是很喜欢研究和灵异有关的事物,在探险的事上积极一点应该没问题。

其实他主要就是想确认一下其他人现在的位置。

“我饿了,来的时候没吃饭,现在想去餐厅。”宁枫很快回道,表明了一个意思:向餐厅靠近。

“我也饿了,而且还累,应该把滑板带来代步的。”江孑冷回道,同意了餐厅汇合的建议,并且提示了自己的身份。

他就是喻封沉人设中,那个滑板社的同学!

“归来餐厅怎么样?”宁枫说的这个餐厅位于偏西的位置,离已经在镇里的三个人都不会太远。

“可以。”江孑冷简明扼要。

“那我们先去餐厅吃饭吧。”喻封沉看了一眼地图,发现餐厅离他也就两三个街区的样子。

“那你们先吃吧,我大概十分钟以后下车。”楚老板看着这三个人的互动忍不住了,他也想早点下车,起码镇里是可以自由走动的,而他现在只能在车里面对一群奇奇怪怪还看不见的乘客,怪慎人的。

“……我也想和你们一起吃,可是我还有半个小时左右。”江霜伶通过他们的聊天方式就知道这几个人已经在扮演自己的人设了,虽然她还没下车,还没有接到任务提示,但也跟着改变了自己的说话方式。

结束了各自的暗示,喻封沉根据地图上的地标,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他现在站的这条街就叫“黄昏街”,算是小镇西边比较大的街道了。

要去归来餐厅,只要经过午夜街,拐进正午街就好小镇西边的街道似乎都是用时刻来命名的。

他一边看地图一边已经迈开步子朝目的地走去,路上寂静无声,让喻封沉产生一种自己不是在恐怖游戏里,只是在一座没有人的空城里漫步的错觉。

因为连鬼影都没有。

他本来以为,街道两边的店铺里应该偶尔冒出一声尖叫、或者服装店模特朝他挥手这样,没想到这座号称让人体验文化旅游的枯镇一点儿都不热情。

这是他这一秒心里的吐槽。

可下一秒,当他踏入午夜街时,眼前的场景骤然黑暗,黄昏的金色阳光瞬间被云层遮挡不见,只剩下一轮惨白的弯月悬挂在空中,风也冷了。

就在喻封沉的前方,一个放映店的门开着,电视机恰巧正对着他。

电视机上满屏的雪花,还有杂音,就在喻封沉打算加速远离它继续走时,从雪花中缓缓浮现一个小小的女人影像。

女人头发披在脸前,身上穿着宽大的白色衣服,她好像并不想好好走路,而且在喻封沉的视线中,她的身影越来越大,以一个扭曲到极致的爬行姿势在向喻封沉接近。

喻封沉眉头一挑,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这兄弟不是贞子吗?

这游戏给午夜凶铃版权了吗?

第九十四章 我迷路了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了一小会儿,随即看见“贞子”终于从电视机里冒出了一个头。

这一刻,一股属于恶灵的强大气息从女鬼身上传来。

“我去!?”喻封沉脸色一变,呼吸一窒。

怨恨级恶灵!

怨恨级鬼物相当于挣扎级体验师,这鬼物与他同级。但是,同级鬼物比体验师强,而他本身才刚晋级挣扎级,在这种鬼物面前根本不够看!

他瞥了一眼电视机旁边,一张桌子上放着一个座机电话,旁边好像还有一卷录像带。

越看越像贞子。

“怎么会随随便便就遇上怨恨级鬼物?而且直到它钻出屏幕我才能发觉它的气息……”喻封沉想了想两条街区的时间变化,果断转身打算回“黄昏街”。

“など……”身后,嘶哑的女声响起,喻封沉一僵,有些意外地回头,他听出这是日文发音,意思是等等。

贞子已经爬到了地上,黑发下隐约露出一只黑白分明却流着血泪的眼睛。

“你叫我?啊,不是,私を呼んだの”喻封沉不确定的问了一声,主要还是他没从贞子身上感觉到恶意,否则贞子就是喊破喉咙他也不会停下逃跑的步伐。

“あなたは光客ですか”贞子的发音很不标准,就像多年不说话的人,可能就会忘记如何发出声音。

它问我是不是游客……还好我自学过日语,虽然在应用上可能有些语法不正确,但听懂还是没问题的。

喻封沉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更不清楚它的目的。

犹豫了一下,他道:“はい。”

听他回答了是,贞子又朝他爬了几步。

不过看得出来,它没有故意做出可怕的样子来吓唬喻封沉了。

“我……迷路……请,带我……去地铁站……”它口中的语言换成了中文,不过听得出,中文对它来说更加困难。

“?”

喻封沉一下子感觉自己听错了。

贞子迷路?还要我带它离开?

“我想去……恐怖放映厅……”

贞子继续说着,顺便就把桌上的录像带拿在了手上。

恐怖放映厅?那是红色世纪乐园的前面一站,这位贞子小姐来自那里?

“我来……枯镇玩,结果……迷路了,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我想……回家……”贞子磕磕巴巴的说着,喻封沉却感到自己三观又刷新了一遍。

“我可以带你去地铁站,不过要等两天,我来这边也是旅游的。”喻封沉本打算直接把它送去地铁站,但是脑子里一个念头升起,于是小心翼翼地和它打着商量。

“可以……”贞子凑近了,惨白的手将一卷老旧的录像带举起来,喻封沉伸手接过,从录像带里感受到了一股诅咒和恶灵混杂的气息。

【你已触发支线任务:迷路的贞子】

【迷路的贞子:来自恐怖放映厅的贞子迷路了,请你把它带到地铁站】

【完成奖励:诅咒录像带(复制品)一份】

【警告:请三天之内完成任务,否则贞子将会感到被欺骗,对你进行攻击】

【警告:贞子在之前的旅游中与裂口女发生了争执,将录像带带在身上时,裂口女对你将充满敌意】

“还能这么玩儿?”喻封沉真是惊了,贞子、裂口女都出来了。

这个游戏的主题不是五个大学生的灵异世界作死之旅吗?怎么突然就多了这么多现实世界影视剧中的鬼物?

那个恐怖放映厅站点里难道都是现实中被人类写出来的鬼物?前后各个站点的鬼物也会做地铁互相旅游?

“在我之前,你没遇到其他游客吗?”喻封沉忍不住问。

“有……不过……都是瞎子……和没有智商的血人……”贞子对他倒是挺有耐心,或许这一个月也把它待腻了,说起这个话题它就主动倒起苦水,“剩下也有……活人……都会死……”

来自盲村、红色世纪乐园的鬼物,还有活人?活人都会死?那它为什么会找上我?

我不是活人吗?

“好吧,你能回到录像带里吗?我带着你不方便。”喻封沉心中对此有些在意,不过他没直接问,生怕贞子是把他认成了鬼物,这么一问直接就穿帮。

贞子微微点头,一晃间便消失了,他只感觉手里的录像带更加诡异,令人毛骨悚然。

“不能随身带着。”喻封沉直接把它丢入了自己的“梦境”空间里。

那里最安全,甚至还能隔绝对裂口女的负面影响。

周围属于鬼物的气息散去了,喻封沉后知后觉的松了口气。

贞子,可是和伽椰子一样,属于传说中特别恐怖的存在!

这个贞子估计也就是游戏设计,如果是现实里那个真的存在了,那起码也是哀悼级的。

他稳定了一下心神,继续往归来餐厅的方向走去。

目前,他知道的这次游戏场景里的鬼物就多达四种,一是地铁站里出现的伪装鬼物,二是红色世纪乐园的血人,三是来自恐怖放映厅的鬼物,四是刚从贞子口中听到的,盲村的“瞎子”。

这整个一鬼镇啊!

他拿出手机,在讨论组里说:“我刚才遇到贞子了!”

“毛线?我刚下车,你别蒙我。”楚老板第一个回,喻封沉说的话让他感到费解。

紧接着,宁枫和江霜伶也相继打出一个“?”。

看来宁枫还没遇到过来自恐怖放映厅的鬼物,喻封沉暗暗分析。

“就是贞子啊,不过我没事,它没伤害我,好像不是所有鬼都有恶意。”他趁机把自己的情报做出分享,“血人,瞎子,贞子裂口女,还有伪装鬼物……这个地方证明了我以前是对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我遇到了飞头蛮,喻封沉,你到底拉我进了什么鬼群?”江孑冷补充了一句,没忘记扮演。

“你们别骗我啊,我还没到呢,再这样吓我我都不敢过去了!”江霜伶发了一句,而事实上,她确实感到意外。

以前她还从来没有经历过鬼物种类如此杂乱的大场景游戏!

第九十五章 捕梦网与飞头蛮

“小心点,车上也不安全,我觉得我们这次搞到真的了!”宁枫接上了江霜伶的话茬,顺便道,“不过你也别太慌,文体委员会保护你的。”

“屁,我这个文体委员自身难保,让喻封沉保护她去,或者,你副班长去保护。”楚老板当即没好气的反驳了回去,很明显,所有人的人设中应该都提到了江霜伶“喜欢”喻封沉这个设定,而他们也在趁交流机会把自己的设定抛出去。

喻封沉放下左右看了看,午夜中的街道灯火通明,不少店铺都还亮着灯,造成一种繁华的错觉。

一个人不知又会遇见什么,他加快了脚步,想快点汇合。

毕竟,要是再遇上贞子这个级别的鬼物,还是交给宁枫和江孑冷比较好,他自己想要对付或许代价会过大。

“叮铃铃……”风吹过,一家风铃店的窗户没有关,里面挂着的几百只漂亮风铃各自摇晃,发出清脆的声音。

很好听,可是还是给喻封沉惊了一哆嗦。

他不由得往这家店里看去,只见银色风铃和淡蓝色风铃占据了大半个店,剩下来也都以淡色为主。

在风铃旁边还有几张供售卖的沾满白色羽毛的捕梦网。

不知想起了什么,喻封沉眼神一跳,直接向捕梦网走去。

等他回过神来,他已经推开了店门,手伸在半空中,即将抓住一张捕梦网。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抓住了。

“好熟悉的感觉……有点怀念?”喻封沉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拥有过捕梦网这种东西,但是现在一看到就生出了浓烈的亲切感。

想买一个回去……

恍惚间,他竟然扬声问:“有人吗?”

没人回答他。

他摘下一个捕梦网,指尖被捕梦网圈上的绒毛包围。

这只是一个非常普通,没有任何灵异气息的物件。

丢下两百块人民币,喻封沉把手里这只捕梦网放入身后的背包,再次看了一眼满屋子的风铃,这才离开。

他不知道这里用的是什么币种,但他身上只有人民币了,将就着用呗。

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对捕梦网产生这种甚至让他无法控制的亲切感,那他也不知道。

呵,他不知道的还少吗。

肯定又是关于他以前的事情的,喻封沉越来越确定,自己的记忆要么被改过,要么就遗忘过。

这次任务结束就飞一趟英国,去找爸妈试探一下!

一个街区不长,尤其对他们这些激活了体质,身体素质有极大加强的人来说,更是一眨眼的事。

等他迈步踏过两条街区的边界,天色尤午夜转变为正午,天光大亮,他才松了一口气。

果然,三分的游戏不是他一个刚进入挣扎级的人可以任性妄为的。

正午的阳光不烈,但是足够明亮,是喻封沉到现在参与过的恐怖游戏中少有的好天气。

街道两旁多是小吃,有烤冷面、糕点房、面饼之类的,食物在柜橱里陈列,却依然没有一个人。

归来餐厅在正午街中间地段,喻封沉还没走到,就看见一个穿白大褂的高个子站在餐厅门口,身体在原地一摇一晃,一幅百无聊赖的样子。

“宁枫!”喻封沉喊了一声,主动跑了过去。

有大佬才有安全感啊。

与此同时,他没忘了在讨论组里问一句:“餐厅门口的是你吗?”艾特宁枫。

面前的白大褂青年拿起手机摁了两下,然后把手机拿在手里冲他挥了挥,脸上是一贯的阳光笑容,讨论组里也传来了回复:“是啊。”

“终于来了,你跟江孑冷怎么回事,都来这么迟。”宁枫先是笑着抱怨一句,随即问道,“你刚真的遇到贞子了?怎么逃的?”

“这个等江孑冷来了再……”喻封沉本来想说等江孑冷再一起说,省的他说很多遍,结果就听见远处传来轮子在地上滑动的声音。

这声音喻封沉不陌生,他对宁枫道:“江孑冷来了。”

话音刚落,街尾那边就出现一个极速接近的身影。

江孑冷穿着白色卫衣,帽子套在头上,毛绒垂耳兔就夹在右手臂臂弯中,另一只手微张着保持平衡。

他脚下踩着一块黑色双翘滑板,双脚平行侧站,前进速度确实比走路快的多。

宁枫准备打声招呼,然而,江孑冷身后不远处的天上跟着的一只圆形且拖带一个长条的事物让他笑容更盛。

喻封沉也看到了。

飞来飞去的……那好像是一颗人头。

就是人头!

那是一颗女人的头颅,头发很长,又黑又直。而在人头之下还有一段长长的脖子,随着头部的移动而左右摇摆。

这正是日本和中国的古代传说中都有记载的飞头蛮!

“那是什么玩意?”宁枫问。

喻封沉不知道他是真的认不出飞头蛮还是由于人设而在故意扮演,随口科普道:“这好像是飞头蛮啊。”

“飞头蛮是干什么的?”

“飞头蛮有好几个别名,尸头蛮、辘轳首、落头民、飞头獠都指这种鬼物,这种鬼物白天是人,夜晚脖子会伸长,然后尸首分离到处游荡。”喻封沉以前确实有了解过这些,可以说,他的知识点是非常冷僻了,不过扮演起这次游戏“灵异爱好者”的人设倒是毫不费力。

“有些传说中,飞头蛮是被一种鸟类鬼魂枭号附身的人类,附身七日后这个人类就会变成枯骨。还有些传闻中,就是鬼物化成女人,脖子上会缠着红色丝线。”

他说完后看着飞速靠近的江孑冷和飞头蛮:“不知道飞头蛮到底是吃飞虫还是吸人血,很多记载中都不同,不过看这情况,应该是后者了……不然它不会追着江孑冷不放啊。”

“啪。”说话间,江孑冷已经到近前,一只脚先落地,另一只脚踩住板面翘处来了个急停,面色依旧沉静,冷冷道,“解决它。”

宁枫笑着摇了摇头,也没看他干什么,眼中红光一闪而逝,天空中正准备俯冲下来的飞头蛮就哀嚎一声,然后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狼狈逃窜走了。

“你怎么不自己解决?”行动结束得过于迅速,宁枫出手后才有机会问。

“它们原本有五个,我已经解决了四个了,不想浪费时间。”江孑冷把滑板夹在左手臂弯间,眉头少见皱了一下,看起来被这些会飞的头烦到了。

“滑板哪来的?”喻封沉奇道。

他的人设中还有一点就是爱玩滑板,其实一路上他都在找有没有滑板店,却没有收获。

“浅夜街里找到的,飞头蛮也是那里找到的。”江孑冷的兔子突然动了一下,长长的耳朵竖起来,帮江孑冷把头上的卫衣连帽拉了下来,露出一头黑色蓬松的头发。

第九十六章 餐厅老板

“这只兔子……”喻封沉瞥了一眼少见没有表现出恶意的垂耳兔,对它拥有自主意识并不意外。

江孑冷和宁枫都是恶灵体质,而恶灵体质就是以某个物品为载体,才能拥有恐怖的力量,力量种类这绝对与这件载体有直接关联。

贞子就是恶灵,它的载体为那卷录像带。

经过和这两个人的几次游戏或见面,喻封沉都不用问,就已经确定了两人鬼物体质的载体宁枫的白大褂,江孑冷的垂耳兔。

目前看来,垂耳兔要更恐怖一点,和小猫厄运一样,它是少见的拥有意识的祭品。

但这也有副作用,喻封沉不止一次看到垂耳兔不受控制地拥有攻击趋势,江孑冷必须时刻把它带在身边才能安抚它。

可以说,江孑冷每分每秒都在警醒着,万一大意,他可能就会被自己的这只兔子反噬杀死。

喻封沉稍微想想都觉得辛苦。

三个人既然都已经来到归来餐厅门口,飞头蛮的麻烦也差不多被解决,就该进去了。

他们原本是打算以归来餐厅为汇合坐标,但来都来了,也不差进去的这一点时间,正好还能坐下来好好汇总一下目前的所有情报。

喻封沉看了一下,正午街的店铺画风都很正常,归来餐厅也是如此,装潢偏西式,主色调是金色,里面方桌居多,玻璃大且透明,很适合他们。

“进去吃饭吧,等下,这里都没人,好像也点不了餐?”宁枫眉头挑起来,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这让喻封沉想起宁枫也是会做菜的。

“你要是想自己动手做吃的,也是不可能的,你有食材吗?”喻封沉叹了口气,然后第一个走进了餐厅。

他觉得吧,既然路边那些没人的小吃店里都有现成食物,这个餐厅或许也有独特的取餐方式。

江孑冷不声不响的跟着他们,没有发表看法。

进去以后,喻封沉第一时间看向收银台。

空无一人的收银台上放了一张菜单,上面密密麻麻写着他看不懂的文字,文字旁边有配图,不过就算是图片都让喻封沉一头雾水。

“这是什么意思?”不懂就问,他把菜单递给两个有经验的队友,指着一块黑乎乎仿佛严重烤焦了的东西说。

“不认识。”江孑冷瞥了一眼,先是否认,随即思考了一下。

“这个不是心脏吗?”宁枫倒是勉强认了出来,他曾经是医生,哪怕是精神病医师,也是学过基础医学的,对心脏的模样并不陌生。

心脏?

喻封沉愣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黑心?

有了这道菜打基础,确认了思考方向,其他的菜式就好认了。

“这是眼球,这是手指,这个是……牙齿?”再多看一眼,喻封沉眼睛就眯住了。

越看越恶心啊喂。

看起来,这家餐厅的菜,都是人肉和内脏之类的东西?

“这似乎不是我们该来的地方啊?”宁枫低笑了一声,感到这家餐馆里绝对有鬼物存在。

每次游戏里遇到鬼物,都能让他兴奋起来,对他开始,安不安全不重要,有趣才是王道。

“嗯,不仅是这个餐厅,我在这个镇上看到的很多痕迹都表明,这个镇或许是供鬼物们游玩的地方,我们可能是这里唯一的一批人类了。”喻封沉联想到地铁站的标语,越发肯定这个猜测。

“啪。”

就在这时,归来餐厅的玻璃大门突然轻轻关上了。

江孑冷的兔子抖了一下,小幅度抬起了头。

“有东西把门关上了。”摸了摸自己的兔子,少年的眼神直接看向角落里一张桌子,“那里。”

宁枫“呵”了一声,笑容不减地朝那边挥了挥手。

喻封沉直到他们提醒才隐约感觉到桌子那里有东西在。

肉眼什么也看不见,他犹豫了一下,在这场游戏里第二次开启通灵之眼。

猛然间,一阵哭声就扎入他的耳朵。

“呜呜……呜……”从宁枫在讨论组发的语音里听见的那种如同bg的哭声出现了。

这种哭声接连不断,有时悲痛有时哀怨,简直是精神污染,喻封沉一时间难以忍受。

他只好忍住,因为通灵之眼下,角落方桌后的空间泛起涟漪,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人就静静地坐在那里。

看身形这应该是个男人,肩很宽。

男人戴着一顶黑色圆形礼帽,大衣的衣领竖起,将自己遮挡得严严实实。

这浓浓的中后世纪英伦风……枯镇的鬼物组成还真是复杂啊。

见三个客人的眼睛都盯住了自己,那个黑衣男人歪了一下头,伸手做了一个请坐的姿势。

“哟吼?邀请我们坐?”宁枫大大方方地走向它,顺便示意喻封沉和江孑冷跟上。

这是一张略长的方桌,两边分别可以坐三个人。

黑大衣男人坐在其中一边的正中央,暂未起名的三个成员就顺势坐在了同一边。

坐近了,黑衣男人的脸也露了出来,五官深邃,棱角分明,脸颊边有精心修剪过的胡子。

光看外表和气质,这完全不像一只鬼物。

“欢迎光临我的餐厅,远道而来的客人。”直到这时,黑大衣男人才扶了扶帽子,它的声音如同人们心中英国中年绅士般浑厚沉稳,虽然是中文,但仍然能听出贵气。

原来这是归来餐厅的老板啊。

“谢谢。”礼貌让喻封沉本能的回了一句。

黑衣男人看了他一眼,随即竟然冲他露出一个得体的笑容。

“真的欢迎我们光临的话,有没有我们能吃的东西?”宁枫一手撑着下巴,笑容温和而标准,露出八颗牙齿。

“这不是难事,只是我的餐厅活人顾客太少了,我没有把适合你们的食物写在菜单里。”黑衣男人笑笑,“在此之前,我们玩个游戏如何?”

“什么游戏。”江孑冷淡淡地问。

黑衣男人声音沉稳:“我为你们献上四盘食物,其中三盘能让你们在枯镇的旅游更加顺利,剩下的一盘,会让你们立即死亡,成为枯镇原住民的一员。”

第九十七章 送命题

“不玩。”江孑冷直接了当的拒绝了。

的确没有必要玩,对方是鬼物,许诺的帮助可能根本没有,而许诺的死亡估计绝不会食言……但是现在这种情况,恐怕不是我们能决定玩不玩的……喻封沉看着黑大衣男人,对它朝自己笑的那一下感到不太对劲。

“已经进了我的餐厅,如果不陪我玩一场的话,你们可就出不去了。”它果然这么说到。

“您怎么称呼啊?”宁枫面色不变,显得很是轻松,甚至有闲心“套近乎”。

“是我失礼了,我叫安德尔。”黑衣男人微笑。

“安德尔啊,你看我们也算是你这儿第一批人类客人,不说免费吧,打个折总可以吧?”宁枫接着商量。

“你想要什么样的折扣?”

“四盘菜三好一坏,打个折,把那坏的撤了吧。”

宁枫说的话让喻封沉想发笑,这一天天的也太贫了吧。

“哈哈,你很幽默。”安德尔转了转头顶的黑色圆帽,可下一刻,它的面色就略微阴沉,像极了一个外表平静,内心却已经起了杀心的绅士。

“开始我们的游戏吧,你们是有一起走出去的机会的,但如果你们不想玩这个游戏,那你们就一个也别想离开了。”它说着,放出了一丝丝鬼物气息。

气息一暴露,喻封沉、宁枫和江孑冷都直接感到一阵窒息。

空气变冷,负面情绪骤然爆开,绝望的让人想自杀。

连餐厅的光线都从光明的白天变得压抑,仿佛罩上了一层黑色的纱。

喻封沉的一滴冷汗瞬间从鬓角流了下来。

这种古怪的气息……是怪谈……绝望级的怪谈!

绝望级!

不是吧,一个三分游戏,随便进了一家餐厅,刷出来一个绝望级鬼物??

这绝对是他目前为止遇见过最恐怖的鬼物,甚至,这还是一个拥有极高智慧的、懂得在平时压制实力的鬼物!

喻封沉心里一阵惊颤,在自己的情绪被周围浓浓的绝望影响的同时,他的脑子还是清醒的。

“可以理解……目前看来,安德尔不是我们这个游戏里需要对抗的鬼物,反而像是个np。等等,这种感觉好熟悉……”就在他换了个角度对安德尔身份下定义的时候,绝望感逐渐充斥了他的内心。

再一次的,他发现自己没有想象中难受,而是感到适应和充实。

那种负面情绪开始填充他的灵魂,以前他太弱无法感受到,现在晋升了挣扎级,他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一缕缕“绝望”从安德尔身上散发出来,像蛛网一般发散开。

而其中,一缕很小很小的“绝望”朝他蔓延了过来,在他的心口汇聚,随后被他吸收,消失得无影无踪。

喻封沉知道,他体内积累的与鬼物有联系的物质,正在以感知可见的速度增长。

他的体质果然很不同!

这种认识让他迅速在“被压制”和“内心填补”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一惊,随即看到安德尔嘴角含笑,一双蔚蓝的清澈眼睛没什么感情的看着他。

这一对视,喻封沉对安德尔的认识顿时更多了。

它的眼睛清澈的像天使,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却更像一个恶魔。

但其实它是个怪谈。

喻封沉的右边,是表情略带痛苦,陷入未知状态,似乎暂时无法感受到外界事物的宁枫和江孑冷。

他的对面,是微笑的绝望级鬼物。

“客人你好。”安德尔竟然还主动和他说话了。

“你好,安德尔先生。”喻封沉不敢造次,他仿佛回到了宅怨中面对厉鬼红霜时那样毫无抵抗之力。

不,此时他和安德尔的实力差距,比当时他和红霜的实力差距更大!

“不用紧张,我只是这家餐厅的老板。”安德尔对他确确实实的语气和善,它看着喻封沉,蔚蓝的眼睛里似乎不含任何杂质,“你为什么和他们在一块?”

“什么?谁?”喻封沉一时间对话题的跳跃没有反应过来。

“这两位客人。”安德尔大衣中的手抬了抬,指向宁枫和江孑冷。

“他们是我的朋友。”喻封沉觉得这个问法很诡异,安德尔认为我不该和他们在一块吗?

思绪流转间,他小心地回答了朋友,而不是队友。

“你们是朋友,呵呵,真是有意思的答案。”安德尔说着喻封沉听不太懂的话,而他也不知道,他也不敢问。

“你觉得这个游戏合理吗?”突然,安德尔示意了一下桌上,喻封沉才发现桌面上不知何时多了四盘被反罩住的菜肴。

银色的微扁半球金属反射着冷冷的光,窗外阴沉如同即将入夜,黑色大衣同色礼帽的安德尔对面坐着身穿黑色卫衣的喻封沉,场面莫名阴森起来。

“合理?”他看着这四盘没有揭开的菜肴。

“第一个人先选,剩下的再给第二个人,以此类推。第一个人活下来的概率是75,第二位是66,到第三位,就是50了。”安德尔说着,“当然,如果前面的人直接死了,后面的人就什么也不用担心。你觉得这样……公平吗?“

喻封沉也笑笑:“挺公平的,毕竟都是被安德尔先生强迫的嘛。“

“呵呵,偶尔强迫一下远道而来的客人,添点乐趣有什么不好。“安德尔身体微微前倾,礼貌而有压迫感,”这个游戏还有另一种玩法,想听听吗?“

我说不想有用吗?喻封沉只好道:“愿闻其详。”

“我现在就告诉你,最左边的食物是会对人类致死的,最右边的食物是安全的。”安德尔伸出与常人无异的手掌,分别指了指左右个盘子,对于喻封沉来说安全与否则要反过来。

“可剩下的两盘食物中,同样是一盘代表安全,一盘代表死亡。你现在可以先选择最右边这盘安全的食物,选了它,我就告诉你剩下两盘哪一盘是安全的,然后让你的朋友醒来,由你决定你的两位朋友谁能活下来,谁要因此丧命。“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最左边致死的这一盘食物,我保证,我会把剩下的三盘都换成安全的,你的朋友们都能活下来。不过……你说你是他们的朋友已经足够让我意外了,相比你们的情谊还不足以让你为他们付出生命吧。”

哦呼。

这是个送命题啊。

喻封沉盯着安德尔看了两秒,又盯着四个盘子看了两秒。

“安德尔先生,你刚才对他们说的规则,是只有一盘致死食物啊。”这个绝望级的鬼物会这么快打自己的脸吗?他还是不信的。

“如果我不选两边的,而是在中间两盘二选一,会怎么样?”喻封沉问。

他的眼中纯粹的漆黑一闪而逝,整个人的气质都显得阴沉了一些。

安德尔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却没有在意,而是摇了摇头:“刚才是刚才的规则,现在规则被我改变了。如果你选择中间的,那就凭运气了,说实话,凭借运气来决定游戏的输赢,只不过是把别人和自己的生命放到一个更不可控的地步,让你认为你对你队友的死亡不那么负有责任。但事实是,他们仍然是由于你的选择才会生,或者死。”

空气中的绝望气息愈发浓郁,似乎喻封沉不做出选择,宁枫和江孑冷就会一直处于被压制的状态无法醒来。

喻封沉也知道,一直被绝望包裹会有怎样的心理创伤,会有怎样的后遗症。

尤其是宁枫,他本来就是因为心理问题才成为的“疯医“,万一这一下心理问题加剧,难说他在日常中还能不能以正常人的状态来思考问题。

黑色刘海搭在额前,有点厚,喻封沉莫名想到,这次回去想换个发型了。

“选择一个吧。”安德尔很有风度的笑着。

“没什么好选的,当然是这盘了。“喻封沉在安德尔饶有兴趣的目光中指向其中一盘,然后打开了盖子。

第九十八章 我是疯医

天色仿佛顿了顿,空气凝固了一秒。

最左边的盘子里,一张皱巴巴的灰色人脸静静躺在那里。

人脸没有头发,看不出男女,也没有眼球,两处空洞上方眼皮耷拉着,嘴唇还在蠕动。

喻封沉揭开圆罩的手顿在半空,对于这道“菜”的外形接受不能。

这怎么吃!?

别说他洁癖严重,就算换个乐意在泥坑里打滚的人来,你让他咬一口这玩意儿看看?

正常人看一眼就能吓出心脏病。

对于喻封沉的选择,安德尔表情变了变。

“你真的愿意为你的朋友付出生命?”他声音平稳地确认了一次,“从你们踏入我的餐厅以来,我没有感觉到你们的感情如此深厚。”

“怎么可能愿意……”喻封沉对盘子里的东西嫌弃万分。

“可是你还是这么选择了,你该不会认为,我会进行那种故意说反安全和致死食物,来检测你对朋友的真心的那种游戏吧?”安德尔眉头微皱皱起,显然,喻封沉的选择不是它想看到的。

“说实话,真有这么想过,毕竟安德尔先生属于怪谈啊。”一般来说怪谈触发也是有条件的,对于那些凶残要命的怪谈,也是有规避死亡的方法的,喻封沉有一瞬间也以为这是一个靠反逻辑来完成的选择题。

“但是后来我想了下,触发您这个怪谈的原因,应该是我们踏入餐厅的这个举动。当我们进入餐厅,怪谈就被触发了,而规避死亡的方法,就是不进来。”喻封沉说着又看了一眼盘子里的人脸,“既然没有做到规避,那死人就是必须的了。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个什么?”

他指着盘子里的人脸。

“这曾经是一个盲村居民。”安德尔尽心尽力做着解说工作,“有一次它进入我的餐厅吃饭,却没有付钱,我就自作主张用它的脸来抵债了。”

“也就是说,这是一张盲村瞎子的脸皮?”喻封沉追问,“就,就这样吃吗?”

“是的。”安德尔点头。

卧槽无情!

太恶心了啊!

安德尔看着喻封沉一脸纠结嫌弃的表情,湛蓝色的目光中翻滚着一丝无法描述的异样。

这位客人好像只是不想吃,而并不考虑吃了会死的问题。

……

在脑海深处,似乎不断有一个声音在循循善诱

自杀吧……

死掉吧……

绝望的气息就像地狱深处往上爬的厉鬼的手,想把一切地面上的灵魂拉入地狱永远陪伴它们。

宁枫耳边徘徊着鬼哭狼嚎。

哀叫声中,他隐隐听见了熟悉的低语。

“我能预知未来,你所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已经听过很多遍了……”

“这个世界都是假的,只是别人幻想出来的而已……你我,都是幻想出来的……”

“你看这个柚子,它早就腐烂了。什么?你说它是新鲜的?咯咯格……可你在我眼里也是腐烂的。”

“人真的活着吗?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们口中的死人才是真正活着的东西!只是我们由于维度不同所以才不能接触。在它们眼里,我们才是恐怖的东西呢!”

曾经在精神病院工作时遇到的诡异病人们的话再次在他心中响起,仿佛一下子把宁枫拽回了那段自我认知混乱的迷茫时期。

“42号呢?她不是刚和你做过谈话治疗吗?人呢?”

“院长,我不知道……”

“宁医生,是不是你把她放跑的?”

“我没有,院长,我先离开的治疗室,护工进去的时候就发现42号不见了,我”

“有人告诉我,你最近和她接触很多。42号长的很漂亮,的确,你们这种年轻人会产生恻隐之心,但是她太危险了!”

“我没有!”

“你知道放跑她会产生多大的社会危害吗?她可是个连环杀人犯,被认定为有精神问题才被送到这里来!宁医生,你要为你的行为负责啊!”

“……院长。”

“想好了?告诉我42号往哪儿跑了。”

“院长,您是不是和精神病人接触久了,连中文都听不懂了。”

“……什么?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我很讨厌别人污蔑我的。”

“污蔑你?能放跑她的只有你,你跟我说污蔑?”

“证据呢?监控呢?我早就打了报告,说42号最近的行为有异常,她的日常行动路线中有时候会消失在监控里。你信了吗?”

“我看你是疯了。”

“那就当我疯了吧,我宁愿被人当成疯子,也不想做个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

宁枫的脑子里又多出一段他和院长争执的画面,那天过后他就辞了职,警方追捕42号时也怀疑过他,但最终还是因为没有证据而取消了他的嫌疑。

据说,42号一直没有被找到。

黑暗笼罩着他,一点一点侵蚀着宁枫的内心。

在绝望的气息中,他的情绪控制也远远没有平常轻松,隐隐要失控了。

“和疯子接触多了果然影响很大……”宁枫知道自己被绝望级鬼物的气息碾压了,他不清楚自己现实中的身体是什么状态,但精神有种被禁锢的感觉。

自杀吧……

死掉吧……

负面的念头不受控制,无限的茫然、怀疑、恐惧、愤怒被不断放大。

“哈哈哈哈哈宁医生,你不是最瞧不起我们这些精神病吗?你自己怎么也疯了?”

“恭喜你,你的选择没错,你一定能和我一样看到世界的真相的!”

回忆和现在重合了,宁枫有一种让它们统统闭嘴的冲动。

然后他也确实就这么做了。

“哈哈哈……别闹了,我现在可是比你们还疯啊。”宁枫轻声说。

耳边的低语戛然而止,接着,如潮水般褪去。

意识中的宁枫嘴角上扬,眼中闪烁着一点一点的疯狂。

对啊,他怕什么?

他现在不就是个疯子吗?

货真价实,无情可怕。

这些精神病算什么?

他是疯医!

自我的认知在这一刻稳定下来,也让他内心的疯狂更上一个台阶。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周围的绝望气息减弱了,刚达到他可以破除的地步,他就把精神力集中在自己的恶灵体质上,身上的白大褂染上大片大片的血红,他强迫自己立刻睁开眼睛。

眼前属于正午的光有些刺眼,宁枫和江孑冷几乎同时清醒,只看到坐在那里的安德尔和表情不太自然的喻封沉,以及三盘食物和一个空盘子。

第九十九章 撒谎了

安德尔似笑非笑的坐在那里,依然是一幅绅士的模样,可宁枫就是觉得它看自己等人的眼神不一样了。

见识过安德尔的能力,宁枫即便身体里有十足的疯狂因子也不敢再在安德尔面前吊儿郎当的开玩笑,他收敛了很多,看向喻封沉。

喻封沉的脸色太不自然了,作为一个精通心理学的人,他能看出喻封沉现在内心并不平静。

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完全放到了空盘子上。

“你吃过了!”宁枫瞳孔一缩,瞳色瞬间变红,一把拽过喻封沉的肩膀,上上下下审视了一遍,确认身边坐的人还是活的以后,他才放手,眉头少见的皱着,“发生了什么?”

“在我们失去感知以后,你们似乎完成了一个交易。”江孑冷眼中透露着冰冷,他并不觉得有一种一个队友在其他人不知道的情况下经历了事件会是件好事。

“安德尔先生改了游戏规则,所以……”喻封沉正在组织措辞,安德尔就按了按圆形礼帽,打断了他的话。

它看着宁枫和江孑冷,伸手做了个请品尝的姿势:“这三盘食物都是没有害处的,唯一会致死的食物,你们的朋友已经帮你们吃掉了。”

“什么?”宁枫觉得安德尔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懂,连在一起却逻辑不通。

“那他怎么没死。”江孑冷处变不惊地质问安德尔。

“那盘食物,活人吃了会被同化,成为这个地方新的徘徊者一个鬼瞎子,谁都不能例外,这就是怪谈的规则力量。”安德尔呵呵一笑,“除非……食用食物的人……”

“不是活人。”安德尔都提醒到这份儿上了,江孑冷顺着它的思维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说完后,下意识看向喻封沉。

怎么看都是人啊。

宁枫也有那么一瞬间懵逼,随即想到,这或许是喻封沉的伪装能力?什么来着……活偶!

食用食物的时候把自己变成活偶,或许能骗过怪谈的规则,钻空子成功活下来!

但是喻封沉为什么要吃有毒的那盘?

“是这样的……”喻封沉看了一眼安德尔,便把两个队友失去感知后的事说了出来。

规则的改变,和他的选择。

“你们也知道,我有一个天赋能力叫【活偶】。”最后,喻封沉简单提了一嘴他活下来的原因。

宁枫眼神放松了一些,果然和他猜想的一样。

江孑冷却盯着喻封沉,表情冰冷,看不出情绪。

“呵呵,恭喜你们,这三盘食物免费送给你们了,希望你们在枯镇玩得开心。”安德尔没有继续旁观这三个人的眉来眼去,留下一句话后,就像来时一般突兀的消失了。

无影无踪,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剩下的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两个是心存疑虑,一个是心情复杂。

“这三盘是什么东西?”

良久,还是宁枫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打开了最右边食物的盖子。

一块深棕色的长方形巧克力块静静躺在金属托盘上,散发出浓郁的可可香气。

【提供给活人的巧克力】

【用途:食用后48小时内,如果身体受到足以致命的伤势,该巧克力能救你一命】

“好东西啊!”喻封沉看了一眼,心里不平衡了。

这个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

江孑冷也在中间两盘中随意打开了一盘。

【提供给活人的提拉米苏冰淇淋】

【用途:食用后48小时内不会受到盲村瞎子的攻击】

“都很实用。剩下来那盘你可以吃吗?”江孑冷问,他不知道喻封沉已经在食用过一盘食物的情况下能不能食用第二盘。

“可以。”喻封沉打开了最后一个盖子,里面放着一只兔子模样的高点,很像现实中的兔兔包。

【提供给活人的兔兔包】

【用途:食用后48小时内对懂得隐藏的鬼物的感知能力提高】

安德尔有一点没撒谎,这些食物的确对他们在枯镇的行动非常有利。

这个游戏的预计游戏时长也只有48小时,当下,宁枫和江孑冷就把东西吃了。

而喻封沉感受了一下,这个兔兔包似乎也可以算在祭品范畴,就趁着两人不注意把它丢到梦境空间里,嘴角微抿。

【疯医、执棋者、异端已完成突发支线“餐厅老板的游戏”】

【完成奖励1:特殊的食物(已发放)】

【完成奖励2:500积分/1人】

“这就是支线……不行,想想还是太扯了。”宁枫收到了任务奖励,仍然忍不住说道。

“怎么?”

“绝望级啊……这也能在这种分数级的游戏里预见?”宁枫本来想说虽然类似于np而非b,但突然想起他们的人设扮演,“我们到底为什么要答应管理员过来?这里危险过头了吧!”

“是的,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世界上真的有鬼,我们现在周围就有不少。”江孑冷点点头,“其实我有个朋友,他小时候就跟着一个大师学过有关的事情,我也耳濡目染了一些。”

“?”听到他这句话,喻封沉前半秒打出一个问号,后半秒就懂了他的意思。

江孑冷这是在原基础上自造人设!

顺其自然的把逻辑顺下来,就能减少使用能力造成的人设崩塌!

“没想到啊,我钻研灵异事件这么久,居然没看出你也是这方面的爱好者。”喻封沉顺势接了一句,强调了自己原本人设中就有的爱好灵异的设定,并且通过语境把所谓的爱好上升到了钻研。

宁枫没有参与这个话题,他没找到好的切入点,只好等到以后再找机会:“你们可真是让我开了眼界,走吧,这餐厅我一秒都不想多待,问问江霜伶和老楚到了没有。”

三人都觉得店里有个绝望级鬼物,压迫感过大,纷纷起身快步走出了归来餐厅。

喻封沉回头看了一眼餐厅的牌子,内心中的不安从未降下去过一丝。

他稍微撒了个慌,【活偶】这项能力只能做到视觉和气息的欺骗,而且使用要求之一就是一动不动,他怎么可能在吃东西的时候用活偶混过去呢?

这么说只是为了不让宁枫和江孑冷多想罢了。

他……确认了一件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承认的事。

第一百章 大雨

无声的地铁缓缓减速,江霜伶右手握着一柄纤细的黑色长锤,面带煞气地走到了即将打开的门边。

在她身后,几个皮肤灰黑,褶皱恶心的鬼物倒在地上,眼睛处是空洞,头部全部被一根生锈长钉死死钉在了地板上。

黄昏的光照在江霜伶脸上,暖洋洋的,可她周身却仿佛置身墓地般死气沉沉。

“刷”车门打开,她一刻也不想耽误的跳出了车厢,朝两边看了看。

一片寂静。

左手拿着的手机上,屏幕不断滚动,来自讨论组的消息简直在刷屏。

先是已经汇合的三个人把在归来餐厅的遭遇描述了一遍,然后楚老板进入了枯镇,十分钟后,她的车才到。

她是在车上待的最久的,遇见的鬼物也最多,实在是忍不了了。

一直听到队友们的遭遇,里面还有她弟弟,她自己却一个人什么也做不了,这种感觉太讨厌了。

地铁站的布局很正常,江霜伶顺着指示牌走向最近的出站口,很快出了站。

在站内还金色黄昏温暖璀璨,一出来,天色就灰蒙蒙的,乌云密布,仿佛随时都要下雨。

“听喻封沉说,他拿到了一张地图,上面介绍了枯镇的基本地形。除了以时间为名的街道,还有以天气为名的街道,处于整个镇子的偏南端,我大概就在这边。”江霜伶脑子转得很快,打算先转移到另一个街区,先确定自己是否属于小镇偏南方向的天气街区群,再想办法进入有太阳的街区,通过太阳辨别方向找到西边,和队友汇合。

管理员嘟嘟已经给她发了任务,去蜡像馆拿回摄像机。

主线任务都是一样的,这点他们已经在群里确认过。

黑色长锤在她的指尖旋转,纤细却沉重的黑色锤子此时像她身体的一部分,活动自如。

“啪嗒。”

“啪嗒,啪嗒。”

突然,几滴水滴落到了她的皮肤上。

江霜伶抬头往上看,只见天上的黑色乌云聚集到了一个夸张的程度,落下了几滴雨滴。

“啪嗒……啪嗒……哗啦啦……”

下大雨了。

江霜伶没有雨伞,措不及防下被淋了个透湿。

与此同时,雨水打在水泥地上溅起水花和涟漪,不知是不是城镇排水系统被堵塞了,水很快积攒起来,一些不合理的水纹正在缓缓汇聚。

哭声从远方飘了过来,凄厉又悲伤。

她眼睛微微睁大,两秒后终于确定雨水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伺机而动。

想了想,她趁着水没有漫过地面,抬脚走进了街边的店铺。

在她踩过的地方,一张脸的形状逐渐清晰,透明的水色中逐渐多了些红丝,像血管。

……

任务是让几个体验师前往镇东蜡像馆,所以喻封沉和宁枫、江孑冷汇合以后,他们就往东边走了。

安全跨过了几个街区,喻封沉脚步一顿,被雨淋了个措不及防。

枯镇中,虽然街区的分布是正常的,但每个街区之间像有结界一样,在没有踏进一个街区之前,根本不知道那个街区在发生什么,比如黄昏街,站在黄昏街上,看其他街道也都是黄昏笼罩。

被雨淋到的一瞬间,喻封沉就手疾地拉起了自己的卫衣帽子,然后从背包侧面抽出三人从小卖部里找到的雨伞,“刷”的一下打开。

其他两个人反应同样迅速,只不过,一个由于白大褂防水,只多戴了一顶和雨伞同出一处的帽子;另一个打了伞,却把遮雨面积的一大半给了手里的兔子。

几个人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雨水已经将街道淹没,积水快要没过鞋面了。

“我天,这就很难受了。”宁枫抚了下额头。

下雨天运动鞋进水是什么感受,相信每个人都知道。

“这什么地方?”江孑冷自己也把连帽拉了上来,敏锐感觉到这里和之前走过的几条街不一样。

“我看看。”喻封沉掏出地图,发现他们已经向东走了一段距离,并且有点偏南了。

“这附近的街道名字叫……送行道。”他眼神凝重了一些,地图中,送行道占据了一整块地方,附近的小街道也是以送行一街、送行二街等等来命名的,“地图上用红色标记了这片地方,感觉应该挺危险的。”

“送行道?等下,江霜伶刚才是不是说她在偏南的地方,也是下雨。”宁枫想起了他们在讨论组里的交流,“她说她可能在乌云道,现在看来,说不定……诶嘿?”

话还没说完,宁枫脚下突然一个踉跄,他低下头却什么也没看见。

“水里有东西。”江孑冷紧盯着水面,刚才宁枫就站在他面前,他清晰的看见水里伸出了一只透明手臂一样的东西。

“都小心一点,先离开水。”宁枫看了看,街道两边是高一些的,还没有被水淹没,“去上面。”

我没感觉到有东西……是水阻隔了我的感知?喻封沉深深看了一眼水里,随即跟上了宁枫和江孑冷的步伐。

他有点在意这里的名字,送行道,听上去怎么都不是个友善的名字。

踏上人行道,躲进店铺的屋檐下,不去管鞋子里有多难受,喻封沉收了伞,抬头看了看天空。

天上乌云密布,阴沉不透光,偶尔还会亮一下,飞快闪过不带雷声的闪电。

就在他遥望天空的时候,细细的哭声不知道从哪里传了过来,让他耳膜轻颤。

“气氛压抑,这里果然不一样,连肉耳难以听见的哭声都出现了。”喻封沉喃喃道。

“继续走,早点和楚老板、江霜伶汇合,直线去找蜡像馆。这个镇子不简单,估计游戏评分只是给我们主任务线打的,光这个镇子的话,五分都有可能,如果乱跑,再遇到绝望级的鬼物就不好了。”宁枫摇了摇头,脸上却又浮现出了微笑。

越有挑战的游戏越有趣。

当下,他们顺着店铺的屋檐走着,并且一直在留意水面的状况。

“前面有人。”江孑冷按了按垂耳兔的头,在前方的雨区里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一百零一章 我在井里

不远处的地方,有个穿着雨衣的人影正在雨中前行,看样子行进得还算顺利。

“楚老板?”喻封沉眼神不错,一眼就认出了那道身影。

不,不一定。

随后,他又在心中否认了这个念头。

因为从楚老板在讨论组里发的位置信息来看,对方应该在偏北一些的地方,不会突兀的出现在这里。

第一时间,他就想到了在地铁站遇到的那种懂得伪装成体验师的鬼物。

喻封沉打开手机,想进讨论组找楚老板确认一下,却发现讨论组被管理员设置了全员禁言。

全员禁言的通知的下面,有管理员嘟嘟发的一句话

“每一个小时开启一次全员禁言,禁言时间两小时。”

“不让我们交流了。”他扬了扬手机,让宁枫和江孑冷注意一下群里。

“料到了,能够交流的话,这个游戏的难度是直线下降的。”江孑冷淡淡接了一句,看上去并不担心流落在外的姐姐和楚老板。

“走,去看看那到底是什么。”宁枫指了指远处的人影,一边在沿着屋檐躲雨,一边大摇大摆地接近。

雨滴噼里啪啦砸落下来,即便他们没有刻意放轻脚步,鞋底踩在地砖上的声音也依然被掩盖得彻底。

就算喻封沉的五感都得到了加强,也分不清雨声和脚步声的区别在哪里。

可远处,听到声响的人却回过了头。

廉价塑料雨衣的帽沿上往下滚落着一道道水柱,帽沿下,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也布满了细密的雨珠,额前碎发湿答答地黏在额头上。

那果然是楚老板的脸,见到他们后神情稍显紧张,双手分别握着两把造型不一的匕首,身体微弓,呈现出一种攻击性。

“楚老板啊,你什么时候到这儿来的?”宁枫“好奇”地问。

喻封沉冷眼旁观,顺便打量了一会儿对方的动作和身形。

如果这种擅长伪装的鬼物都可以复制出目标的性格和表面能力,那么看样子,楚老板应该和他见过的十一号杀手属于同一种能力范畴。

“楚老板”瞥了一眼他们三个人,警惕感微微减少,充满磁性的嗓音由于雨声太大也不得不提高了些许声调:“我刚来,你们三个人一直在一起的?”

看起来这位楚老板也想确定一下喻封沉、宁枫和江孑冷之中是否可能存在鬼物。

“没错,既然你来了,那正好一起走啊。”宁枫也提高了调门儿,主动招呼楚老板来屋檐下。

没错,楚老板就这么大大方方站在雨里,而其他人也都躲在店铺前面,隔空喊话。

“磨磨唧唧……你们这样走要走多久?不都有伞了吗。过来吧,走这边更快。”楚老板摇了摇头。

喻封沉也摇了摇头,这个鬼物的目的太明显了。

习惯性伸手往原本大衣口袋的地方插,突然发现自己没有穿大衣。

又抬手,发现自己也没有戴眼镜。

“……”他只好伸手把被雨打湿的刘海往旁边挑了挑,前后对宁枫和江孑冷说道,“我们走吧。”

“走吧。”江孑冷点点头,冷漠地加快了脚步。

宁枫笑着冲有些懵逼的“楚老板”挥了挥手,礼貌而轻佻地完成了告别。

待他们走远,雨中的“楚老板”渐渐透明,和地铁站的那个女生一样回归了原本的样子。

样貌平平无奇、有些阴郁的男人飘在水上,耳边回荡着一阵阵的哭声。

在它脚边,一只只水色的透明胳膊从水中伸出来,泄愤般拍打着水面。

“失败了……”它喃喃自语,十分平静,和脚边的透明手臂格格不入。

……

拐过一个小街角,喻封沉打量着一家一家与他擦身而过的店铺,大多都处于营业状态,只不过一个人影都没有,无一例外。

“这水果然有问题,在这个送行道的范围里,我们尽量不要踏进水里,迫不得已的话也要尽快过去。”宁枫推了推一扇少见的关闭的店门,对于水中存在的危险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台阶。

喻封沉看了眼这家店铺是一家棺材铺。

这条街上的大多数店铺都与丧葬有关。

各种材质的白色长条小幅度飘动,也有把花圈花篮堆积在门口的。

所以说枯镇是个乍一看精致漂亮的地方,却经不起深究前一条街还是繁华的商业街,下一个拐角就是葬礼一条龙般的萧条街道,正常的城市规划师怕是设计不出这样神奇的布局。

白纸丧事配上大雨倾盆,更萧瑟了。

“嗯,化身熟人引诱我们进入有水的区域,水里必定有可怕的东西存在。”江孑冷或许只有在分析推理时话会多一些了,“枯镇上的水体有屏蔽、弱化感知的作用,我们很难主动感知到水面下的鬼物,除此之外,遇到飞头蛮之前我还经过了一口井,同样没发现里面藏着的鬼物,它爬出来我才察觉。”

“还有这事?那井里的鬼物没威胁到你?”明知江孑冷站在这里,没有受伤迹象,就是平安摆脱了那只鬼物,宁枫仍然顺口提了一嘴。

来自井里的鬼物不是目前已知任何站点的鬼物,比如盲村瞎子、血人、透明伪装鬼物……那很可能就是来自恐怖放映厅,自身有一定知名度和故事性的鬼物。

宁枫一路上还没遇见过这种,所以有些好奇。

江孑冷脚步顿了顿,一向平静如古潭般的黑色眼睛里出现一丝异样。

“怎么了?”喻封沉敏锐的神经突然不可抑制地跳动了一下,竟然下意识摸了摸【戏勾】手链上垂下来的小勾子饰物。

“当时我就站在井前面,那只女鬼从井口爬出来的时候,是兔子提醒了我。”江孑冷摁了摁毛绒垂耳兔的头,“当时,女鬼的脸几乎快贴在我后颈了,黑色长发也缠住了我的脖子。”

“被缠住……那是什么程度的鬼物?”宁枫问。

“应该是刚达到挣扎级的怪谈。”江孑冷想了一两秒才回答。

“哦,这种程度的话,就是很轻易被你挣脱了?”宁枫话虽如此,可喻封沉的视线和他交汇的时候,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一点不确定。

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两人心里蔓延。

就好像江孑冷不是这样的,不应该这样。

“正常来说是可以挣脱,可是我离井太近了,发现的时间也有些晚。”

喻封沉和宁枫默默放慢了脚步:“所以?”

“所以我被拖下去了,井里。”江孑冷的头发、皮肤、衣服也因为风吹雨斜而湿漉漉的,可现在喻封沉却觉得这潮湿不一定是由于下雨,反而,像是一个浸泡在水中刚捞上来的东西。

“水里真冷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能把我捞上来呢?”江孑冷回过头,目光诡异,喻封沉从来没在他脸上看见过这种神色。

甚至恍惚间,他看到的仿佛不是那个冷漠的男孩,而是一个阴笑着的长发女人。

不会吧?

别跟我说一起行动的一直是一只鬼物?

喻封沉内心有点震惊,从什么时候开始的?镇子里刚遇到就是鬼物?那讨论组里的信息是怎么同步的,还是说,江孑冷处于鬼物附身、无自主意识的状态?

宁枫长腿一横直接挡在江孑冷身前,朝喻封沉说了声“退后”。

他也没想到随口一问,问翻车了。

看到他们突然紧张起来,江孑冷收回了诡异的眼神,恢复了冷淡:“别紧张,开玩笑的。”

喻封沉和宁枫还是盯着他。

第一百零二章 别被发现

江孑冷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吗?

喻封沉觉得不是,起码从认识这个未成年男孩到现在,他不觉得对方是会做无意义事情的人。

而且刚才恍惚间看见的长发女人,总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吧。

所以即使江孑冷自称这是开玩笑,喻封沉心里也依然打着一个巨大的怀疑问号,抓着雨伞的手指捏紧,另一只手时刻准备握住锁链形态的戏勾。

他打量了一下江孑冷。

白色卫衣很整洁,帽子罩在头上,露出松软柔顺的头发和干净的脸。

这种干净不仅仅是外表,也是气质上的,似乎没有任何杂质,和那双漆黑平古的眼睛搭在一起既矛盾又和谐。

江孑冷的滑板不知道什么时候丢失了,可能是从归来餐厅出来后,嫌麻烦就给扔了。

宁枫没有移开身体,他戴着黑色手环的右手食指伸出,凭借身高优势轻易地戳在了江孑冷脑门儿上。

一张张扭曲的脸浮现在宁枫手腕边,不断在空中环绕纠缠,喻封沉只是看着,就觉得有些眩晕昏沉。

“这是那个手环祭品的能力吗……”他不再把视线放在手环周围,免得影响到自己。

毛绒兔子有些躁动,被江孑冷摁住,他并没有躲开宁枫的动作,只是闭上眼睛不去看这些人脸。

几秒后,宁枫收回了手,表情一言难尽。

“没有被附身……切,江同学,吓唬我们你能得到什么?”

宁枫的话相当于为江孑冷的身份做了一个肯定。

扭曲的人脸们尖叫着被收回,喻封沉把视线转移回来。

“抱歉吓到你们,这是我的支线任务,来自惊吓小丑。”江孑冷嘴上说着抱歉,表情上却丝毫没有变化,就像刚才吓人的不是他一样,“是个小任务,吓到你们就成功了。”

喻封沉有句p不知当讲不当讲。

然后他反应过来,觉得还是问清楚比较好:“那刚才你的表情和气息?”

“我又不是面瘫。”江孑冷理所当然的瞥了他一眼,“至于气息,不要以为我只有兔子,我是执棋者。”

执棋者

这个专属称谓对喻封沉来说有点陌生,的确,虽说江孑冷在宁枫、楚老板甚至是很久不见的猎物口中评价都很高,或者或多或少地被这个家伙坑过,但反正他是没怎么见识过江孑冷的天赋能力。

执棋者是什么?

超脱在局外的幕后人,亦或是擅长心理战的布局者?

不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江孑冷同样是个擅长表演的“演员”,对表情、神态、气息都有一定控制力,区别在于他到底想不想进行“表演”。

想通了这一点,喻封沉便没有太大惊讶了。

揭过这个小插曲,他们继续沿着略高于柏油马路的人行道往东走。

雨下得很大,并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喻封沉表面平静,其实一直在做计算。以枯镇目前表现出来的排水能力来看,再过半小时这里就要淹了,到时候无论愿不愿意,他们都得踩进水里。

他脑子里回忆起地图内容,发现他们想离开送行道,还有三条街的距离,要是不发生意外,时间还是够的。

前提是紧挨着送行道的其他街区没有下雨,或者雨水里没有危险。

然而,越是不想发生意外,意外就越喜欢来找茬。

丧葬一条龙的街道即将达到尽头,无数的冥币、纸元宝、纸扎小人和纸房子、存折之类的东西让他们有些审美疲劳。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声音在他们头顶响起,几人抬头一看,离他们最近的这家纸钱店二楼的一扇窗户被打开了。

紧接着,又是几声窗户响像涟漪一般,从原点开始,由近及远荡漾开来。

视线内所有丧葬店铺的二楼都开了一扇窗户,有大有小,像是不约而同打开来看什么热闹

“有东西来了!”宁枫突然向后撤了一步,目光投向刚才三个人走来的方向。

喻封沉也有很明显的感觉,有一股十分危险的气息正从那里不断接近!

“是什么?”他问。

来者气息强大,影响了他对鬼物种类的判断,但好像与伪装成江霜伶和楚老板的那种鬼物类似。

“不清楚。”宁枫说。

雨中,男女老少的哭声逐渐清晰起来。

在雨声和哭声之间,还夹杂着一声声唢呐一般的声响。

在喻封沉眼中,一个白点从远方出现,他眯着眼睛,下意识用了【追溯】。

遥远的距离一下子被缩短,他耳边的声音突然变大,看到的场景更加清晰,仿佛一切就在眼前。

那是一个长长的队伍,送葬队伍。

半透明的鬼物们穿着纯白色的宽袖大袍子,一个个哭丧着脸,最前面两个沿路撒着纸花和纸钱,这些东西随着路上的水流走了。

后面两个男人抱着唢呐,鼓着腮帮子吹得卖力,一声声凄凉的乐声不断回响。

再后面是抬轿子的,四个鬼物抬着一尊苍白花轿,轿子上唯一的花就是菊花。

抬轿子的鬼物之后仿佛是一群乌合之众,有敲锣打鼓的,专心哭的,但是无一例外,它们的脸上都画着浓浓的死人装,夸张而诡异。

轿子里不知道坐的是谁,恐怖的气息就是从轿子里发出的。

看到这一串鬼物的到来,喻封沉不敢耽搁,解除了追溯以后就思考起对策。

宁枫、江孑冷明显也看到了。

【你们遇到了枯镇送行队,请尽量远离它们,不要被它们发现,否则,你也会成为送行队的一员。】

【提示:枯镇送行队会一直在枯镇中按照不规则路线行进,行进中千万不要挡路!】

系统提示出现,宣告了这只队伍的可怕。

“躲。”江孑冷果断得很,直接抬脚踏进了旁边的纸钱店。

喻封沉跟上,最后一个进来的是宁枫,他顺手把门关上了。

纸钱店面积不大,能躲的地方很少,宁枫便蹲下来躲在了几个未拆封大箱子的后面。

喻封沉和江孑冷蹲在柜台后面,探出头等待。

唢呐声越来越大,那只送行队伍近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你猜猜,是结亲还是送葬?

高昂的唢呐声仿佛直击灵魂,让人既畏惧又清醒。

喻封沉对那些自行打开的窗户很在意,趁着送行队伍还没有到,他悄悄开启了通灵之眼。

哭声爆发了。

一道一道崩溃般的哭喊冲击着喻封沉的耳膜,像哀悼,又像悲愤。

这样的情形喻封沉在归来餐厅已经经历过一次,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他适应了一下,然后看向藏身之处对门店铺的二楼窗户。

两道视线正好和他撞上。

一个苍白的,透明度小于送行队伍的“人”趴在窗檐边,正兴奋的伸出一只长长的胳膊,指着他!

它瞪大了眼睛,满是血丝的眼神很疯狂,像是在狂热地指认一个罪大恶极的凶手。

等等,指认?

喻封沉心头一紧,立刻看向别处。

果然,每一个打开的窗户后都有一只鬼物,看热闹般伸出胳膊,指着三个人藏身的方向。

它们表情凝固可怖,动作却很一致,不时看一眼送行队伍的方向,然后更加兴奋的指着喻封沉他们。

哭声不是他们发出来的,仍然蔓延在整个空间里,不知来处。

喻封沉花了一秒意识到一件事这些窗户是在送行队伍到来时打开的,或许里面藏的鬼物就是为了让他们被发现,才开窗指路!

停留在这里会被发现这是肯定的。

跑吗?可能来不及了,一出门就会被看到。

“不能在这躲,上二楼。”喻封沉果断出声,宁枫和江孑冷看了他一眼,见他表情严肃,就什么也没问,直接转身踏上二楼楼梯。

一边走,喻封沉一边把看到的一切告诉了他们。

“没想到,你的侦查能力的确挺强啊。”宁枫夸奖了一句,游戏开始前,团队集合的时候喻封沉说自己擅长侦查,现在看来倒也不是没道理。

二楼不比一楼小多少,但一箱箱未开封的纸板盒子让空间显得更拥挤。

白色墙皮坑坑洼洼,不少地方都掉了墙壳,露出里面长了黑色霉菌的表面。

空气中蔓延着灰尘和霉味,喻封沉周了皱眉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一次性口罩戴上。

“……这家店的鬼物跑了。”江孑冷环视一周,明显也是动用了什么灵视能力,可没有找到本该在窗户边的鬼物。

窗户有两扇,都开着,一扇正对着街道,另一扇则开在侧面,雨水不断被风吹进来。

喻封沉的通灵之眼还没有解除,他仔细看了看,的确没有。

这或许说明这些鬼物并不强,甚至不敢独自面对他们。

窗户开着,他能看到窗外那些鬼物们手指的角度抬高了,仍然锁定着他们。

看了看队伍位置,喻封沉道:“等一下队伍来了,我们就激活鬼物状态,或许可以蒙骗过去……”

说来也巧,在场的三个人,全部都是鬼物体质,两个恶灵,一个诅咒。

“可能不行。这些鬼物全是枯镇原住民,就算我们用了鬼物状态,仍然是突兀的。”江孑冷反对。

听着唢呐声,送行队伍已经很近很近了。

“鬼物化,然后压制气息。”江孑冷看了喻封沉一眼,“你去窗户边,做和它们同样的动作。”

宁枫道:“我去吧。”

江孑冷抱着兔子拒绝:“你不行,让喻封沉去。”

宁枫好像嘀咕了一句什么,声音太低,其他两人都没听清。

“好。”喻封沉没说什么,他只是觉得,江孑冷可能又知道了什么。

就像谎言游戏里,他都不清楚江孑冷是怎么推测出那些真相的一样。

送行队伍来了。

三个人定了定神,确保自己精神集中,对自身有足够的掌控力,然后分别激活了鬼物状态。

顿时,宁枫的白大褂被染成了血色,瞳色也变得暗红,里面似乎有血流涌动。

一股邪恶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令人心生震颤。

江孑冷的兔子逐渐狰狞,双眼冒着红光,而他本人则多了一丝恶意,皮肤泛着些灰色,存在感反而大大降低了。

喻封沉想到自己的鬼物状态有多不可控,心里还是稍微有点虚的,但此时也没有更好的方法。

黑色雾气遮盖在他的眼前,蒙住了他的双眼。腐朽与枯萎占满了他的意识,无数负面情绪再次从地狱而来,要把他拉入深渊。

他控制着情绪,双臂撑在窗户上,伸出苍白手指指向街尾。

其他鬼物们愤怒了,对他的撒谎行为不满至极。

他冷冷瞥了它们一眼,气息中带了威胁。

原住民们的狂热和兴奋消散了不少,指着喻封沉的手都缩了缩。

“滴滴”唢呐声形成一首诡异的曲调,送行队伍浩浩荡荡走来了。

奏乐的鬼物并不理会两旁原住民们的“举报”,反而是后面跟着的鬼群众,不少都在左顾右盼,最后把目光汇聚到喻封沉身上。

群众们静了一瞬间。

然后浮现出疑惑怀疑的神色。

喻封沉不想理会它们,只把注意力集中在轿子上里面坐着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队伍突然停了。

除了喻封沉,藏在店铺里的宁枫和江孑冷也可以感知到队伍位置,三个人的神色同时一变。

“还是被发现了?”

唢呐声没有停止,可一整个队伍的鬼都疑惑的相互看了看,像是不知道为什么收到了停下的指示。

轿子的小窗口,帘子被一只雪白的手掀开。

喻封沉紧盯着那里,随时准备应对可怕的情况。

帘子掀起后,一张脸在后面探了探,随着无数手指的方向看见了喻封沉。

红唇弯了弯,画着眼线的杏眼睁得大大的,雪白的肤色和精致的妆容让喻封沉一愣。

轿子里坐的,是它,还是她?

他没想到里面出现的不是外表恐怖的鬼物,而且一个打扮精美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女人。

女人额头光洁,头发整齐的盘起,用红色丝绳固定住,衣着看不太清,但隐约可以辨认出那是一套偏现代感的白色纱裙。

女人对他笑了,那一刻,喻封沉发现自己眼前的黑雾不受控制地被压制,甚至即将消散。

“这气息,是执念!哀悼级执念!”喻封沉小声提醒后面两个队友。

执念有好有坏,并不全是包含恶意的,这一点在他的梦里和学校里都有印证。

但眼前的漂亮执念显然不会是善茬。

瓷娃娃般的女人看着喻封沉,红唇轻启,声音却穿透了整个雨幕:“你猜猜,这是结亲,还是送葬?”

第一百零四章 斯迈尔镇的等待

结亲?送葬?

光是看着这一片哀悼气氛,白衣白轿的,不是送葬是什么啊。

喻封沉还戴着口罩和帽子,露出来的一双漆黑眼睛里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他非常努力在压制鬼物状态的情绪波动,压抑着想直接下去杀死这女人也可以叫女鬼的冲动。

因为他很可能是被杀的那一个。

“你猜到了吗?”女人笑着问,精致的眼睛里满是狡黠和玩味,睫毛好看得不真实。

要是我说送葬,她是不是能把我直接给送走……喻封沉暗想。

可是同理,我说结亲的话,是不是会被……

这两种可能性所导致的结果他都不想接受。

“……”张了张嘴,喻封沉欲言又止,不知道怎么说是才最佳答案,于是没发出声音。

他在思考己方三个人和这女人对抗起来的赢面。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这个女人的气息太强,很可能他们三个人联手也无济于事。

先是女巫,再是安德尔,现在又是送行队伍里的执念女人……天知道为什么他总是碰到无法反抗的东西啊!

但他也不是完全没办法,有种东西叫做底牌……正好他现在有。

女人歪着头,看起来要是喻封沉不回答问题,这个送行队伍就不走了。

“喻封沉,你说她什么意思?”宁枫靠坐在窗户下面悄悄问,血色大褂染红了一片发霉的地板,但是看得出来,他已经把自己的气息最大限度往里缩了。

“估计回答了她后,一种结局是死,一种结局是死了以后被迫结亲,送命题。”喻封沉低声回道。

他觉得这种小声调也会被女人听到,不过这一点没有办法。

“哦?看来你有应对办法……”宁枫嘴角上扬,恶灵形态的他虽然更加疯狂,但心理医生对他人表情、语气的敏锐感觉依然在,这已经是不可磨掉的习惯。

“反正我不会回答这个问题。”

喻封沉说着,目光看着女人,眉头微微皱起。

“送行就是送行,至于你这到底是在干什么,我不是太感兴趣。”喻封沉伸手拉了拉帽子,他知道这会让宁枫看出自己现在内心不太有安全感。

“呵呵呵,好酷啊~”女人捂着嘴笑,手指纤长,但他毫不怀疑那看似柔弱的手指可以随意捏断别人的喉咙。

“其实我想让你选结亲的,那样我会很开心。”女人好像颇为遗憾,但语气里透着一股从容,好像她只是逗逗喻封沉而已。

“……”喻封沉还是没摸清楚这女人的想法。

“算啦,这次就不带走你了,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精致的女人挥了挥手,示意送行队伍继续前进。

轿子摇摇晃晃地出发了,队伍中的鬼物们顶着个沮丧的大花脸,一个接一个迈开脚步。

“我叫恸,你最好能记住,人偶先生。还有你身边的两位先生,期待重逢哦~”轿子拐过街角,女人的声音远远传来。

窗户上趴着的一个个原住民鬼物失望地放下了手,无声咒骂着。

喻封沉和宁枫、江孑冷都迅速解除了鬼物形态,喻封沉松了口气。

“终于走了。”

“是啊,莫名其妙的,不过我还以为能看到一出强行结亲的戏码呢,你说是不是啊人偶先生,哈哈哈!”危机解除,宁枫忍不住又开始吸引仇恨。

“你好无聊。”喻封沉叹了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让自己从诅咒形态的绝望和枯萎中解放出来。

恸……

她为什么这么确信他们还会再见呢?

还有人偶先生这个称呼……他刚才并没有用【活偶】天赋,根本没有活偶化,对方却看出了这一点,他得重新评估自己身份的安全程度了。

到底有多少东西有这个能力“看穿”他?他会因此招惹多少注视?目前为止,对他感兴趣的家伙似乎都不算太坏,傀儡师这样的强者也因为守鹤的存在没有来找他麻烦。可再这么下去,他一定会惹到敌人!

喻封沉果然还是讨厌这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得早点走出这片区域。”江孑冷的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姐也在这里啊,不去汇合?”宁枫提醒道。

“讨论组被封闭,送行道区域又很大,找人是不现实的。”江孑冷表情不变地否决,“能遇到她最好,遇不到就出去再找,地图上标了红色标记的地方还是早点离开,免得又出现不可控的事情。”

这个想法很冷静,得到了其他两人的认同。

他们走下楼的途中,喻封沉看了江孑冷一眼。

这个男生似乎并不太关心自己的姐姐,事实上,之前江孑冷和江霜伶两人的相处方式,也并不像姐弟,反而有点生疏和距离感。

来到楼下,喻封沉和江孑冷拿起了自己湿漉漉的伞。

宁枫左右看了看,眼神瞟到柜台上,发现那里放着一张不起眼的报纸。

纸张潮湿,有些字已经模糊不清,但很多时候关键信息就是藏在不起眼的地方,尤其游戏里。进游戏这么久还没有找到和剧情有关的信息,这是不正常的。

他拿起来一看,果不其然,上面报道的正是送行道这边的事情。

“你俩来看看。”

听到宁枫略显兴奋的声音,喻封沉收回了撑伞的动作。

【一个月,等待不归人】

【四月份初,留在斯迈尔镇上的老人、女人和孩子纷纷来到街上等待归来的男人们。这本该是一场盛大的重逢,是战火熄灭后的盛典。】

【可是一天过去了,镇上并没有多出任何一个归人。是路途遥远吗?是他们中途休息了一天吗?留下来的人们回家收看电视资讯,上面报道了战士们归乡的消息。人们继续等待着。】

【半个月过去了。】

【有些人开始哭泣,有些人开始面无表情。】

【人们自发地站在街道上,停留在那里,无论白天夜晚。他们像一座座雕像一样一动不动,凝望着镇口。】

【一个月过去了,电视上跟进了归乡战士的报道,媒体们宣布所有存活战士全部安然回到了家。】

【这个消息让人们崩溃了。这说明在这场对抗鬼域侵袭的战争中,斯迈尔镇的战士们无一生还。人们仍然在街上站立,但是他们悲伤、绝望。】

【他们不再等待战士们了,或者说,他们等待的不再是战士们了】

【这是一个悲惨的五月。】

【这个月,哭声遍布斯迈尔镇。】

第一百零五章 怪诞游乐园

暴雨倾盆,不起眼的报纸平淡地诉说着一出悲剧。

“……这是?”喻封沉微微讶异,不得了,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首先,报纸上说的斯迈尔镇,与枯镇有什么联系?

其次,报道上提及了一场战争鬼域入侵的战争。

可以肯定,这个游戏世界和现实世界肯定是平行的,世界观也大有差异。

“斯迈尔,是英文ile的发音啊。”他不禁想到。

ile的音译是微笑……

枯的音译是哭……

这似乎是两个截然相反的词汇。

从报道的事件来看,悲剧发生后,战士全部阵亡,只剩下镇上的老弱妇孺。

他们的哭声遍布整个小镇也正和他们几个体验师进入镇上听见的隐藏哭声相符!

所以喻封沉有一个合理联想,斯迈尔镇和他们现在所处的枯镇,就是同一个地方。

然后,就是鬼域入侵的问题。

鬼域是个新词汇,喻封沉没听说过,可能是这场游戏特有的设定,也可能是体验师的游戏世界的通用设定。

报道透露了一定的世界观,那就是这个游戏世界的人们在和一个称作鬼域的东西战斗,这很可能是揭露这场游戏的起因和背景的线索。

再然后,文字中还描述出了一个疑点。

在确定了战士们死亡之后,镇上的人仍然现在街道上等待,不过他们等待的东西已经变了。

他们在等什么?

宁枫翻过报纸,发现报纸的日期已经模糊,找不到年份,报道中也没有表明具体时间。

“这报纸有年头了吧,当时留下来的镇民现在都成了鬼物,也是讽刺啊。”宁枫理了理自己的衣服,他和喻封沉的想法一致。

江孑冷更不用说,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

“所以我们现在就是在一个有鬼域概念的地方行走……我猜那场战争结束后,鬼域再次出现,并且战胜了人类吧。”从现在的结果来看,喻封沉怎么也看不出这是人类胜利之后的样子。

反而,地铁站的每一个站点都有独特的鬼物存在,它们甚至成了游客,可以自由游玩,就像是鬼物主宰了这些地方。

反而,走到现在,体验师们一个活人都没见到,或许有,但是藏起来了,或许就是被赶尽杀绝。

“这份报纸应该存在于很多店铺里,这么关键的信息,我们是一定要得到的,这些信息是我们在这个世界行动的重要基础。”江孑冷说着,抛出一个问题,“送行道的含义也就是这个了吧。”

送行,送战士离乡打仗,亦或是镇民们在这里送别了自己他们活着时经受的痛苦,足以让他们像死去了一样。

“……我们走吧。”喻封沉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

世界观的问题可以留着,先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

加快了脚步,之后他们继续小心的远离水源,倒也没再遇到古怪的东西。

终于,踏过一步,暴雨消失的无影无踪,阳光在头顶照耀起来。

地图上显示,他们已经走上了距离小镇东边最近的直线路程,这一片区域的名字叫做怪诞游乐园。

一路上,他们都能看见精致而巧妙的路牌,箭头和数字不断提示着游乐园的位置。

“最近的路线是从游乐园正门进,后门出,穿过游乐设施。”喻封沉说。

宁枫听到游乐园三个字,脸上笑容真诚了些,喻封沉觉得对方是想到了马戏小丑之类的东西:“要进去吗?”

看了看游乐园两边的区域,一个叫深水湖,一个叫泥沼之家,喻封沉一不太擅长游泳,二有洁癖,三者相较还是游乐园比较好接受:“进去吧。”

江孑冷表示无所谓,都可以。

远远的,他们已经可以看到游乐园的大门。

那是一个张开的狰狞大嘴,嘴后面是一张瞪着眼睛的深紫色鬼脸。

又走了大概一百米,他们来到了游乐园面前。

说实在的,见多了鬼物,对于这种故作恐怖的人造设施,喻封沉不仅不觉得隔应,反而觉得很滑稽。

鬼脸的两边是高耸的黑色墙壁,看得出,这个游乐园的外在正想方设法营造出一种压抑氛围。

“请出示门票。”

来到入口处,一个机械音突然响起。

喻封沉看了看,也不知道这个声音是从哪里来的。

“门票?在哪买门票?”宁枫眼睛眯起,有门票就有售票处,有售票处就有人。

不,在这个镇子里,应该是鬼物在工作。

“没有门票禁止进入!”机械音突然暴躁起来,声音里隐隐透出不那么机械的嘶吼。

“那在哪买门票?”宁枫再一次问。

“没有门票禁止”

“啪!”

机械声音还没说完,宁枫就一巴掌拍向一旁的空气。

一个人形的东西被他拍了出来,倒在地上。

那是一个半透明的原住民鬼物,而宁枫的手腕鬼脸缠绕,让他的手近乎灵体。

“是个普通鬼物,阻止我们进入的。”看了一眼缓缓站起的鬼物,宁枫恍然。

看来怪诞游乐园还算是个特殊地段,有令鬼物阻止他们进入的理由。

那进去以后应该会挺有意思。

无视了飘起打算逃离的半透明鬼物,喻封沉和宁枫、江孑冷一起抬脚走进了游乐园。

天骤然黑了下来,仿佛进入了游乐园夜场。

入眼是一片广场,用红砖铺陈,广场两边树立着一根根装饰用的棕色杆子,杆子之间通过一根根红色长绳两两相连,长绳上挂着一块块木牌。

黑色天空下,它不像是表示欢迎和快乐,而像是祭祀一般透着诡异。

大门左手边竖着一块显示屏,此时微微亮着,发出黯淡的荧光。

【游乐园路线指示牌】

游乐园路线大致分三条,左边是海盗船,摩天轮,碰碰车、云霄飞车和鬼屋,右边是动物园。

中间路线里有一个镜屋,后面是占卜小屋和旋转木马。

其他地方都被黑色覆盖,看不出有什么项目。

三个人对视一眼,仿佛在纠结走哪条路最好。

左边似乎最常规;右边涉及到动物,很明显枯镇里应该不会有什么活着的动物在。

而中间则奇奇怪怪,一看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一百零六章 小丑

“那我们……”喻封沉犹豫了,这三条路看起来都不怎么祥和,当然,在恐怖游戏里妄想祥和,本身就显得太天真。

“试试左边的路线怎么样?”宁枫无所谓的随便一选。

喻封沉看了一下,左路的游乐项目虽然貌似正常一些,但有点多,很繁琐。

游乐园的布局就像ll地图一样,“上路”和“下路”都比中路远得多,中间多是绿化植被,少数区域没有显示,是一片黑色。

又盯着地图看了一会儿,他的目光在中间路线的占卜屋处顿了顿,心中一动。

“女巫的占卜小屋”七个字乍一看很一般,可是越盯着它,喻封沉就越有种要去的冲动。

冥冥之中有个念头告诉他,他不应该错过这个占卜屋,里面会有东西对他产生影响。

“中间也可以。”江孑冷突然道。

喻封沉不禁看了江孑冷一眼。

“江孑冷为什么也会主动提及中路?”因为刚才他也对中间路线有想法,所以敏锐地注意到了这一点。

“别看我,我是替你说的。”没想到,江孑冷回以他一个冷漠的眼神,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

“嗯?”除了单音节,喻封沉不知道该发出怎样的声音。

“那就中间吧。”宁枫没有问他俩这番交流底下隐藏的意思,直接拍板定论。

每个人身上的秘密都太多了,在不影响团队利益的情况下,尽量随他们发挥,也挺好的。反正宁枫觉得这样更省心。

中间路线明面上只有三个项目,镜屋占了很大一块面积,如果想走中间,首当其冲就要通过迷宫一样的镜屋。

他们在夜色和头顶的红线木牌的包围下往前走着。

事实上他们都很久没有来过游乐园之类的场所,喻封沉基本上了高中之后就没再玩过,一是没什么兴趣来玩,二是没人陪,他一个人也不知道玩什么。

别人都有父母带着,可他的父母早早前往了英国,只留下他一个人自力更生。

至于朋友……或许是他本性太凉薄,自带一种低气压,很少有人能有接近他、了解他的机会,朋友自然是寥寥无几。

喻封沉的高中是走读,上了大学后,他才和守鹤熟悉起来。

也多亏了守鹤的不简单,没有被喻封沉的低气压吓退。

总之,他已经记不清小时候和父母去游乐园玩的情景,现在时隔多年进入游乐园,心里有一种突兀的陌生感。

游乐园对他来说……好像没有留下过什么特别好的回忆。

突然,一阵铃铛声远远传来。

默默把这些思绪压下去,喻封沉的警惕被铃铛声激起,他小心的观察起周围环境。

“什么声音?”宁枫压低了嗓子说,“好像是老式自行车上那种喇叭铃铛,等等,在接近!”

“进草丛蹲下!”江孑冷立刻道。

游乐园里树木很多,或许是因为游戏原因,没几种喻封沉认识的,大多都叫不出名字。

树影婆娑,像一个个张牙舞爪的高大人影,树底下是灌木丛,此时倒是给了三个人一个绝佳的掩体。

远远的,一个骑着自行车的人形事物稳稳当当地移动过来。

“小丑!”喻封沉眼睛微微眯起,看得很清楚。

这小丑说是骑车,都不太准确,它是双脚踩在自行车脚踏板上,站着登踏板前进。

小丑脸上雪白一片,只有夸张的笑唇上和眼睛四周涂抹着鲜艳的颜色。

嘴唇是大红色的,眼睛周围则用一紫一绿画出了两个四角星星一样的图案。它鼻子上没有戴红色圆球,而且鼻尖涂红,滑稽中带着锐利和怪异。

小丑的衣着和普通小丑一般无二,夸张又张扬,蓝色红色搭配,跳脱的很。

此时,小丑正踩在自行车上做着“表演”,手上的三个圆球迅速被抛成一个圆环,没有一点失误。

小丑的嘴里哼着听不出旋律的调调,看起来和它的表情一样开心。

【在怪诞游乐园里,小丑会作为巡逻员不断游走,请不要被小丑发现,当它发现了你,就会一直追着你,知道捉到你把你变成一个只知道微笑的尸体。】

【注:在怪诞游乐园里,小丑是最高的存在,没有反抗机会,没有压制方法。小丑也可以参与各种游乐项目,所以有时候在项目里也会遇见它哦。】

提示恰到好处的出现,喻封沉大致扫了一眼,瞬间几滴冷汗从鬓角流下。

还好提前躲起来了……

这个小丑虽然是没办法反抗的存在,但它对人类或者其他东西的气息感知力似乎是很弱的,溜着自行车在三人躲起来的灌木丛前饶了一圈,它什么也没发现,沿着路往右边的动物园去了。

“它走了,我们也抓紧时间。”江孑冷一贯是个行动派。

喻封沉点点头,看向前面。在刚进入游乐园的起点处他们还能看见两边路线的第一个项目,走了不过一分钟左右,便在树木的掩护下只能看见反光的巨大透明建筑了。

喻封沉的夜视能力已经很强了,他眯起眼睛,几乎能看清楚那透明玻璃建筑外圈倒映着的树影。

镜屋到了。

说是屋,其实它长得更像一个扁平的千层饼,直接能看到的入口就有三个。

屋子前竖着一块小木牌,密密麻麻写着中文。

“每名游客需要从不同的入口进入,穿过只有自己的世界,找到唯一的出口。温馨提示:在镜中世界看到的自己,不一定是真的自己哦~或许在你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个已经停下了脚步。”

“实时游客体验数:1人。”

镜屋内容他们早有预料,想想也知道,在一个全是镜子的空间里,镜中鬼物是必不可少的。

只是不知道镜中鬼物是怨灵那种惊吓类,还是其他可以从各种角度产生实质接触和伤害的鬼物种类。

随即,喻封沉的注意力被最后一句话吸引了。

“实时游客体验数一人?有人比我们先进去了?”喻封沉喃喃道,“是楚老板江霜伶,还是鬼物游客?”

离手机上的讨论组解禁还有一小时不到,现在也没办法联系上楚老板江霜伶两个人。

第一百零七章 我来了,你快跑啊

但是如果说要等讨论组解禁再去确认,有点不太现实。

整个小镇不算太小,他们这些体能强大的体验师想徒步穿过镇上进入蜡像馆,再原路返回,两天时间都有点紧了晚上总还是要休息一会儿的吧?

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白耽误时间,任何一个聪明人都不会选择这么做。

喻封沉的打算是,等五个人集合到一块,就在附近找辆车开着走,遇到事情再另说。

所以现在,即使不知道正在镜屋里游荡的游客是谁,他们也只能直接进去了。

“三个入口,一人一个。”宁枫也不打算浪费时间,三人以眼神达成共识后,他就推开中间入口的门走了进去。

喻封沉和江孑冷的视线对接了一秒,彼此没有什么话,也就各自迈步。

三个人一起进,入口距离又不远,在镜屋里很可能能遇到的。

当然,遇到的究竟是什么,那就不好保证了……

“……”指尖传来镜面冰冷的触感,入口的门无声无息地被喻封沉开启,顿时,很多双眼睛就从不同角度盯着他。

那是一个个他自己的镜像。

没多少犹豫,喻封沉彻底走了进来,入口的镜门在他身后关上,瞬间就和其他镜子融为了一体,难以辩识。

他打量着周围,视线不可抑制的有些眩晕。

站在不大的空间的正中央,五面落地的长方形镜子包围着他。

头顶和脚下,也分别是两个五边形的镜面,无论往哪边看,能看到的都是镜中无边无际的重叠空间,这种场景最容易让人分不清方向,产生强烈的空间模糊。

镜子上方有细灯管里的灯光透出,让一个小小的密闭空间不再黑暗。

喻封沉盯着面前的镜子,镜子里有他的正面,和来自于他身后镜面的背影。

前段时间过于苍白的脸色在晋升挣扎级以后有所缓解,恢复了健康的感觉。

他人偶一样的脸上没什么表情,黑色卫衣在这种环境里仿佛失去了所有色彩,精致归精致,但透露出来的那一丝诡异让喻封沉缩了缩瞳孔。

平常看不出来,现在身处于只有他的空间,面对一块直观的大镜子,他突然感受到了。

“不真实”。

“异端”。

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异端,可是,那种与身边所有东西格格不入,过于突出的感觉逐渐发散开来。

比从前更显眼,即使一动不动使用【活偶】,也属于最显眼的那种人偶。

“我的天赋能力和我现在的状态有冲突……似乎又没有……这是什么原理?”喻封沉脑子在纠结。

“不想了,先找出口再说。”

他伸出手推了推面前的镜子,发现镜子以最中间为轴,可以进行翻转。

每一面镜子都是这样,喻封沉侧身从推开的镜子中穿过,来到下一个小空间。

这次是六边形空间。

再次随意翻转一面镜子,空间变成了不规则的三角形。

“每一个空间的形状都不一样……难度比纯五边形或者六边形高很多,阻止了一些人通过记路线来避免重复路线。”喻封沉对走过镜屋的预估时间又提升了。

很明显,他本来也打算记路线背地图的,可惜,镜屋内部的空间分布很杂乱,几个小空间一走,鬼都不知道自己在哪转。

是真的鬼都不知道π_π。

话虽如此,喻封沉脑子里还是尽量在生成走过的路线的地图。

这样做好歹能给自己所在的位置提供一个参考,但最致命的问题的出口不知道在什么方位。

“唉。”轻轻叹了一口气,喻封沉迈开步子推开了左边的镜子。

身体探出去一半,他又缩了回来。

刚才余光好像瞄到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

他转过头,看着右边。

那里,镜中的自己正以同样的表情看着他,目光中有着怀疑。

好像没什么不对。

理了理衣服,喻封沉仔细感知了一下,没发现鬼物的气息。

又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他重新推开一面镜子,走了进去。

暗与光的阴影不断转换,喻封沉静悄悄地走在一个个镜屋空间里,弯弯绕绕,大体保持在一个方向上。

可是渐渐的,一种被跟随的感觉逐渐强烈了。

走过底部镜面时,鞋底发出的声音中,似乎有另一个脚步声在隐约伴随。

他不动声色的提高了警惕众多镜子中的自己之间,绝对不止他一个人存在。

又走了几分钟,他脚步一停,在一个四边形空间里发现了不那么单调的东西。

那是一张纸。

一张掉落在角落里,上面似乎用粗体黑色油性笔涂鸦了什么的白纸。

这是喻封沉进入镜屋以来看到的最特殊的东西了,他当即弯腰伸手把纸张捡起。

【我正在看着你】

不知为何,明明已经对这种东西产生了很强免疫力和适应力的喻封沉,在看到这句话时还是后脑勺一凉。

一种被锁定的感觉盖过了之前若有若无的注视。

或许是枯镇太诡异了吧……很多时候都让他觉得成为体验师之后挖掘出的能力在这里有些无用。

“谁在看着我?”他喃喃出声,其实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也不怕把自己的心声说出来。

想了想,他又认真问了一句:“是我太好看了?”

把纸拿在手里,喻封沉继续前进。下一个空间里,又有一张白纸在地上等着他。

【我会找到你】

“偷窥我还要找到我,想找我要签名吗?”

很明显,他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会留下纸条进行“危险临近”暗示的鬼物,应该是那种有智商和思维,可以沟通的鬼物,只要有思维,那么就可以进行干扰。

下一个空间空空荡荡,只有无数个他自己的身影。

平安无事地走过了五六分钟,他在一个六边形空间看见了第三张纸条。

【我离你很近了】

如果镜屋的鬼物不是怨灵,那么这些纸条的出现就代表有东西要来了……喻封沉悄悄摸了摸手腕上的戏勾。

突然,身后的镜子开始抖动,发出镜面特有的清脆响声。

他迅速回头,只见镜面上正快速浮现一个个血红色的英文字母

ig

rn!

喻封沉第一反应是不跑,就不跑。

只要不是体验师系统提示,他就得衡量一下其他提示的可信度,之前通过纸条对他进行暗示,证明来者不善。

哪个真正想害人的东西会在行动前告诉目标“我来了你快跑吧”的啊?那种一般都是变态杀手之类的家伙,或者是怨灵用这种方式来施加压力,其他鬼物基本不会这么做。

除非,“跑”这个动作对它们有利。

手臂抬起,戏勾化作锁链形态,喻封沉随时准备对任何镜子发起攻击。

下一刻,所有镜子都开始抖动,声音萦绕在他耳边。

他眉头微微皱起来,瞳色逐渐墨黑,直接用了通灵之眼!

顿时,多个镜面产生的重叠镜像都生动起来,所有的镜像都停下了动作,放下握着锁链的手臂,对他露出了凝视的表情。

第一百零八章 伽椰子

喻封沉身体僵硬了一瞬间,随即抬手触碰了一下眼前的镜面。

剧烈颤抖的镜面冰凉依旧,由于不稳定颤动,镜中的影响都是模糊的。可镜中的自己不会再和他手掌相抵了,而且继续盯着他,毫不留情地对他施加恐怖的压力。

这可比陌生人看着自己更可怕,亲眼看着无数个自己的脸在镜面颤动下模糊,黑色的眼睛却还是锲而不舍的盯着自己,那其中不含任何情感,只有死寂……

喻封沉又想问了。

你瞅啥?

你们瞅啥?

镜子里肯定不可能都是鬼物,否则淹都把他淹死了。

所以他借助通灵之眼看到的,应该是一种“真实的表象”每面镜子事实上都有一个幻像一样的东西附着,或者说,他周围的所有事务其实并不是镜子,而是别的什么材质。

鬼物通过制造假象,硬生生营造出了镜子的反映效果。

这些都是喻封沉脑子里一瞬间想到的事情,在镜屋中使用通灵之眼,耳边的哭声没有那么大,对他的思绪几乎没有影响。

而现在,有个什么东西说要来找他了,并且提示他跑。

既然喻封沉已经看到周围的“真像”,跑到哪里都是被包围的状态,他何必从一个刑场逃到另一个刑场?

在几个呼吸间,红色的血字又产生了变化。

【我已经抓到你了】

“想的倒挺美。”喻封沉精神集中到戏勾上,将戏勾化作锁链形态,时而虚幻时而凝实的锁链垂落在地,随时准备挥出去。

然而除了镜子清脆的声响,没有什么东西从镜子后面闯进来。

喻封沉疑惑了一瞬间,突然想到了什么,迅速往下看去。

他差点忘了脚下也是镜子!

脚下的镜面并没有抖动,所以喻封沉把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四周,而近乎忘了脚下和头顶的威胁。

“刷……”

在他低头的同时,一声低不可闻的摩擦声进入他的耳朵。

一只巨大的黑色枯萎手臂从脚下的镜面滑过,在他视线中迅速放大,目标直指他的脖子!

往后一仰,喻封沉堪堪躲过,黑色的指甲在他脖子上留下了一道黑色痕迹,夹杂着一点一点渗出来的血珠。

下一刻,喻封沉没给黑色手臂任何反击的机会,戏勾甩出缠绕在手臂上,泛着冷光的勾子勾入手臂的腐肉中,让手臂无法再动弹。

手臂不断挣扎着,但是明显戏勾对于灵魂的克制让它挣脱不了,暂时来说,它没有伤害喻封沉的能力了。

这时候喻封沉才有空观察这个偷袭他的东西,这么一看,他瞬间有点头皮发麻。

这的的确确是一只手臂,光是小臂就有喻封沉腰那么粗可它不是断臂。

不是断臂!

手臂从喻封沉脚底的镜面里穿上来,并非实体,可问题是,它下面连接着的东西好像快要“上来”了。

按照手臂体型来看,躲在下层镜面底下的,恐怕是个庞然大物!

“叮叮叮”镜面的颤动更加剧烈,喻封沉心里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还没来得及离开原地,就看见一顶黑色的毛茸茸的东西从自己脚下升起。

在喻封沉的触感下,这东西应该是实体,因为他已经感受到运动鞋鞋底踩到了一些柔软的丝状物。

是头发……

脚下这个比他人还要大的东西,是某个鬼物的头!

【你遭遇了在镜屋中游玩的巨化伽椰子,它恶意满满。伽椰子可以穿过镜子,但移动速度较慢,快跑吧你必须在三分钟之内找到镜屋出口,否则一定会被伽椰子找到。】

“我嘞个……”喻封沉的粗口被憋了回去。他真是信了它的邪,在镜屋中转了这么久都没找到出口,怎么在三分钟内出去?

立刻收回戏勾,他从伽椰子头顶上跳到了一边,伽椰子钻出来的速度非常快,他刚跳下来,就和伽椰子刚浮上来的眼睛来了个对视。

这双眼睛没有眼白,只有深灰色的瞳孔一转不转的盯着他,眼角的血迹在苍白破碎的脸上分外醒目。

眼中没有任何怜悯,只有无边无际的愤怒和怨恨。

伽椰子可是比贞子还要可怕一些的恶灵!贞子的承载物是录像带,伽椰子的则是一整座宅院诅咒之屋!

如果是在那座屋子里遇见伽椰子,那就会彻彻底底的陷入诅咒里。

喻封沉拔腿就跑。

先不说他从来没见过这种体型的鬼物,就说气息,这只巨化伽椰子就是一个挣扎级巅峰的鬼物!

他和这只伽椰子都是挣扎级,但是同等级鬼物比体验师更强,更何况伽椰子本身的气息就强于他,万一正面交锋,他不一定会死,但一定会付出遍体鳞伤的代价。

喻封沉一边推开一面面镜子钻入另外的小空间,一边暗道:“要是厄运还在就好了……”

黑猫厄运也是非实体,可以自由穿梭在镜子中,如果它还在,喻封沉大可以让它探路,这样找到出口的概率就会非常大。

可现在……三分钟之内得离开镜屋……喻封沉奔跑的同时,身后不断传来伽椰子嘶哑的喉音,它正在追着他,镜面的翻转并没有阻挡伽椰子的视线,因为它体积太大,喻封沉每跑过几个空间,伽椰子就跟上来了,根本甩不掉它。

不断奔跑间,喻封沉的思维逐渐活跃起来。他有起码两种方法可以摆脱伽椰子,甚至是干掉它,可用在这里都不太甘心。

这时,他突然感受到了胸口一块小小的冰冷物件。

是他的怀表【后悔】!

有办法了!喻封沉一想到就不再耽搁,立刻把精神力浸入到【后悔】中……

怀表那早已停止的指针默默前进了一小格,残留的斑斑血迹仿佛都生动起来,开始流转。

在喻封沉身前,又一个巨大的伽椰子凭空出现,由于镜屋太小,伽椰子只有小部分上半身浮了上来,却已经足够有压迫力。

这是喻封沉用后悔的能力复制出来的友善鬼物!

“带我去出口,不知道出口在哪就现在去找。”喻封沉对面前的鬼物说。

而他自己,仍然要面对身后真正伽椰子的追逐。

第一百零九章 坐吧

事态的发展比喻封沉想象中的好一点。

复制出来的伽椰子似乎和本体拥有相同的记忆,对镜屋有一定的熟悉度。

在听到喻封沉的命令之后,伽椰子没有做出丢下他去找路的事情,而是看了一眼马上就要追上来的“本体”,用一种微微带着嫌弃和鄙视的眼神把喻封沉抓了起来。

喻封沉感受到这个复制体没有用力,就知道复制体知晓出口的位置,任由它把自己放在头顶。

顿时,伽椰子复制体就迅速往一个方向爬去,身后的伽椰子本体发出尖利的喉音,紧紧追来。

如果说喻封沉自己跑,还因为有一片片镜子而阻碍了它的视线,那么有这么一个复制体在则足以直接把它的视线紧紧抓住。

有鬼模仿老娘的脸,还有鬼模仿老娘的面?

就这么一追一赶之间,喻封沉死死薅住复制体的几撮头发,每一次经过一面镜子,他的姿态几乎都是直接撞上去,好在待在复制体身上,被伽椰子的气息包裹住,他也拥有了直接穿行的能力。

但是也心惊胆战的,因为前进间,前景跟砖头拍脸似的。

找到了正确方向,镜屋的迷宫很快就被破了。

“叮——”

一声微不可察的镜面颤鸣后,喻封沉的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再也没有镜子了。

夜色安静的悬挂,精致的砖块铺在地面,形成一个宽广的空地。

重新感受到夜风的时候,喻封沉望着天空和空地一阵恍惚,大大松了口气,然后回头看。

后面,伽椰子本体停下了爬行,用阴冷的目光盯着喻封沉扬长而去的背影,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回到了镜屋中。

镜屋里还有两个活人的气息等着它呢。

镜屋唯一的出口同样是一面可以翻转的镜子,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喻封沉缓了缓,也意识到宁枫和江孑冷还没出来,没有引路的东西,这两个人或许要花费好些时候才能绕出来了,说不定也要遭遇伽椰子。

他在心里给两个队友加了个油,松开手,从伽椰子复制体的头上跳下来,这才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后悔】不是没有限制的,复制出来的鬼物越强,就越消耗他自己的精神力。

脑壳一阵阵抽痛,喻封沉伸出手指按住太阳穴,干脆选择让伽椰子复制体提前消失,以节省一些不必要的精神消耗。

他也没大大咧咧在空地中央站着,游乐园的游乐设施外还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的小丑呢。

藏在路边的灌木绿化装饰后休息了半分钟,见宁枫江孑冷都还没出来,他就把视线投降这条路的前方。

下一个游乐设施就是女巫的占卜小屋了,那个莫名吸引他的地方。小屋离得不远,由于周围环境空旷,喻封沉可以较为清晰地看见占卜小屋的轮廓。

小小的哥特式建筑,主建筑边镶嵌着两三坐副建筑,顶部像钟表的指针一样尖,深紫色的色调在夜色中有些不明显,精美而华丽。

我要不要先去?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这个问题,理智告诉他,恐怖游戏里不要一个人走太远,最好能等宁枫江孑冷一起。

哪怕他对这个地方有疑问,或许有些东西能在占卜小屋得到答案,但一个人进去也过于冒险。

这地方一听就是诡异型的,要么有个思考能力极强的鬼物扮演“女巫”,要么就是怪谈或诅咒之类的抽象恐怖。

决定了,等!

然而,直到下一刻指尖感受到粗糙的触感,他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劲。

他一条腿不知道什么时候抬起来的,正在往门槛后迈。

就在他眼前,深色的木门被推开了一条缝,而他的手正放在冰冷粗糙的木门上,保持着“推”的动势。

猛地往后退了几步,喻封沉身上渗出一身冷汗。

怎么回事?

他的意识似乎没有放空,可事实是,上一刻的想法,此时已经被打翻了!

看起来,如果他没有清醒过来,下一刻就要直接进入这个诡异的小屋!

“我怎么会走过来?我什么时候来的?”

小门缝里一片黑色,喻封沉盯着缝隙,握紧了戏勾的一截链子。

他明明想着要谨慎,不能单独行动,可是却不知怎么就走过来了!

“等等,这不是第一次了……”

进入枯镇后,这的确不是喻封沉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意识突然不受控制,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做出了与思维相悖的动作。

上一次的结果,是包里多了一个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的白色捕梦网。

到底为什么?是枯镇的原因,还是他自己出了问题?

如果是他自己……这意味着什么?

就在他紧绷着精神的时候,占卜小屋的漆黑门缝变大了些。

“吱吱——吱——”一只老鼠从里面探头探脑的钻了出来,耸着鼻子,嘴里嚼着什么东西。

喻封沉瞧了一眼,似乎是小块的碎肉,这老鼠一边爬,小小的碎肉一丁边掉落一地。

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嘴里的食物少了很多,回过头来将落在地上的肉沫又吃了进去,一路回到了小屋里,消失在黑暗中。

只有挠木头的微弱声音不断出现在此时精神敏感的喻封沉耳中,像是老鼠没走远,一直在门周围徘徊。

“请进……”几秒后,一个悦耳中带着几分苍老的女人声音从门缝里传出,“尊敬的游客先生,欢迎来到我的占卜小屋。”

“哒。”

木门突然大开,做出欢迎进入的姿态。

喻封沉借着光线朝里望去,哪怕是他这么好的视力和夜视能力,也只能看到墙上装饰的宫廷感油画壁画,和一张深红色的帘子。

帘子半开着,露出一颗放置于桌上的幽蓝色半透明水晶球,以及一双很好看的苍白之手。

喻封沉脑子里自动浮现出了帘子后面的事物——占卜小屋的主人女巫侧坐着,驼背垂头,穿着一件带大帽兜的斗篷,只有尖尖的鹰鼻从帽兜下突出来。

这是很多童话故事里的女巫形象。

紧接着,喻封沉又想到了一个截然不同的形象。

体验师“女巫”,长相惊艳,年轻貌美,可惜抢走了他的猫!

“来了,坐吧。”桌子对面的黑暗里新来了一张椅子,那被帘子挡住的女巫用最轻柔的语气邀请喻封沉坐下。

第一百一十章 我的客人啊

幽暗的房厅中,除了幽蓝色水晶球发出的微弱光芒,就没有任何的光源了。

大半的环境都被黑暗笼罩着,不过以喻封沉的夜视能力,足以看清周围,也证明了这黑暗不存在特殊力量的维持。

但他的感知力却受到了限制,让他在如此近的距离里,都无法判断帘子后的是鬼物还是活人。

喻封沉一步一步缓慢地向椅子走去,在确认周围的黑暗后只是光秃秃的墙壁、延伸出去的普通地毯后,他就大致猜到“女巫的占卜小屋”中,最关键的就是坐在帘子后的东西。

迈步间,他看见那双苍白但纤细漂亮的手抬了起来,优雅地搭在水晶球上。

越过了帘子,他终于坐在那张木制的、高度略高的椅子上,和神秘的“女巫”面对面。

女巫的装饰和他想象的差别不大,她穿的似乎是一件凝固了大多数人的刻板印象,夹杂着神秘阴暗符号的长袍。

她坐在冰冷敦实的平滑石头方桌后——方桌的材质是喻封沉猜的,因为桌面直至桌腿都被一块酒红色方布遮盖住——她在喻封沉视线中没被挡住的上半身坐得笔直,端庄而美丽。

宽大的帽兜罩住了女巫的半张脸,只露出小半个玲珑小巧的鼻头,和张唇角上翘的殷红嘴唇,和弧度恰好的下巴。

几缕亚麻棕色的卷发从耳边垂下来,静静悬挂在红唇一侧。

这一瞬间,即便看不到她的脸,她的身材也被没有什么曲线的长袍裹住,喻封沉的脑海里还是浮现出一个词——美艳,让人莫名想接近。

下一刻,意识到自己受到了对方特殊能力的影响,喻封沉双手插在卫衣口袋里,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欢迎到来,我的客人。”这个看不见面容的女人,也可能是女鬼,柔和的声音中带着亲和的尾音,“我是这里的占卜师,你可以用这份职业的名称来称呼我。”

“占卜师?这里的名字不是叫做女巫的占卜小屋吗?”喻封沉淡淡的问道。

“乐园负责人说,项目的名字不能超过七个字。”占卜师似乎有问必答,耐心得让人生不起敌意。

乐园负责人……喻封沉耳边划过这个词语,让他敏锐的抓住了重点。

枯镇的某个阶段的历史,他已经通过报纸有所了解,大致上能整理出一个正确的历史进程。

斯迈尔镇的居民们没有等到出征的战士,反而在国家宣布战争胜利后的某个时间点,遭受了卷土重来的鬼域的侵袭,导致无人生还,让斯迈尔镇变成了枯镇,并且起码在一条地铁线的范围内都变成了鬼物的活动范围。

在这种情况下,游乐园的负责任很大几率不是原住民,而且外来鬼。

说不定,这个负责人也能透露出一些关于游戏的世界观,或者通关这场游戏的关键点。

“那你能占卜些什么?占卜又需要什么代价?”喻封沉脑子里虽然想的很多,嘴上还是配合着面前的女人问。

“我只提供一次占卜,占卜的过程是免费的。”占卜师的嘴角一直上扬在同一个弧度,“至于报酬,要由结果来决定,您认为该付出多少,我就收下多少。

“来,静下心来想一想,您现在的困惑是什么?”

我的困惑多了去了……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想想都心痛,不如不想。喻封沉心里吐槽了一句,一时间没有回答占卜师的问题。

对方的措辞看似给了他很大的自由度,想付多少就付多少,但他不用深入思考都知道,到时候可能不由得他不想吧。

“看来您没办法静下心来。”占卜师笑了笑,提了提殷红的嘴角。

她把手从水晶球上移开,伸到桌子下拿了两个东西,分别置于左右手。

左手提着的是一个巴掌大的金色铃铛,上面布着深色锈迹。

右手食指和拇指捏着一根同色彩同材质的短细小棍子,明显与铃铛是一套。

喻封沉的感知中突然出现一种隐晦信息,让他意识到这恐怕是一件祭品。

目前为止,他好像还没见过有会用祭品的鬼物,包括红霜,【红霜的诅咒】和【葬礼】都是本身就与红霜有关联的,一件是用来补全诅咒之阵,一件直接作为交换物赠予了他。

而红霜自身,并没有使用过它们。

如果他没猜错,或许鬼物是不能使用祭品的,只有体验师可以。

这就让他盯紧了占卜师的动作,期待着从她下一步行动看出点身份上的端倪。

占卜师像是没察觉到喻封沉的视线,轻轻道:“这是静魂铃铛,可以帮助你摆脱浮躁。现在,我的客人,你要听好。”

正在喻封沉等着占卜师继续说话,比如他要听好什么东西的时候,占卜师捏着小棍子,轻轻敲在铃铛上。

“叮——”

顿时,一声清脆的、悠扬的、穿透力十足的声音仿佛穿透了灵魂,在他耳膜边久久不散。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很多东西,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见,只有周围布置简单的黑暗,和对面占卜师的半张脸。

思绪从纷杂到单一,喻封沉发现自己竟然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宁感,一切的令人不安的因素都远去了似的。

他空空的思维里,突然出现了占卜师刚才的问题的答案——

我的困惑……

是“道路”。

从戏子到异端,他未来的方向到底会通往哪里的“道路”。

从坚定的,毫无怀疑的人类认知,到现在对自我的认知怀疑,他该怎么去求证的“道路”。

从普通的大学生到如今的体验师,整个生存环境被改变,他要如何活下去的“道路”。

这其实就是他积压在内心深处的困惑,一直以来的纷杂源泉。

这些问题,如果能找到答案,他的性格,态度,绝对和现在不一样。

喻封沉现在十分平静,但是一个疑问冒了出来:这个“静魂铃铛”到底是什么等级的祭品,竟然能这么轻易的让我静心,甚至沉入思绪?还有,占卜师使用了祭品,是否意味着,起码她不是个鬼物?

他看像占卜师的眼神更探究了。

“看来你已经找到你的困惑了,就让我们开始占卜吧。”喻封沉眼中,这个女人慢慢放下了铃铛,伸出一只手,“我的客人啊,把双手给我。”

第一百一十一章 解读,选择,改变

望着占卜师邀请的手,喻封沉勉强把手递了上去。

占卜师的手是温热的,与他冰凉的体温产生了鲜明对比,也更证实了他的猜测——这个女人绝对是活人。

“注视它。”占卜师牵着喻封沉的手,慢慢的放在了水晶球上,然后将她自己的手覆在喻封沉手上。

水晶球的蓝光一下子黯淡了很多,整个屋子近乎一片黑,喻封沉根据指引,逐渐把注意力放在了水晶球的中央。

透明的球体内,似乎有深蓝色雾气发散收缩,而后凝结成了一股股细细的流丝,以一种不规律的美感流动着。

隐隐的,几个淡得近乎没有的雾色圆环相互交错,搅动了流丝的轨迹。

像星体,又像命运。

喻封沉觉得这种感受很奇妙,好像自己正在窥视什么隐秘。

流丝最终聚集在了水晶球的中央,在圆环的包围下,凝聚成了一颗小球体。

它不断的压缩,压缩……最终,它在颜色浓郁到了极致,体积也浓缩到了极致的那一刹那——

塌方!

仿佛最深的深海般,纯净的蓝色中混合着深沉的黑暗。

流丝凝聚成的球体极速开始向内崩解,崩溃的速度快的连喻封沉都没反应过来。

“刷——”

水晶球猛地被点亮,一瞬间几乎照亮了整个占卜小屋。

喻封沉感觉眼前一片白色,不得不闭上眼睛,同时,他注意到占卜师的手已经离开他的手背,于是缩回手,指头勾住戏勾的链子,随时准备面对偷袭。

攻击没有到来,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展开。

如果占卜师要用手段攻击他,倒也不必墨迹这么久,除非占卜的过程等同于一场诅咒。

光芒渐弱,在五六秒后终于恢复如初。

喻封沉睁开眼睛,没感到自己出现异常,反倒是占卜师帽兜遮挡下的眼睛里有红色液体缓缓留下。

血泪直接滑落到她唇角,便由于粘稠而停止了下滑。

“怎么回事?”喻封沉讶异的问。

“你只是媒介,我的客人。”占卜师的语气发生了一定的变化,嗓音中带上了一种颗粒感和颤抖感,但依然礼貌柔和,“通过媒介看到命运的,还是替你占卜的我。”

“占卜结果呢?”

“你的困惑……是道路。”占卜师轻轻开口,继续带着喻封沉沉静下来,“异类,枯朽,断裂,是我看到的关键。”

喵的这三个词,每一个都让人感觉很不妙不是吗!?喻封沉没回应,乖乖等待着她的解读。

“它们分别对应着你的现在,过去,和未来。现在,你的生命即是真实,又是假象。在任何时候,你都是异常的那一个。

“你的过去,枯朽便是一切的源头。

“未来,你会伴随着一次断裂,找到答案。

“你的道路虽然复杂茫然,拥有很多很多的分支,但是它们都会到达终点,是好是坏,答案由人。”

占卜师说完摇了摇头:“我只能看见这些,我的客人。”

喻封沉眼睛微微眯起,沉思了一会儿,然后问道:“断裂是什么?”

“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和其他什么?或许只有你自己会知道了。我的占卜对你来说,大概不够清晰,但我能保证,它足够准确。”占卜师唇角向上,终于伸出一根指头擦了擦留下来的血泪,红色顿时染上了指肚。

所谓的占卜都是这样,给出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不同的人足以有千万种不同的解读……这些不同的解读甚至能给出完全相反的答案……喻封沉见过不少现实中的骗子神棍,感觉他们的措辞和套路和占卜师也没多大区别。

当然,可信度肯定是不同的,有灵异力量的加持,看到的东西本身就更诡异神秘,也真正有了接近真相的前题。

“那现在来谈谈代价吧。”喻封沉说。

“我说过,报酬由占卜结果来决定。您有两个选择。”占卜师柔和的笑了。

“说说看。”有一说一,占卜师真的很厉害,能让喻封沉在应该警惕的时候依然升不起对她的警觉。

如果用体验师的等级来衡量占卜师,她起码比喻封沉的等级高,或者在某一方面足够特殊。

她伸出两根手指,其中一根上还沾有浅浅的血迹。

“第一个选择,你的现在会发生一些无人可知的改变,你要支付我一个问题。”

将一根手指放下,现在占卜师竖着的只剩那根有血迹的手指了。

“第二个选择,你的未来会发生一些无法窥视的改变,你要支付我一个承诺。”

意思就是只要进行了占卜,就一定会有东西发生变化?喻封沉默念着这两个选项,又看了占卜师一眼。

而我的承诺和问题,对占卜者来说又意味着什么?

