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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世女汉》


1 女汉穿越到异世

歇会儿客栈只是个小酒馆,小小的店面只摆的开五六张桌子,客房也只有五六间,加上掌柜的跟老板娘,人手也不过六个人--两个厨子,一个柴夫,一个店小二。(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生意马马虎虎还算过得去,虽然客人不多,但好歹也算是在濒海城市,挣得的钱也正好能保证六个人的每日饭食。

此时正是上午,客栈里一个客人都没有,掌柜的正趴在柜台后边算账,明明没几个数,他算了一遍又一遍。可别以为他多认真,他手底下算着账,眼睛可瞄着另一边呢。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四个店员正围着一张桌子坐着,喝着没味的白水,津津有味地说着什么。

再仔细听听,原来全是四人中最瘦弱的黑衣少年在说,那三个大汉一直在问“然后呢,然后呢”。

黑衣少年把大汉的胃口都吊足了,看着他们满嘴快要流出来的口水,突然一拍桌子,来了一句:“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散会!”说罢站起身来就要走。

那三个大汉哪里肯,伸手就把他拉了回来,摁在桌子上,一人一根手指头指着他,整齐划一地吼道:“别来这套,快说,接着怎么着了?”

黑衣少年眉头一皱,不情不愿道:“三位哥哥,咱们不是说好了么,一天一段,今儿个兄弟都破例讲两段了,不带得寸进尺的啊。你看这都快晌午了,客人说到就到,快去准备准备吧。”

掌柜的抬起头来,眯着眼,向那黑衣少年说道:“小凌子,又讲荤段子呢?要讲就一口气讲完它,这把他们憋的,客人可说饭菜不比以前好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我的老掌柜,您要听就大大方方听,小凌子又不单独收您费。这一心二用的,回头账算错了,老板娘不让您上炕,没处泄火可怎么办?”被叫做小凌子的黑衣少年露出一个男人都懂的笑,轻车熟路地打趣掌柜的。

掌柜的也不生气,笑骂道:“你这浑小子,缺个媳妇管管这张破嘴,说,是不是看上拐角摆摊那小姑娘,裤裆里憋着火呢?掌柜的帮你提亲去。”

小凌子急忙转移话题:“掌柜的肯定私藏小金库,不然哪有钱给我娶老婆?可得小心老板娘搜出来,再以为您拿这钱去什么不该去的地方,那后果……”

说到这,小凌子扭回头来,一脸猥琐,对三个大汉说道:“哥哥们,你们要是猜出来我出的谜题,兄弟就讲下一段。掌柜的猜出来不算啊,他又不听荤段子。”

三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意见达成一致,把小凌子松开,问道:“什么谜题?”

小凌子不紧不慢理了理衣服,神秘一笑,小声说:“听好了,就说一遍。丈夫亲了媳妇的手,后来媳妇的闺蜜---就是好朋友怀孕了,怀的是这位丈夫的哥们儿的崽。猜猜,怎么怀的?”

“这有什么难的,”一个厨子满脸不屑,“他俩有一腿呗!”小凌子摇了摇手指:“不对。信息都在这了,他们俩并非夫妇,也没有通奸,甚至可能根本不认识。猜吧,慢慢猜。”

掌柜的一拍柜台:“快去干活,猜什么谜!”待三个大汉一脸思索地走去后堂,掌柜的一个纸团砸到了小凌子头上:“臭小子,诚心是不是?真不知道你哪来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段子!”

小凌子擦着桌子,嘿嘿一笑,心说我这些段子哪来的?听来的呗,在学校的时候,连淑女都知道那么几个呢,何况我女流,氓?

这个小凌子,可不是什么少年,她叫凌晓晓――家里给取得名字是凌霄,但登户口那位说什么名字太大她撑不起来,就自作主张给她改了这么个名字――原本是一名普通女学生,十多年学子生涯专职tiaoxi女同学,兼顾招猫逗狗上房揭瓦,典型的liumang女汉子。连身材都很配合,没胸没腰没屁股,脸长的还酷似李宇春。

可是不知怎么的,某天她翘了课,正在树荫底下睡觉,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道胡同里。举目望去,青砖,飞檐,瓦当,雨滴,全是古代房屋特色;儒衫,劲装,长靴,佩剑,都是影视剧中古代男子打扮,甚至这些男子都是长发。

凌晓晓呆住了,我这是穿越了还是做梦呢?她不会狠狠掐自己一把的,那太疼了,虽然她对受点小伤不在意,但自虐她是做不出来的。

醒来时凌晓晓还穿着自己的夏季校服,短袖T-恤配长裤,跟街上的人格格不入,所有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她,好像是在看……乞丐?因为衣不蔽体嘛,而且长发乱糟糟地绑成马尾,看哪里都不会让人认为她有什么身份。