“我选第二个。”几秒后,喻封沉肯定地回答。

当前他的“现在”还没有搞清楚,太多事情处于茫然未知中,他不想继续增添不确定性。

而未来,他还有时间去施加影响,做出应对的准备。

这句话一说出口,喻封沉就感到自己的意识中好像少了点什么,脑子暂时有些空洞。

“支付生效了。”占卜师笑着,仿佛发自内心的开心,“你的一丝灵魂,我暂为保管,直到你完成承诺,命运就会将它还给你。”

“灵魂!?”意识中消失的东西是灵魂?

“这只是一个说法,你也可以叫它哈姆雷特,叫它流言,反正都是让千万人理解不同的东西。请放心,我不能用它来做任何事,这只是一个凭证。”占卜师站了起来,喻封沉也跟着站起身。

“你要我的什么承诺?”。

“你背后有一面镜子。”占卜师突然道。

喻封沉条件反射的回头,因为在他的感知中,那里空空如也,而且,他刚从镜屋中逃出来不久。

他的背后真的有一面镜子,此时,镜子正反射着镜屋的一切景象。

唯独没有他本人和占卜师的身影。

“咚。”身后传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下一刻,喻封沉就被一双力气不大的手推向了镜中。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旅社

喻封沉是真没来得及稳住身体,因为在背后感到推力的同时,眼前的镜子也传开了一股吸力。

他本想扒住镜框,伸手却未触碰到任何实物,只能无处受力跌入镜中。

他的身体消失在镜面里,随后,镜子颤动了一下,缓缓在空气的共鸣中消散。

占卜小屋中顿时寂静了一瞬间。

一盏灯出现在红色帘子后面,散发出柔和的淡金色光芒,盖过了幽蓝水晶球的微光,也让整个屋子都亮堂了起来。

“终于结束了,太累了,帅倒是帅,就是一点都不开朗,没意思……他身上怎么会有女巫那神经病的气息……”

占卜师收回推喻封沉的手,暴躁的掀开帽兜,露出一张颇有些混血味道的的立体脸庞,喊到:“秦诺,餐巾纸!”

她伸手把刘海胡乱地摁到后面,眼睛半睁不睁,睫毛微微颤抖,由于刚刚流了血,眼睛旁边还有些黏糊糊的。

一个穿鹅黄色中裙的少女从帘子后伸出头来,一手提着一盏老式精致油灯,另一手早早准备了几张餐巾纸。

“给你。”少女声音俏生生的,仿佛有种刻在骨子里的柔弱。

“我真是日了狗了,怎么遇到这么一个家伙。”占卜师委屈的用餐巾纸擦着眼睛,好不容易让眼前恢复了清明。

“这个队伍,有点东西。”少女轻轻说着,“他,和刚才那个女孩,都藏着很特别的能力。而且女巫似乎和他有关系。”

“谁说不是呢,我故意把这个景点的名字改成女巫的占卜小屋,就是想试试他的态度,但他好像也没什么大反应。”占卜师呼出一口气,美艳的脸上却忍不住透露出一丝兴奋,“不过也值了,不仅让我们发现了一个有潜力的新团队,还让我收获了两个承诺。尤其是这个男人,我依稀看到他的命运……啊,不能跟你说,泄露天机,泄露天机。”

少女也没太好奇,微微点点头,拿紧了手里的油灯。

“诶,比起我自己,果然模仿你的性格来做占卜师,好像更有意思诶!”占卜师扬起唇角,完全没了那种神秘和柔和,反而意气风发。

“嗯,其实模仿得不太像……”少女小声嘀咕了一句,然后转回正题,“任务完成了吗?”

“完成啦,等队长的消息。这个游戏场景有点危险,很多事情不可控,我们做npc也不一定能保证得了安全,最好能抓紧时间走。”占卜师顺手把手指也擦了擦,双手捧起自己的幽蓝水晶球,在一阵涟漪中,水晶球就变成了一根项链,牢牢挂在她脖子上,“好了,走吧,还答应了那个葬者妹子一件事儿呢,哈哈哈,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和这个团队交流交流。”

两个女孩子结伴出了占卜小屋,一个穿着整洁的巫师服,一个提着亮亮的油灯,一起往旋转木马的那个方向走去。

她们离开后,占卜小屋的门吱呀一声,紧紧关住。

门上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一块牌子,纯白而平滑,上面厚涂着五个大字——项目不开放。

很显然,在现在这个枯镇的范围中,竟然不止“暂未起名”一个体验师小队。

除了“玩家”,还有几位“NPC”。

……

入眼之处,上是黑夜,下是深红。

喻封沉也不知道现在的他是来到了镜中世界,还是以镜子为跳板,跑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他近乎本能的环视了一周,发现自己站在马路边,一家名为“红狮”的旅社门口。

夜色深沉。

整个街区的建筑都以深红色为主色调,看了不禁让人感到视觉紧张。

不过除此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明面上的危险。

稍微松了口气,喻封沉回头看了看,他身后自然是没有镜子的,他就像是跨过了一扇门一样,前脚进后脚出,没觉得中途耽误了多久。

发现自己目前处境不算太紧张,喻封沉双手插兜,嘀咕了一句“占卜师果然没安好心”,然后脑子里莫名回荡了一句曾经听别人说过的一句方言:“这娘们儿可曾八四个好人腻!”

下一秒,还没等他完全放下心,面前的门就开了。

旅社里走出一个身穿西装、微胖的中年男人,他面色红润,面颊两边的肉肥嘟嘟的,看起来是个健健康康的的大活人。

他瞧见了喻封沉,对着喻封沉笑呵呵问道:“住宿吗?看你在这犹豫了半天,我们这儿很便宜的!”

什么情况?怎么会出现这么正常的活人?

反常的地方出现正常的人,也是一种不正常!

喻封沉先是若无其事打量了这个男人一眼,悄悄调动了自己的感知力。

一种强烈的,属于鬼物的气息笼罩在这男人身上,和对方活人的样子形成鲜明对比。

不过奇怪的是,喻封沉没从对方身上发现恶意,要么就是隐藏得深,要么就属于和他学校里那些执念一样,属于善良的鬼物。

而且,喻封沉也没能直接分辨出这个西装男的鬼物种类。

“别嫌这儿小啊!附近大酒店都住满了,也就我这种小旅社还能放下人了,还有好几个房间空着呐!”西装男看起来是大堂经理一类的职务,不过红狮旅社规模确实很小的样子,估计也没有大堂经理了,有没有大堂还说不定呢。

“我再看看,等朋友。”喻封沉半真半假的应付着,打算先不贸然进去。

“哦……朋友来了可以一块儿过来住,得抓那么点儿紧了,再有半小时,咱这儿该关门了,你现在入住啊,还能赶上夜宵时间呢!”西装男遗憾又期盼的说着,进入旅社又把门给顺手关上了。

喻封沉从兜里摸出折叠得很小的地图。

他刚才就觉得红狮旅社这个名字有点熟悉,但他肯定没路过过,那大概只能是在地图上瞥见过了。

地图很细致,有些地点的标注字很小,他扫了好几眼,才在地图上看见了“红狮”的字眼。

红狮旅社,一家可供歇脚的小旅社,处于“怀旧”大街,位于小镇东边。

——这说明镜子的用途是传送,他并没有进入镜中世界,而是被送到了镇上的另一个地方。

这个地方,离他们这次游戏任务的目的地“哭泣蜡像馆”,只有不到四个街区的距离。

“我……穿越了大半个镇子?”这个结论让喻封沉都愣了愣,完全没有想到。

第一百一十三章 热情的老板

没发现危险,又给了喻封沉充足的准备时间,虽然离其他队友远了些,但无论怎么看,现在的位置对他利大于弊。

看来是误会占卜师了……这售后服务挺贴心啊。

喻封沉伸手挠了挠头发,又瞅了眼红狮旅社。

他现在的进度超过四个队友太多了,非常接近目的地,而其他人可能还在西半镇。

想也知道哭泣蜡像馆那个地方危险重重,他更不可能一个人跑去调查,所以当下,他只能找个地方落脚,一边等队友,一边调查周围情况,再多贡献点世界观的解读和地图探索度。

如果说原本,他们五个人的地图探索路线是一条直线,现在他就可以多出一个小范围的圆圈,有充足的时间来调查“怀旧”大街的内容。

于是喻封沉上前一步,敲了敲红狮旅店的门。

“咚——”

刚敲一下,简陋的小门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刚才那个西装男伸出头,满脸喜气地招呼到:“等到了?来来来,欢迎住宿啊!”

被这只鬼物的热情弄得哭笑不得,喻封沉只能心里暗叹:“等到个鬼啊,等他们穿过半个小镇我都被风干了。”

他摇了摇手:“我一个人。”

西装男了然地点点头:“一个人,太棒了,进来进来!”

喻封沉跟着西装男踏进了红狮旅社的内部。

内部的装饰也是红色的,深红和浅红组成不同的图案,让他无比怀念护眼的绿色。

这家旅社进门左手边就是收银台,一个一脸阴郁的青年坐在收银台后,像极了消极怠工等待下班的上班族。

“一号,带他办一下入住手续。”西装男敲了敲收银台桌面,没好气的说。

“哦,行吧。”一号瞅了西装男一眼,转头对喻封沉道,“住几天?”

“一天。”

“还剩一个单人间,一个双人间,自配热水和电视机,你住哪个?”一号手里拿着一支笔,在一本账本上记录着。

“单人间吧。”喻封沉其实不知道枯镇收费要怎么收,他身上除了人民币,还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些冥币,这是他帮助梦中执念的时候,其中一个执念给他的“谢礼”。

“一天,单人间,100000冥币。”一号上下扫了他几眼,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

还好……有货币。

喻封沉摸出了一张100000面额的冥币,递给一号后就小心地看着一号反应。

见一号收下了冥币,他才松了口气。

“钥匙。”一号在收银台柜子里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把标着“209”房间号的铁钥匙。

“209……”喻封沉接过钥匙,转头发现西装男还在一旁等他。

“嘿嘿嘿,我带你去房间,顺便给你介绍介绍咱们旅社的配置,咱这地方虽然小,但还是很有意思的!”西装男热情地成为了喻封沉的导游,带着他往里走去。

一号懒懒地喊了声“老板再见”,开始靠在收银台面上打瞌睡。

一进门左手边是收银台,一条窄窄的走廊,右手边是展示柜,里面放着一些奖状,喻封沉看不懂上面的文字。

走了几步后,空间宽阔起来,一个圆形大厅出现在他眼中,大厅正中间是条长桌,看起来是吃饭的饭桌,十四把木椅围绕。

饭桌不远处有组沙发,沙发前面是个茶几,再远点还有个大屏电视。

大厅的左边似乎是厨房,里面还有个体积颇大的人影,看偶尔冒起的火光,喻封沉可以断定里面还有人在掌勺做菜。

厨房左侧墙壁放了个小座钟,上面的指针指向十一点半。

“这大概是指夜里十一点半……枯镇时间特别混乱,每个街区好像都有一定的时间差。”喻封沉暗想着,他们五个人一定得统一时间,否则迟早迷失在时间的混乱里。

“这是厨师,我们这儿的二号员工。”走过厨房时,西装男指着一个肥头大耳的男人道。

那男人就是喻封沉乍一看就觉得体积颇大的家伙,白色的厨师服厨师帽戴在他身上,一点都不觉得违和。

“真辛苦啊,这么晚了还工作呢。”喻封沉装模作样的感叹。

“那可不,敬业着呐!在准备你们的夜宵,等会儿记得下来吃啊。”西装男笑呵呵的。

“下来吃?”喻封沉反问。

“哦,住宿用的房间都在二楼,一楼是用来吃饭、上厕所、娱乐的,比如一起看看电视打个牌什么的,多有氛围。”西装男指了指大厅右侧,通向二楼的楼梯就在那里。

正说着,楼梯上下来一个卷发女人,她手里拿着根拖把,穿着围裙从喻封沉和西装男面前经过。

看见喻封沉时,女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朝他抛了个媚眼,拿着拖把去了厕所。

西装男顿时朝喻封沉挤眉弄眼:“这是保洁,三号员工,嘿嘿,没想到咱们旅社的保洁是个小姑娘吧?长得也漂亮!对了,晚上你要是有需求……”

“……”喻封沉双手插兜,没理接下来的骚话。

他反正没想到,红狮旅社小归小,花样还不少。

当然,他不会去碰这个保洁一下,因为到目前为止,他所看见的一号,二号,三号员工,统统都是鬼!

终于,西装男带着他来到了二楼。

二楼布局也很简单,十间房间两两相对,奇偶互补。

喻封沉留心观察了一下,209被他住下之后,整个二楼应该就只剩一个双人间是空着的了,剩下的房间里都有“人”。

“来,这就是你的房间。”西装男领着他到了209门前,“里面可能会有上一个住客留下来的东西……我们没来得及整理呢,啊,留下来的东西很少,你要是觉得不喜欢,晚上可以叫三号过来给你整理整理,嘿嘿嘿……”

说了几句,西装男又提起了那位漂亮保洁。

“……应该不用了。”喻封沉礼貌道谢,用钥匙打开了209的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黑暗中一只眼睛就突兀的出现在缝里,眼白中充满血丝,恶狠狠的盯着他。

“……”

动作没有停顿,喻封沉像没看到似的把门全部打开,那只眼睛迅速后退,消失不见。

“待会儿吃夜宵我让三号来叫你啊,你先把东西放下,收拾收拾。”西装男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刚才的眼睛,仍然很热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我们在这里待了多久

“好。”不知道夜宵吃什么,但喻封沉仍然答应下来。

因为按照西装男,也就是红狮旅社老板的说法,夜宵时间里,所有在旅社里的客人应该都会被邀请。

这样的话,喻封沉就能看见旅社里的所有住宿者了,来到一个新的环境,确认周遭同行者是很重要的。

西装男看着他走进209,终于是离开了。

喻封沉把位于门边的电灯开关打开,屋子里顿时亮堂了不少。他将房门关上,冷冷地扫视了一圈。

刚才的眼睛已经不见踪影,感知里也没有鬼物在屋中。

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吹过来,窗帘飘逸飞扬,带来丝丝凉意。

走上前去,喻封沉朝窗外看了一眼,夜色昏沉,外面的景物都被蒙上了一层暗色细纱。

但是……他本以为看到的会是另一侧的街道,没想到,红狮旅馆后面竟然是一片荒凉坟头。

一个个小鼓包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土地上,杂草缠绕,一看就少有人打理。

“恐怖游戏里和坟头挨得近的,基本没什么好事。在这里待着还是要多注意一点……”无声嘀咕了一句,他把窗户关上,才开始认真观察他的房间。

很普通的单人间,和他住过的三星宾馆没有什么不同。

床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枕头看起来比较柔软,起码干净。

床头柜上有台灯,还有一些诸如餐巾纸之类的小物件,而另一边的办公桌上,物品就稍显杂乱,感觉是服务人员没来的整理似的。

喻封沉走到办公桌前,随手翻了翻桌上散落的纸。

一串密密麻麻的数学公式歪歪扭扭跳跃在纸面,对喻封沉来说,这无异于天书……

“数学草稿纸,这就是旅社老板说的,上一个住宿者留下来的东西?”看着看着,喻封沉皱起了眉头。

连被子都有时间整理,为什么桌面反而这么乱?把这些纸张集中到一起扔掉很难吗?

而且上一个住宿者发生了什么,连东西都没收拾完,就离开了?

请允许他做一个合理猜想,那就是突发状况使得上一个住宿者无法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就“被迫”离开了。

那可能是死了。

嗯,可能就在窗外那片墓地里躺着呢。

很清楚这一点,喻封沉瞥了一眼房间里的环境,莫名笑了一下。

他这段时间应该都会住在这里,等宁枫他们追上来。

所以,他还有些期待红狮旅社里会发生什么恐怖的事情,来威胁到他。

没有行李,他待在房间里也不用收拾东西,于是决定好好找一找房间里关于上一位住宿者留下来的东西的信息。

坐在桌边的椅子上,喻封沉把所有不属于这个房间的纸张都整理到一起,打算一张一张看。

其实,所谓“上一位住宿者”所带来的信息量,远不止是提示旅社内部存在大危险的程度,更是让喻封沉确认了一件新的事情——

这个恐怖游戏中,枯镇的世界里,不仅仅有鬼物“游客”,还有在一定程度上和他们站在同一立场的“受害者”。

有一个就会有更多,这个镇上一定还有抗争能力较弱的人类。

在“几个学生通过灵异爱好者群来到地图上找不到的镇子上完成任务”这样的大前提下,有人类“npc”,就意味着他们这个小队的人拥有了“被帮助”的机会。

“这什么题……”看了一会儿,喻封沉就被这数学题搞蒙了。

符号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就和他这个目前还在学高数的大二学生没什么关系了。

“不是大学水准……难道之前住在这的是个数学教授?”实在看不懂,喻封沉干脆把草稿纸都放到了一边。

桌面上除了一堆数学草稿纸,还有几封信纸。

信封通通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不算破旧的纸张。

随意挑了一张,喻封沉先看了落款,时间是十二月十二日。

“嘿,你到哪儿了?我现在坐在壁炉边,看着窗外的大雪,一点都感受不到寒冷。哦,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因为我知道,老友你现在一定很辛苦。其实半年前你可以拒绝为我送信的……唉,老友,我后悔了。写封信或许没有你对我的意义重要,你出发后,我只有一个人了,下象棋都找不到对手了。

“写封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你手上,希望你还没有进入那个小镇,因为邮递员可不像你那么大胆,要是你已经进去了,或许就看不见这封信了。

“我的老友,祝你一路顺风。”

看上去这是寄过来的信,而且,也提供了一个信息——

209的前住宿者是为了帮自己的老友送一封信才来到枯镇,在来之前,他们应该都知道枯镇里面很恐怖。

“是什么信,在这种情况下也一定要送呢?”喻封沉看了看剩下的一叠信纸,有种答案就在其中的预感。

下一封信,落款时间为十二月十七日。

“亲爱的老朋友,我已经到了你说的地方。这地方对我可不大友好,老胳膊老腿的,在这种气候、时间都混乱的镇上行走,只有一颗强大的心是远远不够的。

“我的身体在旅途中变差了,很庆幸,我还能给你写这封信,我拜托了一个即将出镇的人帮我把信带给你。

“不愧是被鬼域占领的地带,哪怕只是外围,也足够诡异了。我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小心翼翼,希望我能活着把你的信带给那个人。祝我好运吧。”

这封信的笔记与上一封大不相同,前者飘逸,后者严谨。

这应该是住宿者寄出去的信……喻封沉拿起信纸,反面已经没有内容。

“寄出去的信怎么还在他这里?到底寄出去没?”

喻封沉带着疑惑继续拿出下一张信纸。

十二月十八日。

“我的老友,你为什么不回信?或许你真的没有收到我的信,我很担心你。”

这一张只有聊聊几句话,看起来寄信者对老友能看到他的信不抱希望。

下一封,十二月十九日。

“我的老朋友,我现在找到了一个比较温和的地带,住进了一家旅馆。这里的老板和员工可能是个活人,他们很友好,我决定就在这里打听那个人的下落。我就快完成你的嘱托了,哈哈哈……就快完成了。对了,我的课题也有进展,这一路上我都没有放弃它,我也快找到证明这个假设的方法了!”

这明显又是上一位住宿者写的信。而其中提到的旅馆,让喻封沉一下子集中了注意力。

十二月二十日,信的内容发生了变化,不再是怀念与寒暄。

“老友!老友!天哪,我在一位资深的旅行者那里听说,在那个镇子待着,哪怕只是一会儿,都会产生精神上的问题!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不该让你送信的,希望你能平安归来,我有愧疚,老友,一定要平安啊。”

精神问题!?

喻封沉拿着信的手一顿,又扫了这句话一眼。

“在这座镇子上待着,哪怕是一会儿……”他放下纸,脸色平静,眼神中却不可抑制的闪过惊讶,“我们几个人,在这里待了多久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有病就别乱敲门

十二月二十四日。

“精神问题?我的朋友,你多虑了,我觉得我很好,我一定会平安归来的。”

十二月二十五日。

“老友,我问了具体情况,在那个镇上,正常人会出现失忆、幻觉等症状!你可千万要小心啊……如果你能看见我给你的信,好好想想自己是否忘记了什么。”

后面还有三封信,喻封沉看到最后一封时,眼睛一下子睁大。

他余光看向身后,没看到任何异常。

……

“咚咚咚。”

喻封沉身后的房门上传来叩击的声音。

他思绪一下子被打断,轻轻叹了口气,问道:“谁啊?”

房间里有一个挂钟,显示的时间为十二点整。根据喻封沉的猜测,这应该是旅社员工来叫他吃夜宵了。

他刚才把上一位住宿者的信全部看了一遍,信息得到了,可还没有发现本该带给镇上某个人的那一封最重要的信,可能藏在房间的其他地方,也可能已经被人拿走。

所以,他打算利用夜宵时间认识所有住宿者之后,回到房中好好找一找,起码确认这封信是否还在。

不过想归想,在他出声问过后,门外并没有传来应答声。

“咚咚咚。”只有敲门声还在响起。

“哪位?”再次问了一声,仍没有人应答,喻封沉感到有些不对劲。

他站起身,悄声走到门前,想投过门上的猫眼往外看。

把脸凑过去,他一只眼睛凑到猫眼前。

门外黑咕隆咚,什么也看不见。

“好像没人……老套的惊吓吗?……不对!”喻封沉心里刚升起结论,立刻反应过来。

猫眼外漆黑一片,并不代表着没有人。

因为,他来的时候,走廊的灯是打开的。

既然还有个夜宵时间,走廊的灯就不可能打开!

那么……是有人堵住了猫眼……

正在喻封沉想到这一点时,猫眼外的黑暗似乎闪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被注视了。

门外……是一只和他对望的眼睛!

按照常理,如果房间里住的是旁人,可能会害怕。

而喻封沉把头远离了猫眼之后,伸出手,握住把手把门打开了。

“你有什么事?”他语气不善地问。

门外的人似乎没预料到他这么果断,反而后退了一步。

喻封沉眯眼看去,门前是个白发老妪,年纪已经无法猜测,因为她的脸上布满树皮一般的褶皱,几乎看不出一张正常的脸,身体也佝偻得过分,十分矮小,只到喻封沉腰部。

她衣服老旧,充满年代感,一双褶皱中的小眼睛中了无生气。

在昏黄的灯光中,枯萎的老妪仿佛从地狱而来的死者,身上不带一丝活人气息。

“您有事儿?”喻封沉加重了语气。

“没……有……人告诉……你,”老妪皱皱巴巴开口了,声音如同缝里挤橡胶一样令人牙酸,暗含着丝丝阴冷,“听……到十二……点的……敲……门声,不要……开门……吗?”

“您有病?不是您敲得门吗?”喻封沉毫无惧意的破坏气氛,“你敲门还不许我开门了?那你别敲啊?”

“……”老妪脸上的褶皱似乎抽搐了一下。

“还有,下次直接敲也行,别偷窥好吗?有点常识,猫眼从外面看是看不见东西的。”喻封沉白了她一眼,“没事儿我关门了。”

“等……”老妪一句话没说完,房门已经“砰”的一声关上了。

门后,喻封沉轻轻松了口气。

他嘴角扬起一个笑容,他就是欺负老妪说话慢,绝对不能让老妪把怪谈产生的条件完成!

半夜十二点的敲门声,很可能是在红狮旅社中的一个怪谈。

喻封沉开门后就感应到了怪谈的气息,所以他掌握主动权,不让老妪把怪谈需要的前置对话给说出来。

很多怪谈都是这样,厕所隔间有人从底下要纸;半夜出现小女孩问要不要买红马甲……这些都是怪谈,要杀人的话,必须有一段对话,打成“要”或者“不要”,“给”或者“不给”的回答,才能有后续的死亡。

如果打开门看到红衣小女孩后,在小女孩问要不要红马甲之前把门关上,就不会陷入怪谈,不会死亡。

所以喻封沉并不怕直面怪谈,只要抓住先机不给怪谈发展空间就好了。

那老妪或许要在外面凌乱一会儿,喻封沉没再管她,开始半跪在床边掏床下的东西。

信件可能藏在床底杂物中。

找了一会儿,灰倒是沾上不少,甚至掏出来一个不知道第几任住宿者留下的脏兮兮的布娃娃。

还有一堆可疑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物件……比如被什么东西啃咬过的布拖鞋。

又找了找房间其他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依然没有收获,反倒是收获了几摞数学教科书和资料。

“看来信已经被带走了。”一无所获,喻封沉直起身体,放弃了打算。

他还想着,这条线说不定是一条支线任务什么的,如今看来只能作罢。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再次响了起来。

“……谁啊?”他找东西花了十来分钟,那老妪应该已经走了。

“客人好呀~我是三号,宵夜时间到了,你要去吗?”门外传来一个妩媚的女声,喻封沉光听声音都好像能看到一个表里如一的女人。

他打开门,三号穿着一件深v领的连衣裙,比拖地的时候要随意不少。

“啊哈,每天到夜宵时间,我就下班了。”三号拢了拢自己的大波浪,“叫你吃夜宵是最后一项工作,你来嘛?”

“去。”喻封沉答到,“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已经在楼下啦,他们都知道夜宵时间,不用叫。”三号看着喻封沉关上房门,笑嘻嘻的打算挽住他的胳膊。

“离我……远一点好吗?”喻封沉不喜欢这样的女人,侧身躲开,然后自己迈步往楼梯走去。

“就你帅嘛,好久没有你这样的人来我们旅社了,我比较激动丫。”三号丝毫不介意,听话的远离了一丢丢,蹦蹦跳跳跟在喻封沉后面。

下了楼梯,客厅里已经坐满了人。

听到喻封沉的脚步声,其中一个抬起头,熟悉的脸正与喻封沉对上。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什么时候开饭

“嘀嗒,嘀嗒。”

钟表的声音微不可查,在人们的谈话声中坚持秩序。

一些熟识的客人正在聊天,脸上带着笑容,看上去十分轻松。

聚集在一楼的人中,有不少都是喻封沉已经见过的。

柜台收银一号,厨师二号,还有旅社老板,他们都换了比较休闲日常的衣服坐在那里。

就连刚才的佝偻老太太都已经坐好,原来这位怪谈也是旅社住宿者之一。

可喻封沉没想到,他会在这里看到江霜伶。

“她在这里,甚至比我先到一步,难道也是从占卜小屋那里传送过来的?”他心里默默的想,同时谨慎的感应了一下,她并没有鬼物的气息。

江霜伶显然也没想到,她坐在围绕着餐桌的十四把椅子的其中之一上,看见喻封沉出现还愣了一下。

两人目光有一瞬间的交汇,随即不约而同的装作陌生人。

喻封沉走到空着的三把椅子前,随意选择了一把坐下。

他在二楼的时候观察过,二楼一共有十个房间,两两相对,而一号收银青年问过他要住双人间还是单人间,说明客房中有一定的双人间。

此时在客厅的人,除了旅社四个工作人员之外,还有佝偻老人,江霜伶,两对夫妻正在互相聊天,妻子们不时发出笑声。

剩下的一人是个浑身被白布包裹着的“木乃伊”,只露出一双眼睛,眼神颇为冷酷。

难道……员工们同时也是住宿者?否则数量对不上……

喻封沉坐好以后,三号紧挨着他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晃着双腿等待开饭。

餐桌上摆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白米饭,旁边有四个被盖住的餐盘,里面的食物气味被遮掩,让喻封沉莫名想起了归来餐厅里的食物。

突然恶心。

这盘子里不会也是那种东西吧?其实在各种街道的街边蛋糕店、小吃店橱柜里看,里面的点心小吃都是很正常的,很符合人类的审美。

喻封沉暗暗祈祷食物正常点,不然他就找借口不吃。

他们坐下后,肥头大耳的厨师停止了和老板的交谈,兴致颇高的说:“人到齐了,老板,开饭吧,今天我尝试了新菜式!”

老板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开心热情的笑容,他站起来,对着安静下来的大家道:“今天我们来了两位新客人,正好二号也做了新菜,就让我们用这顿夜宵来欢迎新客人!”

“欢迎!”

“欢迎……”

“哼……”

大多数人都兴致勃勃,一号阴郁青年声音懒懒的,显得有些拖音。

那声“哼”则是木乃伊发出来的。

佝偻老太太看着喻封沉,一点声音都没发出来。

“谢谢!”江霜伶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看上去十分融入这里。

“谢谢。”喻封沉也跟着来了一句。

“让我看看今晚有什么好吃的……当当当当!”老板掀开其中一个圆盖,顿时,辣椒的香气传到了喻封沉的鼻子里。

“这是我们二号的招牌菜,宫保鸡丁!”老板贴心的为喻封沉和江霜伶介绍道。

闻着熟悉的香气,喻封沉倒真的有些饿了。

进入游戏,从地铁上醒来到现在,已经过去约莫四个小时,虽然时间不久,但精神紧绷,又被鬼追又被雨淋,身体上还是很疲惫的,体力消耗,自然也饿得快。

此时,他发现不是恶心的食物后松了口气,随即食欲就上来了。

“下一道菜是——”老板调动着气氛,但显然他也不知道是什么,于是打开了下一个盖子,“啊哈!糖醋排骨!”

“哦豁?”喻封沉心里一动,没想到所谓夜宵竟然这么丰盛。

“糖醋排骨我自己最喜欢吃,甜甜的,和……和其他菜味道都不一样呢!”老板说到一般顿了顿,心虚的瞥了喻封沉和江霜伶一眼。

“本来的话应该是,和活人味道都不一样吧。”喻封沉从那个眼神里敏锐读出原文,但是估计这就是让玩家感到毛骨悚然的一种小诡计。

“我也喜欢糖醋排骨!”三号举手,拍了拍自己的脸,一脸幸福的看着菜肴。

“小帅哥,你喜不喜欢?我帮你夹菜好不好?”她笑吟吟转头看着喻封沉。

喻封沉只能无奈的加重语气:“不好,谢谢了,不用。”

“哦哦。”三号一点都不在乎被拒绝,兴高采烈的答应了,让喻封沉有些怀疑她到底听没听见自己的拒绝。

“嘿嘿,下一道菜……”老板手不够长,还专门把身体往前倾了倾,“麻辣鱼头!”

餐桌上的人基本都集中了注意力,包括木乃伊和佝偻老太太。

“这是……?”老板掀开盖子以后疑惑了一下。

“这是小腿肉,我的新菜,食材太珍贵了,好不容易才研发成功的!”厨师一脸满足和自豪,他脸上的肥肉随着说话不断抖动。

喻封沉瞳孔一缩,按照这盘肉的份量来看,这截小腿……不小啊。

如果是动物,那可能是很大的禽类,而如果是人类……似乎刚刚好。

人类,难得的食材?

喻封沉不禁想起了自己屋里消失的住宿者。

该不会那位数学强者,现在一部分就躺在他面前了吧?

“但是……夜宵吃这些,是不是太多了?”这时,江霜伶发出了疑问。

“诶?是这样吗?多了吗?”老板愣了愣,看了看周围十二个人,“这么多人呢,应该不多吧。”

“份量还好,我是说,菜品……这些菜一般都是正餐吃啊?”江霜伶英气的脸上眉毛微挑,语气中带着点怀疑。

“啊!?是这样吗?天呐,我居然犯了这种错误!”二号厨师震惊的大喊,“这么久了我难道一直没搞清楚夜宵的意义吗?”

“他想模仿人类的饮食习惯,却不知道正确和具体的内容?”喻封沉盯着二号,想看他震惊中会怎么做。

二号惊呼过后便狂热地看着江霜伶,“那么请问一般夜宵都吃什么呢?小姐你可以告诉我吗!”

“额……也就是面条,烧烤,小龙虾之类的……”江霜伶尴尬,她的饮食可不怎么健康。

“嗯嗯,我记下来了。”厨师认真记着,其他人却已经躁动不安。

两对夫妻的面部表情从愉快逐渐变得阴冷:“什么时候开饭?什么时候开饭?”

第一百一十七章 红尸

饿死鬼投胎么这是……喻封沉忍不住看了两对夫妻一眼,这两对夫妻,第一对夫妻两人都有些胖,衣着品味颇具暴发户气质。

第二对夫妻中妻子是短发,丈夫也长的很好看,明显气质上要胜过第一对夫妻。

而现在,他们都阴沉得像厉鬼一般,眼睛里逐渐出现红黑色血丝。

喻封沉看着对自己产生了一些无语,他怎么能说它们是饿死鬼投胎呢?这些鬼明明还没有投胎,思维不严谨,不严谨。

一号青年懒懒地抬头看了两对夫妻一眼,眼里没掩饰的多了点嫌弃。

“现在就开饭,现在就开饭。”老板急急忙忙把摞在一起的碗筷分发下去,那两对夫妻的神色才恢复正常。

这场夜宵的聚会,就像一个随时会从正常场景异变到恐怖场景的炸药桶,一点就要炸。

喻封沉也盛了一碗饭,避开第四道菜“小腿肉”,把自己喂了个半饱。

饭后,短发夫妻两个建议大家一起去娱乐区打牌,另一对夫妻欣然同意,三号也兴致勃勃想拉着喻封沉过去。

“去嘛去嘛,一个人在房间多无聊啊!”三号手指绕着自己头发玩。

“我要睡觉。”喻封沉拒绝道。

“睡觉?啊……”三号的脸上露出恍然,“我忘了人是要睡觉的了,那你去吧,没意思,我也回房间好了。”

喻封沉点点头,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的动作一停:“你住哪个房间?”

“206,怎么,想来找我吗?随时欢迎哦~”三号眼睛亮晶晶。

“单人间?”喻封沉继续打探消息。

“对啊,我们旅社,201~204是双人间,剩下的六间房间都是单人间。”三号愣了愣,反应过来,神色不太高兴,“你就是要打听这个是吧,行,告诉你也没关系,一号住205,就在我对面,老板和厨师住201,那两对小情侣住203和204,202空着。”

“还有呢?”见三号如此好说话,喻封沉得寸进尺。

“还有?那是客人的隐私。”三号一个白眼翻过来,还真风情万种,带着一丝属于鬼物的危险感,汇成了独特的气质。

喻封沉不为所动,双手习惯性的找到衣服兜,反驳道:“你还顾着隐私么,那两对夫妻的隐私就不是隐私了?我住进来也没要身份证之类的东西,说明红狮旅社根本不注重身份这一块,谈什么保护隐私。”

他语气很温和,说这么一堆也不会让人认为他在挑衅,只是在陈述事实。

“我就不告诉你!除非你晚上来我房间。”三号说着,嘴角勾了起来,站在不远处的并没有离去的江霜伶忍不住“噗嗤”一声。

三号转头看去,撇了撇嘴:“你别笑啊,哼,讨厌,我……我走了!”

撒娇似的冲江霜伶哼哼了两句,三号踩着高跟鞋就上楼去了。

喻封沉看了看四周,老板和厨师一起前往了娱乐区,剩下的人都打算各自回房间。

没有什么人注意到他这边,喻封沉冲江霜伶使了个眼色,示意去楼上交换一下情报。

江霜伶动作微小地点了点头,认真说起来,这是他俩进入游戏以后的第一次见面。

江霜伶先行一步上了楼,喻封沉也打算动,突然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有事吗?”他侧过身,发现一号青年懒懒地斜靠在桌子边,柔和而阴郁的脸上仿佛带着生无可恋的颓废神色,正看着自己。

青年的眼皮子似乎都是懒的,无精打采的耷拉着,他低低的语气犹如一条直线般毫无起伏:“没事,就看看。”

“好看吗?”喻封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不好看,但是你和她比其他东西好看。”青年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就伸着懒腰消失了。

喻封沉眼前一恍惚,就已经失去了青年的踪影。

心中一凛,喻封沉发现自己低估了这个收银员鬼物的能力。

他的存在感很低,之前喻封沉观察其他人从餐桌离开后的去向的时候,似乎也没注意到他,把他遗漏了。

“是个厉鬼,实力应该在惊怖级啊……难道是特殊厉鬼?”整个红狮旅社的员工鬼物实力都不强,他与它们见第一面时就感知过,这也是喻封沉敢留下来住宿的原因,哪怕它们要对他下手,他也有足够的实力保全自己或者反杀。

在他心中,真正能威胁他的是其他住宿者,比如佝偻老太太和木乃伊都是怨恨级怪谈,两对夫妻有强有弱,一起出手他也不会轻松。

记住了一号青年,喻封沉抬腿上了二楼走向房间,正好看见江霜伶慢吞吞的在开207房间的门,他快步赶上,一句话没说,在她开门的同时闪进了房间。

207房间的整体布局和209相似,但除了红色色调之外,房间里还多了一些布偶和鲜花,看起来柔和温馨些。

“彭。”江霜伶把门关上,问道:“你怎么会在这?”

喻封沉回想起她一开始报的方位,在心中计算了一下,然后回答:“我估计是走了和你一样的路来的。”

刚进枯镇时每个人下车地点都不同,但从某一条街开始,他,还有宁枫江孑冷两个人,恐怕都在重复江霜伶走过的路线,直到游乐园里喻封沉被占卜小屋的镜子传送过来。

不过一想到这个,喻封沉想起信件上提到的精神问题,心中冷笑一声。

不待他深想,江霜伶就一屁股坐在了床上,手指间转些一根长钉,“那你也是从怪诞游乐园来的?我弟弟和宁枫楚老板他们呢?诶,我先说好了,那个扮演我放弃了,说话行动都束手束脚,如果真是扮演,该露馅的也露馅得差不多了,很明显这个游戏在尝试新玩法元素,但是不成熟,我就不遭罪了。你坐啊。”

“嗯,这一路上要注意的东西太多,我也忽略了扮演,无所谓了。”喻封沉认同,然后坐在了江霜伶旁边,“你对这个红狮旅社有什么看法?”

“红狮,红尸呗,尸体的尸。”江霜伶说着,看向窗户,她本来是想看外面那一片坟地。

可正好,一张血红色的脸趴在窗户上,没有皮肤,脸上的血管和肌肉组织暴露在空气中,被玻璃挤得变了形。

第一百一十八章 突发事件

“艹!吓死我了。”江霜伶性子直,嘴上直接爆了句国骂,从床上一跃而起,飞快朝窗外的东西走去。

“我来搞定……啊!”

喻封沉反应稍微平静些,眼睁睁看着江霜伶靠近窗户,然后——被窗外的东西揪了出去。

“哈?”他愣了愣,本以为江霜伶主动过去是有把握对付鬼物,没想到才一个接触,江霜伶就被揪出去了。

跑到窗边,喻封沉向下看去。

窗外是那片坟地,夜色太深,月亮被云层遮住,喻封沉只勉强看见一堆堆坟头,和一闪而过的暴脾气女孩儿的身影。

“坟地……”他犹豫了一下,也从窗户跳了下去。

“坟地里应该有什么线索,江霜伶被鬼物拉到里面,肯定不会立刻死,说不定,这还是个剧情呢。”即便身处真实的场景,喻封沉也没忘记这终究是一个三分的恐怖游戏。

是游戏就有主线,有提示,有流程,这片坟地出现在旅馆后面显得怪怪的,正有必要一探究竟。

“哒。”

喻封沉的鞋子接触土地,发出微小的声响。

这是他第一次站在红狮旅馆的后方,平视这片坟地。

夜色中似乎有薄薄的雾气,阻碍了视线,让一切景物都变得不太真切。

眼前净是一个个鼓起来的土包,凌乱无章,不像有人打理。

土包旁边连棵树都没有,只有无尽的杂草。

喻封沉感受到迅速升起的凉意,他周围的温度起码下降了一个级别。

缩了缩没有领子遮挡的脖子,他踩着脚下杂草,轻声向江霜伶消失的方向跟去。

“红狮,红尸……刚才的那个就是红尸吗?与红色世纪乐园的血人有点相似,但是不同。”他心里罗列出游戏开始至现在遇到的所有鬼物,再次感觉镇上的鬼物有些过于多了,种类还很杂乱。

而且,红尸与红狮旅店是什么样的关系?红狮旅店是红尸引诱活人的途径吗?

这些问题萦绕在喻封沉脑子里,让他愈发冷静。

“这个镇子……这个世界观……恐怕我们这场游戏进入的场景,是某个巨大背景构架中的一环,房间里发现的信已经证明这个世界有人类活动的地盘,也有鬼物占领的地盘,以后如果有机会,恐怕还会进入这个恐怖游戏世界的其他场景。”

一边走一边发散着思维,过了一会儿,他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自己周围。

泥土松软,他可以看见地上布满脚印,有大有小,有轻有重,有新有旧。

“这范围也太远了……”已经走出一段距离,喻封沉回头都快看不见旅社了。

一路上,坟包一个接着一个,就没断过,他很难想象这里究竟葬下了多少人。

忽然,他感到身后有一道目光锁定了自己。

偏头望去,在视线尽头的旅社二楼,一个人影站在窗边,正盯着他。

见他回头,人影闪烁了一下,立刻消失不见。

“是谁?”喻封沉内心一突,旅社里有住宿者看到他进入坟地,这会对他的行动有什么影响?这个人人影是否有恶意?

人影消失,喻封沉无奈转过头,就看见一个身影出现在他面前,阴郁的脸快贴到了他脸上。

贴脸杀!

恐怖电影中常有的桥段!

饶是看过不少恐怖电影,玩过不少恐怖游戏,喻封沉仍被贴脸的操作吓得一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不同于对鬼物的恐惧,而是来自面对突如其来的事务,大脑的本能反应。

“你不休息吗?”一号青年看着他放大的瞳孔,语气平缓得如同一条直线。

“你怎么在这?”退后两步保持距离,喻封沉反问。

刚在旅社看到有人在关注他,一号就出现了,让他不得不怀疑其中的关联。

如果旅社就是红尸的诱饵,那么此刻出现的一号,就很有可能是来灭口的。

“我是工作人员。”一号穿着一件黑色的T恤,胸口处印着类似猫爪留下的抓痕的卡通版,下身是牛仔裤,乍一看与人类没什么两样。

但被一号盯着,喻封沉没由来地感受到一种心悸。

“这么说,”但他还是找到了一号话里的信息,“这片坟地属于你们旅馆?”

“……”一号仍然盯着他,并不回答,只是那张仿佛随时随地都在犯困的阴冷面孔更加不耐了,“回去吧,你不该来这。”

好像没打算灭口……

“窗户旁边是不是你?”喻封沉直接问。

“不然我来干嘛?”一号超级不耐烦的双手环胸,一副喻封沉不离开他就不让开,且再废话他就要动手了的架势。

一号的回答也承认了,站在窗边的人影就是他。

听一号这话,喻封沉猜测他并没有看见被红尸拉走的江霜伶。

“有个住户被抓走了,我正好看到,才跟来的。”权衡利弊,喻封沉把这件事模糊的告诉了一号。

一号皱了皱眉头。

两秒后,一号冷笑一声:“事多,麻烦。”说完,他就转身向坟地深处走去,看样子是要去寻找江霜伶。

“我能跟着吗?”问归问,喻封沉早就跟了上去。

要找到江霜伶和红狮旅店藏起来的秘密,这一趟便非去不可。

这个红狮旅店真的很有意思,每个员工都很有个性,他还记得在收银台,一号负责登记住宿的时候,对老板就不是很尊敬。

那个热情的老板对待一号二号三号时,也不像老板和下属,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种感觉,在员工们下了班,换上常服以后就更明显了。

“这片坟地到底是干什么的?”他问。

一号看都不看他,懒懒道:“告诉你顶什么用?”

“说不定有用呢?”喻封沉不明白一号语气里那种一切都没有希望的感觉从何而来。

“呵,除非你想一辈子留在这里。”一号青年阴柔的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找到她,你们就赶紧回去,别再让我来一趟。”

喻封沉静了静。

然后,他笑着说:“你们这些员工,包括老板,都是被困在旅社的吧。”

一号的脚步突然就停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快,却脆弱

一号原本就阴郁的脸上,霎时间几乎爬上了黑气。

面相阴柔的青年站在一个个鼓起的坟包之间,背影挺拔,转过头以侧脸看着喻封沉。

坟地的雾气几乎与他融为一体,十分契合,那一瞬间,喻封沉只觉得一号仿佛本身就是这坟地的一员,一点都不违和。

他转头盯着喻封沉,眼神里透露出警告和一丝丝莫名的怜悯。

“看来你是真的想永远留在这里。”冰冷的声音中少了几分懒倦,多了一丝阴寒。

“诶,你还别说,”喻封沉当然没被吓着,他龇牙笑了一下,伸手拍了拍一号冰凉的肩膀,“真动手,你不一定是活下来的那一个。”

在他数次的感知里,一号并不强,或许是特殊鬼物,但也不能超越等级的限制。

听着喻封沉看似随意的话,一号沉默了一下,看了看搭在自己衣服上的手,“呵呵”冷笑了一声。

默默把喻封沉的手推下去,他转身继续走向坟地深处,似乎不想与喻封沉继续谈论旅社。

当喻封沉以为这个话题聊死了的时候,一号却似乎嘀咕了一句什么。

幸好他听力不错,在寂静的环境下,听出那一句话是——

“我本来就不是活的了,怕你个鸟人。”

哦豁。

喻封沉眉头一挑,这沉默寡言的一号骂起人来,还挺有人味。

而且,他没在一号身上感受到鬼物对人类的恶意,反倒是从对方的行为上看出来,一号是友善的。

枯镇中许多鬼物都不局限于其他游戏中的boss和小怪,迷路的贞子女士、归来餐厅的老板安德尔等,都更像是npc了。

于是乎,他一边踩扁无数颗杂草,一边快步跟上一号的身影,刚想开口继续问,就听到了轻微的摩擦声。

他的眼神往声源处扫去,只见,在他的右边,有一个看上去挺新的坟包。

坟包处静悄悄的,好像在提醒喻封沉,他听错了。

然而,喻封沉停了下来,任由一号自个儿走远,悄悄把匕首从梦境空间拿出来握在手里,眯着眼睛,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在他全神贯注地盯视下,坟包边一颗小石子不自然地滚落了出来。

“卡拉卡拉……”一点也不起眼的小石子滚出去老远,在撞到一颗大石头之后停了下来。

“谁?”喻封沉出声问道,而几乎就在同时,一道红色的影子从坟包后扑了过来,没有面皮的脸上带着狰狞的血管和表情,速度快到让喻封沉都来不及躲避。

“次拉……”爪子从喻封沉胸口划过,卫衣撕裂的声音清晰传到喻封沉自己的耳中,让他心头一凉。

他已经反应很快的向后躲避了,仍被鬼物近身,不仅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更是在他胸口留下了一个不深不浅的血口子。

血迅速渗了出来,染在衣服上,甚至顺着衣角往下滴落,喻封沉脑子都有些懵,他极少在和鬼物的接触中受伤,此刻措不及防,剧痛一下子占据了他的感知。

握紧了手中匕首,喻封沉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系统提示。

【出发祭品戏勾的用途一】

【戏勾:手链形态下可抵挡一部分攻击,由于鬼物等级高于惊怖级,抵挡效果由30%下降为15%】

已经抵挡了百分之十五的攻击,仍然让他血流不止!

喻封沉心中警报拉响,全身的肌肉都在被调动。

他面前的是一个红尸。

与窗内一瞥不同,现在他终于看清楚红尸的形态,它身材高大,四肢僵硬,关节似不可弯曲,满身血管,肌肉腐烂。

眼球镶在眼眶里,没有眼皮的覆盖,它的眼睛仿佛无时无刻不在瞪着,可怖而吓人。

“咕噜噜……”红尸从喉咙里发出含着血水的声音,伸直了双手,整个身体前倾,朝喻封沉蹦了过来。

几乎刚刚做出跳跃的起式,喻封沉便感觉眼前一花,他朝一旁翻滚过去,只感到身边一阵劲风,红尸就已经现在他原来的位置上了。

“这也太快了!?”喻封沉忍不住骂出了声,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速度这么夸张的鬼物,虽然这鬼物有实体,但一点也不比灵体鬼物好对付。

而且他失血过后,脑子是有点晕的。

他一个翻滚的动作,就让胸口伤口处传来撕裂的痛楚,这段时间以来他习惯了见鬼,可没习惯受伤!

没人喜欢受伤,喻封沉对待足够对他产生威胁的东西的时候,喜欢先下手为强。

于是,趁着红尸每一次跳跃都会有一个硬直时间,喻封沉抖开手腕上的戏勾,让戏勾呈锁链形态,“刷”的一下缠绕住红尸的身体。

戏勾用途二,可以锁住对方的灵体!

让对方行动受限制,对喻封沉来说做不好对付的速度问题就解决了。

然而,虚幻的戏勾延伸出去,想环绕在红尸身上时,却直接穿了过去,此时,红尸嘴角裂开,又一次朝他跳来!

喻封沉瞳孔一缩,极限地侧过身体,只在上臂留下一个血印。

这伤口不大,喻封沉没受影响,迅速把戏勾收起来,重新握住匕首。

这一个照面已经让喻封沉反应过来,红尸恐怕并不具备灵体,所以,戏勾对红尸几乎半点作用都没有!

一时半会,喻封沉也想不到什么其他办法,只能选择用匕首削它。

“噗。”他向前跨了一步,来到红尸后面,匕首没入红尸的后脑,一层层腐肉被锋利的金属割开,没有皮肤和脂肪的遮挡,红尸的身体脆弱的令人惊讶。

没犹豫,喻封沉一使劲,将这具红尸从后脑到腰整个划开。

“咕噜噜。”大量鲜血喷洒而出,喻封沉躲了一躲,没让这些血再沾上衣服。

“速度快,爪子锋利,但是自身也很脆弱,这就是红尸的特点。”喻封沉喘着气,摸了摸还在流血的胸口,脸色不太好。

他走到红尸出现的坟包边,果然看见坟包的后面有个破口,红尸应该就是从坟里爬出来的。

“如果是一只,小心点还是可以躲开攻击的,但如果是一群……”想像了一下那个画面,喻封沉觉得自己也只能用手段跑了。

“旅社后面竟然藏着这么恐怖的地方,究竟要干什么……”他感受了一下自身情况,干脆脱下上衣,把袖子撕下来,当做绷带绑紧了勒住胸前伤口,草率的止血。

讲真的,在经过雨淋风吹浸血等一系列操作后,他的衣服一点也不干净,冒泡绑上去还可能造成伤口感染,但情况紧急,止血为重。

进游戏前,绷带等物品他都准备了,可现在放东西的包留在了209房间,他追江霜伶追得急,没有回去拿。

这个状态,有点不太好追去啊……他看了一眼前方,一号已经没了踪影,更不知道江霜伶和一开始的红尸到了什么地方。

“先回去一趟,这里比我想象的还危险,做好准备再来。”喻封沉有了决定,便迅速朝来路奔过去,不同于过来时的谨小慎微,他全力奔跑,这段路程不过一眨眼就没了。

站在墙下,喻封沉向上看了一眼,发现205的房间窗户正开着。

“205是一号的房间。”他清晰记得三号透露的情报,想了想,他直接攀着上次,翻进了一号房间。

这个房间看的出是有谁常住了,整体风格非常灰暗古板,红色墙壁上挂着一面面黑色的旗子,上面画着船、猫等互不关联的事物。

东西摆放很有序,喻封沉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一号那灰色的衣柜——

“借件衣服穿下,下次还你下次还你。”碎碎念了一会,喻封沉打开衣柜,从里面捞了一件看上去十分干净的短袖黑T恤,T恤上的花纹是一支银色船锚,他发现一号的衣服大多都是这种风格。

成功偷到了衣服,喻封沉顺便打量了一下房间内饰,发现一号的爱好真的很像人类,一点也不像个鬼物。

从里面打开门,喻封沉回到自己的209,从包里翻出止血绷带和防感染的外用药,在房间的洗手池里接了一点清水,用脱下来的卫衣当毛巾,把上身擦了一下,尤其是伤口附近,他忍着痛用力把已经变黑的血给挤了出来。

“没想到,红尸的爪子有毒……”其实也不算毒,毕竟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在密闭空间里闷了不知多久,身上带着强大的细菌也不足为奇,更何况还有鬼物身上的黑气渗透。

清洗过后,他开始上药,包扎,最后套上了T恤,才感觉自在许多。

这一切行动都是他迅速做的,心里还惦记着队友和线索,自然不可能慢,去晚了可能就什么都晚了。

背上包,他再次从窗口跃下,沿着走过的路跑去。

第一百二十章 封印阵与凶阵

越是坟地深处,温度就越低,到最后已经让杂草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霜。

不知从何处开始,一道道土壁无规则竖立,遮挡视线的同时,给这片坟地深处带来了更多的危险。

江霜伶的头发上、衣服上都是鲜红的血液,她纤细手指紧握着黑色长锤,几根巨大的铁钉插在地面上,与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红尸交相辉映。

血不是她的,都是红尸身上溅出来的。

她任由红尸像带食物一样带着她,就是为了看看目的地在哪里,坟地又有什么秘密。

没想到,坟地后面有这么一片像迷宫一样的地方,地形复杂,她被扔在一处红色的圆阵边,随后,一路上都没有对她做什么的红尸突然开始攻击她。

结局很明显,她把红尸就地分尸了。

“这个阵……”江霜伶的游戏经验颇为丰富,但在各个游戏中,有阵法元素的并不多,一旦涉及,恐怕牵扯不小。

她歪头观察了一下,阵法血红,没有五芒星六芒星的痕迹,是个传统的中式阵法。正中央有一个凹槽,应该需要放入什么东西。

在阵法四周,土壁在不同距离的地方层层包围,如果从外面看,肯定无法从其他无规则土壁中发觉这些土壁的包围趋势,也绝对无法一眼看到圆阵。

江霜伶蹲下来,用她的锤子轻轻敲击了一下阵法纹路。

【你已触发支线任务】

【支线任务:加固封印】

【任务说明:在坟地中,有三座封印阵,将心脏放入阵中心后,阵法将失去封印的效果,转化为凶阵。你需要保护自己,不被红尸挖走心脏,同时找到另外两座散布在坟地中的封印阵,将里面的心脏取出】

【提示:任务开始后,红尸将会暴动,在整个坟地范围内寻找入侵者。多年来,红尸已经将两座封印阵转化为凶阵,你必须将凶阵重新转化,才可以减弱红尸的攻击力。】

【任务奖励:未知】

【任务失败惩罚:失去心脏】

【是否接受任务?】

“接受啊。”江霜伶转了转手中锤子,颇为感兴趣。

对她来说,红尸并不难对付,她本身的祭品【死寂】,这个锤子,就是个在物理上非常占优势的武器,甚至克制僵尸类鬼物。

红尸速度快,而她作为玩家体质的体验师,身体素质也很好,并不担心。

不出她所料的话,完成这个支线任务,就可以知道红狮旅店的秘密了。

【你接受了支线任务“加固封印”,由于此任务为范围任务,体验师异端默认接受任务】

【红尸已经开始暴动】

“喻封沉?”江霜伶眼睛眨了眨,没想到喻封沉也被牵连进来了。

这么久没见喻封沉找来,她还以为喻封沉去别的地方打探消息了呢。

这提示一结束,她周围就隐隐响起了土层翻开的声音,无数红尸的气息开始发散,让她不得不马上转移位置。

就在她离开这一片地方的五六秒后,一个黑衣服的阴柔青年几乎是带着一身黑气,“闪现”到了封印阵处。

一号见封印阵上并没有出现心脏,脸上的表情微微放松,看了看阵边红尸的尸体,他眼神平静地将尸块踢远了一些,目光在地上若隐若现、即将消失的虚幻长钉上停留了一会儿。

“……”他嘴巴张了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飞快往另一个目的地赶去。

而刚来到有土壁竖起的范围内的喻封沉,也突然接到了这个系统提示。

封印阵?

他还没见过坟地里的封印阵长什么样,脑子里一下子可以想起来的只有宅怨中红霜生前画下的诅咒阵。

“样子应该差不多吧。任务失败失去心脏?那我现在退出坟地范围还来不来得及啊。”自娱自乐了一句,喻封沉摇摇头,一边小心着可能出现的红尸,一边往地上瞥。

他大概知道土壁是做什么用的了。

很显然,遮挡视线。

这土壁不知道是谁建造的,手法粗糙,说是红尸自己堆起来的他都信。

不过,土壁的对他来说存在利大于弊,虽然遮挡了封印阵和红尸的身影,但同时也成为了他躲避麻烦的掩体。

喻封沉身边的一个坟包开始出现异动了,他立马闪到一面土壁之后。

这些土壁有高有矮,高的进两米二,矮的需要弯腰才能躲,他躲藏的这一块土壁刚好高过他头顶。

来自红尸的“咕噜噜”的声音从地下传来,逐渐上升,喻封沉可以听到红尸爬出坟墓的整个过程。

他握着匕首,打算找机会杀掉这只红尸。

他并不担心红尸会根据气息或者气味提前发现他,因为他的体验师系统鬼物图鉴中,已经更新了红尸的资料。

【僵尸:人类死后,不同气息与尸体结合的产物,没有灵体,只有特征不同的身体。僵尸是视觉鬼物,只会攻击它所看见的东西,且这个鬼物群体等级严明。】

在僵尸的图鉴后,出现了红尸的图样。

视觉鬼物,只要喻封沉不被它们看见,就有希望完成偷袭和躲避!

耳朵微动,喻封沉全神贯注地听着不远处红尸的动静,感觉到红尸越来越近,又渐渐远离的时候——

他迅速绕过土壁,对着红尸的背后就是一个“背刺”。

匕首从红尸的后脑向下一路划开,喻封沉还很有经验的躲开了飞溅的血液。

解决掉眼前的麻烦,喻封沉抖了抖匕首上的血,判断了一下方向,朝靠左边的路走了过去。

一路上他都没有放过任何一个被土壁卡视角的角落,也没有遇到一号和江霜伶,净是些红色无皮尸体,有些还发现了他,与他正面战斗了一会儿。

十来分钟过去,路上红尸的身影越来越多,到处都是令人恶寒的“咕噜噜”的声音,土包几乎全部被翻开。

蹲下身体,再次找到一个掩体,喻封沉擦了擦精神紧张引发的额头的汗,失望的叹了口气。

别说封印阵了,连个圆圈他都没看见。

他挺想找到一号的,因为这里是红狮旅店的范畴,一号作为员工,肯定熟悉环境,说不定知道封印阵在哪里。

同时,他也没忘记将自己的感知力延伸出去,既然他要找的是已经转化为凶阵的阵体,那凶阵上一定会散发出一些独特的气息。

精神不断延伸,突然,他眼睛亮了亮。

隐隐的,喻封沉觉得前方不远处的某个地方与周围小土包感觉不同。

第一百二十一章 谁让他是……

小土包里是来自坟墓的阴冷和凶怨,而前方则散发出一种平和与凶厉的纠缠感觉。

喻封沉顺着感知方向走过去,发现红尸的密度有了一个巨大的提升,几乎不存在能够让他躲藏的视线死角了。

但是透过层层土壁和红尸身体,喻封沉也从中看见了一抹纯正的晶红光芒。

直觉告诉他,那就是他要找的阵。

由于遮挡,他窥不见阵体全貌,他几乎是手脚并用蹲伏着,慢慢接近阵体。

终于,他找到了一个可以看清楚阵体模样的角度。

红色大阵向外弥漫着血雾,以阵法为中心蔓延出一个半圆形的虚幻红罩,将阵体笼罩在内,红尸们则被隔绝在红罩外徘徊。

眯眼看去,阵体中心似乎有一颗拳头大小、血呼啦叽的东西,缓慢呼吸着。

“那就是心脏……把心脏扔出去就能逆向转化,重新激活封印阵了吧。”下蹲的喻封沉皱眉看着周围红尸,阵体旁边起码有七八只,“不过,它们进不去红罩的范围吗?那我进不进的去……”

思量了一会儿,他决定硬闯一次试试看。

如果他进不去红罩,就接触不到阵体,那么这个支线任务根本没有发布的必要。

数了数心跳,他赶在一个大多数红尸都背对着他的时候,冲了过去。

血红色的阵法映入眼帘,阵法的边缘纹路甚至缓缓转动着,给中间的心脏提供凶气。

耳边传来红尸的喉音,甚至是红尸跳起后带来的风声,喻封沉一个翻滚进入了红罩的范围里,然后立即回头。

朝他跳来的红尸撞在了虚幻的半圆罩上,立刻腐烂蒸发,它们带着“咕噜噜”的声音后退,再也不敢接触红罩,只能用那没有眼皮的眼珠子看着喻封沉。

红罩对红尸有伤害作用!喻封沉的这个发现让他定了定心,也有种莫名的情绪。不管怎么样,他进来了,鬼物被挡在了外面。

沉默了一下,他对没有智慧的红尸笑道:“知道这像什么吗?这像极了游戏里被空气墙卡位置的怪物。”

“呵,小辣鸡。”胸口的伤还在疼痛,暂时安全的喻封沉松了口气,嘟囔了一句。

随即,他看向脚下。

脚下是发红的泥土,阵体并不大,但是红罩本身要大的多。

他走到阵体前,红色的雾气快要覆盖住他的眼睛,同时,他的心里翻涌上来一股凶厉的情绪。

红色一点点往他脚下爬去,然后渗透进他的身体。

“又是能影响人心智的雾气……我诅咒状态看到的黑雾也是这样,让人不知不觉就失去理智。”眼前的雾气不浓,喻封沉意识到这一点后就没再被影响,视线移到地上还在动的心脏上。

这不知道是谁的心脏,反正它曾经属于一个人。

人活着时,心脏在胸腔里跳动,这个人应该也想不到,他或者她,死了以后心脏会换个地方继续呼吸。

喻封沉脚踩上圆形阵体后,一道系统提示随之而来。

【破坏心脏,转化阵法】

蹲下身体,他本想立刻用匕首把心脏挑破扔出去,并且已经做好了立刻撒腿跑路的准备,突然余光瞄到罩外的一对脚印。

那是非常明显的鞋印,整齐的并列在罩外,像是除了喻封沉以外,还有人来过这里,不过已经离开了。

“会是谁呢……”脑袋里飘过一个名字,喻封沉转了转匕首,站起来,开启了一个他还没有正式动用过的能力——

追溯!

这是他晋入挣扎级之后新的天赋能力,可以拉近空间,看见和听见此处过去发生的事。

这项能力对精神力的消耗比较大,好在他不必回溯太久之前的过往,因为那脚印非常新。

耳朵有一瞬间的失聪,眼前一片恍惚,喻封沉只看见一个黑色影子飘过,然后,一号就来到了他视线中。

一号站在红罩外,冷冷的盯着罩内的他。

喻封沉愣了一下,紧接着反应过来,这个回溯中他看到的“一号”并不是在盯着他,而且在盯着放在阵体中心的那颗心脏。

往旁边移了两步,喻封沉继续看着不久前的过去所发生的事。

一号周围摇摇摆摆跳着几个红尸,它们看见一号却和看见同伴一样,若无其事的继续晃悠,没有攻击。

红色虚幻半圆罩将一号也隔绝在外,让一号的表情阴郁低沉,他和人类没有什么区别的手微微抬起,在快要碰到红色圆罩的时候又收了回去。

他在害怕。

他在害怕红罩对红尸的那种灼伤伤害也发生在他身上。

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一号才带着一丝落寞,转身朝东边走去。

他的来和去都没有影响到红尸们,仿佛他的存在就如同空气般。

“他果然知道封印阵的位置。”喻封沉收回精神力结束了追溯,感到脑袋晕晕的,缓了一会儿才缓过来。

先不说一号为什么不被红尸攻击,或者反过来为什么不攻击红尸,也不说一号在这里站这一段时间是为了什么,总之喻封沉注意到了一号离开的方向,顺着那个方向走,百分之五十的概率可以找到另一座封印阵。

当下,他翻出匕首刃,朝阵中心的心脏就扎了下去,顿时,心脏里似乎传来一声惨叫,圆阵上的红色雾气翻涌沸腾,向上蒸发着,红罩也更加虚幻,随时都会消失。

雾气奔腾,红尸们“咕噜噜”的向外跳跃着逃离。

处于中心点的喻封沉此时有些难受,因为雾气蒸发时,有一部分好像在往他身体里逃窜,让他有种恶心排斥的本能。

他向下看去,竟看到一条条血色纹路活过来一般争先恐后缠绕住他的脚踝向上延伸,他立刻伸手阻止,却只能感受到指尖碰到的阴冷暴虐,根本无法真正触碰到这些颜色。

血色纹路从脚踝蜿蜒盘上,尽管隔着衣服,但喻封沉却能感受到那些纹路缠绕住了他的小腿、大腿、小腹、胸膛,爬上了脖子。

“……”此刻他是清醒的,只是从体内传来的强烈排斥感让他感觉自己要被分裂开,还有一分对未知事物渗透进皮肤的恐慌。

他眼前的景象模糊了一下,好像看到黑色的空间里,空气开始转动。

渐渐的,他体内冒出了一丝丝黑雾,一沾到黑雾,红色纹路就像看到了捕食者的鹿般,仓皇逃窜。

可黑雾并没有给它们这样的机会,黑色将红色包裹住,快速地侵蚀,几乎只是一个照面,红色就被黑色覆盖,随即转化成了同类。

“呼……”随着一声不知哪里来的叹息,红雾蒸发殆尽,红罩彻底消失,阵法本身失去了光泽,暗淡而静止地待在地面上。

【转化成功,目标完成1/2】

【提示!你们的行为让红尸感到了本能的威胁,此刻起红尸将停止漫无目的的游走,全力找到你们。】

【提示:一座凶阵被转化为了封印阵,红尸的一部分力量被封印了】

“哈……”喻封沉半跪在地上,全身被汗浸湿,黑色雾气还在他周身萦绕,他身上爬满了奇怪的纹,黑色占据主导,仅存不多的红色也红的发黑,诡异至极。

一股脱力感出现,喻封沉身上的纹路渐渐隐去,恢复了那略带苍白的肤色,黑雾也逐渐消散。

跑掉的红尸在阵法失色后重新围拢上来,喻封沉想抓紧时间离开,竟然一时间动弹不得。

“咕噜噜……”

声音由远及近,喻封沉暗道一声该死。

他抬起头,被汗打湿的刘海糊下来遮住了眼睛,却仍能看见一大群红色的高大身影蹦跳着向他接近。

身体的力气缓慢的恢复着,喻封沉一手撑地,另一手把匕首上已经干瘪的心脏抖了出去。

他敢确定,如果按流程来,他不应该走不了,在破坏了凶阵后,体验师应该可以自由行动,而不是像他这样,成为红色纹路和雾气争相逃窜的载体。

该死。

可谁让他是……

“彭!”

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缠在一起的思绪,少女抡着黑色的锤子,一下砸飞了一只红尸,然后一根长钉就将落地的红尸贯穿,死死钉在了土地上。

“江霜伶?”喻封沉看着女孩的背影,开口还显得十分虚弱。

“你这边动静太大,红尸全部往这边涌,我就找来了,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江霜伶没回头,看似纤细的身躯在高大的红尸面前更显得弱小,可事实正相反,红尸在她的攻击下竟像是没有一点抵抗之力。

“你能不能动了?赶紧离开这附近,红尸距离过来了。”她的声音镇定得很,绕在喻封沉周围,抵挡着各个方向接近的红尸。

“诶,红尸变慢了,而且,更脆了。”

“是封印阵的效果。”喻封沉缓缓站起来,握紧了匕首。

一只红尸跳跃了过来,与之前不同,它的速度的确减慢了很多,起码喻封沉能轻松看到它的轨迹了。

“噗”的一声,喻封沉割开了红尸的身体,他身体的无力感在加速消失。

“朝那边走。”他指了指追溯中一号离开的方向。

“行。”江霜伶偏头,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笑道,“喻封沉,你比我想象中有趣的多了,宁枫还真是没看错人。”

第一百二十二章 近在咫尺的答案

和江霜伶的汇合是个好展开,起码在一定程度上,红尸对两人的威胁下降了不少。

但是,原本一片寂静的坟地内,已经变得热闹非凡,随处可见样貌畸形的红色尸体蹦跳着,寻找仅存的两个人类。

第一处封印阵边红尸过多,江霜伶将围过来的红尸群破开一个口子,和喻封沉一起奔了出去。

“其他地方你都搜过了吗?”江霜伶绕过一处土壁,此时土壁的作用已经没有那么强,但也聊胜于无。

“没有,不过凶阵很可能在这个方向。”喻封沉知道江霜伶是在问为什么要走东边的路。

“你怎么知道?”女孩问。

喻封沉觉得来不及解释他的天赋能力,况且当时一号究竟是不是前往了另一个凶阵,也都只是他自己的推测,只能笼统的回答:“看见的。”

周围的坟包塌陷下一处处洞口,洞口附近的泥土上留下了被爪子抓过的混乱痕迹。

他们一路上尽量躲避,但身后还是坠了一群红尸尾巴。

喻封沉的力气几乎全部恢复了,体内的某些东西好像产生了变化,可惜,他一直对自己“一无所知”,没有体验师系统的标注,根本没法确定情况。

他只希望游戏结束后,系统可以告诉他红色雾气和纹路对他的影响。

眼看朝着东边已经行进了十来分钟,喻封沉的灵感忽然有一点触动,熟悉的感觉一闪而逝。

他松了口气,看来他的推测没有错,第二个凶阵已经近了。

将精神力散布出去,喻封沉很快锁定了凶阵的位置——

“在那边。”他指了过去,江霜伶说着他手指望去,果然从土壁包围中看到一点露出来的红光。

对视一眼,他们同时朝红光处奔去。

红尸看见了他们,激动地追过来,可速度下降的它们已经阻止不了两个人进入红色虚幻罩内了。

“嗡……”两人冲进红罩,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嗡鸣,喻封沉一抬眼,竟看见一号站在红罩外,恍惚间差点以为又是追溯重现。

然而这次,一号垂手而立,见到两人到来没有半点意外,像是一直在这里等他们一样。

这座凶阵的情况与上一座如出一辙,心脏在阵中央跳动着,让整个阵体状似活物。

“破坏它。”青年语调平直,如同生无可恋的一根直线。

“是你?”江霜伶讶异地看着一号,“那个收银的……”

她眉头皱了起来,两秒后,突然眼睛一亮,手里的黑色锤子抡了起来。

“你干嘛?”喻封沉眉角一跳。

“他进不来,我在里面抡他,他反抗不了!”这个发现让江霜伶心情大好。

听到这句话的一号虽然表情没有变化,身体却诚实地往后退了退。

“他不是敌人。”已经差不多搞清楚红狮旅店和坟地关系的喻封沉笑了笑,看了一号一眼,又对江霜伶说,“你来破坏,我退远点。”

他不想再发生被当做载体的事。

江霜伶点头答应了,一锤砸了下去。

“吧唧。”锤子下传来血肉被砸碎的声音,听得人一阵牙酸。

红色瞬间暴动,早有准备的喻封沉靠在红罩边缘,主动催动体内的黑色雾气围绕在周围,果然没再受到侵蚀。

眼前的红黑忽浓忽淡,他隔着雾气看向江霜伶,发现她果然没有任何异常,与红雾的接触就像对待空气般,丝毫不受影响。

红尸们发出痛苦的声音,随着红雾的蒸发,它们高大的身影迅速干瘪,露出了尸体本该有的样子。

僵硬的关节一点点弯曲缩紧,肌肉组织越来越黑、腐烂掉落,最后,当凶阵转化为封印阵,红尸们也变成了一块块干枯的焦黑尸体,躺在地上失去生息。

【支线任务:加固封印,已完成】

【体验师葬者、异端获得奖励积分500,奶油小蛋糕一个】

一切风平浪静,封印阵变得平平无奇,就像美术生随手留下的红色涂鸦,只有喻封沉和江霜伶面前多出一块小小的白色蛋糕。

“这里除了一号,已经没有其它鬼物气息了。”收回精神力,伸手拿起小蛋糕,喻封沉轻呼出一口气,这半个小时一直要防备红尸的攻击,压力还挺大的,尤其是红尸的长相,简直精神污染。

同样姓红,他宁愿面对红霜,起码那还是个美女鬼物。

当然,如果寄宿在【双生花】安以岚体内的红霜听见他这个想法,估计要冷笑一声,认为他飘了。

一号看着两人,轻轻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这些红尸死透了?”江霜伶把锤子在地上蹭了蹭,用泥土来蹭掉粘在上面的碎肉块。

“没有,只是暂时的封印,再过十年二十年,怨气会让它们重新站起来。”一号的情绪没有任何波动,仿佛十年二十年这样的时间,在他口中就仅仅只是一个数字罢了。

“哦,那和我们没关系了。”得知游戏期间红尸不会再出现,江霜伶便不再关注它们,捏起小蛋糕,看了一眼。

一直听着他们对话的喻封沉也查看起小蛋糕的系统说明。

【不一定提供给活人的奶油小蛋糕】

【用途:食用后有效治愈外伤,只生效一次】

“不一定提供给活人?怎么感觉有坑啊,我对系统可不那么信任。”看见说明,江霜伶眼睛一眯,睫毛颤了颤。

“不一定提供给活人的……”看着这熟悉又奇怪的前缀,喻封沉一下子想起归来餐厅里的四道菜。

他做出选择,吃了第一道菜后,安德尔将剩下的菜品换成了一些人类食物,属于他的兔兔包还在梦境空间里躺着,他不想浪费兔兔包可以带来的能力。

而这个奶油小蛋糕……

“难道也是安德尔?”虽说小蛋糕是系统直接送来的,可食物、起名风格,都像极了那位绝望级的鬼物先生。

“如果是安德尔在用这种方式帮我,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以后再见到它,还是得表达一下谢意,毕竟,我们已经达成了交易。”心里默默念叨一句,小蛋糕的用途正是胸口受伤的喻封沉此时最需要的,看名字,也是他可以吃的。

将蛋糕吃下,奶油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喻封沉感到胸口一阵麻痒,血肉在生长,隔着衣服和绷带他也能感觉到伤口飞速愈合。

修整了一下,他们便打算回旅社。

一路上,红尸的焦黑尸体遍布在土地上,喻封沉和江霜伶少有的可以轻松一下,一号却仿佛心事重重。

看了看沉默的一号,喻封沉重新挑起话头:“十年二十年以后,你还会在这里?”

“这好像是我的衣服。”一号没回答他,反而凉凉地看了他一眼。

“哟呵,这不巧了吗。”偷了衣服还搜了房间的喻封沉干笑一声,“……借来用下,以后还你啊?”

“……随便吧。”

“别转移话题,我们很好奇的。你不是刚才还说谢谢吗,就这么谢?”江霜伶在一旁帮腔,她会在红狮旅店住下,就是因为看见和活人一样的旅社老板以及员工。

“你不说我就瞎猜了。”喻封沉见一号依然沉默,就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自顾自说道,“红狮旅店的存在,就是为了遮掩,或者说看管这片坟地?

“你们这些员工也不像完全自愿的,恐怕是因为某种因果联系,不得不留在旅社里,充当看管者的角色。

“你们要守住的就是封印阵,不让红尸有机会得到活人心脏,可这么多年来,它们还是成功转化了两座封印阵,变得越发凶残。

“然而,你们却没办法破坏凶阵,因为你们也是鬼物,和红尸一样,根本无法进入红罩内。

“你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外来的活人。”

喻封沉每多说一句,都能看到一号的表情惊讶一分,在这张一直懒散无神的脸上出现些许惊讶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一号脚步一顿,随即脸色恢复正常:“寄希望于活人?什么希望?让他们被红尸抓住好去转化最后一座封印阵吗?”

“赌啊。”喻封沉笑了笑,有些明白旅社员工的纠结。

只有活人能破坏凶阵,但万一让活人进入这片坟地,大概率就是被红尸挖掉心脏的下场。

可一直不让活人进来,不断积累怨气的红尸仍然会越来越强,越往后拖,活人破坏凶阵的机会就越小。

这一点,他相信一号心知肚明。

“你们需要活人,又怕活人坏事,所以你的老板对作为人类的我特别热情,而你,又在防止我进入坟地。怎么,我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你还不能告诉我们红狮旅店的事吗?”喻封沉等待着一号的回答,他想知道的是旅社员工的来历。

江霜伶走在喻封沉左边,她一直没有打扰喻封沉说话,而是静静旁听,眼中思绪偶尔闪过。

她曾经一度认为,宁枫把喻封沉放在“推理、解析”这样的团队定位上,是对她弟弟能力的认知不足。

一个团队中,负责分析世界观、游戏通关方式的成员只要一个就够了,喻封沉的定位是多余的。

但现在看来,是她想当然了。

虽然她相信眼前青年的推理,换作她弟弟江孑冷来,也同样能做到,但这不妨碍她对喻封沉的团队定位产生了一定的认同。

此时,她的视线跟着喻封沉移到了一号脸上。

“……”一号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了。

“包括我在内,旅社所有员工,都是枯镇还被成为斯麦尔镇时的原住民,我们活着的时代,距离现在大概有五十多年。”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五大恐怖世界与,恐怖的她

“我是镇上一个普通学生,镇上招兵的时候我还小,没有跟着去战场,就和妈妈一起在家住着,偶尔出去找点工作。”

一号回忆起从前的事也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仿佛这只是一个故事,一个陌生的故事。

“战争结束后,我们镇里出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很多长辈大受打击,好像天都塌了。而我则很厌烦那种死气沉沉的氛围,于是我喜欢往镇上的各个旅店跑,那里能让我见到来这里旅游或歇脚的外地人,他们很开朗。

“我渐渐长大了,就在我以为鬼域的阴影可以逐渐消失的时候,出事了。

“那天我接了个快递的工作,要把一束花交给狮子旅店的一位男客人。我过去的时候,男客人告诉我,今天他要向他的女朋友求婚,我很开心也很好奇,就留在旅社围观。

“就在女客人接受了求婚,和男客人相拥在一起的时候……男客人的身体突然扭曲,皮被撑破,从里面爬出来一只红色的血腥怪物。

“不止他一个,在我的周围,人们接二连三的死掉,变成了红尸,有一只扑在我身上,想挖掉我的心脏。

“我发疯一样跑出去,才发现整个小镇都被鬼域的东西撕碎了,一种诅咒一样的东西笼罩在镇子上空,我熟悉的人在哀嚎求救,很多街道、店铺都在发生诡异的改变,这一切,我都曾在电视上看到过,那是属于鬼域的能力。

“同时,我感觉到一阵隐隐的束缚感,在把我拉回狮子旅社,我当然不会回去,那一天,我在镇上瞎跑,只想找到活下来的镇民。可镇子那么大,好像只剩下我一个活人。”

喻封沉听着一号口中的悲惨一幕,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了很多。

一个人的死亡是死亡,一群人的死亡也是死亡,而一个镇的死亡,应当被称为灾难。

当死亡上升到灾难,同为人类的人们,心中总会涌出悲切和震撼,对同胞的怜悯与支持,会把人们心里隐藏起来的责任感和各种情绪通通激发出来。

喻封沉也是这样。

似乎只有想象出镇上人们的惊恐,他才突然意识到鬼物和人类强烈的对立关系——少数派的友善永远无法抵消多数派的恶意。

“小镇为什么会突然异变?”他忍不住问。

一号平静的说:“鬼域一直将种子种在人类的身上,时机成熟就露出爪牙。不仅是斯迈尔镇,周边的城镇,乃至整个世界的北部区域,全部都被鬼域占领了。甚至……这个小镇只是被占区域的边缘,越往里,鬼物越可怕。”

一号可能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声音显得很疲惫。

喻封沉听着他话里的信息,对这个游戏世界又产生了新的认知。

这个游戏的世界观,比他想象中还要庞大不少!

鬼域为背景,光是不同城镇,甚至某一栋特殊建筑,拆分开来就足以产生无数个独立恐怖游戏。

“那,你后来怎么变成这样的?狮子旅社就是红狮旅店吧,你回去干嘛?”江霜伶看了看前方,他们走路速度不慢,旅社的轮廓已经可以看见了。

“嗯,我最后还是回去了,之后就再也没离开过狮子旅社。”一号说。

“为什么?”这是喻封沉最不能理解的地方,一号是没有必要回去的,可他不仅回了,还从此无法离开。

“因为……”一号嘴角向上翘了翘,似是笑了一下,“那种冥冥中的束缚力越来越强,我也没处可去,我妈妈消失了,认识的人也都死了,就打算回去看看。

“结果到了旅社之后,我才想起来,我已经被挖走心脏,早就死了。”

“……”最后这句话让喻封沉和江霜伶突然后脑勺一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好玩吗?我以为镇上只剩我一个人,也只不过是记性太差,忘了自己也是个死人。斯迈尔镇,原来是无人生还。”一号还是很平静,让人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不过,随着一号的回忆告一段落,喻封沉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系统提示。

【世界观累积5%,开启游戏世界“鬼域”知识记录】

【“鬼域”为体验师可进入的五大恐怖世界之一,具体知识交流可在体验师晋入抗衡级,开启体验师论坛之后进行】

【相关信息可在游戏结束后解锁】

【你已经历过的“鬼域”世界游戏为:死亡深林】

这串信息让喻封沉一下子停住,也让一号和江霜伶跟着停下。

“怎么了?”江霜伶脚步一顿。

“没事,走吧。”看起来江霜伶并没有收到系统提示,喻封沉暂时没有说,重新迈步,脑子却不由自主思考起来。

五大恐怖世界?

难道说,恐游体验师们所经历的所有恐怖游戏,都不是完全分开的,而是在五个世界观不同的恐怖世界里同时存在的?

“死亡深林”他印象很深,就是宁枫邀请他进入的活动游戏,在游戏里他认识了江孑冷、女巫、云肆等人,见识了不少大佬。

那个游戏里,深林的致郁和对人内心恐惧的勾引,让他至今还心有余悸。

回想起来,那次游戏的世界观也比较怪异,恶魔之类的东西放在“鬼域”的背景里,反而可以融合进去。

那么他经历过的其他游戏,就是另外一个或者几个庞大恐怖世界的分支吗?

这个发现让喻封沉内心震撼,因为比起什么都不知道,对体验师系统一无所知的状态,五大恐怖世界的存在要让他大松一口气。

有分类,就有逻辑。有范围,就有限制。

对喻封沉来说,如果能得知体验师系统依存的背景,对未知的恐惧就会减少很多。

另外,还有一个让他在意的词汇,就是“体验师论坛”。

在成为抗衡级之后,居然还有这种事物存在?

他认识的唯一一个抗衡级体验师就是“女巫”了,但他和她不熟,不过他突然意识到,女巫能在现实中找到他的位置,甚至得知他有黑猫“厄运”,说不定都有论坛的因素在里面!

像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喻封沉突然兴奋起来。

这种兴奋,直到接近旅社,才稍微降下去一点。

因为,空气中传来了浓郁的血腥味,源头,便是几米开外的旅社。

“等等,这是怎么了?”喻封沉看见天空有个东西随风落下,他伸手接住,冰凉而柔软,居然是一张银色的圆纸。

就是那种葬礼上会撒的,金色和银色的圆纸片。

他闻了闻,不止是血腥,还有腐烂和绝望的味道,混杂在空气里,飘向两人一鬼的鼻子。

“出事了。”江霜伶眉头一皱,黑色锤子已经扛了起来,“一号,我刚才忘了问了,为什么你们这么在乎封印阵,却只有你一个人来?”

“规则如此,同一时间只能有一个员工进入坟地。”一号抬头看着旅社后墙,靠后的201,203,207的房间窗户都是紧闭的,而窗框处,却有鲜血正在往下流淌。

一种不详的预感笼罩过来,他们默契的不再说话,纷纷翻上二楼,从打开的205房间窗户进入了旅社。

“有人来过。”看着自己的房间,虽然整洁,但是有些东西的位置有不明显的移动,一号淡淡说。

“额,好像是我。”喻封沉小声接了句。

是他动过一号房间的东西,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异常。

“去看看其他房间。”

推开门,对面是206,与平常不同的是,206的门缝,正往外渗着鲜血。

喻封沉记得206是三号住的地方,对这个性感热情的鬼物妹子,喻封沉虽然无法做评价,但看到这个场景心里仍旧一沉。

“啪嗒”一声,在喻封沉愣神之时,一号已经用备用钥匙打开了门锁,推开门,房间内的场景让喻封沉瞳孔一缩。

三号的身体扭曲在门口,以一种极具冲击力的当时映入他眼帘。

原本就是鬼物,不算活物,可现在的三号要更凄惨得多。

她的大波浪长发上沾满了血,湿答答粘在地毯上,腰被向后折断,嘴唇被红色丝线缝了起来,眼睛瞪大,充满不甘和恐惧。

她身上已经没有属于鬼物的气息,这是一具尸体,真正的尸体。

看见三号的“死”状,喻封沉眼睛微微瞪大,手指不自觉的蜷起。

一号转身,一闪便闪到了201门口,那里住的是老板和厨师,与他共同禁锢在这里五十多年的同伴。

门被打开,一号低着头,沉默不语。

只是他一向懒倦冷漠的厌世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扭曲愤怒的表情。

“彭!”事情正在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江霜伶看一号不言不语的站在201门口,就用锤子锤开了剩下几扇门。

入眼,全是夸张而恐怖的死亡现场。

鲜血挥洒在这些房间的每一处,像是有人故意为之。

两对夫妻的尸体没有完好的,木乃伊的布被拆开,只剩和布黏在一起的血肉。

那个佝偻的老太太被自己的拐杖洞穿了眉心,彻底看不清样貌。

每个死亡的现场都有大量鲜血,如同一种残暴的艺术。

喻封沉走近三号,从不成人样的她的脸边捡起一张金色圆纸。

周围林林总总还散落着一些金银纸张,甚至有几个纸扎的金元宝。

身后传来脚步声,喻封沉问道:“都死了吗?”

“如果鬼也能称之为死,那么,都死了。”一号的语气中透出一丝不平静,见喻封沉看着三号没有动,他嗓子更加沙哑,“她就是当初接受求婚的女客人,求婚的花还是我送来的。”

“下去看看。”喻封沉道。

在他们三个前往坟地的时候,红狮旅店,明显是被什么东西光顾了。

而这位光顾者的做派,喻封沉从没见过,也并不熟悉,可是这送葬用的纸钱,让他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浮现起一张脸。

楼下的大厅并没有人,可鲜血却一直延伸下来。

两人一鬼下来的时候,四周都是粘稠如泼洒的红色液体,唯有一块墙壁的四周比较干净,上面用血写着一行大字,每一个字都在向下流淌。

“本想来找你,却没有找到,那么这一次,就送葬好了。”

喻封沉看着这行字,脑海里那张脸愈发清晰。

记忆中,瓷娃娃般精致的脸,画着眼线的杏眼微微眯起,红唇轻启:

“你猜猜,这是结亲,还是送葬?”

“……恸!”从嗓子里挤出一个音节,喻封沉脸色微白。

这行字,就是写给他看的。

与恸有接触的人,除了他以外,勉强还有宁枫和江孑冷,可另外两个人离这里的距离很远,所以,她要找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恸已经离开,旅社里没有哀悼级执念的气息,可喻封沉的心里却有种怪异的感觉。

不是劫后余生的后怕。

她仅仅因为没有找到想找的喻封沉,而杀了整个旅社的鬼物……

愤怒。

喻封沉对她的行为感到非常愤怒。

第一百二十四章 洁白的蓝天

这种少见的愤怒不同于喻封沉面对女巫“强借”厄运时的无力,也不同于面对红霜时的谨慎。

二者都没有触及他那根神经,哪怕做事强硬,在短暂的不乐意之后,他权衡利弊之下还可以做出非常冷静的判断的选择。

说的不好听一些,他面对这两者,能做到识时务者为俊杰。

可以生气,可以搞崩,但没必要。

在恐怖游戏的大背景中,三观没可能那么明确,谁都不会是好人。

喻封沉对女巫和红霜的态度尚有回转余地,立场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暂时的朋友。

但恸不同。

她的所作所为,真的让喻封沉感到从未有过的立场排斥,让他清晰认识到,他和恸只会是敌人,没其他可能。

所以,他会做点什么,让敌人,付出代价。

一时间,面对着血字墙面的两人一鬼,都陷入了沉默中。

一号的脸色逐渐平静,在现在的枯镇里,意外之灾太正常了,可能随便某个地方来的鬼物,就能把他所熟悉的一切全部毁灭。

他习惯了。

而像他这种被诅咒和规则所改变而成的鬼物,除了认命,没有什么可以做的。

良久,直到喻封沉已经适应了鼻腔中的血腥味,一号才突然笑了一下,听不出是在对别人说,还是在对自己说:“看来接下来的很多年里,要靠我一个人开旅社了。”

感受到他话里超越绝望的麻木,喻封沉感到很不是滋味,他看向这个青年,漆黑的眼睛如同最深的海底一样黑暗:“你不能离开这里吗?”

“规则把我绑在这里,我现在半步都踏不出去。”这个问题让一号的表情更加淡漠,“而且,这个镇上也没有什么让我感兴趣的东西,你知道吗,变成鬼之后,我对时间已经没有那么敏感了,五十年,一百年,只是一个过程而已。”

“你知道恸吗?”喻封沉无意识地抬手,想扶一下不存在的眼镜,他发现每当他心绪不宁的时候,还是会下意识做出一些熟悉的动作。

“那个女人。”一号看来对恸有所了解,他听到这个名字后,又看了一眼血字内容,“原来是她……这么说,旅社是被你牵连的。”

没有找到的人,除了喻封沉就只可能是江霜伶,可在一号对恸有限的听闻中,恸只会把男子当作目标。

而某种意义上的确如此,即便喻封沉怎么也没料到仅见过一面的恸会来找他,并且如此残暴,有句话却是他必须要对一号说的。

“对不起。”

一号冷笑一声:“没必要,只是少了几个吵闹的家伙罢了,以后我就是老板。”

“你还真是……”喻封沉没想好形容词,一号的确是一个情感淡漠的灵魂,在一系列身不由己的悲剧之下逐渐变得坚硬带刺,话不多,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嘴硬的欺骗自己。

身不由己啊。

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和他可真像。

“恸是谁?”江霜伶没见过他们口中的这个鬼物,却已经从喻封沉的语气以及旅社遭遇中猜到了对方的实力。

能做出这种事的,起码是哀悼级鬼物。

“她是来自鬼域内围的一个游客,三天前来了这里,带着她的送葬队伍在镇上游走。她的凶名我早就听过。”一号平静地陈述,语气里没有面对仇人的感觉。

“一号,”喻封沉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直白地问道,“你恨我吗?”

“你以为你谁啊。”一号呵呵一声。

“不恨的话跟你商量个事。”

“说。”

喻封沉眼中的诡异情绪一闪而逝,他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一刹那,很快又融入环境消失无踪:“我带你离开旅店,甚至离开鬼域,你跟我走,等到以后再回来的时候,我们一起去把恸灭了,怎么样?”

哀悼级的鬼物,凭借喻封沉现在刚刚进入抗衡级的实力,根本耗不过。

而且他们现在处于一个限时的游戏中,还有自己的任务,如果做大量准备去杀恸,万一影响到任务,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喻封沉的打算,是用祭品【活埋】的能力,将一号封印在画中的棺材里面带出去,这是体验师系统的规则,想来绝对高于鬼域这个恐怖世界的规则。

一号短暂地愣住,江霜伶却立即反应过来。

离开旅店好说,离开鬼域的意思,等同于离开游戏啊!喻封沉有办法带游戏里的鬼物走?能收鬼的祭品倒是不少,喻封沉有一个也不奇怪,他是想坑个免费的帮手?

她没有五大恐怖世界的概念,只当喻封沉后面说的回来是说着玩的。

但一号这样冷漠的鬼,真的会答应吗?

“你能打破规则?”回过神之后,一号耷拉着眼皮,听上去一点都不信任喻封沉。

“应该可以。”喻封沉点头。

“行。”

就,就答应了?江霜伶精致漂亮的眼睛瞪大,有些不太明白一号的脑回路。

哦,也不太明白喻封沉的脑回路。

“我去把他们埋了。”一号没说“他们”指的是谁,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去了楼上。

留在客厅的两个人能听见旅店后面不停传来重物下落的声音,然后是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几次之后,挖土的声音开始响起。

“听声音,他一趟一趟抱着尸体从二楼跳下去,然后埋掉了?”江霜伶细细听着,向喻封沉确认。

喻封沉点点头:“他没有表面上那么不在乎。”

“既然在乎,还把尸体往怨气凝聚的坟地里面埋,不怕尸体以后也变成红尸那样子?”她看到沙发上有一大片地方没被鲜血污染,一屁股坐了上去。

“那就不是他关心的事了,本身就是鬼物,再死一次,彻底只剩下与灵魂无关的躯壳,他管这躯壳以后异不异变呢。对了,你别看我,我拆一下绷带。”喻封沉说着说着突然觉得这个时间不该浪费,于是走了几步转过身去,在江霜伶看不到的位置站定,把上衣脱了。

他胸口的伤在奶油小蛋糕的帮助下已经痊愈了,绷带上还沾着干涸的血,当时时间紧迫,他根本没时间好好包扎,现在一看,绷带反而显得很狰狞。

“不是,我真搞不懂你们男人的思维,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谁知道江霜伶依然想问个明白,她转身趴在沙发背上,头枕着自己的小臂,看着喻封沉苍白的背和头发略蓬松的后脑勺,一点也没避讳:“你又是怎么确定一号会答应跟你走的,你,你还别说,你身材挺好的诶,长相也很惊艳,怎么做到的?”

“……?”

喻封沉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见江霜伶饶有兴趣的趴那儿打量着自己,心中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这是被三号附身了么?

他也搞不懂女人的思维,上一秒还正经着,下一秒说什么呢这是?

“我在拆绷带啊姑娘。”

“我知道啊。”江霜伶反而奇怪地歪了歪头,“你拆啊,我是说你这个长相……”

眼见她还要继续,不知道会说出什么词汇来,喻封沉直接道:“天生的。”

叹了口气,他听着后院埋尸的声音,默默将缠在身上的绷带卸了下来。

其实他作为一个男人,只是脱上衣拆绷带确实没什么不能看的,他只是迷惑,江孑冷那种面瘫小孩儿怎么会有个性格这么虎的姐姐,一点都不像亲的。

不过,现在这样的江霜伶反而让他觉得容易交好一些,之前由于没有共同的游戏经历,他的实力也没有江霜伶强,所以在交流上总有种距离感。

经过坟地的支线任务后,他们也算一起扛过枪,一起杀过鬼的交情了。

从前他性格比较冷淡,自从上了高中之后,除了傀儡师张雪儿,他还没和女生关系这么近过,感觉……还不错,江霜伶这种大大咧咧好像兄弟一样的女孩子不会让他反感。

“天生的么?我就是觉得有一丝奇怪,说不上来,你的外貌太好看了,像个艺术品。而且我有预感,要是我等级没你高,我甚至连这种奇怪都不会察觉。”江霜伶用喻封沉能听见的声音喃喃道,“连我这种不看脸的人都惊讶,帅哥我见过不少呀,但是……”

她没继续说,好像词穷了。

喻封沉能听出来,她很认真在提出这个问题。

没接茬,他现在心知肚明,这的确不是天生的这么简单。

从天赋活偶开始,似乎就在把他往一个方向上拽着,称号改为异端之后,他的模样更加引人注意,甚至吸引了街头摄影师的兴趣。

他有时候在想,自己的长这样,是不是因为“人偶”都长这样。

在雕刻师的精雕细琢下,那些真人一样的人偶,哪个不是精美绝伦,引人注目。

完美的东西基本上是不该存在的,他也一样。

……

一家大型商场里,楚老板已经和宁枫,江孑冷汇合半个小时,他们正打算把一楼展出的汽车弄出来充当交通工具。

因为街上的车他们没有钥匙,而这辆展示用车的钥匙,就丢在不远处的服装店里,被江孑冷找到了。

“诶,好了,开出去。”楚老板坐在驾驶座上,兴冲冲的研究着这辆现实中不存在的型号的汽车,宁枫在副驾驶无聊地翻着手机。

“江孑冷。”他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抱着毛绒大兔子的男孩,“你猜喻封沉和你姐现在在干嘛啊?”

“要么通过红狮旅社为基点探查周围,要么还在坟地打转,其他的可能,信息不足,我不知道。”江孑冷抱着兔子头,无视了宁枫写满鄙视的眼神。

果然,宁枫“啧啧”两声:“你这脑袋里怎么净装些正经事呢?就不能学学我,多想歪一点,对你的成长有好处。”

“我特么都听不下去,宁枫你当个人吧,荤段子留给喻封沉,还未成年人一片洁白的蓝天啊。”楚老板无语。

“洁白的还能是蓝天?”宁枫怼道。

江孑冷懒得参与斗嘴,他只盯着窗外,默默的思考一件事。

在上一个群聊开放时间里,喻封沉和江霜伶在群里说他们汇合了,接到了个任务,江霜伶一个小时当中都在和他们联系。

但喻封沉只在群聊里出现了两分钟,对所有人做出了一个提醒。

“进入枯镇后,精神会异常,遗忘掉一些东西,比如我,我会忘记有每隔两小时就可以进行通话的规定,哪怕系统提示可以开始通话,我也会在几分钟后忘记这件事。”

江孑冷不记得自己遗忘了什么,也不敢确定宁枫和楚老板遗忘了什么。

第一百二十五章 全服广播 狗头

长着一些老茧的修长手指将铁锹放下,一号直起身体,拍了拍手。

在他面前,红狮旅社后方的坟地里,离后墙很近的地方,新堆起了四个坟包。

“埋好了?”江霜伶的脑袋从二楼205房间的窗户伸出。

“好累啊。”一号慵懒地叉着腰,满意地看着自己的作品。

二号一个坟,三号一个坟,老板一个坟。

其他闲杂人等扔一块儿一个坟。

完美。

喻封沉也来到了205,这是一号的房间,之前他只是大致搜了一下,现在时间充裕,他想好好看一看。

一号就在下面,可以感受到他和江霜伶的气息,对于他们进205查看是持允许态度的。

这间房间充斥着浓厚的生活气息。

墙上贴着不知名漫画的海报,风格类似于现实中的《海贼王》,看着倒是挺热血。

在书桌上还摆放着几个手办,手办下压着几张未画完的漫画线稿,画笔随意滚在一旁。

桌面右手边位置放着一盒餐巾纸,还有旅社的账本,他翻了两下,发现账本上的笔记歪歪扭扭,一看就没用心练过字。

甚至连记账都很随意,开一个房间,什么币种都收,多少金额都要。

这种种的痕迹,如果喻封沉不是事先知道一号是一只鬼物,他几乎要以为这就是一个普通青春期打工男孩的房间了。

这时,喻封沉余光一扫,看到一个被扣下去的照片框。

伸手拿起,照片上出现了两个人,一个是十五六岁的黑发少年,他靠在一位妇女的肩膀上,笑得很灿烂,而那妇女则略显悲愁,勉强露出一个不能再假的笑容。

那个少年脸颊两边有一些不太明显的奶膘,一笑起来特别可爱。

而少年的五官,和面瘫一样的一号有九分相似。

“这不会是……一号小时候吧?”江霜伶凑了过来,“气质和现在完全不同,我有点同情他了,旁边这是他妈妈?”

“大概吧。”喻封沉随意想了想,从表情上看,拍照的时候是镇上人充满悲伤,而一号仍然开朗的那段时期。

他见相框有些松动,似乎经常被打开,干脆抽出了这张照片,翻到反面。

“这是?”

反面写着两行字,笔迹不同,第一行的墨水非常浅了:“罗珈,爸爸要上战场了,你是个男子汉,以后靠你保护妈妈。”

第二行字的字迹柔和一些:“宝贝,妈妈希望你快乐。”

“罗珈是……一号的名字?”喻封沉没想到竟然看见了一号的真名,就在这时,窗户传来响动,一号翻了进来,目光停留在喻封沉拿照片的手上。

“是他拿的!”江霜伶立刻后撤一步,表示这与她没有关系。

“额,我就随便看看。”喻封沉瞥了江霜伶一眼,然后在一号的注视下缓缓把照片塞回了相框里。

“没关系,这个东西以后也不会看见了。”一号说着,任由喻封沉把照片放在那里,目光中没有丝毫留恋地反问道,“你有什么办法带我走?”

喻封沉想了想,没避着旁边的队友,从梦境空间里把【活埋】给捞了出来。

顿时,一幅方形油画出现在房间里,阴冷的气息席卷而来,连房间里的灯都受到了干扰,“滋滋”的闪烁起来。

画中原本紧闭的棺材,随着喻封沉的精神力影响,缓缓打开。

棺盖向一侧移开,露出望不见底的黑色空间。

“你跟我定一个协议,以后就可以一直待在里面,和我一起前往其他地方。”他说着,开启了活埋本身的用途。

油画上的色彩涌了出来,汇聚到一号的脚下,同时,一副大棺材的影子在地上成形。

一号迟疑了一下,踩在了棺材形状的影子上。

作为鬼物,一号是没有影子的,而这副棺材影子在接触到一号后,竞然要变化的征兆。

【你试图与怨恨级厉鬼达成协议】

喻封沉脑海里响起系统提示。

【对方同意了此协议】

棺材影子开始蠕动,从一号脚下拉伸出去,形成一个长长的人影,一号动一下,人影随之动一下。

“它……变成我的影子了?”重新拥有影子的一号不确定地问喻封沉。

其实喻封沉也不太清楚,他把【活埋】买回来后还没用过。

同时,他感觉自己和一号之间产生了一丝微弱的联系,与他之前和小猫厄运的联系很像。

可能,一号现在的状态就和厄运一样,是个活态祭品吧。

“感觉到了,我可以自由出入这副画。”一号的声音难掩颤抖,“我和旅社之间的规则消失了!”

他终于……可以离开了。

对此,喻封沉和江霜伶也是高兴的,无论如何,一号的加入都相当于给他们的团队增加了一份力量。

……

”咚——“

就在他们打算休整一下的时候,一声巨大的钟响从远处传来。

钟声悠远厚重,似乎在昭告这座小镇的苦难历史,也对喻封沉的耳朵产生了巨大的伤害。

他本能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就像一柄大锤砸向灵魂,和他曾经在谎言游戏里听到的钟声有异曲同工之妙,都能让人无法接受,大脑轰鸣。

钟声在喻封沉的脑子里绕了好一会儿才消失,他晕晕乎乎看向旁边,发现不仅是江霜伶,就连一号这个鬼物都满脸难受。

“是镇上最高的钟塔。”这次,没等两个体验师发问,一号就放下捂耳朵的手主动道,“一旦响起来,就说明有大事宣布……太特么吵了,真烦。”

“谁宣布?”喻封沉立刻抓住关键。

“……镇长。”在提起镇长这个词的时候,一号有些不确定,因为自从他熟悉的镇长爷爷死了之后,新的鬼物镇长,他还从没见过,只闻其声。

从最高钟塔传出的钟声响彻整个枯镇,随之而来的,是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今天有几位特殊的贵客光临小镇,有失远迎~为了几位游客的观光体验,请所有原住民及普通游客待在室内,不要在街上游荡哦~”

她的声音像全服喇叭一样传遍了上空,语气很是俏皮,但其中夹杂着威严,喻封沉甚至有种整个小镇突然肃静的错觉。

喊了两句话后,女孩的声音就没再响起,倒是街边真的更加安静了。

“特殊游客应该是我们吧。”江霜伶喃喃道,“这个就是镇长?她想做什么?”

这番“全服广播”听上去,似乎在为他们扫清街上的障碍。

……

从商场偷来的汽车性能十分不错,用它做交通工具后,宁枫他们的行进速度瞬间拉快了很多。

宁枫从杂货店里找到一张新的小镇地图后,他们就按照地图上的提示,绕过了一些高危地区,从复杂的街道中穿过,仅用了三个小时就经过了大半个镇子。

车窗半开,宁枫无所事事地看着风景。

不得不说,枯镇本身还是很漂亮的,它的建筑风格和现实中的东西方都不同,混搭感很强烈。

在和平的表象之下,每一处砖瓦都透露着一种特有的诡异,很容易让人陷入焦虑和恐惧,氛围令人兴奋。

宁枫觉得,如果它是一个真正的旅游景点,说不定真能吸引很多心理有问题的游客前来参观,别人他不敢说,起码他自己,再拽上喻封沉,他俩反正都不是什么心理正常的人,来旅游应该很合适。

……

在上一个自由通话时间中,车上的几人从江霜伶口中得知几小时前喊话的鬼就是枯镇现在的镇长。

得益于此,各个街道上真的不再出现游荡的鬼物,他们一路上畅通无比,可以说,只要他们不主动进街边店铺和住房调查,就几乎不会遇到危险。

习惯了这个镇上突如其来的恐怖,清闲下来的宁枫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他完全理解“镇长”发言的动机——这是在平衡游戏难度啊!

这个镇上的情况太复杂,鬼物种类太多,尤其是各种怪谈和诅咒,简直防不胜防。

谁还记得这是个3分游戏,谁还记得他们一开始只是一群被灵异爱好者群选中进行灵异探险的学生啊!

明明只是想去蜡像馆拿个摄像机而已,也太难了。

所以为了游戏照常进行,宁枫猜测,是体验师系统出手,将前往蜡像馆之前的难度下调了。

“呵,不愧是3分游戏,在剧情节奏上辣鸡的一匹,搁现实中,免费的我都不玩。”他小声哔哔,全落在了江孑冷和楚老板耳朵里。

“虽然是3分游戏,”楚老板低沉的嗓音里透着一丝疲惫,“分游戏一点都不输。”

“评分并不全看难度。”江孑冷靠在车后座,姿态上放松了很多,他眼睛是独特的一片漆黑,如同深潭,在第一次见面时就给喻封沉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让人捉摸不透,“游戏的内容、节奏也是重要因素,哪怕一个游戏有五分的难度,情节垃圾,也只能得到四分甚至更低。”

“嗯,这个游戏一开始提到的人设,我们基本上就没遵守过,感觉它就是想试验人设的可行性,结果植入规则不好,失败了。”楚老板一边开车一边道。

“人设?什么人设?”宁枫奇怪地问,“我怎么不记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我和白猫打赌,今天他更一万,我更六千

宁枫的问题让楚老板沉默下来,古怪的看了他一眼。

不顾正在开车,楚老板伸出一只手在宁枫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我凑,你干嘛。”论身手,正常状态下的宁枫还真不是楚老板的对手,再加上没想到会挨打,宁枫连躲都没来得及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打你一下看你是不是鬼物假扮的。”楚老板信口雌黄。

其实他作为一个精通伪装的【伪装者】,这个游戏中鬼物的伪装并不能迷惑他,他一眼就能看出宁枫就是本人,只是想趁机扇他一下过个手瘾,当然,在宁枫反应过来之前,他必须转移话题:“你自己看看进入游戏以来的系统提示。”

“呵呵,我看你就是手痒。”然而宁枫已然揭穿了他,理了理头发,重新把有些凌乱的头发在脑袋后面扎了个小啾啾,“……所以,这就是喻封沉说的遗忘?我到底忘记什么了?”

宁枫开始在脑海中查看过去的信息,突然翻到了关于人物设定的部分。

他长长的微卷刘海搭在眼睛旁边,感到不可思议。

他的这段记忆就像被删掉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而且,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一个想法也随之出现:

哪怕他现在想起来了,过个三五分钟,他又会忘得一干二净。

就像患了阿兹海默症一样,很多记忆如常,却偏偏总有一些事情一遍一遍重复也记不住。

“这种和记忆有关的修改,不是我现在接触过的任何单个鬼物能做到的,反而有点像催眠,真有趣……”宁枫嘴角牵起一个笑容,好像对这个现象非常感兴趣。

江孑冷似笑非笑,眼见宁枫找到了记忆中遗忘的部分,突然道:“有个问题我想很久了。”

“什么?”楚老板问道,宁枫也收回了注意力。

这个家伙很少主动说话,平时都不知道暗搓搓在想些什么,能让他困扰的问题,或许会很严重。

“一个人难道只会忘一件事吗?”江孑冷拉着兔子耳朵,“一般来说,如果是精神错乱,不可能只出现遗忘一个片段的症状,这一点,宁枫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些精神症状,曾经作为精神病医师的宁枫应该最为熟悉。

“你的意思是?”宁枫正是觉得这个状态很奇怪,才感到事情有趣,此刻,他隐隐从江孑冷的话中听出了一种提醒意味。

“我……你太蠢了。”谁知江孑冷停下了话茬,“喻封沉也因为记忆问题无法联系,如果能联系到他……”

“别这样说嘛,我蠢,所以你发现了什么就要明说呀?”宁枫笑眯眯地转身趴在椅背上看着车后座的江孑冷,这个游戏中,江孑冷也没做出什么实质性的贡献,简直是在打酱油,现在还说他蠢?

等等,怎么可能?

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的宁枫突然瞳孔一缩,意识到一件本不应该出现的事。

江孑冷怎么会打酱油呢?

他第一次遇见江孑冷是在一次活动游戏里,那次游戏背景在西方一座受到诅咒的游轮上,游戏规则偏向体验师之间的对抗,最终,十个体验师之间只能活下来一个。

活动游戏都有一个特点,就是死亡后有复活机会,所以游戏里才会有这么强制性的死亡。

那一次,他眼睁睁看着一个一开始并不起眼的男孩子在最后露出狡猾的尾巴,而当他意识到这才是他最大的对手的时候,其他体验师已经在这个男孩的设局中,以各种方式出局了。

无论是在酒窖的炸弹,还是其他诅咒的手法,看起来都是其他体验师主动为之,可他在调查的时候才发现,那些体验师就像一个个棋子,游戏的进程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按照男孩的预期推进,最终,该死的都死了,只有宁枫略微脱离了男孩的掌控,得到了1v1的机会。

他开始找那个男孩的藏身之地,而就在找寻的过程中,他意识到自己的路线仍在男孩的计算中,他发现的蛛丝马迹都是男孩主动留下的,就好像,在这个男孩的面前,他也是一个棋子。

这个男孩最恐怖的地方就是算计和布局,以及对游戏元素的利用,或许男孩对心理活动的敏锐程度不如宁枫,但在大局的掌控中,宁枫感到了十足的压力。

如果他是个正常人,必然会被拿捏的死死的,连反抗都没有的彻底输掉。

还好,他是个精神病。

疯子的脑回路和行为永远不能以常理对待,最终他还是找到了男孩,那一次,硬生生拉着男孩同归于尽。

他非常忌惮江孑冷,而江孑冷也同样忌惮他这个精神病。

仅仅是第一次认识,就让宁枫感受到江孑冷的胜负欲和能力,这样的人,怎么会在游戏里打酱油?

“江孑冷,难道你是……不对,你不是。”

车窗外的冷风灌进车内,让宁枫清醒了不少,他的白色大褂缓缓浮现出一点一点红色血迹,让楚老板眼角一抽。

“宁枫!”楚老板踩下刹车喊了一声,止住了宁枫朝恶灵状态变化的趋势,“你怎么了?”

车停在了街上,街边的店铺里似乎有好几道充满恶意的视线扫了过来,蠢蠢欲动。

宁枫转过头,用一种非常阳光的笑容回答道:“没事,我思绪有点乱,你知道的,思绪一乱,我就比较暴躁。”

“你可别暴躁,你暴躁起来可就麻烦了。”楚老板一直在听他们的对话,也没感觉有什么可暴躁的啊?

这被说了一句蠢就生气了?不存在的啊,宁枫可是被别人指着鼻子骂一天都能面不改色笑嘻嘻继续气人的狠角色。

他只能看向江孑冷。

抱着兔子的男孩没慌乱,反而,抿紧的嘴唇放松了些:“宁枫,你的思维比我想的活跃很多,对于一个疯子来说,很难得了。”

“谢谢夸奖啊。”宁枫脸上微笑更甚,白大褂上的血迹缓慢消失,“这个游戏比我预料中还混乱。”

他对有些懵逼的楚老板道:“楚老板,继续开车吧,抓紧时间和喻封沉汇合,我有事情和他商量。”

楚老板眉头一皱,感觉事情不简单。

猜哑谜不是他的强项,他只能一踩油门,加速往喻封沉和江霜伶所在的红狮旅店赶过去。

……

听到街上传来汽车的响声,听觉超过常人的喻封沉睁开眼睛,从床上坐起来。

他们来了!

在进入游戏的初始便分开的小队,终于在这么久以后再度汇合。

为了方便一号随时出现,在旅馆中休息的喻封沉没有把祭品活埋收到梦里去,而是摆放在大厅干净处,与江霜伶一起同一号聊天。

说是聊天,其实也就是两个人问一些有关鬼域的问题,一号懒懒地爱答不答。

一号死后一直待在旅馆内,没怎么接触过外界,旅馆的客人又大多是令一号反感的鬼物,他不会主动去问外界的信息,所以他了解的东西也并不多。

聊了一会儿后,就由一号看着,喻封沉和江霜伶分别在自己的房间睡了一会儿。

进游戏十几个小时还没休息过,精神一直紧绷着,累是必然的。

但喻封沉睡得不沉,一点小小的动静就会让他醒来。

下了楼,最先印入眼里的就是和满墙血色格格不入的白大褂,在然后就是三张熟人的脸。

“哎呀呀,这儿看起来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啊。”瞅见满墙的血,还有墙上的血字,宁枫眉头一挑,“恸?”

这一下就让跟着喻封沉走下来的一号抬起了眼皮,冷冷注视他。

“这是哪一位?”宁枫感受到一号的视线,笑着问喻封沉。

“他是一号,以后会和我们一起走。”不好说出祭品两个字,喻封沉只好换了个委婉点的说法。

下一刻,他耳朵一动,就听见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霜伶“噔噔噔”从楼梯上跑下来,看见江孑冷顿时嘿嘿一笑扑了上去,“想姐姐了没有?”

江孑冷冷着脸任她揉乱了头发,江霜伶“咦”了一声,放下了手。

她脸上的笑容收下去一些:“我弟弟一向反感我揉他的头,会躲开的。”

此话一出,喻封沉诧异地看了江孑冷一眼,悄悄开启了通灵之眼。

哭声顿时在他耳中响起,干扰着他的感知,可眼前的江孑冷没有异常。

“整合一下情报。”江孑冷没理江霜伶,反而主动提出交流,这让喻封沉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他从江孑冷眼里看到一丝急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另一条游戏线

事出反常必有妖。

喻封沉不了解江孑冷,但他觉得江霜伶一定是了解的。

但江霜伶提出异常后,又没有直接说这不是她弟弟,这样的态度让他感到有一种怪异在他心里发酵。

在众人都静下来之后,他们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席地坐下,喻封沉把自己从占卜小屋中被传送到红狮旅店之后的事都说了一遍。

包括,他从上一位旅客留下的最后一封信里看到的内容。

【不认识的朋友,很高兴你能打开这封信,这意味着我死了之后,还给一位陌生人提供了帮助。是的,我的信不再写给我那坐在壁炉边享受舒适生活的老友了,他给我寄的信上说从未收到我的回信,我曾一度以为是我的回信没有送达。而今天我终于回忆了起来……我的回信从没寄出去过。】

【如他所说,我的精神状况不是很好,有些事情没有做过,我却总以为我已经做了,而有些老家伙明明已经死去十几年,我却还以为他仍活着,会给我寄信……呵呵,愿我的老友安息,愿天上没有鬼域。】

当时看到这里的喻封沉猛然惊醒,难怪写信者的回信也会留在这里,原来是根本忘了寄出去!

但是那位老友的来信是怎么写下来,并且又是由谁带给上一任住宿者的呢?如信上所说,老友已经死去十多年了,但他仔细对比了来信和回信的笔记,可以确定是两个不同的人写的。

那么,写信的人是谁?

最后一封信上没有提到,这也是喻封沉想不通的地方。

同时,他心中那种有什么东西被忘记的感觉霍然消失,通过这几封信,他意识到这种遗忘同样存在于玩家们的身上。他的第一反应是对照系统提示,果然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已经忘了定时自由通话的事!

刚好自由通话的一小时时间将近,他趁自己还记得这件事,在群聊中提醒了其他人,果然,不出十分钟,他就已经忘记自己刚才在做什么了,只记得他发现了”会遗忘“这件事。

此时有宁枫他们的提醒,他才再次短暂的想起来。

疑问暂时压下,他还向宁枫他们解释了红狮旅店和一号的来历,其中包含的信息让增加了世界观知识的几个人纷纷收到了五大恐怖世界的提示。

在他说完后,其他几人看上去尚在消化信息,只有江孑冷神色未变,看起来连思考的没有,似乎早就知道这些事。

“所以,你不觉得奇怪吗?这种回来又不断被抹掉的记忆,有什么意义呢?”江孑冷淡淡地盯着喻封沉,他的用词也较之前发生了一种改变。

抹掉?他说是抹掉?一点亮光在喻封沉脑海里一闪而逝,他不由得回望向江孑冷的眼睛,突然一愣。

在他印象中,江孑冷的眼睛一向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出来,可现在,他竟然从这个男孩的眼神里读到了急迫感。

话句话说,他觉得江孑冷现在很适合一句话——要是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这抱着兔子的男孩就是那个眨眼的人。

他在……提醒我什么?喻封沉的思绪一下子开始凝结,开始找江孑冷话里隐藏的东西。

抹掉这个词太有主动性了,不是遗忘,而是抹掉……

这个举动是没有意义的……那为什么还会存在呢?的确,如果让体验师们感受遗忘是一个惊吓点,那为什么忘掉的不是类似于“身边的人是鬼”这样的恐怖点,而是人物设定之类通过查看系统记录就会想起来的事呢?

更有甚者,他想起在前往怪诞游乐园之前,江孑冷居然“开玩笑”称自己是鬼来吓唬他和宁枫,这种毫无意义的恶作剧几乎是不可能在江孑冷身上发生的事!

“江孑冷,你的暗示太隐晦了,谁听得懂啊!”宁枫伸手捂住了额头,在车上他就听出江孑冷有想表达的东西,奈何他没听懂,江孑冷才会急切地要找喻封沉。

“不要被眼前繁琐的事件蒙蔽,回想一下我们究竟要干什么。”江孑冷的声音突然低了很多,“我们是学生,为了完成灵异群里的任务才来,我们是坐地铁来这里的。”

顺着他的话,喻封沉眉头一皱。

江孑冷几乎是无视了其他人的目光,一直盯着喻封沉继续道:“你们也看见五大恐怖世界的提示了,枯镇是鬼域外围一个旅游小镇,我们此时身处鬼域,仔细看,我们的游戏属于鬼域这个世界观,没错——再往回想一下!”

“等等!”喻封沉突然感到脑袋里轰鸣了一下,最开始的记忆涌了进来。

……

那是灵异世界真相群里的聊天记录。

小幸运:那几个哥们儿真去啦?有没有直播?

啊哈ヽ(???)?:不知道啊,据说要前往一个地图上已经找不到的镇子,我也不知道咋去的,都是管理私下给方法,你问管理员吧。

……

地图上已经找不到的镇子……不,最明显的提示,就是这个群名!

灵异世界真相群。

所有关于这个群的信息都是在他们进入游戏,确认游戏开始后才出现的,所以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群依托的不是喻封沉生活的真实世界,而是游戏中的鬼域世界。

可在鬼域的世界观下,是不应该出现这种对鬼物存在将信将疑,甚至要寻找真相以及探险的群的!这自相矛盾!

原本他们以为要去的是一个无人小镇,结果到了一个有完整世界观的新世界。

灵异世界真相群所在的世界必然不是鬼域,这些人设中,学生们所在的世界,和枯镇所在的世界,必然有一个是假的!

“我知道了!”喻封沉突然理解了江孑冷,之前所有的违和和不应该都有了答案,“原来都是你做的,我要怎么……”

他想说的话说到一半,突然忘了后面要说的那两个字。

“知道什么了?江孑冷做什么了?”宁枫像看病人一样看着喻封沉,怎么一个两个一说到关键就没声儿?

谁来理解理解他们,就像三个人走在一起,其中两个学霸一直在讨论难题,剩下的学渣什么也听不懂,真的是很难受的!

思绪就像被暂停了一下,要说的话就像被偷走了一样,喻封沉也是愣了一秒,随即反应过来。

他不能说,也说不了。

他只能看着江孑冷,看他接下来会怎么做。

江孑冷嘴角上翘,竟然露出了一丝微笑。

接下来,江霜伶惊呼一声,只见她弟弟从腰间抽出一把水果刀,毫不犹豫地朝脖子处抹了过去。

鲜血飞溅。

“我靠!”宁枫和楚老板下意识来了一句,要不是周围除了一号外没有任何鬼物的气息,他们都要以为江孑冷被鬼物附身了。

这可不是活动游戏,死了不能复活的!

江霜伶眼睛瞪大,她几乎是在刀刃刚接触弟弟脖子时就”腾“得站起来,颤抖着伸手捂住江孑冷的伤口,对喻封沉喊道:“止血!绷带!绷带啊!”

这一瞬间她完全慌了,甚至无意义的想用绷带止住脖子动脉处不断喷涌的血。

但是喻封沉很淡定,他看懂了。

他看懂江孑冷要表达的意思了。

于是,在几人乱作一团的时候,他将祭品活埋收到了梦里,连带着在一旁看热南的一号也强制收了进去。

然后,他拿出【让你解脱吧】,学着江孑冷的样子,在其他人惊悚的表情里用力划过脖颈。

干脆利落,为了不让自己犹豫,那一瞬间他放弃了思考,直到真实的痛楚从脖子处传来,他感到呼吸时那些气都从裂口处漏走了。

嘿嘿,就像喝奶茶管子漏了个缝一样让他难受。

自杀,喻封沉曾经想都没想过的事,现在却这么做了。

自杀,就是江孑冷想告诉他的。

而他刚才说到一半突然忘记的两个字,是“醒来”,那句话他想问的是——

我要怎么醒来?

……

眼前一片黑暗,冷空气不断渗透在喻封沉的皮肤里,让他如同身处冰窖。

他的六感缓缓归来,逐渐意识到自己不是躺着,而且头上脚下在一种粘稠的液体环境里悬浮着,呼吸无碍。

他的动作受到了液体的阻碍,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泡在什么物质里面,不敢贸然睁眼。

喻封沉扑腾了两下,伸手触摸前方,在挤压感中触碰到了一面凹向自己的玻璃。

我是在一个玻璃器皿里吗?也就是说,现在的我,醒来了?

心里默默疑惑着,他刚准备用力撞破玻璃,就听到一声碎裂声响,接着感到身体一沉,包裹着他的液体四散分离,一股惯性让他随着向前涌动的液体跌了出去。

一双手接住了喻封沉的肩膀,让他没有倒下去。

“你有点沉。”江孑冷的声音在喻封沉耳边出现,与此同时,感受到了空气的喻封沉睁开了双眼——

他的脸正好和被江孑冷绑在背后的毛绒垂耳兔来了个亲密接触,绒毛糊了他一脸,红色的眼睛录着凶光,默默地盯视他。

“咳咳……”喻封沉借力站稳,胸腔中猛地吸入空气,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环顾四周,他现在正光着脚站在一处深绿色密闭空间里,像太空舱一样,眼前有一个巨大的操作台,大屏幕是暗的。

在他身旁有很多个胶囊一样的大玻璃器皿,里面都是墨绿色的液体,每个器皿中都浸泡着一个人。

“这里是哪儿?”他发现刚才他就是从其中一个破碎的器皿里出来的,更奇怪的是,他和面前的江孑冷都是身穿校服。

背包肯定是不在他身上的,但他想沟通梦境空间时,发现他虽然还能感知到空间里的祭品,但无法带入现实。

哦买噶,他道具栏被封了!

“这里应该是鬼域世界中人类领地的一个研究所。”此时的江孑冷正是最正常的样子,“这是我发现的另一条游戏线。”

第一百二十八章 收起你有颜色的想法

“另一条游戏线?”

这时,一条系统提示姗姗来迟。

【主线任务变更】

【你从混沌中醒来,对自身遭遇的一切感到迷茫。这是哪里?记忆中的一切难道都是假的吗?你想起来了!你是被研究人员抓到这里来的,可怜的实验品。你不想再回去继续被观察了,好在,你的同伴与你同在。你们决定好好探索一下这个地方,寻找逃出去的方法】

【主线任务:逃离1195研究所】

【提示:研究所大门需要唯一一张黄色磁卡才能打开】

“我接到任务了。”脚下是金属质的地板,一股凉意窜进体内,让喻封沉打了个哆嗦。

绿色液体成分不明,没有弄湿他的衣服,不然,他这会儿即便身体素质强大,也要被冻僵。

他回头看了看,玻璃器皿太多,他没找到宁枫几人。

“先出去吧,这里是冷藏库,待久了不好。”江孑冷示意了一下大屏旁边的金属门,让喻封沉跟着他走了过去。

金属门边有个卡槽,用于身份识别。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醒过来的?又怎么同时存在于这里和枯镇那边?还有宁枫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喻封沉此刻真的是满脑子问题,他的信息量太少,完全得不出有效结论。

他看着江孑冷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张蓝色磁卡,往卡槽上一刷,金属门便伴随一种轻微的齿轮闷响而开,露出外面幽长的走廊。

走廊上的灯很昏暗,但是温度正常,比冷库舒服多了。

江孑冷走在前面带路,喻封沉一边打量环境一边跟着。

“所以我说你们蠢啊。”进入走廊后江孑冷开始回答喻封沉的问题,一张口就是略带不满的语气,“你们遇见我的时候我就已经是醒来的状态了,明里暗里给了那么多暗示,还是没有一个人察觉异常。”

毛绒垂耳兔在他说话的时候悄悄用耳朵围住了他的脖子,明明是很有爱的场面,喻封沉却怎么看怎么诡异。

“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了。在这个游戏里,我们真正的身份的确是学生,在犯了错之后被送到这座研究所来,充当眼睛。”江孑冷带着喻封沉拐过了一个弯,看起来对这里的地形非常熟悉,“这个研究所的人在研究一种技术,通过投影,把精神体传输到鬼域里,反向利用鬼域的奇特规则达到一个真实存在,也就是现在宁枫和我姐他们的状态。”

“眼睛的意思是,用这种方式去窥探鬼域领地的内部状态吗?”喻封沉反应了过来,人类不敢进入那些恐怖之地,便采取了另一个方式做调查,“人类还想和鬼域开战?”

“这是必然的,不过和现在的我们没有什么关系,这个游戏肯定不涉及这些。”江孑冷说着,停在一扇大门前。

门边有个倒下的人,穿着白色研究员服饰,面色惊恐地瞪大了双眼,一旁还掉了一支针管。

“这个是研究员,已经死了。”江孑冷道。

“我看出来他已经死了……你干的?”喻封沉上前几步,仔细观察了一下死者的表情,看上去是被吓死的,但脸色发黑,明显受到了其他力量的迫害。

“他一见到我就要拿针扎我,我只能动手了。这个研究所里还有很多研究人员,都是普通人,我把他们弄昏了,拿走磁卡和通讯设备后丢在了一个房间里。”江孑冷看了尸体一眼,跨过去在门边卡槽上刷卡开门。

“整个研究所的人都没反抗能力了?”喻封沉走进大门,对江孑冷的手段又多了一层认识,但他的思考问题的速度也很快,“任务上说需要黄色磁卡,你搜的所有人身上都没有?”

“对,但是很快就会有增援过来夺回研究所控制权,所以我才比较急,需要有人来帮我,找到黄色磁卡。”

喻封沉了然,刚想说什么,眼前就映入一片彩色。

“这是!!”

这个空间比冷藏库大得多,起码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足足有两层,呈圆柱形。

一盏盏明亮的灯不要电费般布满了天花板,照的整个空间亮亮堂堂,和走廊的昏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发现了主控室】

脑海中出现的系统提示贴心地为喻封沉标明地标,让他省去了发问的麻烦。

他们打开的门位于第二层的阶梯位置,底下是一排排办公桌,电脑都亮着,只是不见人影。

第二层可用空间小一些,只是从墙壁是延伸出一个圆环形地面,中间放着一个巨大的控制台,有四分之三的墙壁上都安着曲面屏,上面的画面正在播放,一个个主视角显示着不同的景色,很快,喻封沉就在中间找到了枯镇。

监视器!

江孑冷也看着枯镇的屏幕:“发现了吗?那是你的视角。”

喻封沉发现了,因为画面中有宁枫、江孑冷、江霜伶、楚老板,唯独没有他自己。

“我们自杀的事会在他们脑海中被遗忘,然后,我们的投影会用另一种算法模仿我们自身的行为,代替我们本身,继续完成监视,但必须存在于其他由本人控制的投影的周围,否则算法会停止,视角也会断开。”江孑冷走到控制台前,喻封沉跟上,“我已经是第二次自杀,但现在对于宁枫他们来说,一切如常,看,他们正准备去蜡像馆拿摄像机。”

“噫,这相当于时时刻刻都在被监视啊,还好我没在房间做什么奇怪的事,不然不是全被你看见了。”校服的裤子有口袋,喻封沉把手舒舒服服插在里面。

“……”未成年人把目光放到他脸上:“你是不是被宁枫带坏了。”

话题瞬间被扯偏。

“抱歉。”扯淡了一句的喻封沉立刻礼貌道歉,情绪转换得比演员还快。

他看着控制台上密密麻麻令人头疼的各色按钮,还有用来输入指令的电脑,笑道:“我们会忘掉那些系统提示,是你输入的指令吧,为了提醒我们遗忘这件事。甚至我在红狮旅店拿到的那些信件也是你加进去的。”

“对,我在找一切机会提醒你们。但是在输入投影的时候,这些研究员就已经写了基础命令,只要想提到醒来、自杀、和与实验有关的词,就会被大脑瞬间抹去,哪怕是我在这边改指令,也影响不了这个基础命令,所以我不能操作我的这个投影把事实告诉你们,只能采取暗示的方式。”江孑冷顶着一张高中生的脸,穿着一身毫无违和感的校服,说话语气却比三十岁的人还要沉稳,“也不能强硬打破玻璃容器,这样你们的精神会受损。”

“我猜,即使我们没有醒来,而是就在枯镇完成那摄像机的任务,等任务结束我们也会顺利结算。”喻封沉摸了摸鼻梁,“只不过,找到现在这条游戏线,得到的情报和游戏体验是完全不一样的。”

“既然进了游戏,就应该去挖掘世界观,难道你不想把游戏玩的明明白白吗?”江孑冷面色冷静,递过来一张蓝色磁卡。

喻封沉知道这是他从研究员身上搜过来的,出入都要靠它,顺手接过。

【1195研究所工作人员身份卡】

【用途:磁卡上有独一无二的磁条用于身份识别,在1195研究所中的任何权限都需要此卡开启】

“你觉得黄色磁卡会在哪里?”卡片在手指之间灵魂翻转,喻封沉眼神在这片巨大房间里飘忽着,这里是人类领地,鬼域中的鬼物不会出现在这里,这简直是他成为恐游体验师以来在游戏里最轻松的一次了。

没有鬼物的环境啊!真是令他轻松。

就好像他一觉醒来,恐怖游戏的种类从灵异变成了推理,要面对的敌人从鬼物变成了人类。

然而事实告诉他,他想太多了。

江孑冷淡定道:“我在研究所里胡作非为的时候,所长把研究所地下室关着的一个怪物放出来了,还在唤醒怪物之前把磁卡放在了那个怪物身上。”

“……怪物?”

喻封沉手指一顿。

江孑冷从口袋里掏出一份资料:“这是我从档案室拿到的,很多年前,人类为了战胜鬼域,也在研究一些超自然的东西,由此诞生了不少不人不鬼的可怕产物。战争胜利之后,这些产物全部被封存,直到鬼域卷土重来,他们又重新开始了研究。

“1195研究所只是个小型研究所,主攻精神传输投影这一块,地下室只有一只怪物,这是它的资料。”

喻封沉接过泛黄的纸张,被纸上的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女人。

很漂亮的女人。

女人头发是银色的,蓬松垂下到腰间,五官是明显的西方样子,立体深刻,非常完美。

她身形婀娜,只穿了一件白色研究员同款外衣,外衣的长度刚好遮住膝盖,扣子扣了几粒,却遮不住令人血脉贲张的身材。

她闭着眼睛,四肢都插着管子,静静站在一个圆台上。

喻封沉看了看,她里面好像什么也没穿。

不知道为什么,仅仅是照片,这女人都好像充满了诱惑力,他猜测这大概是一种特殊能力。

照片下面是女人的文字档案。

【实验体d-94,代称食人花】

“食人花?”喻封沉表情古怪,结合照片来看,越想越不对,“是我想的那种食……人花吗?”

“收起你有颜色的想法。”江孑冷的毛绒兔子用耳朵捂住了他的眼睛,被他扒拉下来,“往下看,它很危险。”

“哦。”喻封沉应了一声,多看了兔子一眼。

大家都是从玻璃里出来的,为什么他连戏勾都不在了,“道具栏”全封了,这只兔子却仍在江孑冷身边?

没忍住疑惑,喻封沉指着兔子道:“它似乎有自己的想法。”

“……它现在有点兴奋。”江孑冷按住了兔子的耳朵,轻轻说,“因为我刚才杀了人,每次见血,它都会很开心。”

喻封沉瞅了一眼,重新看向手中资料,心里嘀咕一句:

好恶毒的兔子啊。

【该实验体成形于入侵纪102年,原型为爱特兰镇的一位女大学生。一次郊游活动中,原型在花园里遭遇了潜伏的厉鬼,经过■(资料缺失),被送往005研究所进行研究改造。】

【改造结果不尽人意,厉鬼特质与原型身体完美结合,但原型失去了人类和厉鬼的思考能力,只能依靠本能活动,无法控制,无法用来与鬼域作战】

【该实验体特征为美貌】

【实验体自带让人类好感激增的激素,会将人类引诱到近前,快速捕食。进食周期为一天一次,感到饥饿时会主动觅食】

【实验体评价:极度凶残】

【补充档案:该实验体于胜利纪11年被送往1195研究所,开始冰冻封存,活性消失】

“诱惑到进前就能捕食,听描述很像猪笼草啊……钥匙在它身上?”喻封沉眨了眨眼,再次向江孑冷求证。

“对。”

那从它身上拿钥匙,不是相当于去送吗?喻封沉感受了一下,现在的他不仅道具栏没了,就连诅咒体质都用不了。

估计江孑冷也是一样的,除了那只特殊的兔子外,能力全部被封。

因为他们醒来后,走的就是“学生”逃生的路线,这些学生本身肯定是没有任何能力的,连带着占用这个身份的体验师也同样不能使用任何能力。

“它现在在哪?”

“地下室。”江孑冷一点都没有让所长有机会激活食人花的羞愧,“1195研究所处于沙漠里,和其他研究所相隔很远,十一个小时前已经向外部求援,带枪的增援最快还有三十分钟就会到。”

“三十分钟?”喻封沉一惊,“时间也太紧了吧?”

“是你醒得太晚了。”江孑冷噎了他一句。

“那我们现在就去地下室啊,取钥匙的方法等看到它再想呗。”喻封沉左右看了看,顺手抄起了一根靠在控制台边的长棍。

“嗯。”江孑冷的脸隐藏在兔子耳朵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第一百二十九章 洁癖是真的惹不起

地下室位于研究所一个不起眼小门之后,一条狭窄得仅供一人通行的阶梯向下延伸至没有光线的黑暗中。

江孑冷和喻封沉一前一后小心地走下去,墙壁的金属缝隙里卡了一些蜘蛛网和灰尘,显示着此处尘封之久。

利用夜视能力,喻封沉大致可以看见前方的路,楼梯不长,很快便到了底。

“吧嗒。”照明开关就在地下室房间入口不远,江孑冷伸手摸到后打开了灯,地下室的全貌顿时一览无遗。

房间不大,但是很高,天花板上安装着好几个摄像头,在最中间有一个高两米左右的玻璃罩,安装着可活动的门,底下是一个金属圆台,充当玻璃罩底座。

八根有成年男性腿那么粗的塑料管子连接在玻璃罩各处,似乎是负责输送冷气来冻结实验体的。

可现在圆台上本该站着“食人花”女人的地方,此时正空空如也。

“不见了,是不是出去觅食去了?”喻封沉记得资料上提到过,当食人花特别饥饿的时候,就会主动觅食。

“……我上次在监控室看到它是两个小时以前。”江孑冷看了玻璃罩一眼,“它已经被激活了,主动觅食很正常,不过……”

喻封沉说完也反应过来:“它没有人类的智力,只有本能,所以哪怕它有黄磁卡,它也不会开门!”

那就意味着,食人花,就在地下室空间里!

他们没有看见,只不过是因为,食人花现在他们的视觉死角里。

“嗯……”一声女人微弱的呓语从喻封沉头顶传来,他和江孑冷一下子蹦出老远,然后转头朝声源处一看。

一个穿着研究员同款白制服的女人像壁虎一般攀附在墙上,四肢张开吸住墙壁,银色的头发垂落下来,精致的面容透着潮红,眼波流转地看着他们。

一看到这个女人,喻封沉就感觉身体有点不受控制,想去做点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

江孑冷微微低下头不去看,说道:“它不是人类,不会昏迷,要么杀死它,要么就只能在被它攻击的时候冒险从它的衣服口袋里把磁卡拿出来。”

掂量了一下手里的金属长棍,喻封沉有点一言难尽。

食人花女人歪了歪头,见他们两个谁也没主动上前,于是爬着从墙壁上落了下来。

女人衣服在动作过程中越发凌乱,可以说,只要是朝它看过去,就基本上该看的不该看的都能瞥见了。

“它这种激素有点强啊。”喻封沉深呼吸一次,朝女人走了过去。

“挺住,你是成年人了,要学会忍耐。”在这种时候,江孑冷似乎也还是有些不淡定了。

毕竟是个即将成年的男生,哪怕绷着一张脸,在“不可抗力”的影响下,他也没有办法完全抵抗。

他盯着喻封沉的背影,一只手捏住了垂耳兔的耳朵,另一只手则掏出了一根针管,和主控室外面死去的研究人员身边的针管一模一样。

食人花下来之后就不在动了,睁着蔚蓝色的眼睛停在原地。看的出,这个实验体的行动力很弱,就和喻封沉形容的猪笼草一般,以自身为诱饵,站在那里就会有猎物上钩。

缓缓接近这个女人,喻封沉可以感觉到从女人身上散发出来一股香气,作为一个男人,他很清楚这种味道的作用是什么。

手里的棍子传来冰冷触感,他离站立的女人只剩一米距离,可以清晰看到女人身上每一处细节。

“……嗯?”女人嘴角微笑,眼神中带着一丝水雾,目光迷茫,让人想……

“彭!”喻封沉一棍子就往它头上抽了过去。

他体内的诅咒力量被封住,但身体素质并没有减弱,这一棍子砸在头上发出的闷响连江孑冷听了都有点虚。

女人直接被砸飞了出去。

她倒在地上,银色的头发糊住脸,显得更加虚弱诱人了。

但是隐隐的,喻封沉看见一些长着锯齿的花瓣状事务缩回了女人头发遮盖住的地方,他便知道,刚刚他的站位已经达到了食人花的攻击范围,如果不是他出手快,恐怕就会被这怪物吃掉!

“你还真是一点都不犹豫。”江孑冷看着这场面,过了几秒才道。

“跟你讲,不是人的东西,长的再好看,一律当怪打!”喻封沉把棍子在手里转了一下,冲着女人“呵呵”一笑。

他其实没受多大影响。

女人身上的诡异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无法抵抗的,是致命的,但对本身具有特殊体质,身体感官早已被改变过的的体验师来说,吸引力已经不够致命。

而更进一个角度的说,喻封沉现在已经不把他自己当人看了。

“彭!”

选好角度,他再次对着地上的女人砸了一棍子。

这一次,女人有了动作。

在喻封沉刚接近它的时候,女人就翻了个身,以正面面对他。

随后,喻封沉清晰地看到,随着“呲啦”一声,它肚子处的光滑肌肤骤然裂开,一道裂缝从小腹一直向上延伸到脖子,这道裂缝往两边翻开,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植物根茎。

一只眼睛出现在根茎中央,在眼睛周围,一朵巨大的五瓣花的花苞旋转着开放,在根茎摩擦的粘腻声音中,转瞬间便开成了一朵肉粉色的超级食人花!

五朵花瓣上全部布满了细密的尖牙齿,花瓣舞动着胀大,朝喻封沉包裹而来。

与此同时,一些有小臂粗的绿色藤蔓在大花绽开后也伸了出来,在地面上滑动。

“好恶心……”看着花瓣上分泌的墨绿色粘液,喻封沉想起了异形。

一个洁癖,哪怕在一次次恐怖游戏中已经锻炼了忍耐力,却仍然不能允许真的脏的液体包裹在他身上!

这特么还有牙齿啊!别人的牙齿啊!

他的棍子落在花瓣上,就像打在钢筋上一样,虎口都震得一麻。

但好在女人也结结实实接受到了喻封沉棍子上传来的力,它被这种力往后震了快两米,砸在房间中央的玻璃罩底座上。

距离一拉远,那朵花就仿佛失去了目标,缓缓缩回。

“不行,她没受伤。”喻封沉皱了皱眉头,这怎么打怪不破防呢?

物理攻击无效是怎么的?

他现在特别希望在战斗过程中,磁卡会被震出来,他可以拿到就跑。

就在这时,默默移动位置的江孑冷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食人花斜后方,靠着玻璃罩,用一根针管扎进了女人的后颈。

针管里的液体被他一下子全推了进去,女人轻轻“嗯”了一声,几根藤蔓从它自己身上滑过,朝江孑冷的腿部延伸了过去。

垂耳兔微微抬头,红宝石般的眼睛里露出阴冷凶残的光芒。

喻封沉也没闲着,既然用棍子抽没有用,他干脆想换个方式发挥一下金属长棍的作用。

“那是什么?”他先问了江孑冷一句,指的是针管里的液体。

“不知道名字,但是类似于强力麻醉剂,研究员身上带着的,我也在他们身上实验过了,不知道对它有没有用。”江孑冷飞速退开,唯一一根快要缠住他的藤蔓在接触到他的一瞬间,就被一只兔耳朵拍走了。

兔子身上萦绕着灵异的气息,不过喻封沉能感觉到,由于游戏封印,这兔子身上带着的气息也仅仅只是惊怖级中偏弱的程度,勉强自保罢了,正面对上那朵长牙齿的巨型食人花,可能还是要凉。

女人一切行动与刚才无异,江孑冷扎进去的麻醉剂好像并没有起作用。

喻封沉握着棍子再次跟上,食人花像是有感应一样,兴奋的绽放开来。

藤蔓出现的速度变快了不少,飞速缠住喻封沉的双腿,然后一路向上延伸,花朵中间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花瓣膨胀,牙齿摩擦出细小的声音。

在藤蔓触碰到不该碰的地方之前,喻封沉握紧了长棍,朝那颗大眼珠子扎了过去。

他总觉得这种不人不鬼的实验体不该没有身体上的弱点,如果女人的人类模样是原型的,那么这朵花无疑就是鬼物的象征,眼珠灵动得仿佛鬼物的大脑。

金属长棍带着喻封沉全身的力气扎了进去,没有了花瓣的保护,眼珠脆弱地仿佛纸糊的一样,伴随着墨绿色液体的飞溅骤然爆裂开,女人那维持着人类模样的脸一阵扭曲,嘴里发出的也不再是诱惑人心的音节,而且一种尖锐的、凄厉不似任何生物的惨叫。

花瓣一下子回收缩紧,藤条放开了喻封沉的腿开始疯狂胡乱舞动起来,他的感到手里的棍子被花瓣包裹住之后迅速的被融化了,急忙撒手。

江孑冷趁此机会来到女人身边,伸手从女人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小小的黄色磁卡。

“拿到了,快走。”他冷冷招呼一声,丝毫不犹豫地往通往一层的狭窄阶梯跑去,喻封沉快步跟上,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

被称为食人花的实验体还在哀嚎,而花瓣扭曲之间,他竟然看见它的中心处重新长出了一颗眼珠,仿佛在迅速自愈,一点都没有要狗带的样子。

鬼域世界里,人类到底创造了些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他心里想着,沿着阶梯离开了地下室。

第一百三十章 帅哥加个微信吧

拿到了黄色磁卡的两人飞速上了一楼,江孑冷回头用黄色磁卡的最高权限把地下室给封闭了。

免得里面的东西在失去冰冻后,过于饥饿跑出来找到那些被他扔到房间里的研究人员。

他们在这个游戏里只是两个过客,在大环境上,江孑冷还是偏向人类这一边的,等他们离开游戏,这个世界的人类还要面对鬼域的入侵,他不想让人类损失一大群有头脑有知识的人才——等增援部队到达1195研究所,就可以从房间里救出那些人了。

“现在可以出去了?”喻封沉松了口气,“监控室在哪里?离开前得把我们行动期间所有监控都删掉。”

“正有此意。”江孑冷根本不需要提醒,在他去了二层监控室删掉监控录像的同时,喻封沉则一个人再次来到了主控室。

主控室的大屏上还在播放一位位“眼睛”在鬼域中的探索情况,喻封沉找到了江霜伶的主视角,正好看见一个面无表情的惨白人脸,毫无感情的盯着自己。

“看来他们已经到蜡像馆了……”喻封沉习以为常地看着那人脸,然后走到控制台前,把江霜伶时间画面的声音调了出来。

他便听到楚老板的声音:“江霜伶,找到摄像机了,里面有个录像,一起过来看看。”

江霜伶放弃了观察其他蜡像的想法,走过去与楚老板、宁枫,以及他和江孑冷的投影汇合。

他看着屏幕另一边的自己,第一次直观地看见他人眼中自己的模样,心情有些怪异。

随即,他还是被录像内容转移了注意力。

这是一段不知道多久之前的录像,一个穿着现代服装的女孩子对着摄像机道:“我是嘟嘟,今天把摄影机留在这里,是为了见证这里即将发生的灵异**!”

说完,她将摄影机放在了蜡像馆的窗帘后面,十分隐蔽,摄像头对着摆满了蜡像的馆内。

一具具蜡像好奇地伸出头来看她,惨白惨白的脸上映着屋顶的黄色灯光,脸部只有一个表情,让人心中一寒。

“嘟嘟……她就是讨论组里发布任务的管理员,现在这名字这么烂大街么?”喻封沉刹那间想起了“替代”里那只白猫。

而那些暗戳戳动着的蜡像,则让他理解了著名的“恐怖谷效应”。人形而非人,真的会给人带来一种无比扭曲恐惧的体验。

录像里,女孩把摄像机放下后就走了,不到两分钟,一行人推开蜡像馆的门,走进了画面。

正是宁枫他们五个人!

“等等,这个管理放摄像机的时间,就在我们进来之前?”楚老板瞳孔放大,在看到录像之前,他们所有人都以为摄像机是提前几天放好,用作灵异探险任务的!

到他们进门为止,录像就戛然而止了。

满屋子的蜡像都转过了身,用或微笑、或平静、或悲伤、的表情看向他们。

……

“监控删干净了,该走了。”就在喻封沉盯着画面,替队友们担忧的时候,江孑冷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后,用冷冷的语气提醒了一句。

增援部队随时赶到,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

“嗯,走吧。”喻封沉也很果断,他在这里站着也是帮不上忙的。

他用自杀的方式醒过来之后,在枯镇那边唯一的影响应该就是——他也开始“打酱油”了。作为非本人控制的投影,另一边的他根本就不能使用太多自身的能力,因为投影投过去的“学生”,而非“体验师”。

唯一让他感到难受的,就是在他想控制投影把录像带从梦里拿出来的时候,发现无法输入这种命令。

那卷被诅咒的录像带……贞子姐姐还在里面待着呢!

万一要是没把她送到车站去,反而随着他的梦境跑到了现实里,他不是要完犊子了吗?

现在看来,他完犊子已经是一件可以肯定的事情了……

在正式离开之前,他们还去了一趟研究人员们趴着的房间,已经有人醒了过来,却因为缺少磁卡而无法出去。

在研究人员惊恐的表情中,喻封沉扒了几个人的外套拿在手里,他礼貌而灿烂的冲他们说了句“谢谢衣服”,然后又于是他们希冀的眼神,把门干脆利落地关上了。

和江孑冷匆匆赶到研究所大门处,一扇厚实的金属门横在眼前,旁边的卡槽有些特殊,大小仅有黄色磁卡才可适配。

“我们出去之后就完成主线了,但宁枫他们那边还有一天左右的游戏时间,体验师系统会给我们统一时间差吗?”喻封沉看着大门微微震动,缓慢地想两边打开,齿轮摩擦的声音在他的听觉中分外明显。

“想想死亡深林那次。平衡时间流对系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江孑冷把绑兔子的绳子解开,改背为抱,那只毛绒绒的垂耳兔玩偶乖巧的待在少年怀里,或许是意识到它现在实力很弱,那气息真是少有的温顺。

大门完全打开,露出外面向上的台阶,以及干燥的空气和飘在风中的细小沙砾。

两人从台阶向上走,天很白,阳光都是炽白色的,让整个世界显得很亮。

一边走,喻封沉一边看向台阶两旁,一根根方柱稳定的扎在沙中,两根方柱之间用一块透明材质的金属连接,他可以透过透明金属看见四周沙子的纹路。

这样的方柱和连接板构筑起了一条不会被沙子渗透的路,斜着向上直到进入沙漠表面,在上方还有一种透明玻璃罩,以防沙子灌进来。

他们走到台阶尽头,玻璃罩有所感应地打开可供两人经过的缝隙,一接触到外界空气,喻封沉只感觉到一个字——

热!

由于没有绿植,太阳直接暴晒在这片土地上,地面温度相当高,而喻封沉和江孑冷现在相当于没有诅咒之力和恶灵之力护身的普通人,穿着校服,还光着脚。

没点东西隔着,他们怕是一出去就要被烤熟了。

“用这个包住脚,估计我们也不用走太远,出了一定范围就算是任务成功了。”喻封沉将手臂上搭着的几件外套扔给江孑冷两件,自己也开始制作简易的“布靴”,然后一脚踏上了外面的沙子中。

玛德,这地真烫脚。

这里的沙层还算稳定,一高一矮两个人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往远离研究所的方向瞎走。

走了好一段距离,喻封沉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满目黄沙,研究所的影子已经找不到了。

他默默回头,思绪却逐渐放大放远。

1195研究所处于沙漠之中,埋在沙层下,上面覆盖的流沙用于屏蔽外界探测,对防范沙尘暴也非常有用,人类,就是一种能在恶劣环境中想方设法找到优势的神奇生物。

而生物和死物,终究立场不同。

在这个鬼域世界里,人类和鬼物的战争是摆在明面上的,所有的参与者都知道,他们或它们从存在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要与对方为敌。

这一刻,喻封沉突然很庆幸,这对他来说只是游戏世界,而非现实。

他耳边传来螺旋桨搅动空气的声音,那声音由远及近,还不止一个。

抬头望向刺目的白色天空,两个黑点正从远方飞来。

“是增援部队的直升机。”江孑冷抱着兔子,“我们看到直升机的时候,上面的人应该也看到我们了。”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传来。

【主线任务:逃离1195研究所(已完成)】

【将在5秒后离开游戏】

【即将开始游戏结算】

喻封沉眯着眼注视那几架直升机的动向,其中几架飞向了研究所方向,还有一架直直朝他们的所在地飞来。

“这么看来,我们扮演的学生,是没有逃出去的。”喻封沉自始至终也不知道这些学生是犯了什么错要被送来当实验品,但这已经与他无关了。

眼前突然一黑,喻封沉感到突如其来的疲惫,他困得将眼睛闭上,睡着得特别果断。

……

“好挤啊!”

“唉,这真站不下了。”

感知重新回来的时候,喻封沉有些迷迷糊糊地听见嘈杂的人声,他还感觉自己正靠在哪儿,膝盖也总是被什么东西撞到。

下一刻,他猛然清醒,睁开了眼睛。

他正坐在地铁里,周围不知什么时候上了很多很多人,不少人都是一副上班族的样子,认命的在早高峰里当馅饼。

他面前就是一个扶着扶手的中年男人,男人被挤得只能往前站,所以双腿总是会撞到喻封沉的膝盖。

对比喻封沉表示十分谅解,但他随即怔了怔,往左边看去。

他刚才睡着的时候,似乎,头枕在了……

他左边坐的是个一个大学生模样的漂亮女孩儿,见他终于醒了,不自在的动了动被压麻了了肩膀。

“你……额……没关系的,我……”女孩儿结结巴巴解释着,是不是偷瞄一下喻封沉的脸,显得尤其紧张。

她坐下的时候,就发现旁边这个男人长的特别帅,好像在闭目养神。

结果谁知道,刚过了一站,这个帅哥就把头靠在了她肩上,睡得很沉。

真是感觉……好开心啊!

好激动啊!

内心犯着花痴,女孩儿表面上已经有些语无伦次。

喻封沉也是一窘,他居然靠在人家姑娘肩上不知道多久,真是……太尴尬了。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喻封沉笑笑,眼睛往别处瞥去。

他在根据游戏开始前宁枫等人的座位,找他们的现在的位置。

视线刚移到左前方,他就对上了宁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神。

这穿着白大褂的人一点都不怕引人注意,甚至满脸温和笑容地伸出手来,对喻封沉靠在女孩儿肩上的行为比了个赞。

“那个……”左边的女孩儿终于找回了说话的能力,看着喻封沉道,“能加个微信吗?”

喻封沉这次还真不好拒绝,刚道歉就拒绝人家,未免显得太不厚道了。

“好。”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复盘

喻封沉在女孩兴奋的目光中和她加了微信,对方给出来的备注是“盛芦薇”。

没有跟她多聊,在地铁停靠的下一站,“暂未起名”小队的成员不约而同地挤到车门口下了车。

在游戏里过了这么久,现实中的车程不过二十分钟,他们到了五站外的一处公园站点。

但明显大家现在都没有心情逛公园,他们连地铁站都没出,乘上了反方向的地铁,准备回到“暗箱”对这次游戏进行一个复盘。

游戏一结束,五个人脑子里所有被遗忘的记忆便都回来了,宁枫、江霜伶和楚老板当然也想起了江孑冷和喻封沉相继自杀的事,不过看他们好好的站在这里,三人都不算笨,心中也有数了。

看来是有了另外的收获啊。

值得高兴的是,从地铁上醒来时,他们每个人的衣着都处于进游戏前的状态,避免了在游戏里进过水的鞋袜黏在脚上,也避免了被血沾染的衣服受到围观。

站在返程的地铁上,喻封沉正好没事可做,在脑海里找到了体验师资格证上的消息记录,查看起这次游戏的结算。

【游戏结算开始】

【已完成游戏:迷失边缘】

【基础积分3000】

【存活人数:5/5】

【附加积分:500】

【体验师异端游戏时常:23小时】

【附加积分:1600】

【地图探索度:49%】

【由于该游戏场景过大,.至终点中间的线路为计算】

【团队积分:490】

【异端贡献度:21%】

【额外积分:1300】

【体验师异端探索至新地图“1195研究所”,奖励积分:500】

【总积分:7390】

【团队评价:有点东西】

【团队等级:一(最高为三级)】

【团队竞技模式已开放】

【团队排行榜已开放】

在喻封沉脑海中刷出一连串的文字,这次游戏的积分非常多,加上之前剩下的4820积分,额度达到了12210,让他又小小的富了一把。

同时,体验师资格证上,团队一栏的下方出现了子选项,就是团队排行榜。

他打开看了一下,上面只显示了一级团队中前十的队伍名称,也不知道这个顺序是怎么排的,反正短时间内似乎不需要他来关心这个。

看完收获,喻封沉又想起了某个迷路的贞子小姐。

他眼睛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黑雾,通过诅咒的力量将现实与梦境连接,在他的视线中,黑色薄雾弥漫开来,有一层不真实的梦境和现实空间重叠,几件祭品安静的待在那里,那盘诅咒磁带却不见了。

“咦。”他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疑惑,然后在心里嘀咕:

难道出了游戏贞子就消失了?

也有一定可能,毕竟万一他的梦真的可以直接将有载体的恶灵给带出来,那【活埋】这样的祭品就显得没什么大价值了。

【支线任务已失败】

突然,一个迟来的提示出现在他耳边。

【贞子觉得你骗了她,你没有将她送往她要去的地铁站,你将会承受她的怒火】

【贞子找不到你】

【贞子放弃了找你,她认为找你的难度比找地铁站还要高】

“……”最后一句话真是真相了。

喻封沉松了口气,贞子是比他强的鬼物,如果找上门来,他应付起来可不简单。

他可不想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敲门声,然后门口出现一盘诅咒录像带,看了之后贞子小姐姐就从电视里找上门来了。

诶,不对啊。

喻封沉转念一想,他住在宿舍,没有电视和DVD,笔记本电脑也放不了这种充满年代感的磁带,反倒是“鬼商”有一位。

贞子要来就已经很不容易,来了之后会不会被他的室友捉走,那更是个未知数……

贞子姐姐是救了她自己一命啊!

这么一想,喻封沉顿时轻松起来。

……

咖啡馆一楼今日仍然人满为患,二楼有楚老板提前叮嘱,仍是空的。

他们出发时是上午,回来仍然是上午,但恍惚间有种仿佛已经过了很久的感觉。

枯镇每个街道的时间都不同,时而白天时而晚上,极易混淆人的感官。

五个人推开门走进咖啡馆,引得不少客人投来探究的目光。

喻封沉走在最后,他感到一束束如同实质的目光在他身上扫视,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种情形从他晋升挣扎级,换了称谓后就开始存在,令喜欢低调的他感到不太舒服。

关于他自己这种体质的问题,他觉得,他有必要去一趟法国,问一问那久未谋面的父母了。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明天就去,只是双休日时间太短,他最近向学校请假的频率又略微高了那么一丝……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大学生的身份有些累赘了。

以后他还会前往各种恐怖游戏,游戏本身有时间流缩短的暂时不计,那些动辄两三天的游戏,他要怎么办?难道要一直请假吗?

更别说……很多游戏危险系数大,万一受个伤,五天十天好不了,他又要怎么办?

喻封沉插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眉角血管狠狠跳动了一下……又是个令人头疼的问题。

不过法国这地方是必须去的,周一他得亲自去向辅导员请假,免得总是让守鹤代劳,显得他特别不把导师放在眼里。

走上暗箱的二楼,淡紫色的色调让人宁静下来。

坐上熟悉的白色方桌,宁枫脱了白大褂,随意的翘着二郎腿,看看江孑冷又看看喻封沉。

“你们自杀玩得溜啊,之后和我们一起行动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并不知道投影这回事,只觉得细思极恐。

当下,比喻封沉更熟悉1195研究所状况的江孑冷开口,把研究所的情况和他们了解到的部分游戏真相简略说了出来。

楚老板感叹道:“我的天赋看不穿投影和真实?”

“那可不,又是楚老板毫无用处的一天~”宁枫幸灾乐祸,而他说的这句话,已经是喻封沉第二次听到了。

“看不穿是因为你也是投影状态,在物质层面看,无论是本人控制投影,还是代码控制投影,都是一样的。所以,哪怕皮下的控制者换了,也不算是伪装吧。”喻封沉分析道,“这次我很佩服小兔子,他在我醒来之前已经把研究所大部分危险清理干净,而且他究竟是怎么在刚开始游戏的时候就意识到真相醒过来的,我还不能理解。”

他真的觉得这种敏锐太夸张了。

“我弟弟真的好厉害啊!”江霜伶听完,米色夹克往后一撩,伸手边往少年的头上揉去。

江孑冷眉头微微皱了一下,既不满于喻封沉对他的称呼,又对江霜伶有所抗拒。他抬手挡开姐姐的爪子,拒绝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嘿嘿,这才是我弟弟。”谁知江霜伶反而满意地笑笑,喻封沉神色一动,反应过来这女孩是对红狮旅店里没有躲开她动作的“假弟弟”耿耿于怀呢!

想必当时在意识到自己弟弟可能不是真的后,一瞬间这女孩内心肯定吓坏了吧。

他轻咳一声:“你们拿到摄影机之后怎么样了?”

“触发了百鬼夜行。”宁枫“啧啧”一声,“你是不知道,蜡像馆的蜡像全部活过来,一大半都原地消失分散到各地,剩下十几个蜡像开始狂追我们,消失的那些在路上伏击。还好我们有车,速度比甩腿快得多。啧,某些人自己就走了,完全没想过留下来的那什么投影,一点作用都没有,战斗力小的可怜。楚老板都快被你俩的表现坑得怀疑人生了。”

“是你们蠢,不然早就醒了。”江孑冷淡淡地怼了回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吃瓜群众的事业蒸蒸日上

秋天的尾巴快要踩不住了,冬天的冷风已经先一步到来。

阳光灿烂了许久的北道市今天突然阴转大雨,喻封沉早上醒来的时候,就听见“噼里啪啦”的雨珠打在阳台和窗户上,吵得人心烦。

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上面清清楚楚显示着:周一,早上6:30。

喻封沉又闭了闭眼,在赖床和起床之间衡量了一会儿。

双休日的时候那场游戏还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在游戏里碰到的鬼和物,让他对自己有了个新的了解,这迫使他产生了更多的疑问,急待解决。

他必须去向辅导员请假,留出足够的时间。

翻了个身,又感受了一会儿被窝的温暖,他还是摸索着找到了藏在床上的衣服,在被子里套上了。

坐起来,刘海软塌塌地盖在眼前,而头顶几撮头发则倔强地翘着——他浑然不觉的胡乱顺了几下,抬眼一看,宿舍里只有他一个人。

生物钟雷打不动的守鹤不知道跑哪去了。

把牛仔裤拉链拉好,喻封沉从上铺直接翻了下去,麻利地洗漱完毕,又调出班级群看了看。

上周的通知,本周周一上午的课被调了,换成了一堂系部公开课,八点半开讲,持续两个小时。

听说这次讲课的教授才三十岁出头,年纪轻轻就凭借几篇论文在学术界名声大噪,是个了不得人物。

这位教授平时在暮广大学挂名,很少讲课,每次讲课必定引起一片轰动,很多学生为了得到他的青睐,趁不多的讲课机会拼了命的问问题,把论文给他批阅,因为据说如果被教授看中,收进组里做项目研究,就相当于打开了一片新的未来。

喻封沉对这个未来不感兴趣,因为在他的脑海中,未来两个字已经和恐怖游戏分不开了。

但这堂课还是要去上的,他打算上完上午的公开课,就去找辅导员。

雨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

喻封沉把窗户打开了一个小缝,冰冷的风就从缝里漏过来,似乎只有几度,让他清晰的意识到:冬天真的来了。

他穿着白色毛线打底衫都有些发冷,虽说诅咒体质让他对冷热变化产生了非常大的抗性,但他还是觉得应该怎么舒服怎么来。

从书桌上拿起新的银色大框平光眼镜,他无比熟练的戴上,开始在衣柜里找衣服,想了想,挑出一件加厚的黑色大衣。

双排扣,长到小腿,十分防风。

刚把衣服拿出来,宿舍的门就开了。

守鹤把钥匙放进夹克口袋,把潮湿的折叠伞撑起来放在门口晾着,进来递给了喻封沉一袋包子。

“你大早上去买包子了?”喻封沉接过,包子还是热的,“你吃了没?”

“吃过了。”守鹤白净的脸被冻得有些发红,他把宿舍门关上,搓了搓脸,然后坐在了属于他自己的书桌前,打开了电脑,“今天寒潮,外面突然降温到零下了,你出门最好把口罩戴上。”

喻封沉心说你自个儿不也没带吗,又觉得鬼商或许是不怕冷的……他往守鹤电脑屏幕看了一眼。

“在看什么。”意识到守鹤打开的页面内容有些奇怪,喻封沉凑了上去,顺带咬了口包子,麻辣豆腐馅的。

“在看王教授。”守鹤瞥了他一眼,移开目光,鼠标向下滑动,“这个教授来头不小。”

王教授就是今天要上公开课的教室,页面上有一些照片,都是他在其他地方讲课,以及领奖的画面。

画面上的教授先生一脸温和得体的微笑,体态很正,发型整理过,胡子刮得很干净,属于一看就感觉很有修养的类型。

看上去是个斯文的年轻叔叔。

“来头不小?哪方面的?”喻封沉其实觉得有点奇怪,守鹤嘴里的来头,一般都不是什么正常领域。

“他啊……”守鹤眉头皱了一下,“不太好说,他可能和你一样,是个体验师。”

包子在喻封沉喉咙里噎了一下,随后他竟然觉得一点也不意外。

北道市人口密度很大,这么多人里好歹有一千多个体验师吧,学姐一个,教授一个,多正常。

实际上就是三观碎得多了,习惯了,接受能力锻炼出来了。

“今天公开课我们去占个近点的位置,我要好好观察一下。”守鹤似乎对这个王教授异常感兴趣。

喻封沉没问为什么,他比较相信室友,而且能在现实中好好看看陌生的体验师,也挺有意思的。

……

八点,喻封沉和守鹤就来到了学校的大礼堂。

王教授是个社会心理学家,这节公开课的主题是“心灵动势”,名字很奇怪,这个名词喻封沉从来没有听过,也不知道讲课内容大概是个什么。

台上一块黑板孤零零地放在那里,还有一个投影仪,可以将ppt放在白屏上,教授还没来,已经有很多学生提前到场,叽叽喳喳议论着。

喻封沉来的时候受到了不少人的瞩目,很多大一的学弟学妹只在校园贴吧上见过他的模糊照片,对这个传说中的新闻媒体系系草好奇得很。

说起来专业这个东西,是喻封沉高考成绩下来以后随便填的,他没有特别感兴趣的专业,只是偶尔在和老妈的电话中,听到老妈提起过这个专业,留了点印象。

填志愿的时候,他就把有印象的给写上去了。

至于王教授这个心理学家为什么要在新闻媒体系开公开课,学生们也议论了一阵,不过没议论出个什么结果。

和守鹤找了个第二排的空座坐下来,喻封沉脸色逐渐变差。

他太难了。

精神的敏锐让他无时无刻不能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视,尤其是后方,一道一道好奇的眼神几乎要把他盯穿。

甚至还能听到一众学生的窃窃私语。

“那个就是喻封沉啊,听说他是个制冷机?女生就没几个能和他说的上话的?”一妹子好奇的捅捅旁边的男生。

“诶~”接话的男生用第三声的诶表达了不认同,“话不能这么说,男的也没几个跟他说的上话的。”

“对,就是不太爱多说话,朋友就那么固定的几个,人很高冷。”周围的同学迅速加入了话题。

“说不定不是高冷是害羞呢?我摊牌,我喜欢他,我要和他谈恋爱。”

“别光喝酒,吃点菜啊!”

“但凡有一粒花生米……”

“一个一个梦飞出了天窗。”

一个女生豪放的话语顿时受到了身边朋友的一众鄙视,接着又是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起来。

对于很多并不那么期待这节公开课的学生来说,喻封沉的受欢迎程度远远超过那个了不得的教授。

可喻封沉在前面听着觉得自己好难啊。

甚至有女生开始谈论贴吧里几座cp楼,有他和张雪儿的,他和守鹤的,还有一些他连面都没见过的其他系系花什么的。

“能坐后面吗?”喻封沉干巴巴的问。

“坐后面他们可以回头看你。”守鹤笑了,不过他想坐在前排观察教授的心思连藏都没藏。

后面的女生开始谈起了喻封沉和张雪儿在话剧社里的隐秘故事。

喻封沉听着都佩服,他和张雪儿甚至没有同时出现在话剧社里过,就因为他以前和张雪儿关系不错,这帮姑娘也能脑补出一段上万字的爱情故事。对女生的脑补能力感到无语,喻封沉也随她们去了。

礼堂的人越来越多,座位逐渐快要坐满。

突然,喻封沉精神一紧,顺着灵感触动的方向看去,一丝熟悉的气息出现在他感知中。

他望向门口,发现一道刚进入礼堂的身影。

少女穿着件看上去很厚的白色卫衣,红红的围巾绕在脖子上,淹没了下巴,头发披着,十分有活力。

这张脸太熟悉了。

在喻封沉眼中,少女的脸和另一张冷艳的脸重合在一起,似乎和初见时又有些不一样。

双生花,安以岚,一个一成为体验师就有完全形态哀悼级的红霜作为靠山的开挂户。

但他没记错的话安以岚是艺术系大三的,怎么会跑来听新闻媒体系的公开课?

守鹤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了然笑笑:“很多其他系的听说王教授开课,都跑来蹭课,不止艺术系,还有金融管理系、文学系、生物学系……”

要不然这么大个礼堂,光靠他们系大一大二的八百来个学生可坐不满,几乎有一大半位置都被其他系占了。

喻封沉突然有个念头:张雪儿来没来?

守鹤道:“张雪儿上午有课,来不了。”

“……”守鹤的消息灵通程度他已经领教过了,不想多说什么。

或许是喻封沉对安以岚的注视时间有点久,身后的学生又开始嘀嘀咕咕起来。

安以岚也感受到了什么,朝喻封沉这里望去。

“嗨~”扬起笑容,她隔空跟喻封沉招了招手,一副跟他很熟的样子。

虽然,拥有一个体验师好友位;曾经被喻封沉间接救过;体内还住着一个曾经追着喻封沉杀的前游戏boss的安以岚,比起其他人,和喻封沉的确算得上熟。

喻封沉面色平静的朝她点了点头算作回应,然后转回了头目视前方小黑板。

“那是艺术系系花吧。她和喻封沉啥时候认识的?啊他们打招呼了!我又可以了!”人民群众的吃瓜事业蒸蒸日上,喻封沉却分了个心思考其他问题。

不得不说,大多数女孩的颜值取决于她们的化妆等级,整个大学里找不出几个丑的。

而安以岚却真的很漂亮,哪怕是素颜都足以让人眼前一亮。

可是每当喻封沉打算在心里夸一句安以岚长得好看的时候,他脑子浮现的就是宅怨游戏开始前,安以岚疯疯癫癫,嘴巴裂开快到耳根的恐怖画面。

然后就会想到……红霜。

这个自由了的前boss。

他在思考的问题就是红霜的态度,照理说,红霜能离开那所深山旧址,其中很大一部分要靠傀儡师张雪儿的帮忙,可这么久了,从上次翡翠项链换灯笼之后,喻封沉就再也没看见过安以岚和红霜。

虽然他一直默默提防着,可对方既没帮着张雪儿接近他,也没找他麻烦。

他不大能确定对方的态度。

这个问题暂且压下,喻封沉看了眼手机时间,又推了推眼镜。

还是戴眼镜习惯啊……思考的时候没点东西给他推,他都觉得缺少了点灵魂。

时间走到了8:29分,已经有些人在问教授会不会是要迟到了。

不久以后,就在时间再一次跳动到30整时,一位穿着深灰色休闲西装的男人,步伐稳健的从前门走了进来。

卡点,卡得非常精准。

按北京时间卡的。

他身上带有一种让人静心的气质,哪怕是走路都显得很平和。

躁动不安的学生瞬间安静,目光随着男人移动到台上。

男人走到小黑板架旁,拿起学校领导为了让所有学生都能听到说话声音而准备的话筒,笑着道:“同学们好。”

他笑眯眯的,好像很好说话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三章 啊,脑子打开能有什么呢?

底下稀稀拉拉传来了学生们的回应。

喻封沉看着王教授,饶有兴趣地用手撑住下巴。

粉笔在黑板上留下苍劲有力的字体,王教授侧身书写了“心灵动势”四个字,放下粉笔,他温和的问:“有人知道,心灵动势是什么意思吗?”

底下的同学小声议论,除了最后几排打游戏和睡觉的,都能从字面上做出一番解读。

“这位同学不妨说说看?”王教授随手点了一个积极举手的女生,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女生那儿汇聚了一瞬。

喻封沉也侧过头瞥了一眼,站着的女生戴着厚厚的眼镜,桌上放着一本笔记本,摊开着,似乎随时准备记录知识点。

“您是研究心理学的,心灵动势必然是心理学上的一种现象,动势我在物理学中看到过,结合起来的意思应该是,我们心理上的一种在产生某种思想前拥有的趋势。”女生回答得很认真,一直盯着教授的眼睛,喻封沉估计这就是传说中想参与教授项目研究的那种学生。

她的回答看起来接近答案了,王教授带头鼓了鼓掌,下面一片掌声。

喻封沉没动,他天生就不喜欢凑这种热闹。

谁知下一刻,王教授就面带一丝让喻封沉觉得有些狡黠的笑容而转过头来,和他来了个对视。

“这位同学似乎有不同的看法?”

……哦豁。

喻封沉眯了眯眼。

这是看出我也是体验师,想把我叫起来联络联络感情?

体验师身上都存在一种属于资格证的独特气息,除非等阶压制且故意隐藏,否则一定可以认出来。

从王教授到达教室开始,喻封沉就已经感受到那种气息了,没有刻意隐藏,相当于打游戏的时候开了个和平模式,代表没有恶意。

于是他慢悠悠站了起来。

“没什么不同的看法,她说的很好。”

敷衍的话语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出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每个人想法不同,你可以把看法跟各位同学交流交流嘛。”王教授坚持不懈,语气温和,仿佛面对年轻人耐心十足,循循善诱。

底下的同学也想法各异地看着他。

喻封沉低声笑了下,要是这位教授这么想试探他,他就认真说一说好了。

“势这个字是一种发而未发的趋势,心灵动势估计就是让我们学习怎么通过自身的行为,去预知或干涉别人想法的走向吧,这在任何行业里都很有用。”他余光瞥见守鹤正看热闹,接着道,“就比如您刚才在礼堂后排坐了很久,没人注意您,直到接近上课时间,您才从后门出去绕到前门进来。

“这之间,已经有不少人因为您的未出现,而猜测您是否会迟到了,您通过自身的行为,干涉了学生思考的方向,这应该就是心灵动势吧。”

他话说完,不少人神色惊讶的议论纷纷:“教授刚才在后排坐着?”

王教授站在台上,笑容更深了。

“真是精彩的发言,不仅理解能力不错,连观察力都很出色。这位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喻封沉。”

教授点点头,伸手示意他坐下了。

一坐下,守鹤就轻笑了一声,偏头小声问:“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关注他了?”

“知道了。”喻封沉瞥了一眼开始讲课的教授,“他是为了我来的。”

“没错,我之前就在观察,他一个满世界跑研究的教授,为什么会选择在我们系上一节课,后来我发现,前天你出去……打游戏的时候,他也在北道市,而且和你坐在同一列地铁上。”守鹤低下头,书桌里突然伸出一只半透明的黑色小手,手里还抓着什么东西。

喻封沉没留意,一转头看见守鹤从黑色小手上接过了什么,吓了一跳。

这只手分明是个鬼物!

哪来的鬼物?一点气息都没有!

除了他,周围的人都看不见这只手,就连近处的王教授和远处的安以岚都没有任何反应。

小手送完东西就消失了,见这鬼物大概是守鹤的,喻封沉便没再问,转而把注意力放在守鹤的话上。

进行团队游戏时,王教授和他在同一列地铁上?

他们以前素不相识,看实力,教授应该也没有突破抗衡级,不会从论坛上找他。

那就是巧合?

不,喻封沉从很早以前,就不相信巧合这个东西了。

他回忆起游戏中的一切,突然想起了在占卜小屋里的那个活人占卜师。

那似乎也是个体验师,就是不知道是以什么身份存在于游戏里的。

游戏是团队游戏,莫非,占卜师也属于某个团队?王教授就是占卜师团队中的一员?

守鹤接着道:“不过,调课调整是上周,我有理由相信,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你了。”

喻封沉皱了皱眉。

如果他猜得不错,王教授和那个女占卜师是一个团队的,那还真不一定是以前就知道,说不定是占卜师一个占卜,教授就在不知道会见到谁的情况下把课给调了,这也不好说。

王教授整节课都在认真讲课,也没有再在表面上多关注喻封沉。

他用投影等技术展示了一下目前为止他和他的研究团队对心灵动势的挖掘,由于脾气好,讲法也很风趣,成功把学生给调动起来了。

下课的时候,早有准备的学生一窝蜂冲上了讲台,带着各种专业问题请教他,喻封沉看了一眼,似乎没有让他插进去交流的机会。

“走吧。”喻封沉把手插进口袋里取暖,礼堂里开了空调,可这一下课人来人往的,门也开着,暖风早没了。

“不再等等吗?”守鹤看着台上被团团围住的教授。

“等个鬼,那么多人,等到猴年马月。”喻封沉直接走了出去,经过门口时他感觉一道目光从教授的方向注视过来,回头看,教授正在给一个学生解释问题。

他到底想干什么……喻封沉面无表情地转身,装神弄鬼的,似乎有事找他又不主动说,难道非要他巴巴地跑去问吗?

他最近很忙,没有功夫管其他的。

有个妹子见他在门口逗留了一下,磨磨蹭蹭挤了过来,手里拿着一封粉色的信封。

喻封沉一看,好像瞬间坚定了离开的信念,加快脚步往外走去,没有丝毫留念。

“你就不给小姑娘一个表白的机会吗?”守鹤跟在他身后,有些想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弄哭一个又要说我无情。”他无奈死了,以前他拒绝女生表白的时候,有些还好,放弃就放弃了,有些非要让他等着,说什么“变优秀了再来表白一次”,还有的就直接哭。

这心理素质还喜欢他?

看到他诅咒形态的话不得直接吓死过去。

他觉得他应该会喜欢那种独立的、有想法的、绝不拖后腿的女生。

……

公开课结束时是上午十点半,外面雨仍然很大,从远处看去简直形成了一片雨幕。

守鹤先回寝室了,喻封沉撑着伞往执政楼走去。

最近走在校园小道上,偶尔看见树上挂了个身影,路边蹲个穿白衣服红衣服的人什么的,对他来说都已经成为了习惯。

充其量就是学校里那几个爱玩的小执念又在搞恶作剧,还仅限有缘人能看到。

今天大雨倾盆,小执念也不出来玩了。

这个时间不是上课下课的时候,路上没什么人,喻封沉乐得清闲。

走到执政楼,他把伞收了放在大门口收纳箱里,然后前往201找他的辅导员老徐。

老徐年轻时是个很厉害的新闻工作者,干过娱记,干过地方台前线记者,也在杂志社当过编辑,有段时间还成了自由撰稿人,后来才来了母校教书。

不过当初大一自我介绍的时候,老徐的娱记一词深入人心,这个班里的同学私下里会戏称老徐叫徐狗仔。

喻封沉敲门进去的时候,徐狗仔正泡着杯枸杞茶,盯着电脑,慢悠悠地享受有空调的舒服日子。

他默默走过去,徐狗仔看屏幕看得有些入迷,完全没发现有人走到身边来了。

“辅导员——”走进了些,他才用不打扰其他老师工作的音量叫了一声。

“哎哟!”老徐不出乎喻封沉意料的被吓了一跳,手里的枸杞茶差点从保温杯里洒出来,面带惊恐和迷茫地回头看他。

“是你啊!”很快,老徐便反应了过来,揉着心脏瞪他,“你小子怎么走路没声音的。”

“抱歉了辅导员。”喻封沉有点想笑,他刚才余光一扫,依稀看见老徐正在浏览一篇新闻报道,大致是说什么警属精神病院有人越狱之类的。

报道上写了些关于那个精神病人在关进去之前的恶行,估计老徐太沉浸了,才会被他吓到。

“哎哟我这心脏啊……”脆弱的老徐还在哼哼,他平时爱和同学们开玩笑,戏挺多,能和同学打成一片。

待他哼哼完了,终于想起来问喻封沉来意的时候,喻封沉才道:“我想请假。”

“请假?不是刚请没多久吗?”老徐盯着他,其实他非常喜欢喻封沉这个学生,虽然他没能从这个学生身上看到对这个专业的热情,但每一次作业、专业课考试,喻封沉都是出类拔萃的那一种。

还帅。

和他年轻时做娱记看见过的那些个娱乐圈明星相比一点都不逊色。

可最近,这孩子已经让他同样出类拔萃的室友替他请了好几回假了。

老徐看着喻封沉平静的神色,双手插兜这种有些随意的姿态,不禁道:“我真想打开你脑子看看里面都装的什么!”

“啊,应该是脑浆之类的吧。”喻封沉回答。

“……”

老徐捂着胸口:他只是开玩笑的,不用这么认真回答。

被这个回答噎住,老徐表面不动声色地喝了口枸杞茶:“这次因为什么请假?”

“我父母说,找我有事,我得去一趟国外。”喻封沉面不改色心不跳,他好歹有一半说的是真的。

喻封沉的父母?老徐一愣。

到了大学,学生和学生家长的联系少之又少。

但因为很看好喻封沉,又有种记者本能,老徐曾经找守鹤了解过这个学生的家庭情况,守鹤没多说,只说喻封沉父母都在国外,从很小开始,喻封沉就是一个人生活。

在老徐异常活跃的思维中,他已经脑补出一个童年没有父母疼爱的可怜孩子了,甚至连这种冷冰冰的性格都有了解释。

现在一听是父母要见喻封沉,老徐犹豫了一下,还是给了一周的假。

他们新闻媒体系上课本身就比较自由,天知道哪天哪个学生就要出去跑采访做调研,所以这个系给假给得很松。

喻封沉临走前还听老徐在嘀咕:“好歹这次是主动跟我请假了,有进步,有进步。”

摊上这么个辅导员也是挺幸运的。

……

下午的课喻封沉还是去上了,假从周二开始生效。

他当天晚上就买了周二早上直飞法国的国际航班机票,和宁枫他们说了一声,没提原因,只提了一嘴“近一周都不在北道市”,倒是守鹤一听说他要去法国,立马就反应过来了。

守鹤坐在电脑前,转身对已经爬上床的喻封沉问:“你……这是要去找父母?”

他一边“嗯”了一声,一边翻找手机通讯录,在通讯录里找到了已经很久很久没联系过的“妈妈”。

点开这两个字,最近的通话记录是半年前,最近的短信记录是几个月前他过生日的时候,一句“生日快乐宝贝~”。

以前他偶尔会想:有这么对亲儿子的吗?我特么是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

但冷淡的性格让他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

现在他知道了,他肯定不是垃圾桶里捡来的,也未必是亲儿子。

犹豫了一下,他苍白的手指移到拨号键,按了下去。

……

法国的夜晚,繁华而浪漫。

布列塔尼区萨尔佐一处靠近基伯龙湾的海港处,仍然人声鼎沸。

晚间刚到了几艘货船,停在港内卸货。

酒馆里热热闹闹,一个头上戴着宽发带的东方面孔青年坐在角落里并不惹眼,在国内显得相当高调的奶奶灰发色到了这种环境下,也平淡无奇。

他穿着件风衣,将腰间的枪遮掩住,脸上的表情有些吊儿郎当。

第一百三十四章 今天的航班也不让人好好睡觉

“没有打通。”

喻封沉挂了电话,自言自语道。

他是知道父母在法国的住址的,以前也去过,所以即使没有提前通知,他也照样可以找到地址。

可就是有点不高兴。

“没打通的话,”守鹤试探着道,“那就睡觉吧。”

缩进被子里,喻封沉把自己裹了起来,手背捂着眼睛,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二十多分钟后,他才把手机放到底下充电,闭眼睡了过去。

梦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和他沟通,但他有点心烦,无意识地拒绝了。

第二天一大早,喻封沉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只背了平常背的那只包,连行李箱都没有带,便打了个车前往了机场。

他的想法是,万一需要在法国住个几天,衣服日用品之类的可以现买。

反正不缺钱。

雨停了,天还阴着。

机场有一面玻璃墙可以看见停机坪,几架飞机停在那里,工作人员在进行起飞前的检查。

喻封沉站在玻璃边看了一会儿,他带着黑色口罩和鸭舌帽,眼镜暂时放在大衣口袋里,尽量不引人注意。

眼见时间差不多到了,他取了机票,就排队去过安检。

安检员大姐用冰冷的机器扫过他的身体,然后道:“口罩帽子摘一下。”

他配合地摘下来,安检员大姐点头后立刻戴上,在后面排队的人的议论声中沿着通道上了飞机。

他坐的这趟国际航班有不少外国人,嘴里说着他听不懂的语言,不是英语,喻封沉听出是法语。

这毕竟是一趟中法航班。

入口处有个穿蓝色制服的空姐,长相标志,身形偏瘦,用纯正熟练的中英文和不同国籍的乘客打招呼。

喻封沉多看了一眼,然后收回注意力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座位靠窗,邻座的乘客还没来,他把包扔上行李架后就在位子上玩起了手机。

他手机上软件还挺多,除了微信QQ微博绿洲等社交软件,最多的就是游戏了。

有一个分类里整整齐齐排列着二十多个恐怖游戏,在成为恐游体验师之前他就很喜欢玩独立恐怖游戏,在这方面的知识积累非常丰富。

现在他手机里还有“lostwithin”、“玩具熊的午夜后宫”、“异常感染”、“恐怖之眼”等等,解谜游戏也有不少,累的时候总会玩会儿恐怖游戏放松放松。

过了一会儿,位置在他旁边的乘客到了,是个外国男人,理了个精神的板寸头,穿着件蓬松的羽绒服。

“嗨~”外国小伙在座位上调整了下坐姿,看见身边用口罩和帽子把自己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人,用有些蹩脚的中文说道,“泥嚎,请问你是中果仁吗?”

喻封沉抬头望着他。

“对,你好。”隔了两秒,他回答了外国小哥的问题。

“泥嚎泥嚎,我叫费洛朗,来自法国。”小伙很热情,“我在中国生活一年,学中文,很喜欢谈话。”

巧了,我很不喜欢谈话……喻封沉冲他点点头,象征性地来了句鼓励:“很棒,加油。”

“谢谢。你的样子挺特别的,像电影里面的特工。”法国小伙高兴地说。

喻封沉知道对方是在说他堪称“没有脸”的打扮套路,甚至有人会疑惑他捂得这么严实还能不能看得到路。对此,他只想默默说一句:你要知道,有时候……长得太帅真的很辛苦。

“这个飞机豪冷啊。”见他不大喜欢搭话,小伙子只好自己圆了一句,然后抱紧了自己的羽绒服,让喻封沉神色微动。

的确,飞机里的温度,比候机室还要低,一般人感受不到,皮肤或者精神稍微敏感一点的人却能发现。

正好这时空姐走了过来。提醒乘客系好安全带,关闭电子产品,飞机广播也开始一遍一遍播报。

他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然后又瞥了一眼那个身形消瘦的空姐。

黑色的雾气在她肚子上缠绕,一根透明的脐带穿透了衣服,连接到她脑袋边。

他不用主动开通灵之眼,都能看到这空姐身上缠满了怨气,她的肩膀上还趴着一只黑色的婴儿,脐带的另一端就连着婴儿的肚子。

婴儿灰黑色的手掐在空姐脖子上,空姐并没有感觉到不妥,仍然面带微笑。

这是个暂时没什么能力的小怨灵,他一上飞机就看见了。

很明显,这位空姐是这个怨灵婴儿的母亲,这婴儿还未成型,实力也比较弱,可已经向空姐表现出了十足的恶意。

喻封沉纠结了一下要不要管。

别人的家务事,难说有什么隐情,可如果他当没看见,说不定过几个月,这个空姐就要死。

“……”在他沉默的时候,飞机起飞了。

停机坪逐渐变小,天空中乌压压的云层则越来越近。

待飞机开始平稳飞行,不少乘客都开始以各种奇特姿势补觉,没到中午提供飞机餐的饭点,空姐们也静悄悄的,飞机上一时间安静下来。

一个多小时后,喻封沉戴着耳机把异常感染二周目通关,才缓缓抬起了头。

机舱内人数众多,空间密闭,他靠在软软地座椅上,扶了扶鸭舌帽的帽檐,感到有些气闷。

见周围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他了,喻封沉就把口罩摘下来放口袋里,拍了拍昏昏欲睡地法国小哥费洛朗:“让一下,上厕所。”

费洛朗迷迷瞪瞪尽力将腿往后缩,给喻封沉留了个空档。

喻封沉挤了出去,从一排排座位过道直奔厕所的方向。

那个被怨气缠身的空姐就在他前往厕所的必经之路上。

“哇哇……”婴儿感觉到他的接近,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声音极具穿透力,特大声,还带着浓浓的委屈。

除了喻封沉没人能听见鬼婴的啼哭,而即便婴儿哭得再委屈,他都不会心生不忍。

见喻封沉往这边走来,空姐看见了他的脸,微微呆了一下,然后悄悄后退让出位置。

她感觉这个乘客在经过她旁边时,空气中的温度突然上升了,她被寒潮影响了好几天的身体终于感受到一丝暖意。

喻封沉进入厕所,反锁了门。

在他手上拎着一个哭得快断气了一样的灰色婴儿,脐带断掉了。婴儿很怕他,对他把自己拎走的举动感到悲伤。

“还会哭,我看你挺有灵智的。”喻封沉抬手,两根手指捏着婴儿命运的后脖颈,晃了晃。

“哇哇——”婴儿四肢胡乱舞动,喻封沉沉思了一下,没立刻用【丧礼】超度它。

他想起之前有段时间,宁枫比较忙碌,他天天缠着楚老板问跟恐游有关的问题,楚老板就跟他提到过怨灵婴儿这种鬼物。

这种婴儿是在母体中已经成型,有了最基本的意识,却在降临这个世界前被扼杀掉——天生带有怨恨,容易形成鬼物。

而正因为如此,它们也是一种很纯粹的东西,没有任何繁琐复杂的思想,如果经过【逆转阵】的洗礼,它们就会变成这世间最纯净的灵魂。

【逆转阵】是阵法的一种,能让纯净的东西变成至恶,反之亦然。

他之前已经见过诅咒阵和封印阵,听说还有迷行阵、杀阵、附身阵等不同的阵体,在各大恐怖游戏中都时常出现,连体验师中都有专门学习阵法的。

这个小鬼婴……

喻封沉把【活埋】从梦里拿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五章 丢失的记忆

一副油画出现在厕所里,占领了喻封沉好大一片立足的地方。

画中的棺材盖无声移开,一抹影子从画面上流出来,下一秒,一个穿着黑T恤的阴郁青年就从影子里爬出,而画则缓缓消失。

“干什么。”一号不耐烦的看了喻封沉一眼,然后注意到了泣不成声的鬼婴,“这是个什么。”

“是怨灵。”喻封沉提着婴儿后颈,把它往一号怀里一塞,“你先把它关进棺材里,等我这次事情办完回国,再处理它。”

“……我不喜欢小孩子,麻烦。”一号满脸的不情愿。

但他和喻封沉达成合约后,在这方面不能做主,只好用特别抵触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抗拒。

“先放在你那,就几天。”喻封沉好言好语地劝了几声。

“有个条件。”一号道。

“你说?”

“你是不是要到别的国家去玩。”一号面色紧绷,让人看不出他到底想表达什么。

喻封沉点了点头,等待下文。

“到了以后我要出来,我的样子和人类差不多,没人会发现的。这副画里面的世界一点也不好玩。”一号凝视着喻封沉的眼睛,他决定了,如果喻封沉不答应,他就和喻封沉打一架。

就这?

喻封沉哑然,他知道在鬼域里,一号被困在旅馆几十年,肯定早就闷坏了,只是要求自由活动的话,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可以,不能伤害普通人。”他果断的同意了,然后示意一号带着鬼婴先回画里。

一号冷哼了一声,影子拉长,又转变为了画的样子。他回头看着黑幽幽的棺材口,直接把手里面带惊恐、满脸眼泪、不断挣扎的鬼婴给扔了进去。

然后在自己钻进去的同时,毫不客气道:“普通人没什么值得伤害的,我很清楚。”

喻封沉不置可否,用手触摸画框,把这件祭品拉回了梦里。

……

来都来了,顺便解决了生理问题,洗了手之后,喻封沉打开厕所门往自己的位置走回去。

飞机上的温度回升了些许,之后没再发生什么事,安安稳稳落了地。

走出机场,望着眼前与国内风格完全不同的景象,喻封沉后知后觉感到一丝紧张。

他来找爸妈,也不是过来质问什么,只是想确认一下自己的情况,和鬼域中那位安德尔先生说的是否相符。

以及……他爸妈到底还在不在这里。

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喻封沉把一号放了出来。

“你可以自由活动了。”

油画活埋化作一号的影子跟着他,一号把婴儿留在了画中,打量起眼前新的风景,冷漠的脸上难得有一丝好奇。

虽然他无法离喻封沉太远,但也体会到了什么是自由。

他身上穿的还是短袖,作为鬼物他没有对冷热的感知力,但正常人都穿着厚厚的衣服,就显得他看着十分违和。

突然,一件不算厚的深色夹克披到了他身上,他转头不解地看着喻封沉,喻封沉拉上背包拉链随意笑笑:“穿着。”

“好吧。”

机场外的环境略显萧索,一人一鬼像正常朋友一样走进了人群中,天上艳阳高照,而一号对阳光并不惧怕。

喻封沉打开手机地图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是普瓦图-夏朗德区的一个小镇。这里离法国的首都巴黎不算太近,也没有巴黎那么繁华和快节奏,建筑大多数都只有三四层高,透露着一丝惬意和悠闲。

夏朗德地区的地下城十分有名,从以前传下来的地下暗道牢牢吸引着一大批游客的注意力,里面有唱诗班颂台之类的东西,甚至流传着地下城中神秘宝藏的传说。

但今天喻封沉的目的地不在这里,他对地下城也没什么兴趣。

一号好像很喜欢这里的氛围,一向阴郁地表情松了松。

“我们打车走。”和一号说了一声,他就走向出租车聚集的地方,没管一号小声问了句“什么叫打车”,本想看看有没有华人司机,可惜没找到。

他便随意打了辆车,和一号一起坐在后驾驶,司机大叔见他们长相不似本地人,就用生涩的英语和他打了招呼。

“嘿兄弟,你们来自哪?”金发大叔十分热情,这种热情又不似国内司机喋喋不休的发泄式谈话,而是一种对外来客的主人意识。

“中国。请带我们去卢瓦尔河地区的康椰。”

记忆中的父母的定居地就是那里,他只在很久前来过一次,却深深地记住了。

“噢,你是来自中国的明星吗?”

“不是。”

出租车开始开动,在机场外接到长途单子对金发司机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兴致勃勃地推荐了几个漂亮的景点,而后又开始说起了美食,甚至问喻封沉需不需要他介绍这里的民宿。

受限于词汇量,金发大叔和喻封沉聊了一会儿就没再多说,打开了车载音乐,回头问道:“你们喜欢听什么类型的音乐?乡村还是摇滚?”

一号有些茫然,他会英语,但他不知道这些词在这里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乡村吧。“喻封沉不太喜欢过于吵闹的声音。

车里播放起一首美国的经典乡村音乐《HotelCalifornia》,加州旅馆。

出租车一路飞驰,路过了城市,在郊外公路上行驶。两边是田野和隔了很远才有一两栋的房屋。

法国总体面积不大,说是长途,其实夏朗德区和卢瓦尔河区本身就相隔不远,两个多小时也就到了。

下车时,金发大叔热情的与他们saygood拜,喻封沉好脾气地笑笑,一号则沉默不语,觉得这两个多小时一直盯着窗外看让他脖子很酸。

康椰是个悠闲小镇,人不多,他们的到来没有引起多少注意,喻封沉戴着他的鸭舌帽,阳光从上方刺下来,帽檐在半张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小时候的记忆涌上了脑海。

初中那会儿,他被妈妈接到法国来住着,在康椰这边待了一个多月。

每天的生活很闲适,白天他到处闲逛,跟周围杂货铺、报摊老板都混熟了。晚上就呆在房间里,跟爸爸一起看书。

想着想着,喻封沉眉头皱起来了。

奇怪……他不会法语,是怎么一个人接触周围邻居的呢?

而且这种性格,和他一点都不像,他并不喜欢到处交朋友。

明明才过去六七年,这些记忆却已经模糊不清,无论喻封沉怎么回忆都只能模糊想起一些片段。

第一百三十六章 我的创造者,我来见你了

沿着记忆中的街道走着,行人偶尔多看两眼这两个外乡人,然后继续做自己的事。

镇上的一切人和事,都有着一种莫名的单调。

喻封沉抬头看了眼路牌,他已经经过了学校区和教堂区,进入了最为安静的住宅区。

虽然康椰镇面积不大,但定居者似乎更少,人均占地面积相当可观。

每一栋房子都是独立的,两三层,有些人家门口种着艳丽的花草,有些人家在门边晾着刚完成的雕塑,在这种地方,住宅和商务混在一起十分常见。

经过摆着雕塑的那栋房子前时,屋主人正好推开门,搬了个石雕半身人像出来,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肩膀宽阔、手臂有力的棕发男人小心翼翼地放下石雕,然后直起身冲喻封沉和一号爽朗笑笑。

民风似乎很淳朴……就是不知道爸妈为什么弃国内生活还有他不顾,一直要待在这种并不繁华的小镇。

礼貌地回以棕发大叔一个微笑,喻封沉眼神瞥向前方,一栋白色打底、装饰着浅棕色纹饰的三层小屋正静静矗立在他视线尽头。

那就是他父母住的地方。

“你在附近随便逛逛吧,我要处理些事情。”他转头对一直默默跟着的一号道。

一号懒懒地插着兜,表面上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在喻封沉继续向前走时便一溜烟地往刚才他看见的工艺品小卖部溜去。

余光看见似乎有些兴奋的一号,喻封沉伸手压了压帽檐,重新向前走去,心中逐渐涌起熟悉的感觉。

白色小屋的门紧闭着,喻封沉走上阶梯,看着连门铃都没有的前庭,没犹豫便伸手敲了敲门。

他的听力足够出色,隐约听见屋内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门后。

“吧嗒。”卸锁的声音。

下一刻,小屋紧闭的门被打开了,一个一米六几、长得十分惊艳的黑发女人探头出来,目光从鸭舌帽扫视至喻封沉的下巴。

“呀!沉沉!”门被完全打开,一股暖流被风携着扑在喻封沉脸上,他脑子里本能的想:看样子屋里开了暖气。

“沉沉你怎么来了?”女人穿了件高领毛衣,毛衣外还系着一件淡粉色围裙,上面染了些早已干涸的油烟污渍,她语气中的惊喜溢于言表,一把抱住了喻封沉的腰,脑袋在喻封沉胸口蹭了蹭,“天呐……我好想你啊。”

感到腰部被勒得紧紧的,喻封沉这几年来第一次没有本能地抵触他人的触碰,他低头看向女人发顶,憋了两秒:“……妈。”

“我昨天打了电话,你没接。”无论真相如何,时隔很久看见和记忆里没有任何区别的老妈,喻封沉还是感到情绪有些波动,有点委屈。

“欸?我跟你爸换了手机号,以前的号码也在用,不过手机卡在旧手机上,可能被我扔到阁楼杂货堆里面了……对不起啊沉沉。”女人一脸的抱歉,不过很明显,这样的抱歉不过是嘴上说说,她立刻又高兴起来,松开喻封沉,拉着他的胳膊把他往屋子里面拽,“快进来,外面冷,你爸在二楼书房呢,我这就去叫他!”

老妈还是和以前一样跳脱……喻封沉无声笑了笑,顺势就进去了。

就在他一脚踏进屋里时,风变大了些,一阵清脆空灵而悠扬的“叮当”声被风吹进他耳朵里。

他身体一僵,转头望向声源,那也是一栋独立小屋,屋主人似乎兼职开店,几只风铃挂在屋檐随风摇曳,打开的大门里,隐约露出一只镶慢白色羽毛、编制精致的捕梦网。

一个金发女人靠在门边,身材婀娜,手里夹着一只烟。

他还没好好看清楚,就被拉进了门,门一关隔绝了他的视线。

隔壁住着那是谁?喻封沉在心里留了个心眼,一想到捕梦网,他就有些恍惚。

在鬼域里,他也是看见捕梦网后,就不由自主的去拿了。

随即他环视屋内,屋内环境倒是和他从前来时有些不同,家具十分与时俱进,风格则充斥着法国的浪漫味道,中间夹杂了一点中式元素。

“发什么呆呀,我还在做晚饭,你想不想来帮忙?”女人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拽回,喻封沉见妈妈动若脱兔,不由得点头,“好。”

他印象里的妈妈就是十分热情,性格天生如此,仿佛每一件小事都很值得高兴。

和他爸爸没事儿就板着一张脸的严肃完全不同。

说曹操曹操就被盗,他刚想到爸爸,就见通往二楼的楼梯上多了个人,四十多岁,没有留胡须,立体坚毅的面庞显得典雅而一丝不苟。

“是谁啊?”男人隔得远没认出戴鸭舌帽的来人是谁,光听见妻子上扬的语调了。

“老公!快下来,儿子来了!”女人连忙招了招手,男人一听,脸上浮现出一丝意外,随即又充满了欣喜。

“封沉?”他快步下楼,比喻封沉还高半个头的身体顿时挡住了喻封沉大半个视线。

“爸。”喻封沉微微仰头,意识到鸭舌帽有些碍事,他便把帽子连同大衣一起脱了下来,挂在了门边衣帽架上。

屋内暖气非常舒服,穿着大衣反而有些热。

喻爸爸看着如今已经长这么高、看上去如此出色的孩子,一向严肃的嘴角勾勒出一丝微笑,喻妈妈则双手叉腰,脸上笑咪咪的。

“我儿子真帅。”喻妈妈看着喻封沉道,“多亏我基因好。”

“我的基因也很重要。”喻爸爸反驳。

喻封沉看了看自己的父母,感觉时间好像回到了七年前。

只不过那时候的自己无忧无虑,而现在的自己……

“妈,你在做什么晚饭?我给你帮忙。”顿了顿,他主动说。

喻妈妈一喜,开开心心地把喻封沉拖进了厨房。

“给,围裙,别把衣服弄脏了。”她递过来一件深色围裙,帮喻封沉系上,然后指挥喻封沉切蔬菜。

原本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晚餐,由于喻封沉的到来而多了好几道菜。

直到天色逐渐昏沉,黄昏将康椰染成了金光色,一家人把菜端上了餐桌,才有空坐下来好好聊聊。

“沉沉,你这次来,来待多久啊?”喻妈妈眼中带着期许。

“可能……一两天就走。”喻封沉吞下一块土豆,含糊不清地回答。

“这么快啊!”喻妈妈叹道,“我知道你肯定想我们了,我们也很想你。”

天黑下来后,天花板上充满设计感的水晶吊灯就打开了。

“那为什么一次都没有回国看过我?”喻封沉的眼睛被笼罩在刘海打下的阴影里,让人看不真切。

这个问题他在心里从小问到大,可惜没人能回答,只有他自己一次一次安慰自己,让自己习惯。

后来就真的习惯了,对父母的感情日渐淡去,让他在此刻问出这个问题时,声音里没有一丝颤抖。

“咳,封沉啊,在国内学习怎么样啊?”没回答他的问题,喻爸爸干咳一声。

“还行,新闻媒体系,老师挺喜欢我的。”喻封沉凝视了他一眼,放弃了上一个问题。

没有必要了,他已经知道答案。

只是发泄似的想问一问,即使他知道这个问题,餐桌上的两个亲人根本答不出来。

一顿晚餐的时间就在闲聊中度过了。

收拾完碗筷,喻妈妈提出要给喻封沉收拾出一个房间让他休息。

喻封沉拒绝了:“我就不住了,我还有个朋友在外面。”

“啊?”喻妈妈没想到儿子才来小半天就要走,挽留道,“原来是和朋友一起来的………让你朋友一起来家里住啊。”

“是啊,臭小子这么久才见我们一面,这么快就要走了?”喻爸爸也面色一绷。

“好,只要你们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和朋友留下来住。”喻封沉笑了笑,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什么问题?”喻妈妈下意识问道。

喻封沉看着极具生活气息的爸妈,岁月似乎忘记了他们,爸爸仍然挺拔,妈妈依然漂亮。

但是喻封沉却不知道应该笑还是哭,有些东西在他脑海里崩碎了。

他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什么心情下吃完饭的。

“你们……”他后退了一步,“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

他的目光盯着妈妈的脖子。

傍晚的忙碌让喻妈妈的高领毛衣松垮了一些,露出了一截雪白的肌肤。

脖子上,有一个活动关节。

喻妈妈瞳孔一缩,伸手拉起了毛衣领,喻封沉却已经接近她,抓住她的手腕,将毛衣袖子翻了上去。

在手肘处,没有骨头,只有一个球形关节。

“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这里的?爸爸,妈妈?”喻封沉的眼神有些飘忽,这也和他此时的心绪不宁有关。

来之前,他甚至想过自己的父母也是恐游体验师,还是很强的那种,强到能创造出他。

可他没有想过,自己的父母,是人偶做的。

人偶。

或者说,活偶。

放开了妈妈的手臂,喻封沉低笑了一声:“七年前,我在这里的时候,你们已经是这样了吧?”

“沉沉……”长相惊艳的黑发女人颤抖起来,有些惊慌。

四十多岁的男人抿嘴,一言不发,却盯着喻封沉的下一步动作。

“没关系,你不要怕,我不是质问你们。”喻封沉苦笑着,心口却隐隐在痛。

“从我诞生以来,你们就一直是我的爸妈,所以不管你们是什么,你们永远都是我爸妈。”经过安德尔的提醒和再次见到父母时,没有从父母身上感觉到生者的气息,反而有些熟悉的死气萦绕这两件事,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有了一个完整的猜测。

还差一步。

喻封沉转过头,就这么打开门。

“你要去哪?”四十多岁的男人问道,声音里有一丝“终于还是变成这样了”的麻木。

“去拜访一下,我们的邻居,那位金发小姐。”喻封沉没回头,谁也看不见他此时的表情,“康椰所有居民的创造者,你们的创造者,费洛朗的创造者,载我过来的那位司机的创造者,或许也是我的创造者。”

外面寒风冷冽,或许只有从衣帽架上被遗忘的大衣和鸭舌帽,以及他搭在门上微微颤抖的手上,才能窥探到他内心的情绪。

第一百三十七章 我,被雕刻后活着

在这一刻喻封沉确信,他没有来到真正的康椰,或者说七年前也没有来过。

从在飞机上遇到金发法国小哥费洛朗开始,他的一举一动就在别人的视线中,无所遁形,他的行动也逐渐偏离了轨道。

费洛朗是个人偶,负责确认他是否成为了体验师,连带着,那鬼婴也明显不是巧合,而是对方放出来的试探。

司机是个人偶,负责载他前往一处假城镇,也就是他现在踩着的土地。

城镇中的所有人,包括路上的行人、小卖部主人,雕塑家,都只不过是一个个与活人无异的人偶罢了。

或许……这,就是活偶?

“啪嗒”一声,门关上了,喻封沉背对着门失神地站了很久,直到冷冽的风渗透进他单薄的毛线衣和牛仔裤里,他眼中才逐渐找回焦距。

爸妈没有开门追上来。

邻居家的风铃还在风中摇曳,房门开着,仿佛正在等着他。

定了定神,喻封沉向邻居家走去,下午的短暂一瞥,他只看见了一个女人。

金发,看不出年龄,站姿随意,拿着烟。

一步步接近邻居的家,他脑海里又莫名多出了很多片段。

一个不算高的少年被金发女人抱起来转了个圈,女人笑着说了什么,摸了摸少年的头发,少年也笑得很开心。

那是我吗?

微微睁大双眼,喻封沉努力想看清回忆中的景象,却是一片模糊,最后什么也没有了。

而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一脚踏进了邻居家的门槛,头顶的门檐上,冰蓝色的风铃静止了。

“进来吧。”屋内,一个优雅的女声平和传出。

喻封沉走了进去。

“彭。”身后的门自动关上了,屋内的灯光照出一片暖色调。

他的目光停留在坐在大厅方桌边的女人身上,女人是正统的西方面孔,金发蓝眼,头发盘在脑后,留下一撮卷发搭在鬓角,穿着深色的、镶嵌彩色宝石的荷叶边灯笼袖口裙,看不出年龄。

面对她,喻封沉突然感觉尤为平静,连不安都悄然褪去了。

他注意到了自己情绪的转变,眼睛中黑雾流转,通灵之眼已悄然开启。

通灵之眼中的女人没有一丝异常,既不存在鬼物的气息,也没有资格证上代表体验师的气息,她就像是一个气质高贵的贵族,优雅是最贴近的形容词。

“不要紧张,今晚我们有很多时间来交流,你不妨先参观一下我的屋子,说不定会看到很多有趣的东西呢。”女人唇角勾勒出一道浅浅的笑容,从容而疏离,虽然是白人长相,但中文说得非常流利,标准又有韵味。

喻封沉下意识听了她的话,视线转向别处。

他才发现,这间房的装饰风格与法国流行的风格不同,走的是英伦风。

深色系低调又奢华,大门左侧的墙上伸出一排排木架,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小臂大小的人偶,有的穿着长裙,有的穿着和服,还有的……一身京剧行头,青衣花旦扮相。

“咿……呀……”仅仅是看了两秒,喻封沉就听到了戏腔的呓语,激活诅咒体质那天看到的京剧女子身影似乎有了答案,这次,记忆中的青衣终于有了脸。

很美。

浓厚的粉饰将她真正的容貌遮盖,但那份宠辱不惊、是非奈何的气质却让人怜惜。墨色长发上点缀着银饰,黑色长裙随舞翻飞,洁白的水袖在空中划出单薄而柔软的弧线。

与墙上放的小人不是同一个,但足以让喻封沉产生联想,找回一些记忆。

他曾经在这间屋子里,坐在地上,仰头看青衣姐姐唱戏。

别过头去看向右侧,那边摆放着一尊尊与活人差不多大的人偶和雕塑,各个都精致得令人心惊。

在中间,正对着大门的方向,女人的身后,是一个黑色的石制工作台,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刻刀和上色材料,还有没来得及拼装起来的人偶部件。

他在女人从容地注视下走至工作台前,伸手拿起了一张雕刻到一半的脸。

眼睛部位是两个轮廓优美的叶型空洞,鼻梁挺翘,嘴唇形状也刻了出来。

这张脸大小与真人没有区别,拿在手里不怎么轻,喻封沉把它往脸上一盖,仿佛一张面具,只是终究与他的脸不太相符。

“想试试做一个吗?”女人语调上扬,似乎带着笑意,可给人感觉笑不及眼底。

喻封沉回头,手里还抓着“面具”,他全身都紧了紧:“你什么意思?”

“如果是你的话,雕刻细节这种事,应该很快就学会了。毕竟,你小时候总围在我旁边看我制作它们。”女人从椅子上站起来,踱到了他身边,拿了只尖头刻刀放在喻封沉右手里,把自己的手覆在喻封沉手上,带动着喻封沉将刻刀移至左手拿的那张未做完的脸上——

小时候?喻封沉一呆,女人的手给他的触感太熟悉了,仿佛在很久以前,他就是被这双手小心翼翼、一下一下的雕刻出来的。

安德尔的话在他脑子里浮现。

……

早已猜测自己不是人的喻封沉看着餐盘里盲村瞎子的脸,实在是不忍下口。

戴着礼帽的绅士鬼物微笑着等待着,选择了自己死亡的这位客人,还要犹豫多久。

终于,喻封沉眼睛一闭,将那张甚至还在呼吸的脸一股脑塞进了嘴巴里,强烈的恶心感让他一边吃一边胃部翻涌,待全部咽下去后,他扒着餐桌,不断地干呕。

看着狼狈不堪的他,安德尔先生有了一些惊讶:“没有死亡,原来你与人类之间的差距比我想象中还要大。”

这句话像一根钉子一样扎在了喻封沉心里,他好像更加理解曾经的守鹤了。

然而,缓过来以后,他一边遏制恶心到想死的感觉,一边趁机向安德尔这位绝望级鬼物请教:“在你们这些高等级的鬼物眼中,我,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身体的异常并不是没人发现,守鹤、傀儡师张雪儿都能有所感应。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具体,但能察觉到不同,就说明在等级高的体验师眼中,他的样子与别人看到的不一样。

安德尔沉思了一会儿:“我的客人,你问倒我了。你看上去像一个容器,而你本身与容纳的东西早已混为一体。”

喻封沉见安德尔对他真的很友善,没有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追问。

安德尔又说:“你很像是一个,活着的死物。你所容纳的东西非常恐怖,即便是我,也没有一个站在高处俯视你。不过你的状态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谁?”喻封沉心神一动,被确认为死物的压抑感与新的希望同时到来,让他心情复杂。

“一个叫做雕刻师的人类。她与你的这两位朋友,属于同类。”安德尔摊开手示意了一下处于意识封闭中的宁枫和江孑冷。

“同类,叫做雕刻师……那人一定是个体验师!”终于接触到了一个新的身份,喻封沉在心里呐喊着,连恶心感都消下去不少,“她怎么了?”

“她很擅长雕刻,我曾经与她在其他地方见过一面,她似乎很喜欢制作一些活着的人偶。”安德尔礼貌地笑着,“不过她比更我强大。”

“!”喻封沉一惊,眼前的鬼物已经是绝望级,对应的体验师等级为挣扎。

而它口中的雕刻师……竟然在挣扎级以上?

……

安德尔的一番提醒,结合今天所见的一切,喻封沉终于得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你就是……错乱级之上的……雕刻师?”他瞳孔一缩,突然感觉到了莫大的压力。

女人这一瞬间似乎有些惊讶:“你已经接触到了这个层面的知识了吗?有些出乎我的预料呢……那么,你还知道哪些事情?”

“我本来应该是个普通人,十三岁那年死了,对不对?”喻封沉指间握住的雕刻刀渐渐染上了温度,人偶眼睛上的细节逐渐清晰。

“呵呵……真是聪明的男孩。”女人也不大想卖关子,看不出年龄的白皙脸庞上笑意变得更加明显,顺势接着道,“我雕刻了一个新的你,把你原本的灵魂融了进去,你该感谢我,是我让你获得了新生。”

感谢?

是该感谢。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同样是雕刻出来的,其他的人偶诞生起便定了型,而他却从十三岁的身躯、十三岁的灵魂,随着时间继续长大了呢?

为什么他感受得到所有情感,感受得到春夏秋冬?

这才是喻封沉靠自己无法获得答案的问题。

“因为材质啊。”女人借着他的手细细描摹人偶之脸的唇角,“你有没有听说过……鬼沉木?”

“没有。”喻封沉精神有些恍惚,几乎是无意识的便回答了。

“这样啊。你知道吗?”女人和喻封沉离得特别近,呼吸间带着一些诡异的笑意,“现在的你,比小时候还要乖——”

她话音刚落,手指点在喻封沉后颈,瞬间,喻封沉就感觉体内的黑雾开始暴动,甚至还有些隐藏得更深的未知试图浮出来……

一瞬间,暴虐和无法言说的绝望感充斥了他所有的感官,他目光所及之处,所有的东西,所有的存在,都让他感到无比的厌倦和敌对。

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只想毁灭它,然后逃离,逃得远远的。

“滚!”喻封沉心脏剧烈跳动,无法控制地挥手打开了女人,那张面具掉在了地上,脆弱的碎成几瓣。

“你做了什么?”感受到体内有某种强大的、黑暗的、绝望而腐朽的东西在复苏,他少见的陷入了恐慌。

那个未知的东西正在与他融合,正在侵蚀他的思想,污染他的性格!

“现在你感受到的一切,才是你真实的想法。”女人神色严肃下来,“你还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样子吧?看看镜子!”

喻封沉强忍着杀掉面前的人的强烈愿望,转头看向制作台边的全身镜。

……镜中的东西,是他吗?

皮肤惨白接近透明,黑色纹路像锁链一样缠绕在他身体各处,眼眶中没有眼白,只有无边无际的纯黑。

精致的脸不再给人带来正面的情绪,仅仅看一眼,心中就会浮现出惊悸,勾起人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东西。

无数黑色雾气在他周身环绕,凝聚成或惊恐,或悲伤,或凄厉的扭曲的脸,在他身边飞着,向外释放着纯粹的恶意。

哪怕穿着人类的衣服,可不管怎么看,他都和人类没有什么关系,更像是个彻头彻尾的恐惧源头。

“鬼沉木在所有的世界中都非常难见,一棵鬼沉树幼苗需要三千人的血浇灌才能生根,每天吸收庞大的恐惧,经过两千年才能长大。一棵成年鬼沉树,只有最中心的一截木头才会吸收所有能量,成为让所有人都害怕的恐惧之物,我们称之为,鬼沉木。”女人说着也后退了几步,因为仅仅是站得近了些,她的皮肤就开始腐朽。

“而你,就是我当初用鬼沉木雕出来的人偶。你与那些拼接而成的人偶不同,我只是雕刻了一个整体外形,剩下的细节,包括生命状态,全部都是鬼沉木自主产生的。只是这种力量太可怕,我将来自鬼沉木的那部分特质全部封印了起来,让你以一个正常孩子的身份长大。”

“刷”的一声,喻封沉并没有让她把话说完,他以连自己都没想到的速度欺近了这个女人,掐住了她的脖子。

想杀掉她……把她分成碎块……吸干她的血……一个个念头在喻封沉脑子里盘旋,可终究还有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呐喊:清醒一点!这不是你!

在很多很多种意识的纠结中,喻封沉越靠越近,看着女人的脖子,很想一口咬断。

女人背贴着墙,脖子几乎被勒变了形,说话的声音却完全没受影响:“哎呀,这个动作是否有些不合适?我和你父母是好朋友,按照辈分,我是你的阿姨……”

正说着,她光滑的脸颊上突然掉下来一块,露出里面的空洞。

这个场面让喻封沉愣了愣,动作也停滞了一瞬间。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知道了,雪伦?莉迪亚女士

她……也是人偶?

在喻封沉愣神这一瞬间,女人伸出手,在他后颈处又点了一下。

她手指冰凉,不带任何温度,却仿佛戳中了一个封印点,让喻封沉体内肆虐的森森鬼气逐渐平息下去。

一张张萦绕在他身边的鬼脸发出恶毒的诅咒,冲女人尖叫着,可没能将女人分尸咬碎,就被一股拉力拖拽回喻封沉的体内。

喻封沉脑子嗡嗡的,诅咒力量的褪去像海潮一样冲击力十足。

他听见一声男人的惨叫,特别近,随即意识到那是从自己嘴里发出来的。

冷汗湿透了全身,他熟悉的意识和性格逐渐夺回了控制权,眼睛恢复了黑白分明的正常,他茫然了一瞬,发现自己正以一种非常非常不礼貌的姿势掐住了别人的脖子。

但是恐慌还在他心中发酵,心跳得很快,导致他血压升高,脑子晕晕乎乎的,刚才那种对世界的厌恶和抵触仍在他脑中盘旋。

缓了缓,他放开了手,腿有些软,差点向后跌去,十分狼狈。

“还好吗,孩子?”女人的脸上缺了一块,她却一点都不在意,依旧从容优雅。

“还好……”喻封沉现在感觉自己像是又死了一回似的,嗓音受到了鬼气的侵染,短暂地变得沙哑阴冷。

他也可以确定,面前这个女人没有恶意,如果她想对他不利,他根本不能站在这里。

从见面到现在的一切,更像是一种考验。

“我刚才只是解开了当初下的封印的第一重,你就已经要失控了,看来,你现在的实力还没有到抗衡级。”女人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拉住了喻封沉的手臂,“坐下吧。”

喻封沉全身都散溢着淡淡的黑雾,这是体内诅咒之力爆发后没有完全收干净的后遗症。

他的皮肤苍白得如同吸血鬼。

“你刚才说……你是我父母的朋友?”喻封沉坐下一两分钟后,才找回思考的能力,脑子逐渐清醒。

他的父母……难道不是被眼前雕刻师创造出来的虚假生命吗?

还有个问题,雕刻师是错乱级以上的实力,怎么会看不出他只有挣扎级,还需要解开封印来印证?

“是的,孩子。”穿着深色荷叶边灯笼袖长裙的这位女士面色更柔和了些,似乎是想起了什么,“我和你的父母曾经是并肩对抗恐惧的队友。”

“……哈?”由于在这方面的信息实在匮乏,喻封沉感觉自己像个傻子,“到底……”

女士安抚了他一下,笑道:“不用着急,我说过,今晚我们有大量的时间来交流。这么久不见你的确该忘了我,容许我进行一次迟来的自我介绍,我叫雪伦?莉迪亚,来自英国。”

“莉迪亚女士,我叫喻封沉……”

“我知道,这个名字还是我和你妈妈一起取的呢,封沉,封印鬼沉木的人。你不用这么严阵以待,叫我雪伦就好了。”雪伦拢了拢有些散乱的金发。

我的名字原来是这个意思……不过,哪有叫长辈名字的?喻封沉犹豫着开口:

“可是……”

雪伦拿起方桌上古典的英伦茶具,倒了一杯漂亮的半透明红色液体进入杯中,推到喻封沉面前。

喻封沉接过,发现杯中茶还是热的。

“如果你放不开,也可以直接叫我小姨,我比你妈妈小一些,情同姐妹,在中国应该是这样的称呼吧。”雪伦语气越发和蔼,可脸上的一小块缺口则让这个场景显得有些诡异,“Dukesblacktea,公爵红茶,我自己制作的,尝尝?”

“……好的小姨。”喻封沉捧起杯子喝了一口,感觉有点甜,里面有橙片和茉莉的味道。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人偶。”雪伦的手指覆盖在了脸上的缺口处,那部分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材质做出来的皮肤竟然一阵蠕动,补全了空缺,看上去光滑完整。

“事实上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真正的雪伦?莉迪亚不在这个世界,我是她做出来的,承载了她创造出我之前的所有记忆,而她能看到我的一切,包括现在。”雪伦的话让喻封沉思绪万千,信息量略大。

“也就是说,你不是真人,算是个分身?”他道。

“可以这么说。每一个从错乱级晋升的体验师都会暂时离开这个世界,前往另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因为我被创造时,雪伦还没有去往那里。”

“接下来我要为你解决你现在最大的疑惑,我会把那一年发生的事告诉你。”雪伦自己也喝了一口红茶,喻封沉不知道人偶喝茶会喝到哪里去。

“你十三岁那年,我,不,是真正的雪伦?莉迪亚和你的父母一起经历了错乱级往上的晋升游戏,一个8分游戏。

“我们的团队损失惨重,不仅仅是游戏太难,还有一个与我们结仇的队伍,暗中下了绊子。

“十一个人,只活下来了五个,其中包括你的父母。

“可当我们从游戏世界返回时,却发现被留在现实中的你,已经被那个团队的人杀死了。”

喻封沉手一抖,瞳孔缩小,没想到还有这样一段故事。

“你的父母非常伤心,他们疯狂地找那个团队的人报仇,杀了对方一半的人,自己也受了无法逆转的诅咒。”

“后来,你的妈妈将你破损的灵魂召唤了回来——孩子,你记住,你妈妈的称号是【通灵师】,她是个好妈妈。”

“她央求我帮她复活你,我便用了唯一一个能让你活下来,并一直长大的材料,鬼沉木,重新雕刻了你的身体,然后和她一起把你的灵魂装了进去。”

“后来,你以鬼沉木为身复活了,而你的父母却死在了那些人的攻击和诅咒下。”

雪伦每说一句,喻封沉就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破碎,像是罩住记忆的盖子被大锤敲碎,很多早就被他遗忘的事情又清晰地浮上了水面。

某些被压抑在最底层的黑暗地带破开了一个裂口,痛苦、绝望和恐惧从裂口中翻涌而出。

他突然想起来了。

他曾经在法国住了两三年,对法语十分熟练,即使不太会说,但都能听得懂。

有一天晚上,爸妈对他说出去办事,让他乖乖待在家里。

他很独立,对一个人看家习以为常,那晚他坐在爸爸的书房里看书,突然,窗外浮现出一张鬼脸。

他吓坏了,爸妈从没让他接触过鬼物,一直将他保护得很好,可这一次,房子外围的迷阵被破了,一群人闯入了家里,对当时只有十三岁的喻封沉几尽折磨,用鬼物吓他,侵蚀他的精神。

最后,他被割下了很多肉,流血而死。

那些人的长相隐藏在黑夜和鬼影中,他没有看清。

喻封沉的手骤然捏紧,这段记忆被少年时的他选择性遗忘了,否则,仇恨和恐惧一定会伴随着他,直到如今。

现在回想起来,仍然有一种怨恨快要凝结成实质,恐惧却不剩多少了。

竟然有人,这样对他!

他的父母没有死在鬼物手里,竟然是死在这群毫无人性的“人类”手里!

这怎么可能放得下,怎么可能原谅的了……

他心里一出现负面而阴暗的东西,体内的黑雾便雀跃起来。

“清醒一点。”

雪伦的声音在他耳边,犹如灵魂中的钟声,将他从无边的黑暗中带了出来:“鬼沉木太恐怖,它的特质会让你变成一个邪恶的鬼物,无时无刻的影响你,你不能被它掌控,而要反过来掌控它。”

她盯着喻封沉的眼睛:“你父母死后,我就按照你们以前住的小镇,雕刻了一个一模一样的世界。

“我还创造了你父母的人偶陪着你,将他们的记忆放在了人偶里,这就是所谓的,活偶,但他们无法离开这个镇子。

“由于你终究是鬼沉木雕刻而成,性格越来越冷,很多属于你本身的记忆也丢失了,再后来,我也要前往那个神秘的地方,不能时刻盯着这里,就把你送回了中国。再之后的记忆……”

雪伦轻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了,我是这个小镇上最后一位人偶,从被创造起,就只有解开鬼沉木第一层封印的能力,我现在做的人偶,就只是可以活动而已,不能活着。”

“原来……是这样吗?”喻封沉终于知道了事情始终,这么多年来对大多数事物都兴趣缺缺、比较无感的他,第一次有了这么大的情绪波动。

是怨恨!

他在怨恨那个团队。

“那个队伍,叫什么?”他哑着嗓子问,脸色一片阴沉。

“告死。”雪伦没打算瞒着他,当初的少年已经长大了,性格也更加独立。

告死……

“是……错乱级的队伍吗?”

“是的。”

喻封沉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回答,嘴角上翘,露出一个笑容。

配上苍白的皮肤和隐隐的黑雾,这个笑容显得有些病态。

错乱级……还要等好久,他才能去报仇呢。

不过,至少有了个目标,一切都清晰起来,在恐怖游戏世界里,他不再茫然随意。

“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记住,绝对不能让鬼沉木的特质主导你的思维,否则……”雪伦再一次提醒。

“小姨。”喻封沉打断了她,脸上的阴沉逐渐隐去,很久之后,他才冲雪伦扬起了一个还算阳光的笑容,“我会压制住自己的。”

“你和我爸妈,费了这么大劲才复活我,我不会让自己忘记你们。”

他看着茶杯中自己的倒影,可能是鬼气溢出的原因,他的样子看上去比平时更邪气,更可怕。

他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奇怪的想法:要是这是本小说,照这么发展下去,他这个异端,是不是要从正派逐渐变成反派了?