最让凌晓晓无语的是,她的年龄居然改变了,变成了十五六岁,万一像柯南似的二十年都不长大,那不成天山童姥了?凌晓晓在街上晃了两天,终于确认自己是穿越了。手里拿着那些自以为“行行好”的人扔的钱币,本着不要白不要的原则,去买点包子什么的来果腹,饥一顿饱一顿地撑了下来。

这里的钱币长相和中国古钱币还不一样,居然是半个太极图的样子,在黑白点的位置是个孔。凌晓晓搜寻了自己所有这方面的记忆,发现根本没有见过这个样式的钱币。

不管怎样,反正这是钱。凌晓晓攥着手里仅剩的一条太极鱼,按照“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的精神指导方针,决定去找工作。

可是大街上抛头露面的基本都是男的,她以女孩子的身份去找正当工作肯定不成。当即利用了自己的体貌优势,装成了男生。一开始的两天她也没闲着,转了几处大的店铺,把其中招工的那几间都记了下来,挨个找过去,不管是当铺还是客栈,她来者不拒,全都走了一遍,结果屡屡碰壁。都是大店铺,谁会要个乞丐呢?

就在凌晓晓走投无路,以为自己要成为穿越史上第一位乞丐时,现在的掌柜的出现了。他请凌晓晓吃了一顿饱的,送了她两身新衣服,跟凌晓晓说:“我这客栈小,生意一般,在这干活可以管你的吃住,但是没钱给你。我看你找了一天活,也不像普通乞丐,是个靠自己能力吃饭的,愿不愿意来我这?”

凌晓晓挂着满嘴面条,拼命点头。有没有钱发给她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用受那些扔钱的人的白眼了,而且还有饭吃。

于是她就这么在这间客栈落户了,还给客栈改了个这么逗比的名字。老板和老板娘对她都不错,她也卖力,客栈生意也不忙,闲暇时候讲讲改编版《水浒传》--《三个女人和一百零五个男人的故事》,来几个荤段子,逗逗那三个傻大汉,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2 生活如此多娇

据掌柜的介绍,凌晓晓所在的是一个叫[北川]的地方,北川又只是[泽理大陆]上一个不大不小的濒海城市,而所谓泽理大陆,则是只在小说中才会出现的地方,这里的人们信奉天圆地方,崇尚武力,修习各种功法,投入不同门派,成天打来打去,追逐某某范围第一的名头……

倒也真有个争夺的结果,目前泽理大陆第一大门派名为[梦澜天宗],现任宗主聂远风,门中弟子基数之大远非常人可窥,平日里慕名而来的求师拜门的人更是数不过来;第二大门派名为[云沧门],现任门主严啸,门内弟子基数也是极大,慕名而来之人也是不少,但比之梦澜天宗总是稍逊一筹;第三大门派名为[燃尘阁],现任阁主墨乾坤,与以上两大门派不同,燃尘阁走少而精的路子。(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出人意料的低调,也就理所当然的“门可罗雀”了。

据说三人几乎同时上台,而在他们上台之前,梦澜天宗、云沧门与燃尘阁是以三大门派之名鼎立于泽理大陆之上的,虽常有角力,但素来势均力敌,并无谁先露峥嵘之势。可三人上台后,一切暗地里的竞争都挪到了明面上,三大门派之名出现在人们口中时也有了先后顺序,渐渐的,顺序就固定了下来,再后来的明争暗斗都无法改动此排名一分。

据江湖传闻,三大门派的现任掌门人早就相熟,据说互相之间两两看不顺眼,也有一说他们私交甚笃,还有一说一切都是他们的互相制衡之策,可排名已定,何来制衡之说?

听着掌柜的滔滔不绝,凌晓晓无聊地快要睡着了,心想,别人家的争斗与我何干,他们私交如何又与你何干,亏您老人家说的口沫横飞满面红光的。什么修习功法,什么投门立派,凌晓晓根本不去想,她只想等什么时候睡着睡着就又穿越回去了,跟好朋友说我刚刚做了个梦,梦里如何如何。

不过,有一件事她还是很在意的,北川位于大陆东南沿海,每年夏秋季节经常会有海盗肆虐,抢功法,抢粮食,还抢人――女人,不分老幼,除了房子抢不走,其余都搬走,一点友好临邦的觉悟都没有。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现在已经是夏初了,再有不到一个月,海盗就会如约而至,到时候,这间客栈怎么办?本来就是个老鼠都要含泪出走的地方,再被抢掠一番,可就什么都没了!老板夫妇待凌晓晓如子,从老鼠嘴里省下来的东西都给了她,凌晓晓实在希望自己能帮上点忙。