喻封沉甩了甩头,将这种念头甩出了脑袋,不论怎样,他都不希望自己变成那种厌世者。

仇恨是他接下来活下去以及变强的动力,但决不能成为主宰。

否则,他会变得和让他厌弃的那些残害无辜的鬼物一样。

但他体内的诅咒的力量极其庞大,他又不可能放着不动。

“我……我该怎么抵抗刚才那种……侵蚀?”喻封沉问。

如果有种办法,能让他在掌控鬼沉木带来的力量的同时,不被鬼气侵蚀改变,那么他毫无疑问去做。

“等你晋升抗衡级,再来一次我这里,我可以帮你打开第一层的封印。到那时候,你对诅咒之力的掌控会强很多,可以控制住自己。”雪伦拿起茶壶,将见底的茶杯重新满上。

“而第二层封印想要解除且不变成鬼物,需要你收集一些东西,前路漫长,不必着急。”

……

ps:喜欢《体验师》.中文网正版,最近盗版读者太多了,我看着流失的工资,感觉心好痛。摔倒了~要读者看正版才能起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尼斯暴风雨的前奏

月亮被云层遮住,使黑暗在夜里无声蔓延。

一号套着不属于自己的夹克衫,靠在拥有风铃和捕梦网的房子大门边,低头把玩着一支塑料假花。

他在镇上逛了逛,这个镇子比枯镇要小得多,许多工艺品的样式都是他没见过的。

在花房里,卖花的女孩还送了他一支蓝色的塑料玫瑰,他冷淡地谢过后,就带着玫瑰想回来找喻封沉。

可在半路上,他感到体内怨气一阵翻涌,不断增强,没来得及多想,他从来自合约中的那一丝联系中感应到喻封沉出事了。

一路跑过来,他便停在了这栋房子门口。

没敢进去。

因为喻封沉所展现出来的气息,让他本能地感到了战栗。

好在,没过多久,他就感应到喻封沉恢复了正常,于是他一直靠在门框上守着,就等喻封沉出来。

月上中天,在惨白的云雾后露出一点光亮。

“叮铃——”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门缓缓推开。

一号把视线从蓝色玫瑰上移过来,看见了穿着毛线衣的青年。

乍一看上去没什么异常,就是脸色在淡淡的月光下显得比以往更苍白,黑色的头发略微有一些凌乱。

但是好像有什么更重要的地方不太一样了。

“孩子,不要急切,慢慢来,我会一直在这里等着。”房间内传来女人的声音,一号不由得多看了喻封沉一眼。

大晚上的,孤男寡女,还一直等着……

“你干嘛了?”他忍不住问。

喻封沉看了一号一眼,还没说话,雪伦就再次开口:“外面这孩子不错,担心你出事,在外面站了三个小时了。”

“三个小时?”喻封沉讶异,一号却冷着脸,耷拉着眼皮,一副懒得多说的样子。

喻封沉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转身:“小姨,那我走了。”

说罢便关上了门,对着一号道:“走吧。”

“去哪?”一号把蓝玫瑰随手一扔,花朵掉在了屋子旁的空地上。

拿出手机查看了一下,喻封沉也有些不确定。

十点多了,人偶父母那里……他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

辅导员给了一周的假,可他没想到事情一天就解决了,还以为要拐弯抹角,绕很久。

“好歹也是有我爸妈记忆的……我这么冷漠是不是太混蛋了?”喻封沉忽然想到,对于拥有了记忆和多年生活经验的两个人偶来说,在它们心里它们就是真正的人,就是他的父母。

“今晚你先住我爸妈家里吧,明天,我们找个地方玩。”一下子接受了太多的信息,喻封沉觉得有必要散散心。

这里就是异国,人生地不熟,最适合旅游,法国好玩的地方还挺多的,正好还能感受一下异国的文化。

也能让他沉重的心情得到一丝缓解。

……

看见儿子去而复返,并且表示要在家里过夜的时候,喻爸爸和喻妈妈简直是喜出望外。

连带着,对儿子口中的朋友也热情的不行,即便这位客人一脸的阴郁:“你好啊,欢迎欢迎,那个……你叫什么呀?”

喻封沉挺不是滋味地看着妈妈重新包得严严实实的手臂,还是老老实实介绍道:“妈,他叫罗珈。”

一号在听到罗珈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神一下子亮了些。

他跟着喻封沉走向二楼客房,心里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失落,就是突然意识到,从今以后,知道他叫罗珈的人,只剩下喻封沉,和那个当时与喻封沉在一起的女孩子。

上了贼船,他也下不去了。

或许,以后真的可以安安心心的,用成为鬼物后才多出来的力量,去做一些帮助喻封沉的事情。

就为了这一声“罗珈”,挺好的。

鬼物不需要睡觉,但是一号躺在喻妈妈收拾出来的单人间的床上,闭上眼睛,竟然也倾听着黑夜,感到一丝困倦。

……

第二天中午,喻封沉和一号就整理好了行头,告别了喻爸爸喻妈妈,走出了康椰镇。

这次喻封沉有了感觉,在经过镇口时,空间有个不明显的震荡,再回头,康椰给他的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更热闹,更有人气,形形色色的旅游者在向他昭示着——这个康椰是真实的,而非雕刻师手下的精美雕刻品。

“我们去哪玩?”一号顶着大太阳,有些许不适地戴上了同款鸭舌帽,但这并不能打消他对旅行的兴趣。

“你想看海吗?”喻封沉想了想问。

枯镇里没有任何痕迹表明周围有海,所以他估计一号连海都没见过。

“想。”说到海一号就感觉更舒适了,他不着痕迹而又眼巴巴地看着喻封沉打开手机调出地图,在法国的沿海区域进行筛选。

“去尼斯吧,很有名的城市。”

尼斯位于南法,处于地中海沿岸,北边就是阿尔卑斯山,且与因戛纳电影节而知名度大涨的戛纳相邻。

这个地方终年温暖,拥有法国最蓝的海岸以及很多的特色节日,世界上有名的夏加尔博物馆和马蒂斯博物馆都在那里。

除此之外,天使湾和盎格鲁大道也很吸引人,总的来说,尼斯就是一座慢节奏、非常适合度假的海滨城市。

喻封沉很快做了决定,然后订了一张飞机票。

在飞机上只能让一号先回画中去了,一号没说什么,将影子化作油画后就推开棺材盖躺了进去,让喻封沉将油画放回了梦里。

关于他梦中总是见鬼这件事,喻封沉也已经有了答案。

鬼沉木是怨气极重的鬼木,本身就有着吸引鬼物的能力。

而它本身的特质,更是能包容大量的鬼气怨气诅咒之力,在与喻封沉的灵魂融合后,便成为了一块引鬼瞩目的载体。

他幸存级时很弱小,鬼气外放不多,于是只能吸引到一些弱小的执念来到梦里。

拿到体验师资格证后,为了他的安全,资格证将他的特殊气息屏蔽了起来,所以他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受到执念的骚扰。

到了挣扎级,他已经可以有一些自主性的选择是否让鬼魂入梦,资格证对他的屏蔽力度便减轻了。

坐上了飞机,喻封沉仍是那副鸭舌帽加口罩的打扮,一路无事发生,唯一的不足是卢瓦尔河区离尼斯所在的普罗旺斯区几乎拉成了一个对角,距离稍远。

……

尼斯的空气非常清朗,有种天高地阔的美感。

下了飞机又坐车来到度假酒店,喻封沉靠在前台桌面上填写入住信息,一号则微微打量酒店内环境。

这是一家高星级酒店,装饰十分华丽,大堂的角落里有一处大型假山,几条锦鲤在水中摇动尾巴,将这一方禁锢之地当作了整个世界。

大堂里零零散散坐着一些游客,有的在等人,有的在聊天,还有几个人站在喻封沉身后不远处排队入住。

出门在外,喻封沉一向不喜欢委屈自己,他经济条件相当不错,从小到大,“父母”在寄生活费这方面十分大手笔,他现在知道那些生活费都是雪伦寄的,简直是连他请保姆的钱都给打过来了。

可惜喻封沉不习惯别人照顾,生活上用钱的地方也不多,积蓄越积越多,至少很多年以内,他完全不需要为生活发愁。

这次出来玩,他就找了当地还未预约满的酒店中环境最好的一家登记入住。

前台妹子拥有一头浅棕色的及腰卷发,皮肤为健康的小麦色,是个典型的性感美女,她接过喻封沉写好的资料,用英语道:“哦,是来自中国的帅哥~”

“嘿帅哥,我是米露,等我下班了你有兴趣请我喝一杯吗?”米露递给喻封沉他的房卡,喻封沉订的是一个双人套间,因为一号跟他说不用分开住。

“抱歉,没有时间。”喻封沉没做回应,要他和一个陌生女人一起喝咖啡,他宁愿选择进入恐怖游戏里面对鬼物。

米露没有放弃,开朗的笑着:“原来是个酷哥,要不交换一下脸书号?明天或者后天有时间了,我随时等着哦?”

“没有兴趣。”喻封沉只好说得更直接了些。

他知道法国这边比国内开放很多,或许主动一些的女生的确比较适合他,可他现在真的没有兴趣谈恋爱。

“米露,他只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疙瘩,请问我有幸请你共度晚餐吗?”排在喻封沉后一位登记的男人笑道,他们后面说了什么喻封沉并不关心,拿到房卡后便和一号一起走进了空电梯。

他们住的是4409号房。

在电梯门即将关上时,喻封沉念头一动,感知到大堂里有一道视线在盯着他。

这道视线给他的感觉有些熟悉,他还没细看,电梯就关上了,阻隔了那道视线。

“在刚才的假山后面。”一号也感觉到了,他的感知力要比正常状态下的喻封沉稍强一些,位置判断也更准确。

会是谁?在这里还能有熟人?

假山后的青年借助山体遮掩着自己的身形,嘴里叼着根橙子味棒棒糖,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下意识摸上了腰间的枪。

在大堂里瞥到某个人后,他吊儿郎当的身形不自觉站直了些,见电梯门关上才挠了挠自己灰色的短发。

“喻封沉怎么会在这里……身边还跟着一只鬼物,他竟然是鬼物体质。”云肆嗦着棒棒糖,想了想,眼中血红色的流晶光芒一闪而逝。

本来只是路过找人,但现在他改变主意了,走到前台,他用十分纯熟的法语和前台客服交流了一下,订到了一间单人间。

“有意思了……”看着自己资格证上的任务,云肆打了个哈欠,提着行李箱向自己房间的楼层走去。

第一百四十章 来自奸诈小人的短信消息

由于尼斯气候十分温暖,穿大衣不仅闷热,而且不合时宜,喻封沉便带着一号进入商业街买了两套略薄的衣服。

这座城市的商业街尤为繁华,无愧于高知名度的旅游城市名头,街上行走的人来自各个国家,喻封沉还看见不少中国游客。

“这是什么东西?”在经过一家甜品店的时候,一号问了一句。

喻封沉往柜台上看去,如果他没记错,一号问的那些颜色各异、长相可爱的小型圆饼饼状食物名叫“马卡龙”。

鉴于一号来自鬼域,在进入他所在的真实世界后许多信息都需要恶补,他便买了一些马卡龙给一号吃。

谁知这一买,像是打开了一道神奇的大门。

“这个是什么?”一号又问。

“帕尼尼。”

“这个呢?”

“……可丽饼。”

一条街还没走完,一号手里已经提了一袋子食物,他时常嘴里还在吃,又发现了新的有趣东西。

“鬼物需要吃东西吗?”看着一号兴致勃勃的样子,喻封沉忍不住问。

问完他就觉得这个问题十分没有必要,他自己还不是顿顿照吃。

鬼沉木虽然是木头,但与小时候的他灵魂融合后,就化成了真正的血肉之躯,心脏、血液、组织器官等都是真实的。

想来一号虽然已经死去,但是时光流逝数十年后重新拥有了肉身,这具身体应该也是具备消化系统的吧……

买完吃食,喻封沉想了想,又按照地图拐去数码店给一号买了部手机,将自己手机里的双卡抠下来一张。

他有张手机卡是上了大学以后学校办的,基本不使用,也就是每个月多点所谓的无限流量,让一号用正好。

某一刻,喻封沉感觉带一号就跟带个什么也不懂的自闭弟弟似的。

“有人一直跟着,”一号一手抓着帕尼尼正在吃,另一只手拎着其他食物和买的衣服,俨然成了个拎包小助手,然而他的表情还是那么阴郁,仿佛有人欠他钱,“抓过来打一顿吧。”

没错,在他们出了酒店后,那道大堂里的视线就又跟上来了。

喻封沉早就感知到,但无法确定位置,就想静观其变,等对方展现跟踪他的意图。

“你能找到他?”喻封沉手里也拿着一根在街角看见的“正宗北京烤串”店里买的烤肉串串,不抱什么希望地问。

这道视线的主人太难找了,街上本就行人过多。

哪怕将精神力悄悄放出去,他也没有搜索到任何有用的气息,说明对方实力不俗。

可好在对方没有恶意,否则根本不会一直盯着他们,让他们察觉到异常。

“人太多了。”一号皱了皱眉,不耐烦地扫视一遍四周。

这个时候他们想买的东西也基本买到了,喻封沉便道:“先回酒店吧。”

喻封沉挑的酒店离海滩特别近,他洗了个澡换好了衣服出来,就看见一号正站在一百八十度海景阳台上向外观望。

从他们房间阳台的角度,可以看见沙滩上一个个小人,还有蔚蓝的大海。

喻封沉也朝大海的方向望去,他的视力很强,那些由于距离原因只有蚂蚁大小的在海滩上晒太阳的男男女女,在他眼中仿佛被放大了数倍,清晰可见。

遮阳伞、沙滩椅、游泳圈。

穿着沙滩裤的健壮男人和穿着比基尼的女人,以及小孩,在海边宛若一幅快要溢出满满生机的画卷。

看着看着,喻封沉突然眼神一凝。

一个穿着黑色连体泳衣的黑发女孩在他视野中一闪而过,那模糊的半张脸给喻封沉一种熟悉感。

“怎么回事?海滩上的游客里好像有……”他眯着眼睛又看了一会儿,没找到刚才令他眼熟的女孩,反而在浅滩出看见一个陌生男人。

男人身上缠绕着丝丝怨气,隔了这么远,体质特殊的喻封沉也能感受到。

自从封印被雪伦小姨打开一次后,他的感知力,尤其是对鬼物气息的感知力就再次增强了,同时,他也很清楚自己现在身上所拥有的那种“特质”也变得更多,可能过不了多久,他就可以做晋升抗衡级的准备。

这种特质的存在是宁枫告诉他的,体验师会在一次次游戏中,在与鬼物的接触中积累特质,越来越强。

而喻封沉缺的不是积累,而是一步步撬开一丝封印,让鬼沉木中蕴含的特质一点点浮现。

说到底,他也是开挂开得贼狠的一员。

“怎么了?”见喻封沉欲言又止,一号把视线从大海上收回来问。

“这里有鬼物。”喻封沉先是说了句,随后又改口,“不对,那个男人……是个被诅咒的体验师。”

没错,沙滩上那男人身上虽然缠绕着怨气,但本身并没有鬼物的气息,反倒像是被鬼物缠上的体验师。

他仔细观察了一番,男人是欧洲人长相,身材健壮,露在阳光下的肌肉十分结实,看上去像是经常锻炼、刻意练过。

但他实力并不太高,大概刚进入挣扎级,脸上的表情有些紧张,乍一看没问题,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与周围气氛格格不入。

“他在担心什么东西……眼神飘忽,身体紧绷,他担心的不是身上怨气的来源,他在担心周围的某个人!”不需要怎么思考,喻封沉就看出了形势。

他脑海里出现了刚才一闪而过的女孩子。

就在他还在理关系的时候,那个女孩子再一次出现了。

她离那个被怨气缠绕的外国体验师很近,那男人一见到她,脸色顿时大变,掉头就走。

说走不太恰当,要不是沙滩上人多,很多双眼睛看着,男人几乎要跑起来了。

说是落荒而逃都不为过。

女孩出现了一瞬间,再次消失,但这次喻封沉确认了,他一定见过她!

而且她也是一个体验师。

在脑海里搜索了一下,那些见过却并不太熟的女体验师一一浮现,喻封沉顿了顿,突然意识到了对方的身份。

是红。

那个在“替代”游戏中,对生存极度渴望,且行事狠戾的少女。

他看见对方眼中对生的坚定,一时间有些钦佩,便在最后关头救下了她,代价是自己在宁枫家躺尸了好几天。

“她怎么会在这里,气息强大了很多,这种进步速度有点快……”当初她甚至只是个幸存级小菜鸡,可如今在沙滩上的她,明显已经晋升挣扎级。

喻封沉还记得宁枫给他科普的关于“饿鬼”的知识。

这个女孩,是个难对付的角色,以后要是成长起来,万一心思被恶念占据,必定是个恐怖的隐患。

但要是她可以控制自己,则会非常强大。

可她怎么会在法国?

这也太巧了点吧?

再加上酒店里、商业街中盯着他的那个气息熟悉的人……

“这里可能出了什么事,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体验师聚集?”本能的,喻封沉察觉到不对劲。

“这就是出事了?我觉得你的世界比鬼域和平多了。”一号双臂搭在阳台围栏上,看着眼前“和平的世界”。

“一号,你这两天想出去溜达的时候,帮我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鬼物或者体验师,我感觉这里没有表面上看到的那么太平。”喻封沉没法反驳,一号就是这脾气,说话有些毒舌。

但也很真实,令知晓一号过往的他讨厌不起来。

随后喻封沉便揉了揉眉角,感觉自己也有招惹麻烦的天赋。

来了法国,似乎还是没有躲掉恐怖游戏的笼罩,还见到了国外的体验师。他思维转得很快,两分钟后,一个合理猜测已经成型。

这些体验师相隔不远,像是互相有交集,不可能是偶遇,也不可能是已经进入游戏,倒像是……前置任务?

在他接到宅怨那个游戏之前,他也是先接了类似的前置任务,拿到了【红霜的诅咒】,然后才带着优势进入了本来不是他那个等级可以进入的两分游戏。

说不定这附近有什么游戏要开始,所以提前得到了前置任务消息的体验师才不约而同会聚过来,并且疑似于在争夺什么?

看刚才那个男人的态度,似乎很畏惧红。

倒不至于是实力的碾压,他们应该都是刚晋升挣扎级,那么……就是男人身上有什么东西必须护住,而红正在想办法抢夺。

到底是什么呢?

喻封沉想了想,干脆拿出了手机,找到一个不常用联系人,编辑了一条短信。

“云肆,你跟了我大半天,是想干什么?”

除去现在肯定不可能在国外的熟人,再除去交集不深,没必要跟踪他的人,喻封沉就只能想到这位了。

死亡深林中,被他用计策杀了一次,出来后竟然发小表情“威胁”他的这位性格散漫随意的猎物。

两个他认识的有好友位的体验师都出现在这里,而附近还有其他陌生体验师,这绝不是巧合,他应该可以问问云肆,相信云肆知道的信息,绝对比他这个单纯来旅游的人多。

……

“我靠?”听见手机振动打开看了一眼的云肆不禁爆了句粗口。

【来自奸诈小人的短信】:云肆,你跟了我大半天,是想干什么?

他盯着手机看了一会儿,然后把手机随意一丢,呈大字形躺在酒店的大床上,单薄的潮牌上衣随着他的滚动皱起一个角,露出结实的腹肌,他眼睛里透着一股茫然。

他把额头上的黑色宽发带拉下来遮住眼睛,几个疑问在他脑子里挥之不去。

耶?

奇了怪了?

我是咋被发现的呢?

这种人脑回路是怎么转过来的,我为什么看不懂?

“就算我没有隐藏气息,喻封沉也不该确定就是我啊?”云肆一骨碌坐了起来,双腿盘起,把发带推上去,发带上若隐若现的怨毒鬼眼里透露出一丝无奈,不知道它的所有者干嘛老折腾它。

作为一个祭品,它没有尊严了吗!

云肆却没注意自己的发带对他有什么怨念,开始思考那个奸诈小人给所有疑似者群发消息的可能性。

“群发消息,谁回谁傻,对不对?”自言自语了一句,云肆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傻。

怎么可能嘛!

像江孑冷、喻封沉这种人的脑回路,一向是聪明伶俐的他也get不到的。

“还以为这次能突然出现吓唬一下他……”云肆失望地看了看被他放在床头柜的两把枪。

上次他死在喻封沉手上,虽然他明白这是游戏对立阵营必须面对的,也并没有怨恨之心,但是至少!

至少!

至少给他一个吓唬喻封沉出出气的机会啊!

逼还没装起来,为什么就被识破了,太南了……

“可是我确实找他有事啊。”云肆把凌乱的奶奶灰短发一股脑乱抓一通,叹了口气。

“你是不是发现尼斯体验师很多,察觉到异常了?还有,不压制气息,却让人难以定位的这个特点,符合我【猎物】称谓的特征,是吗???(?? ̄?? ̄?)????”虽然心里自黑自己傻,但事实上云肆想通事情原委,也不过是一瞬间的事。

他在短信里打上这些字,点击了发送。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按套路出牌的突发游戏

看见云肆的回信,喻封沉沉默了一下。

虽然但是,云肆自己的分析十分合理,可他没有往那个方向想啊。

他只是用了个排除法而已。

从阳台上走回房间里,喻封沉道:“一号,你现在就去周边游走一会儿,注意一下到底有多少体验师在这座城市里。”

“麻烦。”一号照例要顶一句,然后手臂一撑,就从四层楼高的阳台上翻了下去。

他的身影甚至没有落到地面,便消失了。

“4409,见面说。”喻封沉低头回复了信息,很多事在短信里是说不清楚的,何况他知道云肆应该就住在这间酒店里。

另一边,云肆望着自己住的4401,嗤笑一声:“没想到还挺有缘。”

枪不离身,他拿上了自己的两把凶器,踩着走廊的红绒地毯几步便到了4409门口,伸出手敲了敲门。

门立刻被打开,云肆看着眼前似乎挺久没直面的人,感觉这场景似曾相识。

只不过游戏里是他在破木屋里给对方开门,而现在是对方站在房间里给他开门。

当时开门的他被骗了,但这次开门的对方不会被骗。

“好久不见啊小金人,哥来揍你了。”顿了两秒,云肆实在没忍住,必须要说点什么增加一下气势。

“嗯,好久不见,进来吧。”喻封沉淡定的一匹,把云肆让进来后关上了门,上下打量了一下。

还是挣扎级的实力,不过比起死亡深林的时候,气息要强大很多,可能快要晋升了,看来这段日子进步不少,死亡后的考验应该没有给他带来惩罚,而且给了些好处才对。

想到这里,喻封沉稍微松了口气。

于情于理,他都不希望云肆在那次死亡后实力下降。

“这边到底什么情况,你们在找什么吗?”关门后,喻封沉先开口了。

“喂喂,我说我来揍你了!”云肆不满地攥着拳头。

“我记得你好像文说过,游戏里的不可逆转的敌对所造成的仇恨,是不应该带到现实来的。”喻封沉面色变都没有变一下,示意云肆坐,然后在水壶边倒了杯热水。

他递给云肆:“多喝热水。”

“……”云肆眉角青筋咚咚直跳,半晌接过一次性纸杯狠狠喝了一口。

他是坐在靠近阳台的小圆桌边的,这区域看上去像是供给人们喝下午茶的场所。

“喻封沉!”云肆提高声音叫了一声,叫完后又不知道后面应该说些什么。

他心里也有点无奈,面对一个“杀了自己”的人,他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态度说话。

关键是丢脸啊……他当初可是以挣扎级面对喻封沉一个幸存级,还被阴了,他还说江孑冷丢人,实际上他才是最丢人的那个……

“对不起。”喻封沉坐在了他对面,突然道。

“我虽然没有必要向你道歉,但是我还是想说声对不起,作为敌对的一方,我可以用别的方式杀你,但我骗了你,我知道这比直接对抗更伤人。”

他这段话让云肆愣了愣,眼神逐渐温和下来。

“不过如果有下次,我还敢。”喻封沉接着说。

“刷——”手中的纸杯被骨节分明的五根手指直接捏扁,甚至有直接碎成粉的趋势,云肆有种要黑脸的冲动。

这特么不就是虚心道歉,绝不悔改吗!

他恨恨地想,喻封沉、江孑冷这种人,就是心脏!不过这也就是他们解决问题的方式。

“算了,你当时太弱,不用点计策根本打不过我。”挥了挥手大方的表示“理解”,云肆突然握拳打在了喻封沉胸膛上。

这一拳可没怎么留力,结结实实打在身上甚至发出了“彭”的一声闷响。

“好了,现在我打回来了,不生气了。”他声音尾调上扬,那种流里流气的感觉终于正常发挥了出来。

本来想打脸的,但是他觉着喻封沉的脸上要是肿了,怪可惜的。

“……”喻封沉无言地捂着胸口,他身体素质在一次次使用诅咒之力后越来越强,也有可能是鬼沉木的素质在逐渐体现,反正这一拳倒是没让他飞出去。

可是真他娘疼啊!

云肆作为一个身体素质特别好的玩家体质体验师,肌肉强度比喻封沉高了不止一个等级,起码徒手揍人这一块,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现在可以说说,这座城市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想了想,喻封沉放下了捂着胸口的手,往前坐了坐,直奔正题。

云肆“切”了一声,心中却暗暗诧异。

再次近距离接触喻封沉,他有种喻封沉比之前更冷漠理智了一些的错觉。

哪怕是平平常常坐在这里,也比以前更沉稳,甚至有点沉重。

“该不会是被体质影响了吧!”云肆可以看出喻封沉现在的实力,竟然已经是一个非常稳固的挣扎级,也可以看出喻封沉的气息中透露着鬼物体质特有的感觉。

他见过很多鬼物体质的体验师,鬼物体质比起玩家体质更加危险,也更不可控,其中一大原因就是鬼物体质体验师容易被自己的体质影响,导致思维和性格的异变。

这种异变会让人逐渐失去人性,向鬼物靠拢,在前几个阶段或许弊端不明显,可到了错乱级,那可就是灭顶之灾。

相当于自我毁灭。

云肆觉得他得在之后的相处时间里从侧面提醒着点。

而其实喻封沉拥有封印,现阶段是控制得住诅咒之力的侵蚀的,但康椰镇一行让他知道了身世,还背负上了非常艰难的仇恨。

为自己的死报仇,为父母的死报仇。

知道了真相后,喻封沉的心怎么都会比之前沉重的,他也不希望自己变成一块死木头,所以才要来旅游散心,找回那种活跃的心态啊。

脑海中的念头在一瞬间便飘了很远,云肆回过神来,想起了来的目的。

“聚集在这儿的体验师都是奔着活动来的,哥也是。”他直截了当,然后问,“那个跟着你的鬼物呢?”

“出去打探消息了,那是一号,现在住在我的祭品里。”喻封沉道。

“哦,那就是自己人咯?你可让他小心点,这节骨眼上精神紧张的体验师不在少数,别被当成探子干掉了。”云肆转了转枪身,平时他手闲不住,就爱把枪当笔转。

“他是个特殊鬼物,没那么容易死。”喻封沉若有所思地回了一句,一号的能力是很特殊的,而且在康椰镇出来后,一号似乎还变强了,“你说的活动,是活动游戏吗?”

“对,事实上,早在一周前,这个活动游戏就发布了一个前置任务。”云肆转枪的手一停,“我在家待腻了,就随便来欧洲玩玩,正好当时我来了法国,于是就接到了资格证给的说明。”

【体验师你好,你已进入活动游戏覆盖范围,请选择是否参与游戏的前置任务?】

【活动游戏:城市黑森林法则】

【该活动游戏需要二十六位体验师,这将会是一次规则之下的死亡逃杀,二十六人中,只有五人可以活下来得到奖励】

云肆把资格证上的内容原封不动的告诉了喻封沉,然后道:“这种游戏考验个人战力的游戏我怎么能错过?所以我就选择参加了前置任务。

“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前置任务简直是在提前挑事。”

【你已参与城市黑森林法则的前置任务】

【徽章争夺战:前置任务只允许五人参加,徽章将随即刷新在其中一人身上,该体验师为防守者,剩余四名体验师为抢夺者,当天抢夺成功,徽章将永远属于成功者,若抢夺失败,防守者获得两枚徽章】

【每隔一小时,资格证中会通报防守者所在地,若抢夺者抢夺成功,则当天播报停止】

【每一天,徽章刷新一次,持续十五天,累积获得徽章最多的体验师将拥有最大优势】

【前置任务中不可以杀死体验师,禁止对体验师下超过五小时的诅咒】

【前置任务参与人数已满,得到先机的你们会在正式活动中拥有优势】

待云肆把所有前置任务相关提示都说了一遍,喻封沉已经明白了游戏规则。

二十六个体验师的逃杀游戏,听上去就很刺激,活动游戏惯例死亡有复活机会,那么这场游戏里必然是腥风血雨。

而五个最先进入覆盖范围且决定了参与前置任务的体验师,就有了获得优势的可能性。

“前置任务开启十五天过后,就会开始正式游戏,到时候在法国境内的挣扎级体验师都会受到邀请,自由选择来不来。”云肆胳膊肘撑在了圆桌上,望着喻封沉。

他找喻封沉就是这个目的,正式游戏可以活下来五个人,如果他和喻封沉组个队,那么在阴人这方面的能力就大大提升了!

美滋滋!

“今天的防守者是个身材健壮的欧洲男人吧。”知道云肆的意思,没急着表态,喻封沉想起在阳台上观望海滩时看见的一幕。

这么说来,接到了前置任务的人就是云肆、红、欧洲男人和另外两个人。

“嗯,嗯?”云肆奇道,“你怎么知道,你看见了?”

“看见了,怎么,你现在要去追?”喻封沉瞥了他一眼。

“不追了,都七天了,可累死哥了,现在手里徽章最多的就是我,我一点都不急。”云肆说的是实话,整个法国境内,他们从夏朗德追到巴黎,从康塔尔追到热尼,然后刚从基伯龙湾追到尼斯来。

基伯龙湾的那两天,恰好他都是防守者,那种氛围还挺好玩的。

就仿佛他真的变成了“猎物”。

想到这里,云肆痞痞地眯起了眼,右耳上的银灰色耳钉在阳光下反射出一道刺眼的光。

这个前置任务就像是猫捉老鼠一样,只不过猎物与猎人,随时都在互换,他最喜欢这种游戏了。

“五个人中除了我,还有一个中国人,是个小姑娘,称号是红。她看起来实力一般,但追得挺狠的。剩下都是法国本地人,两男一女。”经过了七天的追逐,云肆基本对另外四个人熟悉了起来,给喻封沉介绍道。

“嗯,那几个法国体验师的称号是什么?”喻封沉想要了解更多的信息。

他已经对这个活动游戏心动了。

目前,他唯一的目标就是变强,为了变强,他对这种可能存有大危险和大机遇的游戏不仅不抵触,反而很渴望。

“一个是【黑夜杀手】,一个是【十字】,还有个女人,称谓叫【女爵】,她不好对付,是我们五个人中实力很强的,徽章数量仅次于我。”不知为何,回想起女爵,云肆眼角都跳了跳。

一个让他难以形容的女人。

“那你是要跟我合作?”喻封沉直截了当地问。

“对,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你陪我玩一次嘛,我不想动脑子。”云肆一笑,露出一口整齐的大白牙。

猎物怎么可能不擅长动脑子……喻封沉心中吐槽,在死亡深林中,他明确的意识到这个人脑子很好,反应力极快。

但喜欢自黑。

也不知道是真的喜欢自黑,还是猎物本能的在隐藏实力。

关键是,云肆属于三观很正的人,跟这样的人组队,大概率不用担心忠诚问题。

这么想着,喻封沉点头:“可以。”

达成共识。

一号在外面转了一圈回来,云肆已经离开了。

喻封沉问:“怎么样?”

一号扶了扶自己的帽子:“尼斯市内像你们这种体验师也不算多,加上你和隔壁那个,挣扎级的也就十来个人吧。”

……这叫不多?

喻封沉喝了杯水,感觉一号的世界观和他似乎不大一样。

但是这个结果可以证明,有些人已经得到了活动游戏的消息,开始有意识的往同一个地方集合了。

……

接下来五天,云肆每天都会出去打探消息,确保女爵的徽章数不超过他,他就悠哉游哉地回酒店,好在五个接到任务的人十分有默契的没再转移地点,就在尼斯跑来跑去。

一闲下来,他就往喻封沉和一号的房间跑,甚至教一号打游戏,一号本来非常嫌他烦,看在游戏还挺好玩的份上也逐渐不对他冷言冷语了。

但他们俩谁也没想到,活动游戏“城市黑森林法则”还没到来,另一个变故就悄然而至。

离游戏开始还有三天,喻封沉打算出去看看盎格鲁大道,云肆也非要跟着一起,他刚换好衣服,眼前突然出现一行来自资格证的提示。

【检测到附近有游戏通道开启,世界正在靠近】

【体验师异端,你可以进入突发游戏“活死人游轮”,是否进入?】

“突发游戏?”喻封沉一愣,他还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他与云肆对视一眼,便知道对方也看见了这个提示。

【突发游戏属于五大恐怖世界其中之一的某处区域突然靠近,使体验师可以进入,完成游戏有丰厚奖励】

可能是由于喻封沉已经得到五大恐怖世界的知识,资格证上多出了一行解释。

“什么叫靠近?”喻封沉却瞳孔一缩,这个词让他瞬间产生了很多联想。

“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上不上?”云肆茫然地挠了挠头发。

【突发游戏接取倒计时,十、九……】

“进入。”眼看开始了倒计时,喻封沉当然不会放过任何机会,果断做出了选择。

他现在没有佛系的资格。

“你还真直接诶,那哥也进去玩玩。”云肆属于天不怕地不怕倒是玩心很大的,同样没犹豫。

【触发游戏:活死人游轮】

【评分:】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用你散漫无理的态度忽悠他

【触发游戏:活死人游轮】

【评分:】

【参与人数:2】

【参与者:异端、猎物】

【游戏介绍:传说在某片海域上,有一条人迹稀少的航线,人们通过现代技术无法探测到它,也无法进入,它被称作深海之渊。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游船或渔船误入这片深渊,出来后必然人烟全无,只剩下一座空壳。而你和你的朋友没有想到,这种小概率的诡异事件,竟然被你们碰上了……】

【提示:体验师将会扮演不同的身份,从不同角度体验和探索事情真相,活下来,尽兴地玩吧】

【进入游戏后,体验师的所有现实装备会封禁,将以符合设定的游戏形象出现】

【即将传送:十、九……】

“扮演不同的身份……”喻封沉对于现实装备封禁这件事道士不介意,他所有的祭品等都在梦里,现实中的不过是一个背包,里面只有绷带药物之类的东西罢了。

不重要。

他只希望这次的所谓扮演,不要和枯镇中的一样,硬要设定,反而不明不白的。

倒计时结束,他眼前习以为常地变成了一片黑暗。

只不过,这次他只是失去了五感,没有了直觉,意识却还在。

远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光点,喻封沉感到自己漂浮着,正缓慢的朝那个光点接近,而那个光点则越来越大,露出一扇门的轮廓。

还没等他疑惑为什么这次进入游戏的场面如此不同寻常,他脑子就再次多了一大段文字。

【你是一名侦探,一名专门解决警探们无法判断的奇诡事件的,性格古怪的侦探。】

【这天,你像往常一样待在事务所中等待案子上门,你的助手突然听到了门铃响,你知道,客人来了。】

【你想着:这次会是什么样的案子呢?希望来者付得起高昂的报酬。】

他在接收了这段文字后,身体已经逐渐穿过了光门。

眼前的光过于刺眼,在他感到有些眩晕的同时,听觉、视觉、嗅觉、味觉和触觉都回来了。

【游戏第一章:幽灵船传说】

【本章内容中,将封禁体验师异端除戏勾外所有物品】

“什么?连梦境空间中的祭品都被封了?”只来得及在心里发出这样一个疑问,喻封沉便感觉自己陷在了一个柔软的地方,他缓过神来往下一看——

自己这奇怪的棕色工装裤,还有黑色长筒马丁靴是什么时候换上的啊喂?

他的上身是一件白色衬衣,款式繁复追求美感,连袖口都是有些累赘的多层褶皱边,时代感好像有些错乱,不过面料倒是和裤子一样很舒适,不磨皮肤。

再往下,是一张深陷下去的沙发,沙发过于柔软,不知是什么材质所造,他靠在上面感觉全身都起了一股惰性,根本不想动弹了。

而由沙发为原点将视线往周围发散,喻封沉能看出这个房间似乎是一个办公用间,角落里拜访者造型古怪的书架,书架边还有几盆诡异的紫色植物。

“看来是已经进入了游戏中的角色设定了,好在我的诅咒之力还能用,通灵之眼等能力也完好无损。这个游戏所在的世界必然没有采用现实世界的世界观,也不知道是五大恐怖世界中的哪一个。”喻封沉心中暗道,就听见后方传来一声轻咳。

他机警地回过头去,就看见云肆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背心马甲双枪仍在腰侧,高大的身影笔直站着,手里抱着一堆资料,脸色不太明朗地盯着他——的沙发。

喻封沉瞬间就反应过来,他自己是侦探的话,云肆扮演的角色,应该就是他的助手了!

这是在羡慕他有沙发靠,而自己只能站着吧。

“咚咚咚。”

他俩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对对人物信息,就听见一阵敲门声。

是文字中提到的客人……喻封沉振奋了一下精神。

【吩咐助手去开门】

突然,系统提示在他眼前浮现,他有些意外,游戏开局对他们行为的束缚,可比他经历的任何一个游戏都要严格。

“你去开门。”没多犹豫,因为不太熟悉这次游戏的玩法,所以喻封沉按照系统提示来做。

“好的。”不知道云肆是否也有这种对具体行动的指令,总之他答应了一声,把手里的资料放在了喻封沉身前的木制茶几上,几步走出了房间。

不多时,云肆便领着一位五官立体,蓄着胡子,看上去有些干练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男人穿着黑色夹克衫,眼睛蔚蓝如海,一头板寸,是个典型的白人面孔。

“嘿,你可真是悠闲。”一进来,男人就热情地调侃了喻封沉一句。

【与亚罗弗探长打招呼】

系统提示再次出现,喻封沉面色不变,浮起一个淡淡的笑容:“亚罗弗探长,你不就是来打破我悠闲的罪魁祸首吗?”

“是的,我想你应该已经习惯了我——一个对你来说是麻烦制造者的人。”探长看上去和喻封沉所扮演的侦探非常熟识,自己在喻封沉对面沙发上坐下,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这次又是什么事?”

喻封沉的人设在飘向光门时已经说的很清楚,所以,根据人设和游戏本身就能推理出,探长来是为了委托他一个关于深海之渊、关于航线传说的案子。

果不其然,探长收敛了热情,变得严肃起来:“你听说过半个月前的幽灵船事件吗?”

他该说有还是没有?喻封沉愣了愣,他的身份是侦探,不该没听说如此离奇的事,可如果说了有,错过了探长介绍信息的机会也有些得不偿失。

就在这时,将探长引进来以后就回到了喻封沉身后站着的云肆眼前也出现了一条文字。

【根据你得到的资料,简述幽灵船事件的消息】

资料就是他进入游戏后手里抱着的那些,他已经用极快的速度扫视过一遍,有些印象,于是插嘴道:“老板,这件事我关注过。”

喻封沉一愣,随即顺势道:“说说。”

“半个月前,我们城市的海港外突然驶来了一艘老式游轮,它的停靠占据了一艘货船的位置,于是货船主人想讨个说法,可没想到,游轮上没有任何人下来,也没有其他动静。货船主人觉得蹊跷,就叫上了探长一同登上了游轮。”云肆将看到的信息用自己的语言解释了一遍,看了一眼亚罗弗探长。

这位探长正是登上游轮的当事人。

“后来呢?”喻封沉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我看见的是第二天报纸上的报道——货船主人和探长登上游轮后,竟然发现游轮上空无一人,食物和水还在储藏室中,非常充足,房间里来自游客的生活痕迹十分明显,可就是——一个人也没了。”云肆说道,“没人知道它是怎么驶进海港的,报纸上将这艘船称谓幽灵船。”

“是的,没错,而且根据我们的调查,这艘船正是十三年前在遥远海域失踪的红宝石号,天知道里面的食物为什么还那么新鲜。”亚罗弗探长认同的点头,叹了口气。

“你想让我帮你调查这艘船?它现在在哪?”喻封沉一直盯着探长的脸色,猜到探长找他或许不是为了这件事。

“这艘船来了也就来了,没什么需要调查的,我们完全可以编造一个合理解释,让民众很快忘记它。”探长摆了摆手,公关一事显得驾轻就熟。

用手松了松夹克的领口,探长蔚蓝色的眼睛里笼罩了一股愁绪。

“我来麻烦你的是另一件事,与红宝石号有关,但也可能无关,哦,我在说什么呢,我这几天已经被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搞得脑子都坏了。”

【用散漫的态度安抚探长,让他觉得对你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

“不着急,喝口水吧。”根据系统的指示,喻封沉放松地翘起了二郎腿。

而云肆则脸色一阵古怪,喻封沉话音刚落他眼前便出现了【给侦探和探长倒狮子果果汁】的提示,僵了一秒,他认命地做起了倒水的工作。

真是的……凭什么哥是助手而喻封沉是侦探啊!我看上去不是也挺斯文的?

心中嘀嘀咕咕,他握着玻璃水杯,将倒好的果汁轻轻放在对坐的两人面前。

云肆本身就高,穿着黑色马甲这种修身的衣服更显得他身材修长挺拔,有点像贵族的侍者:“这是新鲜的狮子果果汁,只有这个了。”

带着奇异腥甜味道散打在空气中,喻封沉觉得还挺好闻,便拿起云肆倒好的果汁喝了一口。

狮子果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水果,总之,它的果汁还挺好喝的。

“哦,你的品味永远如此独特。”可探长似乎不太喜欢这个味道,嫌弃了一句后,情绪也稳定了下来。

“那我继续说了,就在三天前,我的表哥——他在另一个城市任职,他告诉我,他们那边也出现了失踪已久的游轮突然回归的现象,上面同样没有人,只有几只狗还在,非常健康。”探长皱起了浓密的眉毛。

“与此同时,多个地方同时报告,说有游船失踪,地点完全不同,乍一看似乎没有任何联系,可凭借我任职多年的敏锐,这件事恐怕不简单,于是我想起了你。”

喻封沉放下果汁,与云肆对视了一眼。

“我想请你调查,这些天南海北的诡异事件到底有没有关联,如果有,我们要如何解决它。”探长严肃地请求着。

【接下这个案子】

“既然是亚罗弗探长你的请求,如果我不答应,可能要被你烦死。那么,我就接下了。”喻封沉脸上挂着散漫的笑容,左手托着右臂肘部,右手的修长手指在下巴处微微摩擦着,一副成竹在胸的淡定模样。

曾经他在十一个挣扎级体验师面前装过萌新,而现在,装一个性格散漫的大佬也不是什么难事。

毕竟他可是拥有过【戏子】称谓的人。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吹牛这个事情我也会的呀

探长承诺会在事件调查清楚后以警署的名义奖励喻封沉一大笔资金,美其名曰助人为乐、给案件提供帮助的好市民奖励。

而他对喻封沉的要求则是,要在七天之内出成果,因为没有真相打底,他们忽悠民众就会变得很困难,编造的真相其合理性也需要原本的真相来监督。

探长说完便回去了,在上班时间找非编内人员帮忙调查案件本身就有违明面上的规定,即便请这位侦探已经成为惯例,他也不能太明目张胆。

云肆“开开心心的”送走了探长,回来后便和喻封沉相顾无言。

【在周围没有任何目击者时,体验师可以正常交流,但行动仍需根据提示进行】

“呼……憋死我了。”云肆一下子趴在沙发背上,按照正常人的说法,这叫站没站相。

“我看你之前的穿着打扮,应该家境不错,还没有给别人倒过茶吧?”喻封沉好笑的放下了二郎腿,幸灾乐祸道。

“……我现在家境的确不错,日常生活都有佣人照顾。”要是喻封沉没感觉错,云肆的神色似乎僵硬了一下,“但是以前,我也是一个人照顾自己的,只限于自己,伺候别人这种事想都不要想。”

看来他也有自己的故事啊……不过也对,成为体验师的,谁没有个特殊的经历或过往呢。喻封沉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开始想之后该做些什么。

可还没等他提出任何提议,眼前就又黑了下去,耳边传来一个如同讲故事一般娓娓道来的磁性女声。

【从探长口中得知了案件,你已经有了想法,学识渊博的你很快想到了一个古老的传说。】

【传说中,大海深处有这么一条无人知晓的航线,很多船只从不同的起始点驶往不同的终点,它们的路线或许没有一丝交汇,但总是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会在大海上蔓延的迷雾中丢失方向,进入这条……深海之渊。】

【你决定让助理买两张后天下午两点从小镇港湾开动的观光游船的票,亲自去体验一下。】

【助手很快买到了两张票,你们要搭乘的游轮名为“天空城号”,是一座三层豪华游轮,当天,你们来到港口,登上了华丽的游船。】

在这个女声诉说故事的同时,喻封沉眼前竟然出现了一段和pc游戏中的动画CG相似的画面。

他以一个俯视的上帝视角,看见了蔚蓝的天空和深邃灿烂的大海,海空之间横着一条灿白的线,如同天堑。

画面缓缓拉回,逐渐可以看见海港,海港处停泊着多艘游船,画面放大,一个个正做着不同事情的人有条不紊的维持着一种奇妙的秩序。

喻封沉看见,侦探模样他自己和助手模样的云肆已经从港口离开,登上了一艘通体白色,以天蓝作纹,船头摆放着一座巨大的“飞舞的人”雕像的豪华游轮。

那便是“天空城”号。

CG动画如同玻璃一般破碎消失,融入黑暗中什么也不剩。

喻封沉再次回复知觉,首先听到了一声声略显嘈杂与活力的人声,以及内燃机燃料油轰鸣的声音。

而后他感到有混合着别样清新味道的海风拂过脸上。

睁开眼,不出所料的,他看到了大海,黄昏下的大海。

这是喻封沉第一次经历游戏中的“时间跨度”,他从接到案子的时刻,直接跨越到了两天后,侦探和助手都上船了的时刻。

感觉上更像一场游戏了。

此时他正坐在游轮一层甲板的休闲区,休闲区中有五个白色小巧圆桌,每张圆桌边都有四张椅子分别摆放在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

白色的带靠背硬椅设计的很巧妙,不会让人觉得硌得慌,可以笼罩四个人的遮阳伞撑在喻封沉头顶,带来一片阳光中的阴影。

CG中,他们上船时是下午两点,现在却已是黄昏景色,不知道船开了多久了,四周都是茫茫的海面,除了船尾带出来的长型波纹,海面上连一点涟漪都不曾见到。

喻封沉听着耳边的嬉闹声神色微微一动,朝甲板别处看去。

几个穿着长裙的少女兴奋的趴在甲板栏杆边,或许是出来旅游心情舒爽精力旺盛,她们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喋喋不休,就着神秘而梦幻的金色海面讨论着自己的梦想。

除了少女们,整个甲板上人还有很多,有在甲板处看风景的,有散步的,其他几张圆桌上也都坐了人。

喻封沉推测游客们都是在餐厅里吃完了晚饭想出来出来透气。

助手云肆坐在他右手边的白色椅子上,显然也是刚刚清醒过来,在打量周围。

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感到游戏方式十分新颖,似乎不需要他们过多的寻找推动剧情的线索,于是打算静观其变。

“先生,您要的巧克力泡沫糕点。”突然,一个穿着红色制式马甲的男性侍者端着一盘精致的黑色蛋糕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将蛋糕连同勺子一起放在了喻封沉面前。

随即,侍者又拿出一瓶流淌着紫红色液体的酒:“天空血月,欢迎品尝。”

【天空血月是天空城号上一种特色红酒】

系统传达出一个解释,喻封沉朝侍者微微点头,在侍者离去之前叫住了他:“我们开船多久了?”

这个问题说突兀也不突兀,总会有客人不记得时间。

“四个半小时了,先生。”侍者礼貌地对他笑了笑,“我们已经驶入特来瓦海域,马上就能看到传说中的人形岛。”

“知道了,谢谢你。”喻封沉放他离去,转头看向云肆。

左右似乎没有人注意他们,但喻封沉还是以与侦探性格较为符合的语气笑道:“四个小时已经足够驶进一片难以检测的海域了,可能我们马上就要遭遇到传说中的诡异事件了哦?”

云肆没好气的说:“这不正如你所愿吗侦探,如果遭遇不到,我们上来干嘛?”

他平日里凌乱的奶奶灰头发此刻没了发带,倒显得稍微乖顺了一些,没那么皮了。

然后,云肆扯了扯束缚得有些紧的衬衫领口。

“我也要吃蛋糕。”他盯了眼巧克力泡沫糕点,问,“你吃不吃这个?”

怎么的,想让我说不吃然后把蛋糕给你?喻封沉沉吟一下:“吃。”

“……喵的,就知道。”小声嘀咕了一句,云肆招来另一个侍者,重新要了一份。

黄昏是短暂的,两人随便说了点关于案件的看法,金色就渐渐消失,转而成为了一片灰蒙蒙,眼看着就要天黑了。

甲板上的游客不知不觉少了一些,周围与方才相比有些安静。

海上,起雾了。

一开始还是薄薄的雾气,给大海增添了一丝神秘的美感,很快,雾气就笼罩了整个海面,浓稠得让人看不清前方。

【留在甲板,静观其变】

游客们本能地感受到一丝异常,不约而同平静了下来,退回了船舱里继续他们的娱乐,只剩下喻封沉和云肆两个人,仍坐在遮阳伞下慢条斯理的品尝蛋糕。

天很快完全黑了下来,将海也染成了浓郁的黑色。

黑色包裹之下,大海终于露出了它令人畏惧的那一面。

望着这样的还,喻封沉脑海里便会不自觉的想象:

深海下,在浮于表面的游船之下,那近千米的暗流之中,都有些什么样的生物在游动呢?

最深处,暗无天日的海底,会不会有一张巨口在黑暗中等待着,等待着无数生命自己进入它的口腔?

人类如果能抵抗住海底的压强而置身其中,从眼睛里看见的,又是会是什么样的景象?

可能是由于这场游戏中,人们的衣着偏向欧式,所以让喻封沉不自觉得想到了一些关于深海的恐怖传说。

大海和深林其实在某些方面很像,都可以让人觉得渺小而孤独,从而激发出人内心深处的恐惧。

克苏鲁神话中不可名状的恐怖便是其一。

而很多深海恐惧症患者,也同样是在畏惧那深海暗流中可能存在的恐怖之物。

【进入船舱】

雾气浓郁到一定的程度便不在变化,喻封沉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站了起来:“我们进船舱吧。”

“好。”云肆点了点头,跟随着喻封沉一起走向船舱。

负责甲板的侍者前去擦拭桌面,看见了两个空的蛋糕盘子和一瓶没有打开过的“天空血月”。

这毕竟是游轮,即便规格不似真正的贵族游轮那么高,但也配备了公共的舞会厅、娱乐室、吸烟室、餐厅等等,甚至还有赌场。

公共区域在一楼,乘客房间在二楼,船长、船员的房间则在三楼,这是主船舱。

像厨房等,都在更靠近船头“飞舞的人”雕像处的副舱里。

喻封沉和云肆先是通过系统提示知道了他们的房间号,回房间看了一眼,没有发现对事情进展有帮助的东西。

随后,他们便下到一层,进入了人数较多的娱乐室。

娱乐室中有几个打扮华美的女人正围在一起打牌,剩下的人也在侍者服侍下三三两两的聊天。

船上大多都是纯粹的游客,看见随眼缘的就凑在一起聊聊事业,聊聊美酒,聊聊收藏。

喻封沉和云肆这次居然没有被任何人搭讪,喻封沉有理由怀疑,他们虽然扮演着这个侦探和助手的角色,但在其他“NPC”眼中,他们仍是侦探和助手本来的长相。

没人注意的感觉……

真好啊!

【像游客打听深海之渊传说】

借着无人注意的这个便利,喻封沉和云肆开始分开和那些侃侃而谈逐渐吹起牛的男人们打探消息。

喻封沉走到一群正在聊年轻时冒险经历的中年男人旁边,十分自然的加入了群聊。

“你们说海盗啊,我也见过呢。”他大咧咧坐下,熟练地翘起二郎腿,脸上神色十分自信。

第一百四十四章 没火,没烟,不会抽,你生气了吗?

喻封沉的加入没有被其他人拒绝。

“哦?看你年纪轻轻的,能见过海盗?”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诧异地看了他一眼,在心里将他定性成了一个跟自己一样只知道吹牛的人。

“那可不,你别看我比你年轻,我在海上待过一段时间,见的东西多了!”喻封沉眼睛里透出一股鄙视,倒是让剩下几个人来了兴趣。

“我早听说有些海域里海盗肆虐,从前是这样,现在说是压制了,实际上还是有,啧啧啧,你见到的海盗是什么样的?”一个寸头男人饶有兴趣的打听着。

喻封沉脸上浮现出古怪的笑意:“我遇见过的那队海盗啊,船长叫杰克,因为长期熬夜通宵,眼睛周围的黑眼圈浓的不行。他的海盗船叫黑珍珠号,当时啊……”

经过一通合情合理的忽悠,几个男人都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喻封沉趁热打铁,开始把话题往诡异的方向牵引:“你们知不知道,在大海深处盘踞着很多巨型海洋生物。”

他声音压低,带上了一些容易让人陷入情境的技巧:“比如,有一只巨大的章鱼,它触手上全是能冒出粘液的巨型吸盘,人们面对它就会感到不可名状的恐惧,在这种恐惧之下,疯掉或许是最好的结果……”

这要是在与现实世界世界观相近的恐怖游戏中,喻封沉肯定是不敢这样乱说的。

但从亚罗弗探长的话中他已经推理出,这个世界本身就拥有很多超自然现象,只是普通民众不太能接触到,可如果有人告诉他们这些事,他们也不一定会全然不信。

这就给他的忽悠树立了一个良好的民众基础。

这几个中年男人的话题成功被喻封沉带跑偏,又跟他们聊了一会儿后,喻封沉便进入了正题。

“说起来,外面的雾怎么这么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传说,很多船只遇上了大雾,偏离了航向进入诡异的海域,再也没有人活着出来过……”他脸上露出些许忧心,让中年男人们也跟着紧张起来。

“不会吧?我倒是很久以前听过这个传闻……”

“啊哈哈……这应该就是普通的雾,我们没那么倒霉的。”

喻封沉没管其他人,不动声色地看着几人中话最少的男人。

这男人四十岁左右,眼睛是漂亮的碧绿色,头发略长,浑身透露着颓废的艺术感。

这是个画家,喻封沉之所以选择来这几个男人中间打听,就是因为他。

黄昏时候在甲板上,这位画家先生就架着画板在画海景,还吸引了不少憧憬浪漫的女性驻足观看。

而他,也是在喻封沉感知中,被诡异气息笼罩的特别者。

船上游客中有好几个人都被奇怪的气息笼罩,喻封沉能感应出来,这股力量来自诅咒与怪谈,是两种鬼物的结合体。

画家听到别人谈起雾气,眼神闪烁了两下,显得有些紧张。

看来他听说过深海之渊的传闻……喻封沉勾起嘴角,终于确定了在这个画家身上可以得到线索,继续道:“海上大雾很常见,就是这大雾来的速度稍微快了点,怎么看怎么诡异。”

画家“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见众人都望向他,他结结巴巴道:“我,我去抽根烟。”说完便往吸烟室走去。

“我也去抽根烟,烟瘾上来了。”喻封沉笑笑,仿佛他真的会抽烟一样,老神在在地跟了上去。

去吸烟室时,他经过了云肆身边,发现云肆正在跟几个少女讲鬼故事,惹得少女们小声惊叫着,笑着责怪云肆是个“坏蛋”。

那几个少女中也有一个被诡异气息包裹的人。

云肆“呵呵”笑着,脸色有些不自然,好在他快要套出有用信息了,只好继续下去——体验师当久了,遇见女孩子只会思考这几个问题——

是敌是友?

是人是鬼?

能不能杀?

他哪见过这场面,一张张洋溢着单纯的脸满是仰慕地看着他。

云肆眉角隐隐抽动,哪怕是在家里,被迫去参加一些上流聚会的时候,也没女孩子这么闹腾的!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个欺骗小女孩子感情的大叔——哪怕他才二十三岁。

喻封沉差点笑出了声。

让一个喜欢玩枪打游戏的单身狗去对付一群叽叽喳喳的女生,也是难为他了。

通往吸烟室的通道里没人,于是喻封沉真的笑出了声。

吸烟室里空空荡荡,只有画家一个人站在角落里眉头紧锁,吞云吐雾。

看见喻封沉一脸笑意地跟进来,画家本能往后缩了缩,问道:“你来……你来抽烟的?”

“是啊。”喻封沉径直走到画家旁边坐下,拍了拍衬衫上不存在的灰,笑道,“没火。”

画家轻轻松了口气,拿出打火机:“行,我帮你点。”

“没烟。”喻封沉继续笑。

“……”画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不简单。静止了两秒,他不太自然的说,“抽我的吧。”

“不会抽。”喻封沉还是笑,只不过这个笑容里,隐隐透着些无赖。

那你来吸烟室干嘛!画家本能在心里吼了一句,随后意识到这个年轻男人是故意的。

“你想干什么?”画家警惕地又往后缩了缩。

喻封沉伸出手,把眼前的刘海拨到一边,似笑非笑:“我找你打听一下深海之渊的事情,你应该听过吧?”

“什么深海之渊,你说那片雾?那就是普通的雾!”画家站起来,把烟头掐灭想走。

喻封沉一闪身便挡在了他面前,伸手按住了画家的肩膀:“别急着走啊大哥,我真的想问问,你就告诉我呗?”

画家挣了两下,发现眼前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肉,力气却出奇的大,他根本动弹不得:“你放开,要是再不放,我会跟船上的保卫处说你骚扰我。”

“呀呀,我骚扰你,有人信吗,我图你年纪大还是图你已经被诅咒,活不久了?”喻封沉歪着头,一下子戳到了画家内心深处的恐惧之处。

“你,你怎么知道……”画家有些恼,四下看看发现没人,便一拳挥了过来:“让开!”

“彭。”

喻封沉一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画家的拳头,这个画家本身也不健壮,浑身的诡异气息更是不断的在侵蚀他的生机。

喻封沉脸色沉了下来,手一推,画家顿时跌坐回了刚才的座位上。

“我劝你还是告诉我吧,这艘船……”他看向吸烟室唯一一扇窗户,窗外是茫茫大海,“马上就要进入深海之渊了。”

画家吓了一跳,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么巧……怎么会这么巧……”碧绿色的眼珠里开始透露出恐惧,他几乎是没怎么想就相信了,突然,他意识到了什么,抓住了喻封沉的胳膊,“你什么都知道?你是不是能救我?”

眼睛眯了眯,喻封沉把画家的手从自己胳膊上掰开。

他的习惯从没有变,并不喜欢和别人有接触。

“你明明很害怕,为什么要上这艘船?你把你知道的告诉我,我说不定可以救你。”喻封沉在甲板上就观察了画家,发现他画画时也心不在焉,根本不像是来旅游的。

很简单,这代表着另有隐情,而这隐情往往就是恐怖游戏的关键。

画家的心理承受能力明显不强,在见识到喻封沉的力气,又听说船马上要进入深海之渊后,他很快便妥协了。

“我最近总是梦到,梦到我一个人在海上,没有其他人,一直没有其他人……后来,一个上世纪打扮的女人来到我身后,把我推下了海,海里好多恐怖的畸形生物。”画家说起他的梦还算顺畅,只是眼中残留的恐惧丝毫未减。

“我可能是被诅咒了!我感觉身体一天天虚弱,这段时间也小病不断,后来,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告诉我,让我自己买票上今天的天空城号游轮,只有这样才能解除诅咒……”

的确,死了也算是解除诅咒的一种方式。

喻封沉冷静地听着,先是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然后半信半疑,对画家说的匿名信心存疑虑。

是谁寄的信?这么巧,侦探放着开船时间更近的游轮不坐,偏偏上了这艘船,而画家也因为匿名信,来到了这座天空城号。

就好像有人知道,这座游轮一定会进入深海之渊一样……谁有这个预知未来的能力?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遭受诅咒吗?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喻封沉接着问。

“可能……这是我家代代相传的命运吧,我的爷爷在十几年前的一次海上旅游中失踪了,我的父亲也同样是这样,而现在轮到我了……”画家颓丧中带着不甘,伸手捂住了脸。

“你父亲是做什么的?”喻封沉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打量了一下画家。

就算画家此刻十分颓唐,仍然有着刻在骨子里的艺术气质。

“你爷爷和你父亲,也是画家吧?”

“对,对!我爷爷和父亲都是大画家!”画家仿佛自己也意识到了什么,愣住了,“难道因为我们是画家,就要遭受诅咒?”

肯定不是啊,如果是这样还让不让全世界画家活了。

喻封沉暗暗叹息,这个画家智商堪忧。

很显然,既然诅咒是老一辈传下来的,肯定是老辈经历过什么事,那件事就是关键。

可看上去画家也不知道以前发生过什么,应该问不出什么信息了。

喻封沉想了想,画家的梦与游轮有关,家里人也都是在游轮上失踪,基本可以确定,深海之渊中的幽灵船传说,和某幅画,或者某个画家有关。

这已经是很重要的信息。

就在这时,船身突然剧烈振动,一股难以抗拒的失重感传来,他只感到整只游轮都在左右摇摆,让人担心下一刻会不会就要翻船。

画家扒住了座位的靠背,而喻封沉则靠着优越的身体控制力才勉强站稳,他听见娱乐室和赌场那边传来惊恐的尖叫。

“怎么了!怎么了!”画家崩溃的喊着,发泄着心中的恐慌。

喻封沉没管画家,因为他余光中似乎多了点什么东西。

他迅速偏头看去,只见窗外的雾气开始翻涌,海面不再平静,深黑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酝酿。

【前往娱乐圈和助手汇合】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去就去了,何必回来找死呢

【前往娱乐室和助手汇合】

系统提示在此时响起,喻封沉顶着两边传来的失重感,还算稳当的向吸烟室外跑去。

画家听着外面的尖叫不知发生了什么,脑海里已经脑补出了很多传说中的血腥案件,心一横,竟然打算躲在吸烟室里不出去了。

他不出去,喻封沉看了他一眼,也没强求。

跑进娱乐室一看,游客们已经在摇摆不定的船身中失去了控制身体的能力,不少人都摔倒在了地上,随着节奏左右滚动着。

喻封沉:“……”

面对这个景象,他只能扶着墙,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发生什么了?是进入深海之渊了吗?”云肆的声音在他旁边响起,他才看到云肆在混乱场面中丝毫没被影响,身手敏捷地窜到了他身边。

在船身的剧烈摆动中,猎物同学简直如履平地。

“可能吧。这些游客里没一个冷静的。”喻封沉说。

其实根本也没发生什么事,只是人们以为船要翻了,惊慌失措才尖叫起来,船上的船员努力维持着现场秩序,还是有几个人跑出去到了甲板上,随时准备坐救生艇逃走。

这场意外很快就结束了,海浪并没有翻涌太久,逐渐平息下来。

船员们带着在意外中受了擦伤和被硬物撞伤的乘客前往了医务室,剩下的人怨声载道,质问慌忙赶到的船长事故原因。

船长是个五十来岁的健壮老头儿,长期在海上的工作使他皮肤黝黑。

他脸上的表情很严肃,似乎,事情比乘客们想象得还要严重。

“对不起了,游客们。”船长叹了口气,神情憔悴,平白像是老了十几岁。

“我们的指针都失灵了,所有的设备,全部都失灵了。”伸手向下压了压,待到大多数人都安静下来,老头儿又道,“航道已经完全偏离,来到了一个我没见过的海域,我想我们可能……遇到了传说中的深海之渊。”

轰的一下,人群炸开了锅。

不少人在问深海之渊是什么,知道这个传说的人则一脸惶恐。

“等等!”之前围在云肆身边听故事的女孩之一突然高声问道,“设备都失灵了,是谁在开船?”

她能很清晰的感受到船在海面行驶,何况内燃机还在运作。

“没有人在开船。”老船长神色复杂,“从刚才开始,它就在自动行驶了,没人知道是谁在控制它,要开到哪里去。”

“我要离开!”一个衣着精致的男人叫道,他不顾船员们的劝导,跑到了甲板上。

“他要用救生艇!”有人叫道。

“对呀,我们用救生艇离开这座幽灵船!有我们自己掌控方向,一定是安全的!”

“投诉!等我回去一定会投诉!”

人们骚动起来,不一会儿全部上了甲板。

喻封沉和云肆慢吞吞地跟在后面,想看看事情该如何发展。

天空城号配备了两艘救生艇,都不算大,每一艘只能装下约八十人。

而天空城号上现在的人数,加上所有船员,有四百多人。

想用救生艇离开的人意识到了这一点,开始争抢上船的权利,甚至大打出手,女人和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老船长看着这一幕,幽幽地叹了口气。

喻封沉观望着一切,多看了老船长一眼。

这个船长身上没有被诡异气息覆盖,只是个与主线无关的普通人。

但是这份淡定和丰富的人生阅历却很难得。

“船长,这个情况您以前遇到过吗?”云肆上前一步,主动和被晾在一边、孤零零的船长搭起话来。

“没见过,没见过。”船长连连摇头,眉宇中透着叹息和无奈。

“如果见过,我恐怕不能活着站在这里了。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帮这些乘客们完成较为公正的分配吧。”船长说着,走进了纷乱的人群中。

看着老船长的背影,云肆表情冷冷的,仿佛想起了什么。

他低声道:“很厉害。”

“什么?”喻封沉听见云肆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看见了那种不常在云肆脸上出现的表情。

“没什么,我说他很敬业。”云肆下一秒就改了口,吊儿郎当地双手环胸,看着混乱的人群。

喻封沉没再问。

天空城号还在行驶,在漆黑的海面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波纹。

雾气弥漫,大家都不知道船要开往哪里,只想早点脱离这座无人掌舵的“幽灵船。”

最终,除了本就打算留在天空城号上的乘客外,剩下的人中孩子和孩子的父母优先进救生艇,然后是老人和自己的子女,再然后是所谓的社会精英。

必须要提到的是,在刚才的动荡中受了伤前往医务室的人,大多都必须留在船上,因为救生艇中没有完善的医用设备。

每一艘救生艇上配备两个熟识操作的船员,他们带上了一部分食物和水,驾驶着救生艇,在天龙号上众人的凝视之下,往来路驶去,很快就消失在浓雾里。

剩下的人一片无言。

“好倒霉啊……”终于,有个独自旅游的男人抱怨出了声。

“是吧,该死……”

人们一片消极,留在船上唯一的好处就是天空城号的所有设施都很齐备,比较舒适,有人开始祈祷这是误会一场,妄想能有政府发现他们失联前来营救。

突然,喻封沉的感知里多出了一股危险气息。

那股气息由远及近,正在以很快的速度接近,像是海上有什么东西要过来了。

“在船头那边。”云肆右手手指摸上了他的枪,冰冷的枪身散发着一丝丝斑驳怨气,他与喻封沉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往船头移动。

喻封沉踩着马丁靴走到甲板的另一端,一手握住冰冷的围栏,向远方望去。

一个熟悉的轮廓在海上缓缓出现。

“这是!?”哪怕是喻封沉,在看清楚来的是什么时,都感到出乎意料。

夜风寒冷,浓雾不散,天空城号还在朝未知的方向前进,人们都在踌躇,终于有人发现了船头方向的异常。

那人大叫到:“那是什么!?你们快看!”

在天空城号的前路上出现了一只小船轮廓。

“有船!有船!快去看看啊!”有些人兴奋地认为事情有了转机,而有些人则惊惧地看着缓缓驶来的船只,觉得这轮廓太过熟悉。

一群人又噔噔噔跑到了船头,他们无视了神色有些严肃的喻封沉和云肆,激动地扒在了栏杆上。

“等等……这不是,救生艇吗?”有人变得惊恐。

没错,这轮廓也太熟悉了,因为它一分钟前才从船尾出发,顺着天空城号来时的路离开。

这就是刚刚离去的那两艘救生艇之一。

可现在,它却出现在天空城号前方。

“鬼,鬼打墙?”一个女孩子听说过一些诡异事件的套路,结结巴巴问。

她以为是救生艇因为神秘力量绕了一个圈,又与天空城号相遇了。

喻封沉却不这么认为,他的感知中一切都清清楚楚——救生艇上,已经没有活人了!

呆滞的人们看着逐渐靠近的救生艇,有眼尖的已经发现不对劲。

救生艇上有人。

都是刚才据理力争,抢到了名额的人。

那些人安静地坐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视线死死地盯着天空城号上的乘客。

在天空城号的灯光下,这些人皮肤灰白,毫无血色,宛若死人。

【阻止救生艇上的活死人接近】

“活死人?”

云肆抽出长枪,枪管对准了救生艇上其中一个男人,没有犹豫,直接开枪。

子弹上包裹着怨气,凄厉复杂的纹路将弹身刻满,所有人只听到“彭”的一声闷响,救生艇上坐在最前面的男人眉心处就出现了一个血洞。

男人脸色灰白,像年久生锈的机器一样,一顿一顿地转过了脖子,目光看向云肆。

末了,露出了一个古怪的微笑。

“鬼啊!”留在船上的乘客们惊叫起来,往后退着,胆小的直接往船舱狂奔。

云肆嘴角露出不屑的笑容,下一秒,那只被打中的活死人眉心一阵翻涌,怨气爆炸开来,将它的整个脑袋给炸了个稀巴烂。

“真的哥的子弹这么好接吗。”他抽出了另一把枪,双枪拿在手里,手臂没有任何弯曲,几颗子弹不分先后打中救生艇。

红色的怨气凝结成一个不稳定球体,将救生艇整个包裹起来,天空城号的乘客从中感受到强烈的心悸和寒冷,纷纷用畏惧的眼神看向云肆。

怨气肆虐,让海面浮起一层层波涛。

云肆悠然把双枪插回腰间枪带里,很快,怨气随风散去,露出一艘空荡荡的救生艇。

上面的活死人,一个不剩,全部消失了。

“厉害啊。”喻封沉赞叹一声,虽然活死人只相当于惊怖级中都很弱的鬼物,但一下子消灭这么多,云肆的攻击力有点超乎想象。

“所以我平时不动枪的,杀伤力太大,我也很无奈啊。”被夸了以后奶奶灰发色的青年一本正经的膨胀。

乘客们看见这一幕,只觉得世界观完全崩塌了。

【回到房间】

系统提示出现,喻封沉和云肆看了这些人一眼,喻封沉道:“暂时安全了,都会船舱里吧。”

他也不管别人信不信,便和云肆一同进入船舱,上了二层。

二层的走道有些窄,空间错综复杂,有时想找到一间房需要很久。

地上铺着毯子,让他们的靴子踩在地面时,不会发出“哐当”的闷响。

“之前还是豪华游轮,现在活脱脱一个死亡游轮,氛围都不同。”云肆打开他们的房间门,作为侦探和助手,他们是住在一间屋子里的,两张单人床摆在一边,方便讨论事件。

“游戏名就是活死人游轮啊,恐怕现在事情正式开始了。对了,你之前在那个女孩子口中问出什么了?”喻封沉坐在房间里的椅子上,决定整合一下消息。

“她说她祖上是搞古董收藏的,结果从某一代开始,家里就遭受了诅咒,说来到海上都会死。但她不相信,她和家里人不太亲,那些乱七八糟的诅咒传说她压根儿就不想搭理,这次是和朋友一块出来旅游的。”云肆也拎着一把椅子反坐在喻封沉对面,下巴枕在搭在椅背的双臂上,双腿叉开,坐姿随意。

“又是祖上的事……”喻封沉有了一个大致方向,他便把从画家那里听说的告诉了云肆。

刚说完,房门就被敲响了。

恐怕是知晓我们房间号的船员在看见云肆的实力后来寻求保护的……他犹豫了一下,站起身走到门边。

门外传来老船长的声音:“两位,在吗?”

“在——”喻封沉的第一个音节还没发出来,脑海里就如同被锤子抡了一下似的,陷入了短暂地眩晕。

耳边传来旁白声。

【信息收集完毕,即将进入第二章:活死人的诅咒】

第一百四十六章 老船长这么黑也能美白的吗

【本章中体验师将以一个普通游客的身份体验游戏,所有能力暂时封禁】

“所有能力?”喻封沉在意识里一惊,这封得可够彻底的!

还有,这游戏怎么一段一段的,还是多视角……怪让人不适应的。

磁性女声用讲故事的语气开始了第二章的描述。

【你是一个不太有名的作家,经常写一些时事评论刊登在报纸上。在你看来,写什么不重要,能赚钱就可以了。】

【你迎合大众,为了得到报酬,几乎没有尊严地篡改真相,让一个又一个无辜地人成为了你笔下恶毒的代言人,没有下限的责备和辱骂甚至为你带来了一群同样伪正义的读者。】

【上个月,一笔不菲的“正义”稿费到账,你决定踏上游轮进行一次旅游,说不定还能在旅游途中结交一些有钱人,或者挖到什么料好让你进行敲诈,实在不行造谣也可以,反正你这么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可你没有想到,这一次你的运气似乎坏透了,竟然遇到了传说中的深海之渊,你没有抢到救生艇名额,就在你骂骂咧咧的时候,“它们”又回来了,吓得你冲入二层房间,一度怀疑是自己做的事遭到了报应。】

女声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然后语气中透出了一丝厌恶。

【或许真的是报应,请你好自为之。】

喻封沉:“……角色行为,怎么还迁怒我?”

眩晕感褪去,喻封沉恢复了视觉,他看看周围,发现自己仍然在房间里,只不过身边没了别人,房间的布置也不大一样。

他出现在了一个单人间里,脱下来的外套之类的衣物杂乱而随意地扔在床上,而他的身上只穿了一件款式简单的衬衣和裤子,布料完全比不上侦探穿的。

喻封沉摸了摸自己的脖颈,他心跳得很快,但吓出来的冷汗基本已经干了,说明这位“不知名正义作家”跑进房间后已经把自己晾了挺久。

算算时间,现在可能还在老船长敲侦探和助手门之前。

……如果现在控制侦探角色的不是他,那侦探的行为模式会发生改变吗?

他突然有点想见识见识这个侦探本来的样子。

想了想,喻封沉打开房门,探出一个头。

看到门外的走廊,他就发现自己与侦探的房间居然是斜对门,从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到对面紧闭的大门。

如果没人来,他就打算自己上前敲门,怎么着也得得到一些线索。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尽头的楼梯传来。

喻封沉下意识就想用感知力去观察一下来者的气息,下一刻才想起来,自己所有的能力都被封了。

试了试,他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普通人,连身体素质都很弱——甚至比他成为体验师之前还要弱一点,充分体现出这个角色的废物——用手无缚鸡之力来形容再合适不过。

放现实里就是个屁用没有的键盘侠。

收敛心神,喻封沉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身体素质换掉了没关系,脑子还是他的就行。

正想着,在他房间的右边,另一只脑袋也试探着伸了出来,喻封沉往右看去,和云肆探究的目光撞了个正好。

喻封沉:“……”

云肆:“……”

脚步声越来越近,两人没做任何交流,也没出去,果断把各自的门关上了。

他们都想等那脚步声停下,确认是否是来找侦探的,再确认来者身份,从而确定时间线。

关上门,喻封沉就靠在门边,贴着耳朵仔细听着。

不多时,脚步声停在了喻封沉门口。

也可以说是停在了侦探的房间门口。

接着,对面的门被敲响,刚才听过一次的声音就响了起来:“两位,在吗?”

是老船长!

“果然,时间线是比较吻合的,听听真正的侦探会怎么应答。”喻封沉集中精神,甚至悄悄把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往外偷瞄。

他只能看到老船长绷紧的脊背,穿着天空城号上的船长制服,后颈露出一片黝黑皮肤,和白制服形成了鲜明对比。

看了半晌,老船长也敲了好半天,对面的门内都没传出任何回答。

“奇怪了,避而不见可不是什么好选择,如果要调查线索的话,和船上人接触是必不可少的啊。”喻封沉心里疑惑,干脆用手指轻扣门框,将门打开,制造出一种刚刚开门的假象。

“老头你要死啊!”他露出一种担惊受怕中夹杂着愤恨的神色,“你没事敲什么门,我他妈吓死了!”

另一边用同样方法走出房门的云肆一出来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站在原地像见鬼一样看着他。

什么什么……我他妈?这是他认识的喻封沉会说的词汇吗?他还以为喻封沉这人根本不会说脏话呢。

呵,难怪古人云:时间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喻封沉倒是坦然自若,他分析过了,这个角色性格就是这样,是最容易扮演的那一类人。

因为这种人几乎到处都是。

他借着“愤恨”的机会两步来到船长旁边,非常无理道:“能不能消停点,谁知道我还有几天好活……”

“……”下半句半真半假地被卡在了喉咙里,因为到了近处,老船长那灰白的脸色就变得分外明显了。

黝黑的肌肤本来是不容易显白的,但现在就是可以看出明显的灰暗苍白。

老船长神色也僵硬起来,木讷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打扰了你,我很抱歉。”

话是正常的话,可人不太像正常人。

刚才偷窥的时候,喻封沉就发现老船长敲门的频率不太对劲,一下一下的,幅度都没有任何改变,像个……说不上来。

就是有点瘆人。

云肆回了神,善解人意的“提醒”道:“这位先生别生气啊,我记得对面住的是刚才甲板上那两个神通广大的人,哇,尤其是拿枪的那个,太帅了!”

喻封沉对这种程度的不要脸基本免疫。

“人家船长肯定是想让那两位保护我们啊!”云肆又道,脸上不见害怕,“老头儿,你想开门?你看你敲了这么久人家都不应你,直接拿备用钥匙开呗。”

相比于喻封沉扮演的作家角色,云肆的角色就显得淡定多了。

此时还留在天空城号上的只有四种人。

船员、伤员、自愿留下的和非自愿留下的。

作家属于想上救生艇没抢到位置,而云肆的角色却是主动留下——他是个赌徒。

这赌徒是个典型的笑面虎,人前笑着,背后就能捅一刀。

船长经过了云肆的提醒,仿佛刚想起备用钥匙的存在,“啊”了一声,开始在身上翻找起来。

于是喻封沉和云肆两个人看着船长慢吞吞找遍了全身,一拍脑袋:“备用钥匙落在,船员值班室里了。”

一句话中的停顿十分明显和古怪,让人觉得不舒服。

老船长与刚才在甲板上完全不同,甲板上那会儿,两人还能感受到船长作为一个人的鲜果,可现在,哪怕是没有了任何灵异力量,他们也能一眼看出船长与活人的区别。

就好像……活死人。

想到这个可能,喻封沉心头诧异。

这才刚进入深海之渊没多久,就已经有人受影响了?那么船上其他人呢?

他必须出去看看,正好,老船长幽幽的目光也锁定了他:“你们和我一起,去值班室,拿钥匙吧。”

第一百四十七章 医务室里的肉坏了

喻封沉和云肆答应得很干脆,几乎是上赶着要去。

值班室里肯定有不少船员,他们正好能确认一下船上其他人的情况。

看看这种向活死人转变的诅咒,是一个一个来,还是一群一群来。

他们跟着每一步都走得非常均匀的船长离开了走廊,视线尽头,喻封沉转脸看了一眼侦探房间紧闭的大门。

他莫名有种直觉,侦探不在里面。

不管在不在,备用钥匙都是得拿的,跟着船长慢吞吞上了楼梯走到三楼,喻封沉闻到了一股腐烂的味道。

人的嗅觉是最敏感的感官之一,只要没得鼻炎,大脑就必然会对闻到的味道做出反应。

比如这股腐烂味……喻封沉瞬间意识到,这味道是从离楼梯不远的医务室里传来的。

医务室里人应该不少,都是在船体摇晃时磕到碰到的乘客,有两位撞上了重物,听说有点轻微骨折。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医务室中传来腐味呢?

答案恐怕找不出几个。

三两个船员匆匆经过,打算去楼下帮忙安抚乘客。喻封沉注意了一下,他们看上去和正常人一样,没有成为活死人。

只不过嗅觉好像出了点问题,对这股腐烂气息无动于衷。

值班室在医务室后方,所以他们想去值班室,势必要经过医务室的门。

“老头儿,”为了符合角色,喻封沉依旧用着这个称呼,“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你们储藏的食物坏了吗?”

老船长脚步没变,木讷的声音闷闷传来:“可能是,晚上剩下的,饭菜馊了。”

“饭菜不都应该倒在厨房?厨房不是在那栋副船舱里?”云肆也问。

“对啊,饭菜不是在厨房吗。”船长重复了一句,语气没有丝毫变化。

他前后矛盾,逻辑混乱,竟然觉得这样回答就已经把问题都给解决了。

老船长拖着脚步往值班室走去,云肆眼神突然一凝,在船长手上发现一条血线。

像是在什么地方划破的一个小口子,连血都没流,一股微不可查的腐味从血线处蔓延开来。

“伤口?医务室里的人肯定也是受伤的,难道伤口会让人变成活死人?”凭借着猎物对此类事情的敏锐,云肆想了想,很快得出一个答案。

眼看即将经过医务室,他拍了拍喻封沉的胳膊,用口型说:“破门而入?”

系统没有给出指令让他们去拿备用钥匙,说明他们可以选择不去。

而医务室他非进去看看不可。

在系统允许的范围内,这也不算冒险。

喻封沉点头,同意了这个看上去莽得不行的方案。

他吸了吸鼻子,只觉得腐烂的味道越来越重,让人反胃。

船长顺利的路过了医务室,两人故意落后两步,等船长身体刚从门口经过,云肆就用肩膀重重撞在门上。

这门是铁门,若说按云肆自己的力气,肯定一撞就开,但赌徒角色的力气则小得多,“彭”的一声,门是开了,也把云肆震得七荤八素,半边身子都麻了。

没有了门的阻挡,腐味扑鼻而来。只听他低低咒骂一声:“靠,脱臼了。”

喻封沉一边听对方给自己接骨,一边越过云肆的脑袋往医务室看去。

这一看不得了,一排木讷的视线笼罩着他……们。

“咔。”云肆习以为常地把胳膊接回来,脸色都没变一下,随后看向与喻封沉视线相反的方向。

正对上停下脚步,身体没有动,脑袋却转了似乎不止一百二十度,诡异看着他们的老船长的眼睛。

那眼神和救生艇上的东西太像了,云肆甚至觉得从侦探房间门口走到医务室门口这不长的距离,船长活死人化的症状又严重了好多。

从茫然麻木,变得不那么友善,甚至……。

云肆拿胳膊捅了站立不动的喻封沉好几下:“唉,我觉得这老头儿要开始了。”

“开始什么?”喻封沉的声音响起。

“开始吃我们了。”云肆回答了以后发现不对劲,喻封沉看什么呢?

于是他防着船长的同时,看向了医务室里。

十几个比老船长严重得多的活死人乘客瞪着一双眼,停下了原本的动作,看食物一样看着他们。

乘客们身上原本的擦伤、划痕向周围皮肤蔓延出去一大片红,红得发黑。

黑肉向外翻卷,肉里似乎生了苍蝇,绿头苍蝇陷在肉里,拔不出腿和翅膀。

一些当时没有受伤,而是因为照顾伤员才留在医务室的船员打扮的人连同身穿白西装的医生一起,被这些受了伤的乘客掏碎了身体扔在地上,有些没了生气,剩下的还在抽搐。

喻封沉已经随手抄了根放在医务室门边的扫帚拿在手里,扫帚是铁做的,上面还雕刻着华美的花纹,昭示着“豪华游轮”的豪华。

可它注定不能用来清扫垃圾,只能用来抡活死人的头了。

老船长幽幽道:“他们的饭菜,馊了,需要新鲜的……”

“我看你也挺新鲜的!”云肆二话没说,随手摸了样东西就往船长头上招呼,他余光看见医务室里的东西开始往外涌,目标直指喻封沉和他自己。

“怎么办,自己作的死自己扛,现在要把它们全弄死吗?”硬物打在老船长头上,船长抽搐一下倒在地上,云肆立即后撤,给喻封沉留下回旋的空间。

活死人们扑了过来。

【找到船长的房间,拿到地仓钥匙,在满船活人全部转化为活死人之前藏进去。】

系统的指令姗姗来迟,一来就给了一个任务。

“船长房间也在这一层,但是前面的路堵了过不去,要么我们把它们全弄死,要么先下楼从另一边楼梯绕。”云肆提议。

喻封沉一棍子抡在跑得最快的头上,扫把头部结构飞了出去,只剩下棍儿了。

那活死人是个女性,穿着淑女长裙,动作却一点儿也不淑女。

头部被砸,活死人小姐姐只是往后一个踉跄,连带着把后面的活死人撞倒几个,然后什么事儿都没有。

和走廊上倒下去的船长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竟然不知道是船长太弱还是你太弱。”云肆见了这一幕感叹的哔哔一句,就听见喻封沉来了句——

“我去你大爷的。”

云肆:“……”

借助角色,就可以趁机用平常不用的词汇骂他了吗!

好在喻封沉说了一句就过瘾了,一边退后,一边继续道:“伤口越深转化越快,能力也越强。诅咒很可能是透过伤口直接进入血液的,你小心点千万别出破口,先返回,我们从另一边楼梯绕。”

船长属于没有完全转化完成的,甚至算不上鬼物,而医务室里的这些,大多都已经是惊怖级的最弱鬼物了。

他闪躲着十几个活死人的攻击,好在走廊狭窄,前面的活死人会挡住后面的活死人,让他勉强安全。

但是他其实没有过近距离打斗的经验,前几个游戏里他要么被追,要么依靠诅咒之力,就连红狮旅店后面的红尸他都是依靠强大的感知力加持才能周旋,一对一还好,对上一群他也只能跑,从来没有过这么直面鬼物的时候——

就相当于一个智力加点的法师要去打近战物理攻击,还是属性全1的时候。

云肆也发现了这一点,他把喻封沉往后一拉,伸手抢过了棍子:“我来打,刚才上来的时候看见过墙上挂的房间分布图,你去看看,不然房间太多了,我们一间一间找肯定不安全。”

说话间,他把棍子砸在了活死人小姐姐头上。

小姐姐的步伐停顿了一下,挣扎着倒在地上,仍然往他们的方向爬去。

“……它是比船长强一点,但也能证明你的确不擅长打架啊。”云肆这时候还有闲心调侃喻封沉一句,可是他没听到回应,抽空往后一看,喻封沉人影都快跑没了,跑的方向正是分布图所在。

一时间他竟然一口气憋在胸口出不来。

能不能等人说完话的?

第一百四十八章 系统觉得不太情愿,点了个踩

分布图在每个楼梯拐角处都有,喻封沉跑了几步,竟然已经感到有点喘。

这身体素质他不服不行。

来到分布图前扫了一眼,船长房间离两个楼梯都差不多远,一路上有数个船员房间,以及杂物间、控制室。

一路上难保不会被前后夹击的活死人包围。

喻封沉权衡了一秒,反身回去找云肆,便看见十几个活死人大多都被打趴在地上,倒是没死,但行动已经慢了不少。

“走。”他低声说了一句。

云肆一边后退一边躲避活死人的攻击,很快就随着喻封沉退到二楼。

“一楼有活死人吗?”他问。

喻封沉道:“不知道,如果诅咒是从伤口处进去的,楼下那些人都没受伤,应该不至于——”

话还没说完,楼下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惊恐叫声。

叫声中混杂着一些呼喊:

“别让它们上船!”

“啊!上来了,救命啊!”

“鬼啊!!!”

上船?唔,是剩下的那艘救生艇!喻封沉皱了皱眉头,怀疑等下拿到地仓钥匙下去就会被活死人扑个满怀。

得加快速度!

喻封沉的记忆力非常好,哪怕走廊绕的像个迷宫,他也能一路跑到船长房间。

云肆就紧紧跟着,路上又从其他房间里冒出几个活死人,加入了抓捕大队。

他们终于突破了活死人大队,窜到了船长房间。

云肆在抡棍子,喻封沉二话不说,撞在了门上。

“彭”一声闷响,门没开,喻封沉却感觉五脏六腑都震颤了一下,疼得难受。

他咬咬牙,再次撞上去。

门开了,他没站稳一下子往里跌去,只来的及用余光确认房间里没人。

云肆跟了进来,反手把门反锁上了——还好,门锁上有暴力破门的痕迹,但还没损坏。

活死人们在外面拍门,云肆把屋里的灯打开,搬来房间里的衣柜横在了门前,顿时,拍门的声音小了很多,清净了不少。

“嘶……”喻封沉手撑在地上爬了起来,跟老年人骨头散了架一样。

“找钥匙。”他一边揉肩一边行动起来,顺便看了一眼窗外。

雾气翻滚,比之前还要浓郁。

无边的黑暗笼罩过来,月光透过了云层,却透不过雾气。

船长的房间下面就是甲板,此时甲板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得有些诡异。

剩下的一座救生艇不是上船了吗,难道都追到船舱一层去了……喻封沉瞥了一眼,收回了注意力。

地仓钥匙不可能单独放,肯定和船上其他地方的钥匙串在一起,所以不难找。

两人在“咚咚”的撞门声和柜子一寸一寸被震开的声音中一通翻找,很快从床头柜里拿到了一串钥匙。

钥匙分为几种,有一些一看就是房间钥匙,上面贴着房间号码的标签。

剩下的钥匙造型多样,地仓钥匙应该就在其中。

系统也表示了肯定。

【拿到了地仓钥匙,逃往地仓。】

“这怎么走。”云肆来到门边头疼了一番,恐怕这一开门,立刻就是来自活死人的亲切问候。

喻封沉也沉默下来,思考着出去以后的应对方案。

系统又说话了。

【活死人堵在门外,你和这位临时结伴的赌徒毫无办法,只能选择跳窗。】

“跳窗!?”喻封沉重复了一遍,云肆已经忍不住走到窗边,震惊地看着底下。

天空城号的船舱很高,每一层之间的隔离层非常厚,船长房间窗户的高度距离甲板,起码有九米。

真的假的……这距离对两个骨骼强度、韧性之类都很弱的普通人身体来说,不是找罪受吗?

这是表演自杀?

【还有十秒活死人就会破门,请尽快跳楼!】

系统竟然催促起来,云肆看了喻封沉一眼,无奈表示只能跳了。

他带着钥匙,半个身体探出窗外看了看,然后翻了出去,坐在窗檐边,看着底下沉默。

不好下腿啊。

这一章他们就是来找虐的吧?

默数着秒数,他先是把棍子丢了下去,然后道:“踹我一脚。”

喻封沉二话不说把云肆踹了下去,满足了他的心愿。

云肆只觉得失重感刚出现就消失了,因为他已经落在了地上。

他对于肢体的控制力无疑是优秀的,短短时间中仍然做到了用脚先落地。

下场就是……他左腿骨好像碎了,右腿好一点,可以动,一动就要命的疼。

除此之外,之前就脱臼了一次的胳膊也没知觉了。

这一跳直接就残了啊!云肆感受着久违的疼痛,忍着一声没吭,捡起一旁的棍子抬起了头。

喻封沉也探出了身体,看见云肆的慘相,他不禁开始同情起自己。

同情归同情,还是要跳的,身后的门在这时被破开,十几个活死人带着满脸的死相朝他扑来。

喻封沉刚准备跳,就感觉头顶有什么东西轻轻拂过。

他下意识向上看去,一张面无表情的灰白鬼脸就倒着,死死地盯着他。

房间里的灯光照在鬼脸上,更显得这张脸惨白惨白的。

见他看过来,鬼脸僵硬的脸上浮现出一个瘆人的微笑。

“快跳啊!”云肆的喊声在喻封沉耳边炸响,他身体快过脑子地往前一跃,背后感到一丝刺痛。

不知道是哪里先着地,也分不清是哪里先开始剧痛,作家角色的身体太虚弱了,在甲板上滚了好几个圈才停下来,地上留下了一片血迹。

喻封沉趴在地上,动了动,眼前是寂静与黑暗,似乎与身后船舱内的惊呼声割离开来,傍晚还微风徐徐的甲板层此时也显得恐怖万分。

他小心翼翼的直起身体,感觉身上很多地方的粘粘的,眯着眼睛一看,都是血。

他这一跳不可避免的让自己出现了伤口。

抬起疼痛的左手抹了一把脸,脸上也都是鲜红的液体。

“喂!”云肆看见喻封沉满脸是血的站了起来,表情居然十分镇静,不由得忘记了想说什么。

“快走。”喻封沉这满身的血大多地方是在翻滚的时候蹭上去的,他根本不知道伤口在哪,因为哪哪都疼。

稳住身体,他往船长房间的窗户那里看了一眼,窗户上方根本就没有任何鬼脸,如果有,先下去的云肆肯定会提醒他。

活死人们没有跟着跳,它们离开了。

“你刚才为什么停顿了一下?”云肆想起了自己要问什么。

“出现幻觉了。”喻封沉捂着胸口,他肋骨好像断了几根,得小心点不要戳到心脏。

幻觉……让他在那一瞬间反应慢了一些,被后面气势汹汹的活死人划破了后背。

腿上骨头断了,走路有些慢,好在他们闹出的动静与船舱一层的声音相比简直不值一提,暂时没有被活死人注意到。

地仓的位置很显眼,就在甲板层的下面,是一个不大的小空间,里面备着水和部分食物,用来躲避肆虐的活死人也算是个不错的地方。

但是由于活死人的诅咒传播速度太快,没人想到这个地方,更没人知道钥匙在哪。

船员们或许知道,但他们注定拿不到钥匙。

喻封沉一边走,一边感觉周围的雾气在向自己席卷过来,渗透进所有的伤口中,流进血液里。

“得快一点,不然我也要变成活死人了。”喻封沉哑着嗓子走向地仓。

云肆看着他的身影,觉得自己仿佛重新认识了一次喻封沉。

别看他现在可以称得上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少爷,在少年时期,他从来没体会过现在这种“养尊处优”的日子。

之所以称谓是猎物,那都是在一次次流血破皮里锻炼出来的。

可是喻封沉经历过什么?能让其在一身重伤的情况下面不改色?

这个问题喻封沉可以回答出来。

“替代”游戏里被大楼埋住的那次,给他怼了个透心凉。

可更严重的他也经历过——十三岁那年,和他父母的团队对立的那些人,跑进他家里,用尽一切残忍杀死了他。

自从他记忆找回来一些,想起了那天晚上的一切后,他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和那天晚上经历的恐惧和痛楚相比,重伤算得了什么?

但是他不会对别人解释这个。

甲板上的安静与船舱中的惊叫哀嚎形成鲜明的对比,哪怕知道这些都是“NPC”,也仍然让两人感到惋惜。

很快他们就惋惜不出来了——随着一声尖叫,有乘客跑上了甲板层,甲板跟空旷,作为游轮而非货轮,甲板层上是没有那些可供躲藏的集装箱之类的……这就导致无论是逃亡者还是活死人,只要站在甲板上,稍微走个位就能绕开船舱对视线的阻碍,看到彼此。

有第一个跑出来的人,就有第二个、第三个……追在后面的活死人也越来越多。

人始终喜欢往同伴距离的地方跑,一来人们总相信着“人多不会受欺负”,二来危险降临的时候,旁边有别人就会让人不自觉的侥幸“这次死的应该不是我”。

所以乘客们跑来跑去,最后竟然开始往喻封沉和云肆的方向赶来了。

云肆“靠”了一声,这就是他讨厌团队行动的原因。

总有智障会拖累他!

几个乘客在半路上便被活死人扑倒,剩下几个朝他们狂奔。

而他们两个人被系统强制坑了一遍,已经拿出最快的移动速度,仍然快要被乘客们追上。

离他们最近的是个小姑娘。

云肆拄着棍子,回头用威胁的眼神看了她一眼,使小姑娘一惊,拐了个弯跑走了。

好消息是,追在她身后的几个活死人看了她一眼,转而冲向了云肆。

真是个太好的消息了。

好在两人离地仓很近了,又走了几步便看到了地上的锁孔。

两人来到地仓的位置,地仓的门是一块正方形的厚板,向上开的,他们蹲了下来,试过一枚枚钥匙,终于找到了与木板上锁孔适配的那一枚。

喻封沉感觉身体逐渐僵硬,思维也逐渐僵硬,属于活死人的诅咒力量在他血液里蔓延,来势汹汹。

云肆发现了他的状况,加快速度,用还能动的胳膊把木板向上翻起,露出里面黑洞洞的空间。

透过闷暗的月光,可以看见空间底部,也就一米五左右高,进去后要么低头走,要么直接坐着才不会撞头。

他们看见活死人冲到了近前,没有犹豫,全都不怕疼的跳了下去。

“彭!”

厚木板盖了起来发出重重的响声,被云肆将锁快速反扣上,隔绝了外界声音。

空间里一片漆黑,喻封沉坐在地上,在手边墙壁上摸索了一会儿,终于摸到了电灯开关。

他即将不受控制的手指还没按下去,突然听见旁边好像有谁在移动。

【你和赌徒成功逃进了地仓,但是地仓的食物和水只够一个人吃三天。】

【而你,在逃亡中出现了多处破裂的伤口,已经要被转化为活死人。】

【在船长房间,赌徒私藏了一支匕首。你的棍子也被他巧妙的抢走了。】

【赌徒是个毫无疑问的恶棍,是的,他一定是个恶棍。他用出千的手段骗走了一个第一次上赌桌的男人的全部财产,还逼着男人打下欠条,然后霸占了男人年轻的女儿。】

【作为一个“正义”的作家,你认为,这样一个恶棍的生命和你的相比,谁更珍贵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是他袭击你的最佳机会,也是你袭击他的最佳机会。】

这次的提示没有任何明确指令,却处处透露着一种暗示。

让喻封沉觉得,黑暗中或许有一支匕首,正在往他的脖子伸来。

不能开灯,开了灯,原本看不见的两个人就会完全看清楚彼此,难说是快被转化成活死人的喻封沉强,还是拿着匕首和棍子的云肆强。

……介于两个人都受了重伤,也可以说是菜鸡互啄……

云肆没有先说话,气氛在短短几秒内变得怪异。

“啪。”

喻封沉嫌烦,直接开了灯。

【你打开了灯!这真是一个愚蠢的选择!】

系统这次的语气甚至显得有些气急败坏。

喻封沉不甚在意的朝旁边看去,白色的灯光下,云肆正半坐着,脸色有些苍白,手里握着什么都没拿,匕首和棍子都丢在一边。

“哈,”云肆笑了,“赌对了。”

“赌对了什么?”

“我把所有防身的东西都扔了,赌你这次杀不杀我。”云肆露齿一笑,“我不是个赌徒么?”

系统刚才也给了他暗示,暗示这个从来没有良心的作家会不会成为了活死人,然后把他干掉。

他赌喻封沉不会。

喻封沉也相信云肆不会杀他。

【你们在生命最垂危的时刻激发出了良知,好吧,奖励你们多活一天半。】

说来说去,喻封沉和云肆都是要死的。

准确的说,是他们的角色都是要死的。

“这个系统好像不太一样,有点蠢。”喻封沉平静地说。

“蠢?”云肆靠在地仓的一面墙上,饶有兴趣地问。

“我们是组队进来的,怎么可能给出必须死一个的场景。”现在没有其他人看着,他们说话也就恢复了本性,喻封沉抑制着浑身知觉的丧失,笑了。

“骗骗胆小鬼可能还有用,随便换一个理智点的人,都不会上当吧。而且,唯独这次,系统没有给出明确指令,而是模棱两可。”

【……】

系统发出了一个省略号。

等待了两秒,它似乎有些不情愿的道:

【诅咒已体验完毕,即将进入第三章:古老的秘密】

第一百四十九章 女爵的贵族修养

【本章中体验师将会前往多年前第一个出事的贵族游轮马顿公爵号上,以不同身份了解诡异起源,祭品暂时封禁,自身能力解禁】

【本章为本游戏最后一个章节,活下来并且探明真相吧】

海水冲刷在黑金色的船身上,阳光淋下来闪闪发光。

光芒一直西落,转眼间日月交替,来到了夜晚的统治里。

新一轮的社交季拉开帷幕,马顿公爵及公爵夫人的邀请使附近所有在商业、政治上拥有联系的,有头有脸的贵族们聚在了一起,即将花上一个月的时间来欣赏海景。

这一趟的航行安排是从海港出发,绕行至海中央的天使岛,再从另一条路线绕回原点,总体来说就是以起始点和天使岛为半径,画了一个圆。

马顿公爵的财力不容小觑,社交季原本就是一场巩固人脉的贵族活动,为了体面和派头不计成本,所以参与社交的贵族们每天都能享用最鲜嫩的牛肉、鹅肝,还有手工酿制的年份悠久的红酒。

每隔三天就会开展一次舞会,期间还有马顿公爵的私人画展、古董收藏品展览、音乐会。

男人们穿着剪裁精致合身的礼服,女人们清一色大裙摆蛋糕裙,在各项活动中穿梭享受。

不过一天天总面对着这些,持续了十几天……讲真的有点没意思。

奥莱薇女伯爵坐在餐厅较为醒目的位置,背靠着皮质沙发,摇晃着手中的高脚杯,杯中猩红液体与她指甲的颜色一样醒目和令人迷醉。

她就觉得很没有意思。

不少贵族的目光都在朝她看过来,对她这个气质冷艳的年轻女爵充满兴趣。

瞧瞧,多么特殊的女人!

别的贵族除了带上夫人外,还会带上管家,两三位贴身仆人,和四五个杂活仆人,也有带上自己的门客——比如画家、投资顾问、古董品鉴家、乐师和学士的。

可这位单身贵族奥莱薇女伯爵只带了一位贴身女仆,和一位据说是管家的俊美男子。

奥莱薇张开红唇品了一口手中的红酒,无趣地将高脚杯放回身前的桌面,碧绿的眼眸不时瞥向一旁,那里站着一个身穿黑衬衫和暗红色马甲的男人。

她的管家,莱伊。

不知道为什么,从一小时前开始,她熟悉的管家就变得怪怪的,似乎拘谨了不少。

“莱伊。”她幽幽地招手,示意莱伊凑近些。

莱伊笔直的站姿有了松动,黑色的头发随着动作稍微动了动,弯下腰:“有什么吩咐吗,伯爵。”

奥莱薇眯着眼睛,态度傲慢而高贵,她用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指理了理耳边垂下的深金色头发:“没什么,就是无聊透顶了,我想早点结束今晚的活动,做点不无聊的事。”

莱伊谦卑地道:“好的。”

女爵笑了笑,语调轻轻的:“今晚累了,你先回房间帮我准备好热水,伺候我沐浴。”

“这一向是贴身女仆的工作。”莱伊道。

贴身女仆就站在女爵座位的另一侧,静静地看着前方,目不斜视,就像没有听到这段对话一样。

“亲爱的莱伊,你是在装作听不懂我的暗示吗?”女爵挑了挑眉毛,脸上似笑非笑。

“是我的错误,我会准备的。”莱伊不再提工作范畴的事情,转身走出餐厅,前往了奥莱薇女伯爵的房间。

离得近一些的贵族们往这边多看了几眼。

早就听说这个管家的真正职责不是打理家产,而且取悦女爵。

取悦这个词都委婉了,就是大家想的那个意思。

总有一张漂亮的脸蛋,被奥莱薇女伯爵看上,真是幸运啊!

女爵满意地笑了笑。

此时走向女爵房间的莱伊管家却不觉得自己哪里幸运,他现在很无语,甚至有些头疼。

为什么一进入第三章就会遇到这种事情啊!

喻封沉揉了揉眉角。

帮女爵准备热水还行,伺候洗澡……这是他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船身微不可察地摇晃着,走廊里只有马顿公爵安排的侍者,其余贵族的仆人们有专门的仆人房,在不需要侍奉主人左右时就会待在房间里,免得得罪了什么人。

喻封沉板着一张脸,用钥匙打开女伯爵的房间,按她说的放好了热水。

华美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他半靠在墙上,思索现在的处境。

这次转变身份时,系统给的设定比前两次都丰富,不仅给了人设,还给了时代背景。

此时是距离侦探接受探长委托查案的一百三十年前。

正值机械革命开展后的十几年,人们的生活环境在机械的普及化中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给了一些新兴势力崛起的机会,大量没有家族底蕴的贵族涌现,俨然一副新气象。

表面上看还不错,内里嘛……也不知这气象,会不会成为新一轮罪恶的温床。

奥莱薇女伯爵就是在这种大环境下涌现出来的新贵族,大方而有魄力,往往许多竞争者还在犹豫时,她已经果断出手,为自己赢得了一笔又一笔的资产。

但是她性格有些古怪,二十五岁仍没有经历过婚姻,外界传言她是个颜控,因为她身边所有仆人长的都很好看。

尤其是喻封沉的角色莱伊。

莱伊是个贫民窟走出来的人,说走出来也不太恰当,他依旧是个下等人,需要做最苦最累的活,拿最少的工钱。

在奥莱薇成为女伯爵之后,她在自己的产业里发现了作为工人的莱伊,因为其长得太好看了,就收下来做了仆人。

仆人的工作是取悦女爵。

女爵从不介意外界传她的花边新闻,事实上她的做派和外界传的差不多,自称是个一点儿也不拘泥于传统的新女性。

莱伊在她身边待了一年,晋升为管家,这次海上的贵族社交季女爵便把他也带来了。

他在餐厅陪着女爵站了一个多小时,也没发现云肆的踪影。

那标志性的发色要是出现在人群中,一定很显眼。

而系统给他发出的第一个指令前有一大片前提:

【事实上,你接近女爵是有目的的,你需要利用女爵进入贵族的圈子,找到一幅画,一副描摹着美丽少女的画。】

【这副画是你年幼时你父亲捡回家的,那之后,你们家就厄运不断,直到某一天一个女人来到你家,用不算高昂但足够有诚意的价格买走了那幅画时,你的母亲才意识到画有问题,上面带着诅咒。这时你的父亲已经病逝,母亲也患上了癌症,不久就去世了。】

【贫民窟里有个老人,神神叨叨,整日把自己笼罩在黑暗里,很多人都将他看做巫师。巫师告诉你,这副画是有针对性的诅咒,那个买画者就是诅咒的幕后黑手,如果他心里有恨,就可以报仇。】

【年幼的你不记得买花女人的样子,只是从衣着上看出,她一定是个贵族。你答应了巫师,喝下了巫师给你的药,发誓要找到这个女人。】

【而这次社交季你终于有资格陪伴女爵而来,贵族们全部集中在马顿公爵号游轮上,这对你来说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了。就在这里,找出那个女人吧。】

【你打听到当初那幅画仍在贵族圈里流传,甚至还会在马顿公爵的画展中作为临时参展作品短暂展出,所以当初的女人一定隶属于某个贵族。】

【选择一个人,向他打听画的消息。】

具体指令是让喻封沉选择一个人,打听画的消息,船上这么多人,他能选择的其实并不多。

首先,他作为女爵的管家,绝不可能贸然打扰其他贵族,谈些令人怀疑的话题。

而仆人们……亲近主人的他无法套话,不亲近主人的根本接触不到画的具体信息。

所以他能找的就只有贵族们的门客——门客很自由,并不属于哪一位贵族,只是受到欣赏或者器用才会带上来,本质上不是贵族,而是工作者,这样的话,他这个管家就与门客阶级相近,容易接触。

其次,能有这副画的消息的门客不多,像是理财顾问这种,能得到有用信息的概率太小,不值得喻封沉一试。

他的目标放在了一个画家身上。

画家是另一位伯爵带来的门客,没有在餐厅出现,但前几天的画展中,画家凭借出色的美术知识受到了称赞。

喻封沉经历过第一章,从第一章中的画家那里了解到了传承多年的诅咒,那么他现在来到一百三十年前,船上唯一一个画家就明显有着很大嫌疑与诅咒直接接触过。

确定了这一点,现在绊住喻封沉的是,如果他现在去找画家,他要怎么跟女爵解释。

“我放完热水觉得无聊,找画家聊聊天?”

女爵不是个弱智,听了这话怎么会信?

“我要不直接叛变吧,把女爵关起来省得妨碍我……”

正想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然后,女爵贴身女仆的声音传来:“莱伊管家,请开门。”

喻封沉走上前去把门打开,就见贴身女仆恭敬地站在门外,让开了身子,后面的女爵才露出身形。

女爵施施然走了进来,看了喻封沉一眼,然后进入了浴室。

贴身女仆“识趣”地没有进门,反而帮忙关上了门。

“……”喻封沉想了想,把门打开,一把将女仆拽了进来。

“管家!?”女仆惊讶地看着他,眼里透露着怀疑。

“我要出去。”喻封沉道。

女仆的脸色刷的一下阴沉下来,看着他的脸飘忽不定:“你不能,伯爵今晚需要你。”

喻封沉仿佛没有听到一般,执意要走。

女仆越听越阴沉,最后打断了他:“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只是个仆人,怎么敢违背伯爵的命令?”

喻封沉打量着她,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凶狠。

这个女仆从很久以前就开始跟着奥莱薇女伯爵,年纪在三十岁左右,长得很好看,就是眼神很阴沉,平时都垂下眼皮不让别人看见。

她望着他,脸色逐渐发青。

是真正的发青,青色中泛着一股灰白。

眼神中的怀疑越发浓厚,她面无表情的说:“伯爵要你留下,你就留下,如果反抗,你就会死。”

喻封沉“啊哈”了一声:“用你尖利的爪子捅死我吗?”

下一刻,女仆的手便划过了喻封沉的脖子,带起一阵风。

喻封沉早往后躲闪了一步,看着女仆不知何时变长的指甲,他嘴角冒出一个笑容。

“活死人”。

这次他的能力没被封,像第一章一样,身体素质、诅咒之力都在,早就感知到了奥莱薇女伯爵和她的女仆体内,被诅咒充斥的力量。

与一百多年后的活死人不同,她们有思考能力,很聪明,也很灵活。

但对于能力都在的喻封沉来说,这不是什么难对付的角色。

女仆的牙齿开始变得尖锐,她声音嘶哑地问:“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一直啊。”喻封沉随口胡诌,事实上他接管角色之前,这个莱伊还傻乎乎的以为女爵是普通人,想要利用女爵完成目标。

“那你就是在调查伯爵!”女仆狠戾的神色配上眼神还真像个穷凶极恶之徒,“我会活捉你,逼问你的目的,然后放干你的血,让你痛苦的死去!”

……

二十秒后,喻封沉用在房间里找到的绳子将女仆结结实实绑了起来,丢到了一边。

女仆还是懵的,她只知道这个男人是为了调查伯爵来的,却不知道他也是个异端。

没错,伯爵还有她自己,她们这种可怕的能力在旁人看来,就是异端,要被处以极刑的。

“你既然是同类,为什么要伤害伯爵?”女仆不解地嚷嚷道。

“你是不是有误会,我没伤害伯爵,”喻封沉走到她面前,低头俯视她,“我只伤害了你。还有,是你不让我出去的,不打你打谁?”

就在这时,女爵刚洗完澡,换了身丝绸睡裙,从隔音效果极好的浴室走出来,迎面就看了这一幕。

“怎么回事?”她眼睛眯起,语气里透露着不悦。

“莱伊,你是想尝试些新花样?”她冷冷问到。

于是二十秒后,她也被绑起来,同她的女仆被扔到了一处。

“噢,该死。”女爵对着喻封沉口吐芬芳,一点也不想保持贵族的体面。

第一百五十章 说话说一半,强

绑也绑了,喻封沉干脆盘腿坐在了女爵和女仆对面,看着她们仇视的眼神,好整以暇地问:“你们是怎么得到这种力量的?”

她们都不是鬼物,而是拥有鬼物力量的人类,某种程度上和鬼物体质的体验师十分相似。

女爵抬了抬眼,哪怕现在受制于人,仍然一如既往的高冷。

喻封沉瞥了她一眼,这个女爵能在短时间内跻身为伯爵,恐怕这种在这个游戏世界观里上不了台面的诡异能力帮了她不少忙。

女仆低着头,安静地盯着眼前地面,在女爵身边的她宛如一个最本分最乖巧的仆人。

“麻烦两位女士还是跟我说一下吧,我这个人,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力量,万一一个不小心把你们的命取走了,我也很难过的。”喻封沉这话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笑容,这笑容在女爵眼中不亚于恶魔的微笑。

她只好冷着脸服了软:“你的能力是怎么来的,我们的能力就是怎么来的吧。”

“我天生的。”喻封沉开始胡扯。

“……”女爵怀疑地望着他,最终换了个说辞,“五年前,有个女人送了我一幅画,跟我说把这幅画带在身边,会得到魔鬼的力量,也会得到魔鬼的眷顾。”

又是画?那应该是和我任务中的画为同一幅。喻封沉问:“然后呢?”

“魔鬼的力量……被民众知道了是要处以极刑的,火刑刚刚废除,可还有很多办法对我进行惩罚……”女爵说这话的时候望着喻封沉的眼神略有变化,似乎害怕喻封沉将这件事捅出去,可转而她便想起来,眼前的人也是个魔鬼。

“那时候我正处于需要扩展人脉赚钱的关键时期,权衡了几天,我就去找那个女人要来了那幅画,答应了她的条件。”

“什么条件。”

“……每隔一段时间,就要送一个人给她。我不知道她要人干什么,想来不会是什么好事。”女爵道。

她不认为这个要求有什么难以实现的地方,对于贵族来说,下等人的性命根本不值得多注意。

喻封沉眼神晦暗了一下,但现在不是他多管闲事的时候,他只能捡重点问:“那幅画后来怎么样了?”