“不用担心,”掌柜的招招手,接着说:“这些年不也过来了么,客栈也还在。而且今年海盗不来了也说不定。”

“为什么这么说?”凌晓晓恭顺地递上一杯茶,问道。可别以为她只是猥、琐,十几二十岁的学生有几个真的没心没肺,凌晓晓还是有点小聪明的,什么时候张扬什么时候乖巧,只要没犯倔,她明白的很。

“三年一度的[梦澜天宗]选拔要开始了,就在这个月底。这些日子陆续会有无数武者前来,提前为选拔做准备,还有梦澜天宗的长老到此督阵,以免比试中有假公济私、恶意伤人等情况出现。

“比试恰恰持续到夏末,在此期间,强者云集,海盗到底是乌合之众,怎么打得过这么多修习得法的强者呢?而比试结束之后,前三甲将获得进入大陆第一大宗派梦澜天宗学习的机会,即刻启程跟随长老回到梦澜天宗。其他那些被淘汰的武者大多不会立刻返程,而是在此地多逗留一些时日,若是海盗在这时前来,碰上了输了之后没处发泄的武者,那可就有乐子了,绝对的得不偿失。

“所以,如果是你,你还来么?”掌柜的一挑眉毛,抿着嘴嘬了一口茶。

凌晓晓点头,表示了然。想来那梦澜天宗应该属于清华北大一类,是万千学子眼中的西施,求之者众,得之者寡,不知有多少人要死在冲锋的路上呢。

“梦澜天宗的总部在北川吗?为什么武者都来北川呢?”凌晓晓又问道。

“总部?哦,不在北川,在北边呢,挺远的距离。这场选拔赛是区域性的,北川区的武者都来这参加比试,擂台就在西边四条街外,过些日子就该重新投入使用了。

“人一多,客人就多,客人多了钱就多。啧啧啧……你们可得仔细招呼着,那可都是财神爷!”掌柜的美滋滋地摇晃着藤椅,眯着眼睛,没一会儿就睡着了,梦里又咕哝了一句什么送谁回娘家的话,估计是老板娘。

凌晓晓撇了撇嘴,越咂么前一句话越别扭,怎么那么像妈妈桑煽动姑娘们的话呢?

不过既然不用担心海盗,那凌晓晓也就没什么要烦心的了。回家的事不能急,急又没什么用,等待机缘吧。

放下心来之后,凌晓晓就提着一桶水,里里外外地擦,桌子凳子,门板招牌,算盘柜台,看得到想得到的,她都擦了一遍又一遍。就怕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就又穿越回去,掌柜的的收留之恩无法报答。只能趁着自己还在,帮他们多做些事,多招徕顾客,多赚点养老钱。

世上最纠结的就是欠人情,凌晓晓更是把它列为自己最怕事物之首,第二就是怕死,除此之外还有恐高、怕黑之类,不过后面这些都不重要就是了。

虽然掌柜的只是给了她一顿饭一个住处,但这在凌晓晓心里无异于救了她一命,若是任由她堕落去乞讨,早晚会被人打死,而一个小乞丐死不死跟掌柜的根本扯不上关系。

可他收留了凌晓晓,而且待她如子,视若己出,凌晓晓怎么能心安理得只索取不付出呢?

只是不知掌柜的家眷为何只有老板娘一个人,夫妇二人年介不惑,就算父母双亲已经身故,也应该有儿女在侧吧,为何也没有?难道掌柜的寡人有疾?或者老板娘不孕不育?

凌晓晓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甩出去,突然想到一个可能,那就是他们是有儿女的,却被海盗掳走了,生死不明,之后一直没心情再生。

也不对吧,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再怎么没心情也得咬着牙生几个啊。

实在不行,凌晓晓曝出自己的女子身份给他生一个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可以还了人情,让她去挖坟掘墓鞭骨焚尸她也照做。

正胡思乱想着,肩膀突然被人一拍,凌晓晓一惊,转身却见三大傻汉正站着,一个推一个,仿佛很纠结。

“怎么了三位哥哥?”凌晓晓把抹布投进水桶,满面得意。

她已经猜到了,三大傻汉一定是猜不出来,又想听下一段,实在憋不住了,来问答案的。

果不其然,柴夫哥哥被推出来了,他挠挠头,问道:“凌子,那什么,我们没猜出来,你看能不能……”

凌晓晓一挥手,话里甩出一步道:“不能,猜出来再讲。”

“哎呀不是,是……你能不能把答案告诉我们?”两个厨子蹦了出来,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凌晓晓一笑,一副法外开恩的样子道:“既然不是听故事,那就等明天吧。哥哥们,晚饭准备好了么?”

三大傻汉根本没听出来凌晓晓挖的坑,等明天?等明天干嘛啊,讲故事么?可是你们没猜出来谜底啊,我说的是“猜出来就讲下一段”,并没有说时限是今天啊。

三大傻汉一起点头,憨憨地回答:“做好了,就差你没上桌了。”

凌晓晓看他们果然没有意识到陷阱,突然就乐开了花:“三位哥哥,你们太可爱了!太可爱了!”

三大傻汉听的一头雾水,只知道好像是在夸他们,跟着嘿嘿地傻笑。

凌晓晓看着这三个大黑熊似的傻老爷们儿,噗地一下就笑喷了,一个劲地拍他们,含糊不清地让他们先进去,说自己一会儿就来。

又笑了一会儿,把抹布水桶什么的收拾了,看了看即将褪去的火烧云,对着街角处独自收摊的可怜小姑娘抛了个媚眼,把那姑娘羞得红了脸,大笑一声:“生活如此多娇,引无数流、氓卖弄风、骚!”转身进了客栈。

有傻哥哥逗,有美女tiaoxi,有一对无子夫妇疼爱,其实这日子挺美的!如果真的走了,可能还怪舍不得他们的。

3 三巨头

歇会儿客栈每天客流量少的可怜,时间段更是不固定,不过有两个人每天总是准时来。[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这天打烊时分,两个长身玉立、环珮香扇的公子哥儿并排着挤进了歇会儿客栈的门框,但门口太小,两人卡在里面动不了了,像街头混混似的你挤我我挤你,互不相让。

不过,这两位公子可不是普通人。

青衣公子是北川三大家族中罗家的三少爷,全名罗锦程,传闻中吃喝嫖赌抽样样不落,且每一样中他都是行家里手,绝对的权威,放在现在就是专家级,坐在椅子上就赚钱的主。

白衣公子姓于,北川三大家族于家的二少爷,名为于思哲,风度儒雅,笑容和煦,熟读诗书,武艺超群,几乎是完美的代名词。不过在凌晓晓嘴里就变成了“一派儒雅装逼范”。

这两个人,是除客栈人员外,凌晓晓交的第一……对儿朋友,一对儿打着灯笼都不一定找得到的活宝。

罗锦程生性散漫,最大的爱好就是满城游荡,到处寻找饭菜可口的客栈、曲子好听的伎馆之类,一个月前瞄上了歇会儿客栈的招牌菜,拉上于思哲就来了,进门时突然发现,本应弯腰低头的小二居然站的板直,眼睛也毫不避讳地直视二人,态度一点都不谦卑。罗锦程就不舒服了,我是大家少爷,你是店家小二,一个高端到白云上,一个卑微到泥土里,你居然敢对我不敬!当时就为难凌晓晓给他掸衣服下摆。

凌晓晓当然不干,衣服下摆只比鞋高那么一点点,罗锦程态度却高到了鼻尖上,凌晓晓直接就送客了。

罗锦程怎么会肯,硬要凌晓晓为她的无礼赔礼道歉,凌晓晓不干,掌柜的赶紧出来和稀泥,但凌晓晓就不让步,罗锦程更不愿意丢自己面子,两人针锋相对,谁都不服谁。

这时候于思哲忽然笑了:“锦程,你们的脾气,好像很像啊。”

罗锦程居然眼睛一亮,马上就放下了自己少爷的身价,说道:“也是!想必你曾经也是一位少爷,不要气馁,你傲骨仍在,必会重振家族的!人海茫茫,相逢即是有缘,交个朋友,我叫罗锦程……”

然后三个人就稀里糊涂的是朋友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现在,两位身份地位都不低的大家少爷,就挤在一家小客栈门框里打嘴架。

凌晓晓立即笑脸盈盈地迎了上去:“二位客官,里边请。”

罗锦程截口道:“凌子你别闹,快把他弄走,他挤着我我进不去了!”

于思哲明明在发力把青衣公子往外挤,却带出一股儒雅范,他悠悠然道:“罗少爷,你这么说可就不对了,明明你在挤我,你怎么能倒打一耙呢?”

罗锦程眼睛一瞪,道:“逼我发大招——思哲哥哥,你便让一下嘛,人家求你了~好不好嘛~”

于思哲哆嗦一下,还是义正词严拒绝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不能让。”

凌晓晓打圆场:“哎哎,你们俩各退一步行么?我们这门要坏了。”

“不行!”

“我才不让他!”

凌晓晓可不管他们什么身份,一脚就踢了过去:“不进来就出去,我们打烊了!”

两人同时一躲,退到了店外,互相瞪了对方一眼,居然没再争,白衣在前青衣在后顺次进到了客栈内,乖乖在窗边坐下。

罗锦程还在抱怨:“凌子,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今天可是专程找你喝酒来的~”

凌晓晓一边上菜上酒,一边回道:“你哪天不是专程来喝酒的?”