“被那个女人回收了,我很久没听过那幅画的消息,可这次,画竟然被某个人带了过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你在马顿公爵号上见过那个女人吗?”

“没看见,她应该没来。”女爵说完,认命地问,“我知道的都说了,你现在想干什么?”

喻封沉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手指。

“我要出去找个人。”

“那能放开我们了吗?”女爵问。

放开?

喻封沉笑对方异想天开。

她说的话是真是假都不知道,既然是接触过画的,那说不定还有其他人和她有联系,不管怎么想,奥莱薇女伯爵都是控制在自己手里保险。

于是他没回答女爵的问题,手指并拢,用手刀敲在女爵和女仆的后颈上。

昏过去才不会逃跑。

他往两人嘴里塞了团干净的手帕,又用绳子把两人腿也绑了起来,防止醒来之后他还没回来,她们会撞门。

做好这些,他才打开房门,准备去找那位画家。

他的念头一确定下来,系统便出现了。

【跟随系统指令走,左转从楼梯上楼】

系统开始善心大发的做起了导航工作,喻封沉甚至都不需要思考,就能得知画家住的房间了。

跟着系统指令左拐右拐,他来到了专门给门客设置的房间区域。

【画家就住在你面前的房间里】

喻封沉抬头,用手指指节在门上敲了敲。

不过几秒,门就开了,熟悉的奶奶灰发色成为最抢眼的部分,让喻封沉瞬间出戏。

“……你是画家?”

“你是奥莱薇女伯爵的管家?”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喻封沉带着匪夷所思的心情被云肆让了进去。

屋里有画架,架子上还摆着一幅未完成的画,他估摸着这副画可能一时半会儿完不成了。

“怎么回事?系统给你的指令是什么?”刚一坐下,云肆就好奇的问。

“你的是什么?”

“跟我说让我待在房间不要瞎走动,等女伯爵的管家来找我。”云肆道,“系统说,管家会来找我合作,帮我逃出这座游轮。”

“逃离?”喻封沉愣了一下,意识到,他和云肆扮演的两个角色恐怕都有各自的故事,他选择了向画家打听消息,其实是选到了最优选项,可以和云肆互相交换身份自带的情报。

“画家这个角色,以前干过什么?”喻封沉问。

云肆想了想,把系统给他的身份信息用自己的话转述了一遍。

画家叫里维,出生于一个有名望的家族,在机械革命开始之后,没落的族群重新开始活动,很快成为了最出名的绘画世家。

里维的爷爷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位画家,受人敬仰,也是除了里维母亲外和里维最亲近的人。

里维小时候就跟在爷爷后面学画画,他印象很深的是爷爷被查出得了病的那一天,年纪还小的他不明白为什么得了病以后全家人都要对着爷爷哭,像他自己得了感冒,没几天就好了。

事实是,他的爷爷病了两年都没有好,身体越来越虚弱,瘦成了皮包骨,行动困难,一天有十八个小时都要在床上躺着。

爷爷唯一没有放弃的就是画画,每天都要坐在画架前用颜料和所剩不多的时间去创作,让人觉得爷爷会一直这样直到闭上眼睛。

可里维却越来越害怕爷爷这个人,爷爷偶尔会拿出一本黑色封皮的书着迷的看,谁也不知道那本书平时在哪里。

他曾经跑去问母亲:“妈妈,这个画画的人不是我爷爷,我爷爷去哪里了啊?他什么时候回来。”

妈妈只叫他别乱说,说了惹爷爷伤心。

里维还是不知道爷爷去了哪。

他只能看到这个骨瘦嶙峋的老人,每天都在创作画中世界。

画中的世界色调一天比一天阴暗,画风一天比一天怪异,那种扭曲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舒服。

有一天,里维看到“爷爷”完成了一幅新的化作,是以他母亲——漂亮的年轻画家为原型的一幅肖像画。

漂亮的女人站在船甲板的边缘,月光将她的脸照得模糊不清,让里维觉得陌生极了。

海面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即将出现,恐惧弥漫。

那天过后,爷爷就失踪了。

整个家族都在找爷爷,可爷爷一点踪影都没有,过了一段时间,有人说:“可能他不甘心死在病床上,想趁最后一点时间看看世界吧。”

爷爷就这么被家里的人放弃了。

里维觉得很开心,因为那个爷爷让他感到窒息,感到害怕。

可很快,里维的母亲上吊在房间里,常年在外给人画画的父亲匆忙回来,只来得及参加葬礼。

在葬礼上,里维看着妈妈躺在棺材中,突然想起爷爷画的画,然后就再也没忘记过。

那幅画是唯一一个和爷爷一起失踪的东西。

“原来那幅画是你这个角色的爷爷画的!”喻封沉迅速在记忆力搜索莱伊与这个爷爷有没有交集。

没找到啊。

他把自己的人物背景也讲了一遍,和云肆一起拼出了时间线。

一,里维的爷爷生了病以后开始画风突变,且里维感觉爷爷换了个人。

二,爷爷画出那幅画之后就带着画消失了,当时里维的妈妈还活着,某一天上吊自杀。

三,爷爷和画消失以后,莱伊的父亲捡到了那幅画带回家里,然后父亲母亲开始生病。一个女人买走了这副画。

“由这三点信息我们可以得到三点推论。”喻封沉想了想,他对这种收集信息然后推理可用条件的事情比较擅长。

“一,这副画传到莱伊家里的时候,已经具备诅咒效应。

“二,爷爷的改变必然与那本神出鬼没的黑皮书有关,他的画画风格逐渐诡异,应该收了书中内容的影响。结合时代背景,书里应该记载着类似诅咒之类的方法,让里维的爷爷照做了,原因姑且认为是为了活下去。

“三,接着第二条,这副画导致了里维母亲自杀,时间点在爷爷离开后一段时间,合理推测在这期间里维爷爷一直在用这副画做什么准备,诅咒成功后,里维妈妈作为画中女人的原型,被诅咒死了。”

云肆听得很认真。

“那么在提出疑问。”喻封沉竖起三根手指,每说一点就放下一根,“一,那幅画是怎么从里维爷爷手上跑到莱伊爸爸手上的?碰巧捡到已经足够荒谬,哪怕真是碰巧,那幅画又为什么会被遗弃在街上?”

“二,完成了诅咒后,里维的爷爷还活着吗?”

“三,那个来买画的女人是谁?贫民窟的老巫师说那女人就是诅咒的罪魁祸首——”

第三个疑问他没能说完,说到一半戛然而止。

云肆正津津有味的听着,莫须有的强迫症都要犯了:“然后呢?说话说一半,逼死强辶”

喻封沉没管云肆“说话说一半”的反击,因为他刚才说着说着突然想通了。

莱伊应该是见过里维的爷爷的。

……

……

ps:看盗版的读者们,你们快回来啊——我需要你们,订阅对你们来说真的不贵,对我来说就是饭钱啊。

在后台总是能看到上一章比下一章订阅还少,这盗版看得也太明显了吧,再这么下去,我真的没动力了,订阅太惨了。

那八九个盗版网站天天正大光明同步更新,我又举报不掉,只能看着辛苦写出来的东西被别人动动手指就拿走。这次不放在作家的话里,直接放原文,因为盗版网站不盗作家的话。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们好像来晚咯?

有限的信息里,符合里维爷爷特征的人物不算太多,算上贫民窟的老巫师一共一个。

一共一个还用想吗。

老巫师说这诅咒的罪魁祸首是买画的女人,是否正是说明,他了解这个诅咒呢?

“问题改变一下,现在的疑问是,买画女人是早就出现,送给里维的爷爷那本黑皮书并且告诉他诅咒方法的人,还是在里维的爷爷一切成功后才出现,夺走了成果的人呢?”喻封沉用手指捏着马甲上的金属扣,让自己在思考的同时稍微有点事做。

“当然是前者。”云肆肯定地说。

“为什么?”喻封沉略感兴趣。

“直觉。”云肆一本正经的说着,似乎对他来说,靠直觉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毕竟他的天赋就能让他拥有猎物的预感。

“……”喻封沉也倾向于第一种,因为如果是第二种,那么解释不清里维爷爷的书是从哪里来的。

看这个发展方向,应该是里维的爷爷听了买画女人的建议,用诅咒牺牲别人来维持自己的生命,而途径,就是他最引以为豪的画作。

可成功之后,买画女人就把画拿走了,里维的爷爷应该没占到什么便宜,从喻封沉得到的信息看,那个老巫师一直把自己笼罩在袍子里不敢见人,或许是身体上出现了什么明显的异常。

比如畸形之类的。

由于没有达到目的,或者说目的的达成有偏差,里维的爷爷也就是那老巫师才会说,这女人是罪魁祸首。

那么那个女人图什么呢?把已经在自己手里的画假装丢给莱伊父亲,然后再买回来,这一来一回,只有一件事做成了——

莱伊的父母都得病死了。

“难道这副画……”喻封沉莫名想起了女爵说的,每隔一段时间要交给女人一个人,他现在有些理解交人的作用了。

那幅画每过一段时间,就必须要诅咒几个人,在吸收了被诅咒者的生命之后才能继续存在。

应该是这样的,喻封沉想,八九不离十。

云肆也了解了喻封沉的想法,没有异义。

喻封沉放下玩自己纽扣的手,看了云肆一眼。

而莱伊这个角色的目的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女爵上了船,可里维是为了什么呢?

云肆开门时跟他说过,系统让云肆待在这里,等莱伊管家来带他逃离这艘船。

“你的角色是被抓上来的?”他没在云肆身上发现被诅咒的痕迹,想来,现在那一直延续到一百多年后的家族子孙身上的诅咒还没有开始。

“对,”云肆道,“里维是被奥莱薇女伯爵抓上船的,上来后让另一个和她熟识的贵族带着我,装作我是那个贵族的门客,还要我在画展的那条亲自去点评那幅画,我一眼就认出来那是爷爷的画了。哦,这都是系统说的,反正我这一章一醒来就在房间。”

“女爵!?”喻封沉瞳孔一缩,里维涉及到的是那幅画最初的创造者,如果女爵真的是几年前被女人找上门才开始接触那幅画,她没道理认识里维!

啊呀,被骗了。

一股不祥的预感慢慢通过海雾浸透过来。

“你跟我来。”喻封沉奔出门,云肆一愣,身体比意识还要快的跟了上去。

两人一路跑回女伯爵房间,喻封沉看见房间虚掩着,被骗的感觉更强烈了。

他小心地拉开门,看见一件丝绸睡衣摆在床上,地上两捆绳子叠得整整齐齐,似乎有种嘲讽的意味。

绳子旁边还有一张纸条,他走过去捡起来,只见上面写着:“托你的福,今天晚上的确做了些不无聊的事情哦~”

“这是,啥啊。”云肆探头看了看文字,又看了看周围,目光怪异,“这你房间?你跟谁玩儿捆绑了。”

“玩儿个鬼捆绑,我刚才可能把这一章的boss绑起来扔在地上问了她好几分钟问题。”喻封沉目光也挺复杂。

这。

他好像不仅被骗。

还被耍了。

女爵要是真知道多年前那些事情,年纪就不可能像现在看上去如此年轻,而大概率是个外表不老的,不知道多少岁的女人。

那她绝对不是惊怖级鬼物程度的实力,听觉也不是区区一个隔音浴室能阻碍的。

女仆或许真的很弱,想必是女爵在听到外面莱伊和女仆的对话后,不急不慌地洗完澡,然后出来装作弱者,陪喻封沉玩了场游戏。

而喻封沉没有看出来,她的伪装高于喻封沉的感知,说明她起码在哀悼级。

哀悼级绝对称得上boss称谓了。

“boss?你把女爵绑了?”云肆微微挑眉,表示了一下自己的诧异。

“咋弄的?”

喻封沉把之前的事大致说了一下,云肆的目光逐渐变得“敬佩”。

“你和江孑冷一样,留黑历史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云肆放肆地笑着,末了才正经问,“那女爵现在人呢?”

“不知道,我想想。”喻封沉盯着那两捆绳子,过了一会儿别开目光,小范围走了两圈。

“问题还是那个,买画女人是谁?”他眼睛眯起,这几天不怎么戴眼镜倒也习惯了些。

大胆一点,如果女爵就是买画的女人……

不是没可能,现在谁也说不准女爵的真实年龄。

那么目的呢?她来到船上可以说是贵族社交季,把里维绑架上来亲自点评那幅画又是为了什么?

难道里维和那幅画接触,会产生什么特殊效果吗?

还有一个重点……每过一段时间,这副画就要诅咒几个人的!

承载诅咒的画在。

幕后黑手女爵在。

诅咒创造者的后代里维在。

差什么?

差被牺牲的人。

喻封沉和云肆与莱伊、里维终究还是不同的,他们不仅拥有角色信息,还拥有来自一百多年后的记忆——活死人的诅咒!

这个诅咒演变到那么多年以后,已经成为了灾难一样的东西,反过来推理,就是现在的女爵等人做了些什么,导致画中诅咒大爆发,不再是可能能维持生命的工具,而是彻底失控。

那么女爵做了什么呢?要问游轮上什么最多,除了奢靡的食物外,就是人了吧。

而那幅画恰好需要有人被它诅咒。

“她可能是想把一船人当祭品给献祭了!”想到这里,喻封沉眼神中透出一丝冷芒。

虽然这次游戏由于时空变化等原因更像游戏,而不贴近现实,游戏里的人都可以称之为NPC,但是女爵她可以无感地一下子害一船人,有点过了。

喻封沉的愤愤不平不是圣母,这是最基本的良知。

得出结论后,系统便默认可以开始推动剧情,又一次开了口。

【女爵已经前去油画展览厅,立即前往阻止】

喻封沉和云肆都收到了提示,当下马不停蹄往二层展厅赶去。

云肆在走之前顺手把房间柜子上的两把枪拿上了。

“你的枪为什么还在?”喻封沉不认识展厅具体位置,但是与天空城号一样,马顿公爵号的楼梯口也有地图。

所以在地图上找到展厅,并且以最短路线往那边赶去的路上,喻封沉便注意到了云肆的枪。

这两把枪械明显属于祭品而不属于自身能力吧!

“……少来,鬼物体质的体验师可以利用自己的力量搞事情,玩家体质的体验师要怎么办?”云肆不满道,“两种体质各有优势,但是如果不让玩家体质拿自己的专属祭品,就相当于要人命好不好?”

可以说,祭品被封的话,鬼物体质的人相当于没了法杖,只能徒手施法的法师。

可玩家体质的人,就等于一个没了弓弩和宠物的猎人!

“这两把枪是一对,左边的叫【午夜】,右边的叫【黄昏】,我的专属祭品,很多能力都得通过它们才能用,所以系统封禁能力的时候,很少把玩家体质的专属祭品封掉。”云肆解释到,看样子,喻封沉根本没接触过多少玩家体质的体验师,不知道玩家体质和鬼物体质在体系上的本质区别。

喻封沉好像懂了。

他的确没见过几个玩家体质体验师,江霜伶和楚老板应该是最熟的了。

江霜伶就是随时都拎着她的长锤,还有神出鬼没不知道从哪里出现的修长生锈铁钉。

楚老板他没注意过,因为楚老板本身在他印象里似乎很少动手,在枯镇被鬼物伪装的时候,手里拿的是匕首。

“嗯,知识点,要考的。”云肆欠欠地补了一句。

在知识点的“普及”中,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展厅门口。

金碧辉煌这个词,真正能在现实中用到的机会不多,只能对着景区里的五星级连锁大酒店内的装潢称赞几声。

而这间展厅,却当之无愧的能配得上这个词。

由于不在开展期间,展厅大门关着,门上雕刻着镂空的金边花纹,纹路上镶嵌着各色宝石,即使撞色了也能让人领略到一种浮夸和奢华的浪漫艺术感。

两侧的灯都点亮着,连灯罩上都刻绘着人像。

门虽然关着,但是门锁掉落在地,日常负责看门的马顿公爵家的仆人也消失了。

云肆上前看了看:“被强行破坏的,女爵应该已经在里面了,或许……也已经拿到画了。”

“拿到归拿到,肯定还需要一些条件才能完成巨大的献祭工作,比如建个临时祭坛?”喻封沉瞥了云肆一眼,“说不定里维也是准备工作的一部分呢。”

他说话间已经把门打开,一幅幅油画突兀而刻板地注视着他。

云肆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不然里维这个人上船也太没用了。

女爵待会儿可能就要来把他抓走,然后取了血啊眼珠子啊用来激活诅咒呢。

但是这也不是必须要逆转的事情,毕竟他们现在来到一百多年前,经历过的一切都是历史上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只想知道系统要用什么指令来让体验师拥有活路。

两个人没有关展厅的门,防止待会儿没地方跑路,一边小心来自各处哦偷袭,一边往展厅深处走去。

喻封沉早就放出感知,可是既没感知到诅咒的气息,也没感知到活人的气息,想必是女爵用了什么方法屏蔽掉了。

一路上,一幅幅精美而风格迥异的油画静静挂在墙上,流派倒是和现实里的差不多,

喻封沉学的是新闻媒体,了解的东西比较杂,大致也能看出来这个展厅的含金量。

展厅里的油画涵盖了古典主义与学院主义、浪漫主义、现实主义、立体主义、未来主义和抽象主义等多种风格,没有特别地去做分类规整,各类画作穿插排列,让人难以产生一丁点的审美疲劳。

而那副里维爷爷画的画并不在其中。

展厅不算小,两个人几乎把画展看完了,才在墙上看见一个空的位置。

那里本身挂着一幅画,而现在它没了。

“你们好像来晚咯?”

空荡荡的展厅里,冷艳中带着些许无趣地女声自两人后方幽幽传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你记得你喝过药吗

喻封沉和云肆回过头去,只见女爵穿着一件深红色抹胸蛋糕裙,裙摆随着女爵接近的脚步而轻轻摇曳。

高跟鞋踩在铺满了展厅地面上米色地摊上,发出的声音微乎其微。

她白皙的双臂上罩着轻纱,锁骨中间嵌着一颗深沉的红宝石项链——在雪白皮肤的映衬下,像血一样。

深金色的头发被扎在一侧肩膀位置,露出另一侧的肌肤,碧绿的眼睛注释着两位年轻人:一位是小有名气的画家小男孩,一位是她玩了这么久的小管家。

“来迟了吗?”喻封沉问,然后自顾自地接了下去,“不迟啊。”

“哦?”女爵手中空空如也,没有那幅画,也没带着女仆,闻言感兴趣地挑了挑眉毛。

“迟不迟,不是取决于里维来不来吗?”喻封沉道。

他是猜的,因为这副画里画的终究是里维妈妈,想开启什么恐怖的诅咒,需要里维体内的血脉才是正常展开。

女爵没有否认,像是默认了,微笑着等待小管家接下来的控诉。

“里维没来,你想做的事永远也做不了,说实在的我只要把里维扔到海里去喂鱼,你的计划就彻底失败了。”喻封沉心口如一,如果里维不是云肆扮演的角色而是NPC,他可能真的会这么做,怕就怕系统不让。

云肆无辜躺枪,“切”了一声。

“但是你没有,你会在这里跟我说这个设想,正好说明你不会做。”女爵笃定地笑了,和在房间里被喻封沉绑起来的时候不同,她现在看上去似乎能掌控一切,这才是真正的她。

“啊,莱伊,我的小管家啊,看在你服侍了我那么多次,我都很满意的份上,给你一次机会,向我下跪求饶,从今以后安心的当我的小宠物,好么?”奥莱薇女伯爵终于走到了两人眼前,她几乎是无视了云肆,大方地贴近喻封沉,凑在喻封沉耳边,“能在我眼皮子底下骗我这么久的人,你是第一个,太有趣了。”

有趣个锤子。

我现在就想锤你。

喻封沉冷眼瞧着,在某一刻看穿了女爵的想法。

她注定不会成功。

云肆在一旁看着,脸上的表情逐渐难以描述。

这是什么大戏啊。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和喻封沉互换一下角色……

突然,整个身体都快贴在喻封沉身上的女爵伸出手,对着云肆脖子抓来,她速度很快,上一秒还离得较远,下一秒就已经从喻封沉身上脱离,马上就要掐住云肆。

管家似乎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不好对付起来,她也不想费那劲,直接把里维控制在自己手里不就完了吗?

然而她的手指并没有捏到任何人的脖子,因为云肆反应速度极快,直接闪开了。

顺便,抬起了【黄昏】的枪口。

“这种速度想抓我,你有点异想天开了啊。”云肆也不多废话,抬手就是一枪。

他的子弹有很多种类,有对付木屋恶魔是那种血色禁锢的,也有虐救生艇上活死人的毁灭型,而面对女爵,一个看不出实力的人,他用的是干扰型子弹。

灰黑色的尖头子弹飞射而出,弹壳上的人脸尖啸着,沿着弹道袭向女爵额头。

怨气浓重,让站在一旁的喻封沉脑海里不自觉看见一些闪烁的画面,有黑暗中的那些带血刀具的人,有被女鬼的双手捂住耳朵的人,有被小鬼从肚子里钻出来的人。

女爵扑了个空又遭受到这种意料之外的反击,脑海里画面频频闪过,却一点都不着急,身前涌出一股暗红色雾气,与人脸来了个碰撞。

结局出来得很快,出乎意料的快,子弹失去了动力无声地掉在地毯上,怨气给人的影响全部消散,而女爵什么事都没有。

“原来你也是个异端。”女爵优雅地捡起掉落的子弹,细细欣赏着,美目中兴致盎然。

“能告诉我么?你们两个是什么时候联合起来的?我竟然一点都没发现,差一点点就要死了呢~”她语气中的兴奋藏都不藏,哪里像差一点点就要死了的样子。

然而这个问题喻封沉和云肆也回答不了,这得问系统。

可他们也都意识到,奥莱薇的实力,真的有点太强了。

“你这么厉害,是因为什么非要屈尊降贵过来拖延时间啊?”云肆手指在握把处轻轻敲着,一下子就拆穿了女爵的意图。

女爵的笑容平淡了一些。

云肆啧啧两声,看了一眼展厅最里面的隔间,这是他们唯一一个还没进去探查的地方了。

“你从我们身后走过来,就是为了让我们下意识认为你的所有布置都在你来的方向,我猜,你的女仆就在这里吧。”他指了指隔间,然后把双枪都抬起。

“喻封沉,你进去破坏女仆的准备,我帮你拖住女爵。”

喻封沉点了点头,无视掉女爵警告的目光,向隔间里跑去。

踏入隔间的一刹那,一阵阴暗笼罩过来。

灯全部灭了,只有眼前的昏暗光亮,一闪一闪。

喻封沉感觉灵魂都在震颤,体内的诅咒与这个房间里新的诅咒交杂,产生了一种抗力。

就像一个高贵的血脉,无论如何都不想与低级血脉融合一样,喻封沉现在就有种“这诅咒虽然厉害,但是级别真低”的错觉。

他以为他会看到女仆站在临时搭建的祭坛边摆放献祭所需的一切,而事实上,他只看见一个被乌黑色油漆涂满的地面,以及白油漆所画的五芒星法阵。

油漆已经干涸,踩在上面没有影响。

法阵的五角分别摆放着一支蜡烛,橙红的光芒忽明忽暗,让坐在蜡烛边的女仆显得存在感很低。

女仆低着头,手垂在一边,手腕处似乎有什么红色的东西正在往外流。

喻封沉小心翼翼走了过去,蹲下来看了看。

女仆已经失去了呼吸。

献祭的第一步,就是自己先死吗?他愣了愣,又感觉这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转过头,视线转移到法阵上,看见一幅画摆在五芒星法阵的中央。

他终于看见了这副传说中的画,这副画果然阴森抑郁,画中的女人低着头,深金色的长发盖住了大半张脸,只留下小部分苍白脸颊和一只翠绿色的美丽眼眸。

等等,这个特征是……

女爵?

喻封沉眼睛一眯,随即否认了这个猜测。

不,不是女爵。

只是相似而已,仔细看长得不怎么像,而且画中人是里维妈妈,如果女爵就是她,云肆扮演的里维不会认不出来,那么云肆就不可能没收到系统指令的。

喻封沉定了定神,用诅咒之力包裹住手,防止画上的诅咒侵蚀他,然后小心地伸手握住画的一端,想把画毁掉。

可是他突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身体的本能在告诉他:快放手!不放手,你就会没命了!

他立即把手缩回来,系统的声音响起。

【莱伊无法触碰被诅咒的画】

“为什么?”喻封沉惊了一瞬,随即冷静下来,外面的云肆和女爵差了一个等级,肯定撑不了多久,他必须做点能做的事情。

通灵之眼开启,他眼中的景象变得浓墨重彩起来。

一片一片来自病死者的痛苦在画周围盘旋,烛光被痛苦小幅度影响,无风自动。

低头一看,喻封沉竟然在自己身上,或者说在莱伊身上看到一股灰色,很难说这是什么,既没有恶意,也没有对身体产生损害,但他就是从中知道了一个信息。

他与画不能接触的原因就在于此——似乎是他的命运和画的命运,被这层东西切割开了。

“命运”这个词的出现让喻封沉一时间难以想到出处,这个东西一向抽象,抓不到影子,甚至没人敢说它到底存不存在。

他怎么会觉得这与命运有关呢?还是不要细想了。

将无关想法甩出脑海,他看向女仆的尸体。

女仆作为一个以生命献祭的人,她的灵魂已经消失无踪。

用女仆的手碰画行不行……解除掉通灵之眼,喻封沉刚打算这么做,门口就“彭”一声,豁然砸进来一个人。

云肆像是被扔进来的一样,重重砸在地上,衣服上还蹭了一层没干涸彻底的油漆颜色,弓着身子缓解了一下痛苦,他缓缓站了起来。

女爵优雅地走进来,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满意地看着隔间里的一切。

“不要反抗了,小可爱们。”女爵笑意浮现,对喻封沉说,“你无法破坏这副画吧,莱伊?”

喻封沉眯了眯眼,体内的诅咒之力蠢蠢欲动:“我愿意请教一下原因。”

“之前没有认出你是我的错,毕竟那时候你还年幼,而我对年幼的孩子不感兴趣。”女爵纤细的手指捏在脸颊边刘海的发尾处,深红色指甲油分外醒目。

“原来你就是贫民窟里的那个孩子,呵呵呵……还好我没有轻易放松对任何人的警惕,包括孩子。”她碧绿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问道,“你还记得老巫师让你报仇时,给你喝下的药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混乱的时间中,已结束的历史无法改变

这个细节不过是在系统的文字中出现过一次而已,对喻封沉来说,忘是不可能忘的,但也不会那么敏锐就是了。

他看着女爵美丽面容上的笑容,内心幽幽叹了口气。

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女爵用戏谚地语气问出这个问题,就代表要么老巫师的行动是她授意的,要么她已经暗中做了些事情。

这么想着,喻封沉脸上没有出现什么“震惊”的表情。

“看来你印象不深,也对,当时你才那么一丁点大,都没能记住我的脸……”女爵可惜地叹息一声,“那个蠢货,他以为给你喝的是会让你变强的药,可他不知道我一直在监控着他,就连书都是我给他的,做些小小的改动,一点都不难。”

嘴角勾起,她回忆里维的爷爷时,脸上的表情像是在回忆一只肮脏愚蠢的狗。

“所以那瓶药水的作用是什么?”喻封沉冷静地问。

“阻断命运,让你的命运与这副画的命运永远的分离,所以你一辈子都别想毁掉这副画。”女爵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而有磁性,她笑了一会儿,才带着高高在上的优越感,从语气里透出一股狂热——

“很不可思议吧?命运那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你们一辈子也不能理解!

“而我,与神秘存在做交易的人,才能掌握这些力量,命运,永生,不老,这些都是衪赐予我的,那是多么伟大的存在!”

听起来像邪神和狂信徒……喻封沉感觉自己碰到了传说中被洗脑的人,而所谓的“多么伟大的存在”可能就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魔鬼什么的。

毕竟这个游戏的世界观他还不太清楚,没有机会去做更多的了解。

云肆神色动了动,用手捂住肚子上流血不止的洞,眉头皱都没皱一下,只是身体已然失去了力气。

看也不用看,这对话已经告诉他,喻封沉毁画失败了。

血色浸湿了衣服,喻封沉闻到空气中的血腥味,才发现云肆的伤势竟然如此严重。

此时的僵持对双方都没有好处,权衡了一下,喻封沉还是跑到了云肆旁边,大致看了一遍伤痕。

“会死吗?”他没问类似于没事吧这样的垃圾问题,

“里维会。”云肆的回答则表明了他所扮演的角色基本上活不了了,但不知道这次会不会和第二章一样,在死前完成游戏。

女爵踩着高跟鞋走向五芒星法阵,看都没看坐在一旁已经死亡的贴身女仆,她的眼里只剩下了对油画的迷恋。

手指轻轻拂过法阵上的纹路,确认无误之后,她抬起头,看向了里维和莱伊两个人。

“里维,过来好吗?我需要你的一点点血。”女爵的语气活泼而温和,就像对朋友说话一样,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她心理扭曲。

一点点血?恐怕要全身的血才够。

喻封沉主动将云肆挡在了身后。

他毁不了画,但是说不定能毁得了看画的人。

云肆已经没力气了,小声道:“小心点,我可以做支援。”

“为什么不让事情变得简单一些呢?”女爵失望地笑了,失去了耐心,深红色雾气从她的体内涌出,她的脸肉眼可见地变得灰白而僵硬,水嫩的肌肤枯萎下去,像一具尸体。

某些阴冷的东西无声无息朝喻封沉靠近,想把他困在里面,直到窒息。

【打败女爵】

似乎感受到了他们反抗的决心,系统终于下达了冷冰冰的指令。

喻封沉没有开启诅咒形态,因为主动开启诅咒形态对他来说仍然很危险,一不小心就会失控。

而经历过雪莉小姨对他体内诅咒的一开一关,他在普通状态下能控制的诅咒之力也变多了。

先来探个底,不行再冒险。

黑色薄雾在呼吸之间缓缓浮现,将周围无形的阴冷毫不留情的打散。

女爵在他身上感受到了第二次震惊:“你也与那种存在达成了合作!?你也被赐予了这种能力?”

“想多了。”

这是诅咒之力,不是什么他她它赐予我的能力……喻封沉莫名感觉到被侮辱了,来自鬼沉木的意志似乎有被激怒的倾向。

鬼沉木从种下到成熟,那么多人的血是它凭实力一个一个吸收的!怨气也是它凭实力一个一个转化的!

现在,有个无知的人将一切都归功于它从没听说过的垃圾的赐予?

他还没仔细想这念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女爵就速度极快地跳了过来。

不管莱伊是不是也得到了某一个存在的重视,她现在都必须杀死他了!

为了让云肆处于安全环境,喻封沉远离了云肆所在地,把女爵引到了隔间另一侧。

此时的女爵不仅像个尸体,还是个关节僵硬,只有眼珠还灵活的尸体。

美艳已然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浓厚的恐怖谷效应,让人没由来的感到恐惧和排斥。

黑色薄雾和深红雾气纠缠在一起,开始互相侵蚀,喻封沉感觉到自己的“绝望”和“腐烂”正在被对方的“恶念”吃掉。

拼不过,相差一个等级,哪怕是单纯的压力都不容小觑。

深红色雾气更浓了。

深红很快遮蔽了喻封沉的眼睛,让他置身雾中宛若一个瞎子,女爵则在雾中消失不见。

喻封沉没有着急,他能感受到女爵仍然在他身边转悠,干脆闭上了眼睛,加强感知。

雾中像是有一双双手朝他探过来,不知道哪一双会变成索命的鬼手。

突然,纤细的手指从雾中出现,掐住喻封沉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上。

喻封沉仰着头,呼吸困难让他的脸色憋得通红,但他只是用目光冷冷地注视着女爵的死人脸。

红色蛋糕裙穿在干枯的肢体上,像一场华丽而荒诞的闹剧。

底,差不多探到了,太强了,可能打不过。

脖颈处的手指带着巨力收紧,涂着红指甲油的指甲一个个嵌入肉里,让他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

故意卖了这个破绽,喻封沉等的就是此时,趁着这个有接触的好机会,他直接开启了诅咒形态。

思维混乱了,思考似乎变成了很困难的事情,一种种或熟悉或陌生的负面情感喷涌而出。

皮肤病态的苍白起来,失去了血色,一条条黑色纹路从心脏处爬满全身,眼睛陷入完全的黑色,连眼白都被占领。

邪异的气息散发开来,一张张扭曲的透明人脸带着各种怪诞夸张的表情从黑雾中爬出,围绕着喻封沉和女爵发出尖叫和怪笑。

黑雾暴涨,瞬间驱走了深红雾气,让女爵的身影形单影只起来。

喻封沉的脸上扬起古怪的笑容,不能呼吸所带来的影响变得微乎其微,他苍白的手指“啪”得一下抓住女爵掐在他脖子上的手,将她的手指往外掰。

女爵不为所动,她好像感受不到疼痛,只是不断的加强手上的力道。

“咔”。

食指被掰断了。

女爵的眼珠子动了动,打开僵硬的嘴唇,从嗓子里发出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顺滑,带着戏谚:“你好狠的心呀,我的莱伊。”

“咔”。

她的莱伊根本连搭话都不想搭,掰断了她的中指。

“莱伊,你怎么就不愿意为了我去死一死呢?”女爵深金色的头发失去了光泽,破布一样搭在脑袋上。

她期待着莱伊说一句“你现在这副尊容谁会想为了你去死?”这样的话,会让她觉得临死前的莱伊依然很有趣。

可是她并没有等到他说话,只看到他睁着全黑的双眼,露出了一个比她还要病态的笑容。

“你不是莱伊了。”多年的经验让她意识到了什么,有些疑惑的出声。

“咔”。

喻封沉现在并不想搭理她,手中一用力,终于将女爵的整个手都废掉。

与此同时,一阵破风声自女爵身后传来,下一刻,黑色的子弹穿透雾层,钉在了女爵的脑袋里。

血色蔓延出来,组成了无数根刺,从里面向脑袋外延伸。

“啪叽”。

女爵的脑袋被穿透,从眼睛往上的部分与主体分离,掉在了地上。

喻封沉眼前的女爵只剩半个头,手上也完全失去了力量。

“是结束了吗?”仅存的思考能力让喻封沉找回了意识,把诅咒形态艰难地关掉。

再不关他就不想关了。

诅咒和负面情绪的暴动平息下来,他伸出手,想把僵硬不动的女爵身体推开。

“混乱的时间中,已经结束的历史无法改变。”

一个女声小声响起,喻封沉瞳孔一缩,偏头望向来源。

是那个死去女仆的尸体在说话。

尸体一动不动,嘴巴也未曾开合,仿佛刚才是喻封沉一个人的幻听。

但是这个“幻听”的内容却值得注意。

混乱的时间?已经结束的历史?

“小心!”突然,不远处已经放下抢的云肆大喊一声,再想抬枪已经来不及。

“呵呵呵呵……”女爵动了,没了半颗脑袋的她张开嘴巴,露出里面一颗颗尖利的牙齿,朝喻封沉的咽喉咬了下去。

喻封沉惊讶之余眼疾手快地抬起右手一挡,这一口隔着衣料咬在了小臂上,撕下一大块皮肉,深可见骨。

“唔啊。”饶是从记忆里品尝到了痛苦的滋味,在当下皮肉撕裂时,喻封沉还是没忍住闷哼了一声。他左手握拳轰在女爵的颈部,这应该是人最脆弱的地方,他却感觉打在了大理石上。

手骨都在疼,女爵却没有受到多大影响,又张开了嘴。

几声枪响,这次云肆的子弹没能打中女爵,而是停在女爵身后,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住。

“她可真是对我的脖子情有独钟啊……”有些无力,喻封沉心中只剩下这个感叹。

只能再次开启诅咒形态了,只是不知道这次开启,他还能不能保持理智的醒来……不,能不能活下来也不确定,毕竟,已结束的历史无法改变……

这里的历史走向,应该是女爵完成了她想做的,才会导致一百多年后的活死人诅咒到处蔓延吧。

他有一半的实力在祭品上,配合着祭品他才能凭脑子定下各种战术,而在祭品全部被封的情况下,他可以做的选择真心不多。

诅咒形态强归强,但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要是没能短时间内解决对方,他就会被诅咒吞噬,成为没有思想的诅咒之物。

就在他念头一动,打算背水一战的时候,一条熟悉的锁链带着一串尖锐的勾子甩了过来,缠住女爵脖子的同时,勾子深深嵌在肉里,拉扯间女爵便被拽离了原地,朝隔间门口的方向倒飞过去。

变故来的出乎意料,毫无征兆。

喻封沉惊愕地坐了起来,朝门口看去,只见门口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两个修长高大的人影。

云肆捂着腹部跑了过来,确认喻封沉没生命危险后,用了一个最不会扯到伤口的姿势坐下,和喻封沉一起看着门口,神色复杂。

【杀死女爵指令终止,不要伤心,本指令本身就不可完成,仅仅用来推进剧情】

【游戏中的扮演已结束,体验师回归自身身份】

系统说了什么喻封沉和云肆都没太听,只觉得此时的情景荒谬得彻底。

女爵不断挣扎,却被门口站着的其中一人像拎小鸡一样拎在手里,这个人三十多岁,胡子拉碴,穿着繁复而具有设计感的衬衣,踩着长筒靴,最重要的是,他手腕上缠绕着的,是属于喻封沉的戏勾。

另一个人穿着修身得体的黑白衬衫马甲,手里拿着一叠资料,板着脸好像谁都欠他钱。

虽然不敢相信,但是喻封沉脑子里已经浮现出了两个人的身份。

“侦探”和“助手”!

他们……他们怎么会在这里?这两个角色应该在一百多年后,在天空城号上才对!

不,说起来,第二章开始就没有在天空城号看见他们了,也没有打开他们的房间门……

原来真实的侦探和助手长这样吗?

似乎是由于曾经扮演过他们一段时间,两人对这两个角色是亲近的。喻封沉和云肆紧绷的心缓缓放松下来。

“你的武器挺好用的啊,可惜不是我的。”侦探打量了一下戏勾,然后自来熟地对喻封沉说。

成熟的声线不知为何给人给不靠谱的感觉,这似乎是一个总会给人“到底行不行啊,能不能认真点啊”的印象的人。

“没关系。”喻封沉下意识回应,他看了看助手身上,并没有云肆的枪,所以侦探手里的戏勾就像是他第一章以后留在“侦探”这个角色身上的一样。

侦探是个怪大叔,提溜着女爵手舞足蹈的残缺尸体就走了过来,来到五芒星阵旁,伸出另一只手拿起了油画。

助理紧紧跟着,接过了油画,什么也没说。

“撕了。”侦探说这两个字,跟说狮子果果汁真好喝一样随意。

助理面无表情地立即执行,在一声隐隐约约的尖叫声过后,油画被撕成了两半。

女爵惨叫一声,跟随着油画一同失去了生机,死得透透的了。

侦探把尸体扔垃圾似的丢到一边,对着女仆坐在地上的尸体踹了一脚,女仆顿时“散落了一地”。

原来她不知什么时候变成了白骨。

“混乱的时间中,已经结束的历史无法改变,除非思维的游客到此一游。”侦探重复了一遍女仆尸体的话,并且把它补全了。

随后,他转身冲喻封沉和云肆打了个响指:“玩得开心吗?欢迎来到思维乱界!”

第一百五十四章 没有偶然,只有必然

思维乱界?

听到这个新的名词,喻封沉内心疑惑,等待侦探给他答案。

虽然侦探长着一张“好奇了吧?那我就不告诉你”的脸,好在并没有在这时候玩心大起,他瞥了一眼,助手顿时明悟。

清了清嗓子,助手从手里的一叠资料中抽出一张,毫无感情地开始了朗诵:“思维乱界是一个时间、空间、命运、秩序和想法混杂在一起的破碎世界,没有完整的历史,每个时间线上都住着人……”

“对不起,我有点懵。”云肆顾不上失血过多的身体,愣愣地听着,然后冲喻封沉眨了眨眼。

仿佛上网课的学渣发自内心的在问:你听懂了吗?

喻封沉回了他一眼,大致内容是:可能听懂了,也可能没听懂。

这是学酥的一贯表现。

助手丝毫不受干扰,看都没看他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资料书:“这些时间线原本互相独立,但是游客能把它们串在一起,相互影响。

“游客指的是依靠思维穿梭在历史与未来之间的人,由于时间线随时都在变化,我们无法统计各个时间线上的游客总数是多少。

“由于这个世界过于支离破碎,想进入这个世界的游戏场景,必须等到思维乱界的某个碎片与你们的世界靠近才行,靠近的契机是人或事物。”

“游戏?”喻封沉真的惊了,这是他第二次从游戏中的人物口中得知他们知晓体验师的存在。

第一次是宅怨的红霜。

可问题是,他已经确定红霜对体验师的了解起始于傀儡师张雪儿,且宅怨这个游戏本身就有一个现实基础。

那么面前这两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助手顶着一张棺材脸,终于看了眼喻封沉,换了一张纸,继续念道:“思维乱界被成为五大恐怖世界之一,由于在历史和未来中穿梭,有些游客们会碰见体验师,在长久的了解过后,一部分游客已经对体验师的世界颇有研究。

“这部分游客得出结论,承认体验师所在世界是主世界,而思维乱界则是附属世界。因广大游客没有全部碰面的可能,目前这个结论只在部分游客中流传。”

听着助手如同念新闻联播一样一股脑灌输着知识,喻封沉和云肆面面相觑。

五大恐怖世界之一,思维乱界。

游客,穿梭在历史和未来之间。

主世界与附属世界。

每个词都能让人似懂非懂,想要深入思考,却发现知识储备不够。

“以上。”助手收起了资料,站得很端正,“就是可以对你们分享的资料。”

侦探立刻接过话头,胡子拉碴的脸上甚至有些不知从何而来的骄傲:“思维乱界是唯一一个认清楚自己地位的恐怖世界,也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被当做游戏玩的世界。

“毕竟我们靠的是这个。”他伸出食指,敲了敲自己被乱蓬蓬的头发覆盖的脑袋。

嗯……喻封沉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就好像自己玩的网游里,NPC突然主动发消息说他凭借自己被设定得特别高的智慧,推测出自己是一段数据了。

“所以……你们知道系统的存在?”云肆努力提起气,声音也很虚弱地犹豫着问。

毕竟他们扮演侦探和助手的时候,用他们的身份做了些事,而现在看来,具体做了什么,两位NPC显然心知肚明。

“知道,嘿小子,你没发现,你们家系统来这儿之后性格都不一样了吗?不管是谁,来这儿都得受影响,说是同化也好交汇也罢,反正对于被霸占身份的游客来说,只要在历史中游走几次,就能清楚地知道一切了。”侦探凑近云肆然后蹲了下来,和云肆保持平视。

他的眼神里仿佛在说:瞧瞧你们的系统,你没有发现它哪儿不对劲吗?

现在发现了。

无论是云肆还是喻封沉,此前都对系统的变化有过察觉,因为它在这个游戏里不再是没有感情的提示音,连推进剧情都显得很人性化。

包括第二章末尾的气急败坏,都显得那么真实。

现在这些都得到了解释。

就在这时,喻封沉眼前传来了熟悉的提示,与他在枯镇中看见的十分相似。

【世界观累积5%,开启游戏世界“思维乱界”知识记录】

【“思维乱界”为体验师可进入的五大恐怖世界之一,具体知识交流可在体验师晋入抗衡级,开启体验师论坛之后进行】

【相关信息可在游戏结束后解锁】

【你已经历过的“思维乱界”世界游戏为:无】

在消化了侦探和助手提到的东西后,见两个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喻封沉便尝试着继续提问。

“思维乱界的历史,是无时无刻都在改变吗?”这与他在现实中了解到的祖母悖论、平行宇宙理论相悖了。

还有种理论说,一个人的选择会创造出无数个相反的世界,比如一个人抛了一枚硬币,字面朝上,那么就会诞生一个他抛了硬币,花面朝上的世界。

这种种理论最后都指向一个相似的结论:时间是不能逆转的,历史是无法改变的。

即使带着目的去改变历史,最后兜兜转转,仍然什么都改变不了,甚至你会发现历史里也有一个妄图改变世界的自己,而这个自己就是达成这一历史的要素之一。

可思维乱界似乎并不是如此……

听到喻封沉的问题,侦探又饶有兴趣地转头面对着他。

“你玩过那种里面装着亮片的透明塑胶球吗?”

“透明塑胶球?好像看过。”喻封沉有些不确定侦探说的是不是两元店或精品店里出镜率很高的那种球。

“一个透明的,砸在地上能弹起来的球。”侦探的描述进一步帮助喻封沉确认了想法,接着道,“这个球是我在未来里看到的,它里面会塞很多亮片,以及一种目前我并不知道是什么物质的透明液体。

“这种液体很稠,晃一下球,里面的东西会随着惯性缓慢地流淌到一边——你把这个球当成思维乱界好了,亮片是世界中的一个个时间线,只要其中一个动了,它会使小球内的液体产生流动,从而带动另外的亮片一起发生位置上的改变,近的明显,远的效果微弱。”

侦探手上并没有球,但他把手作虚握状,轻轻晃动着,仿佛脑海里那个画面已经浮现。

然后他把手里不存在的球递到喻封沉眼睛前面:“你看,各个时间线,牵一发而动全身,所以世界不停的在改变,可这种改变是守恒的,从外界来看,这颗球还是这颗球,并没有变化。

“它永远都会是这个秩序井然的世界。”

“懂了。”喻封沉点头,这回是真懂了,“你们游客就相当于摇晃这颗球的外力,身份特殊。所以,当我们用莱伊和里维两个普通人身份反抗时,历史永远不会改变,而你们作为游客到来,直接让这条时间线重塑了。”

“聪明的小伙子。”侦探满意地点点头,“重塑历史也并不是将所有人的行为活动都变得合理化,比如我这次回去,有钱的探长和警局并不会忘记给我报酬,已经发生的怪事仍然发生,只不过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说完他手朝上方一伸:“肖!”

助理保持着笔直的站姿,居高临下地看着侦探,面无表情:“需要我做什么?”

喻封沉和云肆也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侦探抹了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汗,若无其事地说:“拉我起来,我腿蹲麻了。”

向上伸着的手并没有迎来助理的拉力。

侦探叫道:“说好了在外面给我面子的!”

下一秒,助理保持着棺材脸,把侦探拉了起来。

“哎哟霍,麻!麻!”侦探用自己的行为充分诠释了什么叫不靠谱,但喻封沉保持住了自己对侦探的敬畏之心。

嘛……能用戏勾拉住女爵,并且让她毫无还手之力的人,怎么说也在抗衡级往上。

“你俩挺有意思,我估计你们马上就要走了,来,交换个名片!”侦探从自己裤子口袋里拿出一张不那么平整的名片,又特别自然的把手伸到助理黑马甲的口袋里,抽出一张崭新的名片,递到喻封沉手中。

【懒得起名字侦探事务所,头牌及唯一侦探,赫赫有名的麻烦解决者,门面担当,亚当。备注:没有联系电话,有事上门。如果你不属于本人的常驻时间线,那见面随缘吧】

【懒得起名字侦探事务所,肖】

一个是长篇大论中带着浓厚的自恋色彩,一个是简短得仿佛多说一句话都浪费时间,个性鲜明。

“你俩真名叫什么?我给你们个备注,说不定下次还来找你们。”见喻封沉收下了名片,侦探兴致勃勃地从助理手上随便抽了张资料纸,右手拿着一根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羽毛笔。

可真是个随性的人……

喻封沉想了想,如果能在五大恐怖世界之一的思维乱界拥有一个可以当朋友的“游客”,对以后应该是有好处的。

但是不知道这个备注是什么,进入游戏的时候,系统都会用他们的称谓来称呼他们,而非名字。

于是他采用了这种格式:“异端,喻封沉。”

云肆有样学样:“猎物,云肆。”

侦探刷刷刷在纸上写完,也不管那张资料上是他另一个要调查的案件的描述,大手一挥:“你俩以后再来思维乱界,报我名字!”

助理接过纸笔:“就算他们报你名字,那条时间线上的人也不一定——”

“面子!”

助理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转过脸来看着两个还坐在地上的体验师:“可以报他名字,根据统计,百分之三十七的时间线都有关于亚当的事迹流传。”

“好的。”喻封沉应到,他对于事务所内侦探和助理的真实关系及地位保留怀疑。

云肆早就失血过多,此刻就差眼睛一闭死过去了。

见这个小伙子状态不行,侦探摆了摆手:

“该走了该走了,亚罗弗这个家伙这次可要立大功了,这都是我的功劳……”

他说着,身体就慢慢变得虚化透明起来,助手见老板已经穿梭回去,身体也开始淡化。

侦探亚当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助手肖在尚能看清轮廓和五官的那一刻,转过脸来,看着地上的云肆和喻封沉,板着一张棺材脸扔出两样东西,随后彻底消失。

马顿公爵号的油画展厅隔间里,顿时安静地连血流淌到地上都能听见。

【游戏结束,世界靠近的契机已经毁灭,五秒后即将离开思维乱界。】

【游戏结算将在回归现实后进行】

喻封沉还能动,他迅速站起来拿起助理最后留下的事物,两枚造型有所区别的项链。

在系统介绍浮现在脑子里时,他露出了微微的惊讶神色。

下一秒,眼前一黑,失重感笼罩了全身,喻封沉握住两根项链,与一旁的云肆一起被漆黑笼罩。

一段女声旁白慢条斯理地叙述着之后的故事。

【女爵在召唤画中魔鬼的力量时失败,同女仆一起死在了祭坛边。她们的尸体被午夜里换岗的仆人发现,震惊了所有的贵族们。】

【女爵的管家被认为是帮凶,而画家里维则被认定为献祭品,他与当晚消失不见的展厅守卫一起受到人们的悼念。】

【奥莱薇女伯爵被震怒的国王剥夺了封号,没有人继承的巨额财富交给国家银行打理,这件事轰动了一年之久,终究还是消失在历史长河中了。】

【侦探亚当完美的解决了探长的嘱托,如愿以偿拿到了一笔丰厚的奖金。】

【哦,他可真是个聪明的男人,谁能想到,为了制造介入这件事的契机,他写了威胁信给镇上被诅咒家族中的画家,让天空城号不得不陷入诅咒的漩涡?】

【聪明的背后往往伴随着过分的理智和不择手段,与亚当这样的人打交道,直到现在也没有被坑的人,或许只有肖了吧。哦,以后可能有更多这样的人,不是吗?异端,猎物?】

念白声在一个反问中结束,喻封沉在游戏的第一章节里的疑问也得到了解答。

怪不得画家必须上船。

在他接替侦探身份时,他还想过为什么侦探就这么能确定天空城号会被诅咒选中。

看来,世间的事没有偶然,在一切因准备就绪时,只剩下必然的果。

喻封沉随着安静下来的黑暗,穿过难以言明的“世界距离”,回到了酒店。

他恢复视觉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灿烂的阳光,和不知道在阳台守了多久的一号。

云肆刚在旁边感叹了一句“回来了”,就看见一号阴郁地转过了头,目光冷冷地刮过他的脸,停留在喻封沉脸上。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凭借云肆猎物的直觉,他感觉一号此时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了好几天的大狗。

现在这大狗要咬人了。

第一百五十五章 各方动态

普普通通的装修,显示着这一家普普通通的财力。

电视开着,一个少女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一个正在冒热气的蓝色塑料杯。

少女眼睛直直地盯着电视,只是那眼中根本没有凝聚起来的焦距暴露了电视内容的无聊。

她就这么坐着,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手中的杯子放下……

“再不喝凉了。”

冷不丁的,一个冷淡中带着催促的声音从沙发后响起,少女顿时一脸不情愿地回头——

果然看见她的面瘫弟弟抱着毛绒垂耳兔,一双平古无波的眼睛就那么望着她。

“啊——”江霜伶拖长了音调哼哼两声,搁平时早就瘫在沙发上懒得动弹了,可今天她必须一切小心,否则就是……血流成河的下场。

“喝。”江孑冷淡淡的重复一遍。

“姜汤真的难喝啊!你红糖是不是放少了!”她欲哭无泪地控诉着,小心翼翼地站了起来,仰视着逐渐长高的弟弟,“能不能不喝?”

“不行。”江孑冷的拒绝一贯如此直接。

“我这大姨妈太难受了啊,为什么玩家体质增强身体素质的时候不顺便把女生的这个问题给解决了啊!”感觉体内的“血”正在不断流失,江霜伶的话也比平时更多,更没有逻辑。

江孑冷默默听着,随后出言反驳:“不可能的,如果不来这个,说明你的子宫……”

“我去,别说这个,停!”江霜伶捂着脸,拿起杯子“咕噜咕噜”把姜汤一股脑喝干净了,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不过,虚寒的身体也的确暖和了一点。

“这个贴起来。”见江霜伶终于把姜汤喝下,江孑冷走近了些,从兔子头顶上拿了一片没拆开的暖宝宝。

他觉得自己很尽责了,一大早江霜伶被痛醒,他就用生疏的手法熬了姜汤,然后还想到了暖宝宝。

印象里,他们姐弟有很久都没有相处得如此和谐了。

江霜伶接过暖贴,抿了抿唇。

她的脸色由于失血和疼痛显得颇为苍白,但是心情意外的不错。

然而也就到此为止,客厅里沉默下来,江孑冷不再主动说话,江霜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终于,她想起了一个话题:“那个……宁枫去做晋升游戏了,不出意外的话,等喻封沉回国,宁枫就能到抗衡级。”

江孑冷:“嗯。”

“那我们什么时候晋升?其实早就可以了……”江霜伶撕开暖宝宝,低头掀起毛线衣就要贴。

江孑冷偏开了脸:“我们情况特殊,多做点准备没有错。”

“也准备了这么久了啊,迷失的威胁再大,也不至于一点办法都没有。”江霜伶叹了口气,每次看到弟弟她都有点自责。

突然,一片毛茸茸的东西搭在了她头顶,她抬头一看,是江孑冷的那只兔子正抬起了一只耳朵安抚她。

看着兔子的举动,江孑冷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把那只耳朵揪了回来,无视垂耳兔可怜巴巴的动作,冷声道:“至少等你大姨妈走了。姐姐。”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仿佛并不想多和江霜伶说话。

江霜伶却勾起了嘴角,有点开心。

“弟弟终于在改变了啊,有原谅我的迹象了。嘿嘿,他主动叫我姐了!”

这么一想,好像连肚子都不疼了。

……

楚老板的咖啡馆今天照常营业,两层都坐满了人。

他坐在二层的一个角落里,伪装成客人的一员,面前放着一本笔记本电脑,闻着旁边香气浓郁的黑咖啡,生活无比惬意和小资。

在宁枫拉起来的队伍里,他是存在感最弱的一个,仿佛从头到尾都没有发挥过任何作用。

如果放在小说里,他大概就是个被作者遗忘了的小可怜,读者们甚至连他的名字都不一定记得。

就像现在,虽然他相貌英俊,举止得体,但是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周围的人好像都当他不存在,仿佛那里坐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多了一把普普通通的椅子。

这就是他作为【伪装者】最没用的能力之一。

“宁枫这小垃圾晋升去了,喻封沉小菜鸡也因为自己的事出国,不出意料的话,江霜伶和江孑冷两个人近期会进入同一个晋升游戏,等他们都回来,这个队伍的实力会有一个跃升。”楚老板在电脑文档上打着字,像是在写一个总结,当手指敲下楚逸两个字时停顿了一下。

楚逸,是他的名字,他有向队伍里的人介绍过。

但是他们还是习惯叫他楚老板,这一点得归功于宁枫,是这家伙带头这么叫,才给了其他人强烈的心理暗示,采用了相同的叫法。

“哈哈,乍一看,楚逸和楚老板仿佛是分开的两个人……”楚老板低声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写到:“楚逸对队伍实力的提升感到欣慰,也期待着——”

“期待着可以解除一部分伪装,恢复正常的行动力,不必再因为故意压着实力而导致所有能力都被系统封掉了。【倒悬】太久没沾血,刃都快钝了。”

他将这行字也敲上去,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眼中闪烁着久违的兴奋。

……

“嘀嗒。”

血从衣摆处滴落在地,炸成一簇不规则的花。

破旧的精神病院里,没人睡的床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随处散落的血迹将地板和墙壁泼洒得斑驳而老旧。

断电后,走廊的灯一闪一闪,某些房间里的老式电风扇旋转着,发出的刺耳声音像是即将离世的病人,吊着一口呼吸随时断气。

“嘎啦嘎啦……”走廊的尽头传来重物和锁链拖拽的声音,以及一阵病态又嘶哑的笑声。

随着影子在墙上一摇一摆,一个身材佝偻的秃头男人咧开满口黄牙,朝宁枫躲藏的位置晃了过来。

他身体和四肢都像骨头外直接包了一层皮肤,偏偏脖子上长了数个瘤,脓水随着褶皱流淌下来,气味让人作呕。

宁枫背靠在门板上,倾听那锁链与地板摩擦的噪音,胸口微微起伏。

红色的大褂披在他身上,血液凝成了实质,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很快,他站着的地方就出现了一小圈血痕。

他邻家大哥哥一样自带亲和力的脸上,几道划痕纵横交错,破坏了美感,徒留暴力。

这些伤来自于精神病院里的上一个boss,妄想自己是整容医生的重度妄想症患者。

那个患者现在已经死了。

宁枫手里的手术刀就是战利品。

“我闻得到你,你的味道独一无二……”不断接近的怪物病人发出了瘆人的笑声,沙哑的嗓音仿佛最后的死亡宣判。

宁枫听着,呼吸乱了一些,胸口的起伏更明显了。

他的身体略微发抖。

门板后的宁枫头发凌乱,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他死死握住了手中的手术刀,身上的红色大褂被他另一只手揉得发皱。

害怕吗?

他的嘴角动了动,喉间发出了一点奇怪的声音。

那声音……是快要抑制不住的笑声。

嘴角扯开,一个诡异的笑容出现在他布满伤痕的脸上,越扯越大,越笑越灿烂。

有趣!

这样才有趣!

伸出舌头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宁枫压得很低的声音从喉咙里漏了出来:“恭喜你们,有趣的病人,你们已经成功引起了医生的注意哦~”

他在发抖。

兴奋得发抖。

……

红站在巷子里,前方是一条死路,高大的围墙超过三米,这是她无法翻越的距离。

今天【城市黑森林法则】的前置任务【徽章争夺战】的最后一天了,她是今天的防守者,几乎一整天都在各个无人小巷内奔逃。

追在她身后的是称谓【十字】的欧洲男人,前几天还是她追着他,现在情况则完全反了过来。

小巷内蛛网丛生,垃圾随意堆积,这是尼斯光鲜亮丽的外表下,让人忽视的黑暗地带。

红耸了耸鼻子,从垃圾的臭味之外闻出了逐渐接近的【十字】的味道。

她屏住呼吸,蹲在了一个大垃圾桶的后面,从路口往里面看,只会觉得这里面没人。

这就是她故意跑到死路来的理由,一般人看见死路,都不会认为要追的人在里面,他们一定会顺着可以看见的通路而离去。

这样的话,她就可以顺着来路返回,又能耽误十字不少时间。

嗯,这并不难,因为现在只有十字一个人在抓她。

红蹲着,她的头发长得很快,在“替代”游戏中刚刚到肩膀的黑发现在已经到了腰间。

就连脸都漂亮了许多。

这都要归功于她“吃”得多,什么都敢吃,为了变强一次次行走在刀尖上。

十字的味道来到了巷口,几乎没有停顿的朝另一条路远去了。

“果然,利用惯性思维可以很好的骗人。”她声音还是那么轻轻的,仿佛一只不敢惊动别人的小动物。

红站起来,发现自己的发尾沾了点食物腐臭后流出的汁液,沉默了一下,她没做处理,任凭这些污秽又通过发尾沾到了衣服上。

她小时候几乎就是靠着垃圾长大的,干嘛要嫌弃它脏呢?

红一边往回走,一边分析起了今天的局势。

白天的时候,她几乎只需要躲避十字一个人。

黑夜杀手是个高个子欧洲男人,话很少,谨小慎微,只在自己最有把握的黑夜里才会出来,他是红要在夜里重点防范的人物。

猎物很强大,仗着自己徽章最多,已经消失很多天了,看样子是觉得第一稳了,不打算再继续陪玩下去。

还有一个女人,她是红最理解不了的地方。

因为这个称谓是女爵的女人在消失了一天多以后,于半天前退赛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

【体验师女爵中途死亡,退出游戏,失去前置任务资格,所拥有的全部徽章作废】

剩下的四个人谁都没有受到系统惩罚,可以排除做任务的这几个人中有人下了杀手。

红也不知道,她只能认为女爵是运气不好,碰上了任务之外的仇家,所以被杀了。

对她来说,这是一件好事,因为女爵的实力很强,至少比她强。

……

红不知道女爵为什么会死,云肆却知道得很清楚。

或者说,他在从活死人游轮游戏中回归后,看到了系统中对女爵的死亡提示,和喻封沉商讨后才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助手肖说了,思维乱界靠近主世界的契机,就在于某个人或某个事物。

他早该想到的,奥莱薇女伯爵和这位体验师女爵,名字中都透露着一种相似性。

就连性格都很像!

让两个世界靠近的契机,应该就是体验师女爵了。

喻封沉告诉他,奥莱薇女伯爵和这位体验师或许不是同一个人,但在命运上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当女伯爵死亡后,主世界的女爵也死了。

为了加强这个猜测的说服力,喻封沉还给他讲了个理论,名字叫做“超弦理论”。

想象一个粒子在运动中同时存在有三千个,不分先后,它们是相同的,是一个“分开的整体”,当三千个粒子中的任何一个被消灭,那么三千粒子将会一同消失,一个也不剩。

云肆还是不能理解,这种他不知道应该称为哲学还是科学的理论,触及到了他的知识盲区。

他只知道在他和喻封沉的身体消失,进入另一个世界之后,那个一号小朋友非常生气,以至于归来后他俩收到了一号的无数个冷脸。

好不容易才哄好的,日,他可是花了好几个小时带着一号打游戏上分啊!

喻封沉却悠闲的一匹,一号到底是谁的契约鬼物啊喂!

直到午夜零点的钟声响起,城市黑森林法则活动正式开始,云肆才停止了在心里诅咒喻封沉喝水呛死的行为。

喻封沉在第一时间同意了系统发出的活动邀请,随后,眼前便出现了活动公告。

【活动游戏城市黑森林法则即将开始】

【即将传送至活动地图】

【参与活动的体验师有二十六位,再次提醒,本次活动没有限制,无论是结盟还是独行,最终的目的都是杀光其他人,活下来】

【本次活动采取积分赛制,具体内容将会在活动地图中展现】

【参与者:黑夜杀手、十字、猎物、红、异端、血族学者、……、……、谎言小姐、说书人】

第一百五十六章 牢笼争执

冰冷的地面坚硬、霉烂,一根根生锈的铁栏杆密集排列,组成了一只九平米大小的牢笼。

牢笼外是一条幽深的走廊,镶嵌在墙壁上的火把将棕色的砖块映照成暗红色,最远处一片漆黑,看不见出路。

这里是“监牢”。

牢笼里的人们沉默着,各自找到一个地方坐下来,在无声中对峙。

喻封沉就坐在一个角落里,白色的囚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连扣子都没能好好扣,露出锁骨和下方的一片肌肤。

在他锁骨中央,有一块墨色痕迹,是一个圆圈,里面写着“1”。

他双手被手铐铐在一起,冷眼看着周围五个和他境遇完全相同的人。这些人有男有女,但无一不是外国面孔。

城市黑森林法则游戏开始后,他被传送到活动地图里,一睁眼就是这副囚犯的模样。

剩下来的五个人不用说,同样也是体验师,所有人几乎在同时醒来,看清楚形式后没人打算直接动手,于是便有了现在看似和平的景象。

低头研究手铐的喻封沉突然隐隐感受到一阵注视,他偏头看去,正对上一个棕发男人的打量。

对视的一瞬间,男人露出挑衅的神色,以及毫不掩饰的厌恶。

喻封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其他人,并没有人像这个男人一样,看样子这男人是由于个人原因有点讨厌他。

可能是他帅的太明显,被嫉妒了。

无视般转过头,喻封沉心里不自觉吐了个槽:如果不是在囚笼里的人暂时都没了力量,会不会打起来还真不好说。

没错,醒来后的众人都发现,这次活动说好没有限制,却还是一睁眼就收获了能力封禁大礼包。

祭品也都不见了,身上只有单薄的囚服。

他们在等,等一个系统任务公告来解释这一切。

好在系统没让他们失望,把他们晾了五分钟后,终于传来了动静。

这次声音不是来自于脑海,而是来自于笼子外面一台对讲机。

对讲机被摆放在外面的走廊上,质量堪忧,一直发出“沙沙”的杂音,让人不注意到它都不行。

【欢迎各位体验师,你们的随机出生点是“监牢”,在监牢中,所有能力暂时失效。不过不要着急,很快你们就能出去,找回引以为傲的力量了。】

【如你们所见,这只牢笼里一共有六个人。想出去很简单,看见牢笼那一侧的门,和门边的锁孔了吗?】

六个人下意识往一侧看去,之前他们就观察过了,门锁是钥匙孔,但笼子里除了人什么也没有,更别提钥匙。

【你们的祭品就在走廊尽头,出去就能拿回它们。而想要出去,起码要死一个人哦~】

说完这句话,对讲机不再发出沙沙声,看样子是对面切断了联系。

笼子里的六个人表情不一,有疑惑的,也有已经警备起来的。

“死一个人就能出去?这不就是强制性让我们开始竞争吗,早知道这样不如再直接一点,互杀就完了,干嘛把我们扔笼子里?”一个长相甜美的冷棕色短发外国妹子说着一口纯正的英语,看起来比较急切。

因为对于女人来说,失去了能力和祭品,在体力上会有一个先天劣势,这对现场唯一的女性来说,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可爱的女士,这件事恐怕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哦?”离那个短发女人距离最近的是一个俊美的男人,五官立体,浅金色的短发和血色的眼眸异常和谐,给人一种高贵优雅的感觉。

不知是不是喻封沉的错觉,他总觉得这个金发血瞳的男人若有若无地看了他很多次。

有了这两人带头说话,其他人也逐渐加入了话题。

无非是在讨论死一个人,与出去,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喻封沉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他外语学得一向不错,听懂这段英语中偶尔夹杂着法语的对话对他来说不是难事。

乍一看,这里就像是个学术研讨会,几个人建言献策,一点都不像是马上就要开始互相杀戮的对手。

喻封沉一点都不急,说句不好听的,他开挂了,祭品不在走廊尽头,而是被他提前收进了梦里,只要他出去,就可以立即联系到梦里的一切。

用手指轻轻摩着手铐,他微微一笑,已经理解了系统给出的提示,而他相信,秒懂提示的人绝对不止他一个。

这里和平的假象很快就要被打破了。

“我们现在需要的是钥匙!”五十多岁的男人鬓角已经泛白,他无疑是这里年龄最大的人。

“但是系统说了只要死一个人就能出去。”短发女人反驳。

“呵,杀一个就知道了,现在没有其他问题,唯一的问题就是杀谁。”一开始对喻封沉挑衅过的男人呵呵一笑,目光不善地看向了低调吃瓜的喻封沉,“鉴于我们现在都是普通人……”

他一指短发女人,又一指五十多岁鬓角泛白的男人:“女人和老人我们不动,这个人——”

他又指向一个看起来身体有些虚弱的瘦弱青年:“他似乎一点也不擅长打架,太弱了,我都心疼他,也不动。”

“按照这位先生的意思,就是在你,我,和他之间,必须死一个?”金发血瞳的男人一点都不恼,脸上带着得体的微笑,让他看上去好像与其他人相隔一个阶级。

“不,这位先生,你没有注意到吗?这儿只有这个家伙是黑眼睛黑头发的。”棕发男人厌恶地看着喻封沉,转而开始劝说金发男人,“他是个异类,我们先把他杀了,出去之后说不定还能组个队,毕竟这场游戏的赢家有五个人。”

被提前宣告安全的女人、老人和瘦弱青年都没有反驳他的话,或许他这观念有很大问题,但是谁会去反驳一个让自己安全了的人!

金发男人笑而不语,血色的目光投向了喻封沉。

喻封沉想象过自己会被人和鬼在各种场合下称为异端,却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因为出生地而被叫做异类。

这可不能忍。

他嘴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角度,终于说话了:“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小虫子。”

一点都没客气,

棕发男人眼里闪过冰冷的杀意,他大声道:“我们把他杀了,先出去再说!”

其他人有些犹豫,事实上,来参加活动游戏的谁都不会是优柔寡断之人。

这些人只是在权衡,谁死了以后,会对他们之后的布置产生最大好处。

“我看上去很好杀?”喻封沉都没站起来,依然坐在角落里,姿态随意,似乎一点也没把棕发男人和其他人当回事。

其他人不由得仔细打量了他一番。

黑色头发乱糟糟的,使这个长相接近艺术品的青年看上去有些颓废,坐在那里可以透过囚服轮廓看见上身浅浅的肌肉。

他散发出的气质让人觉得危险,一看就不好欺负。

嗯,不好杀。

但是对于一个不好杀的对手来说,此刻,可能正是杀掉他的最好时机。

“不行。”金发男人突然出声,打断了其他人的考量,喻封沉懒懒地看向他。

从微表情和语调上分析,这个金头发要帮他。

“刚才你不欺负女士、老人和弱者,说了一大堆,我都很认同。”金发男人即使是坐着,身穿廉价的囚服,也给人感觉修养很高,他笑着对棕发男人说,“但是关于究竟让谁去死,我有一个新的想法。”

棕发男人心脏一跳,本能感到不太对。

喻封沉从容地接了话:“说说看?”

金发男人环视一圈,血色眼眸不带攻击性,只显得很温暖。

他最后看回了棕发男人,似乎在欣赏对方的窘迫:“这位黑发的男士长得太好看了,对于美人,我的容忍度是一定高于一个地域歧视者的。

“所以,看在不该趁机会杀女人、老人和弱者的份上,我决定对在长相上输得很彻底的你出手。

“起码这位黑发男士可以养眼,而你,一无是处。”

他的一番话让喻封沉眼神微微闪烁,用长相决定生死,有点欺负人了。

但不得不说,干得漂亮。

喻封沉从一开始就发现这个金发男人有意无意地在对自己释放善意,只要对方不是个gay……暂时站在同阵营也没坏处。

短发女人不小心笑出了声。

相比之下,棕发男人的脸色就很难看了,他逐渐阴沉,站起身,确认般看了看自己浑身爆炸的肌肉,嘴角扯出残忍的笑容:“你确定?”

血眸男人笑得优雅:“为什么不确定呢?”

他转而对着喻封沉,用非常熟练的中文道:“对于死一个人就能出去的说法,你怎么看?”

“很简单。”见他终于问到点子上,喻封沉也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为了方便不会中文的人听懂,他用的是英文,“钥匙应该就在我们身上,或者说,体内。”

“体内?”瘦弱青年一惊,摸了摸自己的身上,“哪里?”

戏过了吧……喻封沉在心里摇了摇头。

他觉得,是不是因为什么能力都没有了,让这些人想起了第一次参与恐怖游戏时的经历,所以言行才显得这么弱智。

下意识地伪装,却忘了自己即使能力封禁,也不该像个新人一样无能。

他回道:“就是体内啊,胃里,心脏旁边,肠子里,哪儿都有可能啊。”

反正有一个相同点就够了——必须杀死一个人,从那人的尸体里掏出钥匙,才能打开囚笼的门。

开了门以后封禁解除,一副小小的手铐也就困不住谁了。

他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所有人都明白了系统的意思。

顿时,每个人的脸色都有了变化。

“那就来看看,是谁会赢吧!两个柔弱的小白脸!”棕发男人魁梧的身体扑了过来,无论是喻封沉还是金发男人,此时都是坐着的,看上去根本来不及应对。

由于戴着手铐,棕发男人选择了肘击,他认准了喻封沉,对着脸就招呼了过来。

他相信那三个人不会出手帮任何一方,金发男人可能会和这个黑头发的家伙联手,但是在身体素质都被还原到最基础之后,他有信心打翻这两个人。

他的信心来得快,去得更快。

喻封沉不想在笼子里浪费太多时间,六个人随机出现在监牢里,说明其他出生点也有聚集起来的体验师。

彼此都是互相竞争和狩猎的关系,如果其他地点的体验师先出了“出生点”,对外界进行了探查,那么他无疑会落到一个被动的地步。

所以在棕发男人的肘部快要击中他脸部时,喻封沉抬起了手,用一只手轻飘飘地接住了看似凶猛的攻势。

“什么?”棕发男人的讶异从嗓子里跑了出来,其他人也差不多,就连从容淡定、准备出手帮喻封沉挡下这一击的金发男人也愣了愣,随即血眸中兴致盎然。

随手把棕发男人推开,喻封沉靠着栏杆站了起来。

“我告诉你。你惨了。”喻封沉笑了笑,眼中是看死人一样的冷漠,凌乱的头发中有几簇搭在了眼前,一种极其危险的信号从他身上发散出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血的香味

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并不算高大的青年,皮肤下竟然潜藏着那么大的力气。

几个体验师望着他,差点就要以为系统出了bug,没把他的身体素质回归原本了。

喻封沉有恃无恐,系统的确已经让他的所有能力回归了初始,可关键是,成为体验师之前,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起码,是个人。

后来,从雪伦阿姨那里得知了真相的同时,体内的鬼沉木开始苏醒,对他的身体进行了潜移默化的改造。

说不定连改造都算不上,只是复原。

总之,现在的他,身体最初始的状态,就是拥有鬼沉木的坚韧和一部分无法磨灭的天性的。

这个变化在活死人游轮中没怎么显现,因为那个游戏里他一直在扮演别人,用的是所扮演角色的“身体素质”。

而现在,棕发男人不带任何能量和气息的沉重攻击落在他手上,根本连毛毛雨都算不上。

棕发男人有些发怵了。

这一刻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碰上了一个怪物——正常人谁能这样啊!

还不等他想出对策,喻封沉就缓缓走近,在其他人实力被封禁的情况下,他的每一步都充满了压迫力。

他本来想抬手捏住棕发男人的咽喉,结果发现双手被手铐铐着,掐人脖子的姿势好像有点傻。

这副手铐很特殊,以他绝对高于常人的力量也打不开手铐禁制,所以他刚才才一直在研究这个东西。

顿了顿,他选择了和棕发男人一样的招式——肘击。

虽然他没学过格斗,但这么简单的姿势还是很好用的,他微微侧身,迎着棕发男人用于阻挡的手臂就撞了过去。

“咔嚓”。

骨头断裂的声音意外的大,棕发男人感觉到自己的手臂骨碎了,心惊胆战。

下一刻,喻封沉的攻击已经出现在他的太阳穴位置。

剧痛只是一个瞬间的事情,下一刻,随着头骨的碎裂,他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一个不那么聪明的地域歧视者,死得比任何人想象中都要快。

【监牢范围系统播报:异端杀死了鬼面人】

棕发男人死亡的同一时刻,牢笼外的对讲机又发出了“沙沙”的杂音。

短发女人表情有些呆滞,畏惧地看了一眼这个黑发青年,打定主意出去后一定不要主动招惹这个怪物。

果然是异端!

“你好厉害啊。”金发血瞳的男人笑眯眯地望着他,好像没被吓到,“异端先生么,你好,认识一下,我是血族学者。”

“你好。”血族学者莫名的友善让喻封沉多留了个心眼,但是人家没惹他,他也不至于把戒备写在脸上。

礼貌地点头算是回了个礼,他把目光放在了惨遭爆头的尸体身上。

没猜错的话,钥匙就在体内……

可是手边没有刀具,总不至于……用手撕吧。

应该可以撕开,但他还没那么变态啊。

更重要的是,脏啊,弄到衣服上怎么去掉?弄到手上更是一手细菌。

天,想想就恶寒。

血族学者笑了:“打架那么狠,却怕亲手解剖尸体?”

“……怎么着吧?”喻封沉懒得解释,在这种周围全是不定时炸弹人的场合,误会就误会了。

“那我来吧,放心,钥匙拿到以后归你。”浅金发的男人转动血眸,伸出了手。

“?”喻封沉不解地看着他。

“请帮我卷一下袖子,卷到手肘处。”

“……”这个事情对于拥有洁癖而感同身受的喻封沉来说没法儿拒绝,他给对方把袖子卷起来,期间看到了对方的手臂。

手臂颇为纤细,喻封沉起码有肌肉,而这个血族学者却好像从来没有锻炼过一样,皮下的血管露出浅浅的痕迹。

不知道为什么,喻封沉竟然会生出“这些血管很好看,如果能吸收里面的血……”的想法。

他心中一凛,意识到鬼沉木的意志又冒出来了。

卷好袖子,他退开两步,一边压制体内暴力的想法,一边看着血族学者蹲在了棕发男人的尸体旁边。

血族学者的手指优雅地解开了囚衣纽扣,露出棕发男人的一身肌肉。

他对准了胸膛中间,指甲轻而易举划破了皮肤,伤口纵深,露出里面的血肉与内脏。

血腥味飘了出来,血族学者的鼻子似乎动了动,眼睛里闪过一丝嫌弃。

喻封沉看在眼里,意识到这个人似乎也不是个完全的人类。

血族学者……血族?

是传说中的吸血鬼吗?

从眼睛颜色来看,很有可能。

一旁看了这么久热闹的三人纷纷站起身围拢上来,想看钥匙究竟在哪里。

吸血鬼先生的手上很快沾满了血,他扒开表皮,视线在各个内脏处来回观察。

内脏外面没有。

那么很可能,就是藏在胃和肠子处了。

他果断划破了胃袋,鲜血喷涌而出,喻封沉感觉自己今天非常直观地看见了什么叫内脏大出血。

一把银色的钥匙露了出来,被血族学者拾起。

“真在里面,我们可以出去了!”短发女人惊呼。

五十多岁的“老人”像看智障一样看了女人一眼,眼下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钥匙在血族学者那里,如果血族学者和异端两个人想起了什么……

“给。”血族学者把钥匙上的血污在棕发男人的裤子上擦了个干净,递给了喻封沉。

接过钥匙,没打算浪费时间,喻封沉朝门走去,用钥匙捅开了锁眼。

铁栏杆门应声而开,他第一个走了出去,刚一踏出牢笼,熟悉的能力就尽数回归,与梦境空间的联系通道也重新被打开。

【你体内的钥匙已消失】

这个提示来自于脑海里,并不从对讲机里出现。

紧跟着他的是血族学者。

血族学者还没有踏出牢笼,喻封沉一手拿着钥匙后端,一手扶在门上。

对方的血眸微微转动了一下,看了喻封沉一眼。

喻封沉的黑眸也冷淡地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喻封沉放开扶着门的手,让血族学者走了出来,对方嘴角仍然挂着那抹优雅得体不含攻击性的微笑,转身就拉着门一关。

喻封沉顺势把钥匙一拔。

重新被关在笼子里的三人:“……”

“你们什么意思!”五十多岁的男人咬着牙,他其实想到了的,万一钥匙的主动权落在了阴狠的人手里,被动者肯定得遭殃。

短发女人不可置信地望着门外两个养眼的男人,感觉一颗残存不多的少女心彻底死了。

吼嘞谢特!

长得好看的男人都是阴险歹毒的蛇!

可是,可是……没看见他们俩有交流啊?难道这两个人早就认识,把其他人当卷毛狒狒耍呢?

想起血族学者对异端的友善态度,短发女人觉得她看到了真相。

然而事实上,喻封沉并没有提前和血族学者商量,只是在出门后临时想到了,他和这三个人总归不会成为队友,那不如能怎么坑就怎么坑。

而血族学者这个人,暂时不清楚底细,但足够特殊。

喻封沉想过,他在这场游戏里肯定是会和云肆组队打配合的,如果条件允许,他也有意向拉上红。

毕竟认识,而且一起经历过游戏,他再怎么不济,也曾经是红的救命恩人。

这么一来,五个获胜名额还有两个空缺,血族学者如果能一起组队,应该是个不小的助力。

他从在门口和对方对视的那一眼中,发现了对方同样的“坑死那几个别手软”的想法。

于是,他们完成了一次小配合。

只能说,在心狠果断这方面,有些人就是可以无师自通。

看着笼子里三个表面愤怒,内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翻车老阴哔,喻封沉试着放出一丝诅咒之力去试探。

【牢笼为起始点,只允许内部相杀,不允许外来力量伤害内部人员】

脑海里再度传来系统的声音。

不能现杀么?喻封沉有些遗憾的放弃了这个举动,打量起自己身处的走廊。

幽暗狭长。

用手抹了一下墙皮,指腹上便粘了一层厚厚的灰。

远处没了火把的光亮,简直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路只有一条,通向漆黑处,另一边是死路,断绝了两边通的可能。

“走吗?”血族学者优雅地问。

“走。”喻封沉点头,目光在地上放着的对讲机上停留了一下,然后抓起了它。

这个对讲机……可能也就是壳子最像对讲机了,上面一个按钮都没有,明显是单向的,只能接收。

喻封沉把它放下,抬脚向出路走去。

“等等!你不能把钥匙带走!”五十多岁的男人咬牙切齿,随后苦口婆心,“你们没杀我们,我猜一定是你们出去了之后就不能伤害我们了吧?这样何苦呢,我们出不去,你们也杀不了我们,不如放我们出去,就当交个朋友,在外面见到了绝不优先攻击。”

乍一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喻封沉转过头嘲讽地看着他们,幽幽道:“再杀一个就可以了啊。”

“哈?”女人、瘦弱青年一愣,突然反应了过来。

是啊,每个人体内都有一把钥匙,想出去……只要再杀一个人就可以了啊!

顿时,牢笼里的三个人脸色都阴沉下来。

喻封沉不再管他们,抓紧时间向外走,这次游戏有太多信息没有直接给出,大概要靠体验师自己收集。

而且,进入游戏后资格证上的好友私聊就被禁止了,他也很好奇云肆和红他们参加了前置任务的人,究竟拿到了什么好处。

血族学者紧跟在他身后,暂时可以说是同路。

“不能欺负女人,老人和弱者,所以让这三者互相竞争就好了,真是漂亮的逻辑。”血眸里充满了温暖,要是别人看见了,还以为这个金发青年在说什么幸福的事呢。

“没想那么多,就是看他们从头到尾事不关己的样子,有点不爽。”喻封沉听出血族学者在夸他,疏离地回应。

如果是陌生人,事不关己也完全没毛病,也就是“关你屁事”和“关我屁事”两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道理。

可很不巧,他们是对手,那么,再用这种态度做事,就得接收一下惩罚了。

两人逐渐走入黑暗里,在暗中摸黑前行。

喻封沉对血族学者防范心很高,探出了感知力来感应对方的位置。

“!”

感知中,他的周围竟然什么也没有!

“别担心,”血族学者的声音在他身边响起,“我收敛了气息,就是想向你表达一个意思。”

“什么意思。”喻封沉发现感知中,对方的气息缓缓浮现,显然撤掉了对气息的屏蔽,而且他还注意到,对方和自己说话时,用的一直是中文。

“我想表达我没有恶意,不然的话,就凭你还没有晋升抗衡级的实力,会被我压制得很惨的。”血族学者的语气中透着轻松的笑意,哪怕喻封沉表现出了很强的实力,他也一点都不在意。

“听这意思,你是抗衡级?”喻封沉在黑暗中的身体更加紧绷,声音却控制的平淡如常。

他的夜视能力挺强的,并非两眼一抹黑,只要转过头,他就能看见一个男人的轮廓。

“是呀,没有人规定,这次的活动游戏抗衡级不能参加吧?”血族学者的语气悠然,在黑暗中看不清表情。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善意。”喻封沉淡淡地说,“你想得到什么?”

“我馋你身子。”血族学者笑道。

喻封沉脚步一停,带着三分匪夷所思,七分危险,沉着嗓子反问了一句:“你再说一次?”

血族学者跟着停下来,优雅而从容:“抱歉,我的中文不太好,可能说了会冒犯的话。我是想说,我喜欢你的血,透着皮肤我都能闻到,那是很吸引人的味道。”

他语气中带着恶作剧成功的笑意,“中文不太好”这个理由着实牵强,只能理解为,这个表面优雅的人,内心里其实像一个小恶魔,喜欢捉弄别人。

“我的血?”喻封沉皱眉。

他的血按道理讲,应该是由鬼沉木中的某个部分转化而成的。

“不需要很多,我只想尝一口,就一口。”黑暗中,喻封沉突然看见一双血红而发亮的眼睛。

“如果我不答应呢?”

“我可不是暴徒,绝对不会强人所难的。只是……我会用我的方法打动你,让你愿意分享一点血给我。”血族学者的心态非常稳,乐观得不行,“对了,我想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米格尔?蓝道?塞尔泽。你可以直接叫我米格尔。”

鬼知道被吸了血以后会发生什么异变啊,而且他说的话大概率不可信。喻封沉花了两秒记住了米格尔的全名,然后道:“血是不可能给你的,塞尔泽先生。”

“呵~”轻笑一声,米格尔仿佛并不在意。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走廊的黑暗地带也差不多要走完。

前方是一片新的光亮地方,摆着几个垫子,垫子上放着几位体验师的祭品。

喻封沉走过去,随便挑了一个垫子,想试试能不能拿走。

“沙沙……”

【你不能在这里拿走不属于你的东西】

伴随着杂音,系统的声音在几张垫子中间响起。

喻封沉吓了一小跳,仔细看去,才看见一只对讲机躺在垫子中央。

米格尔从最冷清的一张垫子上拿起一枚戒指套在手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他回头想看看喻封沉有多少东西在这里,却发现喻封沉触发了系统警告之后,竟然什么都没拿就继续往外走了。

“看来有另外的手段。”望了望自己专门用来放祭品的戒指,米格尔笑了笑,跟了上去,跟随着鼻尖传来的血的香味。

第一百五十八章 遵纪守法

监牢的走廊不算太长,喻封沉走完了全程,才发现关着体验师的地方位于地下,出去之后就来到了监牢一层。

上层的建筑画风比较正常,和他曾经在描述“巴士底狱”的电影里看见过的场景差不多。

一支支火把点亮了整个大堂和监牢部分,让人眼睛感到疲惫。

“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冷不丁的,一路上都没再说话的米格尔凑了过来。

“什么问题?”喻封沉站在大堂中央,他刚才四处查看了一下,整个监牢里没有别人,也没有鬼物,看来需要马上出去探查一下外界环境,尽快补足系统提示的缺漏。

地下层的那三个人的气息,已经减少至两个了。

而听到米格尔说话,他本能地觉得对方又要一脸优雅的说什么骚话。

米格尔继续往前凑,血色的眼睛盯着喻封沉的脖子,然后顶着喻封沉的注视,故意缓慢地移开眼睛。

“你的标记变成2了。”

喻封沉一愣,由于监牢里没有镜子,他之前也是从其他人的锁骨中间看见了那块写着“1”的墨迹。

他知道自己也有一个,如果现在变成了“2”,那么能导致这个数字变化的原因,就只有他杀了【鬼面人】。

“可能是积分变化,类似于杀一个人涨一积分这样的。”无视了米格尔“挑衅”的行为,喻封沉思索了一下,然后往监牢大门走去。

门没锁,稍微有些沉重,但对体验师们来说不算什么。

喻封沉试着推了推,轻而易举推开了一条缝,他眯着眼看了看,外面的天空灰蒙蒙的,不见阳光,也不是晚上。

随即,他的目光落在了双开型大门的左半边,那里贴着一张白纸,非常显眼。

“是积分表。看来有些人的确很弱。”米格尔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用最礼貌地表情说着最无礼的话。

喻封沉也探头看了看,心里对出生点的数量开始了计算。

【积分排行】

猎物:6

红:5

污染者:3

黑夜杀手:3

十字:3

异端:2

谎言小姐:2

邪物:2

血族学者:1

……

……

红娘:1

说书人:1

【积分清零者为死亡人员,不再计入排行。】

喻封沉数了数,二十六个参与者,现在还剩下二十一个。

也就是说,短短时间里,死了五个体验师。

而在积分榜是最靠前的就是云肆,但他不认为云肆好战到这种地步,而且按照他杀死鬼面人以后多了一积分来看,云肆的分数一定不是通过杀人得到的。

参与前置任务的四个人,积分都很高,很可能这就是徽章争夺战给他们带来的受益。

喻封沉试着排除掉这四个人之后再算,监牢的地下层那三个人中,肯定又死了一个,就不知道谁杀了谁。

那么算下来,其他出生点一共死了三个人。

邪物和谎言小姐中有一个是监牢出生点那三个人之一,剩下一个来自其他出生点,而积分靠前的【污染者】应该是杀了两个人。

按照这种趋势来看,出生点应该有四个,人数不一,其中三个出生点都产生了人头,剩下一个,可能专门分配给了参与过前置任务的四个人,他们的特权让他们不用杀人就可以出出生点,优势很明显。

当然,除了对出生点的猜测,他还注意到一个人——说书人!

上次活动游戏就遇到过,这次他还在。

巧合吗?

他对于说书人的印象,停留在一个性格有些逗比的憨憨形象。

可是,这是不是反而说明了一些问题?他那次到最后都没见过说书人的攻击方式,也忘了问宁枫。

失策了,实在是没想到会这么巧合。

带着满肚子的谋划,喻封沉把大门彻底推开,往外走去。

【体验师异端、血族学者踏出出生点】

【从现在起,两位体验师将随时接收活动播报】

沙沙声响起,一个造型熟悉的对讲机躺在监牢大门外的地面上,尽职尽责的传达着指令。

灰蒙蒙的色彩代替了摇曳的火光,低沉的气压令人压抑,使周围的独栋建筑们都失去了色彩。

看样子,活动游戏的地图是一个西方背景——大概率是法国背景的小镇。

“暂时同行没问题吧?”血族学者问。

“可以,先搜索一下附近有没有提示,得先搞清楚活动规则,顺便也小心点被我们坑了的那三个人,虽然现在只剩两个了。”在笼子里,喻封沉可以仗着身体的异常虐那几个人,但是当所有人都拿回了能力和祭品,他就得小心应对了。

他光着脚踩在地砖铺成的路上,手铐在刚出牢笼时就解开了,被他扔在了那里,而囚服到现在都没找到替换物。

还好地面不脏,不然喻封沉可能会很不爽。

两人走近了一栋别墅。

在他们开始对外界进行搜索的同时,其他出生点的人也都开始了行动。

城市黑森林法则游戏开始之后,整个小镇开始了初步的腥风血雨。

二十六个体验师被分在了四个出生点,其中三个出生点在一开始就要淘汰一个人,留给参与过前置任务的体验师的出生点则少了封禁能力这一环节。

四个出生点,分别是监牢、初中、教堂、车站。

整个小镇不算大,甚至说,这根本没有一个小镇规模,大概就和一个大学校园差不多。

喻封沉本来以为,他进入的这栋别墅是一个无人建筑,多次游戏给他的经验让他下意识觉得这个镇子上也没有人。

可是他刚打开门,就听见了一声女孩子的惊叫声,门开了,一个十二三岁的外国小姑娘一脸惊恐地看着他。

“你,你们为什么闯进来?”小姑娘的声音带着些许害怕,屋子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是谁?有人闯进来?”

噔噔噔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四十左右的男人穿着围裙,拎着把菜刀就出来了。

看见杵在门口的两个陌生人,男人皱着眉头,语气不善:“你们是从监狱出来的人?越狱?监管者没有来抓你们吗?”

“怎么会呢?越狱可不是有修养的人会做的事。”米格尔上前一步,微笑着说,“我们是刑满释放的,闻到了食物的香味,您介意我们在您家蹭一顿饭吗?”

已经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他随时打算强行进入。

男人和小女孩对视一眼,小女孩说:“好吧,你们刚才吓到我了,不过仔细一看,你们长的可真好看,比我的娃娃还好看。”

“可爱的小女士,你的赞美像世界上最芬芳的花朵开在我的心头,你是我遇到过最美丽的人。”米格尔绅士地弯腰,抬起小女孩的右手放在唇边虚吻了一下。

小女孩开心的接受了赞美,男人也道:“既然没有违反监管者的要求,那么就进来吧。”

【进入居民家里,如果完成了任务,将奖励2积分,并且得到第一部分活动规则】

这栋别墅的门边也放了一个对讲机,不过,它所播报的内容没有让小女孩和男人产生任何反馈,大概是除了体验师外,NPC们都是听不到的。

“感谢您的慷慨。”道了谢,米格尔转动血眸,示意喻封沉和他一起跟上了男人的背影。

男人和女孩说的都是法语,喻封沉只能听懂,不会说,大概米格尔也认为一个中国人不会说法语是常态,所以交流的任务都是米格尔主动揽下的。

所以他只是冷漠地旁观着,试图看出男人和女孩存在的意义。

监管者是谁?

进了屋子,喻封沉发现这家人还真正准备吃饭,长桌并不大,两个椅子一个属于男人,一个属于小女孩。

桌上已经摆放了两份单独的三明治和奶酪,男人帮喻封沉和米格尔搬了两把椅子,就又回厨房去了,看样子是要为他们准备食物。

很快,男人就端上来两个新的三明治放在喻封沉和米格尔面前,宣布午餐开始。

喻封沉象征性地吃了两口,感觉这个三明治的味道有些奇怪,米格尔则一点都没动。

他只对血感兴趣。

小女孩兴致勃勃的盯着两人看,甚至还大胆的伸手,想扒一下喻封沉本就敞得很开的领口,被喻封沉躲开了。

“你们真好看,身材也像手办一样漂亮,你们可以做我的娃娃吗?”小女孩也不恼,晃动着小短腿问。

“不可以哦~哥哥们还有事要做,不能陪你玩。”米格尔温和地拒绝了。

“那可不行,你们进了我家,吃了我家的东西,必须要留下一个人当我的娃娃!”小女孩笑嘻嘻的,语气强硬起来。

“没错,你们必须留下一个,当我女儿的娃娃。”男人皱着眉,看看喻封沉又看看米格尔,似乎在思考哪一个更合适。

“怎么样才算变成娃娃?”喻封沉用中文问。

米格尔把他的话翻译了一遍,顺便加上了自己的创作:“让一个大哥哥当娃娃,这听起来似乎有些奇怪,嗯,你还是个小女士啊。”

“死掉了就可以做我的娃娃了。我不做决定谁当,但是你们得自愿,如果都不愿意,打一架分出胜负也是可以的呢。”女孩小腿晃得更欢了。

死掉?

喻封沉了然,这才符合恐怖游戏的氛围嘛,哪会有什么正常思维的原住民。

难道二选一死一个人,这就是这户居民给出的任务?

“哦,原来是这样。”米格尔看了看自己面前一点都没动的三明治,无奈地摊开了手,对喻封沉打趣道:

“你看,我没吃,你吃了,就由你做这个小女孩的娃娃如何?当然,你死之前能不能让我喝一口你的血?”

“滚。”喻封沉无情地朝他吐出一个字。

随后,他切换成了英语,对那男人问:“先生,你听得懂英语吗?”

“很棒的英语口语!”米格尔在一旁捧场。

“可以。”男人点点头,“你们决定好了吗?谁留下来当我女儿的玩具?”

“先不说这个,我觉得这个三明治的味道很棒,和我以前尝过的都不太一样,我能有幸知晓它的秘方吗?”喻封沉浮现起一个自认为很亲和的笑。

“秘方怎么能随便让别人知道呢?除非你当我女儿的娃娃,我可以在你死后告诉你。”男人摇了摇头,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那……你之前提到过的监管者是谁?”喻封沉继续问。

“哦,全镇的人都怕监管者!他们是这里的守护者,打击犯罪,哪一个镇民犯了法,被他们查到了都要拉去处以死刑!所以我们镇上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提到这个,男人挺了挺胸膛,似乎想以此表明自己自己是个守法的公民。

“让别人付出死亡的代价留下来当娃娃,还真是遵纪守法啊。”米格尔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就是警察逮捕罪犯嘛,看来关键点就在这。

喻封沉嘴角向上,悠然问道:“什么是犯罪?”

“杀人,防火,偷盗……哦该死,这应该是常识,你们快决定谁来当娃娃!”男人有点不耐烦了。

小女孩撅着嘴,嘴里念念叨叨:“金发的绅士吸血鬼娃娃,黑发的冷酷禁欲娃娃,两个都好像要哦……”

某种程度上来讲,喻封沉还真是个木头娃娃,所以他对这种词汇较为敏感,不太喜欢别人这么想他,大概是作为“人”的那一部分在和“鬼沉木”的那部分较劲吧。

米格尔听了一些,此时不禁鼓起了掌:“原来如此,所以你们不主动决定有谁来当娃娃,而是要我们自己解决,这样杀了人,就不是你们的过错,你们不会接受监管者的处罚。那如果我们谁都不动手,直接离开呢?”

“哼,那你们就犯了欺诈罪!你们会被监管者带走的!”小女孩气呼呼,“到时候就不是进监狱了,你们会被直接处决。”

喻封沉笑了:“小姑娘,你妈妈呢?”

小女孩一愣,看向她的爸爸。

“你把妈妈吃了,你的爸爸把妻子吃了。这是不是杀人罪?”他眼里闪过一瞬间的笃定,从容地望着脸色骤变的男人。

第一百五十九章 全员罪犯

一时间,屋子里安静下来,小女孩腿也不晃了,脸色肉眼可见变得苍白。

喻封沉站起身,男人紧跟着站起来,紧张地问:“你要干什么?”

“去看看厨房,应该还有剩余的肉吧。”喻封沉舔了舔嘴唇,拿起桌上的纸巾擦了擦手,就往厨房走去。

男人没有阻止他,只是望着他的背影,害怕地嘴唇泛白。

米格尔双手环胸的坐在原地,饶有兴趣地观望着这快速的反转。

他早就知道三明治里的肉是人肉了,分辨肉的类别对于对气味如此敏感的他来说简直是生物本能。

所以他没有吃,并且笑着看喻封沉吃了好几口。

说实话,他和喻封沉才刚认识,眼睁睁看着这个挣扎级的家伙从头淡定到尾,他内心深处的恶趣味早就在蠢蠢欲动了。

好想看看这个家伙知道自己吃的是人肉之后,恶心反胃的样子啊,一定很好玩吧?

喻封沉走到厨房,男人刚才在这里做三明治,很多东西还没来得及收起来。

比如剁了一半肉的小腿,比如案板上被剔除出来的眼珠子。

除了味道让人不适,他已经对这种画面习以为常并完全免疫,平静地打开了冰箱的门。

冰箱里装着一块一块分开的肉,骨头被挑出来堆在一起。除此之外,竟然还放着带血的衣裙。

喻封沉沉默了一会儿,走出来靠在厨房门框上,盯着男人看。

“……你是怎么发现的?”男人一直注意着他的动向,看他出来了,忍不住问。

“你围裙上的血没擦干净。而且围裙小了一号,不适合你,更像是女人穿的。”喻封沉歪了歪头,让虚挡在眼前的刘海歪向一边。

“就这样?”男人瞪大了眼,不敢相信这种小细节会让别人猜到食人肉的真相。

“就这样,对我来说足够了。”喻封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说了出来,“但是我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你。”

“什么问题?”男人结结巴巴,一旁的小女孩抱住男人的胳膊,眼睛里充满了畏惧。

“你为什么把妻子死时穿的衣服放冰箱里?肉和骨头可以凭借食用慢慢毁尸灭迹,这衣服……你还能吃了不成?”喻封沉迷惑地看着男人。

“我,我觉得放在冰箱里不会被别人发现……”男人摸着小女孩的头,恐慌充满了他的心。

“我觉得你有点傻。下次记得,杀人后衣服应该烧掉,然后买些大盆栽,等吃不掉的肉腐烂以后,可以用来施肥。”喻封沉说得头头是道,把男人给说愣了。

这发展不对啊,他为什么教我怎么毁灭痕迹?他有经验?男人心里混乱的一匹。

米格尔也神色复杂起来,他觉得他低估了这个家伙的变态程度,为了实现看见对方狼狈姿态的愿望,米格尔提醒道:“你刚才可是吃了三明治哦?你在破解凶杀案的时候不觉得自己肚子里有点什么吗?”

“对哦,我吃了。”喻封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然而他又不能看见自己的胃袋,只能看见一层宽宽大大的囚服,“吃了就吃了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以为你会反胃。”金发的血族先生血眸有些放空,觉得事情开始匪夷所思了起来。

同类相食,难道应该这么淡定吗?

喻封沉没纠结于这个问题,他现在对这种事还真不是很敏感,反正肉是熟的,又没有有毒病菌。

作为一个吸收过那么多人鲜血的木头所演变成的人,怎么着也算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了,怎么会在意肚子里是什么肉?

他从倚着的门框上起来,走回了餐桌边,对男人和小女孩道:“如果我们不留下一个人当娃娃,就会因为欺诈罪被监管者处决,对吧?”

“是,是的。”小女孩弱弱的接话,看起来快哭了。

“那么现在事情很简单,我和米格尔只有两种选择。”喻封沉瞥了米格尔一眼。

米格尔:“哪两种?留下你或者留下我?”

“……对不起,我高估你的智商了。”喻封沉无语地移开视线,自己补充,“一种选择,互相战斗,留下一个死人,活下来的人走出去。

“另一种选择,把这个家里发生的谋杀案告知监管者,让他们受到处决,我们自然不存在欺诈行为,因为欺诈对象已经死了。”

“原来如此。”米格尔没有一点被人鄙视智商的尴尬,他言行间的淡然让喻封沉有种刚才被鄙视的不是这个人的错觉。

这大概就是……装逼到了一种境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因夸奖喜形于色,不因鄙视失去风度?

简化来说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你”。

屋子里也就喻封沉和米格尔还能在心里互相吐槽了,男人和女孩已经心态爆炸。

被吃了一些的三明治静静地躺在盘子里,可谓人证俱在,男人挤出一个笑容:“不,你们不能这么做……”

喻封沉道:“我们能。”

“哦不……”女孩哭着抱紧了男人的胳膊,然而无论是喻封沉还是米格尔,都不会因为她哭得可怜就对她产生同情。

不是这对父母死就是他们其中一人死,这甚至都不算选择题,因为答案显而易见。

“怎么通知监管者?让我看看……”米格尔终于从自己的座位上站起来,悠闲地走到客厅另一边,那里有一个对讲机。

这个对讲机是镶嵌在墙上的,上面有了一个按钮,他一走进,对讲机就发出杂音,连通了未知的另一边。

【按下按钮,你将拥有一分钟描述时间,用来揭发犯法者的罪行。】

“你来吧。”喻封沉懒得抢着做这件事,于是把揭发工作交给了米格尔。

米格尔很快根据指示完成了描述,对讲机上的小绿灯开始闪烁,最终定格为红色。

【判定成功,揭发者揭发正确。根据描述,认定此户屋主有犯罪行为,即将进行处决。】

“砰!”

对讲机里机械化的声音刚落,大门就随着一声闷响而被撞开,不得不感叹一句监管者的效率惊人。

一个两米多的高大身影一跃而入。

喻封沉不由得朝人影看去,他有些好奇监管者到底是什么等级,是人是鬼,听起来可以随意处决体验师,等级肯定不低。

他打量了一眼,心里自然而然地进行了一翻评价:来者长得……算了,带着严实的头盔,看不见一点容貌,就不论长相了。身材魁梧,厚厚的黑色作战服更深化了这个特点,脊背那里尤其厚实,高高垫起一块。

总之,高领衣服,长裤,长靴,头盔,手套,全部都是黑色的,严丝合缝不留一点皮肤在外面。

看见“它”出现,男人的身体颤抖起来,小女孩难以抑制地发出一声尖叫。

在喻封沉和米格尔的注视中,头盔人跳跃着前进,每一步都能跨越很大的距离,两次就来到了男人和女孩的面前。

头盔的前端转动了一下,它好像是看了喻封沉和米格尔一眼,然后调整了位置,让他们只能看见它的背部。

头盔里突然传出嘶哑而尖锐的喉音,声音传到喻封沉耳朵里,竟然令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

虽然这恐惧不到半秒就被他鬼沉木的位格给压制和遣散了,但还是让他心里一紧。

他下意识悄悄看向米格尔,想看看抗衡级的米格尔是否有反应,结果就被米格尔抓住了胳膊,上面传来的力度显示着米格尔内心的不平静。

喻封沉惊讶地转头,看见米格尔冷汗都出来了,下一秒,米格尔仿佛一下子惊醒,松开了喻封沉,面容严肃。

“这是什么东西,我竟然会不自觉的恐惧了一下。”虽然他没费什么功夫就压制下了这种恐惧感,但是被恐惧影响的一瞬间,他甚至做出了不体面的动作。

“我不知道。”看到这位血族学者的反应,喻封沉就知道这力量无关于等级。

感知力蔓延过去,喻封沉发现自己看见了一种难以言明的,黑暗的感情。

不是人类,也不是他见过的任何种类的鬼物。

如果非要让他去描述,他大概只能用“无法描述”来形容。

由于相同的原因,他感知不出头盔人处于什么等级,似乎不那么危险,又好像能致命。

这种感觉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怨灵也能令人产生直观的恐惧,但绝不是这样子。

喻封沉紧紧盯着头盔人的后背,觉得它站立的样子有些畸形。

女孩和男人害怕地跌倒在地,缩在了一起,就见头盔人蹲了下来,用被手套覆盖的手把头盔上的不透明玻璃罩给抬了上去。

喻封沉看不见头盔人的脸,他只能看见这一刹那,女孩和男人眼中的恐惧骤然暴增,疯狂涌现。

“啊哈哈哈……”男人突然发出了让人无法理解的声音,瘫在地上一边笑一边哭。

女孩也差不多,不敢直视头盔人,转头揪住了男人的衣领,尖锐的声音在喻封沉耳膜里炸响:“娃娃!玩具!都死了!我好想吐,呕……”

疯了。

作为看了一眼头盔人容貌的代价,女孩和男人肉眼可见的疯了。

头盔人一手一个,把他们的头塞进了头盔没有覆盖到的部分,咀嚼的声音响起,再吐出来时,他们的头只剩下了一些碎肉和破碎的骨头。

干净利落地完成了处决,头盔人直立起身体,把玻璃罩拨下来,转过身,跳跃着来到了门口,马上就要离开。

“它的动作让我想起了某种两栖动物……”米格尔皱着眉头,小声说到。

这提醒了有些震惊的喻封沉,他犹豫了一下,从头盔人调整方向不让他和米格尔看到脸的举动判断这个监管者应该是有智慧有理智的,于是他喊了一句:“等等!”

监管者转过头,声音从头盔里传来:“你还有事?”

声音嘶哑,但好歹与之前的喉音不同,不再让人陷入恐惧。

喻封沉定了定神:“我想知道,你是什么?”

监管者发出了古怪的声音,然后跳跃着离开了他的视线。

身影消失不见,而答复的话语才刚刚飘散于空气中:“我是……深潜者。”

“深潜者!?”米格尔瞳孔一缩,血眸中涌起诧异和一丝了然。

这个名词对很多人来说有些陌生,而对一些人来说,则非常熟悉,甚至是了解。

显然,米格尔和喻封沉都在了解的行列中。

“克苏鲁神话中的怪物。”喻封沉回想着头盔人的体态,与脑海中对深潜者的想象逐渐融为一体。

怎么会是克苏鲁神话?

这个活动游戏所在的恐怖世界里,有克苏鲁神话的具现?

他转头问米格尔:“你知道五大恐怖世界吧,抗衡级以后应该能从论坛上交流这方面的信息?”

米格尔揉了揉额角:“当然。看来你知道的还挺多,没错,五大恐怖世界里,有一个就是克苏鲁世界。不过我只听过,没有经历过,因为这个世界是公认的出现频率最低的世界。”

正当他们想继续讨论一下时,对讲机内传出了新的内容。

【体验师异端、血族学者通过揭发犯罪解决了本户居民,完成任务】

【活动第一部分规则如下:一,体验师可以通过完成任务增加积分,积分可用于在杂货铺处购买“帮助”。二,杀死一名体验师,行凶者将获得死亡者的全部积分。三,体验师有三种死亡方式,被对手直接杀死,未完成任务判定为犯罪被监管者处决,揭发犯罪时描述错误判定为虚假揭发被监管者处决。】

【提示:罪恶小镇上的所有居民皆有犯罪行为,请好好利用】

喻封沉看见米格尔锁骨中间的墨迹变成了“3”,想必是完成任务的2积分已经发放,他自己的积分应该达到了“4”。

他觉得第一部分规则不难理解,“杂货铺”应该是专门购买所谓帮助的地方,不知道小镇上一共有几个,这恐怕会成为体验师聚集和战斗的一大诱因。

倒是那个提示,让喻封沉抓住了游戏的关键点。

这是一种选择,想得到额外的积分,就要去找居民。

而去找居民的目的就是找到居民的犯罪内容并且揭发,如果找不到,下场就是同行的体验师中必须死人。

如果居民们都和喻封沉进入的这家一样傻,把证据塞在冰箱里还好说,万一证据难找,猜不出犯罪内容,就是自寻死路。

他嘴角浮现起一个笑容,因为这个条件对他来说利大于弊,他本身就擅长观察和推测。

心情更加轻松的喻封沉没放过恶补知识的机会,朝已经恢复从容的米格尔问道:“方便告诉我,五大恐怖世界的具体名称都是什么吗?”

第一百六十章 当心被咬

听到这个问题,米格尔血眸一亮,脑袋顿时凑近了些,感觉找到了机会:“不太方便,我记忆力不太好,需要鲜血才能想起来。”

“我看你在想吸我血这件事上,记忆力好得很。”喻封沉后仰着拉开距离,直接放弃,朝门外走去。

这事并不急切,他不是非要现在知道。

“不再考虑考虑吗?错过了我,你想得到这些情报,可能就要等到晋升抗衡级以后了哦?”米格尔锲而不舍地追了过去。

喻封沉懒得理会,他突然意识到,不是所有人都乐意无条件分享信息的。

……以前和宁枫分到一个游戏的时候,想知道什么就问,宁枫居然也都回答了他,导致他形成了薅知识的习惯。

算了算了,这习惯得改。

他离晋升已经不远了,更何况,在活死人游轮结束后,楚老板给他发了信息,说宁枫江孑冷和江霜伶都去进行晋升游戏了。

他能得到五大恐怖世界具体信息的时间,绝对比米格尔想象的短。

一踏出门,门口的对讲机就响了。

【补充播报:所有活着的体验师已全部离开出生点】

【谎言小姐杀死了十字】

【污染者杀死了堕落艺术家】

【猎物杀死了哭泣人】

【神枪手已被监管者处决】

多个对讲机覆盖了全镇范围,在播报时,只有离体验师最近的那些对讲机会响,所以在某些体验师不方便接收信息时,信息就会延后播报。

由于刚才喻封沉和米格尔都在房间里与居民交谈,算是在进行任务,所以全镇通报对他们来说推迟了。

“wow,好凶的一帮人。”米格尔半真半假地感叹了一句。

“是啊,我们进去后,等待男人做三明治到寻找罪证到监管者完成处决,一共不过十几分钟,死了四个人。”喻封沉心里想的其实是,云肆已经开始动手,自己得尽快和云肆汇合。

还有,那个叫做污染者的体验师,似乎很强,到现在已经杀了三个人了。

米格尔左右看了看,没看见人影,倒是有几家店铺开着,于是问道:“接下来呢?你是想找人杀,还是去揭发居民?”