一旁于思哲悠悠然道:“他从来想不到还有别的理由,凌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凌晓晓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向掌柜的示意后,和他们坐到了一起。

罗锦程泫然欲泣,幽怨地说道:“你们……你们奸夫淫夫狼狈为奸,欺负我……”只可惜手里没有手帕,不然他肯定叼上了。

于思哲立即一身鸡皮疙瘩噼里啪啦摔了一地,碎得都能做饺子馅了,再放点孜然,绝对好卖。

凌晓晓对恶心别人抱有极大兴趣,张嘴就是经典台词:“我们就是要欺负你,不仅轮番欺负你,还要一起欺负你,你叫啊,大声的叫吧,就是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啊哈哈哈哈~”

罗锦程感到一阵恶寒,要接的话也忘了,咧着嘴半天没动,于思哲趁机倒进去一杯酒。

“咳咳,你们……”

于思哲打断他的话,对凌晓晓说:“凌子,我们今天来,是有事要告诉你。”

“咱们谁跟谁啊,说吧。”

于思哲沉吟一下,开了口:“过些天的[梦澜天宗]选拔,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我们两个,也报名参加了,所以,以后,我们可能不能一起喝酒了。”

凌晓晓愣然:“没听说过你们俩还会这个啊……不是,你们藏的够深的啊,居然都不告诉我。”

罗锦程道:“非是不告诉你,这事整个北川没人不知道。”

“你骂我不是人呗?”凌晓晓撇撇嘴,“可就算这样,距离选拔开始也还有一个月的时间,用得着这么早准备吗?”

于思哲苦涩一笑:“一点都不早,为了进入梦澜天宗,所有武者,基本无不是出生时就在准备着了,有些家世背景的更不必说,往往孩子还未出世,便已将他一生安排好了……”

“呵,那是不早了。”凌晓晓随口附和,想起了曾经看似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未来,参加高考,选择一个自己喜欢的专业上四五年,考研,然后求职,结婚生子,何尝不是已经将一生安排好了?曾经感觉自己比古人多些自由,现在才发现,只是被困在更大一些的笼子里了而已。

“怎么就不能再在一起喝酒了呢,”凌晓晓赶紧将不利于思想建设的消极情绪压制下去,“选拔期间还可以吧?再说,天宗选拔强者云集,你们……是可能还会回来的吧?”

罗锦程一挑眉:“凌子你不能说些可心的嘛,比如提前祝贺我们挺进前三,获得进入大陆第一大门派修习的资格云云,瞧你这张臭嘴,罚一杯!”

“真是,这张臭嘴……”凌晓晓咬咬嘴唇,一口吞下杯中酒,等着二人的回答,她知道他们一定会有回答。

短短的沉默过后,于思哲开口,语气罕有的认真:“这次选拔,我们志在必得!凌子,相信你已经听出来了,从我们修习功法的开始,就意味着我们必须去参加这个选拔,无论自己意愿如何,都不重要,而我们两个,无论自身多么抗拒,多么渴望自由,都必须要进入天宗,家族已经培养了我们这个实力,我们必须给予回报。你也曾是大家族出身,应该很清楚,家族内部,利益素来多于亲情。”

今天的于思哲怎么说出这样话来,这是有多大的怨念才会让这个装逼惯犯宣之于口?眼见着气氛要沉重,凌晓晓忙道:“哎呀你说什么呢,本来挺好的酒菜气氛,哎呀罚酒罚酒,赶紧的。我重申一遍啊,我从不是什麽少爷,就是个店小二,就叫小凌子,千万别再那么说了,听着就别扭。”

于思哲攥拳,举起杯:“惹了两位兄弟伤感,我也当自罚一杯。”说罢一饮而尽。

“你们会错意了吧,”凌晓晓满面愁容,“我在发愁你们不在,我只能吃员工餐,去哪蹭这好酒好菜好招待的,本以为可以一直蹭下去呢,你们竟然撂挑子不干了,唉,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罗锦程回复情绪最快,立刻就来了劲:“竟然打的这个主意,枉我们想了一箩筐的话安慰你,思哲,一起上,今天灌死他!”

于思哲儒雅地回道:“这太不文雅了。凌子,来,我一杯,你十杯,你干了,我随意。”

凌晓晓被按在椅子上强灌了两杯酒,忙向地上一摔,躲过后续的杯子,站起来举杯笑道:“既然是我们三巨头最后一次聚首,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推杯换盏间,不知不觉已是深夜,许是酒精作用,许是情绪作怪,三人竟都毫无倦意,酒量最差的罗锦程都没有趴倒。

又是几杯下肚,凌晓晓捧着肚子摇摇晃晃站起来,道:“不行不行,盛不了了,我去吐一下,吐一下。”嘴巴突然一鼓,她马上跑到外面,吐的声泪俱下,两位少爷都听不下去了。

吐完后,凌晓晓脚步轻飘飘的,头重脚轻,酒劲竟然上来了,客栈内两位少爷变成了四个,一会儿又变成了多手多脚的怪物,然后天旋地转,星空突然出现,凌晓晓晕倒前最后的想法是——很好,pm2.5不超标。

罗锦程于思哲二人将凌晓晓搬进客栈,招呼掌柜的过来,结了账,又啰啰嗦嗦地嘱咐掌柜的一定照顾好凌晓晓,反复说了好多遍后,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

走出客栈,罗锦程笑着对于思哲说:“总说我酒量最差,原来是之前没挨到凌子吐,以后就叫他凌一吐算了!”

地上趴着的凌晓晓突然坐了起来,眼神游离目无焦距,小声咕哝道:“丫丫个呸的,不知道我让着你呢啊!嗝~”

掌柜的上好门板,没有让凌晓晓收拾残局,放她睡觉去了。

4 天王盖地虎

4天王盖地虎

时间一晃过去了十来天,罗锦程于思哲果然没有再来过,凌晓晓每天都觉得无聊了许多,总是逗弄别人而没有人耍她、和她斗嘴,也是很烦的。(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此时,外来的武者们陆陆续续地入住了北川中心最大的几间客栈,不知是好面子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不管他们有钱没钱、穿好穿坏,全都去北川档次最高的[川楼]排队,有的人拿出自己的房间竞价,还有的人为了一间房大打出手。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么!

“掌柜的,这川楼距离擂台不近,花费还多,他们抢什么?要是我我就住咱[歇会儿客栈],又近又便宜,还清静。”凌晓晓倚在门框上问道,连带着拍马屁。

掌柜的躺在藤椅里,哼着小曲,回答道:“年轻人,你懂什么?他们比的不只是财力,还有实力,看看他们,是不是差不多把自己的功法内力调出来了?现在把对方压倒,等对垒的时候就轻松了。不过也有例外,有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情况,也有为抢房间弄出人命的。你看的多了就知道了。”

“比试之前弄出人命,没人管吗?”凌晓晓很难想像这个选拔赛这么乱。

“死了那是没能耐,实力不济还要蚍蜉撼树,救下了也是个庸才。不过比赛开始之后,直到最后一场比试结束,这段期间,任何人都不能做小动作,否则取消资格。还有,不得给当地居民造成损失,否则取消比赛资格。”

凌晓晓一撇嘴,抱怨道:“说得好听,督阵长老来之前,他们就是杀人放火都不会有人管,遑论取消比赛资格。”

“祸从口出!”掌柜的突然变色,怒斥凌晓晓,:“本以为是个聪明的,没想到是自作聪明的!”

凌晓晓一怔,赶紧回过身来,低头认错。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掌柜的也不深究,叹了口气,说道:“罢了,你也不过十五岁。以后注意些。今天,就不要出去看热闹了。”

凌晓晓低头应是,心里却也叹了口气,自己的实际年龄可是二十岁,怎么还会犯这低级错误,再怎么无聊也不至于什么都往外说吧。

凌晓晓摇了摇头,走到掌柜的身边,问道:“掌柜的,续一杯茶吗?”

掌柜的挥了挥手,颓然道:“城中几家大客栈未满,今日应该还是不会有人来,关门吧。”

“掌柜的可是要下逐客令?”门口突然冒出一道苍老的声音,一高一矮两位老者出现在门口。

高个子老头浓眉大眼鹰勾鼻,须长过臂,臂长过膝,白袍上用金线绣了一条龙,栩栩如生威风八面,正瞪着两只眼睛怒视凌晓晓;矮个子老头方嘴阔脸红鼻头,人头正顶一汪地中海,白袍上绣了一头虎,正隐于青石后,四足微曲,蓄势待发。

两位老者鹤发童颜,精神矍烁,走起路来步履轻快,落地无声,简直就是某钙片的活体广告。看见他们第一眼,凌晓晓就觉得这两个老头绝对是高手,因为他们长的够丑。

掌柜的也是一愣,随即起身亲自迎接,显然也是察觉到这两个人不是普通老头。

“开门做生意,哪有逐客的道理?您两位这边请。”掌柜的躬身领路,亲自擦了擦靠窗的位置,请两人落座。

“两碟小菜,一壶好酒。”个子稍高的老者开口说道。

凌晓晓赶紧记下。

“两间客房。”矮一点的老者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太极鱼,拍在桌子上。

“往年可都是住在川楼,今年也已经预留了两间……”高个子老者出言阻止。

“那是他店家自作主张,那破楼距离擂台太远,人太杂,老夫住着不舒服,哪比得上这里顺心思!”矮个子老者一句话咬断后路,打定主意就住在这了。高个子老头没说什么,算是同意了。