“你怎么想?”喻封沉反问。

“先去了解一下小镇的环境,把路线都看好是最明智的选择。”米格尔在这点上和喻封沉想的一样。

喻封沉朝周围看了看,住宅和店铺没有明显界限,视线里就有好几栋楼房。

他打算先不进去做任务,在镇上绕一圈,一方面探查路线,一方面找找看规则中提到的杂货店,了解里面卖的都是些什么。

当然,就这么走,路上不可避免会遇到其他体验师。

无论是遇到想动真格来拼命的,还是遇见认识的结为同盟,喻封沉都不虚,如果能制造出动静把云肆吸引过来就再好不过。

选择了一个方向,他一边注意店铺中有没有“杂货铺”,一边小心的走过。

他能感受到周围不止米格尔一个体验师的气息,可能是有人也在这条路线上活动,不过,这些气息都很有默契地避开了彼此,没有靠近。

大概十分钟后,喻封沉走到了一片商铺聚集的区域。

他发现这里的各个店铺内起码藏着六道气息,加上他和米格尔,有八个体验师都在这里。

踏入这片区域的同时,他听到了争吵。

“把这里堵住不好吗?就留在这里,来一个杀一个,多省事啊,你干嘛还放那个人进去?”说话的是个酒红色头发的女人,三十岁左右,穿着牧师长袍,看上去很性感。

此时她正对一个黑发的青年压着声音表达不满,青年穿着同样的长袍,看样子竟然是个亚洲面孔。

“我只是认为没有必要,杂货铺是公共资源,就算你堵起来,也早晚会被发现的,到时候我们会被所有人围攻,所以,我就让那位先生进去了。”青年皱着眉头解释着,喻封沉顺着他们的站位,能看见一个身形瘦高的男子在他们身后的店铺里。

男子眼睛狭长,一边挑选货物,一边竖起耳朵倾听争执,一副放心不下担心自己安全的样子。

“那好像就是杂货铺了,看样子有人想独占?”米格尔来了兴趣,偏头问,“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喻封沉没立刻回答,过了两秒,他摇了摇头,“不用管,拙劣的演技。”

“拙劣的什么?演技?”米格尔有些不解,见喻封沉走向了一家花店,只能跟了上去。

他们两个没掩饰身形,酒红色头发的女人和黑发青年、瘦高男子绝对都能看见他们。

发现他们没过来,在店里挑选货物的男子“啧”了一声,把手里的东西毫不在意地一丢:“谎言小姐,这次来的人好像不那么蠢啊,我早就说了,不是所有人都会跟十字那个傻子一样,只相信眼前看到的。”

酒红头发的女人没说话,只是脸色稍稍变差了一些,她看了看身边的黑发青年。

青年有些瘦弱,他说话和和气气,让两个临时组成队伍的体验师之间不那么剑拔弩张:“别这样说,术士,这不是谎言小姐的错,起码,如果成功,我们可以很轻松的杀掉被骗的人,即使不成功,也只是再等一等其他目标罢了。”

他的话让术士耸了耸肩,也让酒红色头发的谎言小姐脸色恢复了正常。

他们三个是一个临时小队,出生点在教堂。

小队里的人互相之间并不信任,此时只是基于利益才短暂的维系在一起,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有人背叛,分崩离析。

术士所在的这间店铺当然不是杂货铺,只是一个无人看管的铺子,他们站在这里,故意发生争吵,目的就是吸引刚过来的体验师,如果有人上钩进了店铺,就会面对小环境内三个人的围攻。

这一点,店铺区域躲着的其他几个体验师早已知道,只不过是用一种看热闹的心态默许了。

就像吃鸡的时候,圈内的队伍看见外围有一个队伍正在堵桥,那么他们不会立刻攻击,而是会想看有多少队伍在过桥时团灭。

喻封沉和米格尔离开后,他们原本站着的地方多了一个影子。

黑夜杀手潜伏在阴影里,目光阴霾。

罪恶小镇的环境是阴天,不明不暗,并不是他最好的活动环境,所以他也没必要等,决定找机会就动手。

一边是组了队的三个人,一边是刚来这片区域的两个人,黑夜杀手权衡了一会儿,便朝着喻封沉和米格尔的方向摸了过去。

他打算找机会把这两个人分开收拾了,因为他从两人囚服大敞的领口里看见了他们的积分。

加起来一共七分,已经很不错了。

没有光的照耀,他的身影若隐若现,非常隐蔽,他又刻意收敛了气息,一时间,无论是哪一方,都没有注意到他。

他远远跟随着喻封沉,中途在两间店铺的夹缝处停下,想要探测周围环境。

“你的目标是他吗?长得很帅的那个。”轻轻的女音在他身后响起,熟悉的英文里伴随着什么东西流淌的摩擦声。

黑夜杀手瞳孔一缩,猛地转身,同时手里的匕首已经果断挥了出去,可惜刺了个空。

因为他刺早了。

一片片鲜血从墙上渗透出来,流落到地面,缓缓汇聚到一起,蠕动着升高,最后聚合成了一个女人的形状。

下一秒,鲜血褪去,穿着一身红色短裙的女孩显露了出来。她个子不高,容貌姣好,一头过腰的黑色长发披散着,平静的表情里看不出冷淡和茫然的区别。

“原来是你。”来人黑夜杀手非常熟,毕竟在前置任务里交手了那么多次。

“红,我们几个参与过徽章争夺战的人彼此最熟悉,不要窝里斗,联手让其他人出局不好吗?”他稍微放下心来,在他印象里,这个女孩话很少,不像是会主动招惹别人。

“不熟,不是一个窝的,不好。”红光着脚,走路悄无声息,看着在阴影里若隐若现的黑夜杀手,轻轻来了个素质三连。

她离黑夜杀手近了些,又问了一次:“你的目标是那个长的很帅的人吗?”

黑夜杀手看着她,竟然难以分辨她是赞同还是反对,因为从她的表情里根本看不出她与那人有仇还是别的。

他有心和红结盟,只能耐下性子问:“我追着那两个人都很帅,你说哪个?”

红:“更帅的那个。”

“……”黑夜杀手感到了迷茫,原谅他直男审美,分不出哪个更帅,“两个人我都要杀,体验师里帅哥那么多,你不会因为一张脸就失去立场吧?”

争夺战里的猎物也挺帅的啊,红抢徽章的时候不是照样那么狠?

“都要杀吗?”红小声说着,手腕处突然破裂出一个血口,一股股深红的鲜血流了出来,血像是有生命般缠绕在她的皮肤上,化为了一根长绳,“那就不能让你走了。”

“红!你的立场……”黑夜杀手还想说什么,被红打断。

“我的立场,从来没变过,我不会与他为敌了,而你算什么东西。”

……

外界的一切喻封沉都只能感知个大概,他感应到有两个气息交汇了,但不知道是打了起来,还是凑在一起结了盟。

他不关心这个,视线在花店里扫视了一圈。

各色的玫瑰,满天星,康乃馨,白菊,郁金香……种类很齐全,都是些常见的花,摆放在装修雅致的店铺里,使有限的空间里充斥着花香。

这家花店和其他店铺一样,都没有人看管,这片商铺区域似乎是真正的无人区。

这个现象有些奇怪,镇上不会出现没有意义的地方,这片区域肯定有自己的秘密。

“你刚刚说什么拙劣的演技?”米格尔落后了他几步进门,随手就把店门给关了。

“那个店铺的三个人明显是一伙的,堵门失败要么是达成一致放行,要么是被第三人强行突破,前者不会在大庭广众下吵架,后者更不会,稍微想一下就会发现那三个人的行为不符合基本逻辑。”喻封沉走到柜台前,看见了一本用来记录交易的本子。

他翻开来看了看,里面都是些日常。

【九十九朵玫瑰花,21日上午送到玛丽家里,要附上埃里克先生的话:我的爱像玫瑰一样真诚热烈……已交付】

【三朵康乃馨,搭配一捧满天星,30号早上送到医院交给小茉莉,附上卡片:祝奶奶早日康复。已交付】

【一束玫瑰,3号送去塔塔尔先生家。这几天决策者说这片商业区要被临时征用,周围的老板们都收拾好了东西,我也收拾好了。我想这应该是我这周最后一单生意了,明天亲自送去吧。】

柜台上有个日历,喻封沉看了一眼,日历翻到了四月,一号和二号的位置用红色笔画了圈。

“诶……你的应对太无趣了。”米格尔百无聊赖的往店内椅子上一坐,扯了扯领口,好像嫌领子碍事似的,“既然识破了,为什么不上去揭穿他们呢?怕打不过吗?有我啊。”

“你对有趣的定义恐怕和我不同。”喻封沉没睁眼瞧他,把日历往回翻了一页,三月份的所有日子都被红笔画了圈。

“三明治是人肉,前因后果你心知肚明。刚才那些人的演戏你也一眼就看穿了,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就是为了看我如何应对吗?”他把日历翻回原样,“米格尔,抗衡级的确是很有优势的等级,你相信最后的五个席位肯定有你,所以你有闲心去做类似于【人类观察】的事,是吗?”

米格尔听见自己的心思被揭穿了,还是那副“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做派:“唉,别那么认真嘛。”

金发微卷,血眸里出现了笑意:“人,总是有闲心去观察笼子里的猫是怎么挣扎和反抗的。”

喻封沉的眼神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停留了一会儿,尤其是上面写的【决策者】三个字,有点让他在意。

想看的都看完了,合上笔记本,喻封沉才抬眼看向从容而恶趣味的米格尔:“可惜,我比猫强很多,你只观察还好,如果想在背后做些什么,当心被咬。”

第一百六十一章 额外价钱

“咬一下挠一下都没关系的嘛,谁让猫可爱呢?”米格尔随手抽出一支半开的郁金香,“要吗小猫?”

“滚。”

“唉,好凶的猫。话说……你究竟在这家店里找什么?”米格尔把郁金香精准地扔回了花瓶里,站起身绕到了柜台后,“这个日历……哦?日期不对吧。”

“你看出来了?”喻封沉把笔记本往米格尔面前一推,“这里面写到了这片区域没有人的原因,【决策者】临时征用了这里,有两个疑惑,决策者是谁?征用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决策者听上去就和监管者在方向上相似,如果说监管者担任的是警察角色,决策者听起来起码是个市长。

喻封沉怀疑,决策者也是克苏鲁系怪物之一,如果有机会一定要见一次,说不定能得到一定的知识。

米格尔摸了摸光滑的下巴,略微上挑的眼角让他显得不好掌控:“之前你在厨房里看人肉的时候,我观察了那个男人的家里,客厅茶几上就摆着一个日历,上面红圈圈在了四月五日。他们是正常生活的,所以,今天就应该是四月五日。”

看着花店里圈到四月二号就没再有记号的日历,他眯着眼睛“啧”了一声:“这个镇上的日历是批发的么?长得一模一样。我去隔壁商铺看看日期,一分钟。”

说着,金发的吸血鬼就大步流星的推开门离开了。

喻封沉神色一动,趁着对方离开,从梦里把【活埋】取了出来。

油画出现在他手里,画中的棺材被一只手从里面推开,罗珈从棺材内爬了出来,紧接着,整幅画迅速变暗变扭曲,最后化成了罗珈的影子。

“这又是哪里?”保持着一副阴郁颓丧的面容,罗珈左右看看,没发现什么新奇好玩的东西。

喻封沉笑了笑:“这是另一个世界。你先别想着玩,帮我去做两件事……”

……

“嘀嗒。”

黑夜杀手的匕首上沾着鲜血,面前身形娇小的红腹部被挖出了一个巨大血洞,手臂也被刺出了数个深可见骨的伤痕。

红的右眼被刺穿了眼球,黑发覆盖住血肉模糊的眼眶,冷汗顺着她的额头往下掉,就这个情景,怎一个惨字了得。

可她一开口,就让黑夜杀手颤抖起来。

轻轻的嗓音仿佛黑暗中的催命符:“你要死了。”

她惨,黑夜杀手只会比她更惨。

除了匕首上,他的皮肤上也往外渗着血,伤痕遍布,大多数是抓痕。

他体内的血已经不多了,全都在红的控制下,自行渗出了皮肤,让他感受到了失血过多的滋味。

心脏跳不动了。

“你真……是个……疯子。”黑夜杀手艰难地道,身体发软再也支撑不住自身的体重,向前跪了下去。

血还在外渗,红说得对,他就要死了。

战斗结束,黑夜杀手无力反抗,红便有时间恢复自己了。

她身上的各处伤口的血沸腾起来,在蠕动中补全了一切,半晌,她伸手将黑发拢到耳后,露出完好无损的漆黑右眼,看着面无血色的黑夜杀手。

“我要向你道歉。”

“什,什么?”黑夜杀手意识模糊,虚弱地问道。

“我不仅是个疯子,还是个怪物。所以,被我杀掉的人,是没机会复活的。”红说着,蹲了下来,让自己和黑夜杀手的高度相同。

即使黑夜杀手意识再模糊,听到这句话也吓清醒了七八分,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红:“规则,怎么可能……违背……”

所有的活动游戏都有一个规则,那就是死亡以后通过额外考验可以复活。

红道:“活动游戏里,体验师死后,尸体不会留太久,会被刷出去复活,但是……如果在彻底死亡之前,尸体没了呢?”

她的脑袋凑近,看着浑身是血的对方,舔了舔嘴唇。

“饿鬼”,就是什么都吃。

【红杀死了黑夜杀手】

米格尔从旁边的水果铺走回来,还没推开花店的门,就听见了面向全镇的广播。

与此同时,店铺区域的体验师气息少了一个。

他没在意,打开门,看见喻封沉正在柜台后面低着头不知在找些什么。

“其他店铺的日期是多少?”听见开门声,喻封沉头也不抬的问道。

“四月三日,好几家店铺都是四月三日。你在找什么?”

“随便看看,找找有没有信件之类的东西。”

米格尔凑过去,见他只是漫无目的地翻找东西就没有多问,转而把重点放在了花店老板身上:

“所以,这家的店主是提前挂了?”

“嗯,基本可以确定,这片区域是在四月四日那天被正式征用的,店主四号开始就没有过来,所以没在日历上做记号。”喻封沉顿了顿,“花店的店主,恐怕在三号就出事了,知道了这个信息,我们或许可以找到起码一个居民的罪证。”

“大概吧。”米格尔不置可否,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异端,关于五大恐怖世界的信息,我可以换个条件。”

“什么条件?”喻封沉抬头看他,总觉得这人不会打什么好主意。

“你告诉我你的名字呀~”米格尔血眸笑得眯了起来,语气像是在做恶作剧。

“只要名字?”喻封沉有些意外。

“说到做到。”米格尔举起一只手,不伦不类地发了个无比敷衍的誓。

“米格尔,你老实告诉我……”喻封沉探究地看着吸血鬼,“你真不是gay?”

“我什么时候……”米格尔愣了一下,又恶劣地笑了,“说过我不是?”

“……”喻封沉一时间无言以对,但他的直觉很敏锐,轻而易举地看破了米格尔这是又想吓唬他。

见喻封沉连脸色都没变一下,米格尔失望地摇了摇头。

“太无趣了,你到底怎么才会受到惊吓呢?好吧,在取向这方面,男女都无所谓,我根本不关心这个。”米格尔感叹道,“人类啊,总是被这种欲望填满了脑子,我就不一样了。”

“僵尸吃掉了你的脑子?”喻封沉问。

米格尔悠悠地把手搭在柜台上:“哦呀?你这么对一个抗衡级前辈说话,不怕下一刻就身首异处吗?填满我脑子的是血!是美味的鲜血!”

“你做不到秒杀我,谁死都不一定。”可能是米格尔的确性格很讨打,喻封沉难得话多了起来。

“很有自信啊,美人。”米格尔打定了主意要搞事情,故意用这种称呼去叫他,期待对方炸毛的那一刻,“所以这个条件怎么样?名字换信息,我找不到比我更大方的人了。”

没有从柜台里找到其他有效信息,喻封沉放弃了搜寻,认真考虑了一下。

还真是挺大方的,一个名字而已,现实里有心查的话,很容易就能查到,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这情报相当于白送了。

他道:“我叫喻封沉。”

“喔,我记住了。”米格尔打了个响指,卷了卷囚服的9袖口,“来,喻同学,听米格尔老师给你上课。”

“五大恐怖世界分别是:【重叠区】、【鬼域】、【古日历】、【思维乱界】、【旧日国度】,这个顺序是按照出现频率排的。你对哪些有疑问?”

一边说着,他在花店里环顾了一圈,挑中一只红色玫瑰,拿起来放在鼻尖嗅了嗅。

很好闻,是他喜欢的味道,可惜,还是没有血的味道芬芳啊……

“重叠区?”按米格尔的说法,重叠区是出现最多的恐怖世界,喻封沉回想了一下,跟字面意思做了一个融合。

“与现实重叠的部分就是重叠区吗?”他想了想,经历过的“捉迷藏”、“宅怨”、“替代”等游戏都拥有现实基础,正常世界与鬼物所在的区域重合在一起,形成了有逻辑可循且具备因果的游戏。

鬼域和思维乱界他明确见识过了,旧日国度应该就是克苏鲁世界,而剩下的“古日历”又是个什么?

听起来像一件物品,而不是一个世界。

“能给我讲讲古日历吗?”他苦于囚服没口袋,不能习惯性双手插兜,只能半靠在柜台上。

“古日历涵盖的范围很广泛,第一,它代表的是人类的历史。比如说,你们中国有上千年的历史,那么就有可能生成秦朝、唐朝的恐怖事件。再比如英国著名的开膛手杰克,如果有相关游戏,那么也应该是古日历世界的,这是英国的历史。

“第二,它代表了很多存在于人们脑海中的虚构历史,中文有一个词可以用来描述这个,叫架空。但它架空的是一条具体而完整的历史线,我还不太清楚这条线到底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出现的。”

米格尔倒是没偷懒,非常配合地把知识详尽抛了出来。

“你知道体验师论坛的存在,但是我得说,论坛上贩卖和交流的东西,都不会涉及特别深的层次,关于五大恐怖世界,我知道的也并不详尽。”

“为什么不涉及?”这些话触及了喻封沉的知识盲区,因为米格尔说的都是抗衡级以后才会接触到的东西。

“一方面是好东西得藏着,用来提升自己的实力,另一方面,抗衡级以后团队对抗是常有的事,说不定消息贩卖出去以后就会害了自己。”米格尔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

“抗衡级之后,由于论坛的存在,体验师不再没有认识同行的途径,反而会彼此熟悉很多。相对应的,聚集也更频繁,据我所知,两个月一次的线下交易聚会,就快开始了。”

“线下交易聚会?”喻封沉挑了挑眉,觉得这更像一个游戏了。

玩家们在线下进行碰面和比赛以及交易,氛围一定与打单机不同。

“没错,只有抗衡级以上才会收到邀请,聚会地点有很多个,分布在世界各地,体验师可以自主选择去哪一个。”

“每个人都有一个附带名额,可以带低等级的体验师一起去。如果你好奇……”米格尔的目光移到喻封沉脖子处的血管位置,眼睛弯起,“这需要另外的价钱。”

“我不好奇。”喻封沉果断道。

米格尔的注意力总是放在血上,喻封沉知道自己体内的血可能因为鬼沉木的原因而特殊,可是再听米格尔这么提下去……

他想吸收对方血的念头也要压不住了啊。

就在这时,花店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小缝。

喻封沉刚才放松了对外界的感知,没发现有人接近,此时目光扫过门口,看见了一簇酒红色的头发。

第一百六十二章 那就留下

酒红色头发很好辨认,喻封沉刚刚才在外面看见过,是那个三十来岁的牧师袍女人。

想干什么?他把笔记本收到了柜台的抽屉里,有些意外于对方的到来。

感知中,门外就她一个,剩下来的那两个人还在别处,没有跟来。

喻封沉虚着眼与悄悄打量屋里的女人来了个对视,女人大方一笑,毫不惊慌。

在喻封沉心里,对方偷袭,或者三个人一起过来,都比女人单枪匹马来要聪明的多,除非,她试图耍那种幼稚的把戏。

“抱歉,我可以进来吗?”反正被发现了,女人将门推开,笑吟吟地问道,用的是英语,“你们刚才也看见啦,我们小队瓮中捉鳖的伎俩并不好用,作为一个没有贡献的人,我被排除在外了。”

“所以?”喻封沉平静地看着她,“想加入我们?”

“对呀,你们只有两个人,应该不介意我一个女孩子加入吧?”说着,女人的手指在胸前的头发上绕了一绕,自顾自的走了进来,还贴心的把门带上了。

“美丽的小姐,你对自己相当自信啊。”米格尔视线在女人的锁骨处停留了一会儿,“不做个自我介绍吗?”

“女人都得自信一点儿不是么?”女人见屋内两人都在柜台边,就迈开腿走了过去,“我是谎言小姐,擅长说谎。

“由于我的特长并没有发挥作用,我又不擅长战斗,所以我被术士给赶走了,还请你们收留一下我?”

她两个胳膊撑在柜台上,身体前倾,配合着面容,有一种成熟的诱惑力。

“我们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在说谎?”米格尔用一种看不出情绪的目光瞥了她一眼。

“这是乐趣不是吗?分辨一个女人哪句是真,哪句是假,是一件多么有挑战的事情?”谎言小姐直接越过柜台,双手环住了米格尔的一条胳膊,热量隔着衣物传递过去。

法国的女士浪漫而开放,这么做所表达出的暗示简直不要更明显。

“可以收留,”看她如此主动,米格尔笑了,优雅地伸手捏住她的下巴,血眸中一片温暖,说出来的话却透露着危险,“收留你的积分就好。”

女人刚扬起来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随即恢复正常,语调上扬:“这位先生看起来绅士,实际上心肠很硬啊,那……这位帅哥,能不能请你帮我求求情?”

她松开了米格尔,朝喻封沉问道。

喻封沉抬眼,视线和谎言小姐交汇,他突然觉得谎言小姐的眼睛里透露着真诚,让人愿意相信。

“求情么?那就留下她吧。”喻封沉偏开眼,对米格尔道。

“好吧。”米格尔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异义,就径自走到了门边。

“谢谢你,你的称谓是?”谎言小姐看出这两个人似乎以黑发青年为主导,青年淡然地卷着自己的袖子,一直卷到肘部。

她想更接近他一些,手指还没有碰到这个黑发的青年,她突然看见眼前人眼中冷光一闪。

一种不详的预感从头淋到尾,没来得及闪躲,才刚为她“求过情”的男人的手就洞穿了她的肚子。

喻封沉低头看了看自己缠上黑色纹路的手臂,来自黑暗的气息由他控制着阻挡了飞溅的血液,没弄脏他的袖口。

他对体内能力的控制力越来越高了,现在已经可以局部鬼物化,这种状态能让鬼沉木意志的侵蚀减弱很多,不用担心一激活诅咒形态就失控。

“称谓懒得跟你说,你死了就知道了。”他望着谎言小姐瞪大的眼睛,嘴角扬起,“你的同伴在干嘛?你争取的时间似乎有点少,同伴想做的事能做完吗?”

“你怎么会知道?”受了致命伤,谎言小姐却没表现出多么痛苦的样子,只是眼中的惊讶流露了出来,“你们不是说,可以留下我了吗?”

“是啊,这不是在留你吗?”米格尔现在门口,完完全全担任着堵门的角色,笑容非常温和典雅,“不用那么客气,命留下就行,身体我和他都不感兴趣的。”

“你们……是男人吗?”谎言小姐骂了一句,喻封沉抽回手,甩了甩上面的血污,看着她缓缓滑坐在地上。

他不禁“嗤”了一声。

“看到利用空店铺伪装成杂货铺的那场戏之后,我有些低估你了,你比我想的要厉害一些。”

喻封沉的话让谎言小姐猛地抬头,眼中惊疑不定。

“谎言指的恐怕不是说谎吧,让我猜猜,除了用说谎来掌握谈话节奏,你的能力应该也包括错觉和欺诈。”喻封沉跨过女人的身体走到柜台外,“其实你并不擅长表情管理,但你的能力让你即使不会演戏,没那么聪明,也可以称为谎言小姐,所以我的推测成立。”

他一直走到门边,看见了米格尔饶有兴趣的眼神,无视掉吸血鬼,他接着道:

“比如,改变我们的感知,让我们以为你的同伴离你很远,事实上,他就在花店门外。”

“再比如,你不会蠢到单刀赴会,来到我们面前的你,恐怕只是个假人。”

听到他这么说,谎言小姐突然麻利的站了起来,肚子上的伤连捂都不捂,任由鲜血染红了牧师袍。

“……看来我们选错目标了,你太聪明了,让我有些心慌。”她不再维持能力,身体肉眼可见的缩水,最终变成了一个纸扎人。

她的声音从花店外接着响起,隔着一层门板:“但是就算你什么都推理出来了,你也没有阻止我们,我不明白你的自信从何而来。”

轻微的声响在门外响起,一时间,好几道阴冷而各异的气息凭空出现,喻封沉对比并不陌生,他在红霜房间、墓地深处和油画展厅里都见过。

这是阵法的气息。

“她口中的术士已经在花店四周布下了很多阵法,这个术士可能是专修阵法的体验师。”喻封沉下了个结论,并不想和门外的人聊天,而是对米格尔问道,“你能对付这个吗?”

“当然,自信源自于实力。”米格尔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总归是要杀戮的,就从这几个不自量力的小可爱开始吧?”

门被打开,下一刻,一张狰狞的脸出现在两人视线里。

喻封沉眼睛一眯。

那张脸是他自己的。

“喻封沉”站在门口,七窍流血,四肢扭曲,身上插着很多很多把小刀,面露恐惧和痛苦。

看着这一幕,喻封沉隐隐感觉到自己的身上真的疼了起来,有股温热的液体从眼睛、鼻子、嘴巴里流出来,他伸出手指粘了一下,是血。

而他抬起来的手上,扎着两三把小刀,一看见这些,他被小刀扎中的地方就传来阵阵疼痛。

“原来是用幻觉阵法打头阵,有点幼稚。”喻封沉说着,体内诅咒的气息释放出来,轻易就把幻觉打碎了。

呵,简直在开玩笑,他要是真流了那么多血,旁边的吸血鬼能忍住不扑过来吗?

他看了看旁边,发现米格尔不见了。

视线转回前方,门口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圆形的黑色法阵。

离黑法阵不远的地方,还有几个造型不一的圆阵,不过都被破坏了一角,光芒暗淡下去,就像谁的随手涂药,再也起不到任何作用了。

“米格尔……确实有点强。”喻封沉眼睛眯了眯,不得不承认抗衡级的强大。

这些阵法是术士刚布完的,就已经被破坏,也就是说,在他被门口的幻觉阵拖延了五六秒的时间里,米格尔已经走出去,把每个阵法都破坏了一遍。

“彭。”

就在这时,一个瘦高身影被砸了过来,喻封沉急忙往旁边一躲,然而脑海里的想法转了个弯,眼看着瘦高人影要砸中门框,他伸出手把人接下了。

强大的冲击力让喻封沉后退了好几步,然后把手里的人往前一推,对方才栽倒在店外的街道上。

“你接他干嘛?”米格尔从高处落下,柔软而微卷的金发抖了抖,身后虚幻的邪异翅膀一闪而逝,仿佛从没出现过。

“不能破坏公物。”喻封沉说。

“……?”米格尔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严谨一点,我怕破坏公物也被算作犯罪,被其他体验师举报的话,可能要面对监管者。”喻封沉解释到。

“该死!”栽倒在地的人缓缓站了起来,看样子受了些伤,正是之前在空店铺里面装作看货品的人。

“气息不太对……”喻封沉看了他一眼,发现对方此时的状态有点像鬼物。

光从外貌上来说,整张脸都在发黑,眼睛下染了一圈深色,嘴唇略微鲜艳,像中国古代恐怖故事里的某些鬼物。

但术士是个标准的法国人,身上怎么会出现中国鬼物的气息?

莫名的,喻封沉脑海里浮现出了和谎言小姐“争执”的那个青年。

术士手里拿着一根骨头做成的短杖,低吼了一声,朝米格尔冲了过去。

他引以为傲的阵法竟然被眼前的家伙轻而易举的破坏掉了,在那一刻他就知道,这是个抗衡级的体验师。

踢到铁板了。

但是既然已经惹到,就肯定要拼个你死我活,这也是城市黑森林法则的主旋律——杀戮。

看着冲过来的身影,米格尔眼中浮现一抹嘲讽。

“近战是法师的浪漫?”

他嘲了一句,轻轻偏开身体,就躲过了术士尖锐的杖尾。

从喻封沉的视角里看,术士速度很快,而米格尔则很从容,用一个小幅度动作就躲开了攻击。

在米格尔动的时候,背后总会闪现出一个虚无的翅膀状影子,让他的动作难以捕捉,无迹可寻。

“谎言小姐和另一个人呢?”喻封沉问,他相信米格尔有空闲回答他。

“他们跑了,看出我是抗衡级以后,跑得特别果断,谎言小姐是用错觉和欺诈摆脱了我的感知,另一个人纯粹离得远,我没空追他。”闪躲了一会儿,已经确认术士没有更多手段,无非是假借攻击在他身边饶了一个阵法后,米格尔就失去了耐心,伸手握住了杖尾,往旁边一拉。

术士跟着拉力跌在地上。

“防御力和速度超出了我的想象,有点不对啊。”血眸闪了闪,他终于看见了缠绕在术士手腕上的一根红线。

红线是虚幻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完全隐藏在空气中,一端在术士手上,另一端连接着遥远的地方。

“这是谁的能力?”米格尔一脚踩住术士的胸口,把白骨短杖抽了出来,尖锐的杖尾对准了术士的额头。

“……红娘,是红娘的。”意识到眼前的人根本惹不起,术士选择了服软。

毕竟活动游戏里死了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万一真结了梁子,以后在现实里被这个金发血瞳的人找上门了怎么办?

“红娘?”喻封沉眼中一亮,这就对上了,红娘是中国的称呼,所以能力带来的表象也会带有一些地方风格。

“就是你们见过的那个男的,他的称谓叫红娘。”术士冷汗直冒,一部分是担心,一部分是疼的。

“这种红线是什么能力?”喻封沉语气不善地问。

“听他说,叫……叫【结亲】,能同时把两个体验师用红线相连,各方面都会强大很多,但是……红娘是中转站,我们心里的想法容易被他感知。”术士说着说着,就发现他手腕上的红线消失了。

……

此时,身穿牧师长袍的黑发青年刚逃出商铺区域的范畴,他靠在一处隐蔽的墙体边,两根手指上缠绕着红线,连接在前方的虚无中。

“居然出卖我……术士也太没骨气了吧。”一些片段通过红线传入他脑海里,令他一阵无奈。

“算了,临时组的队,能有什么期待啊。”他主动把红线断掉,一时间,他和术士、谎言小姐的联系全部消失。

“还是远离这里,先躲一躲吧。”他嘀咕了一句,转而消失在建筑群中。

……

“红线断了,他逃了。”术士看起来已经没有任何希望,像一只咸鱼一样躺在了地上。

“呵呵。”米格尔却冷笑一声,手里的短杖毫不犹豫的扎了下去。

术士瞳孔一缩,敏捷的翻滚到一边,缩在衣服里的手顿时露了出来。

一只做工粗糙的诡异小布娃娃上,已经被他用红笔写上了“血族”两个字,想来再拖延几秒,他就能把“学者”也给写上。

见最后的打算败露,术士撑着最后一口气,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就往远处跑。

“还真是顽强啊。”

喻封沉低笑一声,也不好意思光划水,他早早取出了【戏勾】,手腕一抖,戏勾的锁链就蔓延出去,缠绕住了术士的脖子。

尖锐的倒勾扎进了术士的脖颈,让妄图逃走的术士瞳孔放大到最边缘,瞬间没有了生息。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走近科学

感受到了锁链中逝去的生机,喻封沉把锁链收回,亦虚亦实的链子没有在地上摩擦,却诡异的发出了轻微的“咔啦啦”声。

锁链及上面挂着的多个勾子缓缓缩小,化为了银色手链和勾形装饰品,被一个小骷髅固定住。

在喻封沉锁骨中央,墨色数字从4变成了7。

术士在这之前并没有来得及杀掉别人,只经过了一次居民任务,拿到了2积分。

“你这叫抢人头,小猫。”米格尔抹了把脸,俊脸上明明什么都没有,硬生生让他装出了疲惫和冷汗的感觉。

“大不了找到杂货铺以后能用积分买的东西,我买来还给你。”喻封沉也不想占便宜,人是米格尔打的,积分当然不应该归自己这个抢人头的人。

“谎言小姐隐蔽起来了,红娘跑了,接下来干什么?”米格尔得到了满意的回答,不禁更加“宽容”。

“杂货店不在商铺区域,我们先离开,然后等一个消息。”喻封沉道。

米格尔眼神透露出疑问:等一个消息?

“我的一个朋友,我要和他汇合。”喻封沉指的是云肆,在他们待在花店的时候,他让罗珈离开去找了云肆和杂货铺。

罗珈的特殊性让它比喻封沉本人更适合找人,这个活动地图不大,相信确切消息很快就会传回来。

“原来你还有队友在,真羡慕啊。”米格尔拉长了调子。

喻封沉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作为一个抗衡级,对方看见过的体验师小队难道还少吗?

他怀疑地问:“羡慕我有队友?”

“羡慕你队友有你。”米格尔进行了会心一击。

喻封沉眼角实在忍不住跳了一下,内心暗叹:算了,以后这种问题,我还是别问的好。

不然真的想打人。

他朝与来路相反的方向走去,米格尔带着笑意悠哉游哉地跟着,于一家书店的门口发现了积分表。

同样是一张白纸,上面的信息却在实时更新。

【积分排行】

猎物:13

红:12

污染者:10

异端:7

谎言小姐:7

开颅医生:5

邪物:4

血族学者:3

红娘:3

小丑:3

地狱使者:3

守门人:3

解读者:3

蛊师:3

说书人:3

【积分清零者为死亡人员,不再计入排行】

除了已经播报死亡的十一个人,剩下十五位活着的体验师积分多多少少发生了些变化。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前置任务的好处,即便云肆和红都只杀了一个人,凭借初始积分,他们仍然牢牢占据着积分表前两名。

看了一会儿,喻封沉记下了这些体验师的名字,便不再关注,继续朝前走去。

他和米格尔走出商铺区域没多久,小巷子里的阴影就产生了一些波动,阴郁的罗珈从黑暗中跨出,跟上了喻封沉。

“找到了。”罗珈冷冷道,“他已经找到杂货铺,正在和一个人对持,让你直接过去帮忙。”

由于这段日子的打游戏经历,罗珈对云肆也很熟,直接用“他”来称呼云肆。

“已经找到杂货铺?”喻封沉笑了笑,这么说来事情就变得更简单了。

“他还说了,要我让你注意点,体验师互相杀戮的时候,别被居民看见,否则会被揭发谋杀罪。”转述这句话时,罗珈一点感情都不想带,他只关心这个世界为什么杀人犯法。

因为他在被喻封沉普及了关于体验师游戏的知识以后,就认定这些游戏世界都稀奇古怪的,死亡再普遍不过。

“知道了,你带一下路。”

“麻烦死了。”罗珈照例嫌弃一声。

……

看着眼前恢宏而典雅的教堂,污染者在门口转悠了两下,选择了进去。

教堂是一部分体验师的出生点,但它不是一个整体,而是分为了两个建筑,其中一栋尖顶小楼里隐隐传来颂唱的声音。

体验师们不是没打过这里的主意,可是教堂里唯一一位神职人员的犯罪证据并不好找,神枪手就是在这里失误,然后被处决的。

污染者没走门,他走的是窗户。

他一翻进来,牧师就停止了念诵,抬起平和的脸望着他。

“大师继续啊,怪好听的,催眠。”污染者挠了挠黑色的头发,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往祷告席上一坐,“您长得特别慈悲,不愧是神在人间的代言人。”

“……”突如其来的不着调的恭维让年近半百的牧师沉默半晌,最终亲和地笑了笑:“神会原谅有罪之人,将罪恶在神的注视下祈祷,你会获得宽恕,得以上升天堂。”

“意思是我在这里向神说我的罪名,然后神听见了,派监管者处决我,我就升天了?”污染者不由得鼓了鼓掌,“好仁慈哦。”

他站起来,走到牧师身前,用手在胸前点了个不伦不类的形状,大声道:“神在人间的代言人,我要向你忏悔!”

“我叫夏仁,一个帅哥,调查到镇上的牧师涉嫌诈骗,特意过来调戏一下牧师,可惜啊,不是女牧师,我有罪,啊嗤!”

连最后的“阿门”都没有好好说,他恰巧打了个喷嚏,这个举动成功让牧师的脸色沉了下来。

“神不欢迎不诚之人,祂不会原谅你,你走吧。”牧师沉声道。

“别吧,可吓死我了,你这世界哪有神,你是不是还想说,有海底的大章鱼和各种不能直视的东西啊?”污染者夏仁一脸不赞同,“我跟你讲,这些都不是真的,时代变了大人,我们要相信科学。”

一边说着,他衣服下伸出了几道长长的触手,将处于懵逼状态的牧师缠了起来,背后长出一对肉翅,扑腾了几下,便带着身体和触手中的牧师一起飞向了教堂内墙上镶嵌的对讲机处。

夏仁伸手按下了按钮,真诚地道:“我举报牧师诈骗啊,他利用教堂的便利骗居民说出罪行,然后用揭发罪行作为要挟,勒索居民财务。”

结束了揭发发言,他才自言自语地补充道:“还宣传封建迷信,必须制裁!”

这个牧师很狡猾,没在教堂留下任何相关线索记录,能够揭发他的罪证要从受害居民的家里找,所以让之前的神枪手翻车了。

举报当然是成功的。

监管者戴着头盔出现的时候,夏仁就放开卷着牧师的触手,退到了一边。

他不用问都能感觉出监管者的真实身份,属于深潜者的气息对他来说太熟悉了,就连他自己的能力,都是明显的克苏鲁系。

不可名状的丑陋鱼脸……害!不过如此,老朋友了!

教堂的任务比普通任务难一些,积分也多一点,有3分,拿到这3分,污染者夏仁成功追平了积分第一的猎物。

……

一声消了音的枪响在小镇地铁站边出现,动静惊扰了一个女居民,居民打开窗户向外看了看,眼神里释放出饿狼捕食般的光芒。

她好像听到了消音的枪声,这意味着什么?有人在公共场合开枪!

这是犯罪啊,是犯罪啊!

迫不及待的伸出头,女居民带着吃瓜的兴奋找了半天,却没在街上看见犯罪者。

“奇怪,我听错了?不可能,一定是犯人知道别人会看,藏起来了……真可惜,我还想揭发呢。”她又不死心的等了一会儿,最后无趣地关上窗户,做自己的事去了。

建筑背面的云肆这才松了口气,与不远处的男人对视了一眼。

双方眼中都是恶意。

“开颅医生,要不是哥直觉厉害,刚才差点脑袋开瓢啊,至于吗?”云肆晃着枪管,吊儿郎当地问道。

他找了很久,终于在地铁站附近的角落里发现了隐藏得很好的杂货铺,刚想走过去,脑袋差点被手术刀切成两半。

别的不说,这个开颅医生,是个抗衡级!

云肆只能靠自己攻击范围远这一优势来和开颅医生保持距离,另外,他的攻击本身就很强,才将将与对方保持平手。

如果距离继续拉进,云肆就会陷入被动了——开颅医生很凶,攻击偏向物理,几乎是招招致命的。

“你挺会躲的,然而,我想开的颅,还没有能完整逃走的。”开颅医生残忍地笑了,嘴角上扬的幅度有点大。

他是个变态杀人魔,这个定义无论是在游戏里还是现实中都成立。

他特别喜欢切开的脑子,用手术刀一刀一刀切下脑内神经,看着目标抽搐绝望,是多么有乐趣啊!

“你的脑子一定很好玩……”

云肆“切”了一声,没理会对方的恐吓。

他在等,等罗珈把消息传给喻封沉,过来与他打配合。

这破镇子地方不大,喻封沉从最远的地方全力赶来,也不过是十分钟的事情。

突然,云肆看见开颅医生脚下的影子波动了一下,在光与影的交汇下,一个区别于开颅医生模样的影子缓缓成影。

他当即抬起枪管,笑道:“你完蛋了,死变态。”

一枪轰出,开颅医生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带血手术刀来抵挡,手术刀上浓烈而暴虐的怨气几乎凝成实质,阻隔住子弹上怨气的侵扰。

这就是抗衡级对挣扎级气息上的绝对压制。

但他没发现,他脚下的影子在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手术刀,捅向了自己的脖子。

……

……

ps:今天心血来潮去阅览器搜了一下《体验师》,本来以为有十几个盗版,现在发现居然一拉望不到头……在我有限的耐心中,我已经翻到了五十多个盗版网站……

也有读者在各个贴吧推这本书的,乍一看我以为我火了呢。

感谢读者们自发的推书,给不想订阅的读者们指路几个非盗版网站:qq阅读,微信阅读,百度阅读,红袖添香,这些是起点的正版渠道,虽然免费,可也是记录在本书成绩里的。

嗯,这是卑微的我对免费书友最后的倔强,嘶——我真的好倔强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一起爆头

影子的动作并没有影响到他分毫,连一个血花都没溅出来。

失去动力的子弹掉在地上,下一颗紧接着到来。

开颅医生眼中闪过冷冷的光芒。对于他来说,即使高了云肆一个等级,但云肆这样的人仍是他最不想面对的。

云肆的能力其实很强,专属祭品是少见的杀伤性武器,他的子弹没有来源,没有cd,只要精神扛得住,就可以不停歇地攻击。

这点尤其让人头疼。因为不管是鬼物还是人类,对子弹这种具有强烈穿透力的事物,都没有足够的抵抗能力。

除非是身体表面坚硬到一种地步,否则,仅仅是云肆最普通的一颗带着怨气的子弹就必须要躲避或者阻挡下来,以免被穿透肾脏等要害。

开颅医生显然是身体不够坚硬的一员。他手术刀上怨气暴涨,将一整轮的子弹倾泻完全抵挡下来。

这种不停歇的攻击,也让云肆稍微有一点疲惫。

他没有低头,用手指感受了一下【黄昏】和【午夜】的触感。

这两把枪是不一样的。

作为他的专属祭品,他绝大多数的攻击手段都依附在上面。

【午夜】用来杀戮。

【黄昏】用来诅咒。

它们和喻封沉目前遗失的活态祭品厄运一样,是可成长祭品,并且已经超过了他本身的挣扎级,达到了抗衡级别。

【祭品:黄昏】

【等级:抗衡(可提升)】

【特性:束缚、附灵、破灵】

【用途一:怨。凝结出附有怨气的子弹,对人类和鬼物均可造成杀伤】

【用途二(挣扎级激活):牢。射出血色子弹,以血色光蔓为牢笼,束缚住目标】

【用途三:(抗衡级激活):幻。射出无形子弹,让目标接下来所看到的一切皆为幻觉,幻觉中所受伤害将反馈于现实】

【祭品:午夜】

【等级:抗衡(可提升)】

【特性:杀戮,处决,破灵】

【用途一:怨。凝结出附有怨气的子弹,对人类和鬼物均可造成杀伤】

【用途二(挣扎级激活):灭。射出灰白子弹,形成白色灵场,对灵场内所有活态事物进行绞杀】

【用途三(抗衡级激活):亡。射出恐惧凝结成的子弹,不可被阻挡,必中目标,使目标看见最深的恐惧】

附着怨气的子弹是这两把枪能够打出的最基本的攻击,而除此之外,其他的能力对于云肆来说,用的越少越好。

牢和灭还好,尚在他承受范围内,如果用了幻和亡,他恐怕会先一步精神崩溃,万一没撑住崩溃后的意志考验,他全身上下将出现无数弹孔,瞬间死亡。

等他晋升抗衡级,幻和亡才可以比较正常的使用。

曾经用来束缚木屋恶魔的那颗红色光蔓,便是【黄昏】中的挣扎级能力——牢。

而现在,趁着开颅医生接下一整轮射击,精神放松的一刹那,他本就抬起的伤口中,一颗压抑着恐惧的子弹已经上膛。

抗衡级的气息对挣扎级拥有绝对的强势,云肆的攻击根本不能近身,只有“亡”这一颗子弹,是不可阻挡的。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他还会考虑考虑要不要这么冒险,但现在,开颅医生脚下影子的异动让他知道,喻封沉来了。

他相信等他陷入崩溃而开颅医生陷入恐惧时,喻封沉一定会抓住机会把开颅医生干掉,至于自己嘛。连一个崩溃都抵挡不了的话,他还真是瞧不起自己。

恐惧逐渐在空气中蔓延,最终汇聚到一颗小小的子弹中。

开颅医生感受到周围变得压抑,明明什么都没有的马路却令人毛骨悚然。

“有点意思,你真的是个像蟑螂一样恶心的对手。”他指尖转着手术刀的刀柄,一边维持气息压制,一边朝云肆冲了过去。

云肆表面上仍然吊儿郎当,似乎对开颅医生没有任何畏惧,实际上肌肉紧绷,危险直觉疯狂预警,让他时刻注意着周身的情况。

突然,一阵阵痛苦的哀嚎和惨叫充斥了他的脑海,他眼前出现一幕幕画面,视角各不相同,但无一例外都能看见开颅医生疯狂病态的面容,对方手里的手术刀切入了这些视角提供者的脑子,让他们在剧痛的同时清醒万分。

普通人落在开颅医生手上,活着已经是极刑,清醒已经是地狱。

云肆剧烈喘息起来,看到这些画面、听到这些声音的时候,他脑子发胀,仿佛有一把刀将他的头颅切开。

他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舌尖的剧痛和口腔里弥漫的血腥味让他恢复了神志,而此时,开颅医生竟然已经站在他面前,在身后悄然飘来的黑雾映衬下,举起了手术刀。

来的正是时候!

他灵敏地向后退去,在运动中瞄准,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无声无息的恐惧晕染了弹道,让开颅医生瞳孔一缩,得意的表情因事情不按他想的发现而产生了裂纹。

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颗子弹可以穿透他气息的封锁,不能不躲,于是他往左一偏,想用小走位闪躲掉这次攻击。

然而,在他身后浓浓的黑雾中,伸出一只苍白的手。

那只手骨节分明,缠绕着细而诡异的黑色纹路,给人感觉邪异而黑暗。

在这只手的后面,一张脸从黑雾中隐约显现,虽然苍白,却并没有爬上黑色纹路,眼神清明——清明中透着死寂。

喻封沉在黑雾中呼吸着,拉住了前面开颅医生的胳膊,巨大的力气把这位抗衡级体验师的身体拉拽得一个踉跄。

他这个动作,让开颅医生寒毛乍起,他他根本没发现身后什么时候出现了别人!

他感到身体一阵凝滞,原本可以躲开云肆的子弹,现在只能眼睁睁看着子弹穿透手术刀上的气息压制,融入自己的眉心中。

一瞬间,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中,握着手术刀的粗糙手指紧紧攥住刀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他害怕的是什么呢?竟然会抖成这样。”喻封沉的手掐住开颅医生的后颈,缓缓收紧,也不知道是在对自己提问,还是在对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眼中隐隐闪过忌惮的米格尔提问。

骨骼“咔嚓咔嚓”的声音在寂静中分外明显。

开颅医生是个不算太难对付的玩家体质,在身体素质上很强大,但与鬼物体质的人比起来,身体还是正常的,他被杀,就会死。

开颅医生顿时从恐惧中惊醒,惊觉自己的脖子即将被捏断,且他来不及阻止后,眼中闪过阴毒之色。

手术刀已经没有用了,因为来不及。

他只能盯着呆滞在原地,连枪都掉在地上的云肆的头,用空着的那只手打出来一个响指——

“啪!”

“罗珈!”

喻封沉的指令和开颅医生的响指声几乎同时发出,没人看见罗珈是怎么来到云肆身边的,这个鬼物青年淡漠地把手搭在云肆肩上,刚完成这个动作,他的头就爆开了。

【异端杀死了开颅医生】

开颅医生的头也爆开了,爆头的前半秒,脖子被喻封沉捏断。

这是开颅医生最后的能力,用一个响指为标志,无视物理,将视线中任何一个目标爆头,代价是他自己以同样的方式死亡。

这个能力他从来没用过,属于真正的同归于尽。

他脑子里的各种液体飞溅过来,黑雾一下子翻涌,挡住喻封沉的脸和身体,没让他被溅到一滴。

另一边,罗珈的头爆成了一小片黑色雾气,在空气中蒸发上升,身体则无力的跪了下来,即将向前倾倒。

喻封沉将开颅医生的尸体像垃圾一样随手推开,快步走向罗珈,在他倒下之前接住他的身体,往脖子那里看了一眼。

看似正常的身体,断裂处实际上是一片黑色漩涡,很明显,即便是拥有肉体,罗珈也仍然是个正儿八经的鬼物,一切人类形象都只是表象罢了。

喻封沉周围的黑雾向外逸散着,他用精神控制一部分雾气朝罗珈的断裂处依附,很快,这部分黑雾就脱离了喻封沉的掌控,在罗珈的脖子上凝结成了一颗头颅的模样。

几秒后,黑雾散去,露出罗珈的脸和头发,罗珈睁开眼睛,仍是那一脸阴郁的样子。

“好疼。”他说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多亏你了。”喻封沉眼中的死寂感也逐渐褪去,黑雾收缩进体内,手部恢复了正常。

开颅医生原本的目标是要让云肆脑浆炸裂,可却被罗珈主动转移,承接了伤害。

自从与罗珈订立了约定,他就一直在研究罗珈的能力究竟是什么,最后发现,罗珈尤为特殊,介于死和生之间。

因为在鬼域的斯迈尔小镇出事的那一天,罗珈是以鬼魂的状态在镇上跑了一天,然后回旅社清清楚楚看见了自己的尸体。

可在某种规则下,他被困在旅社,又拥有了实体。

这让他成为了“薛定谔的一号”,无论身体遭受什么伤害,他都能继续存在,即死又生,跟着喻封沉后,让他复活的契机就变成了黑雾的补全。

除了这种“永远存在”的能力之外,罗珈还拥有“同化”的力量,【活埋】成为他影子之后不久,他就学会了初步操控人的影子,虽然目前还不能造成任何伤害,但他就是用这个方法提示云肆,喻封沉已经来了的。

另外,诡异的身形和速度,是罗珈一直以来就拥有的。

可以说,在了解了这些之后,就连喻封沉都只想说一句:一号牛逼!

罗珈没说话,眼神里有着一丝明显的控诉。

虽然他是个特殊鬼物,几乎不会真正意义上死,但是“死”一次真的很疼啊!

该死的喻封沉,这次不带他吃别的地方的美食,就别想让他继续帮忙!

喻封沉将黑雾全部收起来后,意识才真正全部归于他自己,属于他人类的情绪纷纷涌上来,他安抚地看了一眼罗珈,就偏头看向云肆。

云肆也没好到哪里去,由于跨级使用能力,他的精神在子弹出膛的那一刻就崩溃了。

一时间他忘了自己是谁,正在哪里,要做什么,他忘了什么是枪,什么是猎物,什么是抵抗,只呆呆地站在原地。

喻封沉担心地看着他,想了想,把云肆背了起来,进入了周围最近的一处空房子。

他怕让云肆在这里站着,被居民和随时可能过来的其他体验师看见,那就麻烦了。

罗珈抿着嘴一脸阴冷地跟上,而自始至终看戏的米格尔已经不复一开始的轻松,他承认,他低估了这个异端,低估了喻封沉。

对方不是可以被人观察和戏弄的小猫,而是一只随时会失控的野兽。

“现在的挣扎级里出现了这种程度的人,是幸运还是不幸呢……呵,果然是异端啊。”

“等他到了抗衡级,出现在众多同级体验师视野里的时候,他的特殊肯定更加无所遁形,到时候,会有很多敌人出现吧,他了解的事情还是太少了啊。”

“不过,管他的,要是他肯让我尝一下血的话……以后帮个忙也不是不可以,嗯,我对血液的追求可真是纯粹啊。”

在原地停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恢复了优雅的表象,整理了一下单薄的囚服,用手将金发抓顺,血眸里散发着兴奋,重新跟上喻封沉。

第一百六十五章 一无是处

精神的崩溃就像一个人脖子卡在防盗窗里身体悬空一样,很难自己把自己救回来。

要是一直没有人施以援手,被卡着的人可能会产生有生以来最强烈的减肥欲望。

云肆现在就处于一片混沌中,他脑子里时不时闪过乱七八糟的画面——

比如曾经经历过的游戏中的一个个鬼物。

比如无数个独自在家的黑夜。

比如幼时和把他捡回来、并且教他生存下去的老猎人一起打猎的回忆。

片段闪烁,杂乱无章,让他一个也抓不住,眼睁睁看着记忆们从指尖流失,又嚣张地糊在他脸上。

比记忆涌现更糟糕的是,情绪决堤了。

他无意识地看着这一切,直到想起某一年,老猎人想用打猎赚的钱供他上学,带着他往镇上走,结果误入了一个奇怪的村子。

那是噩梦的开始。

村落里没有活人,一股恐怖的压抑感让正因要离开老猎人而发着脾气的他感到不安和害怕。

他幼小的身体端着猎枪面对猛兽时都没有发抖成这样。

一种奇怪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再往里走了,要离开!要马上离开!

可是老猎人以为这是他为了不想上学而耍的又一个小脾气,粗糙的大手摸了摸他的头,便牵着他踏入了死亡之地。

老猎人死了。

死的时候,老猎人用身体堵住了衣柜的门,那个被鬼物附身的杀手便没有发现躲在柜门里,瞪着眼睛,将手咬出了血才没发出悲吼的他。

那天,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掌握猎物生死的小猎人,而是一个只能躲藏、只能尖叫、只能哭泣、只能无力而愤怒,绝望而悲怆的猎物。

他什么也掌握不了,他什么也不是。

云肆在混乱的脑海中蹲了下来,缩成一团,仿佛又回到了最恐惧的那一天。

后来他知道了,那天是他和老猎人误闯了恐游体验师的游戏场景。

哪怕他侥幸被一个中年男人救下来,安全活到了游戏结束。

哪怕他出去后不久就被亲生父母找回,过上了富二代的生活。

哪怕他补全了教育,养尊处优,安全的成长到了二十二岁,变得吊儿郎当,看起来除了细皮嫩肉长得好看外一无是处。

但是在每一个夜深人静的夜里;在每一个父母满世界谈生意,不在家的晚上;在每一个他悄悄锻炼身体,从不懈怠的午夜——他都会想起那一天老猎人为了保护他而发出的惨叫,和他懦弱地缩在柜子里时压抑的哭声。

二十二岁那年的夏天,在酒吧里,他又一次偶遇灵异事件。

抛开了那些从未和他真正熟识的纨绔子弟,他跟着人群中的鬼脸,一直跟到了血流成河的厕所。

他的手机上接到了一条短信,那是他接收的第一个系统提示。

“你遭遇了游戏:人群中的它。”

“由于你符合恐游体验师挖掘条件,即将开始你的资格考核,你不能拒绝,谁让你运气好呢?”

“游戏难度降低至新人考核难度,那么,就从你看到短信的这一刻,正式开始了哦?”

当鬼脸人看到他以后,他把那个鬼脸人的头摁在了马桶里。

游戏提示在酒吧内有一面小镜子,可以彻底杀死鬼脸人,他冷着脸将鬼脸人摁了很久很久,才扯下鬼脸人用来参加聚会的衣服,撕成布条系成绳子,把鬼脸人绑在了厕所里,找来了镜子。

那天过后,他就是【猎物】。

猎物害怕被猎人找到,所以,他要在猎人对他举起屠刀之前,把猎人都杀掉。

他就是这样,开始了在恐怖游戏世界的“逃窜”,只要追逐者都死了,他就逃窜成功了。

想着想着,云肆在一片片崩溃的记忆乱流里抬起了头。

他的脸上全是泪水,源自于曾经的恐惧和愤怒。

但是他的眼中不再迷茫和麻木,这就是他有自信不在崩溃中沉沦下去的原因——他靠自己站起来过一次,无论让他崩溃的事情重演多少遍,他始终都会按照这个轨迹再重新站起来的——

无论什么时候,他,都是猎物。

……

喻封沉背着云肆来到无人的房子里,把云肆放在空房间的沙发上,然后坐在一旁等待。

罗珈把掉在地上的午夜和黄昏两把枪捡了起来,跟上后也坐在了沙发的另一端,问:“他要傻多久?”

“不知道,听他自己说,他有把握在五分钟内清醒。”喻封沉说着,米格尔才刚踏进门,他不动声色地绷紧了肌肉,以防米格尔趁云肆没有抵抗能力时出手。

“哈,一个优雅的学者是不会做这么没有品味的事情的,你的防范未免有些多余。”米格尔有那么一瞬间想翻白眼,但是为了维持形象而忍住了,挑了个较远的椅子翘起了二郎腿。

喻封沉瞥了他一眼,把视线转回云肆身上。

为了在城市黑森林法则里配合更方便,在开始游戏前,两人就把能力内容大致交换了一下,所以他是知道云肆使用【亡】的副作用的。

云肆现在就像个没有生机的木偶,眨着眼睛,面无表情,被放在沙发上后就动也不动的坐在那里。

喻封沉忍不住看了看他茫然的眼神,猜不到对方现在脑子里是什么样的。

崩溃了之后,看到的应该是这辈子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吧……喻封沉想着,认真观察了下云肆。

云肆穿的是正常衣服,不知道从哪里打劫过来的,看不出出生点是哪,锁骨中间的墨迹和积分表上相同,暂时位于第一。

除了两把杀伤性武器,他仍然戴着暗色发带和银灰色耳钉,这两件都是祭品,难怪云肆都不摘下来的。

除此之外,他身上再也没有任何外部的灵异波动。

喻封沉也发现了,随着自身能力的逐渐觉醒,使用祭品的频率明显下降,他不知道抗衡级以后祭品还能充当什么角色,也或许……

不是每个人都是跟他一样的挂逼,在能力觉醒方面没有这么大差别。

大概吧。

他思维略微发散,就在这时,云肆睁着的右眼突然由黑色转为暗红,寂静茫然的瞳孔里出现一个小小的细圆圈,圈中有个十字,就像是瞄准镜的准心。

下一刻,云肆颤抖了一下,眼中恢复光亮的神采,从崩溃状态里挣脱。

“妈的。”一挣脱,云肆就是一句粗口。

“……”喻封沉抬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时钟,不多不少,正好是五分钟整,没想到云肆也有和守鹤一样准时的时候。

“还好吗你?”他看着云肆突然渗出的满头的冷汗,非常关心地递了一块布过去。

云肆毫不客气地接过并用它擦了擦汗,突然感觉不对劲:“这是什么玩意儿?”

“抹布,厨房里捡的。”喻封沉无辜地说。

云肆看着布上已经干涸很久的各种污渍,陷入了沉默。

日,有句艹你妈不知当讲不当讲。哦,已经讲过了。

一种古怪至极,难以表达的情绪从悲伤和低沉中杀出重围,介于“一口槽不知从何吐起”和“你就给我一大少爷用抹布擦脸?”之间。

用手捏紧了抹布,云肆刚想打人,突然意识到了喻封沉这么做的用意。

他知道我恢复过来后肯定还会被精神崩溃时看到的画面影响,故意惹我生气,冲淡那些更严重负面情绪?云肆右眼的暗红褪去,呆呆地想。

“谢谢啊。”两秒后,云肆不想矫情,把抹布扔向喻封沉,恢复了懒散的做派,道了声谢。

喻封沉敏捷的往旁边一躲,极限地躲过了衣服被弄脏的命运,笑出了声。

“原来是会认真笑的吗?”米格尔换了条腿跷着,莫名羡慕。

有一说一,他当然没有嘴上说的那么“喜欢”喻封沉,喻封沉只是个血闻起来真的很美味的陌生人而已。

他羡慕的是这种朋友间的相处模式,这是他没有拥有过的。

“我觉得他没恢复,还是个傻缺,被整了还道谢。”罗珈适时使用了毒舌技能,对云肆造成了真实伤害。

老子忍了!

云肆看在这小鬼物帮自己拿回了枪的份儿上不跟他计较,突然看向屋子里多出的陌生人:“他谁啊?”

没等喻封沉介绍,米格尔就微笑着站了起来,语调舒缓平和:“认识一下,血族学者,米格尔?蓝道?塞尔泽。现在是自己人。”

微卷的金发和血色的眼睛看起来不凌厉,反而有种温暖的质感,可能由于都是暖色系,所以给人感觉很暖和吧。

云肆眼中浮现出怀疑,看了喻封沉一眼,见喻封沉微微点头,才松了口气。

“抗衡级的自己人,真是长见识了啊。”将枪别回了腰的两侧,他站了起来,语气轻佻痞气,“猎物,云肆。”

“原来是积分表第一。”米格尔眼中兴趣又起来了。

“走吧,去杂货铺,目前只有开颅医生在我之前找到了这个地方,他还没进去就为了阻止我接近和我打起来了,现在我们应该是最先进去的。”

云肆拉正了自己宽宽的发带,发带上的隐晦眼睛终于睁开,刚才云肆陷入异常状态,在喻封沉的打量下,它都没敢睁眼。

太卑微了,喻封沉看起来好可怕。它躲在了云肆搭在发带前的奶奶灰头发后面,不想引起喻封沉的注意。

喻封沉道:“行,不过你们也应该感知到了,这附近还有两个气息,起码有两个人在这边活跃,如果他们有恶意,就送他们出局吧。”

这两道气息有意收敛,打的是不被发现的主意,可在场几个人,米格尔有等级压制,想破除挣扎级的隐匿轻而易举。

喻封沉体内有鬼沉木的位格,自封印打开过一次后感知力就大大提升,远超同级。

云肆的天赋中有看破隐匿的部分。

所以很巧合的,那两道气息的隐藏行为像个笑话。

“那两个人是分散的,应该不是同行者,你要相信,他们任何一个人看见结伴而行的我们,都会像好学生看见黑社会迎面走来一样,不傻的话一定会主动避让的。”米格尔的比喻能力时好时坏,总是令人做不出评价。

三人一鬼——或者更严谨一点来说,一人三鬼……几人几鬼都可以的一群家伙走出了空房间,由云肆带路,朝着杂货铺而去。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红扒着墙,露出一颗脑袋望着他们,没有接近。

她的手指抠在墙上,盯着喻封沉的背影,黑色及腰长发垂直散落,让她变得一点都不隐蔽,如果这时候随便一个人回头,都会一眼看见她。

“又没发现我……”红轻轻的自言自语,眼睛里平平淡淡没有情绪。

她不合群。

她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能抵抗心中的恐惧本能,主动对她好的人。

所以喻封沉显得那么突出,虽然只是曾经的一次没有半点其他意思的救助,但就是这种没有利益夹杂,也没有情欲作祟的举动,让她产生了最纯粹的感激。

在实力迅速提升,导致她的人性以相同速度丧失时,她意识到了饿鬼体质的巨大隐患。

从前的红只是近乎偏执的保护着自己,在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她只想提升实力,不会主动残害他人。

可是饿鬼体质让她感到了饥饿,她逐渐开始失去了人类的那部分精神。

她需要一个标点。

需要一个能让她在不断吞噬人和鬼物,吸收了太多肮脏斑驳力量之后,仍然保持清醒意志的标点。

当一个乞丐有一百块钱,别人再给他一块钱,这一块钱就是让乞丐生活的艰难程度下降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

当一个乞丐身无分文,别人给了他一块钱,这一块钱就是乞丐豁出性命都要保护好的东西。

谁让她就是那个身无分文的乞丐呢?

喻封沉曾经的举动,变成了她现在维持人性的最佳标点。

所以,即使喻封沉不知道,她也得保护喻封沉,这是为了她自己。

突然,红收回脑袋,朝右边一栋建筑看去。

她知道周围还有一个人,并且,也是从商铺区域跟过来的。

是在商铺区域的八个气息中,从来没露过面的那一个。

她察觉得有些慢了,只看见半个白色的飘逸身影一闪而逝。

那是……汉服的衣角吗?





ps:朋友们,把永罪生日快乐打在本章说上。(¨?)

第一百六十六章 肿胀之女

灰胡子老头睡得正香呢,突然听见他趴着的这张桌子上传来了“咚咚”的敲打声。

砸吧砸吧嘴,老头头一扭,换了一个方向继续睡。

隐隐约约的,他听见几个人说话的声音,其中一个嗓音有些冷,语气却还好,听起来颇为礼貌:“老板,请问,杂货店里的东西都在哪?”

什么东西在哪……就不能自己找找吗?灰胡子老头皱了皱眉头,不过很快,困意就淹没了他。

谁知道他还没完全睡死过去,另一个明显随意和欠揍很多的声音就传入他耳朵里。

“啧,你敲桌子这都叫不醒他,说不定这老头就是个摆设呢。我们自己到处看看吧。”

紧接着一个温和的语调让老头彻底清醒:“玩忽职守算不算犯罪?干脆我去通知一下监管者……”

灰胡子老头一下子睁开眼,炮仗似的弹了起来,对着几个来客怒目而视:“我没死!我也没玩忽职守!”

他公鸭子一样的声音穿透力极强,人耳膜生疼。

“老板,不这么说你也不起来了啊,梦到什么了睡这么香?”云肆嘴角上扬,嘲讽时一点都不客气。

喻封沉见老板终于在他们的“友好关照”下醒了过来,便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灰胡子老头。

秃顶,络腮胡爬了一脸,脸上肥肉松弛,堆在一起,倒是不肥头大耳,反而憨憨的有点可爱。

眼睛有些肿,估计是睡肿的,

老头穿着破破烂烂的布衣服,与杂货铺整体的破落互相映衬。

乍一看,他竟然觉得这个老头在杂货铺里,就跟长在这里的一样,丝毫不突兀。

因为这间所谓的杂货铺,实在是过于破烂了——破烂到你会认为这是一个被遗弃的路边仓库,而不是一个正在营业的店铺。

喻封沉一进来就感觉到了灰大,迅速观察了一遍,发现几排架子上都空空如也,不像是有东西卖的样子。

要不是走进来时收到了【你已进入杂货铺,杂货铺内禁制暴力】的提示,他差点以为云肆眼瞎了。

“什么?你们是来买什么的?”灰胡子老头瞪着他们,正常说话都像吵架一样大声。

“您有什么我们才会买什么,可以给我们看看店里的货物吗?”米格尔一点都没受影响,哪怕身处满是灰尘的地方,也优雅地像是站在什么上流聚会里。

“哦,我不是做销售的,你们找我女儿吧。”灰胡子老头环视一圈,发现女儿不见了,便嘀嘀咕咕道,“难怪客人要打扰我睡觉,那个丫头跑哪儿去了,平时都是她招待的人家……”

见女儿消失了,他只好勉为其难地站了起来,说了句“你们站在原地不要走动,我去拿个东西”便转身进了柜台后的小门里,看样子那是被专门隔开的一间小内室。

个子矮小的老头活像个小矮人。

罗珈对这里有些好奇,他从油画里出来后就一直听说这个镇上的杂货铺有多么多么重要,到现在他也没看出这重要到哪里去了。

手伸到口袋里,他突然一愣,摸出个没用过的一次性口罩。

“……你要吗?”他把口罩递给喻封沉,语气中笃定了喻封沉肯定会惊喜的接过去。

“要。”果不其然,喻封沉诧异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迅速拆开口罩的塑料包装戴了上去,一边戴一边想:还好一直给罗珈灌输要常备口罩和手套的思想……

这不就用上了吗?

计划通!

云肆和米格尔则对他的洁癖行为不动声色,米格尔甚至还向罗珈问道:“还有吗?”

“没了。”罗珈冷冷看了他一眼,正大光明地把剩下几个口罩拿出来理好,又塞回了口袋里。

“原来没有了啊,真是不巧。”被拒绝了的米格尔从善如流。

【蛊师杀死了解读者】

就在这时,杂货铺门口的对讲机被一阵杂音包裹,播报了一个最新消息。

这对体验师们来说已经是司空见惯的播报了,可就在两分钟后,又一个播报传来。

【蛊师被居民揭发杀人,已被监管者处决】

“终于有人中招了。”云肆一脸意料之中,他之前还让罗珈提醒喻封沉杀人时别被居民看见。

他相信以喻封沉从前在木屋前杀他的谨慎劲儿来看,只要提上一嘴,对方就会清楚。

咦,等会儿。

云肆默默拍了下额头:我为什么要自我鞭尸?

“这里的居民都不是善茬,提示上说,每一个居民都有犯罪行为,可是凭借之前居民的表现来看,他们彼此都不知道其他人的罪行,还以为一个镇的人都遵纪守法,只有自己在隐藏。”米格尔血眸里浮现一丝“嘲讽的怜悯”。

隔了几分钟,灰胡子老头终于在几人的等待中回来了,抱着个手掌大小的小盒子,哼哧哼哧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他把盒子放在柜台上,用嘴一吹,顿时,一层灰就被吹了出去,让众人纷纷倒退了几步。

打开盒子,盒子里的东西便暴露了出来。

喻封沉瞄了一眼,里面全是卡片,难怪只有这么点大。

“这是物品清单!你们自己看,我再睡会儿,决定要买了再叫我,不买就安静的走出去!”灰胡子老头把一张白纸从盒子里拿出来拍在柜台上,然后把盒子关起来,当枕头抱着睡了。

云肆伸手把纸抽回来,纸面往喻封沉和米格尔的方向倾斜了一些,方便所有人都能看到。

【技能:潜行】*10,2积分/张

【技能:快速交谈】*10,2积分/张

【技能:跳跃】*10,2积分/张

……

【发狂的骰子】*10,1积分/张

【san值锁定卡】*10,10积分/张

【空白人物卡】*10,10积分/张

【历史学家的附身】*3,5积分/张

【大成功保障卡】*2,8积分/张

【克苏鲁神话知识1点】*20,10积分一张

“这是!?”喻封沉看着这些卡片名称,一股浓浓的coc跑团风毫不掩饰地袭了过来。

前面一些是各种跑团需要点的技能,后面则是古里古怪的东西,林林总总加起来足足有八十多种。

技能的价格非常同意,全场5元,童叟无欺。

至于别的……奇奇怪怪。

“这里居然有空白人物卡,可以啊,运气不错呢。”米格尔眼中闪过疑惑,随即笑了笑。

“空白人物卡指的是什么?很特殊吗?”云肆本来没怎么接触过克苏鲁相关的游戏和小说,也没跑过团,最多就是以前有在酒吧里看同学玩过。

后来,他通过他的途径得知体验师进入的恐怖游戏中,关于跑团的游戏占了很大的比重,才专门去研究了这些东西。

跑团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空白人物卡不就是kp提供的还没车属性的白卡么?这很少见吗?

米格尔看了一眼灰胡子老头,对方似乎已经快速入睡了。

于是,他笑着道:“猎物同学,喻同学,老师又要开始讲课了。

“这次的黑森林法则是活动游戏,和旧日国度这个恐怖世界的正常游戏完全不同。

“我事先说明,根据我在论坛上了解到的,旧日国度中最重要的东西就是san值和克苏鲁神话知识,一点一点积累神话知识的数据,才能在克系怪物面前保持san值,否则,不管你等级多高,本身多强,都会被强制掉san,哪怕是体验师也会直接疯掉。

“在掉san这一点上,就和怨灵的恐惧原理一样,不是说你觉得你胆子大就可以免疫了,有些恐惧是直接进入你的脑海里的,无法反抗。”

“旧日国度?是五大恐怖世界之一?”云肆反应了过来,这是他之前不曾了解的。

“嗯。”喻封沉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然后望向米格尔,“克苏鲁神话知识的数据要怎么积累?”

“别急,正要说呢。”米格尔道,“在正常游戏中,体验师有机会在游戏过程中寻找空白人物卡,然后车一张身份卡出来,

“从此以后,所有的旧日国度世界游戏,你都将以卡上的身份活跃,系统会给你拉时间线,给你描述关系网,帮你和你的团队制造一个伪过去,把你们的同伴行为合理化。这张卡会一直跟着你,除非哪天把卡销了重新车。

“卡上会记录你在这个世界的所有数据,全部以数字具现化出来,包括克苏鲁神话知识。”

他手指敲了敲清单上的【克苏鲁神话知识1点】:“看到没,只有车好了卡,克苏鲁神话知识才能开始累积。真厉害,活动游戏里居然连神话知识都能买,普通游戏中都是要有过直面神话生物的经历才可以。”

“也就是说,身份卡相当于一张固定身份证,但是听你的语气,它很难得?”喻封沉脑子里的信息飞速转换,如果身份卡将会给体验师带来上述的一切,那么反之,没有身份卡的人会怎样?

“我也没参加过正式的游戏,不过听论坛上讨论,已经进入过旧日国度的体验师中,通过各种途径获得了身份卡的人不到百分之三十。

“如果没有卡,体验师会被随机到任何职业和家世背景,在游戏里对立或者合作。经历无法串联,神话知识不累积,容易被神话生物克制得死死的,非常危险。”

“最重要的是,由于这些不确定因素,很可能出现一个团队的人随机到对立阵营,那是真的让人绝望,没有卡的人连队友都不配拥有。”米格尔摊了摊手,告诫道:

“这里的其他东西,比如短暂拥有潜行等技能的牌我们都不要碰,浪费积分。不管怎么样,一定要趁这个机会买一张空白人物卡,剩下的最好能看看那些名字古怪的牌的具体内容再做决定。”

“牛逼,活动游戏每次都能出好东西。”云肆嘀咕了一句,伸手敲了敲桌面。

“老头你醒醒!”

灰胡子老头一下子惊醒,刚想发脾气发现还是这几个人,顿时焉了下去,“我梦到我有人跟我女儿求婚了,我刚想答应呢,就被你小子搅和了!淦!你赔我女婿!你娶我女儿!”

云肆吓了一跳,这一瞬间他突然害怕杂货铺的规则就是“打扰了老板睡觉就要娶他女儿”,这特么比民宅里被要求断手断脚还恐怖!

好在下一刻,灰胡子老头就抱着盒子丢掉了上面的想法:“算了算了……也就是个梦,唉,你们决定好了要买什么了?”

你女儿是没人要吗?对了,开这样的店铺,他女儿作为日常管理者的一定不简单……喻封沉心理吐槽一句,嘴上还是问了正事:“我们能看这些卡片的具体信息吗?”

“能看……还是不能看来着?”灰胡子老头话到嘴边转了个弯,迷惑地挠着头顶所剩不多的头发,“平常都是我女儿搞这些,我忘记能不能看了。”

“客人的要求可以满足,只要不把货物弄坏或者偷偷带出去。”突然,门口传来一个清脆魅惑的女声,几人都回过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着长裙的少女走了进来。

喻封沉神色一动,瞳孔突然不可抑制地收缩了一下。

窄窄的裙子将少女婀娜的身材展现出来,海浪一样柔顺的卷发一直到臀部,可奇怪的是……少女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扇子打开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一双娇艳漂亮的眼睛,带着灵动、开朗和纯净。

卧槽……喻封沉心里却是不自觉发出一声感叹,差点想后退一步。

这里是克苏鲁系世界。

那么这个让人难以忽视的形象……

这特喵不是肿胀之女的状态吗?

传说中的外神,三柱神之一,被旧日囚禁的外神们的信使,可以自由行走于地面,喜欢戏弄人类使其感受绝望,称号为无貌之神、千面之神、伏行之混沌的奈亚拉托提普的肿胀之女的形态啊喂!

表面上是拿着扇子的娇俏少女,事实上,扇子只是欺诈的道具,在扇子造成的假象背后,祂的真身是一个体态臃肿、长着触手、以人脑为食的人型怪物!

喻封沉想到的,同样熟悉克苏鲁神话的米格尔,和曾经恶补过此类知识的云肆也都想到了。

他们突然沉默下来,看着少女走近,然后对着灰胡子老头娇俏地问了一声:“爸爸,你怎么没有睡觉啊?”

“你去哪了,有客人来了,我咋睡!”灰胡子老头顿时吹胡子瞪眼,一点也没觉得自己从早睡到晚有什么不对劲。

“我去了教堂那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就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娇艳少女提着扇子,目光流转,打量了在场几个人,“从现在开始,由我来接待你们哦,我亲爱的客人们。”

第一百六十七章 穷苦人民

“别愣着,坐啊。”少女清脆的响了起来,其他人不动声色地环视了整个杂货铺,然而这破地方哪来的椅子坐?

喻封沉在心中深呼吸了一下,保持站着的姿势主动问道:“怎么称呼你?”

少女发出开朗的笑声:“不是猜到了吗?你们的表情可逃不过我的眼睛。叫我奈亚……就挺好的啊?”

承认了!

喜欢愚弄人类的奈亚会这么轻易承认身份吗?莫不是心里在打什么其他的主意……

奈亚看起来是这个游戏里的友善或中立npc,没有释放恶意,喻封沉暂且压下心中的怀疑:

“您说了客人可以看这些卡牌的具体信息对吗?我们想看看。”

微微点头,少女把盒子从灰胡子老头怀里抠过来,递到了喻封沉手上,示意他们随便看。

手里没了盒子,灰胡子老头嘟嘟囔囔往下一趴又睡了过去,少女则一点不嫌弃地坐在了布满灰尘的柜台上,两条腿被长裙掩盖,小幅度晃着。

喻封沉把盒子重新打开,让米格尔将上层的技能卡片拿出来放到一边,剩下来的则拿在手里。

接触到卡片本身后,一股无法实化的信息流如无形烟雾般爆开,沿着指尖传入脑海。

【空白人物卡】:旧日世界通行证。

【发狂的骰子】:在跑团时改变一次已经有结果的投掷,数额可能更大也可能更小。

【历史学家的附身】:历史学家被称为团灭发动机之一,当使用这张卡,你将短暂拥有教授级别的历史知识,引来神秘存在的注视。

【民俗学家的附身】:民俗学家是一个让人头疼的高危职业,容易被未知存在盯上。使用这张卡能让你了解所在地区的民宿,一定几率看破未知存在的身份。

【大成功保障卡】:使用这张卡,下一次骰子必定大成功。

【san值锁定卡】:让理智维持在一个极低、但仍然拥有的状态,可以抵抗疯狂与堕落,非克系专用。

……

等一下,非克系专用?

喻封沉的目光被最后一个种类的卡吸引,san值锁定卡的详细介绍中,出现了让他捕捉到异常的词汇。

难道,体验师们在错乱级所要经历的错乱和疯狂,以及朝鬼物意识发展的趋势,也能用san值锁定卡抵抗?

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因为对他来说,鬼沉木的意志很强大,对抗鬼物意识不失去理智和人性思考能力就是现阶段最需要他担心的。

压下心中的猜想,他又回顾了一遍其他卡片的内容。

除了这几个,剩下的东西也都和跑团游戏有关,和云肆、米格尔等人最后看了看,他们就决定先把人物卡买下来。

云肆不必说,以13积分位居积分榜首,而喻封沉也在杀了开颅医生后达到了12积分。

米格尔摸了摸微卷的金发,语气里带着调侃:“我积分不够,这样吧,你们先买,我出去杀个人再回来。”

“……”喻封沉闻言沉默了一下,说得好轻易的样子,不过转念一想,对米格尔来说,杀一个人似乎真的不难。

在这次活动游戏里,抗衡级有好几个,单论实力,强的有些犯规,可并不是无法对抗,比如挣扎级体验师组队绞杀,再比如利用规则让对方死在监管者的处决下。

“很快回来。”说完,米格尔甚至没给别人反应的时间,身形一动,拖出一个半透明的阴影,然后就消失不见。

“好快!”云肆惊了,目光里带着惊疑地看向喻封沉。

“他估计是个吸血鬼,身体不像人类,在身体素质这方面要夸张一些。”喻封沉知道云肆的疑惑,解释了一句。“我们先买吧,不用在意他。”

“卧槽,羡慕啊。”云肆看了看自己,又想了想米格尔的速度,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强横身体已经没了优势。

不过,这只是他高我一个等级的原因,等我晋升,或许也可以达到非人类的能力……在心里自我宽慰了一句,云肆对毫不急切,表现出了充分耐心的明媚少女道:“我们要买空白人物卡。”

用扇子掩面的少女笑了笑:“决定了吗?”

“决定了。”喻封沉接道。

少女抽出两张空白人物卡,收回了其他卡片放好,把人物卡分别交给了喻封沉和云肆,然后,手指在两人锁骨处轻轻抹了一下。顿时,墨色圆圈中的数字缓缓变化,减少了10。

“积分不够买别的了。”云肆叹了一声,他本来以为自己积分很多,没想到到了杂货铺一看,就是个穷人。

“你们可以在外面努力赚积分的呀,无论是你们这些客人之间的竞争,还是替——”少女说到这,眼珠微微转动,语气里好一副看热闹的调子,“替镇上的监管者揪出罪犯,都能获得在我这里购物的资格。”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方法能换你的货物吗?”喻封沉半好奇半试探着问。

少女的眼睛停留在他脸上,明媚的目光艳丽而平静,只是被这么盯着,喻封沉没由来地产生了忐忑感。

半晌,少女移开目光,弯起了眉眼:“目前没有。”

……

红跟着那汉服一角往前摸索了一段空间,就发现对方在一栋楼里停住了。

那栋楼里住着小镇居民,没想到在这个关头,对方竟然进入了任务模式,不知道是为了积分进去的,还是感知到了她的追踪,“躲藏”进去的。

她追踪无果,打算原路返回,继续观察喻封沉那边的动向。还没来得及动弹,她的身后就突兀地传来一阵微小的风,风里夹杂着陌生的味道。

是比我强的体验师啊。红心想。

“小姑娘,偷看了这么久,是不是该出来聊聊?”,一个略带戏谑的男人声音从脑后传来,让红瞳孔一缩,如同受惊的小动物一样炸开了。

字面意义的炸开了。

“噗”的一声,红化为血水朝四周爆开,溅得地面上、墙上、砖缝里都是红色。

就连站得较近的米格尔身上都沾上了一些。

米格尔愣了愣,下意识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手背上送到嘴边的血液,味道有些古怪,里面混杂了很多东西,不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不过,这种味道在舌头上化开,逐渐唤醒了他的味觉,让身为半个血族的他感到了吸血的欲望。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只有血液缓缓流淌进下水道口的无人巷道,米格尔嘴角勾勒出笑容。

他是跟着气息来的,红是离杂货铺最近的体验师,他本着方便的选择,直接找了过来。

没想到,这还是和很有趣的女孩,血液的味道让他不那么喜欢,但却保持有一定的好奇。

“你以为这样就能溜了吗?”他轻笑着,手指划过指上戒指,一把银色小刀出现在手中。

他闲庭信步地走到下水道口处,周围的鲜血还在若无其事地往里面流淌,下水道口的缝隙里咕噜咕噜往外冒着小小的血泡泡。

这把小刀被他扬了扬,然后扔飞刀似的扔向汇聚的血液,突然,血液疯狂流动,就连已经进入下水道的部分都迅速回流,堪堪在小刀扎进地面前逃离了那个范畴。

血液从墙上、地上和米格尔的衣服上爬回一处,涌动着升高,最终汇聚成一个女孩的轮廓。

下一秒,血液消散,露出女孩白皙的皮肤,黑色的长直发和血红色的连衣短裙。

红微微喘气,后退了两步,看见一身囚衣的血族学者脸上带着些猫捉老鼠的恶劣笑容,这笑容将他一贯的优雅都冲淡了。

红脸上没什么表情,瞳孔中却隐隐震动着。

她刚才本来想用爆炸营造出她已经传送至别处的假象,悄悄进入下水道逃走。

没想到,这个男人不仅一眼就看穿了,还扔出了带有【切断】特性的祭品小刀。

切断是一种状态,万一她刚才被扎中,从小刀的正反两面为限,前后会完全隔绝成两个空间,那样的话,她就不能把自己拼凑起来了。

这般想着,她望向米格尔的眼神里透出一丝敌意。

“不错嘛,很特别的能力,还很对我胃口。”米格尔身形动了动,似乎都没有离开原地,到他阴影一闪一回见,银色小刀已经重新到了他的手上。

他血眸盯着红,悠然问道:“跟着我们是想做什么?”

红没什么表情地用中文回答:“你是积分不够,所以挑中了我吗?”

“是中国人……”听着红轻轻的嗓音,米格尔有些意外,看着一身红裙分外显眼的女孩儿,他猜测道,“你认识异端,所以跟着我们?”

“认识。”红没有否认。

“敌对?”金发血眸的男人靠近了一些,探究意味明显。

红动都没动,她知道在这个抗衡级面前自己跑不了:“不是。”

“朋友?”

“也不是。”这次,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否认了。

“如果不是,我可就动手了哦?美丽的小姐。”米格尔终于凑到了近前,低头看着只有一米六的红,银色小刀在手里玩出了个花。

“不反抗的话,我可以用我个人最喜欢的方式杀掉你——你想不想尝试一下失血过多的滋味?”说着,米格尔低下头,呼吸散落在红颈侧。

表面上这个动作容易被红反杀,而事实上,他早就做好了准备,只要眼前的女孩动杀手,他就可以立刻反制。

红神色动了动,用一如既往让人看不出情绪的,似冷漠似茫然的表情抬头仰视着米格尔。

视线交汇了一瞬,红眼中浮现出杀意,米格尔则露出了口中四颗尖锐的牙齿,刺破了红颈部的皮肤,一股味道奇怪的温热液体流入他的喉腔。

……

过了十分钟左右,等在杂货铺里的喻封沉和云肆听到了门口对讲机里传来的新播报。

【血族学者杀死了看门人】

“看门人?”云肆啧了一声,“我见过,是个光头男,没想到米格尔连他都杀得这么轻易。”

“那是谁?很厉害吗?”喻封沉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只在积分表上瞥过一眼。

“抗衡级,你说厉不厉害。”云肆和他现在是坐在小板凳上的,刚才奈亚意识到店铺里真的没有让客人坐的东西,就从隔间搬出来几个破旧小板凳放到了靠近门口的地方。

喻封沉都怀疑这些坐上去吱呀吱呀的布满裂痕的小板凳会不会下一秒就散架。

这地方穷是真的穷,但是连这里的货物都买不起的他们,大概比奈亚和灰胡子老头更像穷苦人民。

乍一看,他俩以及在一旁“听故事”的罗珈,像极了给奈亚看门的保安。

“我就是只是过来的路上见过看门人一次,感觉到他的等级我就溜了。诶,小金人,你见过把门背身上的吗?”由于所处环境与当初的森林小木屋有些像,云肆不经意间就叫出了当时单方面给喻封沉起的外号。

“没见过。”喻封沉实话实说。

“看门人就是的,背后背着一个比正常门稍微小一点的黑色大门,我就看过一眼,印象贼深。”云肆属于聊起天来有话痨潜质的人,没话找话都能说好几分钟,“你说,同级也杀这么快的米格尔,在抗衡级里属于什么层次?”

喻封沉认真想了一下,通过这个血眸的吸血鬼的言行,和战斗时的气质来看,他一直都显得游刃有余。

“应该很强,起码在中期靠后了,说不定再过段时间都要准备晋升了?”喻封沉不知道晋升错乱级的要求,只能这么猜测。

就在这时,一阵不加掩饰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接着是米格尔优雅的语调:“在背后讨论自己的盟友,可不是一个好习惯哦?”

“讨论一下随时可能化友为敌的人,是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啊。”喻封沉故意这么说,算是回敬。

可是,他马上看到了走过来的米格尔手臂上夹着一个横向的黑红色的东西。

啊不对,是个黑色长发遮住了脸,穿着红裙,被夹着腰感觉从后面看会走光的女孩。

凭借着对熟悉气息的敏锐,喻封沉愣然:“红?”

被禁锢着无法挣脱的红伸出手臂,把挡在脸前的黑发胡乱别到一边,看着由于米格尔的走动而越来越近的喻封沉,她眼中的影像仍然很模糊,不明所以来了句:“早上好。”

下一刻,米格尔将她放到了地上。

“这是怎么了?”看着红有气无力,脸色苍白如纸,喻封沉看向米格尔。

现在五个胜利名额还空着三个,作为勉强的熟人,喻封沉对于红当然是抱有善意的。

“她……”米格尔看向另一边,“我没控制好,血吸多了,她现在头脑比较混乱。”

谁叫他都打算直接杀掉这个女孩了,她突然说她是现在喻封沉这一边的?

第一百六十八章 卧室床下

被米格尔放下后,红就靠在杂货铺的墙上,晕晕乎乎调整着呼吸。

凌乱的黑发中间,精致姣好的脸露了出来,一黑一白给人带来一种“怜悯”一般的冲击力。

云肆眼睛睁大,他当然认识红,在黑森林法则活动开始前,这姑娘和他抢了那么多天的徽章。

……怎么,原来她和喻封沉认识?我凑,那我之前很喻封沉描述徽章争夺战情况时,喻封沉吱都不吱一声的?

云肆望了一眼旁边的小金人,差点以为小金人又有一肚子坏水,打算暗中联合红来杀他。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一朝被小金人坑,十年怕受骗啊!

但是不到一秒他就冷静了下来,想到了真相:喻封沉和红并没有那么熟,也不知道黑森林法则开始之后红会站在什么立场,所以觉得没必要嘱咐什么。

还好还好,总的来说就是不熟嘛!

喻封沉也没料到这一幕,看了眼没有哪里受伤,明显不存在生命危险的红,转而面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的米格尔:“怎么回事?”

“我本来的目标是她的,结果发现她跟你好像有点关系,临时停手,害得我跑了老远去杀了另一个人。你的熟人真多啊。”米格尔双手环胸,他所说的跑了老远,也就是转过了好几条街,在街尾逮到了背着门异常显眼的看门人而已。

如果不是这个变故,他拿到积分回来,可能不需要五分钟。

呃,要是这也算熟人,那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有个说书人……喻封沉在心里默默吐槽,他也觉得事情有些巧合。

米格尔随即走向默默旁观的奈亚,用十积分换了一张空白人物卡,将卡收入手中的戒指里,思索起现在的局势。

在杂货铺里,有异端,猎物,红和他自己,而外界,仍活着的就只剩污染者、红娘、谎言小姐、邪物、小丑、地狱使者、说书人。

竟然只剩下十一个人。

在这种情况下,活下来的五人是谁,相比每个体验师心里都有意向了,能组队的必须尽快组上,才可以面对其他人随时可能到来的围攻。

他瞥了门口的三个人一眼,感觉自己是一个误入了中国体验师大本营的可怜法国血族。

红在地上坐了差不多五分钟,才凭借对血液的掌控能力让自己恢复清醒。

失血的眩晕让本来就依靠着血的她差点当场死过去,好在她当时还能开口说话,将“我想帮助喻封沉”这句话给说了出来。

那个实力过强的血眸男人才松开她,半信半疑把她带了过来。

此时一睁眼,她就看到了衣服单薄的黑发青年,脸上是熟悉的淡漠和不那么具有凌厉感的似有若无的微笑。

“喻……喻封沉。”红犹豫了一下,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她本来就不擅长表达。

喻封沉想起“替代”中这姑娘的表现,对她凶悍的战斗风格和眼中强烈的对生的渴望印象颇深,只是觉得一段时间不见,对方的样子完全变了,只剩气质还是那么平淡。

“我,我有意向和你合作,不会背叛。”沉默了一下,红收起了所有情绪,抬起脸,用轻轻的、坚定的声音保证。

“可以是可以……你之前为什么跟着我们?”喻封沉偏着头,心里想到一个可能:莫非是不服气云肆赢了她,过来准备伏击云肆?

红睫毛颤抖了一下,她不是那种做了事憋在心里不说的性格:“我想保证你的安全。”

“为什么……等下,不会是觉得欠了我的吧。”喻封沉通过微表情,察觉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他救完人就忘了,合着对方记到现在呢?

“我知道,你是随手帮了我,我也没有觉得因为你救过我一次我就要以命相助,”红本能的否认了一下,不想给喻封沉带来心理上的负担,“我,我只是——”

脑子里纷杂了一瞬,一个词不禁她大脑的批准就蹦了出来:“我从来没有朋友,我只是想拥有一次。”

“……”喻封沉陷入了沉默。

他没听过红对悲痛者说过的自述,只是从宁枫口中了解到,“饿鬼”体质的人一般都比较惨,由于心性上的不同,会给周围人带来恐惧,导致普通人在不知不觉间疏远甚至伤害她。

就是会产生莫名其妙的敌意。

这个请求从红嘴里说出来,竟然让在场几个体验师都感到一股“凄凉悲壮”的错觉。

喻封沉盯着她的眼睛确认真假,看到了红眼中的麻木和不抱希望。

她小时候被拒绝惯了,不对渴望的事保留憧憬是她用来保护自己的习惯,可是红想,如果这次也被拒绝了,她可能还是会有那么一丝丝的遗憾吧。

“你为什么只找他不找别人?你看我,我难道不比这个小面瘫有趣?”云肆突然不正经地开腔,揽过了红的肩膀,“来,小朋友,我罩你我罩你。”

“小朋友?”红艰难的挣脱了云肆的胳膊,抬头看了看。

云肆大概二十五六?的确比她大不少。

红的狠厉总是让人忽略她的年龄,可她的的确确才十八岁,比即将成年的江孑冷大不了多少。

“好吧。”

“你过去的经历我不了解,如果今后没做什么和我三观有悖的事,成为朋友会是自然而然的事。”喻封沉没做承诺,顺着云肆的手把红扶了起来,然后瞥了一眼红锁骨中央。

12.

也是一个很高的数字,可以买得起杂货铺里的一些东西。

把空白人物卡的重要性大致说了一遍,让红去奈亚那里看看有什么想买的之后,喻封沉一个人冷静下来沉思了一下。

城市黑森林法则没有规定时间,而是通过人数来判定何时结束。

剩下的人只有十一个,迅速杀戮固然可以极快的结束游戏,但在杂货铺逛了一次的他们却明白,趁机进入居民家里,完成揭发任务,赚够了积分买够了东西才是最优选择。

红拿着一张空白人物卡走了过来,也没看她用了什么东西,血液渗透腕部的皮肤间,不大的卡片便贴合进了肉里。

米格尔看了她一眼,想起了她血液中的味道,那看食物的神色让红沉默着站到了离他最远的地方。

“接下来,是不是先去做任务?”云肆手指在腰侧反光的枪管上摩擦了几下。

“嗯,一路上遇到落单的体验师就动手。”喻封沉肯定了这个提议,一行人终于走出了破败的杂货铺。

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奈亚转身,明媚的眼眸中不含多于感情,在睡着的灰胡子老头的头顶拍了一下。

顿时,矮个子老头的面容迅速枯萎,脖子处钻出一根粗大的触手,胸腹也被一条条飞舞的触手撕碎。

触手彻底钻出后便回卷,把老头的躯体包裹起来,不断向内挤压收缩,最终将主体吸食成了干瘪的不明物体,而失去了营养支撑的触手们也经历了同样的命运,随主体一起干瘪,变得脆弱。

奈亚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这团干瘪事物,它发出了轻微的碎裂声,从里到外一寸寸失去联系,如同粉末般散开了。

不到几秒,一个面色红润憨态可掬的老头,就变成了一堆焦黑发臭的粉末!

对于毁掉一个祂为了出门而创造出来没多久的,用来看店的生物,奈亚一点也不可惜,哪怕灰胡子老头的短暂生命中,是真真切切把祂当成了女儿在看待。

……

在体验师们无声的默契中,一个小时过去,居然没有再出现死亡播报。

最痛苦的是小镇上的居民,被挨个闯入家里,搜出罪证,然后于深潜者的头盔下疯狂、死亡。

天空依旧灰蒙蒙的,没有转入黑暗,也没有亮堂一瞬,像是被时间遗忘的悲哀地界。

镇上的电报局里不见了平常“哒哒哒”的拍电报声,餐馆、旅馆、邮局等地方也一片死寂,人们要么遭遇了处决,要么听到风声,连假都不请地溜回家里。

酒馆的酒保苦闷的给客人递了一杯最廉价的劣质啤酒,忍不住问道:“福瑞斯,别人都走了,你还不回家吗?”

身穿粗布外套,带着顶鸭舌帽的中年男人福瑞斯低笑一声:“马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那个母老虎,昨晚我们吵架了,现在我一点儿也不想回去。”

闻言,酒保擦拭杯子的手一顿,马上面色如常地问:“她家暴你吗?”

“嘿,马克,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福瑞斯眼里透出警惕,几杯劣质啤酒完全不能让他醉,“她虽然凶,可是绝对没有做任何违法的事,包括家暴。你想向监管者说什么?”

“我没有,没有那个意思。”心思被拆穿,酒保讪笑着放下杯子,“那么,你们因为什么闹了矛盾?”

“家里的琐事,你能想象吗,女人们对毛巾放在哪都要斤斤计较!”福瑞斯气得锤了下桌子,就在这时,酒馆的木门被人推开,两道身影出现在门口。

酒保和福瑞斯都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黑发青年和一个红裙少女走了进来。

喻封沉进入酒馆,四下看了看。

酒馆不大,生意已经差到只有一名酒保、一名客人。

他目光落到带着鸭舌帽,将帽檐压得很低的男人身上,然后若无其事的走了过去。

“一杯啤酒。”他坐到了福瑞斯的邻座,拿出两枚硬币放在吧台上——这是从上一个被揭发罪行的居民家里搜到的,来自罪恶小镇的货币。

红跟了过来,安静地坐在吧台的角落。

经过实践,他们发现一户居民的任务只能由两个人同时接取,所以四个体验师分为了两组。

红不想和米格尔这种变态一组,所以喻封沉就让云肆和米格尔一起走,他则和红走另一边。罗珈觉得无聊,不知道跑哪去了,只凭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感应和喻封沉保持联系。

“一杯啤酒?好的,朋友。”酒保眼珠转了转,把两硬币拿走,转头从架子上取下一杯啤酒放到喻封沉面前。

他和福瑞斯从没见过这两个人,尤其是喻封沉身上的囚服,哪怕他长得再人畜无害,都掩盖不了危险性。

一时间,酒馆里安静下来,福瑞斯和马克不再交谈。

喻封沉端起酒杯,杯子擦拭的很干净,就是里面的液体有些浑浊,散发着刺鼻的酒精味道。

他没喝,只端着杯子默默坐着,过了一会儿,福瑞斯感觉不大自在,起身要离开。

没走几步,红适时地伸出腿,拦住了福瑞斯。

“嘿,小妞,干什么!”福瑞斯心情显然不好,冲红呵斥了一声。

“不要着急嘛福瑞斯先生,还是说,你已经想好怎么处理妻子的尸体了?”喻封沉的声音幽幽传来,在福瑞斯耳中无异于惊雷。

“你在说什么?”先反应过来的不是福瑞斯本人,而是酒保马克,他像闻到腥味的鸟一样亮起了眼睛。

“别瞎说,你知道诽谤一个人的……”没等福瑞斯说出后果,面前的女孩就面无表情轻轻打断:“卧室床下。”

第一百六十九章 快乐双杀

轻飘飘的四个字,让福瑞斯面无血色,颤抖着吼道:“你们进我家了!”

卧室床下,卧室床下藏着他妻子的尸体啊!

昨天和妻子产生了争执,妻子像往常一样要动手打他,他喝了些酒,做了平时不会做的反抗——

他拿起桌上的烟灰缸,朝妻子头上砸了下去。

成年男人的力量、烟灰缸的坚硬和打中太阳穴的巧合让他的妻子瞬间到地,抽搐了一会儿,就没有了呼吸。

他出来就是在考虑该怎么处理尸体,因为他妻子的亲戚很多,隔一段时间就要拜访,他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保证自己的罪行不被揭发。

没想到,竟然有两个陌生人闯入了他家,还看到了床下的妻子尸体!

喻封沉看着惊慌失措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礼的安抚道:“你不要激动,事情是这样的。”

或许是他平缓的语气让福瑞斯看到了回转的余地,福瑞斯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我们之前拜访了查理的家,在他家里发现了一些证据,证明他有勾引有夫之妇的行为。在我们的取证下,确定了和他有不正当关系的正是你的妻子,萨利。他写了一封信给萨利,内容是约她今晚去宾馆幽会,我们在揭发查理后,就顺手把信拿走,准备找你的妻子当面交流。”

福瑞斯听得一愣一愣的,杀了人的愧疚和恐惧让他一时间竟对被戴绿帽子这件事生不起气来。

“后面的事就很清楚了,我们敲不开你家的门,思前想后,觉得为了你的幸福着想,一定得把信送到,让你妻子改过自新。”喻封沉开始满口胡诌,“于是我们从二楼翻窗户了,结果,你老婆都凉了呀。”

“凉了?死了?”酒保马克眼睛一亮,看向福瑞斯的目光中逐渐升起恶意。

如果这两个客人没有揭发福瑞斯,那么他就可以利用这件事威胁福瑞斯,得到钱!很多钱!

“所以……”福瑞斯恨恨地瞪了马克这个不怀好意的狗东西一眼,惶恐的问,“你们想怎么样?”

“揭发你啊。”红淡淡地说。

福瑞斯升起的希望破灭了,他崩溃地说:“既然都要揭发我了,还跟我说这么多干什么!”

“让你知道一下自己的死因,这是礼貌。”喻封沉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示意红去按酒馆里的对讲机按钮。

红点点头,听话地接下了这个工作。

无视掉瘫坐在吧台边站不起身体的福瑞斯,喻封沉对酒保马克道:“那么请问,从这个酒馆离开的代价是什么呢?”

之前他们进入的每一个居民家里都会给出不同的任务,和他经历的第一个任务相同,像小女孩需要娃娃一样,都是需要留下一个人性命作为代价的。

除非揭发成功,让居民死亡,否则就必须遵守这一规则。

酒保遗憾于不能敲诈福瑞斯,听到喻封沉问的问题才缓过神来。

“我看看……调酒的原料不够了。”酒保惊讶的看向吧台底下,“该死,用来调制荆棘中的血公主的原料用完了,我缺少一桶新鲜血液。”

他抬头,看向喻封沉:“嘿,你们刚才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私闯了福瑞斯的家!私闯民宅是一项成立的罪名,如果你们不想被处决,就必须放一桶血给我!”

说着,他把一只雕着花纹的大木桶从吧台底下拿了出来。

喻封沉看了一眼,这么大个桶,想填满所需要的血量,恐怕会把人抽干。

意料之中。

他看了看马克的神色,用手指着木桶的一角问:“这里怎么有一块干涸的血迹?”

马克一惊,连忙看去——血迹只有一小块,污染在了木桶的下方,形成一片暗色痕迹。

“哦兄弟,你知道的,这桶本来就是盛血的,有一点洒了出来,不是很正常的吗?”马克眼睛一转。

“可是这块血迹的上方没有液体流下来的痕迹,而且,它看上去像蹭的,而不是洒的。”喻封沉眼中划过阴森的笑意,“我们拜访过海德老太太家,她说她的儿子自打去了酒馆后,就再也没回去。她的儿子爱好赌博,欠了别人不少钱,最近有一大波人找他催债。”

“你提他是什么意思,那小子来没来过我都不记得了,而且,我可不用找他催债,我不是他的债主。”马克眼神飘忽了一下,催促道:“快放血吧,不想死的话,你和那个女的一人一半也行,不会死,只是会昏厥一整天。”

这和死可没什么区别,对于我们这些正在进行活动的人来说,昏厥就是变成了靶子,谁都能来取个人头。喻封沉心里“呵”了一声,不再逗马克,干脆与他直说:

“他是不欠你钱,但是……你欠他钱啊。你也是赌场中很活跃的一份子呢,三天前,你在赌场输给了海德老太太儿子四千枚硬币,你没那么多钱,于是跟他商量迟一些还。”喻封沉每多说一个字,酒保的眼睛就瞪大一分,仿佛在震惊他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你们本来商量的是十天,没想到,由于他在另外的赌桌上欠了别人钱,海德老太太则为了私生子的病把钱给了私生子,无力帮这个嗜赌成性的儿子偿还债务,于是,他想到了你,便来到酒馆提前催债了。”

喻封沉继续说着来到酒馆之前就收集到的信息,不顾酒保马克已经惊恐起来:“你当然没钱,又愤怒于对方的不讲信用,于是,你找借口让他等到了酒馆打样,然后趁着没有目击者,便杀了他,藏在了吧台下面。”

说着,他利落的一翻身,就翻过吧台来到里面,马克想阻止他,用手推搡着喻封沉:“谁允许你进来的?你要是偷了我名贵的调酒材料,你……”

他根本推不动喻封沉,喻封沉微微皱起眉打开拽住自己衣领的手,把一具尸体从吧台底下拖了出来。

是个棕发微卷的瘦弱青年人,胸口插着一把刀,从伤口流出来的血沾在了藏尸点的各个地方,其中一些就半干地蹭到了木桶上。

“为了藏尸,把放调酒原料的桶都往外挪,导致自己都快无处下腿了,也是难为你了啊。对了,刚才你的辩解里也有漏洞,身为酒保,记住客人可是职责所在。不过,这经验对你已经没有用了。”

马克哆嗦着跪到地上,他不明白,为什么暴露来得如此之快。

这时,红从墙上的对讲机边离开,走到吧台外:“好了,两个人的罪行都举报成功。”

他们进酒馆之前就知道是谁在里面,也清楚地了解过了两人的罪名,只是需要找出酒保犯罪的证据罢了。

“轰”的一声,一个壮实的身影从门外跳跃着进来,戴着头盔,穿着全身黑衣,背部高高隆起。

喻封沉翻出吧台给监管者留出位置,看着监管者熟练地杀死了两人,丝毫不慌,甚至还叫住监管者打了个招呼。

这一个多小时里,他们不停的做任务,呼叫监管者的次数达到了六次,怎么着也算是和监管者混熟了。

深潜者发出嘶哑的喉音,点了点头算作对喻封沉和红积极配合它工作的回应。要不是它说了不算,它真想给在镇上努力抓罪犯的体验师们颁发好市民奖,虽然……真正的市民已经快绝种了。

但这意味着它从此以后都不用工作了不是吗!

待监管者离开,整个小酒馆内已经被短暂发疯的马克和福瑞斯弄得一片狼藉,喻封沉的积分达到了21,红是20——由于部分任务需要好几个居民家联动,难度更大,所以积分奖励有3分,甚至4分。

“走吧,回杂货铺把积分都换掉,然后就该准备一下最后的战斗了。”喻封沉对红说了一声,他感觉非战斗中的红就像个小妹妹一样腼腆,要是不主动说话,很容易被忽略。

“嗯。”红轻轻应了一声,跟在了喻封沉后面。

【污染者杀死了谎言小姐】

两人走出酒馆后,酒馆门外放着的对讲机中响起杂音,补充播报放出,竟然又是污染者在展开杀戮。

喻封沉心里一动,他保守估计,这污染者应该是个实力强劲的抗衡级,否则不会在一开始就表现出这种碾压式的战绩。

最好不要在落单的情况下碰到对方……他在心里下了一个定义。

一路往杂货铺方向走,他可以肯定,过了这么久,还活着的体验师应该都已经找到了这处重要店铺,和奈亚打过交道了。

肯定有人在堵路……

不用猜他也能想到,一个小时的和平期,只不过是在养食物而已。

体验师们放任其他人做任务赚积分,为的不只是自己赚积分不被打扰,更是在等对手的积分变多,杀死对手时,就能不费力的拿到对手所有积分。

拥有这个想法的体验师,必须提前去杂货铺周围堵着,不能让拥有众多积分的人进入店铺,否则积分换成了卡片,就不属于可掠夺的范畴了。

果不其然,越靠近杂货铺方向,在喻封沉的感知里,三道陌生气息的隐匿程度就越差劲。

“堵路的来了。”突然,三道气息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朝喻封沉和红的方向飞速接近,喻封沉笑了笑,对红作出一个提醒。

第一百七十章 敌方视角

三道气息来到离喻封沉和红不远的地方,就停下不动了。仿佛要让他们主动撞上,自投罗网。

喻封沉也就当做没发现的样子,继续向前走,同时将感知力放到最大,在他脑海里,三道气息的具体等级,是鬼物体质还是玩家体质,在哪里停下了……逐渐都变得很清楚。

虽然对精神的消耗有点高,但是详细的信息是必须掌握的。

“左边是个玩家体质,挣扎级,特质有种怪诞感。正前方是个鬼物体质,挣扎级,有压迫感和绝望感。右边是鬼物体质,挣扎级,略微有点诡异。”

“他们互相离得不远,我们和任何一个打起来,其他两个都能在两分钟之内赶到。”他像报参赛选手资料似的把收获的信息告诉了红,随即收回感知,节约精神力。

不然以他挣扎级的实力,精神撑不住,会头晕。

“我可以探路。”红说。

她目光移向一旁的下水道口,如果她化成血流进去,是可以骗过同级绝大部分体验师的感知的。

“下水道……”喻封沉望了望红,又望了望代表着肮脏的地下系统,无语道,“你平常经常在里面穿行?”

“不脏。我……我可以避开脏东西的。水管也可以,”红越说声音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不是说脏,你这个活动开始以后没进去过吧?”喻封沉的洁癖不至于用在这种地方,而且知道自己鬼沉木的身份后,洁癖已经一定程度上缓解了。

“没。”

“那就好,这个游戏里,你别到地下去。”喻封沉像个大哥哥一样叮嘱,因为在见过深潜者之后,他对地下就有了一个猜测。

之前在小镇上做任务。他晃了半天也没有看见能类似于警局,或者监管者居所的地方。

那么大一个监管者是如何做到随叫随到的?根据这个逻辑,既然地上没有它住的地方,就可以注意注意地下了。

他怕红化为血液流进下水道以后,还没找到敌方位置呢,先迎头撞上一个深潜者,把san值掉的差不多了。

“知道了。”红不反对,她只微微抬头,“那我们要怎么解决这三个人?硬拼的话,我就是只剩一口气,也保证把其中两个耗死。”

“呵,不用这么惨烈,我们有优势。”喻封沉摇了摇头,对红动不动就想以命换命的思想非常无奈。

这孩子太凶了啊!

“什么优势?”红轻轻地问。

“我们有我,我就是优势。”喻封沉冲她露出一个笑容,然后加快了步伐。

红落后了一点,眼睛里茫然了一瞬间。

前面这个人,似乎和她心里那个当初非常低调,有种扮猪吃虎意味的人的影子,不能完全重合了。

在他身上有种东西改变了,是因为实力吗?不再平和,而是略带强势。

他的心里好像多了负担,这种滋味她很了解,只有认准了目标的人,才能改变原有的习惯,被目标驱使着向前走。

对于不曾了解过鬼沉木和错乱级团队“告死”的红来说,她不知道这样的改变是好是坏。

……

阴沉的天色压抑着心脏,在一条铺着劣质砖块的路的中央,一个半人高的纸盒子静静地被放在那里。

盒子外被五颜六色的彩带围绕包裹。于最上方绑出了一朵华丽的大花,在寂静无声的灰暗中,不仅没起到放松心情的作用,反而添了一抹怪诞和矛盾。

就像卧室里多出了一个陌生人一样突兀。

在街道的拐角处。身穿囚衣的黑发年轻人和身穿红裙的少女走了过来。

少女看到这个盒子怔了一下,放慢了脚步。

而青年则是直接笑出了声:“我说呢,他们接近到一定程度就不动了,估计是在埋伏,原来在这儿等着我们。”

说话间,那只盒子竟然左右摇晃了一下,里面发出轻微的机械转动声。

在他们看不见的角落里,一个衣服风格夸张,红绿相间的人靠在墙上,那人看不清长相,因为没有胡子的脸上抹上了白色的颜料。

他头顶戴着一顶四方岔开的帽子。每一个尖尖角上都挂着一个颜色不同的小球。

这人的脸上洋溢着无法让人忽视的笑容,嘴唇红艳,朝两侧幅度巨大的翘起。

他偷偷看着青年走向盒子,不禁左右摇摆,哼起了耸人的歌谣。

“哼~~哼哼哼~~”不着调的声音里偶尔来一段口哨乐,在安静的空间里回荡。

青年和少女也听见了。

“原来是小丑吗?”青年一下子就猜出了埋伏者的身份,哼着音乐的小丑不仅没慌,反而更快乐了。

纸盒里传来一声:“哟呼~打开我~打开我~”

声音听起来像个半机械的调皮熊孩子,刺耳又瘆人。

小丑嘴巴咧开,缩回了身体,踢了踢自己前端尖翘的靴子,仅靠听觉来猜测现场。

“打开我~打开我~”

青年手里有一把匕首,他冷笑一声,用匕首挑开了纸盒上的彩带,将盒子撕开一角。

小丑已经想象到盒子里的恶作剧玩偶刷的一下跳出来,手里的硫酸泼向青年,然后大笑“bang!这是惊喜,喜欢吗?”,青年惨叫着,不得不看着自己迅速被腐蚀的场景了。

他特别快乐。

小丑的存在,不就是为了快乐吗?可是总给别人带去快乐多没意思,是时候享受别人给自己带来快乐的感觉了!

想到这里,他的哼唱更加大声,在这种乐声下,别人会忍不住更快的拆开盒子的。

这是他的天赋能力【滑稽乐章】。

下一刻,小丑感受到自己放置的恶作剧盒子被彻底打开了,玩偶的硫酸也泼了出去。

青年身上好似有黑雾一飘而过,幻觉似的,硫酸全部泼到了青年的脸上、身上。

“bang~这是惊喜,喜——欢——吗——呃。”

玩偶的惊喜没有送完,后半句说的很艰难,仿佛被人掐住了脖子,最后终于呃了一声,再也不能说话了。

空旷的环境里,东西掉落在地还弹了两下的声音分外明显。

小丑的哼唱停止了。

他微微晃动脑袋,伸出头去,看见恶作剧玩偶的脑袋咕噜噜向他滚来。

与恶作剧玩偶有些深刻联系的小丑嘴角流下一行血迹,铁锈味充斥了他的口腔和喉腔。

他拽了拽自己的帽子,不满的大叫:“还没有人能抵抗我的滑稽乐章和死亡恶作剧!”