凌晓晓不禁撇了撇嘴,这老头脾气比国足的脚还臭,人家要拿你炝锅,你就以为自己是葱了?惯例如此又不是川楼上赶着巴结你,说不去就不去,你以为你是天宗宗主啊,你如果是,那天宗迟早玩完。

酒菜上齐,两个老头开始聊天,全不避讳外人。

“天王兄,”矮一点的老头面带微笑,“依你看,此次选拔,能否收上几个惊才绝艳之辈?”

高一些的老头也是微微一笑:“地虎兄心中有数,何必多此一问呢?”

天王,地虎,盖一下,凌晓晓眼前缓缓浮现出一幅动图,手一抖,差点把酒倒洒。

“抱歉了两位,新来的,有些紧张。小凌子,还不给两位客官赔不是!”掌柜的急忙打圆场。

被叫做天王的老者一摆手,貌似挺大度:“无妨。不知小友因何紧张啊?”

凌晓晓干瞪眼,哪有这么问的,还不如直接骂我几句呢,你这不是故意为难我么?有没有点长者风范啊?又不能跟他们说“天王盖地虎”的动图内容,太有伤风化了。

凌晓晓把酒壶放下,局促不安地说:“我,我新来的,我怕服务不到位,砸了饭碗。对不起!对不起!”说一句对不起就鞠一躬,态度极其诚恳。

“装模作样,不尽不实!”地虎突然拍案而起,“明明在忍笑却装的一脸惶恐,这顿饭吃的不舒服,换一家!”说着就向外走。

凌晓晓皱皱眉头,这老头脾气太暴躁了,可凌晓晓脾气也不好,火气一上来就把收留之恩丢到西天去了。

凌晓晓啪地一拍桌子,吓了天王一跳,喝道:“前辈请留步!听晚辈一言。

“两位前辈长的……额,精神矍烁,想必也是高手,高手呢,都有自己的面子,我说话不尽不实,那也是在照顾前辈的面子,难道我应该把酒壶一扔,指着两位哈哈大笑,笑的嗝儿过去?

“说我装模作样,两位前辈可是认为自己朴实无华、返璞归真了?不客气的问一句,刚刚是谁端着架子难为我这个小后生?气度去哪了?

“这是客栈,教您个常识,这里是迎来送往、小心赔客气的地方,不是跑江湖,笑脸相迎虚情假意那是生存手段,得罪人是绝不可以。活计就是这么个活计,前辈若是看不起,换多少家也都是一样。

“晚辈言尽于此,您的押金在这,赶紧去川楼吧,还给您两位留着门呢。”凌晓晓把剔透的太极鱼双手奉上,态度平淡,连表情都是“生意不好也不差你一个”。

掌柜的伸手入怀,不知小凌子何时把定金掏出去的。

天王地虎面膛泛紫,胸口起伏不定,呼吸都出了粗声。

凌晓晓手向门口一摆,送客。

地虎最先顺过气过来,拍着凌晓晓肩膀哈哈大笑:“好小子!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如此训斥老夫的后辈!对脾气,我喜欢!!”

天王却是思忖片刻,站起来,抱拳拱手,道:“敢问小友名讳?”

凌晓晓原意就是赶走他们,这样刁蛮的顾客早走早好,结果越说气越大,没想到连损带骂地不仅留住了客人,还把自己变成了“小友”,一时间有点大脑短路,连忙施礼回道:“晚辈姓凌,您叫我小凌子就行。”

5 保送生

对于之前凌晓晓那一通连损带骂,天王似乎有些感触,思忖之时,表情变来变去,直到好像是想通了,这才恢复正常。(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地虎更是不计较凌晓晓笑了二人名字,硬拉着她要共饮几杯。

“咦?小子,你肌肉怎地……?”地虎松开手,捋着胡子,围着凌晓晓细细打量,越打量,神情越是惊疑不定,口中兀自“咦”、“诶”、“嗯”个不停,愣是揪下了一撮白胡子还不自知。

天王见地虎如此反常,不禁也围着凌晓晓打量起来,神情竟也越来越是惊异,恐怕见到恐龙他也不会达到这种惊异地步。

两个人,一个顺时针,一个逆时针,围着凌晓晓转来转去,不时地对望一眼,嘴里“啧啧”一声,竟然带了点兴奋。

凌晓晓被两人看得头皮发麻,难道这两个老头子看出了自己是女的?应该没有看出来吧,那他们兴奋什么,我靠,不会是那啥啥癖吧?!