不远处的青年也向他看来,双眼漆黑,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绝对黑色。一接触到这目光,小丑就感觉自己被看穿了。

硫酸还在青年身上,可别说青年裸露在外的部分皮肤一点事都没有,就连那件单薄的囚服都没破一个口子。

青年笑了笑,伸手擦拭了一把身上的液体,:“原来是硫酸啊,可惜了,我的体质刚好不怕这些。”

黑雾将液体尽数侵蚀,而后才散去。

“不要紧!嘿嘿~我会为你们表演最有趣的节目!”小丑笑起来,一蹦一跳走出了墙角,手里不知不觉多了三个球。

小丑把球一个接一个抛起来,玩儿了一处杂技团最擅长的杂耍。

三个球上,哭脸、笑脸、怒脸不断变换位置,就在小丑想停下动作,接住那最后一个,也是要发挥作用的红色球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体温有些升高。

是心脏的跳动加快了,血液流速快了。

“你这杂耍,不如马戏团的好看,回家再练习练习。”青年不客气地来了句嘲讽,小丑没被他的话蒙蔽,看向了落后青年几步,双手交握的红裙少女。

少女双目不带任何情感,眼中有血海在交织,正映出小丑的身形。

小丑的球掉在地上,沾上了一些血迹。

“不,我的表演还没开始!”小丑的的表情大概是惊慌的,可他永远上翘的红嘴唇不这么想,依旧固执的翘着。

小丑的身体里渗透出血迹,和之前的黑夜杀手一样,逐渐失血过多。

而少女,就像什么都没做一样,静静地站着,静静地看着。

“不错啊,你的新能力?”头脑昏昏沉沉,意识难以维持,小丑勉强听到了那两人后续的对话,这是那个青年说的。

“嗯,血液操纵,可是必须要对方重伤才可以。你刚才捏断恶作剧玩偶的头,就让他重伤了吗?”这是那个少女说的。

“这个玩偶不仅用作攻击,还用作蛊惑,让人产生好奇心理,绝不会绕过盒子。这应该是他专属祭品了,就和云肆的抢一样。”青年继续说。

再后面的事,小丑就听不到了,他倒了下去。

……

【红杀死了小丑】

听到死亡播报的时候,地狱使者已经根据某些时刻突然增长的气息赶到了现场。

他就看见自己的临时队友,疯疯癫癫的小丑浑身是血的倒了下去,而他们的目标,那青年和少女,则站在原地,好像根本没有动弹。

“哟,下一个来了。”青年的眼睛还没恢复正常,利用刚才观察纸盒子时就开启的通灵之眼看向了地狱使者。

地狱使者心头一凛,产生了些许忌惮。

小丑是很强的,强在出其不意,所以他才会和小丑,以及另一个正在朝这边赶来的体验师邪物组成临时队伍。

“我们的拦截目标似乎过强了?朋友,要不就此打住吧,你们只有两个人,不如加入我们的队伍。”地狱使者摸了摸自己的胡茬,深蓝色的眼睛里尽量透露出友善。

“说这话前,你如果没悄悄在我身后布置阵法,我会稍微相信一点。”青年转身,看着身后不声不响完成了大半的暗金色法阵,摇了摇头,“那么浓的地狱气息,哪怕感知弱一点,也能发现。”

“哈哈,厉害,你的称谓是什么?”地狱使者眼睛一转,“还有这位小姐。”

“异端。至于她,明明死亡播报上都说了。”青年无所谓告知这个,笑道,“做这么多无用功,是在等另一个队友过来吧。”

地狱使者一愣,意识到了什么。

“你早就发现我们的具体信息了?”他对比有些不敢置信,因为邪物是气息非常隐匿的类型。

“猜对了,所以,他或者她,绕到我们右侧待了七秒的事,我也发现了哦?”青年笑着,右侧的人待不住了,扔出来一个娃娃。

“你不知道反派死于话多吗?”一个略微熟悉的声音从右侧传来,青年回忆了一下便想起来了——是出生点牢笼中那个看起来病怏怏的瘦弱青年。越来他的称谓是邪物。

但是——

地狱使者看见青年脸上浮现起一丝困惑:“你说谁是反派?”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不过分吧?

谁是反派?

还能有谁,当然是你!

邪物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扔的娃娃落到了青年脚边,病态的脸上浮现起少许忌惮。

在牢笼里的时候,他就感觉这个人……就特喵不是个人。

哪有正常人能以这副身躯秒杀一个肌肉爆炸的壮汉的?

不管怎么样,在坚信自己才是主角的前提下,异端给邪物的感觉就是一个隐藏着很多东西的反派角色,很强,但总是要栽在他和同阵营体验师的合力围攻之下的。

作为一个家庭条件比较富裕的人,邪物从小就对灵异现象感兴趣,并且也有资金去做研究。

他体质特殊,自小学开始,就总是能吸引到奇奇怪怪的东西,比如路上捡到的带血硬币,邻居家小女孩怎么也丢不掉的布娃娃,不断被乌鸦冲撞的玻璃等等。

父母对比压根就不管束,让他越陷越深,越来越狂热,终于在一次招灵游戏里把一个来历不明的邪物招上了身。

又过了一段时间,他成为了恐怖游戏体验师。

这样的经历让邪物坚定地认为着,自己才是那种被神秘存在眷顾的人,自己才是可以一直走下去的主角。

而今天,就是他遇到劲敌的时候!

喻封沉是不知道邪物在想什么,如果能听见邪物心里的想法,大概会夸一句:“好中二的少年。”

他现在的注意力放在了脚边的娃娃上。

这布娃娃做的并不十分精致,可是乍一看上去,平平的布脸上竟然有着几分活人的神韵。

这神韵喻封沉还特熟悉。

布娃娃穿着小N号的囚衣,黑线团做的头发,眼睛是镶嵌上去的半块黑珠子,嘴巴处被针线缝了起来。

“……”仅仅看了一眼,喻封沉就发现自己的嘴巴打不开了。

诅咒?这个娃娃连接着我本身……要找途径切断这种联系。他在心里分析了一句,就见娃娃自己站了起来,还装模作样地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娃娃手里藏着一只刀片,就如同现实里读者们经常扬言要给作者寄的那种,它阴恻恻地抬头望着喻封沉,把刀片举了起来。

邪物的气息更加诡异起来,让人感受到了无端的缺氧和迷糊感,无差别地让在场所有人都行动慢了一拍。

与此同时,地狱使者看到了机会,喻封沉身后的暗金色阵法骤然发亮,眼看着就要隔空完成了。

红狠狠看了地狱使者一眼,转身飞速扑过去,指甲伸长,在自己手腕上抓了一道,顿时,腕部的动脉破开,血像不要钱似的喷涌了出来,洒遍了半个阵。

暗金色阵法一阵闪烁,虽然没直接刻画失败,也被血给压制住了,短时间内无法再继续完善。

但是她为了阻止这个未知法阵联通某种存在,直接远离了喻封沉身边,导致喻封沉陷入了短暂的一对二局面。

邪物嘴里响起了低声的念叨,似乎在吟唱什么古老的咒文,布娃娃的刀片随着咒文缓缓朝自己落下了。

喻封沉当然不会让自己陷入被动,他手上的戏勾骤然伸长,化为虚幻的锁链朝地狱使者,同时半蹲下来一把把布娃娃捞在手里。

“噗嗤。”布娃娃的刀片一点没留情,扎在了自己一只黑珠子眼睛上,把珠子碎成了两半。

喻封沉眼睛微微睁大,随即右眼一阵剧痛,眼球被搅碎,血顺着眼眶流了下来。

好疼啊……隔了这么久,再次受到这种伤,还是好疼啊……

他的嘴唇被封住说不出话,闷哼一声,然后从喉间低低地笑了出来。

现在的他,每次受伤,就会回想起少年时受到的折磨,心底的凶性在极度清醒的状态下向上窜着。

他的戏勾刷得一下缠住体表浮现出恶魔虚影的地狱使者,倒勾毫不客气的突破虚影刺入了对方的肉身,并且直接使用了许久没用过的戏勾用途二,束缚住了地狱使者的身体,然后用力一拉扯,竟然把地狱使者整个人拉离了地面,朝另一个方向抛去。

那正是红的方向!

红看着被送过来的敌人,在手腕处的伤口上抹了一把,指尖拖出一把暗红色的短剑。

短剑表面还有液体的涟漪在浮动,挥动间常常会拖出液态波纹,这是一柄完全由血液凝结成的剑!

戏勾把地狱使者砸到红面前就松开了,倒勾在地狱使者身上划出数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地狱使者的蓝色眼睛里闪烁着忍耐和阴狠,体表的恶魔虚影张开了嘴巴,仿佛要把娇小的红吞噬。

红面色不惊,坦然迎接被分配到的敌人。

而喻封沉放开地狱使者后,戏勾不停歇地甩向邪物的方向,邪物嘴里的咒文没停,周身的空间比其他地方更暗,仿佛已经隔离在了另一个地方。

戏勾凶猛的穿过去,虚实变化间,连邪物的影子都没摸到。

空间……喻封沉果断让戏勾变回手链,抬腿朝邪物走去。

他一只眼睛流着血,眼球不知碎到了那里,连带着眼白都被黑色占据。另一只眼睛不带感情地注视着邪物,病态瘦弱青年被这种目光注视着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邪物眼皮一跳,把自己藏在了【失序空间】里,加快了咒文的吟唱。

这次,喻封沉手里的布娃娃拿起刀片,往自己的左胸口扎去。

喻封沉伸出手指,轻轻捏住了布娃娃的胳膊,阻止了它的动作,而同时,他感到自己的右臂上也传来了一股无法抵抗的力量,虽然不至于动不了,但也让他顿时压力倍增。

“禁锢它就是禁锢你自己!”看到他这个状态,邪物露出了放心的笑,呆在【失序空间】里他根本不用担心被正常空间的东西伤到,可以肆无忌惮地催使自己的邪异物品。

就是精神消耗有点大,他撑不了太久,必须尽快解决对方。

他看了一眼神情淡漠,甚至有些似笑非笑的异端,心里暗暗道:果然是变态,眼睛没了表情都不变一下的。

喻封沉根本不理他的得意,缓缓地、越来越具有压迫力地接近着邪物的所在地。

他的手指略微发紧地握着布娃娃,感觉自己也正被一只无形的手紧握着,喘不过气来。

显然,他对布娃娃的一切攻击,终究会落在他自己头上。

目前唯一的办法,似乎只有直接杀死邪物,解除这种关键,但邪物在异空间,而且喻封沉的两只手几乎都受限于布娃娃——一手握着,一手捏着布娃娃拿刀片的手,防止刀片插入心脏。

似乎怎么样都是邪物有恃无恐。

可是……喻封沉心里各种情绪交替翻涌,最后“嘲讽”胜出了:同级情况下,我拥有鬼沉木位格,怎么会被一个普通的挣扎级压制?

简直在侮辱我的智商……

他低下头,握着布娃娃的手松开,捏着布娃娃刀片的手分出一根手指,把布娃娃的刀片和左胸口隔开一段距离,空出来的手迅速把布娃娃身上的囚衣给脱了。

“……”邪物瞳孔一缩。

完成这一步,喻封沉身上的桎梏骤然松开,嘴唇分开吐出了一个不客气的词汇:“蠢货。”

他黑色纹路绕上整只手,手指捏紧,眨眼间把布娃娃捏成了碎片,棉絮和碎布朝地上飘散。

邪物同时收到了反噬一般,脸色煞白。

他的囚服早就换下,在一家住户家里找了身正常衣服穿着,此时,衣服布料下,他的皮肤上出现了几道粗大的黑色淤痕。

喻封沉没给他缓过劲儿的机会,本来就距离极近,黑雾从体内飘出,把邪物周身的空间和其他地方之间的分界点遮掩住,他一伸手,就把表情变得惊恐的邪物拽着领子拖了出来。

“你是怎么……”【失序空间】是邪物最大的依仗,是他百试不爽的保命神技,他想不透为什么异端看起来什么多余的举动都没有就把空间破了,可是他才问了一半,就被异端的眼神吓住了。

只剩一只眼睛,眼珠是绝对黑色,不像个生人,反倒像个死物。

还不是一般的死物,而是……无意识地盯着这只眼睛多看了两秒,邪物就感觉眼前出现了幻觉。

他好像看到了一片鬼哭神惊的血池,无数的尸体,像废墟的断壁残垣一样堆砌着,那些尸体穿着他没见过的长衫长袍,有点像他在钻研邪异传说时读到过的中国古代的衣服。

尸体们哀嚎着,张大着嘴,有一些断剑躺在被血染红的地上,还有一些完好的剑插在土地里。

血池涌动着,怨气凝结成实质,在暗红色的天空盘旋,一切幻觉的最中心,有一棵树。

一颗光秃秃没有一片叶子的巨大古树。

古树上结着人头果子,每一颗果子上都有很多狰狞惊惧的人脸,邪物已经不想去想象这些人脸的主人,以及地上堆积成山的尸体们,从前——乃至现在,都在经历什么样的痛苦了。

“眼睛。”

异端淡漠的声音将邪物从幻觉中惊醒,他看着面前即使没了一只眼睛也依然俊美得像个艺术品的人,恐惧放大。

他真怕了。

眼前这个人,真的就是个怪物!

活动结束后,如果他复活成功,绝对要做好久好久的噩梦了!

喻封沉手拎着邪物的领子,把他拎得双脚离地,抵在墙上后退无门:“一只眼睛,不冤吧?”

“什……”邪物感觉全身的血液都被恐惧给冻上了,身体僵硬得仿佛不是他的。他艰难地发出声音,看见异端的另一只手也爬上了黑色纹路,缓缓伸到他眼睛前面。

这一刻他清楚了。

异端要挖掉他的右眼,作为自己让对方失去了右眼的回报!

“过分吗?”喻封沉冷漠的嘴角突然带上了笑,语气里竟然有一丝轻佻。

看着邪物的恐惧,他似乎很愉悦。

“不过分……”邪物只能这么回答,可他没意识到,之前喻封沉与他们对话时,为了正常交流说的是英文。

而这一句过分吗,用的是中文,邪物虽然不懂中文,可这句话要传达的意思直接出现在了他的灵魂深处,让他忽略了语种。

另一边的红刚让地狱使者失去行动力,甩了甩血剑上不属于自己的血,听到这个语气不仅转过头去。

不对劲!

这个语气不对劲!

哪怕她与喻封沉的接触时间实际上并不长,她也能凭借饿鬼比其他鬼物体质体验师更敏锐直觉察觉到,此时的喻封沉有种浓浓的陌生感。

对,陌生感,这种语气不属于他!

她不清楚喻封沉现在的具体能力,但本能地认定,这感觉很危险,这样下去不行。

眼看着喻封沉低笑两声,手指已经抵在瑟瑟发抖的邪物的眼窝处,红的表情发生了变化,微微皱眉,用了她目前为止最大的声音喊到:“喻……”

她脑子里急转了一个弯,想起这种战斗一定会被复活的人说出去,而这些人都是外国人,对于喻封沉来说,被知晓真名并不是什么好事,况且他也没主动告诉这些敌人名字。

于是喊出口的话就变成了:“喻……喻哥!”

少女清脆而有力的声音带着些陌生感传到喻封沉耳朵里,让他嘴角的笑容凝固了。

一些记忆划过脑海,他漆黑的瞳孔里恢复了几分正常神色,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嘛。

冷汗隐晦的顺着额角一直流到衣服里面,他有点懵逼地看着吓破了胆的邪物和自己的手,沉默几秒,放下了手,戏勾缠绕上邪物的脖子,稍一用力就勒断了。

【异端杀死了邪物】

播报声从最近的对讲机里响起,红死死地盯着他,见他改变了举动,才微微松了口气。

喻封沉转身靠在了墙上,黑雾全部收起,黑色纹路也褪去。

他微微喘着气,右眼的剧痛刺激着他的大脑,让他清醒过来。

倒不是说他不敢挖别人眼睛,而是他本来没这个打算,杀掉就完事了。

可是刚才……那不是他的意志。

他不知不觉就被鬼沉木影响了,哪怕这次他没激活完全的诅咒体质。

而且,与以前鬼沉木所表现出来的负面本能相比,这次的经历让他意识到了一个更可怕的事情——鬼沉木似乎是有“性格”的,类似于人的完整性格!

也不知道以前究竟是鬼沉木故意隐藏,还是最近他体内的特质才积累到让鬼沉木性格复苏的地步,不管怎样,他都得快点晋升抗衡级,才能像雪伦阿姨说的那样,重新压制鬼沉木。

红用血剑给了地狱使者最后一击,播报响起,她轻轻地走到喻封沉旁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喻封沉的脸色。

半晌,她罕见地主动挑起话头,问了个不那么要紧的问题:“那个诅咒布娃娃,你是怎么解开的?”

喻封沉回神,他看了红一眼,对红关键时刻的敏锐和出声非常感激。

顿了顿,他便调整好了情绪,对红做了一个讲解。

这个诅咒布娃娃身上并没写诸如生辰八字之类的东西,估计西方不搞这些,就是搞,对方也弄不到。

同样,上面也没有任何属于喻封沉的东西,那么这种联系只有一种可能——靠着精准外形来锁定。

这个小镇中,黑发的有好几个,穿着囚衣的也不止他一个,但是同时符合两个条件的就只有他。

邪物大可以把娃娃拿在自己手里,可他却把娃娃扔了出来,娃娃喻封沉脚边看了他一会儿后,才站了起来,建立了联系。

那几秒就是在验证形象吧。

他把娃娃身上的囚衣脱了,这个娃娃就不再具有指向他的作用。

当时的他在右眼碎裂的痛苦下被鬼沉木影响,这些分析几乎是瞬间就形成,根本没费力气。

啊,说起右眼碎裂……

喻封沉抬手捂住了眼睛,由于一直没管,他的右眼流血不止,早就失去了视物的能力。

估计在黑森林法则里,他的右眼是恢复不了了,只能等游戏结束活着回归现实,眼睛才能自动恢复。

“有点疼,得找个地方包扎一下……”他抹了把脸,一路上被他小心护着的囚衣最终还是被血染脏了。

第一百七十二章 如愿以偿

杂货铺里其实是有杂货的。

任何一间杂货店,之所以会叫这个名字,当然是因为它卖的东西杂。

罪恶小镇里这唯一的一间杂货铺也是如此,如果真的想买,让奈亚从隔间的杂物堆里翻出来摆到货架上就可以了,比如止血药剂,再比如绷带、纱布。

“看在你们是我最近最有购买力的客人的份儿上,这些便宜东西我送给你们都可以,不过嘛,做生意就是要交易,付出1积分落实个名义吧。”明艳少女一边说着,一边把止血膏药涂抹在喻封沉的右眼眼眶处。

喻封沉坐在小板凳上,左眼紧闭,不敢睁开。

因为奈亚“热心”表示想亲自为他包扎伤口后,就把扇子放下了,他可没忘记神话里失去伪装的肿胀之女是什么样子,绝不会冒险直视,免得疯得不明不白。

上药的过程其实很艰难,喻封沉忍着没支吾出声,可是剧痛还是一刻不停的从眼眶处传来,丢失了一半的视线也像个失去了平衡的天平,让他好一阵别扭。

此时,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只能在心里不停的想些别的事。

“体验师果然是个刺激的活,动不动就受伤,这次是挖眼睛,还险些扎心,下次要不要来个锯腿?”

“再这么下去,我早晚有一天能来个全身粉末性骨折,挫木扬灰寿终正寝。”

“要是集齐所有伤痛症状,可不可以拿个全收集成就?”

“我本身的二十积分加上杀邪物时拿到的十二积分,可以买起码三样东西,还算不错。”

“只剩七个人,再死两个游戏就结束了,说起来,我到现在都没见到污染者和说书人……他们跑哪儿去了?”

红背对着上药的两位,双目直视杂货铺的门,也不敢回头看,她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万一她忍不住好奇想回头瞅一眼,会死得很不安详。

如果云肆和米格尔在这时回来了,她都必须阻止两人进来。

在一开始分散做任务的时候,四人就约好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就重新在杂货铺这边集合。

现在看来她和喻封沉到得稍早一些,可不管怎样,听到了三杀播报后,云肆和米格尔肯定得往这边赶了。

药膏涂好,喻封沉的血终于止住了,奈亚把纱布剪好摁在他右眼上,从正面绕到他背后,较细的绷带在右眼上缠了一圈。

“好了,可以睁眼了。”奈亚的声音从后面响起,喻封沉犹豫了一下,把能控制的那只眼睛睁开。

和奈亚近距离接触,他总感觉空气中有一些看不见的触手在他旁边挥舞。

余光瞄到奈亚的手指,不像之前看到的那样纤细,而是光滑肿胀,皮肤下有着一块块紫色。

“哟!”突然,一片头发扫了过来,是奈亚弯腰猛然把脸伸到了坐着的喻封沉面前。

肿胀……畸形……色块……无法形容。

喻封沉的大脑猛然混乱,好在他心脏一缩预示到了危险,在那一瞬间把眼睛闭上了,只扫到半个影子,没太受影响,很快恢复过来。

呼了口气,他听到奈亚拿起了扇子的轻微响动,想必同样的伎俩爱戏耍人类的奈亚不会用两次,这才敢重新睁开眼睛。

果然,和奈亚相处随时都得警惕被戏耍,别人戏耍只是图个乐子,祂戏耍是要命的啊!

“哈哈,反应很快。”奈亚丝毫不愧疚,可能在祂看来,如果喻封沉没及时躲避而看到了祂的神话形态,直接疯狂也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谢谢老板了,我已经很惨了,放我条生路吧。”喻封沉无奈地说,他能感觉到这次游戏的规则对奈亚老板也有限制,让奈亚没那么放肆。

“喻……喻哥!”红那种如芒在背的危险感觉已经消失,她回过头,面色有点不好看。

喻封沉竟然能从她一贯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上看出“脸色不好看”,不禁站了起来:“怎么了?”

没等红回答,云肆的声音就从外面由远及近的传过来:“小金人!”

喻封沉对奈亚微微点头表示了谢意,然后立马跑到门边向外看去,只见米格尔的胳膊被云肆架在肩上,几乎是半扛着走过来。

云肆脸色不怎么样,米格尔就更别提了,面无血色,眼睛里的神采都有些黯淡。

走路一瘸一拐,显然受了不轻的伤。

“怎么回事?”喻封沉自觉过去帮忙分担了一部分重量,和云肆一起架着米格尔回到了杂货铺里。

扶米格尔坐在小板凳上,喻封沉心里有点惊讶。

这可是抗衡级的米格尔啊!谁能把他伤成这样?他没听见新的系统播报,说明和米格尔战斗的人没死,也就是说,米格尔加上云肆,大概率处于劣势!

“……你咋了,这眼睛是?”云肆没回答,反而是指了指喻封沉的脸,“瞎了?”

“对,瞎了,不重要。你们怎么回事?”见云肆这时候还能跑题,说明问题不大,喻封沉稍稍放下心来,又问了一次。

“污染者。”米格尔的声音都透着一股虚弱,优雅体面的血族学者此时不像学者,像个被扔水里的落汤鸡。

“回来路上遇上污染者了,那人是真强,能力也很奇怪,带触手和翅膀的,一身的克苏鲁风。”云肆补充道,“那是你和红三杀之前的事,我们做完任务出来,碰到了污染者和说书人。说书人那家伙好像正在逃跑,看到我就喊救命。”

“我想着起码和他认识,死亡深林里好歹和他是同一阵营,而且我和米格尔再加上他有三个人,对付一个抗衡级还是可以的,就帮说书人拦住了污染者。没想到……污染者是个抗衡级巅峰,米格尔干不过他,我只能在旁边放放冷枪,最气人的是说书人这家伙根本不攻击,我特么都怀疑他在演我。”

“后来呢?”喻封沉仔细看了看他们,米格尔气息虚弱,受了伤却不致命,云肆更是活蹦乱跳一点事儿没有,污染者要真是云肆说的那么强,他俩有什么契机不付出什么代价就活着回来?

“后来,后来污染者一时间也奈何不了我们,说书人要溜走,他就追过去了。”云肆嘁了一声,“不知道他非追着说书人跑干嘛,有什么深仇大恨。米格尔状态不好,我就和他回来了。”

非追着说书人……喻封沉眸光一闪:“说书人还是挣扎级吗?”

“还是啊。”云肆一愣,“咋?”

“一个挣扎级,能在抗衡巅峰的追逐下跑那么久?看,到现在也没有播报,说明污染者还没追上他。”他早就觉得说书人一定有异常,当初宁枫、女巫和江孑冷、说书人站在对立阵营战斗,只有宁枫活了下来,还把木屋恶魔给逮了。

他一直忘了问宁枫战斗的详细情况,可是每当他自己回想,就会发现一个奇怪的点:

当时的女巫、宁枫和江孑冷实力差不多,如果说女巫和江孑冷互相换掉了,剩下说书人和宁枫,那么说书人是有多弱,才能让宁枫干掉他之后还有余力单独收拾木屋恶魔?

无论是死亡深林里,还是这次的黑森林法则里,他好像都没听人说过说书人的战斗力。

这个看上去很逗比的憨憨可能从来没出过手。

污染者放弃了杀掉云肆和米格尔直接结束游戏的机会,反而一直追着说书人,是不是因为发现了说书人的异常想要看个究竟?

喻封沉陷入沉思,云肆和在一旁看着的红不明就里,只有米格尔抬了抬眼皮,虚弱地道:“我说……”

“我能忍到云肆把情报分享完,已经是很体面的行为了,再不救我,我就要挂了……”

“没看出来。”喻封沉拉回思绪上下打量一眼,发现米格尔除了虚弱,好像也没什么其他的不适。

“那只是你看不出来,作为一个血族,我现在的情况比断手断脚严重多了,最多再过十分钟,我就会昏迷,然后在昏迷中死亡。”米格尔说得很认真,喻封沉这才注意到,他的血眸已经有些涣散。

“我去,那怎么办?”云肆伸手扶住米格尔的背。

“我需要血,血是血族最好的万用药。”米格尔吃力地抬头望向喻封沉,“能不能……让我吸一口你的……血?”

我怎么觉得不太对劲?一听这话,喻封沉就本能的觉得米格尔又在搞什么幺蛾子,说了半天还是盯着他血呢?

“用我的吧,我血多。”红犹豫了一下,虽然她对这个变态有点心理阴影,但还是尝试着帮助“队友”。

她在学习隐藏起对他人的抵触,尽力和人建立关系。

她偶尔好心一次,米格尔却在心里平地摔倒。

他维持着表面的平和,内心却在无奈:这女人怎么一点儿眼力见都没有呢!我要喝喻封沉的血,多好的机会啊!好不容易,嘤……

平时他不会这么容易情绪翻涌,主要是他说的都是真的,和污染者的战斗太危险了,他急需要血来救命。

在生命流逝的情况下,他的精力有些不太够维持优雅平和。

想了想,他牙一咬,耍起了无赖:“不要,我就要喻封沉的血,他的血对我恢复帮助最大,我不要别的嘛……”

红:“……”

喻封沉:“……”

云肆:“……”

奈亚:“噗嗤。”

在后面看戏的奈亚见祂的笑声引来了这几个客人的侧目,明艳的脸上浮起笑容:“小吸血鬼说的没错,在场的,只有你的血对他来说最有营养。”

祂能看出我体内的鬼沉木!?还是只是能看出气息和特质上的特殊?

喻封沉瞳孔一缩,转念一想,这种级别的存在能看出来也没什么意外,重点是祂说米格尔说的是真的。

“小野猫我错了,我不该挑衅你的,就一口。”米格尔充满期待地望着他。

“行吧。”自己的血足够特殊,但对喻封沉开始血并不重要,不是什么碰不得的东西,救一下米格尔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坐下来,撸起袖子,把手臂伸到了米格尔面前。

这位金发血眸的吸血鬼犹豫了一下:“我想咬脖子。”

“哪儿不都一样吗,看你这么不紧不慢的,不着急活着啊?”喻封沉左眼眼角都隐隐抽搐了一下,没惯着。

每个部位的血不一样的。米格尔想了想还是没抬杠,万一喻封沉这个莫得感情的家伙把手也收回去了怎么办?

他决定先恢复,再抬杠。

抓住了喻封沉的小臂,小臂下的血管在米格尔眼里逐渐清晰明显,血管里飘出一阵香味,让他吸血鬼体质的本能有些不受控制。

两颗尖牙出现,没有犹豫,米格尔一口咬了上去,牙齿轻而易举刺破皮肤,尝到了逐渐蔓延到口腔里的血腥味。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这种味道和血液给他身体带来的好处,真的是他从来没有遇见过的。

他当然没遵守随口说的“只咬一口”,近乎贪婪地汲取着血液,脸色慢慢恢复红润,气息也逐渐稳定下来。

第一百七十三章 善意难得

我的血有这么好喝吗,我自己怎么感觉不到

体内血液朝破口汇聚,喻封沉感受着血液的流逝,同时,他头一次清晰感觉到骨髓、胸腺、肝脏、脾脏和淋巴结都迅速生成了新的血细胞,让体内血液达到了一个微妙的平衡。

原来还可以这样以前没机会受到只流血的伤,倒是一直没注意到身体的造血能力。

喻封沉很快就适应了一边失血一边造血的感觉,顺便观察了一下米格尔的脸色,传说中血族吸血治伤的特性被资格证系统完全复制,完美印证在了米格尔身上。

米格尔的血眸此时晶莹得发亮,红色中夹杂着浅色粉末一样的东西,让眼睛里的景象像是一片流动的血湖。

发现他的气息完全稳定后,喻封沉就把手臂从他的爪子中拔了回来。

被刺破的伤口不大,只有两个小血洞,看起来米格尔没下狠口,而且在停止吸血后,米格尔用舌头舔了伤口一下,让血洞迅速愈合。

剩下的部分凭借喻封沉的恢复能力,几秒钟便完全愈合,看不出什么了。

米格尔恋恋不舍地舔了舔嘴唇,已然恢复了活力,他轻咳两声,坐直了身体,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囚衣,假装刚才耍无赖的不是他,认怂的也不是他“感谢款待。”

“怎么谢”喻封沉把脏兮兮的袖子放下来,上面染着来自他右眼的大片干涸血迹。

囚衣的前襟也有,可他此时没什么精力去处理整洁的问题,瞥了米格尔一眼,想看看这个死要面子的血族还能说出什么来。

“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吗。”米格尔恢复过来后又是那种从容不迫的样子,只是他眼睛里没来得及消散的兴奋亮光出卖了他,“你救我一命,我当然应该以身相许了。”

“你说你要干什么”然而这儿不仅仅有喻封沉一个人,喻封沉只会沉默地让他自己表演,云肆却笑出了声。

“想不到啊兄弟,你竟然是这样的人。”云肆这会儿正双腿伸直,左腿搭在右腿上,背靠着杂货铺的一面墙,吊儿郎当地看戏。

“”红看了看米格尔,暗地里摇了摇头。

这个变态想得挺美的。

米格尔不知道他在红心里已经固定的被称为变态了,血眸里带着一点期待的等待喻封沉回复。

“我把你的措辞翻译grén话来理解,你打算进我的队伍”没被带偏,通过米格尔的微表情,喻封沉就大致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这是喝上瘾了,想把自己卖进他的团队,以后时不时薅一口

“是啊。”米格尔点点头,突然偏头,血眸转动滑过云肆的脸,“你想到的是什么”

“咳咳”云肆扯扯嘴角扭过头去,不想承认自己就是这么不喜欢动脑子,按照字面意思去理解一个外国人的话。

主要是米格尔说中文时连口音都没有,让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国籍。

随后,云肆反应了过来“等等,入队小金人你有团队了”

在法国这段时间他没问过这件事,看喻封沉只身旅游,还以为喻封沉和死亡深林时一样,没有加入队伍呢。

“有。”喻封沉点头,云肆顿时“啧啧”两声

“都谁啊,谁比我先我跟你讲,要是队友太菜,你就退出,过来跟我组队吧,我还单着呢”

队友太菜这个问题应该不会出现。

喻封沉一脸好笑地报出了疯医、执棋者两个称谓,他估计云肆不认识江霜伶和楚老板。

叫嚣着喻封沉队友菜的云肆顿时不吭声了,顿了两秒,他扶了扶自己的黑色发带,嘀咕道“真假的,这两货能凑一块一个精神病一个自闭小鬼”

“事实就是如此,菜吗”喻封沉问。

“还,还可以,普普通通。”奶奶灰头发的青年嘴硬不是一天两天,他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在腰侧枪管上点着,“那我也要入队。”

他自从上次活动游戏结束复活回来就有拉着喻封沉一起组队的想法,因为到了抗衡级,团队对抗模式的游戏就会出现了。

没有一个固定的团队,被随机到陌生队友就惨了,这么多年来,没有知根知底磨合过的队伍基本都是惨输,成为了体验师论坛上的谈资和负面典型。

所以,在正常游戏中和抗衡级接触过的挣扎级玩家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都会提前物色队友,有备无患。

云肆觉得喻封沉这个小队的配置,光是宁枫江孑冷两个人就足够强大了,有这两个人打底,其他队友也弱不到哪里去。

看云肆表现出和米格尔相同的入队想法,红脸上出现一丢丢变化,小声道“我也想,但是”

她的理由和云肆相同,而且更加迫切由于一贯的冷淡狠厉,曾经接触过的体验师和她并不熟,甚至她的好友栏里至今都只有喻封沉一个人。

云肆实力很强,其实可以很快找到队伍,而她不行,除去性格,她的体质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要知道,“饿鬼”体质很出名的,许多体验师都有一个共识遇到饿鬼,别管别的,赶紧杀掉。

否则,饿鬼一旦成长起来,再没控制好失去人性,对玩家体质和鬼物体质的体验师来说都将会是一场可怕灾难。

她有点担心喻封沉不知道她的体质,会产生被她欺骗的感觉。

她睫毛颤了颤,不打算骗人“我是饿鬼,饥饿的饿。”

果断说出口以后,她反而紧张了,表面上十分平静,其实手指已经紧紧捏起。

她可以肯定,在场三个人都是听说过饿鬼的特性的。

喻封沉眼睛一扫就扫到了她的小动作,目光稍微柔和了一些。

她的体质喻封沉早就在和宁枫的交谈中猜到了,他完全无所谓,饿鬼被针对只不过是因为它的存在是个异类,又不好掌控。

那按照这个标准,本质是鬼沉木雕刻而成,活化出血肉的他,连专属称谓都是异端的他,有什么理由去歧视,或者说畏惧饿鬼

而且宁枫话语间也是没什么抵触的样子,听他语气,惧怕饿鬼成长起来的人都是菜鸟,菜鸟是什么

无能者,只会无能狂怒,把自己的菜归咎于饿鬼太强。

米格尔挑了挑眉毛,露出优雅淡定的笑容。

云肆“啧”了一声,对一个饿鬼体质的体验师居然这么谨小慎微表示不解。

喻封沉看着红,仅存的左眼有着微微的笑意。他语气中透着商量意味“要不,游戏结束后,我们去买点士力架”

红愣然,怀疑自己听错了。

“士力架好吃啊,我也要,分我点。”云肆积极暴露吃货属性,顺带着摸了摸红的头顶,在红大惊失色想躲开的时候主动收回了手,“别这么紧张,你一小姑娘,比小江还自闭,明明很强。”

米格尔也想说什么,鼓励的话临到嘴边,便在红突然警惕、看变态一样的眼神中败下阵来。

红抿着唇,不知道是不是善意来得太快,她十岁以后第一次体会到鼻子酸的感觉。

“喂,小金人,你们队你能不能做主啊”就士力架问题展开了一分多钟的学术讨论后,云肆痞痞地开腔了。

“不能,要和他们商量。”喻封沉认真想了一下这个问题云肆、红、米格尔入队,对他们的暂未起名小队会有什么影响

红的体质发展潜力巨大,就是性格有点问题,不知道能不能在队伍里做出正确的事情。

米格尔实力很强,还是罕见的吸血鬼体质,只是入队目的不纯或者说过于单纯,很难保证“队伍”这个词能让他产生多少归属感。

云肆是经验老道的挣扎级巅峰,专属祭品为杀伤力巨大的热武器,可以在多重情况下做主攻或者辅助攻击、骚扰,能力用途多变。三观很正,倒是没什么其他问题。

而且云肆和宁枫江孑冷都接触过,入队估计没问题,剩下两人还需要和队里其他人商量了才能确定。

“这个事情不急,活动游戏结束以后回国再说,至于米格尔”喻封沉纠结了一下,米格尔在抗衡级中都很出挑的实力在任何队伍里都会是个大助力,“游戏结束后你还有这样的想法,就找时间来中国吧,加个好友。”

几人没加好友的互换了好友位,红看着好友栏里多出的两个名字,微微发呆。

这个话题就此告一段落,他们会在杂货铺里突然讨论起组队的事,本质上还是因为几人都预感到,这次活动游戏就快结束了。

他们向看了半天热闹,笑而不语的奈亚购买了其他的东西。

喻封沉有三十二积分,他买了一张an值锁定卡,两张克苏鲁神话知识,又用1积分支付了药膏和纱布、绷带的费用,剩下的一积分没什么用,就当浪费了。

其他人买了什么他没注意,而且时刻等待着一个消息

在杂货铺耽搁这么久,始终没有听见污染者击杀说书人的播报。

而除了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出现过一次就苟起来的人红娘。

大概在杂货铺里又休息了二十分钟,喻封沉看见自己的影子突然不受控制的抬起了手,向他招了招。

同时,一个念头通过若有若无的联系传了过来。

他黑色的刘海搭在绷带和眉毛上,伸了个懒腰“终于找到了。”

“什么”云肆问。

喻封沉笑了一声“别指望剩下两个人都能被污染者干掉,我们得主动点,罗珈找到红娘了。”

作为和喻封沉的祭品活埋达成协议的鬼物,罗珈的乱跑从来不是无意义的。

第一次离开,是喻封沉让罗珈找云肆和杂货铺的位置。

第二次离开,是喻封沉让他找到所有隐藏起来的体验师位置,死一个就放弃一个,直到剩下唯一的选择。

第一百七十四章 掩饰什么?

轨道铺陈,一辆辆蒸汽火车停在出发位置,只不过,今天的车站少了往日的鸣笛声,少了制造喧闹的乘客。

既没有居民出镇,也没有外来者入镇,整座罪恶小镇仿佛被一种力量完全包裹,和外界隔离开来——又或许,这才是小镇的本该有的样子。

红娘躲在站台里,感受到了浓浓的无奈。

术士被杀后,他主动断开了与谎言小姐的联系,以免她被找到时连带着牵扯出他自己。

他远离了他认为的主战场,来到较为偏远的车站躲着,听着体验师的名字一个一个出现在播报上——不是被杀者就是行凶者,他的心里其实是在逐渐安定的。

他在这场游戏中能获胜的唯一希望就是外面那些人互相杀戮,直到全场只剩下五个人时还没有人找到他,他就赢了。

拉了拉身上的牧师袍,黑发的青年心中涌现出一丝荒诞。

实际上,不去正面硬刚不是他胆小,而是……他的能力限制太大,作为“红娘”,他的所有能力都和人有关,说的简单点儿,他实际上是个“辅助”。

红线可以给队友增强状态,也可以作用于他自己——不过必须一端在他,另一端系在别的人身上才行。

他想起来法国度假前,队里性格一贯耿直豪迈的占卜师小姐调侃他:“许诗酒,你一个没什么战力的家伙单独出国,万一遇上了危险怎么办?要不要姐姐去保护你?”

现在回想起来,他真是觉得自己像个脑残:那可是占卜师啊,平时说的话经常莫名其妙就实现了,下次再出门,一定得堵上她的嘴不让她乱立旗子!

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从最近的一条播报结束后,已经有好几十分钟没动静了,聪明如他很快想到:外面的人抱了团,打不起来了,很可能正在齐心协力地找他呢。

他也不是没有后手,距离他躲藏的站台比较近的地方,有站台的出口之一。

出口外,最近的一栋民宅里还有活着的居民,万一有人找到了他,他就立刻往出口逃,进入居民家里,一个任务最多两人做,只要他进入了任务中,能追上他的就只有一个人,凭借着手里的祭品,一对一还有一线周旋的可能。

他屏息凝神,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静静地等待着。

……

跟随着意识里罗珈的指引,喻封沉带着其他人来到了车站附近。

其实光找红娘一个,没必要都来,红娘的气息给人感觉并不强,在场有一个算一个,单挑大概都能赢。

主要是担心碰上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的污染者,所以还是保险起见,全员出动了。

又走了一段距离,喻封沉就看见罗珈靠在车站一个入口处,百无聊赖的等待着他们。

快步走过去,声音放轻,喻封沉对直起了后背的罗珈问道:“在哪?”

“里面,很警惕,我靠不了太近。”罗珈顶着张厌世脸,大拇指往后一撇,正指着入口内的空间。

喻封沉看了看身后三个人,觉得就这么靠近,打草惊蛇是妥妥的了。

思索了一秒,他道:“这个车站出入口有几个?”

“入口两个,南门北门,出口三个。这是南门,离这里最近的出口是中门。”显然,罗珈已经把周围的地形勘察妥当,此时一被提问,立刻如数家珍。

喻封沉:“你们从这里进去找人,我去中门堵,我有种预感……他跑起来肯定很快。”

“为什么?”云肆疑惑地问。

喻封沉:“男人的直觉。”

说着,他就带着“男人的直觉”朝中门位置去了。

他都走了,罗珈没理由跟外人一起行动,他看了云肆一眼,然后身影一动跟了上去,速度快得惊人。

红率先从南门入口进入车站,云肆一脸懵逼的落后几步,倒是米格尔有兴趣给他讲解两句:“我和喻封沉之前遇上过红娘,尤其是我,跟他和术士打了一次,他没什么突出的,就是跑得是真快,我解决掉一个,他都跑出我感知范围了。”

云肆耸了耸肩表示了解,顺口问了句红娘的能力特点。

“这个不好说,能力运用很灵活吧。”米格尔回忆了一下,他对红娘能力的印象仅限于红线上传来的诡异力量,还有那颇有迷惑性的亲和气质。

他们这么不遮不掩地进了车站,直接触动到了红娘布置的警戒线。

罪恶小镇不大,车站也不大,就是出入口有些绕,红娘当机立断,从早已熟悉过的路线奔向中门,他的身影虚幻起来,前方有一条红色的线从虚空里伸出,一直延向未知的地方。

这是他的天赋之一,【缘】,自身化作虚灵,顺着红线的方向往前飘,可以穿墙穿桌子,速度会比有实体的东西快上很多很多。

结果,他刚飘出中门,还没来得及微微松口气再去辨认居民家的方向,就听到“咔啦啦”的响动。

他虚幻的瞳孔一缩,一个急刹车甚至还往后退了不少,下一秒,一根锁链带着好几只寒光闪闪的大钩子横在了他面前,一下子插进建筑里,差点没把灵体状态的他脑袋削断。

随后,他听到了一声轻笑,角落里走出来一个和他一样黑发黑瞳的青年,锁链的其中一端正攥在他手里:“一到这里我就明白你的打算了,想借助任务拖延单挑。”

红娘认出来这是商铺区域那两个瘟神之一,当即沉默下来没有搭话,眼神左右飘着,既在观察可以进入居民家的路线。

喻封沉看到了他的视线,也完全明白他在打什么主意。

“那户男主人叫塔塔尔,罪行是和一个花店女老板搞婚外恋。你前脚进去,我后脚就跟进去把任务破了,到时候还是现在的局面,没必要拖那个时间了吧。”

他没给红娘留下任何逃脱的希望,很巧合的是,红娘看中的居民他恰好调查过,线索来源于花店里的小本子。

介于这个本子给他提供了一些信息,而婚外恋不是罪恶滔天需要死刑的罪,在做任务那一小时里,喻封沉就没来找这户,也就压根儿没往这个方向来。

可花店老板把塔塔尔先生的住址写在纸条上,藏在柜台里,又恰好被他发现了。

“……”这点出乎了红娘的意料,他眼中的抗争顿时弱了下去,想了想,红娘无奈地开口:“能不杀我吗?你们队已经五人满员了?”

“还没,四人。”喻封沉的回答让红娘眼睛亮了一点,又在下一句话中熄灭,“但是剩下两个一个难抓一个难杀,还是杀你最方便,你看,我也没欺负你,就我一个来了。”

红娘很想说一句“放屁”,你旁边阴影里站着的鬼物不是人?

想了想,真不是。

那从车站入口进来找他几个的不是人?

“看来我只能拼命抗争一下了。”他笑了笑,配上看起来就很乖的脸,竟然有点让人心软,不忍心下手。

喻封沉眼神闪了闪,发现红娘战斗力不行,其他能力倒是很灵活,比如这种会影响人想法的能力,在很多地方都很实用。

可惜,是个潜移默化施加暗示,不适合一对一明面上用,效果太差了。

红娘看喻封沉神色就知道,自己的【媒】没起到作用。

戏勾晃动了一下,发出“咔啦啦”令人舒适的响声。

红娘神色一紧,从自己的牧师袍口袋里掏出一把花纹古朴的黑铁剪刀,对着戏勾的方向虚剪了一下,下一刻,喻封沉手一轻,短暂和戏勾失去了联系,无法催动了。

“有点意思。”暂时无法使用戏勾,喻封沉便从梦里把【让你解脱吧】这把匕首拿了出来。

自从有了戏勾,这把匕首他碰得越来越少了,后来可以局部驱使诅咒之力,就更是如此——

不过现在他发现自己太喜欢用黑雾了,导致鬼沉木意识逐渐冒头影响他他都没发觉,短时间内,他是不敢再使用这种能力了,鬼知道鬼沉木什么时候就悄无声息把他思维给占了。

他只能拿出这把足够锋利的祭品匕首,利用身体的强大优势欺近了红娘。

正面战斗红娘是没有什么优势的,他咬咬牙,指尖浮现一根与手指绑住的红线,另一端突然窜到了喻封沉手指上,呼吸间就绑死了。

一时间,喻封沉看红娘都变得顺眼起来,差点下不去手。

当然,只是差点。

在心里惊讶这到底是什么古怪的能力后,喻封沉还是本着冷漠的性格,用匕首割开了没什么反抗能力的红娘的咽喉。

【异端杀死了红娘】

中门出口边躺着一只对讲机,伴随着杂音的播报后,不出三秒,它再次响了起来。

【说书人杀死了说书人】

“?”喻封沉收起匕首,一时间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说书人杀死了说书人?

这意思是……自杀?

还没等他思索出个一二三来,系统又响了。

【游戏结束,黑森林法则成立】

【胜者:污染者、异端、猎物、红、血族学者】

【固定积分:20000】

【任务额外积分:3500】

【击杀额外积分:3000】

【表现评价:实时掌控、处变不惊、正面硬刚】

【奖励:祭匙一把,挣扎级祭品一件】

【结算完毕,奖励已发放至资格证中,回到现实可领取。(最好找个没人的地方领取哦,谁都不希望被迫伤害大惊失色的人们嘛)】

【十秒后进行返回传送】

等等……

喻封沉差点呆滞,他不用脑子想都觉得不对劲,人数刚一到五个就急着把人送出去干什么?

太快了,像在掩饰什么一样。

喻封沉身后发出了响动,罗珈站在阴影里,冷着脸让开身子——他踩在下水道盖子上了。

一让开,一只墨绿色的身影就掀开盖子,爬上了地面,映入了听到响声回头的喻封沉的眼,身形人身鱼头,脊背处很厚,高高弓起,显得魁梧又恐怖。

鱼头上,腮部轻轻摆动,像是在呼吸。

罗珈看了一眼,整个鬼炸了,头部炸成一团黑雾上旋着消散。

喻封沉也差不多,没有任何防备直视了深潜者,他感觉一阵难以言喻的情感席卷上来,“轰”的一下,他头也快炸了。

第一百七十五章 他猜到了

带着这种思绪混乱的感觉,喻封沉眼前一黑,感觉到周围空间一阵拉扯,他在半昏不醒的状态下被传送回了现实。

最后的余光里,他似乎看见一只又一只墨绿色的东西从下水道跳跃上来,朝一个方向奔跃离去。

有那么一瞬间,他忘记了绿色的概念,混淆了楼房和牛排的区别,好像还说了句“为什么死木头还要浇花”这种狗屁不通的话。

后来,他脑子里一片浆糊,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回到现实中的酒店卧室的,只感觉坐在了柔软的地方,听见有什么人在他耳边一声一声的呼喊,好像还推搡了他很多下。

很久以后,他脑子里的逻辑缓缓归位,思考能力重组,大脑终于可以处理外界的反馈了——

就感觉自己被人重重地一拳打在腹部,他吃痛地弓了弓身体,腹肌绷紧,一个锐气的声音在他耳边炸裂:“喻封沉你丫的听见没!我要拿枪崩你了!”

“听见了听见了……”喻封沉反应过来,抬手阻止了云肆的下一拳,这才感觉到自己好像被揍了挺多下的……脸上好像也未能幸免,左脸的颧骨直发疼。

“咦?醒了啊,看来揍一顿真的有用。”云肆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抬手比了个耶,“这是几?”

“二。”

云肆嘀咕着“还行,看来是醒了”,又看见喻封沉坐在大床上有点懵逼地摸着脸,心虚地补了一句,“你在现实里醒来就不说话,好像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我天哪红娘这么强吗?把你都搞傻了。”

他没看见最后的战斗,还以为喻封沉这状态是拜红娘所赐,在战斗中留下的。

“有个鬼的用,红娘……”喻封沉先是本能的呛了一句声,然后有点迷糊地重复了一遍红娘的名字,传送之前最后的记忆浮了上来,他猛然从床上蹦了起来,从梦里拽出【活埋】。

还好,罗珈待在活埋里跟他一起出来了。

他把油画放在地上,犹豫了半秒,黑色纹路爬上手掌,黑雾也蠢蠢欲动,他把这只手覆在画中棺材上,成功摸到了除了颜料外的一抹冰凉坚硬。

喻封沉松了口气,手动打开画中的棺材,把里面躺尸的无头尸体捞了出来,看的云肆一愣一愣的。

“我艹,这罗珈?他怎么头又没了?”半晌,云肆才反应过来喻封沉在做什么,越发好奇最后发生了什么,让罗珈这样的鬼物都挂了。

喻封沉把黑雾往罗珈空荡荡的颈部凑过去,黑雾很快被吸引过去,组成了一个新的头部轮廓,他紧盯着,顺便回答云肆:“杀红娘没费劲……遇上深潜者集体游街了。”

云肆:“……?”

直面深潜者的掉san状态已经结束,他鬼沉木位格够高,本身又见过不少鬼物,不至于太惨,这会儿他倒是可以顺畅的回想了。

是了,他没记错的话,最后一刻从下水道涌出来很多没穿监管者黑色服装的深潜者,朝着一个方向急奔而去,像是有急事。

他一边庆幸自己之前的猜测是对的,阻止了红从下水道走的想法,一边把说书人自杀的事和这件事联系起来。

罗珈的头被黑雾完美复原,没什么拖沓地睁开了眼睛。

可怜的孩子从地上坐起来,望着蹲在旁边的喻封沉和云肆,阴郁的脸完成了从茫然到一言难尽的表情的转变。

喻封沉收回了黑雾,关闭诅咒之力让黑色纹路也消失,抬头就对上了罗珈的眼神。

两双眼睛的主人相顾沉默了一会儿,还是罗珈先开口,上来就是一顿暴躁:“那它妈是什么鬼东西,我就看了一眼!”

“深潜者神话形态,你易燃易爆炸,第一次见才会这样。”喻封沉大概是想安慰一下,不过事实说出来根本起不到安慰作用,好在罗珈只是抱怨一下。

“给你打工真是高危工作,我要休息了。”罗珈说着,不由分说地钻进画中的棺材,自己把棺材盖合上了。

“呼……”确定了罗珈没多大事,喻封沉才放下心来,把最后发生的事跟云肆解释了一遍。

同时,他在脑海里调出资格证的信息,发现了好几条新的。

【由于活动产生纰漏,给体验师异端造成的不便将给予以下补偿:决策者的无偿帮助机会一次(奈亚的施舍)】

【奈亚的施舍:作为虚拟城镇罪恶小镇的建立者及决策者,奈亚送了你一张卡片,你可以用这张卡召唤奈亚任何一个形态为你帮一次忙】

【体验师异端已达到进阶抗衡级的标准,评分游戏】

剩下一条是未领取的祭品奖励,随时可以选择领取,这个不急,他打算回国再领。

喻封沉查看了一下,新的卡片已经和【空白人物卡】、【san值锁定卡】等一起,埋在了他的梦里,和一黑一白两个巴掌大的人偶靠着。

“果然,最后的情况不属于游戏内容,是意外。”他在心里衡量着。

“还带这样?那不是很坑吗,万一换个弱一些的人看见,好不容易赢了游戏,结果死在这个上面?”听了喻封沉的描述,云肆想了想,他游戏经验还是有的,当即皱了皱眉。

是啊,很坑。

但凡不合理,一定是有一个起因。

喻封沉低头琢磨了一下,觉得这个起因就在于“污染者追着说书人”这件事上。

提起污染者,云肆挠了挠他奶奶灰色的头发,也就将近二十天没理发,头发长长了点,没来得及补色,发根已经透出一厘米左右的黑色。

“我想起来件事。”

“什么事?”喻封沉偏过头问。

“当时污染者走的时候,让我给你带句话,我后来莫名其妙忘了。也不是忘,就感觉被干扰了,在奈亚面前我想不起来。”云肆对比很无力,污染者高他一整个等级,对他的压制太强,他有点不服。

“给我带话?他长什么样?”喻封沉有些疑惑,照理说,他应该没见过污染者。

“中国人,头发有点长,长的很好看,追着说书人的时候背后有蝠翼,也是个骚话连篇的——”

喻封沉可以确定他真的没见过这样一个人。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叫夏仁,本来想看看这边的主角,但是还是算了,见面容易影响次元壁,我还是以躲避扫黄大队的速度远离这位异端吧,不然不知道我会经历些什么。”云肆绘声绘色的重现了一边,然后扯了扯嘴角,“是不是听不懂?我也听不懂,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喻封沉默许:的确,这听上去像个中二病的言论,每个词都很熟悉,凑一块就有点诡异。

反正喻封沉只能确定污染者夏仁躲避过扫黄大队。

他不打算被这些话带偏,干脆忘记这句话,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说书人身上。

起身倒了杯水,然后他重新坐到床沿,让云肆自己思考去,他摸出手机,打开微信,在一片列表靠上方的地方找到了一个群,群名是个“.”,懒的不能再懒。

这是他、宁枫、楚老板、江孑冷、江霜伶五个人的小群,群里直到昨天还有动静,主要是江霜伶和楚老板在聊,偶尔圈一下江孑冷。

今天则彻底没了声响。

他打了一行字过去。

鱼:宁枫晋升游戏结束了吗?@典雅大老板

典雅大老板是楚老板的微信名,看不出大老板典雅在哪里,反正这次大老板还没回复,一个人就先跳出来了。

枫叶:回来了,早上刚回来,是想我了吗~

喻封沉看这口气,就知道宁枫晋升顺利,精神也没出问题。

典雅大老板:他回来了,四肢健全,胃口不错,在暗箱蹭咖啡。

枫叶:什么蹭不蹭的,是品鉴。

典雅大老板:行行,品鉴,二缺。

枫叶:坐在离我不到半米的地方打字骂我二缺,你反正挺聪明伶俐的。

鱼:……有件事问一下。

枫叶:?

枫叶:哟,我仍然是善良的知心大哥哥,随便问。

鱼:死亡深林那次,说书人怎么死的?

这次宁枫过了十来秒都没回复,可能是在回想。

喻封沉喝完了手里半杯水,消息终于来了。

枫叶:我不清楚,好像遇到江孑冷的时候说书人就不在了,后来听这个自闭毛绒兔子控说,好像是被木屋恶魔抓住干掉了。

鱼:他看见了?

鱼:对了@不行

“不行”是江孑冷这周的微信名,乍一看有点莫名其妙,而江霜伶这周的微信名是“老娘这辈子都不喝姜汤”。

典雅大老板:他和江霜伶去进行晋升游戏了,刚去,没回。

枫叶:他没看见,就好像是木屋恶魔追着说书人走了,然后说书人就再也没出现过,游戏结束的时候不是也证实了说书人已经死了吗?

鱼:那说书人的攻击方式是什么?

枫叶:……他好像没动过手,全靠哔哔赖赖。

鱼:说书人今天跟我一个活动游戏,苟到最后自杀了,我觉得不对劲。

鱼:我怀疑

我怀疑他两次都是自杀。这句话喻封沉犹豫了一下,觉得有点没逻辑,但符合他的猜想。

又跟宁枫和楚老板扯了几句,让他们留意留意,喻封沉就收了手机。

思维局限在一个小区域里,被固有思维的框架限制住,往往就不能得出最正确的答案了。

他看到深潜者以后思维混乱的那几分钟,反而给了他一些思路。

他想从本质上开始质疑:说书人进入活动游戏是做什么的?

从不动手,从不出风头,没人看到他怎么死的,从不被杀,参与感极低。

包括黑森林法则里,每一次积分更迭,说书人都能把自己保持在吊车尾的位置……从来不往上窜哪怕一名。

对了,死亡深林里进入木屋的十二个名额里,说书人也是最后一个到的。

喻封沉平静地又倒了杯水,冰凉的白开水进入喉咙,让他的脑子更加清明。

他猜到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楚逸

从古至今的说书人们,一抚尺,一折扇,一袭衣装立于桌后,在大街小巷,茶馆酒肆,传颂着加工过的世事。

说书人,从来都是传述的角色。

喻封沉想,特定称谓与自身特质相符的体验师们,每一个好像都有着自己的定位。

体验师说书人,或许真的就是个说书人——观看着前因后果,转折始末,然后既不参与,也不改变。

唯一的问题是,穿着白色汉服、性格大大咧咧的说书人,究竟是为了符合特质而自己选择了这样的游戏方式,还是在系统的支持下才能这么做的?

结合挣扎级的说书人在抗衡级的污染者眼皮子底下跑了这么久的情况来看,喻封沉倾向于后者。

那么,在整个体验师资格证的系统里,说书人就是特殊的,大概,可以等于半个NPC了?也可能就是一个系统派出的监视者。

这样一来,游戏出的BUG就可以理解:污染者很可能从某个途径了解到了这一点,抓住了说书人,用某些方式验证了一下,这样,系统感觉受到了威胁,才会把不相干的人匆忙传送走。

应该就是这样的逻辑了。

喻封沉轻轻呼出一口气,感觉体验师资格证背后的诅咒系统要比自己看见的复杂,还有很多领域是他完全没接触过的。

而他得变强,得报仇。

平日里他几乎是有意避开报仇的想法,这个词一出现,他就不可避免的要回揭开那些埋在记忆深处的伤疤。

但是真的想到这个词,他又无法回避。

现在的心态,跟当初什么都不知道,愣愣地踏入体验师世界的时候肯定不同了。

他少了很多“茫然,怎样都行”,多了很多“必须”。

所以他要保持着向高处大步狂奔的速度,却不能把自我意识丢在原地。

有关系统的所有事情,他都要去关注和了解。

“……”在他把思维拽回来时,发现自己的右手手指抵在太阳穴上,缓解似的按了按。

“怎么了,头还疼?”云肆问。

喻封沉:“没有,脸和其他被你打的地方比较疼。”

云肆:我竟无言以对。

为了让喻封沉清醒过来,云肆确实是下了狠手了,不过终归是外伤,以喻封沉的体质,这会儿都已经没什么痛感和青紫了。

……

喻封沉来法国要做的事全部做完,还额外经历了两个游戏,已经没了继续留在这里的兴趣。

向学校告的假还没结束,他提前回去,说不定还能在辅导员老徐面前卖个乖,为下次请假打好基础。

嗯,计划通。

他当场就买了回国的机票,在傍晚登上了飞机,朝国内飞去。

他得到了红和米格尔的微信号,分别联络了一下,红表示过段时间自己回去,而米格尔也要收拾些现实中的麻烦。

云肆在法国还有点事,也没有同行,于是,返程的飞机上只有喻封沉一个人,一路无事,睡眠充足。

降落后,由于时差的关系,国内已经日上三竿。

他没有直接回学校,而是在微信上和楚老板宁枫打了声招呼,前往了暗箱。

由于他的到来,暗箱二楼再次空无一人,被老板大气清场了。

他穿上了不太厚的夹克,带着黑口罩,在渐凉的风中踏入了这家熟悉的咖啡馆。

顿时,各种咖啡的味道、甜品的味道、还有属于人们的烟火气就飘进了他的鼻子里。

尽管他戴着口罩,露出来的眼睛和衣服罩不住的挺拔身姿仍然让不少人侧目。

在一楼的靠窗位置坐着三个女孩,她们是附近学校的学生,从高中就关系不错,大学考在了同一个城市,虽然学校不同,但仍然一有机会就出来玩。

今天三人正好下午都没课,就在咖啡馆约着,打算下午去商业街逛街。

三人中的短发妹子首先看到了推门进来的青年,她愣了一下,拍拍身边坐着的闺蜜:“你看你看,那个!”

闺蜜顺着她指的方向,顿时一惊:“这是不是我们系那个!喻封沉学长!”

短发妹子兴奋起来:“是吧是吧,你们新闻系系草啊!卧槽看着就帅,好机会,我上次情书没送到呢,今天必须去混个脸熟。”

闺蜜白了她一眼,忙把眼神全部送给想低调却没成功的青年,不想在她脸上浪费一秒,嘴里说着:“我服了你,你连人家脸都不一定敢认就敢送情书,还混脸熟呢,实话告诉你,别看我们平时说要上,真到了跟前,都没几个敢跟他说话的。”

喻封沉其实都听见了。

他现在的听觉已经属于正常人无法理解的范畴,整个一楼,只要是正常音量的对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

脑袋还没晕也是靠着自己大脑那正常人无法理解的信息处理速度,才不至于被周围的声音烦死,像一千只苍蝇在脑袋边转悠似的。

他也没想到来暗箱还能这么巧被学妹发现,关键是带着口罩还能认出来,真是平时没少逛校园贴吧啊。

“原来,那就是你们经常跟我提起,而且一提起来就鸡叫的新闻系系草?”坐在俩妹子对面的长发女生眼神中透露出讶异,然后想起了什么,脸微微泛红。

“咋了卢薇,你也沦陷了?”短发妹子直爽,嘿嘿笑道。

盛卢薇是昆海大学的学生,短发妹子还记得每次跟她安利暮广大学这位系草,她都兴趣缺缺。

“咳咳,我说个事,你们不准打我。”盛卢薇清了清嗓子,忍不住笑起来。

“什么?”短发妹子和闺蜜都分了一部分注意力给好友。

“你们系草,我有他微信!”盛卢薇得瑟地说,发现对面坐着的两个好友震惊地扭过头看向她。

“哈?”

“为什么?哪儿来的?啥情况啊?”

翘起的嘴角按不下去,盛卢薇把地铁上遇到帅哥的事说了,补充道:“我当时看他气质好沉稳,没想到他是大学生,还以为工作了呢。当然,光看脸你要跟我说他十八岁我也肯信,就是气质……嘿嘿嘿,我给他当了几站路的枕头……”

“卧槽日了狗了。”

“你受死吧。”

听完好友的描述,短发妹子和闺蜜都羡慕起来,不过她们关系是真的好,当下嘴上嫉妒了两句,转头就八卦起来:“有戏没?”

“额,加了微信以后没说过话。”盛卢薇笑得很憨憨。

她转头望向戴口罩的青年,却发现青年也把目光投了过来,正好跟她四目相对。

她惊了一下,然后下意识担心自己一点也不矜持的话被对方听到,脸红透了。

“这个距离,我们说话他听不见吧?”她嘴微张,嘴唇动都没动,有点模糊的声音就传了出来,这都是高中上课聊天练出来的技术啊!

“听不到的,这么远呢!”短发妹子平时就挺泼辣的,见喻封沉望过来还伸手挥了挥,用口型喊了句学长好。

我听到了……喻封沉都替她们尴尬。

他想了想,多看了盛卢薇一眼,然后没有任何表示的转身离去,装作没认出盛卢薇、没看到短发妹子打的招呼。

“他去哪啊?楼上?”闺蜜疑惑。

“楼上不是不开放了吗,他待会儿就得下来。”短发妹子嘀咕了一句,却没等到下来的人影。

喻封沉踩在楼梯上,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停了脚步,皱了皱眉头。

他觉得有点巧,上次团队游戏结束醒来就遇到这个女生,今天来暗箱又是她。

可能是他想多了,最近精神太敏感了吧,才两次,应该是巧合。

舒展了一下眉头,他绕过暂停营业的标志,来到了冷清的二楼。

“来了啊~”被一堵装饰墙遮住的位置上,宁枫的声音先于身形出现。

喻封沉拐过去,伸了个头,看见宁枫懒懒地半趴在桌上,仍然是三七分的微卷刘海,头发在脑后扎了个小揪揪。

楚老板坐在软座上玩手机,听到他的动静抬起头,小麦色的皮肤在宁枫旁边显得有点黑。

他愣了愣。

宁枫晋升了抗衡级,气质比以前还要阳光不少,乍一看上去,连一点疯狂气质都捕捉不到。

恶灵的气息被隐藏得一干二净,就连喻封沉都只能在这么近距离仔细观察后才能发现一点端倪,换个挣扎级过来,恐怕在宁枫旁边坐一整天都只会以为旁边坐的是个普通人。

由于观察仔细,他没错过这两个人看到他后瞳孔中的异样。

“你别告诉我,”宁枫直起身子,眯着眼睛拽了拽上身夹克的衣角,感知中喻封沉的气息变化可以用翻天覆地形容,“你出去一趟,顺便把等级晋升了?”

“没,还是挣扎级。”喻封沉走过去坐在他们对面,认命地笑笑,“不过快了,下一个游戏就能晋升。”

“你是变态吧。”楚老板低沉的声音出现一丝波澜,他穿着大衣,一向平和沉稳,可谓是整个团队里最像正常人的人,这句“变态”由他说出口莫名的有说服力。

“基操勿六。”喻封沉刚想皮一把,就察觉到一起异常,他动作一僵,懵逼地看着楚老板,“等等,你晋升了?”

刚才注意力放在宁枫身上没注意到,此时他突然发现,楚老板的气息不知不觉从挣扎级,跃升至了抗衡级!

等会儿,什么情况?

楚老板没进行游戏啊?天天就他微信最活跃,哪来的空晋升的?

宁枫欣赏着喻封沉的表情,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脸上出现了似曾相识的邪气,意有所指:“也是,论变态,谁也别说谁,都一样。”

楚老板面色倒是不变:“我不变态,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伪装者。不过,喻封沉,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发生的事有点多,说来话长,还是你们先吧。”这是真的,而且喻封沉还得挑挑拣拣,只说能说的部分。而直觉告诉他,楚老板和宁枫肯定有事要说,尤其是楚老板的晋升,也太悄无声息了。

“也好。”楚老板应了一声,宁枫就身体后仰,靠在了椅背上,喻封沉发现宁枫手腕上常戴的黑色手环祭品已经不见了。

“我们接下来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宁枫笑得很阳光,但配合他的话就给人一种马上要出大事的感觉。

喻封沉沉默几秒,憋了一句:“这位先生,我是警察,我不会怕?”

“噗。”楚老板前几天才重温过美人鱼,意识到喻封沉借助台词接了句梗。

“你笑什么?”宁枫立马抓住机会接上了另一段。

“我想起高兴的事情。”楚老板收起笑容。

宁枫:“什么高兴的事情?”

“你特喵快说。”喻封沉扶住了额头,心里一点担心都没了。

就这态度,起码要说的不是坏事。

“行行~”宁枫挑了挑眉,指了一下楚老板,“介于现在的情况,有些事得让你知道了。重新介绍一下,这是我们队里最强的人,楚老板,楚逸。”

“最强?”喻封沉是真有点懵。

“不出意外的话,是的。”

“不对,不管出什么意外,都是的。”

第一百七十七章 带你出去见见世面

楚逸这个人,在身边人千奇百怪的性格笼罩下,真的丝毫不起眼。

不只是性格,就连能力也普普通通——武器是一把叫不出名字的祭品匕首,身手不错,能打,也似乎仅此而已了。

喻封沉对这个队友的印象止步于:宁枫第一个确定的队友;暗箱的老板;沉稳的性格。

所以当宁枫用一副特别认真的语气说,楚老板是整个团队最强的人时,喻封沉第一反应是在“完了我耳朵出问题了”和“完了我脑子出问题了”二者之间徘徊。

见喻封沉没什么表情,显得特别淡定,丝毫不知道喻封沉心里在叭叭些什么的宁枫投来了狐疑的目光:“你就没有什么质疑的吗?队里最菜的摇身一变成最强的你就没有疑问?”

喻封沉:“有疑问,我可以问了吗?”

“问吧。”楚老板旁边的座位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其他的东西,只见他不知从哪摸了支笔,在指尖花里胡哨地转着。

喻封沉盯了一会儿,发现以前楚老板也是这么转匕首的。

“楚老板是因为某些原因,实力被封了,而现在达到了条件,于是解开一部分封印了吗?”他稍微想想就猜到了楚老板不用参加晋升游戏的原因。

楚老板转笔的动作一停,有点惊讶,宁枫也眯了眯眼,抬手捏住了喻封沉的下巴。

“干什么?”喻封沉对熟人好歹没那么抵触了,他语气透着莫名,拍开了宁枫放肆的手。

“我想观察一下你的脑子是什么构造。”宁枫现在对着喻封沉反正是叫不出“小新人”三个字了,从任何角度看,喻封沉都已经脱了新人的帽子,可以真正融入这个实力很强的队伍。

这位长相阳光温暖的疯医支着脑袋打量着喻封沉:“正常人怎么会想到这个答案?”

那就不正常呗……喻封沉默默地想。

因为他自己也是这个情况,只不过鬼沉木的意识与他终究不太相容,他猜测鬼沉木构成了他的身体,而他现在的思考模式则是从那个十三岁的人类男孩那里继承过来的。

介于自身情况,他看问题的角度和方式就比普通体验师多多了。

他是要用自己的意识对抗鬼沉木的意识,所以得一步步晋升,而楚老板如果是从高等级封印成低等级,就代表所有的晋升游戏对方都曾经历过,自然不需要重新经历一次。

“你猜对了。”楚老板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按了按想说话的宁枫,饶有兴趣地说,“要不你继续猜,我看看你能猜出来多少。”

“……猜出来有奖励吗?”喻封沉永远不会放弃薅羊毛的机会。

“可以有,你肯定想要。”楚老板颇为自信。

“好,你的称谓是伪装者,我一开始以为你擅长的是伪装暗杀之类,毕竟你的祭品是匕首。”喻封沉点点头,先将一部分之前就有的猜测说了出来,然后话锋一转,“但是现在看来,这个伪装可能是系统在知道你伪装实力后,给你的新称谓。”

“你由于一些原因,不得不封印实力,但你有解封的方法,这个方法和宁枫有关。”这一点不是瞎猜,毕竟喻封沉认识宁枫的时候,楚老板就好像已经和宁枫认识很久了。

宁枫刚晋升完,楚老板就暗戳戳解开了部分封印……这要是没关联喻封沉可以把自己脑袋吃了。

“行了,行了,你有点恐怖。”楚老板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你别说了,还是我们来说吧,不然装逼都没机会。”

喻封沉:“……”

“是啊,我一开始把你拉进来的时候,只是觉得你脑子还行,身上的特质有点奇怪,一定是个有潜力的新人。”宁枫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放在桌面上有规律的敲动,“但是现在看来,你成长的速度有点过快了,不管是能力还是思维。”

“别夸我,我害羞。”喻封沉道。

怎么会不快呢?无论是身体的身份还是灵魂的身份,都足以让他接收一大段信息。

宁枫嗤笑了一声,大概是没想到喻封沉现在还会开这种玩笑了。

他心情不错地开口:“那就我来说吧。

“实际上,我引导你们叫他楚老板,是在防别的体验师。

“楚老板这个名字对于别的体验师是陌生的,楚逸可不一样——抗衡级的体验师都挺说过楚逸两个字,并且曾经把这两个当做魔王一样的存在。

“他曾经是错乱级。”

错乱级三个字一出来,就算是有准备的喻封沉都微微睁大了眼睛。

“在进行更上一层的晋升游戏的时候,他失败了。”宁枫接着说,“失败的代价很惨,不过他有手段,没在游戏里直接死,而是得到了苟延残喘的机会。但是,他以前那性格傲得很,得罪的人太多,知道他受了重创,不少人都想趁机彻底杀了他。”

楚老板在一旁听着,没什么情绪波动,像在听别人的故事一样。

“那个时候,他只能逃窜,然后遇到了我。”宁枫指了指自己,笑容勾起,露出一口白牙,“一个已经精神不正常的精神病医师。”

“我的资格证就是用了他的推荐名额才有的。”

推荐名额……喻封沉想起了张雪儿,他也是用了傀儡师的推荐名额才成为的体验师。

虽然……后来有守鹤的帮助,张雪儿完全失去了对他的控制能力,让他自由得如同离了手的氢气球。

“就在我成为体验师的那一刻,他的机会也用掉了。”宁枫瞅了楚老板一眼,笑容里透出着幸灾乐祸,“他用他的能力与我绑定,从此以后,我什么等级,他就什么等级。

“我死,他就不能活。”

这句话说出来,楚老板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我也不想和你殉情,我是被迫的。”

“……”喻封沉懂了。

难怪宁枫对楚老板这么信任,关系好到似乎什么情报都是共享的。

命都绑一块儿了。

“那楚老板……记忆是不是也封了?”喻封沉迟疑着问,楚老板那种对很多知识都不知道的样子一点不像装,如果是演出来的,称谓应该叫【影帝】。

“记忆没封,以前的人和事我都记得一清二楚。”楚老板呵呵一笑,“不过系统是不会允许我变成bug的,封的是信息。

“我跟着宁枫的等级,挣扎级的时候,我关于抗衡级和以上等级的所有信息都会消失,我知道我曾经经历过,但会失去理解能力,必须重新了解才能想起来。”

“哦。”喻封沉想了想那个状态,略微不太能感同身受,“所以现在,你有了所有抗衡级应该知道的信息?”

“没错,能力也恢复了很多,至少宁枫这小辣鸡打不过我了。”楚老板回答问题还不忘扎宁枫的心,可是宁枫老神在在,显然不是会被扎心的那种人。

“打不打的过可难说,我起码也是个疯子,疯子的能力是你预估不到的。”宁枫语气里透着慵懒,看起来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人,喻封沉只有偶尔才能从他的气息里窥探到一丝恐怖的疯狂。

“楚老板以前干过什么,导致那么多人要杀他?”喻封沉又问了个新问题。

“他啊,也就在竞技型游戏里杀了所有人出来还嘲讽这些人的团队太弱,杀人还嚣张地放预告,谁惹他谁死吧。

“恨他的人和敬畏他的人一样多,还好,在现实里有个规定,体验师不能对低于自己等级的人出手,否则,下一次游戏会直接上涨两分。

“我们叫他楚老板,是不让意外听见这个称呼的体验师吓到,因为楚逸两个字对某个时代的抗衡级、错乱级来说,可以止小儿夜啼。”

宁枫轻飘飘地说着楚老板的壮举,末了补上一句,“和我绑了才知道低调,毕竟他吵不过我,又打不过我。”

楚老板:“我真是谢谢你了。”

喻封沉有点想笑,碍着楚老板面子憋住了。他已经缓了过来,想到了另一个人:“江孑冷知道这事儿吗?”

“他知道,她姐不知道。”宁枫摊了摊手,“要不是楚老板,这小屁孩还不进来呢,说我不靠谱,万一发起疯来队友也得死。其实我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好青年。”

我信了你的邪。喻封沉看了眼宁枫的脸,感觉温柔善良这两个形容词和宁枫唯一的交集就在长相上了。

“好了,改交代的都交代完了,你比我们想象的平静很多。”楚老板打量了他几眼,没忍住,又打量了几眼,还打量了几眼,“你变化很大,再也不是那个能被我抵着匕首还强装镇定的小菜鸟了。”

“你该谈谈你自己了。”

谈谈我么?那就有的谈了。喻封沉想了想,决定把可以说的都说出来,好让以后的这些队友做个心理准备。他开口第一句:“我不是人。”

“你别这么骂你自己。”宁枫痛心疾首。

“……我也不是鬼物。”喻封沉无视了宁枫的戏,接着说了下去。

这是他对自己的定义,他现在确实两边都不是,不然也不会叫异端。

当下,他把自己十三岁死掉,被厉害的体验师阿姨用鬼沉木雕刻复活的事大致说了一边,还把这次法国之行细致地描述了一下,只是略去了他死时遭受的虐杀,把“告死”这个团队和他、和他父母的恩怨给隐瞒了。

这个没必要说,说了宁枫和楚老板现在也帮不上忙。

宁枫听得有些沉默,大概没想到自己随手拉进来的新人会有个这么诡谲的身世。

楚老板皱了皱眉:“鬼沉木……我应该知道。”

喻封沉朝他看去。

“不过这个信息现在没了。”楚老板耸耸肩,“看来是错乱级才能接触到的东西。”

“哦。”喻封沉看了看两人,一个疯子,一个大佬,都没对他人不人鬼不鬼的现状露出丝毫在意,这个情况不禁让他彻底松了口气。

宁枫甚至很有兴趣地跟他讨论起了鬼沉木的能力,喻封沉的诅咒体质根源就是鬼沉木的诅咒之力,那些黑色纹路、黑雾、飞来飞去的虚幻人脸也是鬼沉木的产物,这让宁枫比较好奇。

聊了一会儿,喻封沉问:“你们对我说的那几个想入队的有什么看法?”

云肆、红、米格尔。

宁枫和楚老板对视一眼,楚老板笑了:“厉害人我们当然欢迎,不过,得见了面,再一起进入游戏观察过后,才能决定。”

“行,有空喊他们过来。”喻封沉点头,突然问,“对了,刚才承诺猜对了有奖的,奖呢?”

楚老板又开始转笔,低沉的嗓音里带上了笑意:“带你出去见见世面怎么样?你想不想认识抗衡级的体验师?”

喻封沉听着,脑子里想起另一个金发血眸的人说过的话,立刻意识到了:“哦——两个月一次的体验师线下交易聚会?”

“啪!”楚老板把笔扔在桌上:“不玩了,为什么在喻封沉这玩意儿面前逼装不出来,他背着我们到底补了多少课。”

宁枫毫不掩饰地嘲笑更是深深刺痛了想装逼的楚老板的心。

见楚老板自闭了,宁枫接下了话茬,对喻封沉道:“这个聚会需要抗衡级才能参加,一个抗衡级可以带一个挣扎级去,一贯是各个团队进行祭品交易的的途径,也是炫耀和评估新人的途径。”

看喻封沉听得认真,宁枫继续道:“在全球,固定的交易地点有一百六十四个,每次都是同步开启聚会,想去哪一个都可以。最近的交易时间是明天晚上到后天,就在本市,我和楚逸带着你去。”

“好。需要注意什么吗?”喻封沉想象了一下小说里的秘密聚会,都得穿着带帽兜的长袍,戴着面具隐藏身份。

从喻封沉的表情里看透了这些心理活动的宁枫笑出了声。

“我们在游戏里的形象和现实没区别,查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事,抗衡级的体验师基本都认识,或者互相听说过,毕竟有论坛在,掩饰身份没必要。”

“不过你是得注意一点——你的异常不止我们能发现,别人也可以,到时候或许会有找麻烦的。更有些人,会动手杀你。”说到这,宁枫的表情变得阴恻恻的,好像他现在就是想杀喻封沉的人的一员似的。

“明白了。”喻封沉依然一副淡定的模样,他已经过了那个会被宁枫戏精表现吓到的年龄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前往交易地点

下午回了学校,喻封沉甚至赶上了两点五十的一堂课。

守鹤这次频频看他,眼里透着些许惊疑不定——在守鹤这样的人眼中,喻封沉的状态简直像是换了个皮,只剩下芯子了。

晚上到了宿舍,守鹤没去自习室,而是把门一关,用一种少见的审视的眼光打量了喻封沉一遍。

“你还是他吗?”半晌,守鹤吐出几个字,语气有些冰冷。

喻封沉笑了,他知道守鹤在问什么,看样子,守鹤把现在的他当成了“鬼沉木”的意识,而不是原来的他。

“我就是我啊。”他回答。

守鹤皱起了眉头,走近几步,脸色并不好。

由于守鹤性格的原因,对着他,喻封沉完全无法做出像对着宁枫他们时那种开玩笑的行为,他见守鹤真的脸色很差,收起了伪装成鬼沉木意识吓对方一下的念头,无奈道:“你别担心,我真是我,不是别的东西。”

守鹤听到这句话,眼神里透露出一丝犹豫,这在仿佛什么都知道的鬼商身上简直罕见。

“你不信,你凑近点,用你手里的各种方法给我扫描一遍……我没被体内的东西占据,我只是想办法撬开了一部分力量,脑子还没坏。”喻封沉又保证道。

没想到守鹤真的不放心,不知从哪里拽出个黑色断手就要往喻封沉头上摁。

眼见黑色断手上流着腥臭的汁液,喻封沉眼角抽了抽,敏捷地躲了过去,刚想解释,就听守鹤松了口气:“洁癖,是你。”

“……”真是个好方法啊喂。

在自证身份后,喻封沉便把法国的事又交代了一遍,让守鹤知晓了他体内气息和特质巨变的原因。

守鹤沉默地听着,不知在想什么。事实上,对于“半人半鬼”这个词的理解,守鹤应该是跟喻封沉最接近的人。

毕竟他也带着这样的身份,在这个世界上存在了二十多年。

末了,守鹤笑了笑,冷静地说:“我居然会不确定主宰你身体的意识来自于哪边,看来,是我退步了。”

“退步?”

“是的,长时间处于安全环境里,有些东西已经在退步了。”守鹤点头,没有多说。

夜里,喻封沉躺在自己的床上,感受到熟悉的宿舍床铺和被子,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守鹤的生物钟很准时,这会儿已经睡着了,喻封沉闭了闭眼,想起自己还有活动游戏的奖励没拿。

犹豫一下,他坐了起来,心里默默道:“这么晚了,别搞出上次那么吓人的快递员了,最好安安静静的,可以吗资格证……”

无声念叨了一会儿,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他打开资格证,选择了接收奖励。

信息上说,这次的奖励是一把祭匙和一件挣扎级祭品,祭匙这东西喻封沉没听说过,倒是有点新鲜。

选择了接收物品后,周围一下子静谧下来,连时钟的走动声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不正常的氛围开始悄悄充斥在喻封沉周围,让他不自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环顾四周,余光里瞥见什么东西从墙里伸了出来。

那是一双青灰色的手臂,手臂中捧着一个纸盒子,比上次的大一些,盒子上用黑纸红字:请签收。

喻封沉小心地从青灰色手臂那里接过了盒子,冲手臂小声说了句谢谢,手臂无声地缩了回去。

两分钟后,所有的异常消失,什么动静都没传出来,守鹤都没有惊醒,喻封沉心里感叹:还真就安安静静呗……资格证真贴心。

他望着盒子发了会呆,然后便打开了。

盒子里放的是一把钥匙和一件衣服。

他伸手拿起钥匙观察了一下,钥匙与皮肤接触传递出一种极致的冰冷,骨白色,制作精美却很黯淡,连带着让他骨节分明的手指都失去了颜色。

【祭品:祭匙】

【等级:无】

【用途:打开奈亚杂货铺的钥匙,有了本钥匙,你可以在任何时候进入杂货铺购买商品(不包括游戏进行中)】

【货币要求:资格证积分】

居然是杂货铺的钥匙!

喻封沉被钥匙冻得僵硬了一下,随即脸上出现一抹喜色。

奈亚的杂货铺里卖的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东西,虽说仅限旧日国度游戏世界,但如果能随时进入购买,不仅仅对他,对整个团队都是一个大喜讯啊!

很快抛开这种情感,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钥匙下的衣服上。

喻封沉把叠起来的衣服拿出,发现这是件黑灰色格子衬衣,不薄不厚,摸在手里质感有些奇怪,不像纯粹的布料,反倒像是……

又摸了摸自己的手臂,喻封沉了然。

像人皮。

【祭品:沉】

【等级:挣扎(可提升)】

【特性:专属、增幅】

【用途一:将沉穿在身上,可以隐藏自身气息,对天赋活偶有巨大加成】

【用途二:将沉穿在身上,可以增强对诅咒之力的掌控,减少失控风险】

【注:该祭品等级随体验师等级提升】

看见这件黑灰格子衫的属性,喻封沉瞳孔微缩,这是一件可提升的祭品!

而且,与厄运不同,与戏勾也不同,它的每一项属性都在表示:这是独属于他的专属祭品,名字、用途都是围绕着他的。

甚至可以跟他一起提升等级。

他回想了一下,发现宁枫那件每次游戏必穿的白大褂可能也是这种情况。

这已经有些类似于玩家体质体验师的专属祭品了。

“果然,活动游戏的好处太多了,才能让一个个体验师前仆后继啊。”他分神间,纸盒子悄然消失,只留下钥匙和衣服。

把两样东西都放进梦境空间后,喻封沉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他早早起来跟着守鹤晨跑然后吃早饭、上课,早冬的凉风不猛烈,而是缓缓渗透进皮肤的那种,喻封沉换了件加绒大衣,戴了副银色的平光眼镜,混在众多大学生们之间投入教室和食堂。

食堂仍然是传播消息最快的地方,喻封沉在二楼点了碗面的功夫,就听见几个学生兴致勃勃的讨论着最新的“大新闻”。

听说王教授在北道市停留了一个星期,到现在还没走,可能会在学生里选研究小组的新人。

这要是被选上了,以后的前途基本就稳了啊!

喻封沉回忆了一下那位王教授,不置可否,和守鹤一起端着面走开了。

一切仿佛短暂回到了正轨上,直到傍晚六点,宁枫在微信群里艾特了他,让他出校门准备去参加线下交易活动。

枫叶:半小时后校门口等你哟~

典雅大老板:我开车。

鱼:嗯。

跟守鹤打了声招呼,喻封沉把【沉】拿出来换上,扣好了外面黑色加绒大衣的纽扣,戴上眼睛和口罩就打算出门。

守鹤叫住了他,半笑道:“最近的频率也太快了,不管是为了什么,注意一下安全。”

喻封沉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今晚不是游戏,是活动。”

守鹤一边说“我知道,我就是提醒一下”,一点不意外地扔过来一个背包。

背包是灰色的,喻封沉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些符纸,积分商城里能买到的那种,很便宜,只能勉强驱散或阻挡惊怖级鬼物,也不知道不是体验师的守鹤从哪儿搞来这么多。

“当掩护,你们体验师的线下交易活动我去看过,新人半真半假暴露实力会比较好。”守鹤的提醒让喻封沉暗暗好笑,这些他已经想到了,他感觉守鹤就想老妈子一样操心。

毫不知情的鹤老妈子:“注意安全。”

喻封沉点头说好,转身离开了宿舍,他现在已经可以感知到宿舍周围的各种擅长隐蔽的鬼物了,想来都是守鹤养着的。

一出宿舍,风就冷冽起来,今年的寒潮反反复复,今天又是一次,太阳一落山空气就冻的人发抖。

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楚老板已经停着车在等他了,隔着窗户向他招了招手。

喻封沉走近,随意一瞥,看见宁枫在副驾驶刷手机,手机上登录着一个网站,具体的内容……一片模糊,一个字都看不清。

这大概就是抗衡级才能登录的体验师论坛了。心下有了答案,喻封沉便没纠结自己为什么看不到,反正资格证的诡异他见识过很多次了。

坐上车后座,旁边放着两个包,是楚老板和宁枫的。

喻封沉摘下口罩,把自己的包也放到一边,听着校门口的喧哗和热闹,他笑了笑,升起车窗玻璃隔绝了这些声音。

宁枫回头看了一眼。

喻封沉上身黑大衣,下身是黑色工装裤和同色运动鞋,乍一看,除了眼镜和皮肤,他简直从头黑到尾。

“你这审美跟谁学的啊,太低调了点。”楚老板的车向一个方向驶去,宁枫便开始找喻封沉说话。

“低调点不好吗?”

“低调有什么好的,作为体验师,麻烦从来不会因为你低调就不来找你。”宁枫意有所指,却看见喻封沉不在意的拿出了手机开始玩“2048”。

“不是怕有麻烦,只是喜好。”

“你还记不记得你才不到二十二岁,为什么没有一点朝气呢,我们精神病人都比你阳光。”宁枫偏过头去看窗外,他也把车玻璃给关了。

车里偶尔聊两句,宁枫说两句就不想说了,楚老板却有了聊天的兴趣,一路上拉着喻封沉介绍了这次参加线下交易活动的团队。

终于,在晚上七点左右,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车驶入了目的地——北道市最大的酒店,艾尔酒店。

喻封沉朝酒店门口望了一眼,就看到一两个正在等人的年轻人,从气息上分辨,都是体验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开始

艾尔酒店有三十七层,虽然名字很国际化,可它的建筑风格却十分古风,外墙为金属银搭配淡金,某些地方设计了小镜子和挂饰。

入夜后,墙壁上的镂空浮雕便亮了起来,浮雕内容取自《清明上河图》,用新的排列方式将图的内容展现出一二,使整个建筑散发着优雅又招摇的光,分外醒目。

喻封沉坐在后座抬眼看去,酒店大门设计成了古时府邸大门的样子,金色的六棱柱琉璃灯笼不规则悬挂,有高有低,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站在门外的体验师似乎察觉到又有人过来,对视一眼就转身进门了。

这个行为显然十分常见,楚老板没多给眼神,把车停好,对喻封沉问道:“我刚才跟你说的几个队伍的信息你都记住了吗?”

“嗯。”喻封沉点头,在车上楚老板跟他说了几个几乎每次都会在这个地点参加线下聚会的钉子户团队,每个队伍只会来四五个人,加起来也有三十多个人了,不过喻封沉只听了一遍就基本记了下来。

“这里是一百六十四个交易地点之一,活动负责人信誉很高,来这里的体验师不少,每次都有起码五十多个,偶尔还有错乱级的来凑个热闹。”楚老板过去曾经参加过很多次这样的聚会,活动负责人便是老熟人。

他可以想象,那位老熟人看到他会是什么表情——估计比看到鬼要稍微夸张点。

“这儿有多少人认识你?或者说,见过楚逸的脸?”三人向入口走去,宁枫收起手机问了一句。

“可能有两三个吧,一些老团队的队长可能知道我。”楚老板想开个玩笑,“你俩小心点,万一有我仇家,不敢直接找我就来找你们两个,我就能看好戏了。”

“放心,我会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喻封沉淡淡地说。

“放心,我会跑得比喻封沉还快的。”宁枫也道。

“……”天可怜见,楚老板曾经真的是很傲的一个人,岁月到底……不,是队友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他只能跳过这个话题,嘱咐道:“活动期间别放出自己的感知,也隐蔽一下气息,别轻易让别人知道你的等级和特质。”

“好。”喻封沉仍然是简短的回答,宁枫直接就不答话了,很放松地往前走。

“啧”了一声,楚老板带着两人踏进酒店里。

阴冷的风吹来,让空气中弥漫起一股死气。

喻封沉一眼就看到酒店前台被分成了两部分,不,不是分成两部分,而是在原本的前台右边,多出了一张黑色的桌子。

桌子后坐着一个红衣女人,女人穿着鲜艳的长袍,头发披散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见一抹苍白。

两张桌子泾渭分明,一边亮堂而明朗,一边诡异而黯淡,明明在同一个大厅,却被无形的东西隔开。

大厅里有着一些住客,此时正是吃晚饭的时间,有些人吃完了退了房,正在大厅等人。

喻封沉从这些人的眼神中确认,他们看不到多出来的桌子,也不知道大厅里多出来这么一块阴森森的地方,想来,只有体验师才能见到。

楚老板径直朝红袍女人的桌子走去,看见他们的走向后,带着热情笑容的正常前台女孩眨了眨眼,当做没看见的样子转过了头。

“前台似乎知道旁边有东西,但是她也看不见,应该是活动负责人跟她说了什么。”喻封沉继续观察,他跟在楚老板后面,接近了红袍女人所在的桌子。

桌子上用一块深色软木镇着几张红色方纸,上面已经有了一大片墨迹,仔细看去,那是一个个名称。

“要登记的。”宁枫仗着自己个子高,轻而易举就把胳膊搭上了喻封沉肩膀,喻封沉发现自己不怎么抵触这样的接触,也就随他了,

宁枫今天没穿白大褂,而是穿了白色加绒卫衣,下身牛仔裤,既不隆重也不正式,按这位疯医的话来讲,衣着随意一些反而会显得比较有底气。

“咦,我们是最后一个队伍了么?”楚老板讶异的声音传来,喻封沉用眼神对一脸“果然如此”的宁枫发出了疑问。

“别的队友都会提前到,但是我们的楚逸楚大老板,永远是踩点。”宁枫收到疑问,懒懒地做出了解答。

“也就是说,其他队伍都登记过了?”喻封沉凑上前去,趁机瞄了一眼体验师名单。

名单是按照队伍划分的,队名在最前面,成员的名字则写在队伍后面,他视力和瞬间记忆力都很强,大脑在眼睛接收到图像的同时就把信息罗列了出来。

带上自己这队,一共十四个队伍,常驻队伍基本都在。

每个队伍都来了两到五人不等。

在这份名单里,他还看见了两队熟人,镜片下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

第一队是王教授所在的队伍,这点他不意外,毕竟王教授在北道市逗留了这么久,不可能错过这场交易聚会。

当然,纸上写的都是称谓,王教授自然也不会用真名,他是通过另一个称谓猜测出来的。

【放逐】,占卜师、提灯人、教授、画师。

他之前就和守鹤一起分析过,占卜师和王教授应该是同一个队伍。

但是这个队伍中会出现画师却有些出乎意料,喻封沉记得没错的话,画师是死亡深林中那个画着淡妆的艺术生气质的青年。

没想到这么巧,又碰上了。

以前他在向楚老板薅羊毛的时候就知道了一件事,体验师离得越近,戏里的概率就越高,因为游戏是有覆盖范围的。

不仅仅是画师,就连三号记录官、行刑官、女巫等人,也要么是北道市市民,要么住在临近城市。

所以今天能遇上画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喻封沉还记得宁枫当时和画师玩塔罗牌,占卜出了“爱情会很坎坷”的结果,也不知准不准。

第二队,是傀儡师的队伍。

【迷途】,傀儡师、双生花。

这两个名字连在一起,让喻封沉在愣然的同时又感到事情就该如此发展。

安以岚的命是红霜决定留下的,红霜是张雪儿想办法从游戏里放出来的,而安以岚和张雪儿又是同系同年级的同学。

于情于理,带着红霜外挂的安以岚加入张雪儿的队伍,都没问题。

喻封沉推了推眼镜,看着楚老板写上【暂未起名】,然后是伪装者、疯医、异端。

从头到尾,坐在桌子后的女人都一动不动,也不见呼吸起伏,就沉默地看着他们。

喻封沉感到一道视线从红袍女人的长发下钻出,定在了自己身上。

“她要干什么?”喻封沉心里一动,离这么近,他清晰的感受到女人身上传来厉鬼的气息。

抗衡级的厉鬼,和红霜一个等级。

只不过这个厉鬼没有恶意,仿佛只是来这里打个工。

楚老板写完,女鬼才终于动了动,伸出苍白的手递出三张房卡。

“今晚的活动七点开始,持续到十二点。内容是晚饭、新团队评估和情报交换。”女鬼站了起来,头发底下传来冰冷的声音,仿佛一朵高贵的红莲。

线下交易聚会开两天,第一天晚上进行女鬼口中的活动,第二天上午进行祭品交易。

她继续着自己的工作:“你们的房间在三十四层,大床房,一人一间,晚上害怕想一起睡也随意。活动在三十五层的宴会厅进行,三十六层是空层,你们不要上去。”

“那三十七层呢?”宁枫对女鬼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有时候喻封沉真佩服他,对谁都能笑也是不容易。

“三十七层?”女鬼重复了一遍,头发缝隙中的眼睛惨白,如同蒙着一张膜,“那里是进不去的。”

她说完,指了指旁边的电梯:“手里拿着房卡就可以上宴会厅了。”

“谢了,现在的员工态度比以前那个好很多嘛……”楚老板嘟囔着,把两张房卡各自分给了同伴,然后走向电梯。

喻封沉看了看,自己的房卡是3423,宁枫是3416,楚老板的是3407,顺序是打乱分开的。

想想晚上休息的时候,隔壁房间都是其他团队的人,有的善意,有的恶意,怪不得有人会选择一起睡,反正床大,比较有安全感。

电梯很宽敞,他们进去的时候刚好有三个穿制服的人从里面出来,讨论着一单生意。

喻封沉进入电梯站定,看着这几个人的背影被缓缓关闭的电梯门隔绝,眼神微闪。

随即他注意到了电梯的内部环境。

每一层楼都有按钮,只不过按钮涵盖了地下停车场到三十三层,却没有三十四到三十七层的。

此时,所有按钮都显示出阴惨惨的鲜红色,他们没按楼层,电梯就已经启动,自动向上。

喻封沉拿出大衣口袋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五十八,还有两分钟聚会就正式开始了。

随着轻微的机械声,电梯在一个没有显示的楼层停下,电梯门缓缓打开,顿时,些许嘈杂传入了他的耳朵。

宴会厅的氛围倒是没刻意搞得很恐怖,暖色调的灯光明亮,已经到的队伍坐在一张张独立圆桌旁,看到电梯里又有人出来,不禁往电梯处瞧来。

喻封沉没放过这个机会,飞快扫了一眼,将各种反应收入眼中。

有些队伍不甚在意,看了一眼就转过头去。

有些队伍显然有人认识宁枫这个疯医,指了指他们,对自己的队友说着什么。

有些队伍的个别人看见楚老板的脸后迷茫了一瞬间,然后瞪大眼睛,满是不敢置信。

还有些队伍则是把目光放在喻封沉身上,比如曾见过面的占卜师小姐、王教授和画师,想来他们也好奇喻封沉的队伍是什么样子的。

喻封沉扫视的目光一顿,与一双漂亮的眼睛撞在一起。傀儡师张雪儿看向喻封沉的眼神似笑非笑,有点奇怪,喻封沉偏开目光,推了推眼镜。

安以岚则是冲喻封沉挥了挥手,一副很熟的样子。

他们是最后一个到达的队伍,而剩下的空圆桌还有三四个,这个时候,楚老板落后宁枫半步,让宁枫来决定座位。

显然,不管楚老板恢复了多少实力,在【暂未起名】这个队伍里,宁枫才是队长,喻封沉从加入队伍起一路看来也是如此,无论什么事,基本都是宁枫决定,楚老板照做。

而宁枫也有这个实力和带着楚老板和喻封沉,与其他队伍平起平坐。

第一百八十章 白夜与胆小鬼

一时间,宴会厅里气氛各异,喻封沉跟着宁枫和楚老板坐下后摘了口罩,毕竟在即将吃饭时还带着口罩有些不礼貌。

七点到来,主桌上的一名男子站了起来。他是唯一一个独坐的人,看不出年龄。

硬要说的话,他的脸像是二十七八,但气质却仿佛带着见过人世沧桑变化的淡然,说是四十多岁说不定也有人信。

他穿着一件设计有些奇特的青色唐装,脊背笔挺,礼仪合度,走上了宴会厅的讲台,在一支话筒架后站定。

宴会厅里的声音在这一刻完全消失,大家都看着他,无形中彰显出他在这些体验师中的威慑力。

“欢迎来到十二月底的线下聚会,这里是第五十一号聚会地点,我依然是活动负责人,心魔。”这个男人拥有一双桃花眼,眼尾略微上翘,凭添了一股妖异。

只是喻封沉却发现,他往暂未起名小队方向看的频率似乎高了些,眼中透着些许不确定,显然是认识楚逸的。

“在进行新队伍评估前,我邀请大家先填一填肚子,各位的桌上有十一道菜肴,老规矩,七道正常的美味,四道死人菜,还请各位自行分辨,四十分钟以后结束晚餐。”心魔微微颔首,带着得体的笑容下了台,同时,晚宴正式开始。

喻封沉面前摆着十一个由半圆瓷罩罩住的盘子,这场景,加上心魔的话,瞬间让他想起鬼域中的归来餐厅,那张呼吸着的盲村瞎子的脸皮。

顿时一阵反胃。

那绝对是他吃过最恶心的东西,没有之一。

宁枫也想到了那次,不过,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只看见喻封沉脸色奇差地坐在那里,盘子里的东西已经没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喻封沉经历了什么。

他们把盖子一个个掀开,一阵阵香味飘了出来。

桌上的菜有红烧肉、糖醋鱼、麻婆豆腐、酱肘子等等,乍一看都挺正常,而且美味。

喻封沉闻了闻,从香味上看,他完全分辨不出来区别。

于是他推了推眼镜,悄悄开启了通灵之眼。

再次看向这些菜肴,他盯着汤圆沉默了两秒,只见奶白色的汤圆变成了黑色,俨然是一颗颗眼珠。

眼珠们在汤里飘着,不知是不是错觉,喻封沉好像看到眼珠在自己转动,偶尔会在汤里造成小小的涟漪。

酱肘子是人手,糖醋排骨上布满了黑色虫子。

还有最后一道死人菜倒是一时间看不出来,喻封沉关了通灵之眼,心有所感的戳了戳糖醋鱼的鱼头,成功在鱼口中看到了螺旋形排列的尖密牙齿。

喻封沉拿着筷子,左手撑着下巴,无语地问:“为什么要搞这么一出?”

“为了测验一下来客的能力。”楚老板笑笑,朝心魔的那桌瞥了一眼,“体验师总有很多种方法分辨哪些菜不对,这不能证明体验师有多牛逼,纯粹就是负责人想恶心我们一下。”

正说着,宁枫就用筷子精准的插了一颗汤圆到自己碗里,黑色的芝麻馅儿从缝隙里流淌出来,被他送到了嘴里。

“等等!喂……”喻封沉眼睁睁看着宁枫把眼珠子吃掉,还嚼了两下。

他不知所措:“你没做辨认吗?”

“没,不过你刚才开启通灵之眼以后视线在各个菜上的停留时间已经告诉我哪些菜有问题了。”宁枫又嚼了几口,把眼珠子吞了下去。

“那你知道这道菜是眼睛做的吗?”喻封沉怀疑宁枫没仔细数秒。

“原来是眼珠子,没事,我知道这个菜有问题,但是不妨碍我尝尝。你要不要来一个?”宁枫笑嘻嘻地看着喻封沉,让喻封沉突然想起了他“疯医”的称谓。

这,平时表现的太正常了,让我忘了他其实是个疯子来着。

“味道怎么样?”喻封沉冷静下来,虚着眼看他。

“还成,就是有点爆浆。”宁枫满意地又捞起一个,“就芝麻汤圆味,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了,回头我学着做一下看看……”

等等,这个就不能忍了,我是应该先吐槽你会做吃的,还是先吐槽你吃了眼珠子汤圆以后产生了做汤圆的兴趣呢?

楚老板摇摇头,一副“宁枫简直无可救药,我怎么绑定了这么一个人”的表情。

喻封沉替楚老板默哀三秒钟。

然后他突然想起来一个问题。

“这儿的负责人认识你?你们关系不错?”他对此有点好奇,当然,敌对关系可以直接排除,不然楚老板可能宁可换一个远一些的活动地点也不会来这里。

楚老板往主桌瞄了一眼,同时收到了几个曾经的熟面孔投过啦和惊恐目光,他转过头拿了个桂花糕:“老朋友,不过这是他第一次见到降级后的我,噗,你看他现在表面上淡定的模样,其实心里已经在念经了吧。”

念经超度你吗?喻封沉觉得自己的心理活动宛如德云社进攻型捧哏。

“那个心魔,很强吗?”他没放出感知,从他的视线里并不能直接判断心魔的实力。

“在场唯一一个错乱级,你说呢?”

“打扰了。”喻封沉夹了一筷子红烧肉放进嘴里嚼嚼嚼,他看了看宁枫又看了看汤圆,差点也想捞一个尝尝。

晚餐持续了四十分钟,各个团队都有辨别菜品的能力,像喻封沉这样拥有针对性能力的很少,但是到了抗衡级,花点力气就能通过气息和特质来完成同样的事情了。

这顿饭没难住体验师们,唯一的作用就是把体验师们隔应的够呛。

体验师也是人,喻封沉或许运气不好遇上了些性格很特别的家伙,但大多数体验师都是从普通人熬过来的,一想到桌上放着人肉之类的东西,隐隐都有些吃不下饭。

结束了晚餐,在楼下看到的红袍女鬼不知什么时候飘了上来,拿着一个裹尸袋,把各个桌上的菜连同盘子一起放进了裹尸袋里,一圈过后又带着阴森鬼气飘走了。

宴会厅里的讨论声又大了起来,因为接下来,是评估环节。

喻封沉靠在椅背上,感受到好些目光都在他身上停留了一会儿。

楚老板已经跟他科普过评估环节的概念。

简单来说,就是有抗衡级体验师带队的队伍,在论坛上都互相了解过,在一次一次的游戏中积累了各队的情报并且在论坛公开。

可以公开的情报都是基础情报,不会挖的太深,只求在团队竞技模式游戏中互相有个底。

所有被论坛记录的体验师都不能无缘无故在现实里伤害对方,如果这么做了,受害方将事情在论坛揭露,施加伤害的一方就会被所有体验师抵制,这种强度的惩罚没几个队伍愿意接受,相当于体验师们有了一个公共保护伞,

而这样的情报积累需要时间,队伍刚从挣扎级晋升上来的队伍来说,公开情报并且加入被保护队伍的最好契机就是两个月一次的线下交易活动。

各地的交易会都会安排一个新队伍评估环节,新队伍主动公开基础信息,当晚就会被记录在论坛上。

除此之外,无论新队伍还是老牌队伍,队里有优秀的挣扎级体验师也可以提前向其他队伍介绍,这样的话,虽然挣扎级体验师上不了论坛,但是他的身份已经在论坛中被知晓,同样拥有被保护的权利。

宁枫打算在这里把喻封沉推出去介绍一下,虽然高调了点,但是反而能限制一些人的小动作。

心魔又上了台,他微笑着环视一周,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几张红色的纸,他对着纸上的信息看了看然后道:“这次来的有三个新晋升的队伍,那就挨个来吧,第一个队伍是……【白夜】。”

在偏向角落里的圆桌旁站起来两个人,都是男性,一个皮肤苍白,像是没在阳光底下晒过一样,一个脸上带着无害的笑容,有些温和。

他们走上台,心魔主动让出了话筒,那个皮肤苍白的年轻人握住话筒架,露出了爽朗的笑:“我是白夜的队长,守灵人,玩家体质,一个多月前晋升的。专属祭品叫【丧钟】,有四个用途,具体的就不便多说了。”

他朝旁边的队友点了点头,笑容温和的青年就接管了话筒:“蛇鬼,鬼物体质,在抗衡级待了一年了,刚找到合适的队伍。”

“我们的队伍目前有四个人,还有两个也是抗衡级,目前在游戏中。”

这样就可以了。

介绍不必太完整,甚至没有来的队友也不必多提及,别的队伍要的只是一个印象,一个大概。

来自白夜的两个人走回座位,受到了不少打量,但两人神色镇定,看样子心理素质十分过关。

“下一个队伍……哦,不是队伍,是一匹独狼啊。”心魔看着手里的名单,眼睛微微弯起,看起来对这个单人前来的体验师有些兴趣。

到了抗衡级还没加入队伍的体验师很少,每个都是对自己特别自信的。

谁知道下一秒,一个身影就打破了这个特别自信的形容词,一个看上去不知道有没有二十岁的男生哆哆嗦嗦站起来,为难地深呼吸着,然后强装镇定一步一步走上了台。

喻封沉心里想着:如果他腿没抖,可能还会显得没那么紧张。

男生穿着较厚的休闲服,头发毛茸茸的,戴着一副圆框眼镜,看起来很好欺负的样子。

“我……我叫夏至白。”男生一开口就让底下的人感到惊讶,因为鲜少有人会直接在这里报真名!

“那个……我的称谓是胆小鬼……我不喜欢,所以,你们还是叫我的名字吧。”夏至白说了这么几句话,冷汗都快出来了。

“我来就是想找个队伍。我已经抗衡级了,之前不敢跟别人接触,但是抗衡级的游戏机制太可怕了,没有队伍我会死的……那个,你们有谁看上我了,等下可以来找我,谢谢!”

夏至白说完窜下了台,一溜烟跑到角落坐好,喻封沉的目光跟随着这道落荒而逃的身影,眼中闪过黑色雾气。

“他不错。”他道。

宁枫双手插着裤兜:“嗯哼,看出来了,不过我应该没你看得准,到我们上台了,等下你把从夏至白身上看到的东西跟我们说一下。”

“行。”喻封沉点头,之前目前来说,占着位格的便宜,他看鬼物体质的人总能看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心魔已经在台上叫了【暂未起名】四个字,三人不急不缓地走上去,主要由宁枫介绍,喻封沉打算当个安安静静的背景板。

“暂未起名这个名字好吧?我想到的。”宁枫十分放松,在座的人当中有六分之一都在游戏里见过他,对他疯狂起来的样子印象深刻。

“现在队里有五个人,这是伪装者,抗衡级。”他指了指笑而不语的楚老板,喻封沉明显看到有些人身体僵硬了一下,尤其是一个头发染成雾霾蓝的女人,几乎是颤抖了一下,然后满脸的疑惑、震惊、不可置信。

他又专门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心魔,发现这个男人面色不变,竟然已经忍住了所有情绪。

“这是异端,挣扎级,队里最弱的那个,你们别欺负他哈。”宁枫又一指喻封沉,想了想补充了一句,“也别勾搭他,长得帅也是我们队的,抢不走。”

他对着台下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却让不少人都莫名的感到不寒而栗。

“他可不是在提醒,用了气息,他是在威胁和警告。”画师喝着桌上的凉茶,好脾气地笑了。

当初他近距离接触过疯医和戏子,那时候也没想过看起来特别弱小的戏子能这么快升挣扎级,变成了异端,还到了现在这种气息稳固连他都看不透的程度。

“但是这个异端真的很有趣,他的命运很难窥探。”占卜师小姐在这么多人面前又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一旁的提灯人秦诺轻轻叹了口气,对此表示认同——她还记得占卜小屋里,占卜师被血糊了一脸的样子。

“真的抢不走吗?”王教授却反问了一句,“喻封沉,怎么也算我半个学生了吧,我挺中意他的,虽然看不清,但是他的特质很强大。”

“别想了,”占卜师悄悄白了他一眼,“看到那个伪装者没?你知道他是谁么?”

“谁?”

“楚逸,曾经的称谓叫噩梦,和心魔是好朋友。”占卜师道,“我也是刚确定。”

她扬了扬手里的一枚银币,银币的两面都锈迹斑斑,还沾着新鲜的血迹。

第一百八十一章 晋升太快的弊端

不管下面坐着的体验师怎么想,反正宁枫介绍得很轻松,他顺带把江孑冷和江霜伶的称谓也报了出来,又引来了一阵讨论。

谁能想到,大家眼中反复无常的危险疯子,和传说中的阴谋家执棋者凑到了一块?

这个队伍有些可怕,后续的成长可能要脱轨,直接上天。

回到座位上坐下,喻封沉察觉到张雪儿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背后,他回过头,就看见张雪儿冲他露出了甜美的笑,一如以前,张学姐对喻学弟的笑容。

喻封沉目光沉了沉,忽的,也朝那边回了一个微笑。

“呀,进步了啊。”张雪儿小声赞叹一句,安以岚奇道:

“什么进步了?”

“喻学弟这几个月来可是见我就躲啊,现在能力变强了,已经敢笑嘻嘻地直面我了。”张雪儿的手指缠在一束头发上,她的长相没有安以岚那么出众,但身上总是围绕着一股神秘多变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我倒是不了解……他在面对比他强的人时,好像也一点都不怕的。”安以岚歪了歪头,想起喻封沉和红霜曾经的对话。

“他太冷了,我和他相处两年,也只不过把这个不带温度的人捂热了一点点,还在他成为体验师后一朝回到解放前,真是让人难受啊~”嘴上说着难受,张雪儿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表现的,她嘴角勾起,画着精致妆容的眼睛里有着狡黠的光,“所以我对他更感兴趣了。”

“是么,冷漠的男生就是招人喜欢,谁不想让自己成为冷漠男生眼里唯一的特别存在呢?可惜因为鬼商的阻拦被别的队伍抢走了。还好,我们有后手对吧?”安以岚摊了摊手,却盯着张雪儿看了半天。

张雪儿似有所感,忽地偏头问道:“你现在是安以岚还是红霜?”

“都是。”安以岚冲她笑。

张雪儿沉默下去,不说话了。

喻封沉稍微关注了一下那边那桌两个女人的互动,觉得她们的相处模式有一丝奇怪。

他的精力暂时放不到打探其他人的隐秘关系上去,回身看悠然自得的楚老板,佩服地叹了口气。

按照宁枫对楚老板的评价,楚老板仇家可是很多的。而今天在场的人中,楚逸曾经的身份的知晓者虽然不多,但在论坛存在的基础上,只要有一个人知道,第二天这个消息就能传遍全论坛。

宁枫和楚老板没有刻意隐藏起这一点,就是抱着被所有人知道的觉悟来的,以后肯定会有很多人想方设法在规则漏洞中寻找杀死楚老板的机会,而楚老板看起来一点也不介意。

“这就是自信吗?”喻封沉双手插进大衣口袋,思维发散。

这之后,安以岚也被傀儡师张雪儿以新人的身份介绍了出去,各个团队加在一起,新人足足有十几个,这只是两个月之间的人员流动,可想而知,哪怕是有了固定团队,体验师的死亡率也不低,血液换新的速度让人害怕。

评估全部完成,今晚大部分的活动时间都留给了情报交换,各个队伍会互相走动询问对方拥有的情报,感兴趣就拿积分买——在论坛上有积分交易板块。

暂未起名小队留了楚老板坐在桌子边充当“卖家”,宁枫则带着喻封沉前往其他队伍的圆桌,喻封沉旁听了一会儿,发现基本都是五大恐怖世界中某些世界观、危险的应对方法、需要特别注意的鬼物或者人类“npc”的情报,都是一个个体验师拿命踩雷堆出来的。

难怪这些情报不在论坛上公开,光论价值,它们就不可能免费。

走动间,宁枫小声对喻封沉说:“看到这些人的微表情了吗?能看出哪些对你有恶意么?”

“太小瞧我了吧。”喻封沉失笑,在宴会厅里走上这么几圈,有些人的表情让他觉得很不舒服,甚至有些危险。

那些眼睛里带着恶意、排斥和贪念,看他如同在看一个碰一下就会全身腐烂的珍宝,什么情绪都有,就是没把他当同类看。

“那些人……”

“体验师擅长的方向不同,有些人就是对特质的辨别比较敏锐,包括我。”宁枫一边朝【白夜】的桌子走去,一边道,“他们看你,就能看出你的不同,也能意识到你的价值——死了之后身体可以做成祭品之类的……所以对你动歪心思了。”

“我死了以后可以做成祭品?”喻封沉讶异。

“我打个比方而已,有些是能看出你过于接近鬼物的特质,很多体验师对鬼物可是恨到家了,会连带着对你充满厌恶。反正,他们想动手,最佳时间是今晚,你的身份信息还没在论坛公开,他们出手没什么顾忌。”宁枫对喻封沉的问题打了个马虎眼,不过喻封沉能听出来,他或许不是在打比方。

鬼沉木失去自身意志后,被做成的祭品一定很强大吧。

喻封沉发现自己对于这种事已经能坦然接受了。

“今晚我跟你一起睡。”宁枫突然道。

“哈?挤一个床?”喻封沉下意识反对。

“你睡沙发也行。”宁枫恶劣的笑道,“打地铺也可以,反正我要睡床。”

“……”喻封沉知道这是宁枫保护他的行为,便不再说什么,免得给宁枫继续说骚话的机会,他道,“行,楚老板呢?”

“他今晚估计要见一见老朋友了。”宁枫朝心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喻封沉发现居然有人在跟心魔买情报。

“他的情报贵,但是很有用。我们也去看看。”

喻封沉点点头,他现在五感比以前强太多了,可在这里他只能听见人们在交谈,交谈内容却分辨不出半个字,想必是心魔给这里施加了干扰。

心魔正支着胳膊,微笑的听着前来买情报的雾霾蓝头发的女人说着什么。

“这女人是谁?”喻封沉问,看到楚老板,就属她反应最大。

“不认识。”宁枫挑眉,“她很害怕的样子嘛,不会在找心魔买楚老板的情报吧?”

喻封沉脚步一顿:“能买到吗?”

“能啊,不过……心魔是不会卖给她的。”宁枫看向女人的眼底有些冷,也有点怜悯,“心魔和楚老板的关系比她想象的好。”

果然,心魔说了什么,女人一惊,惊恐地看了一眼仪表得体的男人,匆忙跑开。

喻封沉看着女人跑开的身影,他记住了红纸上的名单,却没把人都给对上号。

“有情报要交换吗?”心魔桃花眼里带着柔和,很容易给人温和的假象,可是晚餐上那几道菜已经暴露了他的本质。

宁枫笑嘻嘻地坐过去:“哪敢说交换啊,我们这个新的小队能知道什么你不知道的?”

喻封沉顺着坐在宁枫身边,和心魔隔了一个座位,却见心魔指了指他:“这位的情报我就很感兴趣,而且不知道。”

宁枫耸耸肩,身体后靠,让来了喻封沉和心魔之间的空间,留了一个看好戏的眼神。

“前辈对我感兴趣?”喻封沉直视着心魔,他在心魔身上什么也感觉不到,仿佛对方只是一个普通人。

“你可是鬼沉木啊,谁不感兴趣?”心魔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本以为会看见一个秘密被戳破的慌乱神情,没想到喻封沉只是微微一愣,然后平静下来,像一个没感情的人偶。

“嗯,我现在压不住体内的特质和力量,气息外溢太多,被错乱级的体验师看出来很正常。”

“你不害怕?”出乎意料的冷静,让心魔兴趣满满。

“正在害怕。”喻封沉肯定地点了一下头。

“喂喂喂,当着我这个队长的面吓唬我队友,过分了吧?”宁枫看够了戏,伸手在两人之间晃了晃,“你最感兴趣的也不是他吧?”

心魔看向宁枫,其实这个疯医也是生面孔,他没见过,不过看起来还不错,毕竟是楚逸的新队长。于是他直接问道:“嗯,楚逸是怎么回事?”

“这个你晚上自己问他呗,我们是来买情报的。”宁枫显然不想当传话猫头鹰。

“好吧,是我失礼了。”心魔想到自己的急躁,苦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想要什么情报?找我买是很贵的。”

“看在有共同熟人的份儿上打个折怎么样?”宁枫期待地看着他。

“嗯……如果看在楚逸的份上,我会想卖贵五倍。”心魔想了想,伸出五个手指。

得,原来是损友。喻封沉心里好笑,就听宁枫直接道:“我们和楚老板没有半点关系,就让我们做一场公平公正的交易吧。”

……还好楚老板听不见,否则又要跟宁枫对线硬刚了。

谁知宁枫皮完这一句就严肃了下来,将话题拉回正轨,转头看了看他,对心魔道:“异端他马上就要开始晋升游戏了。我知道,对于错乱级来说,鬼沉木是可以见到的东西,但是活化ChéngRén的鬼沉木世上也就他一个了,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

心魔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晋升速度太快,缺少积累过程和情报收集。每个人从挣扎级到抗衡级的这一场晋升游戏都会直面自己能力和特质诞生的根源,我担心他的晋升游戏,会直面鬼沉树这种恐怖存在。”

咦?喻封沉愣了愣,这件事没人告诉过他。

可能是宁枫和楚老板没想到他的晋升游戏来的这么快吧,难怪当初宁枫晋升前一直在说准备晋升,准备了很久才去,江孑冷也是,实力达到了以后也拖着没凑够最后一点特质,知道现在才前往晋升。

不,先不想这个,宁枫说,直面能力的根源?那他还真有可能……会看见血海尸山,站到鬼沉树面前去!

会很危险吗?喻封沉对此没有概念。

“所以,如果你这里有关于鬼沉树的任何情报,无论是曾经见过或者听说过的,都请帮个忙,卖给我们。”宁枫少见的认真,心魔听后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

“有一条有价值的信息。”良久,心魔像是终于从脑子里翻出相关信息一样,“可以卖,我会在论坛上把信息发给你。”

“谢谢。”宁枫嘴角翘起,搞定了这件事就达成了他们参加这次线下交易活动的最大目的了——本来最大目的是祭品交易,在听喻封沉说了自身状态后就变成了这个。

“对了,我们还对一个人的情报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一并卖给我们吧。”

第一百八十二章 永远不要和女巫站在同一条线上

情报交换的环节缓慢过去,喻封沉跟着宁枫到处看热闹,活像个点了自动跟随的挂机玩家。

他们需要的情报不多,大多数常识在论坛可以免费找到,有些隐秘的东西,恢复了一部分的楚老板脑子里也都有。

到了这个环节的后半段,喻封沉和宁枫坐回了自己的圆桌,和楚老板聊起天来,那几个看出楚老板身份的队伍一个都没来,看来关系不太好。

临近末尾的时候,王教授走过来,敲了敲他们的桌子:“喻同学,要不要去我们那一桌聊聊?”

宁枫讶异地看着这个中年人一眼,转头看喻封沉。

从王教授的眼睛里,喻封沉感到他似乎是有话要说,而且【放逐】那一桌有三个人他都见过,占卜师还曾帮过跨越过大半个斯迈尔镇,总体上都是善意的。

“我认识他们队的人,可以去吗,一会儿就回来?”虽然暂未起名小队里的队长和队员从来没有上下级的感觉,但是在这个场合,喻封沉还是表现出了一种征求宁枫意见的样子。

这是不让其他队伍了解暂未起名内部的相处模式,也是在告诉可能想挖人的放逐小队,自己很尊敬自己的队长,没有跳槽的意思。

“行,去吧。”宁枫冲他挥了挥手,露出一个阳光的笑容。

……说是阳光,在这里笑一点也不合时宜,只会让人觉得怪异,反而有些令人恐惧。

作为心理学博士,王教授对此察觉很快,也没说什么,冲宁枫礼貌颔首,就带着喻封沉走向了放逐小队的桌子。

小队里其他三个人都已经不再满场跑,喻封沉坐下,随意打量了一下,画师比较开朗,占卜师很平静,剩下一个少女——应该叫做提灯人,则明显有些内敛。

“好久不见。”先开口的占卜师,让他明白她是这个队伍的主导者。

“好久不见,上次的事谢谢你。”喻封沉微笑,也尽量表现出自己的善意。

“不客气,那次我们队也在进行游戏,是个特殊任务,你们队以后可能也会碰到的。”占卜师小姐明艳的外表让人生不起敌意,她用“我们队”“你们队”这样的词汇打消了喻封沉对他们要抢人的怀疑。

画师也在一旁加入了无意义的闲聊,在说正事前,人们总是习惯用过去的事拉近关系。他今天仍然画着淡妆,是一个精致男孩:“没想到这么巧,以前第一次见到你,真被你骗了,以为你是个什么都不懂的被人拉进活动游戏的炮灰呢!”

“没,我当时真是个新人,弱小可怜又无助。”喻封沉不承认。

“呵呵。”占卜师轻笑一声,仿佛觉得他很好玩,“画师没去那次鬼域游戏,他到现在还是挣扎级,进步速度比你慢多了,我们后来聊天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我们队伍的人,在不同的时候与你,还有疯医先生都见过了。”

“缘分呐!”画师道。

“可能是缘分吧。”喻封沉对这个队伍的好感度还可以,所以便也说着说了几句。

距离这么近,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这四个人的实力,占卜师和一直不说话的提灯人是抗衡级,而王教授和画师则是挣扎级。

“我们队一共六个人,有四个都见过你,除了没来的队长和一个队员。”占卜师望了望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提灯人,“她也见过你。”

“她?什么时候?”喻封沉对这个姑娘没印象。

“占卜小屋,我躲起来了。”提灯人没继续沉默,她开口说。

“躲起来……那么久我居然一点都没察觉啊。”喻封沉笑了笑。

“你当时太弱啦。”提灯人一针见血。

喻封沉:“……”谢谢你提醒了我。

“噗,不愧是话废,说话的艺术让我直呼内行。”画师毫不客气的笑出了声,在收到提灯人有些局促又有点小生气的目光后熄了声。

“哈哈,这不就认识了吗?”王教授对提灯人这个小姑娘也是没办法,“她一直不怎么会说话,性格也太内敛了,我给她买的《语言的艺术》看来没什么用……”

“唉呀!”提灯人微微鼓着腮帮子打断了王教授的话。

“好吧好吧,略过这个话题。喻先生,我们找你的目的,你能猜到吗?”占卜师勾起唇角,她似乎不管做什么动作都会显得高深莫测。

“我本来也认为,如果你们队伍想接近我们小队,无论是谈合作还是交换情报,都应该找疯医,毕竟他是队长。”喻封沉推了下银框眼镜,话锋一转,“但是你们只找了我,我对抗衡级的队伍规则不了解,所以我猜,是占卜师小姐你,占卜出了什么吧。”

“对了一半呢,了不起,你的脑子转的好快。”占卜师轻轻拍了拍手,看了王教授一眼,“我最喜欢你们这种表面不动声色,其实脑子里疯狂思考算计的人了。”

“谢谢夸奖。”王教授自觉接受了队友的评价。

“先说对了的这一半吧。”晚上的活动时间马上就要结束,喻封沉不想浪费时间,今天晚上的不确定因素太多,他不想把这些人也卷进来。

“好。对了的这一半是我的确占卜出了一些东西。”占卜师微微笑着,当初在女巫的占卜小屋里那种让人忍不住想亲近的感觉又在喻封沉内心升起,只不过这一次,这种感觉已经对他施加不了太大影响。

“你还记得你欠我一个承诺吗?”占卜师问,她眼神里透着笃定,等待着喻封沉的答案。

喻封沉脑海里回忆起当初占卜时,占卜师说过的话。

……

“你的困惑……是道路。异类,枯朽,断裂,是我看到的关键。”

“它们分别对应着你的现在,过去,和未来。现在,你的生命即是真实,又是假象。在任何时候,你都是异常的那一个。

“你的过去,枯朽便是一切的源头。

“未来,你会伴随着一次断裂,找到答案。

“你的道路虽然复杂茫然,拥有很多很多的分支,但是它们都会到达终点,是好是坏,答案由人。”

“我说过,报酬由占卜结果来决定。您有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你的现在会发生一些无人可知的改变,你要支付我一个问题。

“第二个选择,你的未来会发生一些无法窥视的改变,你要支付我一个承诺。”

……

当时喻封沉选择了第二个。

这段占卜结果,他在称谓变成异端时想起来过,在得知自己身为鬼沉木的真相后也想起来过,不得不感叹占卜师的占卜准确无比。

异类和枯朽分别对应着他的现在和过去,现在是异端,过去……过去的过去是一截木头。

都应验了,只差未来的“断裂”。

而他需要支付的报酬里,他的未来似乎会因此发生不可窥探的改变,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承诺。

当时他问占卜师要什么样的承诺,占卜师就把他推入了镜子里,将他传送走了。

【零零看书00kxs】“我记得。”喻封沉点头,就见占卜师笑了。

“我现在想好了,这个承诺你现在就可以给出。”

“你说。”喻封沉相信,如果占卜师聪明的话,是不会让他许下无法完成的诺言的,也不会强迫他做他非常不想做的事。同时,他还挺好奇占卜师会要他做什么。

“我要你承诺,你永远永远,都不会和女巫站在同一条线上。”占卜师认真的说。

“……?”喻封沉一愣,“女巫?”他没想错的话,是体验师女巫吧?

他猫还在女巫手上,女巫也留了本书在他这里,但是书的价值远超过当时还是惊怖级的厄运,这两样东西日后肯定是要交换回来的。

占卜师怎么会提到女巫?而这个承诺,貌似是不让他和女巫处于同一阵营同一战线,这是……预见到了什么?

提到女巫的名字,占卜师变得无比严肃,她的表情甚至称得上圣洁,让人毫不怀疑她能得到命运的殊宠:“就是女巫,我要你做这个承诺。在我的占卜里,你和女巫羁绊不深,现在还来得及。”

“我能知道原因吗?”喻封沉对女巫的感官说不上好,那种有了实力就有些目中无人,或者说是看别人像在看一个事物的眼神,让他联想到恸。

“不能,这是秘密,我不能说,说出来的话,我会被反噬的。”占卜师小姐摇了摇头,额前亚麻棕色的卷发跟着晃动。

“我可以相信,这个承诺带来的后果是我可以承受的吗?”喻封沉又问。

“……”占卜师小姐沉默了一下,“如果不和她站在同一阵线就会让你无法承受,那么其中牵扯到的其他人,或许早已注定了悲惨的结局吧。命运的残忍是有限的,只要用对方法就能从命运的环里走出,所以,你可以相信我,这是你能承受的。”

“好,我可以给出这个承诺。”喻封沉选择了相信,虽然他想象不出以后在什么情况下他和女巫站在同一阵线就会导致占卜师小姐想极力阻止的情况。

但是在这一刻,直觉告诉他占卜师小姐可信。

“我承诺,在我可以选择的情况下,我永远不选择和女巫站在同一条线上。”

“支付生效。”占卜师轻轻念出四个字,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喻封沉心中浮现,仿佛在冥冥的命运之中,有什么东西被烙印了。

放逐小队的另外三个人就这么看着占卜师和喻封沉达成了约定,

他们也仿佛轻轻松了口气。

“太好了。”占卜师那有种混血风的立体面容放松了下来,笑道,“还有你没猜中的一半,就很简单了。”

“是什么?”喻封沉问。

“我们队伍啊……包括队长在内,所有人的能力都是非战斗能力,全是辅助。”占卜师说着自己都感叹,“所以我们队伍想和你们队结盟,唔,如果你不明白结盟的意义,可以回去问你的疯医队长。只是因为支付承诺的事情,还有我们跟楚逸和疯医都不太熟,所以只叫了你来。”

“好,我会问的。你们……全是辅助么?”喻封沉看了看这四个人,他只见过占卜师的能力,没想到画师、王教授和提灯人,也是辅助能力。

这怎么凑到一块儿的?也挺牛逼的啊。

画师接过了话茬,看得出,虽然他是挣扎级,但是这个团队氛围不错,也属于队内平等的:“嗯,占卜师是副队,队长的称谓是酒肉厨,还有个队友叫红娘,除了副队的能力是占卜外,其他人都是能给别人增加实力的,你可以理解为游戏里给人上buff的职业。我们……”

“等等,红娘?”喻封沉呆了一呆。

回想起红娘的能力风格,还真是辅助。

他突然有点相信,自己跟这个队伍的确很有缘分了。

第一百八十三章 惊魂夜 上

晚上的活动结束,从电梯下往三十四层,电梯里有着三个彼此不太熟识的小队,喻封沉站在角落里,周围安静地只剩下呼吸声。

好在过程非常短暂,电梯门一开,体验师们就各自奔向自己的房间,喻封沉拿着房卡走向3423,不出所料看见宁枫跟了上来。

“真睡一块?我没那么弱吧。”他迟疑了一下,宁枫“啧啧”两声,抽走他手里的房卡,直接打开了房门,抬腿走进。

喻封沉只好跟了进去。

宁枫等在门边锁上了门才把房卡抛还给喻封沉:“你不会想知道,今晚会有几个抗衡级同时对你出手的。”

“会很多么?四个顶天了吧。”喻封沉在宴会厅的时候没少观察,除去认识的、善意的,剩下来还有看不出他特质的队伍、不打算冒险动手的队伍,排除下来没几个人。

“你什么时候有了你能一对四的错觉?”宁枫丢给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就算你现在的能力很强,你也只是个挣扎级,不说别人,就说我——我都能虐你。”

“嗯……”喻封沉看了看宁枫,没否认,他相信宁枫在实力上是可以虐他的。

同一个等级的体验师也有强有弱,这个自身特质的类别有关。打个比方,同样是挣扎级,从小就接触鬼物的人肯定比在成为体验师之前刚接触到鬼物的人要强。

宁枫就属于很强的那种,如果今晚的敌人有这水平,喻封沉一个人的话就可以等死了——开启诅咒体质太久后被鬼沉木侵蚀而死。

他之前觉得总归是偷袭,对方肯定不敢闹出太大动静,所以施展不开,实力会打折扣。

既然宁枫这么说了,他就接受这份好意吧。

喻封沉往房间里走,这是艾尔酒店的大床房,房间比一般的五星酒店还要精致豪华,主色调是简约白和奶蓝色,电视电脑投影仪一应俱全,甚至连健身器材都摆在角落。

各种绿植点缀在房间各处,布置的很适合长期居住。

一张天蓝色大软床横在房间中央,房门对面,半开了一个格子的落地窗将玻璃外的夜景收了进来,却隔绝了闹市的喧哗。

喻封沉不由得走近窗户,从落地窗向下望,冬天的冷风吹得他脸上刺痛。

他望着马路被房子分割成一条一条的,灯火通明,车流有序地在路上行驶,整个城市都充满了生机。

“零点已经过了。”宁枫坐在大床上,抱着枕头嘀咕,“不知道他们会在什么时间段来,会不会趁你洗澡的时候偷袭?”

“怎么偷袭,把恐怖片里浴室惊魂的那一套搬过来?”喻封沉放弃了看风景,看了看空调遥控器,没开空调,只是把落地窗的活动格给关上了。

“说不定呢。那么问题来了,我先洗澡还是你先洗澡?”宁枫纠结啊,一副苦恼的样子

喻封沉刚想说“要不我先”,就听宁枫来了句:“干脆一起洗得了。”

“你有病啊!”喻封沉忍不住笑骂了一句,他真是服了,宁枫喜欢逗他的这个习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把他当萌新对待呢?

“害,我可不是有病嘛。唉开个玩笑嘛,那你先。”宁枫随意地朝喻封沉摆了个“你请”的手势,喻封沉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包装袋,里面是用来换的衣物。

他拿着包装袋进了浴室,打量了一下环境。

整洁和配置不用说,浴室的门是不透明的,洗手间和马桶、淋浴间隔着一道滑门,足够隐私。

灯打开后亮堂堂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会出事的样子,他进去后关上门,脱了衣物站到淋浴喷头下,调节了一下水温,热水便一下子打在他头上。

他轻轻呼了口气,感觉身体里的疲惫在热水冲刷下一扫而空。

但是好心情没能坚持太久,很快,他就皱起了眉头。

水温转凉了,水流在下水道口转了几圈下不去,逐渐堆积起来。

“不会吧,真要搞这套。”喻封沉心里惊了一下,表面上不动声色地关了水,朝下水道口看了一眼,里面一片漆黑,可能堵了头发。

喷头关掉后,只剩下滴滴答答的滴水声,喻封沉还伴随着一种隐约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以他的听力,竟然没听出源头在哪。

他习惯性开启感知,却突然发现,感知失效了,就连通灵之眼、梦境空间这样的能力也用不了了。

“敌人中间有可以抑制别人能力的体验师?这能力有点太强了吧。”他心里嘀咕,皱着眉打量了一下湿漉漉的自己,伸手把湿答答沾在眉毛下的刘海顺成了个背头,不至于挡眼睛。

要真是有个体验师能看到现在的他,这多尴尬。

突然,浴室的门被人打开,喻封沉隔着滑门侧耳倾听,门开之后,没有脚步声。

“你洗好了没啊?”滑门外传来宁枫的声音。

喻封沉没急着回答,沉默了一会儿。

“唉,你人呢?不会已经出事了吧。”宁枫的声音显得很诧异,喻封沉仔细听着,随后轻笑了一声。

“原来你没事,怎么不答话害我以为你出事了,准备给你买棺材呢。”

宁枫秉承着一贯的毒舌,似乎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但喻封沉听得清清楚楚,宁枫的声音就从滑门另一侧传来,近得仿佛贴在门上,而浴室门打开的时候,没有脚步声。

“我叫什么名字?”他问。

“喻封沉啊。”宁枫的声音起了点变化,“竟然在确认我的真伪,果然有事,我要进来了。”

说话间,滑门开始打开,喻封沉看见宁枫的手扒着滑门边缘,手上,涂着红色指甲油。

“彭!”他迅速反方向用力,止住了滑门要打开的趋势,他盯着那只涂着红指甲油的手——那分明是女人的手。

“你干嘛呢?快打开。”宁枫的声音还在继续响起,配合着一只女人的手,让喻封沉感到有点反胃。

“开门,你躲在里面没用,万一他们设的陷阱就是从里面来的呢?”宁枫的声音坚持不懈,喻封沉看见一只纤细的脚已经从滑门打开的缝隙里伸了进来。

脚趾甲上也涂着红色指甲油。

有东西正在想办法进来——这个念头在喻封沉脑海里生出,

如果换个人,这时候肯定死死固定着门,绝不让外面的东西进来,可他沉默一秒,放松了堵门的力度,甚至顺着开门的方向一拉。

宁枫的声音戛然而止,涂着红指甲油的手和脚也消失不见,喻封沉看着滑门外,外面是洗手池、镜子、扶手、软凳,浴室主门并没有开,这里空无一人。

只有滑门外侧上留了一个血手印。

喻封沉一言不发地擦干身体,换上裤子和衬衫【沉】,试着拧了一下把手。

打不开。

他试着叫道:“宁枫!”

“宁枫,在不在?”

一片沉默,没有人回答他,这也是意料之中。

第一百八十四章 惊魂夜 下

宁枫的声音消失了,周围只有那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的,咕噜咕噜的冒泡声。

喻封沉又拧了拧门把手,余光撇到了镜子,他的身体僵了一下,发现自己的头顶悬挂着一双脚。

灯光再此时受到了干扰,忽明忽暗起来,过了几秒,砰了一声,像是灯泡炸开,整个空间陷入了一片昏暗。

喻封沉盯着镜子,那双脚就在他头上悬挂着,至于脚上方的景象,从镜子里看不到。

纤细苍白的脚指甲上涂抹着红色的指甲油,毫无生机地垂落着,那指甲油似乎涂多了,像浓稠的血液一样缓慢的下渗。

黑暗影响了喻封沉的视角,他的眼前有些模糊不清。

“咕噜咕噜”的声音越来越明显,他终于听到这声音是从何处传来的了。

缓缓低下头,他的脚下已经被一片血色占据,从下水道里不断地往上冒着血液,让整个卫生间都快被淹掉。

“我不是让你放我进去的吗?你为什么不开门?”他的头顶传来幽幽的女声,既凄凉又悲怆,“为什么你不开门?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开门?如果门开了,我就不用被烧死了……”

“好烫啊,我好烫啊,有没有人来救救我?”女声一直重复着,一直重复着,仿佛在倾诉她积怨已久的心情。

“既然没有人开门,那你就来陪我好了。好不好?好不好?”喻封沉头顶上的双脚晃了晃,上面的东西像是弯了腰,一双同样涂着红色指甲油的手向下伸出,带着冰冷的触感,包裹住了喻封沉的脸颊。

“呵,开什么玩笑呢?”喻封沉没有躲避,任由这双手摸着自己的脸,眼神中看不见任何的恐惧,只有平静。

“你是在拒绝我吗?你是在拒绝我吗?你为什么不开门?为什么你们都不开门?”上面的东西呜呜地哭起来,指甲缓缓伸长,仿佛只要喻封沉说出拒绝两个字,她就会杀掉他。

“谁说我不开门了,我不是给你开门了吗,是你自己跑掉了啊。”喻封沉轻轻笑着,抬手握住了自己脸颊旁边的那双手中的一只,他感到手的主人似乎愣了愣。

“你的死已经是既定的事实,那时候没有人给你开门,而现在就算我给你开了门,你也一样活不了,你要的根本不是开门,只不过是别人拒绝你的那一句话而已。”他握住那只手的力道突然加重,然后往下一拉,一个浑身焦黑的身影惨叫着跌落下来。

这是个女人,头发,浑身上下布满了被烧焦的痕迹,只有双手和双脚还算完好。

被拉下来之后,女人睁大了没有嘴唇的嘴巴,惨笑道:“原来如此,开门也没有用了,开门也……没有用了。”

“不过你让我有点眼熟,我想想……”喻封沉蹲下来打量了一下这个烧焦的女人,脑子里翻找着能想起来的所有记忆。

“对了,我21岁生日那天看到过一个电视报道,报道上说有一个女人在酒店房间里被活活烧死,由于房门被高温灼烧得变了形,没有人能打开,所有人只能听见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房门里尖叫。就是你吧。”

“还有人记得我?竟然还有人记得我,那就算了……”

女人的身影渐渐消失,和地上的血水融为一体。

“我当然记得你,你也遇不到别人了,因为你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啊。”喻封沉轻声喃喃道,“这个幻觉有点意思,可惜不够真实。”

“现实中的我怎么会因为没有灯而看不清黑暗中的东西呢?”他向前摸索了一下,触碰到了冰冷的镜子。

下一刻,他挥出拳头,直接朝镜子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镜子碎裂了,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而他的手指关节上被划破,鲜血直流。

镜子后面不是墙,是一处黑幽幽的洞口,里面像雾一样搅动翻滚。

“这种幻境是根据我的记忆和印象来够简单,所以会出现由我记忆里的**化出的鬼物,也只能出现我看到过的东西。”喻封沉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拉到幻境里面的,但他很清楚这种幻境的破解方法。

他没有见过这个洗手间镜子后面的景象,所以在他的脑海里构筑不出来,只能变成一个象征着思维盲区的黑洞。

他伸手探进黑洞里,没有阻碍,于是整个人都探了进去。

下一秒,他睁开眼,发现暖和的水流正从喷头上直直地往下浇,打在他的头发和身上。

浴室外的宁枫打开了电视,电视的声音隔着重重墙壁的阻碍传到了听力敏锐的他耳朵中。

“原来就这样被拉进去了,想来出手的人一定离我不远,很可能跟我就只隔着一面墙。”他偏过头望着一边的墙壁,在这个墙壁后,是另一个房间。

超高的感知力渗透过去,由于等级压制,他只隐约能感觉到隔壁房间有三个人。

他可以确定,刚才的幻境具体内容不是别人操纵的,否则也没人能在幻境中控制鬼物叫出喻封沉的真名。

对方应该属于下达了一个让他产生幻觉的命令,在这个命令中参杂了一个死亡条件,如果他达成了条件,就会在幻境中被杀,连带着现实中一起死亡。

如果没有达成条件,那么离开幻境的方法将会被很快找到,破除幻境不是难事。

他重复着在幻境里做过一次的事情,用毛巾擦干了身体,换上干净衣服和【沉】,一边擦头发一边打开了浴室门。

数字电视上放着一部国外恐怖电影,讲的是一个失忆的女人从精神病院醒来,遇上了一个自称警察的男人,两人要一起逃离的故事。

警察男人说,这家精神病院已经在一个月前下令废弃,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仍在运作,于是他前来调查,没想到被困住,还遇到很多怪物一样的病人。

宁枫看得津津有味,见他出来,心情不错地“哟”了一声。

“好看吗这个。”喻封沉走过去,难以理解的问,“虽然拍得不错,但是对你来说有吸引力吗?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以前就是精神病医师……看这个,难道图的是共鸣?”

“瞧你这话说的。我每次看这种题材的恐怖电影,都仿佛回到了以前最无助的那段时期。顺带说一句,我的抗衡级晋升游戏就是精神病院地图,里面的怪物还挺有压迫感的。”宁枫笑嘻嘻地说着,眼睛还盯着电视,看得出是非常喜欢看了。

“……那你还?”

“你不懂,这种用刀子在心脏上割的感觉,接受多了还挺爽的。”宁枫舔了舔嘴唇。

经历多了就变成抖m了吗……喻封沉心里嘀咕一句,然后道:“这男人不是真警察,只是精神病院里众多疯子之一罢了,他骗了女主,你看女主已经有点依赖和喜欢他了,后面肯定得虐死。”

“你怎么知道?”宁枫诧异。

“……推理一下制片人的逻辑就好了,为了恐怖效果,换我我也这样拍。”喻封沉说完,宁枫就不爽地用一种死鱼眼盯着他。

“你居然给我剧透,死闷骚坏的很。”

……?

死闷骚?

喻封沉回忆了一下宁枫有没有可能看到了什么,随后更疑惑了。

我内裤图案挺正常的啊?哪里闷骚了?

沉默了一下,他理智的决定跳过这个问题,毕竟精神病脑回路和正常人是不一样的。

他看了看遥控器,然后捏住了自己头上搭着的毛巾,“你知道吗,我刚才在要不要把遥控器拿来关你电视的问题上纠结了一下。”

“为什么?”宁枫听了立刻把遥控器拿在手里朝他扬了扬,“你来抢啊,抢到就关~”

“关了电视好出去打人。”喻封沉道。

“嗯?”宁枫手一顿,已经听懂了他的意思,“有人出手了?我居然没发现?”

喻封沉点点头:“就在隔壁,三个人,其中一个是幻觉类能力。我是应该息事宁人等天亮呢,还是现在拉着你到隔壁让那个人感受一下什么叫残忍?”

第一百八十五章 恶意满满的夏至白?

最后喻封沉选择了前者。

因为今天晚上躲在四周,想要动手的人不止隔壁房间那几个,如果喻封沉,真的找上门去和隔壁的人算账,那么他几乎是100%的会暴露自己的能力,剩下的人就可以趁机放冷枪。

最坏的结果是后来的人打算联合起来先把他杀掉在考虑受益分配的事,那就算是加上宁枫,甚至加上现阶段的楚老板,也讨不了好处。

最好的结果是让所有人以为他没有发现,从而降低警惕,也断绝了不同队伍的人合作的机会。

叹了口气,喻封沉在沙发上坐下,他已经牢牢记住了刚才在浴室探知到的三道气息,以后再见面,他是不会认错人的。

为了传说中的祭品或者什么别的好处,就能对一个陌生人下杀手的体验师,在喻封沉心里同样是“可杀名单”,因为三观不同,没有合作的理由,而他们惹了自己,也该想想将来要承受的报复啊。

“刚才是我大意了,竟然没有察觉到任何动静。”宁枫修长的手指摸着下巴,嘴角露出一个奇怪的笑容,不知道又在想些什么。

“我自己都没能察觉到,这种能力太隐蔽了。”喻封沉摇摇头,拿出手机随意刷了刷。

他知道刚才那三个人的攻击没有奏效,或许会等一会儿再进行下一轮,但是其他人也该来了。

结果,过了没五分钟,他的房门就被敲响。

这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他和宁枫对视一眼,宁枫点了点头,起身走到了开门后的视觉死角。

喻封沉慢吞吞走过去,摸到把手的那一刹那往外送了一部分精神力,精神力中传来的反馈很熟悉,是熟人。

他打开门,门外一个妆容精致的女生站在那里,笑盈盈的看着他。

“张……学姐。”本来是想直接叫她名字的,但是想到周围有那么多人可能正在偷听,而张雪儿属于在场体验师中绝不会对他出手的类型——要出手张雪儿不会等今天,她可以动手的机会太多太多了,所以起码今天他们不是敌人。

因为这个原因,他还是叫了一声学姐,没有暴露她真名。

“晚上好吖,学弟~”走廊上的灯是声控的,张雪儿丝毫没掩饰自己的音量,活泼的音调传入喻封沉耳朵里,似乎两人关系很好的样子。

喻封沉拉着门两边看了看,安以岚不在张雪儿身边,她是一个人来的。

“有什么事吗?”喻封沉装作从来没有发生被张雪儿拉进游戏、之后一直躲着她还和别人组了队的这些事,用以前在学校里见到这位学姐的语气问道。

“这不是好久没见了嘛!”张雪儿见他用手和身体虚挡在门后,一副不让她进去的样子,不由得弯了弯眼角,“可以进去吗?这么久不见,我想跟你这个朋友叙叙旧嘛。”

喻封沉沉默了一下,他实在想不通张雪儿这个时候来表现善意干什么。

没错,她是来送人情的。

今晚有出手意图的人一个个都盯着他房间,张雪儿此时过来,不加掩饰的音量,亲口承认的朋友,会让其他人把张雪儿和他划为一个阵营。

在这之后,无论是由于忌惮张雪儿,从而重新衡量一下对他出手的利弊,还是连带着张雪儿一起攻击,这都是对喻封沉有好处的事情。

“抱歉,我会找个时间跟你叙旧的,但是今晚不方便。”想了想,喻封沉并不想把张雪儿卷进来,无论是什么理由。

他拒绝了张雪儿的好意,却表达了“以后会找机会接触的”,张雪儿挑了挑眉,显然没有想到。

“这么自信啊?”张雪儿的声音稍微小了一点,眼睛中透出的光像一只狐狸。

喻封沉也压低了声音:“好意心领了,多谢。”

张雪儿点点头,轻笑一声,退后一步:“那就不打扰了,既然你对今晚能够存活这件事,如此的自信,想来应该不会让我失望的,希望你挑的队友真像鬼商说的那么靠谱……我等着之后有机会和你聊天。”

她歪了歪头算作告别,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等她的背影消失,喻封沉才敏锐的感觉到周围氛围的变化,刚才她在的时候,周围的寂静上升了一个台阶,仿佛都在屏息观望他们的关系。

傀儡师的大名,远比刚晋升的疯医响亮得多,因此,其他体验师知道疯医就在异端房间里也不会顾虑,而傀儡师在这时表明了立场的话……

悄然间,暗处有几个人对视几眼,悄悄放弃了出手。

喻封沉把门关上,就听宁枫调侃的笑道:“果然啊,人长得帅就是会受欢迎,占卜师,傀儡师,原来都和你有关系。”

“别吧,没你想的那么熟,我之前从替代游戏出来,受伤的时候,没直接答应你的入队邀请,就是因为她。”喻封沉想了想该怎么形容张雪儿,“一个翻糖炸弹一样的不确定因素。”

“这么有趣啊。”宁枫不置可否,他对喻封沉大致是了解的,在邀请他入队之前,还利用楚老板的黑客技术调查过他,当然,现实中也调查了。

没继续这个话题,宁枫兴致勃勃地把喻封沉拉到沙发上:“来来,陪我一起看恐怖片。”

喻封沉却是注意到,宁枫虽然表现的和刚才没有区别,但是从他的体内已经有一股精神力往外探知出去。

宁枫已经在做大范围警戒和探查了。

喻封沉也放心了些,目光投向数字电视上的影片,有一说一这片子拍的不错,氛围渲染的很到位,期间的各种谜题也很抓人眼球。

他就这么坐在沙发上,和宁枫一起看完了整部电影,电影的末尾果然如他所说,所谓的警察,其实是一个精神病的伪装,这个精神病在骗女主的过程中表现得跟一个正常人一样,而且几乎做到了一个警察应该做到的所有事情。

或许在某几个瞬间,连他自己都认为自己就是一个警察,而忘记了其实他只是受到**oss的授命,要把女主一步一步带入深渊的恶人。

电影的最后女主终于想起来她为什么会在这里了,原来她也是精神病人中的一个,她患的是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另外一个人格有非常明显的反社会反人类倾向,而女主这几天所经历的一切,都只不过是这个人格在脑内给她构筑的假象,目的是杀死她这个主人格。

女主在精神病院中杀死了另一个人格,打破了这个假象,在现实中清醒了过来。

她住的其实是一个正常的精神病院,医生护士们都很和蔼,而她还有两天就要进行出院测试了,一旦通过测试,她就可以踏出这个院子,回到正常的生活中去。

在最后的出院测试中,医生问了女主几个自我认知问题,女主回答的都很好。

医生宣布女主已达到了出院条件,并且夸赞说女主的治疗非常成功。

女主嘴角勾起诡异的笑容:“是啊,曾经我有精神分裂,现在我们被治好了。”

她最后一眼似乎在看镜头外,目光里有些浓浓的恶意。

电影开始放起长长的制作人名单,悲伤的音乐缓缓流淌,在电影期间,喻封沉都没能等到任何的攻击。

此刻坐在沙发上的两人却诡异而默契地沉默了下来。

“是不是太巧了?”喻封沉问。

宁枫道:“是啊,但是这个电影真是我随便选的。”

“我觉得有人的能力已经发动了。”喻封沉下了个定论。

他们所说的巧合是在信息交换的流程中,向心魔购买的另一个人的情报。

胆小鬼,夏至白。

由于夏至白身上也有一种特殊的特质,两人加上楚老板都对他很感兴趣。

特质特殊的人,质,它们的体内存在有很特殊的东西,这种体验师性格不一,能力不一,但无一例外的是成长起来以后都很强大。

心魔给的答案已经传到了宁枫的论坛账号上,宁枫也把文本转发给了楚老板和喻封沉。

文本的其中一部分,说的就是夏至白的体质情况。

这个夏至白就是一个人格分裂患者,他有双重人格,主人格就是今天在宴会厅里看到的那样,胆小还一惊一乍。

而他的另一重人格,正是一个反人类反社会的恐怖因素,与宁枫不同,宁枫疯起来,意识仍然是自己的,他只不过是心理有点问题。

而夏至白的另一个人格却是不分敌我的类型,只想毁灭别人,毁灭秩序,这一点,是心魔从以前的一桩刑事案件中扒到的。

喻封沉对所有的巧合都持怀疑态度,就在这时,演员表放映完毕,一个彩蛋跳了出来。

洁白的房间里,女人在最后漏了馅,没能出院。

她静静地站在窗边,俯视一群穿着病号服的病人们坐在草地上玩耍,一个病人在搭积木,一个在拼拼图,一个在画画,还有几个状似正常地聊着天。

她缓缓回过头看着“镜头”:“你们也该来感受一下,源自自己大脑里的恐怖。”

话音刚落,喻封沉就听到门外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不是电影中女主的门外,而是他们住的地方,3423的门外!

宁枫比他还先一步察觉,只见宁枫眼疾手快关了电视,让电视里的声音消失,随后一把抓住喻封沉的胳膊,带着他躲进了柜子。

准确来说,喻封沉也想躲起来看看情况,他第一反应是离得最近的床底,却被宁枫拉走了。

“嘘,永远不要躲床底,在恐怖电影里,床底被发现的几率是百分之百。”宁枫和喻封沉挤在空的衣柜里,关上了柜门。

喻封沉从梦境空间取出【让你解脱吧】,在柜门上钻了几个不易察觉的小洞,如果眼睛贴在上面,勉强可以看见外面的场景。

“咚,咚,咚。”

门外,沉闷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终于停了下来。

“我似乎,听到了额外的声音~”

下一秒,随着一声油腻怪诞的音调,门锁被打开了。

喻封沉眼睛透过小洞看外面,只见一个白衣服的驼背男人兴奋的从喉间发出吞口水的声音,用一种小偷般小心翼翼的步伐往里走。

只不过,那脚步声实在是无法掩盖,也不知它这么做的意义在哪。

喻封沉觉得的确得用“它”,而不是“他”。

男人勉强算个人样,剃着光头,四肢细长,肚子却很大,大到往下垂落。

这白衣服上脏兮兮的,布满了不知是血迹还是其他污渍的痕迹,勉强能从这些脏痕下看到蓝色竖条纹。

是件病号服。

最恐怖的是,这个东西的右手里攥着一把大砍刀,砍刀上有些红色痕迹,让人毫不怀疑它的用途。

那么,就姑且把这个穿着病号服的怪物称作病人吧。

病人“悄悄地”走了进来,环顾四周,发现没有人,不由得困惑起来。

“嘶……怎么不在呢?让我瞧瞧,是躲在窗帘后了吗?”

病人自言自语着,一把动作粗暴的拉开窗帘。

“那……是藏在床底下了吗?”它突然回身,蹲下来,把脸倒着歪向床下。

看着病人的举动,喻封沉不禁在心里夸了宁枫一句:这方面,还是你懂得多啊。

他也没想到变故会以这样的形式出现,他第一时间确认了自己的状态,无论是天赋还是祭品,都可以正常使用。

所以,即使外面的病人手里有大砍刀,他和宁枫两个人也不虚,是完全可以打的过的,之所以躲起来,是为了留下时间观察一下。

“可恶,不见了!”病人在床下也没有发现自己想看到的东西,开始愤怒起来。

它气冲冲地走向房门,经过柜子时,发泄似的把手里的大砍刀砍向了柜门。

砍刀比它看上去的锋利,刀锋穿破了木头,离喻封沉的胯骨只有一分米的距离。

喻封沉神色平静,但是身体往后缩了缩。

宁枫咧嘴露出一个幸灾乐祸的笑容,牙齿很白,可是怎么看怎么欠扁。

病人抽出刀,也没看看柜子的情况,就脚步沉重地走了,临走还关上了门。

脚步声渐渐远去,柜子里的宁枫道:“可以出去了。”

喻封沉点点头,推开柜门,探头看了看。

明明房间还是那个房间,却完全不一样了——他之前感受到的隔壁那些体验师的气息都消失了。

“刚才那东西,力气很大,好在智商不高。”喻封沉看了看柜子上的裂口。

“啧,让我想起了我晋升游戏里那些怪物,真好啊,仿佛又回到了精神病院一样……”宁枫眼睛里闪过一丝红芒。

“看看走廊。”喻封沉预感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宁枫伸手推开门,门外,白色瓷砖和墙壁、以及老旧的灯泡管让他们对视一眼。

“这不是游戏里,系统没吱声。不过外面的陈设……真的很像精神病院。”宁枫挑起眉毛,显然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在游戏里,他们却来到了另一处空间,遇到了奇怪的“病人”。

喻封沉凝神想了一下,肯定道:“是夏至白的天赋能力。”

“哦?你能肯定?”宁枫问。

“这种感觉有点熟悉,我……”喻封沉一愣,突然想了起来。

这处空间给他的感觉,就想他在黑森林法则里杀邪物时的一样,邪物那时候脑海中看到的血池和尸骨、大树,他也看见了,那里就像是另一处空间,代表着鬼沉木的领地。

而这里,也像是另一处空间,代表着别人的领地。

喻封沉对此可以说是在直觉中了解,他能肯定,这样的“领地”,只有特质特殊的人才有。

他们,被夏至白,或者说夏至白的第二人格拉倒了他的领地里,恶意满满。

第一百八十六章 病态与挣扎

走廊是暂时没有人类——或者怪物的动静,宁枫走了出去环视一圈,还伸手沾了一些墙上的灰。

“很真实。这是什么天赋能力?能让我们两个,一个抗衡级,一个特殊的挣扎级,没有任何预兆的被拉进来。”他一边小声说着,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一边闭上眼睛感应了两秒。

然后兴奋的疯医得出结论:“这处空间没有破口,短时间内我们是出不去了。”

喻封沉盯着他手上的灰看了几秒,推了推一出浴室就戴上的银框眼镜:“嗯,如果我的直觉没有错,夏至白这能力和我在某个方面来说有点像的话,那这里就不是幻境,当然没有破口。”

“你对这种事有多少了解?范围有多大?”宁枫转过头,眼里放光。

“……你不要这么兴奋啊喂,现在这里危险程度未知呢。”喻封沉轻叹一口气,伸手捂了下额头,然后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努力回忆当时看见血海时的感觉。

那个时候,虽然他的意识被鬼沉木侵染,性格也发生了变化,记忆还是在的。

他脑海中出现那片场景时,有一种朦胧的、诡异的熟悉感。

结合他目前对自己的了解,他怀疑那片血海和尸骨山,就是与他有关系的那棵鬼沉树的孕育之地。

也就是他以后可能会拥有的——领地。

这种领地不是回到鬼沉树真正的孕育地,而是复制出了一块可以一定程度上由他控制的特殊空间。

当然,现在他还没有这个能力,只是随着体内特质被激发,积累越来越多,他已经有了这种预感,想来,当他成为抗衡级时,这种预感就可以印证了。

喻封沉开口道:“我不敢确定,只有一些不知道从哪来的知识。如果你选择信我的话……”

“信啊,干嘛不信,你还是比较靠谱的,反正在这方面比我知道的多。”宁枫摊了摊手,笑意就没收起来过,喻封沉怀疑他心里在泛坏水。

“好,那我就说了。这处空间很可能是夏至白的脑内空间——不是幻境,是真实存在的脑内空间。我们现在是身体进入了空间中,嗯,这是很奇怪的状态,和真实空间有重叠。”喻封沉回头看了看3423房间里,他还没出去,这是最后一处原世界的空间。

走回沙发上把自己的大衣放好,把一旁的背包背起来。

大衣他是不打算穿了,在这种地方,大衣有点累赘,万一躲柜子衣角留在外面了,那真是……

但是背包得带上,里面装了些食物和罐装饮料,还有药品和绷带。

按理说,来参加线下聚会是不用带食物的,毕竟这里管饭,不过对于喻封沉来说,随时有备无患。

“这处空间,我把它叫做领地,范围大概是一栋楼……就是一栋精神病院吧应该。”他说话间把宁枫留在沙发上的包也拿在了手里,回到门口递给宁枫,“屋里还有什么要带的吗?”

“没了。”宁枫接过背包没有立刻背,而是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了……一件白大褂。

喻封沉哑然:难怪没看宁枫穿,原来随身带着了。也是,这种契合度的祭品,怎么可能留在家里呢?

“瞧你这意思,一会儿回不来了?”宁枫脱掉夹克扔回屋里,穿上白大褂,熟悉的医生形象又出现在了喻封沉眼前。

“估计我踏出房间后,这里就会变成病房。啊对了,我还没说为什么夏至白的天赋能力这么强。”在确定不需要回来后,喻封沉一脚踏出房门,“彭”的一声,门在后面自动关上,发出的声音震耳欲聋,两人脸色都一变。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沉闷的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朝他们的方向走来。

“先躲起来。”喻封沉道。

宁枫无所谓的指了指旁边:“就隔壁咯。”

隔壁的房间是一间二人间的病房,铁质床沿锈迹斑斑,白色的床单上有一些黄色的污渍,混合着血的味道。

墙壁上用油性笔画着莫名其妙的涂鸦,角落里有个柜子。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最危险的地方的隔壁,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两人迅速进入这间空病房,把铁门关上,透过铁门上的方形小窗向外看。

不久,一个身影从走廊拐角处走来,手里的大砍刀拎在手里,刮过地面的瓷砖,发出刺耳的声音。

果然,还是刚才那个病人。

宁枫用手把喻封沉的头推开,独占了提供视野的小窗,乍一下被手掌糊脸,喻封沉措不及防。

“……”怀疑这个病人听力很好,他没说话,只用眼神瞥了宁枫一眼,便靠在墙上整理思绪。

过了一会儿,隔壁传来了病人气急败坏的声音,它带着“咚咚”的脚步声远去,宁枫嗤笑一声:“这么大动静来的就这一个,看来这层楼他就是boss了。太弱了,这智商还没有游戏里的小怪高。”

“可能只是这一层比较简单。宁枫,我猜的没错的话,这处空间就是夏至白唯一的能力,转换为第二人格后,他能悄无声息的把其他人拉到这里。”

“这是不是太强了点?”宁枫挑眉。

无法防止,几乎是只要夏至白用了这能力,别人就必然中招。

“是挺强的,不然怎么会是特殊的呢。不过相对的,他就这一种能力,其他方面的战力得靠祭品弥补。”喻封沉已经思索出了结果,他扯出一个笑容,“有利有弊,我们是身体进来,现实中的我们就消失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反而帮我规避了其他人的攻击。”

“呵,是有信心单杀你啊。”宁枫冷笑一声,“不对,是有信心一挑二。我单方面宣布他已经死了。”

“嗯。”

“想出去的方法,刚才的电影里已经有提示,就是找到躲在这栋精神病院里的他,把他杀了。”喻封沉身上的【沉】传来人皮的质感,怪舒服的。

“得找他啊……行吧,这层的怪物,如果只有刚才那一个的话,完全不足为虑,我们先去探查一下这究竟是几层,再去看看其他楼层有什么样子的怪物。”宁枫打开了病房门,朝走廊两边看了看,指了指左边的路,“走这边吧。”

这是刚才的病人走过的路。

既然确定了行动目标,再遇上这个病人就不用躲了,直接杀掉完事。

喻封沉当然没有意见,宁枫已医师的身份在精神病院待过不短的时间,对这里的结构肯定比他熟。

不同的精神病院建筑构造不一样,但基础的配置不会有太大差别,夏至白一定想不到,这儿有个正牌医生,让他的优势缩小了很多。

走廊采用的是封闭形式,头顶上昏暗而老旧的灯泡管仿佛随时都会掉下来。

两侧一个个病房房门紧闭,不过对于拥有感知力的两人来说,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里面是空的。

喻封沉一边走一边也在通过这个环境窥探夏至白的内心世界。

阴暗、充满危险、可怕、压抑。

这就是夏至白以前所经历的事情吗?现实的经历被大脑以一种扭曲的方式投影在了内心世界,这种畸形的世界,让原本就反社会反人类的第二人格变本加厉甚至这个第二人格成为了夏至白变成体验师的资本,也是他的能力。

所以第一个人格被这种环境摧残成了胆小鬼,第二个人格则在这种环境里越发的强大和变态。

这层楼的所有房间上都没有标号码牌,所以他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几楼,而走了一会儿,他们看见了通往上和下的两个楼梯,可以肯定,这里不是一层和顶层。

宁枫把精神力向上延伸,却发现延伸到楼梯口,就再也感应不到东西了。

“有限制,这也是他的能力?简直和游戏里的系统一样了。”宁枫啧啧两声,对这种接近系统的行为表达出感叹。

“应该是的。其实这是他的天赋能力,他能操纵也是意料之中。这不是唯一一个和系统相似的东西,其实我们遇到的所有诅咒类游戏,单看这个诅咒本身的规则,和系统就有一些重合。”

喻封沉自己也是诅咒体质,虽然一直没有领悟什么有关规则的能力,但是他在参加诅咒游戏的时候,对诅咒中的规则的感受是最深的。

正说着话,身后,那脚步声又来了。

这座精神病院内部不是环形建筑,这个楼梯口的后面没有延伸向另一边的走廊,所以那个病人只要在走廊上活动,就一定会折返回来。

两人回过头,恰好和拐过这个拐角的病人来了一个六目相对。

病人看见这里多出了两个人,先是一愣,后来眼中的兴奋再也掩盖不住,他举起了手中的大砍刀,满脸笑容地朝他们一步一步挪动过来。

病人的速度很慢,但这并不影响它的惊悚,配合场丑陋的外表,畸形的四肢和身躯,反而是充满了压迫感。

换个普通体验师被拉到这里来,看见这一幕,估计已经吓得直接往楼上楼下跑,很可惜,现在站在这里的是宁枫和喻封沉。

“这个病人不合格,我连医治一下它的兴趣都没有了,直接杀了吧。”宁枫嘴上说着医治,喻封沉却知道这个“医治”,恐怕代表的是某种比直接杀死更可怕的事情。

诶对了。

喻封沉见宁枫朝病人走了过去,他便没有出手的打算,而是思维逐渐放飞,想到了些别的。

要是遇上合格的病人,再是个美女怪物的话,宁枫会怎么“医治”它呢?

顿时,一种少儿不宜的画面在他脑子里出现。

刺激。

“咳咳。”喻封沉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想起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不过对宁枫这个疯子来说,把美女怪物摁在手术台上挖心掏肺切片,都是有可能的事情。

喻封沉是很纯洁的,他想的就是这个,恐怖画面也是少儿不宜。

宁枫手里握着一把手术刀,刀刃上寒光闪闪,弥漫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这把刀是新的祭品,是宁枫度过晋升游戏的奖励,名叫【挣扎】。

他这件出场率极高的白大褂,叫做【病态】。

病态和挣扎,似乎在暗示一个医生曾经的理智。

事实上喻封沉很少看见宁枫用武器战斗,更多的时候,在游戏里和宁枫重逢时,宁枫已经用手拖着怪物的尸体走过来。

这次终于可以亲眼看看宁枫的力量了。

第一百八十七章 邮件发送失败

名为【挣扎】的手术刀,与病人的大砍刀相比,看上去如同豆腐对上了砖块。

宁枫面对着丑陋的病人,连嘴角的笑容都懒得维持,很显然,这个病人没有激起他的兴趣,让他顿感无趣,只想早点解决它。

白大褂仍然只是披在身上没有扣着,衣角左右摇晃,随着宁枫的步伐显得有些张狂。

喻封沉调整了站姿方便吃瓜,当然,他也没有完全放松,时刻准备着应付意外。

一抹刺眼的反光出现在喻封沉的眼中,那是头顶的灯泡管里的灯光通过手术刀反射过来的。

宁枫身影一闪,一种诡异的角度凑近了病人,病人的大砍刀随着那油腻而怪诞的笑声劈下来,宁枫轻而易举的躲过,刀锋划过白大褂,却在那一瞬间仿佛砍中了一团虚影。

白大褂完好无损,仍然嚣张地晃着,那柄小小的手术刀却像插进软泥一般插进了病人的胸膛,刀刃完全没入,向下割开一道纵深的口子,露出深红的内脏和大肠。

喻封沉甚至眼尖地看到了奶白色的肋骨。

他对这把手术刀的锋利产生了直观的认识,有个词用来形容最合适——削铁如泥。

手术刀和大砍刀的对碰,原来不是豆腐和砖块的交锋,而是冻豆腐对砖块的碾压。

宁枫把手术刀高高抛起,刀身在空中旋转了很多个360度,落下时,又被宁枫的手指稳稳接住。

那个脚步沉重、声音油腻的病人猛地瞪大了眼睛,发出一声声痛呼,它倒在地上,肠子与鲜血滚落一地,他伸手试图抓住宁枫的腿,被宁枫嫌弃地一脚踢开。

“呼……救救我……救救我……”病人发出哀嚎,大砍刀被丢在了一边,完全看不见刚才凶神恶煞的样子,反而似乎有些可怜。

当然,如果它的外貌没有那么畸形的话,这种可怜可能还有点用处。

“看这出血量,它活不了两分钟了。”宁枫随意看了一眼,捡起大砍刀在手里掂量了一下,摇了摇头,像扔垃圾一样把大砍刀扔到了一边。

“还是补一刀吧,免得有什么变故。”喻封沉双手插在裤子口袋走了过去。

病人不可置信的把目光投向后走过来的这个小白脸,没想到这人看着斯斯文文,心却这么狠。

它挣扎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是新……病人吗?我为什……么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你管我们是——”宁枫刚说半句话,喻封沉就伸手拉住他袖子打断了他。

“你知道夏至白吧?我们是他朋友。”

听见喻封沉这句话,宁枫挑了挑眉,不再说什么,准备看喻封沉表演。

病人则惊恐地睁大双眼,他看上去害怕极了,对夏至白这个名字有一种恐惧感:“不……不……我不是故意伤害他的!都是护士长——是护士长让我这么做的!”

哦?

害他,护士长?

他表面上装作什么都知道的样子,这点可能有些多余,因为病人现在的精神状况非常的不好,就算喻封沉表现出惊讶,它也压根不会注意到。

“护士长在哪儿?”喻封沉问。

“她……她一般在四楼,咳咳咳……”一边回答,病人一边咳出几块碎掉的内脏。

“啊,我的手术刀明明只是把内脏一切为两半而已,这怎么能吐出碎的呢?”宁枫不解又嫌弃的盯着病人,“看来战斗前体内就是一团浆糊啊~”

“这儿是几楼?”喻封沉又问。

“……二,二楼。”

喻封沉目光阴冷,看着病人恐惧的脸,缓缓问:“护士长曾经对我们的朋友做过什么?”

“我不能……咳咳……不能说,你们快救救我,我不想死……”

“这会儿脑子倒是挺清醒的嘛,那刚才拎着大砍刀找人砍的时候,怎么没清醒清醒?我们就是要你死啊。”喻封沉露出和善的笑容。

病人的口鼻中也渗出鲜血,它知道了,眼前这两个人,比它还要精神病,它是没有希望活下来了。

于是它的表情变得狰狞,还有一丝幸灾乐祸:“你们会变成杀人犯的!杀人犯!害怕吗?”

“杀人犯?你也算个人?”宁枫诧异。

“你们……”病人咽下最后一口气,走向了死亡。

它的眼中除了恐惧,还有一丝疑惑。

它在疑惑,为什么这两个人,不像夏至白一样,畏惧着杀人呢?

“它说他伤害过夏至白?这里不是夏至白的空间吗?”宁枫见它断气,把手术刀插进白大褂的口袋里。

“是这样没错,但据我推测,夏至白并不是这个空间的完全操纵者,这片复制出来的领地,是他曾经的恐惧。”喻封沉偏了偏头,示意边走边说,他们接近了楼梯口,决定先去一楼看看。

下楼梯的档口,他继续道:“这里的怪物有自我意识,虽然智商不高的样子。我相信这栋大楼里有一个完整的剧情,不管是这个病人,还是它口中提到的护士长,都曾经是夏至白的噩梦。”

“我们现在则是在走夏至白曾经走过的路,只不过这一次我们扮演的是缩小者、受害者,而夏至白则躲在这里,成为了窥探一切的幕后眼睛。”

他说到这就停了,宁枫也没来得及接上话。

因为一楼的场景实在是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

总的来说,一楼仍然属于这个精神病院的范畴,这儿是个大厅,设备老旧,墙体脱落,到处是鲜血的痕迹和审美奇特的涂鸦,老旧的灯泡管在头顶一闪一闪,铁制的门和铁制的椅子锈迹斑斑,不多的木头桌子腐朽得已经看不出原样。

随处可见掉落在地上的布,虽然不知道是干什么用的。

一些纸张也被丢弃在角落里,可能是风吹,可能是人为,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上面蒙了厚厚的灰。

乍看上去,四下无人。

可是在一个类似于护士台的地方,一台破旧的电脑放在那里,屏幕居然是亮的。

喻封沉和宁枫对视一眼,喻封沉从宁枫眼中看到了兴趣,宁枫从喻封沉眼里看到的东西难以辨别,不过本身身为心理学精通,他从喻封沉的微表情上也能看到一些“探究”。

感知延伸出去,这层似乎真的没有人,可是有一种淡淡的死气,却萦绕在这里的每一处。

“设备老旧成这样,供电系统居然还在照常运作?电灯就算了,连电脑都……”喻封沉随口说了一句。

宁枫呵呵一笑:“别小瞧了反人类型精神病人的脑子,除了符合常理,他们什么都会做。过去看看。”

喻封沉没再搭话,和宁枫一起走近那台开着的电脑。他们下来的那个楼梯就建在大厅的一角,整个精神病院的大门也就在旁边。

这个大厅有着很多的椅子,排列方式很奇特,有些整整齐齐,有些的凌乱不堪,喻封沉猜测,这可能是某些病人的治疗方案?

电脑所在的那个柜台类似于寻常医院的咨询台,会有两个小护士站在台后悄悄聊天谈八卦的那种。

宁枫先走了过去,看清电脑上的内容后,用手指摩擦着下巴:“这是什么意思,求救信?”

喻封沉也凑上去看了一眼:“是被截住了的求救信。”

准确来说,这是一封邮件。

邮件的内容清晰可见,喻封沉一行行看下去,表情逐渐复杂。

【看到这封信的人请救救我,帮忙报警啊!我叫夏至白,在亚历克斯精神病院,这里是地狱!我承认我有精神病,我是人格分裂,但这不代表我应该接受血腥的治疗!这里的护士长疯了,我相信她是在长期的工作中疯了!她每天都抽我的血,抽一整个矿泉水瓶!她还用一支大针管把很多病人制造成了怪物,或许你不相信,但是不管你是谁,收到这封信的人,求你帮忙报】

邮件到这里戛然而止,喻封沉把邮件内容叉掉,露出了邮件主页面,只见这封求救信的后面,有一行让人觉得心惊的字:邮件发送失败。

收件人是一行一看就有人注册的常规号码,想来是当时的夏至白随便输入的,信里也提到了,这封信能发给谁全凭运气。

“你怎么看?”宁枫扫完信后就警戒地看了看四周,发现暂时没有什么异变就把注意力放了回来。

“我站着看。”喻封沉嘀咕了一句,“怎么感觉跟我一起行动你就不动脑子了?我倒想问问你怎么看。”

“我趴着看的。”宁枫摊了摊手,喻封沉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然后眼角一抽,这家伙真的是半个身子都趴在柜台上省力,还真是趴着看的!

“唉……”喻封沉接受了这个现实,无奈的做起了分析:“这封信的发送地点就是这台电脑,只不过发送失败,而且信的内容停止的有些突兀。”

“我没猜错的话,当初的夏至白找到机会溜到了一楼的这个柜台,打开电脑写了这封邮信,并且随意输了一个号码当作收信人,他写到快结尾的时候,有人过来了,他顾不得隐藏自己,也要把这封信发出去。”

“可惜啊,这封信似乎没能发到任何人手上,而且按照信里所说,他做的这件事被发现之后,需要受到的惩罚肯定是很恐怖的。”

“于是收到了更残忍的对待?你想过这是为什么嘛小喻子?”宁枫听着喻封沉的猜测,脸上浮起一抹病态的笑容。

“小喻子是个什么新称呼!?”喻封沉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宁枫无辜:“不好叫你小新人了,我好不容易才想到的新昵称,既亲切又独特,我很满意~”

我不满意啊喂……

但是我好像也拿他没办法。

算了算了,不跟他一般计较,特么的gay里gay气,没关系,我见过比他更夸张的米格尔……

在心里疯狂吐槽了一番的喻封沉忍住了在这里跟宁枫展开辩论的冲动,正经地把话题拉回了上一轮:“你知道这是为什么?”

“根据我的经验,他当时遇到的这种事,肯定不是常规现实。我怀疑嘛~他当时直接进入游戏了。重叠区的游戏。”晋升抗衡级以后,宁枫已经可以查找五大恐怖游戏的资料,对重叠区有了更深的理解。

喻封沉认同了这一点,同时对宁枫终于肯开始开动脑瓜子思考感到欣慰:“也有可能。不过,成为体验师的第一个游戏,不都是很简单的资格考核吗?”

“特殊人才,特殊对待嘛。”宁枫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我当初的第一个游戏,就是2分哦~”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一楼的护士

电脑屏幕前,宁枫的笑容有些诡异。

“所以其实是精神病人,特殊对待。”喻封沉一愣,立刻接了一句。

“看来你现在对于破坏气氛的吐槽行为已经得心应手了嘛。”宁枫翻了个白眼,眼前这家伙第一反应不是他的第一次游戏就是2分,而是先呛了他一声!

那么他还是打算把这个问题先跳过去……

就在他们打算回归正题,讨论一下夏至白当时的处境,从而推断出更多关于这栋楼的信息时,两个女声突兀的出现了。

“你说那个男的,怎么就这么蠢,还想着发邮件呢,不知道咱们这儿不连外网的吗?”

“他本来就没有机会知道嘛。”

“呵呵呵呵~笑死我了,你看他叫的多凄惨呐,太好听了!”

“挺可爱一人,每次看见他浑身是血,我就好喜欢他。这次被刘姐带到治疗室去……出来肯定更可爱了~”

声音从一侧的走廊传来,远远的,逐渐接近。

“躲一下。”宁枫说着,就地蹲在柜台下,似乎打算从柜台后窥视来者,被喻封沉眼疾手快一把拽起来。

整个大厅就一台电脑开着,接近的东西怎么想都是冲着这柜台来的,宁枫属于鳖的行为——自己蹲在瓮后面等着别人来捉。

“傻了吗你,躲这儿等着被发现?”喻封沉没好气,环顾一周,目光停在大厅里的那一堆摆放凌乱的椅子处。

椅子不仅是摆的乱,甚至有好几张都架在别的椅子上,形成了一个很好的视线屏障。

距离不远,由于不知道来的是什么级别的鬼物,喻封沉没探出感知以免被发现。他侧耳判断了一下距离,以他们的速度,可以在来者进入大厅前躲到椅子后面。

他一个眼神过去,宁枫了然,两人步伐放轻,几乎什么声音都没发出来地跑到了目的地,背身贴着椅子,这片视线屏障恰好可以挡住两个人。

过了两秒,走廊那里进来两个护士打扮的女人。

有一说一,这套护士服实在是性感了些,领口很大,裙摆甚至有些包不住臀部,洁白的颜色没突出什么圣洁,反而满是诱惑。

两人身材婀娜多姿,长相甜美,头发低低地盘着,头顶戴着方形护士帽,手里握着些医疗器械。

喻封沉半蹲着,在盯着这两个护士的行动时,余光看见宁枫无声的“啧”了一下。

“电脑谁开的?”其中一个女护士疑惑了一下,她们的步伐一下子停住。

“咦~是谁开的呢?难道有人和那个可爱的病人抱着同样的想法?”另一个歪了歪头,她们对视一眼,表情同时变得诡异了起来。

那是一种兴奋和阴冷,以及疯狂。

她们的眼睛如同毒蛇一样环视了一圈,没看见人,嘴里不知低声嘀咕了些什么,快步走向电脑,看见了邮件界面。

“果然开了邮件,不过,没有新的信呢,也没有重新发送。”一个护士撅起了嘴,似乎有些想不通谁会干这么无聊的事。

“不管这个可爱的孩子干了什么,总之,我们知道,有人在这里躲着呢~”另一个咯咯笑起来,她们又对视了一眼,从柜台后走出来。

“让姐姐来找找看,是哪个病人不乖~”她们的高跟鞋鞋跟很细,在地上踩出了尖锐的声音。

喻封沉见她们的目光随意扫视,往后靠了靠。

这些椅子不仅能遮蔽视线,还给了他和宁枫秦王绕柱的空间。

不过弊端也很明显——当两个护士把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排除掉,就只剩下这里了,椅子们太显眼。

宁枫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喻封沉偏头看去,看到宁枫用手指比了一个耶……不对,是二。

他秒懂,抗衡级的宁枫可以比较轻易地看出两个护士的等级,二,代表挣扎级。

两个挣扎级的话……威胁不到他们,是可以正面对抗的。

其实他有不正面对抗的方法,比如把梦境空间里的小人偶拿出来,然后一动不动装个大人偶,凭借【沉】对活偶天赋的加持,他敢打赌这俩女护士“看不见”他。

但是没有必要。

高跟鞋的声音在大厅游走,一开始,两个护士还是结伴而行,到了后来,她们分开了。

这下,秦王绕柱就行不通了,喻封沉瞥了一眼,对宁枫做出了“先发制人”的口型。

宁枫随意地笑了笑,简单用手势分配了殴打对象,然后同样以口型倒数三秒。

三……

两个护士分别向她们的方向走,再有几步,其中一个必定看见躲在椅子后的两人。

二……

两人掌握了秒数节奏,不再看口型,而是换成心中默数。宁枫指尖夹住手术刀,喻封沉也把【让你解脱吧】握在手里。

一。

两个护士分别出现在了他们的视线中,这一瞬间,两人都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宁枫的手术刀袭向女护士腹部,喻封沉则冲着脆弱的脖颈挥了匕首。

他们都得手了。

鬼物女护士措不及防,大概也没见过胆儿这么肥的病人,以前谁看见这里的医生护士不是战战兢兢,谁敢直接冲上来?

喻封沉这一下,直接把女护士的脖子割开一小半,还因为力度原因让对方向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得亏不是现实,否则状态正常的他还真下不去手。

但这是鬼物,抹一下脖子绝对无法击杀,喻封沉想的是能废掉鬼物的一些战斗力,或者让鬼物分心于伤口就行了。

“啊!!!”女鬼护士发出一声尖叫,喻封沉眉头一皱,他在叫声里听到的不仅是惊吓,还有一丝……

怎么说呢,有一丝难以形容的快乐。

女鬼受伤后,觉得快乐?

他意识到这一点后,脑子里迅速联想到了这个领地的状况。

结合女护士们在走廊上的对话,他怀疑,这栋楼的鬼物医护人员,因为长期虐待精神病人和自己的下级同事,都有一定的受虐癖!

就在这时,他听见宁枫笑着“嗯?”了一声。

两个女护士在此时发生了异变。

她们身上发出骨骼摩擦的声音,喻封沉面前的这个,脖子只剩一半,挂在一边。

她手没撑地,歪歪扭扭地以一种匪夷所思的姿势自己站了起来。

伴随着骨骼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她四肢有明显的折断,脸上、手上、露出来的所有皮肤上都变得坑坑洼洼,露出里面的腐烂血肉,一些蝇虫从腐肉里飞出来,发出微弱的翅膀扇动声。

她的脸部五官被拉扯,最后直接看不见了,整张脸都被一条一条**壑占据,成了无脸怪。

手里的医疗器械缓缓伸长,成了一根布满锈迹和干涸血迹的长镐,一看就能把人脑袋劈开的那种。

“咦惹,脏贝!”宁枫的声音欢快起来,的确,现在这两个鬼物女护士有点像美国电视剧“行尸走肉”里的丧尸。

不过喻封沉倒是觉得,它们更像他曾经看过图片的寂静岭女护士,哪怕发生了这样的变异,自然有一种美感——充满了暗示、能激发出人们心底黑暗暴力和变态的那一边的美感。(推荐百度一下寂静岭护士图片,我真的觉得很美)

在异变结束后,女护士不再说话,她们只能在喉间发出漏气的呼吸声,手里握着长镐。

她们没第一时间攻击上来,还是在原地扭曲着身体,如同破碎的机器一样,试图给眼前的两个“病人”制造心理恐惧。

“这怎么,医疗器械还算正常,变个状态直接变成种地的了呢……”喻封沉为难地说,让女护士的动作一僵。

让我们把气氛破坏王的荣誉颁给喻封沉同学!

宁枫噗嗤一下笑出声,根本没觉得鬼物换个造型给他带来了任何压力,手里的手术刀寒光一闪,朝护士的心脏处划去。

两个护士咯咯的呼吸着,像一个老人临死前最后的不甘和贪恋的那种呼吸,气管里涌入血液似的,让人不寒而栗。

喻封沉眼前的护士双手高高举起长镐,照着他的头就劈了下来。

一瞬间,他感到身体无法动弹,好像只能眼睁睁看着长镐劈碎他的脑袋——

黑雾一闪而过,禁锢感瞬间消失,他在千钧一发间躲开了长镐,顺势一脚扫了过去,让女护士再次跌倒在地。

“好像略微有一点轻敌了。”喻封沉语气里是笑着的,可见他对自己其实信心很足。

他和护士同样是挣扎级,但他是实打实的体验师,而对方则是夏至白领地里的鬼物之一,再强也强不到哪儿去,甚至有所削弱。

喻封沉有种感觉,如果夏至白更强一点,比如晋升了错乱级,这个领地绝对会很可怕,甚至能让进入领地的人真正成为“病人”身份,实力被压制到最低。

那才是真正的噩梦,而眼前这个领地,次了点。

护士是不太强的挣扎级,甚至只能物理攻击,护士长想来也不会超过夏至白本身的等级,撑死了抗衡,只要他们想,一个小时内就能把楼里的鬼物杀光,到时候夏至白会被规则逼迫着现身。

他也就是这么打算的,在这栋楼里待了这么一会儿,他对“规则”的理解越来越具体了。

锋利的匕首再次切过女护士的脖子,将剩下那一半切下,护士失去了头,仍然摇摇晃晃打算站起来。

“本来应该是需要找到某种特定方法才能彻底消灭它们的,但是……在特殊的人面前,这个步骤可以省略。”喻封沉不仅在说给自己听,也是在说给宁枫听。

他身上的黑雾溢出来一点,无头女护士顿时向后退了两步。

刚才喻封沉就发现了,这鬼物很怕他的黑色雾气,甚至可以说,他的黑雾让这里的鬼物产生了恐惧。

一个念头划过他脑海:看来我的特质,完克夏至白的……这是情理之中,鬼沉木的位格不是一个第二人格可以比的。

有了祭品【沉】,他对鬼沉木意识的压制轻松了些,才敢使用黑雾,这件祭品来的时机非常好,甚至让喻封沉一度怀疑是系统在帮助体验师度过自身的某些难关。

在喻封沉有意克制下,稀薄黑雾朝护士席卷而去,护士竟然掉头就跑。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别闹,没你事

当然,一个行动仍遵循物理规律的护士鬼物,是跑不过雾的。

没过几秒,女护士便喉咙里发出刮玻璃般的声音,被黑雾包裹,另一边,宁枫也让开身体,另一个护士也难逃命运,和同伴一起化为了黑茧。

黑茧散开时,护士们已经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了一堆奇怪的东西。

“这啥?”宁枫蹲下去,用手指挑起一根丝状物,他刚动,丝状物就断了。

“嗯……像放大版神经元。”他自问自答,喃喃道,“是这样啊,让并不明白夏至白底细的人也有机会猜出身处何地,这是必须的规则……”

“嗯。”喻封沉把黑雾收回体内,随意看了看,没打算碰。

这东西,看着实在恶心了点。

“现在怎么着,上去抓人?”宁枫与喻封沉一样,也在两次接触中摸清了夏至白的实力,不得不说,作为一匹独狼,夏至白的确有这个资本,可惜还不够强。

“不急。”喻封沉扫视一圈,嘴角勾起一个不易察觉的微笑,他道,“一层一层慢慢看呗,迟点出去,可以躲掉不少额外的攻击呢。”

“说的也对。”迟点出去,最好是天亮再离开,那么其他想攻击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目标不见了,人间蒸发了。

省的再有未知的麻烦找上门来。

这么想着,他俩晃晃悠悠上了三楼,发现三楼竟然有许多“病人”。

走廊上的房间几乎都是有人住的,不少病人在房间里鬼哭狼嚎,也有一些人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

这次他们没躲,而是大大方方在走廊里散了个步。

病人们看见他们,倒是不像二楼的病人那样富有攻击性,他们大多战战兢兢,充当着弱者的角色。

在一间上锁的房间外,喻封沉找到了一张值班表。

“16点至15点半。例行检查。”他小声读了出来,然后环顾四周,发现从进来到现在,他们一直没有找到可以代表时间的东西。

周一:刘欣欣(护士长)

周二:孟云

周三:周红

周四:刘欣欣(护士长)

周五:徐佳

周六:王爱洁

周日:休息

“还有值班分配表,每天负责检查的护士不同,我们应该可以在这里找到时钟和日历。”宁枫摸了摸下巴,看来这些没有上锁的病人房间就是找寻这两样东西的地方。

喻封沉回忆了一下,果断说:“上楼后左手第七个房间。我好像只见那个房间里有挂钟。”

“哦豁,记得这么清楚?”宁枫回想着喻封沉所说的房间,发现一点印象都没有,这里的房间太多了。

他们回到了那个房间,房间里坐着一个安安静静的男病人,外表与常人无异,表情忧郁,看着灰蒙蒙的窗外。

在这片脑内空间中,只有一栋楼,外界是不存在的,而这个男病人也不知透过灰蒙蒙的雾气看到了些什么,聚精会神,连两人站在了门口都没有发觉。

墙壁上的挂钟正常工作着,显示的时间是15点零58分,只要今天不是星期天,那么例行检查马上就要开始了。

这个房间是特殊的,既然有时间,那么说不定也能找到日期提示,虽然比起时间,日期没那么重要。

直到两人走进了房间,这个男病人才一脸无神地回过头来。

“打扰了。”喻封沉道,“借个钟。”

“随便。”病人先是没什么兴趣地应了一声,看见宁枫后,才有了新的反应。

“你是医生?”

他对宁枫身上的白大褂有些敏感。

“对呀,我是这里最善良最可爱的医生~”宁枫来了劲,笑眯眯地冲病人挥了挥手。

病人一惊,嘴里发出微小的猜忌声:“怎么会有医生?不可能的,这里不可能出现医生的。”

“哦,为什么我不能出现在这里?”这简直是送上门来的信息,宁枫接着他的话问,想要套出一些线索。

“从很久之前开始,这里的院长,医生,护士全部都被……”后面的话音调太轻了,没人能听得清。

“都被怎么样?根据我的调查,原先的这些医生护士都被病人杀了吧?”喻封沉追问道,同时还以调查的名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调查?你是警察,还是记者!”男病人激动起来,眼里冒出了希冀的光,他双手一把握住喻封沉的肩膀,仰头看着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喻封沉,“这里终于被人发现了吗!”

喻封沉想了想,任由他掐着胳膊,反正不疼:“嗯,我是个记者,收到举报过来调查,这位医生是我请来的,为的是正确评估这里的情况。不过来了之后我发现这里的情况比我想的要遭,我现在需要尽可能多的掌握证据,回去后撰写一篇揭露文章。”

“没错,就是这样~”宁枫面不改色听完鬼扯,还说带帮了个腔。

“太好了,终于……终于……”男病人一改之前的忧郁,精神抖擞起来,他道,“我叫陆升,我是——”

咚咚咚。

敲门声在三人身后响起,门本来就没关,喻封沉和宁枫只看见陆升的脸色刷的一下惨白。

“例行检查咯~”一个护士打扮的人抱着一叠资料靠在门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屋内几人。

“护士长!”陆升一下子惊恐起来,他不知道他对记者和医生说的话被护士长听到了多少,他只知道,只要被听走一句,他就要被拖到治疗室去,接受恐怖的治疗了!

不,更重要的是,记者被发现了,他被抓到的话,唯一的希望就破灭了!

“原来你就是护士长啊。”喻封沉打量了这个女护士一番,她比一楼两个护士看起来年长一些,更具成熟韵味。

她踩着高跟鞋,肩膀有些宽,更接近外国女人的大骨架,不知为何,一看到她,喻封沉就有种她比其他护士强横很多的感觉。

“这两位……是哪个病房的病人啊?怎么跑出来了?”刘护士长笑的阴险,语调拖得长长的,似乎明知道他们不属于这里,却故意这么说。

她正在进行例行检查,那么今天不是周一就是周四。

刚才喻封沉已经感知到了她的气息,自然知晓她根本没去其他房间,而是直奔了陆升的房间——想来个一网打尽。

她要捉到外来者,也不能让陆升有机会逃避了惩罚。

他和宁枫是故意在这儿等的。

“我们啊,新来的。”喻封沉笑笑,“被安排和陆升同一间了。”

“哦?我怎么不知道?每一个病人都有我来决定安置在哪里,你们……是被那已经死掉的院长老头安排来的吗?”刘护士带着嘲讽的笑容,她手里的资料逐渐产生变化,变成了一把锋利的砍刀。

“你们快走!快跑!把这里的消息带出去!”突然,陆升扑了上去,他一把抱住刘护士的腰,把她往门里带了一点,不至于堵住出去的路。

“可怜的病人,你又犯病了啊!”刘护士脸上神色残忍,她咧开嘴巴,手里的刀往陆升手上砍去。

噗嗤一声,鲜血溅了出来,陆升惨叫一声,本能的缩回了手,他的胳膊上留下了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刘护士似乎不打算一下子解决他这个不听话的病人,而是想留着慢慢折磨。

陆升眼神惊恐,突然,他的后脖颈被人拎了起来。

“乖,不用你,你一边看戏就行了。”宁枫拎着陆升的领子,把陆升像小鸡仔一样拎到了房间的床边,在陆升的一片茫然中活动了一下手腕。

“抗衡级,不过是削弱版抗衡,也敢这么大胆子。”宁枫露出一个比刘护士还要残忍的笑容,指尖出现了手术刀。

喻封沉也从梦境空间里召来了戏勾,这鬼物是抗衡级,宁枫的实力对付她没问题,但他希望这场战斗是无伤的。

在有主攻的情况下,戏勾的干扰作用十分优秀,他可以限制住刘护士的行动,给宁枫的攻击创造便利。

很快,宁枫就和刘护士在狭窄的房间里打了起来。

刘护士的力气很大,她拿着砍刀,挥舞间比二楼的畸形病人难缠太多。

喻封沉的戏勾不断试图捆绑住刘护士,但是由于等级差距,戏勾几乎一转化为实体就会被砍刀打到一边,牵制谈不上,干扰却足够了。

当然,这是喻封沉没认真出力的结果,他只需要保证宁枫无伤,不想抢时间浪费精神和能力。

毕竟,暗处还有一个夏至白一直没出现呢。

宁枫也是这么想的,他看起来险之又险地避开刀锋,刀刃擦着他的头发戳过去,一旦被戳中,想必就是个对穿的后果。

与此同时,手术刀精准划过刘护士的腹部,刘护士惨叫一声,及时退开。

“护士长真叫刘欣欣,还是杀了原本护士长之后霸占了人家的名字?”喻封沉还有闲心和惊呆在一旁的陆升聊天,陆升哪见过这架势,从前都是病人毫无还手之力的被拖走的。

这么想着,就连胳膊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愣了好一会儿,他才回答:“她、她原本不叫这个名字,这是、是原本的护士长的名字……”

喻封沉的锁链伸到刘护士脚下,缠住刘护士的腿,把刘护士带的踉跄了一下。然后他仿佛什么都没做似的继续问:“你是什么病?”

陆升看着他,半晌叹了口气:“抑郁症。”

第一百九十章 分隔空间

狭窄的房间的陈设很快被砍刀破坏,一开始是护士长将宁枫往里攻免得两个外来者逃跑,到了后来,却是宁枫不断把她往里逼,堵死了她回头逃走的路,护士长已经意识到宁枫的实力。

和她在一个大等阶上,细分的话,要比她强很多。

“该死的!”怎么没人提醒她这两个外来者这么强?有这样的人进来,她怎么会一点都没有发觉?这下好了,这其中一个她就已经力不从心,万一另一个不再吃瓜【零零看书00kxs】看戏聊闲天,而是帮着医生打扮的家伙一起攻过来,她不就要交代这儿了吗?

护士长骂了出来,而她的气急败坏似乎取悦了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对方露出一个她熟悉的笑。

在她控制住整个精神病院之前,院里有几个特别危险的危险分子被单独隔离在病房里,她没能见着几次,只知道后来这些危险分子都被秘密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眼前这人的表情和她偶尔看见那几个危险分子的表情一模一样,这时她才想到,对方的同伴刚才嘴里说的医生和记者简直就是狗屁,这两个人很可能不是正常人,而是另外两个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的精神病。

两个让她感到毛骨悚然的人。

今天是她独自检查,几个护士伙伴没有一起跟来,她后悔一个人来了!

从来都只有她抓潜逃者和外来者的份儿,什么时候碰上过这种硬板子?

她想溜了,却屡屡被宁枫拽了回来,宁枫痛快地笑了两声,对这种游戏颇有兴致。

刘护士在宁枫手下再次发出一声厉叫,喻封沉捂了捂耳朵,若无其事地继续跟陆升套话:“话说你知不知道二楼那个大肚子是什么情况?看他不像医生也不像护士,怎么一个人在二楼转悠?”

“他,他是表现好的病人,被护士长奖励去巡逻的……偶尔能抓住一两个受不了想偷跑病人,护士长准许他把人砍死。”陆升闭了闭眼,似乎是回想起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叹了口气,“都是心理扭曲的人啊,以杀人为乐,我是无法理解他们能从中获得什么样的快感。这情况持续了很久了,我一个前室友就是死在他手里。”

“哦?”喻封沉立刻捕捉到重点,“也就是说,你在这家精神病院待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有几个前室友?你认识夏至白吧。”

陆升面色一变:“夏至白!?”

似乎每个病人听见夏至白的名字都会有异样。喻封沉露出一个安抚的表情,表示自己问这个问题一点恶意都没有,鼓励陆升展开说说。

“夏至白是我以前的室友,我,我从头说吧。”陆升往里缩了缩,避开了被护士长砍刀砍碎的、飞溅出来的柜子碎片,“我来这里算早的,一共有过三个室友。我病情不严重,没有被隔离开,事实上我最开始的那点抑郁,早就在这个环境里被吓没了。我的第一个室友叫郑常,妄想症。自从医院被……被护士长控制之后,他就找机会逃走了,我比较懦弱,也没指望他能成功,就拒绝了和他一起走的邀请。

“现在回想起来我还会后悔,如果当时多信任他一些就好了……”

“等等,你是说,逃走了?”喻封沉有些意外,听这话,那个叫郑常的病人逃走的时间,应该在夏至白经历这一切,成为体验师之前。

如果那时候医院已经变成一个恐怖游戏的场所,那么所谓的逃走……就很值得思考了。

“是啊,有了他的成功案例,我之后的室友,一个脾气暴躁的大块头,也想逃。结果在二楼被砍成了几份。”陆升说着,情绪低落起来,好在他的抑郁症估计并不怎么严重,很快继续道,“再后来,我的室友就是夏至白。他很懦弱,当时是被护士长扔进这个病房的。”

“我和他不太熟,只知道他也有想走的计划,平时他总是会被护士找出错误去做治疗,我也不知道护士为什么针对他。后来有一次,听说他犯了特别严重的过错,被拉到治疗室,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

奇了怪了。

喻封沉的脑海里出现二楼病人、一楼护士和陆升几个对夏至白不同的态度,感觉难以拼凑出一个逻辑通顺的时间线。

这些人或鬼的记忆似乎停留在了不同的时间段,一楼的护士讨论的是夏至白刚犯错被治疗的事,二楼病人听到这个名字十分恐惧,明显是夏至白把这里复制城脑内世界之后,在一定程度上让二楼病人害怕。

三楼的陆升想到的则是夏至白被惩罚后一段时间的事,他看起来并不知道这里已经变成夏至白的地盘。

莫非……

喻封沉脑中灵光一闪,他对并不急切的宁枫道:“解决掉吧,我有想法了。”

宁枫一顿,还有闲心笑着回了一句:“可以啊小伙子,闲聊还能聊出想法~”

他猛地一矮身,在刘护士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术刀径直敲碎了勉强能称之为内脏的东西。

刘护士没能带伤战斗太久,很快就倒下了,化为了一摊子巨大化的神经元。

陆升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结结巴巴:“护士长死了……我,我是不是能离——”

“是的,不过你最好再等一等,我去多找些证据,和你一起离开这里,将来让你做人证。”喻封沉的话打断了他,给了他一剂强心针,和一种荣誉似的奢望。

这当然是瞎扯淡。

如果护士长是当初死的,陆升或许可以离开。

但是现在这地方只是夏至白的脑内世界,陆升的愿望,怕是永远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喻封沉之所以这么说,只是不希望由于陆升的走动,引起这里某种额外的变化——这与他刚才想到的东西有关。

宁枫收了刀,看着喻封沉说了会儿瞎话,他承认在编剧本这方面远远不及姓喻的,只能等喻封沉发挥完毕才找到插话机会:“你想到什么了?”

这会儿喻封沉和宁枫已经半步离开了病房,喻封沉嘱咐陆升道:“别离开房间,把门锁上,”然后带上了门。

完成这一切,他扭头对宁枫问:“你记得一楼电脑上的时间吗?”

“没注意看,怎么?”

“你去确认一下,我在这层等你,正好我也要确认一些东西。”喻封沉理所当然提出了分头行动,目前看来,所有的鬼屋都不,存在快速解决喻封沉的可能,所以宁枫没怎么迟疑就答应了。

待一袭白大褂的高个子青年往楼下跑去,喻封沉在三楼随便找了几个看起来精神挺正常的,可以交流的病人问了句:你知道夏至白的事吗?

他得到的回答都差不多,大多是透着一种唇亡齿寒的悲凉感,以一种感慨万千,又有些可怜的语气提了一嘴那个被拖去治疗的可怜家伙。

这答案让喻封沉很满意,宁枫来去迅速,像阵风似的回来了。

“电脑上的时间显示晚上八点。”宁枫跑回来报告成果,他看到这个时间点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里是三楼,时间在下午四点多钟,而一楼的时间却是八点,这中间的四个小时,难道被吃了吗?

“我是这么理解的,整栋建筑窗户甚少,起码走廊上没有,这让我们非常容易混淆时间概念,因为不论是傍晚还是夜晚,在这栋建筑里只要不开灯都是漆黑一片。”

“所以我们不去专门注意时间的话,我们很可能会以某一层的某个时间提示作为基点,从而忽略了其他层数的时间,漏掉一个对我们非常有利的提示。”

“这栋楼并不是一个整体,每一层都是一个分隔开的空间,一楼有一楼的时间线,二楼有二楼的,三楼则是三楼的,打个比方,很可能我们现在上到四楼——二楼病人说过护士长一般在四楼活动——还能看见一个活蹦乱跳的护士长。”喻封沉双手插着裤子口袋,推了推鼻梁上冰冷的金属框眼镜,心情大好。

这个推论成立的话,乍一看似乎给他们的行动带来了更多的困扰,把整个脑内世界的逻辑关系弄得更复杂了,想找出规律又得费点功夫。

但事实上,这让他找出夏至白的难度大大降低。

一切存在,只要有规律可循,他就能找到捷径,只要有一定的概率,他总能不偏不倚地找到最正确的那一条路,如此想来,或许这就是印在他DNA里的强大基因和优秀天赋?

“几成把握?”宁枫其实很认同他的话,这是一个由零碎证据组成的合理逻辑链,比较靠谱,但是他还是想听一听对方的自信程度。

喻封沉撇撇嘴:“九成,剩下一成怕我骄傲。”

这种提示很显眼,只是一般所指向的真相,比较考验人的想象力,所以才会出现聪明和蠢笨这两种形容词所代表的人。

宁枫反正一点也不怕他骄傲,实力夸了一顿,最后道:“哦哟~厉害呀小喻子,那我们就去四层,印证一下你的推测吧。”

第一百九十一章 刘杏的那一天

阳光明媚的一天。

走廊是封闭式的,走在走廊上,总让我分不清所处的时间与季节。

房间里有窗户,但我不想待在房间里。

其他人可能没这个困扰,这所医院的建设还算不错,探视制度仍然延续了旧医院的规定,采取了开放式探视原则,病人的家属随时可以来。

我很羡慕隔壁房间的女孩,她的房间每天都人满为患,有时是她的父母,有时是她的同学,她还有个男朋友。

而且她的病情并不严重,大多数时候都像个正常人,很健谈,就连周围的其他患者也乐意往她的房间跑,和她聊天时间都会变得很快。

她真幸运,被这么多人关注着。

每一天都是。

我就不同了,我是个令人害怕的女人。

怎么说呢?我会被送过来,是警察的决定。

由于我病的挺严重,某一次走在大街上,我看到了一个拿着水果刀的男人,当时我就尖叫起来,我感觉他要杀我,不,不止他一个,我周围的所有路人好像都拿着不一样的凶器朝我走来。

他们都想要我的命。

我从来不喜欢束手就擒,我一定要活下来,所以我挑了一个人少的方向,用自己包里随身带着的刀划破了一个戴圆眼镜哦青年的脖子。

那人捂着脖子,一脸不可置信地倒了下去,喉咙里发出难听的漏气的声音。

我成功了,我特别兴奋,这意味着我能对想杀我的人展开有力的反击——

接着我就被其他人按倒在了地上,冰冷的地面硌得我膝盖生疼。

我被押送到了警察局。

我什么也听不进去,他们的声音偶尔从我耳朵里掠过,好像在说什么精神鉴定、被害妄想症、严重社会危害什么的。

耽搁了几天,我被拉着去医院做了各种检查,最后被送到了这一间医院。

听说正儿八经的那什么犯罪精神病院还在建设,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叫这个名,反正,据说像我这种犯了刑事案件又无法承担责任的人,都应该被送去那里才对。

那个医院还没有建好,我只能被暂时送来了这里,开始了我的新生活。

很可笑吧,就连送我入院所有的手续签字都不是我的家人做的,或许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已经变成了这个样子,他们没有人会关心我。

我的那个什么被破害妄想症并不是随时都在发作,有些时候我看着周围的病人和医生、护工还是挺和蔼的。

但更多的时候,我仍然会感觉到他们看见我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恶意。

他们把我安置在了一个单人病房里,所有人都听说我杀过人,离我远远的。

在这里的日子很孤独。

每当我想起这种孤独,就更羡慕隔壁的那个女孩了。

我在走廊里停住脚步,偏头看去,今天来探视这个女孩的是她的男朋友,一个很英俊的男人。

女孩只是轻度抑郁症,想来她也不会在这里住很久,等她好了,她和她男朋友站在一起,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我也想进去,但是没有进去的理由——其他的病人常去串门,而我一句话都没跟她说过。

此时没人注意到我,否则他们一定会像躲瘟神一样,冲我投来厌恶恶毒的目光,然后再多此一举地“匆忙”转过头,好像假装没被我看到他们的行为就不存在了似的。

我不止一次的想过,如果我能拿到一把刀……

“你出来活动了啊,怎么样,今天还好吗?”护士长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打断了我的思考。

我转过头去,笑着面对她。

护士长姓刘,和我同姓,这大概是我对她产生了一丝亲切的原因。她好像一直没有用那种要杀人的眼光看过我,可能是我每次犯病的时候,她都巧合的不在吧,总之我挺喜欢她的。

“我很好,想出来看看人。”我听到我这么回答她。

“这就对了嘛,你的病情我们也都清楚,如果你能摆脱那种感觉,对其他人产生亲近的话,真是个太好的消息了。”刘护士笑起来脸上有个梨窝,让我的手指轻轻一颤。

那天,她带来了一个新的病人,在聊天中我打探到了一点消息,那个病人这个年轻的男孩,比我还要小很多,和我一样是被警察送过来的。

我有些好奇,他犯了什么罪?又是什么样的病?

当我因为好奇觍着脸跟在刘护士身后走向新病人的病房时,我后悔了。

恐惧一下子席卷了我,天,所有人都拿着凶器朝我走来。这个新病人和当时被我抹脖子的那个青年太像了,戴着圆圆的眼睛,头发蓬松,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像只一捏就死的小动物。

恐惧中,我突然兴奋起来,有什么东西在我心中碎裂,我从来没有这么的、这么的想拥有一把砍刀。

我表情正常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路过女孩门口时,她带着幸福的微笑看了我一眼。

我冲她回以微笑,她这样的小天使注意到了我,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二件开心事。

窗外的景色逐渐变暗,夜晚降临了。

夜里的精神病院是最森严的,大门二门全部紧闭,围墙外的铁丝网总算有了点震慑的样子。

护工们时常在走廊里巡逻一圈,防止哪个病人突然发病跑出来伤害其他人,我躺在床上,一时间没有睡着。

我怀疑除了被害妄想,我还有其他的病没有被检查出来,比如说我看到戴眼镜的青年眼中露出的那种忐忑与谨慎时,特别想在他身上留下伤痕与血口,就和当初的路人青年一样,露出惊恐和不敢置信的神色。

光是这么想象着,我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突然,我的门被打开了,这个医院基础设施不怎么样,一层只有一个厕所,为了方便病人夜里起夜,门是不会锁的,但是谁会在这个时候进我房间?

一股窒息感出现在我胸口,紧接着是一股剧烈的恐惧,有人要来杀我了吗?有人等到了晚上,要在无人问津的我的房间里杀我了吗?

恐惧使我颤抖,我迅速爬下了床,瞪大眼睛看着闪进来的人影……是隔壁的女孩。

是这个天使一样的女孩。

我的心逐渐平静,爆发出来的被害妄想居然在她柔和的笑容中渐渐平息。

“嗨~我来找你聊聊天!”女孩冲我笑,我受宠若惊地点头,听她说了一个故事。

她说,她叫郑菲,有个叫郑常的哥哥也住在这里。

我从没见过疑似她哥哥的男人在白天看望她,或许是病情太严重不被允许自由活动,或许是和她关系并不亲近吧,我私自做出了猜测。

过了一会儿,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她说的故事上。

“我的哥哥不喜欢我,他觉得我是个变态。”郑菲说,漂亮的脸蛋上有着些遗憾,“爸爸妈妈都很喜欢我的,我男朋友也是,这里的医生护士们也是,还有……我想你也是,对吧?”

我下意识点了点头。

“可只有他不喜欢我,我却很喜欢他,他是我唯一的哥哥啊。你瞧,这是我入院的第八天,也是我哥哥入院的第三天。”说到这里,郑菲俏皮地眨眨眼,跟我说,“他本来不应该住进精神病院的。”

我茫然了一瞬间,没有第一时间理解她的意思。

“也就是说,他一直排斥我,离我远远的,我偏要让他来陪我!”郑菲高兴地拍了拍手,“我让他得了精神病,这下,他跟我一样了。”

还有这种事?可以让别人得精神病?

我十分惊讶,却没怀疑她的话,她是个天使一样的女孩,怎么会骗我呢。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几秒后是爆炸一样的雷声。

要下雨了。

“啊,雨!”郑菲洋溢着一种独特的青春与活力,蹦跳着来到我的窗边朝窗外远望。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

我突然意识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回想了一下,我盯住她脚下的地面。

在黑暗被闪电短暂照亮的时候,我看见了——这女孩没有影子。

她笑吟吟转过头,发现了我眼中升起的恐惧。

“呀,好像有什么被发现了呢。”郑菲弯了弯月牙似的眼睛,凑到我脸前。

我向后一退,手指无意识抓握——我想抓住一把刀,只有那种刀划破别人皮肉的一瞬间的感觉才能让我心安。

结果,我居然真的在手边摸到一把刀,心中徒然涌现的恐惧像是被压抑后又被释放了一样,我举起刀对郑菲砍了过去。

她的脸被我砍成了两半,却带着诡异的笑容,仿佛她就等着我这么做呢。

我疯了。

这是我第一次从自我层面感受到我疯了,我嘴角咧开笑容冲出了房间,看到了好几个和我一样的女病人。

她们看见我,没了往日的恶毒,反而多出一种同类的心照不宣。

我和她们一起大开杀戒。

刘护士来阻止我的时候,我特别兴奋,她是我很喜欢的人,如果能亲手把她分成几块,绝对是令人高兴的事。

于是我也这么做了,她的名字是刘欣欣,我的名字是刘杏,这一定是缘分。

晚上,我和其他几个女病人杀光了医护人员和院领导,我们穿上了护士的制服,把这家医院永远的关闭了起来。

我用了刘欣欣的名字,这代表着我对她的喜爱让我们永远在一起。

之后,我们维护起了新的“秩序”,病人们都很怕我,我尤其喜欢那个叫夏至白的男孩,他总能激起我的各种玉望。

我在新规则下寻找一切机会揪出他的错误,小心地虐待着他,保证他不会死掉。

这里好像成为了另一个世界,偶尔有几个误入者打扰,也会被我杀掉。

不过,我没找到郑菲的哥哥,郑菲是个天使,她的哥哥郑常也一定差不了,真是可惜,他可能趁我不注意跑掉了。

我还有种感觉,郑菲没死。

没影子的天使怎么会死呢?

第一百九十二章 精神病人欢乐多

一踏入第四层,仿佛揭开了一片蒙在脑袋上的厚布一样,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骤然一松,露出几分明快来。

有人在说话。

还有人在唱歌,不过因为太难听而被所有人嫌弃。

明亮的灯光照得走廊十分亮堂,喻封沉一抬眼,就看到走廊一边挂着一只钟。

19:30,想来是快入夜了。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本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态度多看了他们俩几眼,然后兴奋的讨论起来。

“新医生吗”

“那是谁的家属,好帅哦。”

走廊上熙熙攘攘,喻封沉新奇地看着宛如正常人扎堆的这一幕,猜测起这是精神病院的哪一个阶段。

“好正常的画面,我差点以为回到了以前工作的时候了。”宁枫的白大褂在这里一点都不显得突兀,自然而然的与环境融为一体。

喻封沉正想答话,一个男人冒冒失失往他们这儿跑来,一边跑还一边哭。

男人像是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拽住宁枫的袖子“你是新来的医生吗”

“我是。”宁枫对此迅速拿出了熟练度,他阳光一笑,拍了拍男人手背,“我姓宁,怎么啦”

“宁医生,你要为我做主啊”男人委屈的直掉眼泪,他一指男厕所的方向,“那个女花痴趁我上厕所的时候摸我啊我不干净了呜呜呜”

只见男厕所门口,一个长相颇为不错的年轻女孩走了出来,脸色红润,神色间还有些兴奋。

“噗。”虽然这件事挺悲催的,不应该笑,但是喻封沉的确没忍住。

这画风和前三层楼差距太大了。

“咳咳。”宁枫轻咳了一声,对男人说,“我去找她聊聊,别哭了,回房间休息。”

男人这才一边抹眼泪一边回到了属于自己的房间里。

宁枫当然不会找那女生聊天,他们现在的首要目的是搞清楚这一层存在的意义。

但是喻封沉比较好奇,于是还是问了出来“精神病院还负责收花痴女”

宁枫轻笑一声,勾起嘴角,在这个最擅长的领域里轻松自在“别小瞧了花痴,到了一定程度那就是精神病,病因有很多种,这一位可能是精神分裂症中的青春型临床症状,也可能是思维内容障碍,关系妄想等等,几种病因不冲突。呵,我没看过她的病例和评估,没法儿认定。”

“哦”宁枫说的话,每一个字喻封沉都认识,专业名词他也能分辨出来,但是具体解释是没看过的,总体来说没怎么听懂,但是不妨碍他哦一声。

他们往前走了两步,喻封沉观察了一会儿,发现除了病人,还有不少看起来健康的人在病房里待着。

“看来这个医院存在时间已经很久了,用的是很早以前的制服。”宁枫对此有所了解,“在很久以前,管理不严的精神病院是很开放的,症状不重的病人可以随意活动,家人随时探视,就跟疗养院差不多。”

角落里跑来一个穿碎花裙子的人,撞了喻封沉一下,喻封沉这体格看着斯斯文文,实际上来头牛已经不一定能撞得动他了,碎花裙子一个不留神,自己往下倒去。

喻封沉下意识拉住了穿碎花裙子的人的手臂,把人拉回正常轨道。

“谢谢谢。”意料之中的柔弱声音,只不过声线有些意料之外喻封沉哑然,看着面前的瘦弱男人整理了一下差点掉落的假发,拉了拉碎花裙摆,扭捏地看着他。

半晌,男人脸色通红,莫名娇羞,嘤嘤嘤了一阵,鼓起勇气问道“你是谁的家属吗单身吗我可以”

“不可以。”喻封沉顿觉自己脑阔疼,他退后半步,“已经结婚多年,孩子三岁了。”

“哦”男人失望地走开了。

喻封沉松了口气,就看见宁枫在发抖。

他瞥过去,果不其然,宁枫憋笑憋得辛苦极了,见他望过来,终于忍不住毫无形象地大笑了一通。

“新医生可真开朗啊”周围的病人们如是说。

从某种程度来说,宁枫从来不在意形象他可以为了好看认真用发胶抓发型,闷骚的喷男士香水,也可以瘫在地上满地滚精神病人欢乐多嘛。

“艹哈哈哈哈哈”宁枫一把揽住喻封沉的肩膀,不顾对方看智障的眼神,“孩子都三岁了,哈哈哈哈哈三年前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这是重点吗”喻封沉忍无可忍,把宁枫的爪子扒拉下去,无奈地问,“这又是什么病”

“哈哈哈咳,首先,咱不鄙视人家的性取向哈,能达到住院程度的,估计是严重的异装癖或者性别认知障碍。”宁枫笑了一会儿可能突然觉得没意思,一秒收了笑容,又正经解说起来。

“你当初被这么些个奇葩包围着,也能被传染疯了”喻封沉打量了宁枫一眼,心里想着,万一宁枫当初疯的方向朝这俩看齐,现在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啊”宁枫定了定神,又抿起了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喻封沉以为宁枫不打算接话了的时候,白大褂青年笑了一下“你看到的是精神病中最不辛苦的,即使如此,这样的病症也会严重影响他们的生活,可能带来一辈子的阴影。”

“而那些重症的人是没机会出来透气的,他们要一直呆在充满软垫海绵的屋子里,连一支钢笔都不能拥有怕他们自杀。更可悲的,要一直穿着束缚衣,感觉自己像个永远没机会破茧的大蠕虫”

说到这,宁枫发现喻封沉听得认真,表情似乎也随他一起沉静下来,他戛然而止“啧,说多了。”

唔。喻封沉看见了只出现了几秒就被宁枫抛弃的深沉气质,也干笑一声,岔过话题

“这里秩序井然,我估计代表的是异变之前。这个时候,陆升、夏至白、后来成为护士长的那个女病人肯定都在,我们找找,说不定这就是突破口。”

“行,诶,要是这层有夏至白的话会是我们需要找的夏至白吗”宁枫想了想,觉得真夏至白躲在这里装回忆也不是没可能。

“找到再说,但要小心。”喻封沉点点头。

“是是,尤其得小心刚才那位碎花裙小哥,我看他说不定会过来问你能不能离婚跟他过”

喻封沉被呛得咳嗽一声,心里对宁枫说了句。

一层楼并不大,走走停停,夏至白没找到,喻封沉倒是看见了个熟面孔。

“护士长。”他脚步一顿,发现了一个孤独的人影。

女人看起来不太合群,长发扎在脑后,年龄不大不小,独自坐在房间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察觉到陌生人的目光,女人机警而敏感地转过头,与喻封沉来了个对视。

些许的疑惑、大众化的恐惧、习以为常的谨慎、一丝丝没掩饰好的兴奋,是喻封沉从她眼里读到的全部情感。

与穿着护士服的她不同,现在的她还有点正常人的样子。

“她不认识我,果然,记忆是分开的。”喻封沉一边说着,一边瞅了瞅女人的隔壁,发现那是间空屋子。

“要不进去把她再杀一次”宁枫跃跃欲试,反正这不是真人,就算现在被他们杀掉,将来夏至白如果有机会再把别人拉进来的话,她仍然会以这样的姿态重新出现。

喻封沉“不用,我看到夏至白了。”

第一百九十三章 熄灯后不要在走廊

四楼的夏至白,看起来和宴会时现在台上的青年一样,带着着忐忑、弱小、与环境格格不入的气质。

喻封沉看过去的时候,夏至白正小心地捏着衣角,注视着将来的“邻居”们,眼睛里透露出猜忌和审视。

一个穿着护士服的女人从他房间出来,还在嘱咐着什么,喻封沉听力不错,可在周围各种堪称群魔乱舞般的动静里也难以听到内容。

他望了望宁枫,宁枫耸耸肩,表示自己不是窃听器,听力没那么牛逼。

那就用追溯。

追溯混淆距离,将对远处场景的感官拉至近前,获得清晰的视觉、听觉、嗅觉和感觉,对鬼魂的感知变得更加灵敏,一定几率看见过去一段时间发生的灵异。

这个能力是喻封沉晋升成挣扎级时被发掘出来的隐藏天赋,自从得到后,出镜率低得吓人。

主要是平时他的五感足够,真要是嘈杂的环境,他避开还来不及,也一般没必要去关注某个事情。

喻封沉看着夏至白的方向,悄然引动了天赋能力,突然感觉时间和空间有一瞬间的混乱,他的眼睛和耳朵里传来了从远处瞬间逼近的光影及声音,仿佛距离一下子被压缩。

“在这儿还适应吗”护士温和地对夏至白嘱咐着,夏至白只点了点头,半晌回道

“护士长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他的第二人格做出了很可怕的事,他现在关心的,是有生之年他还能不能离开这里。

护士长刘欣欣沉默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换作其他病人,家人想接回去就行了。病情严重的需要做评估,判断可以出院后就能走。

可是犯了刑事案件,被警察送来的,什么时候能出院可就说不准了这儿或许就像另一种监牢,把他们牢牢关住。

她不是领导,在这方面没有话语权,自然也不知道眼前这个青年需要待多久。

之后她又多嘱咐了几句,夏至白也一一应下,在喻封沉的感官里,这一切都很正常,同时也透露了几个信息。

这是夏至白第一天来这家医院。那个和他说话的就是护士长本人,在出事后被顶替掉的那个。

所以,刚才的女病人喻封沉关掉能力,视线恢复正常,往显得有些不合群的女人那里看了过去,发现这人在这几秒钟里放下书,走了出来,盯着夏至白的方向看。

正当他打算上前直接抓人问的时候

“要熄灯了,我们回房间吧。”一个病人的笑话戛然而止,生硬地换了话题,其他人也静默下来。

喻封沉对周围爆发的沉默感到措不及防,随后病人们开始零零散散往自己的房间里走,见夏至白和后来的护士长女病人都窜回了房间,他随意拉住一个病人问“熄灯后不回房间会怎样”

病人露出茫然的神色,与刚才的活跃形成鲜明对比,终于暴露出了一些独属于非活人的僵硬“不知道,但是熄灯了应该回去。”

宁枫拽了拽喻封沉“那里有空屋子,进去等等”

放开手里逐渐焦躁的病人,喻封沉点了点头。

他大概猜到了,想必熄了灯以后,四层才会显示出它的可怕之处。

宁枫说的空屋子就是出事后顶替护士长的女人的隔壁,他俩一进去就感到房间内有一种冰冷的奇怪的感觉。

“这屋里以前住的是谁呢”喻封沉脑袋里冒出一个疑问。不,应该说,为什么这里是空的呢夏至白进入精神病院时这里就没人,还是这里住的人,他复制不进来

“看房间的陈设,应该有人住,不过夏至白的脑内世界里没有这个人的痕迹这意味着什么”前半段是肯定句,后半段是个疑问,宁枫把这种专业问题交给了喻封沉。

“无法复制进来吧,要么是大佬,要么是他默认已经不在这里的人,比如郑常”

陆升说郑常跑了,虽然不知道郑常用了什么方法逃走,但很明显他已经不在精神病院里,房间被空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郑常和陆升是室友,他们应该都在三楼,这里是四楼。”宁枫摇摇头否定了第二种可能,那么只剩下第一种猜测。

说到这,他们关上门,专注的在房间里晃了晃,除了衣柜里确认这房间曾经住的是女人外,还从床头柜里发现了一张卡。

这是这家精神病院特有的卡,上面印着病人的照片、名字等基本资料,喻封沉把卡翻出来,看见一个笑容美好的少女。

这是少女的一张生活照,照片中的女孩站在阳光下,背后是秋天的银杏树,金色的扇形叶片铺了整整一层,她站在中央,本就漂亮的脸上洋溢着笑容,给人一种心安和温暖的感觉。

喻封沉莫名想起一个词像天使。

这个词一出,他皱了皱眉,自己先愣了下。

什么玩意像天使

他又没见过天使,作为一个恐游体验师、一个鬼沉木雕刻的人,天使对他来说并不是能代表他脑海里的美好的词汇。

这念头出来的不明不白,与其说他不由自主发出了感叹,不如说他在看见照片的时候思想受到了某种干扰好在他直接意识到了。

他把照片递给宁枫,故意说“来,瞻仰一下天使姐姐。”

“哈”宁枫莫名其妙接过,瞅了一眼,“嗯的确像。等下,天使算个什么,就算是真的天使站在我面前,估计也是来讨伐我这个恶灵体质的人的,我怎么会有这种亲切感”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确认了一件事这女孩一定有问题。

视线下移,照片的下方写着这位病人的基本信息郑菲,23岁,轻度抑郁。

“姓郑”在这趟精神病院之旅中,给他们留下印象的名字不多,所以,郑这个姓立刻让他们想起郑常。

不知道有没有关系

走廊上的时钟流速有些快,他们才踏入四层十来分钟,时间就从7:30指向了8:30。

这时,走廊的灯光一下子暗下来,灰蒙蒙的窗外本来什么也看不见,此时居然天光乍破,划过两道闪电,又落下一阵雷鸣。

黑暗中,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知从哪里来的,隔着一道墙,他们听见了女人的自言自语。

“就是今晚脖子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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