正胡思乱想着,面前的地虎突然动了手,在凌晓晓肱二头肌肱三头肌上捏了两把,激动得不能自已:“太棒了,太棒了!”

身后,天王扣着凌晓晓的肩胛骨,居然激动的两手发抖、满面红光:“不错,不错!”

凌晓晓感觉一身鸡皮疙瘩你挤我我挤你,争先恐后地向外炸。她赶紧从侧面突破封锁线,施礼转移话题道:“那个那个,适才小子出言不敬,多有得罪,亏得前辈大人大量,不与晚辈计较,晚辈在此谢过了。”

话音未落,就见四只大手在面前摇晃,两道不同的声音一同说道:“无妨,无妨!”

两个老头此刻如同合体变身为一个人,不论是捋胡子、微笑、点头、甚至眼睛冒光,都一模一样,完全同步。[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凌晓晓顿时涌起一股寒意,难道两个老头子互为基友搞基多年,对对方厌烦了,都想找找新鲜?而且一起看上了我?我很像弱受吗?

凌晓晓不禁在自己胳膊上狠狠捏了一把,很结实啊!她在满是女汉子的现代女生中,自己的肌肉也绝对算得上是发达的了,力量在男生中也不可小觑,怎么穿了个越就变得貌似纤瘦单薄,变成小受了呢?

地虎竟把凌晓晓请到座位上,然后和天王二人依次落座,四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凌晓晓,欣赏激动之情毫不掩饰。

凌晓晓急忙起身,面色拘谨道:“在下只是小辈,而且还是个跑堂的,怎可与前辈同座,使不得的呀。”

虽说凌晓晓不是个讲究长幼尊卑的人,但穿越到了这个地方这个时代,装也得装出个样子来。

天王地虎眼中欣赏之色更甚,似乎对凌晓晓讲文明懂礼貌感到很高兴,一同伸手将凌晓晓按回座位上,笑道:“江湖人哪有那么多规矩,何况英雄不问出身,小友不必拘谨。”

凌晓晓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变身英雄了?

故作为难地看了掌柜的一眼,见掌柜的默许,她这才腼腆一笑:“那晚辈恭敬不如从命了。”

要说凌晓晓装蒜的功夫,那也不是盖的,在学校何时用不到装蒜?考试作弊需要吧,逃避值日需要吧,泡妞耍人需要吧,厕所插队需要吧,装蒜几乎是生活必备技能,根本不需要技能冷却,随心使用。此刻凌晓晓用来装文明装深沉,更是用的得心应手。

敬了两个老头一杯之后,凌晓晓问道:“二位前辈要晚辈同座,可是有什么事?”

两个老头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不答反问:“凌小友年龄几何?”

“我了去……”这不是怪蜀黍哄骗小萝莉的吗?下一句是不是“你的粑粑麻麻嘞”?凌晓晓鸡皮疙瘩前呼后拥地涌了上来。

“晚辈虚度十五年。”

“令尊可是江湖中人?”天王捻着酒杯问道。

果然是这句!

凌晓晓故作深沉地沉吟了一下,答道:“江湖若指普通意义上的江湖,那么家父只是普通人;若按照‘有人就有江湖’的说法,家父不是江湖人也是江湖人了。可我很可能再也见不到任何一位家人了……抱歉,晚辈本不该说这些的,言语之失,还望前辈海涵。”

凌晓晓无所顾忌地打着太极,但太过无所顾忌,不小心把最深处的话说了出来,赶紧打住。

但是听在天王地虎耳朵里却是变了味道。本来小凌子一家父慈子孝、其乐融融,可是却突然遭受了无妄之灾,小凌子小小年纪逢此大变,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以致不愿再对人提起此事。

说不定,夫妇二人已不在人世,不然,小凌子为何不去寻找?

可是,既是普通人,又有何变故导致他们无辜身亡呢?

江湖仇杀,殃及池鱼?

天王眼中还有思索之色,地虎却已经对自己的推理全然相信,面色沉重地拍着凌晓晓肩膀,安慰道:“小友不必烦心,相信令尊令堂一定逢凶化吉,你凌家众人定会重逢!”

凌晓晓闻言,顿时啼笑皆非,怎么和罗锦程说的差不多,她急忙解释:“不是那么回事,他们都没事,是我出事了。”

说完突然发现破功了,急忙故作悠然端起酒杯,问道:“二位前辈问及家父,可是有什么事?”

两个老头又对视一眼。凌晓晓就特别不明白,你们俩老对眼干嘛,情、人都没有你们秋波送的多!

天王笑道:“小友可愿进入梦澜天宗修习?”

进入梦澜天宗?凌晓晓?什么都不会的凌晓晓?

啪--掌柜的手中的笔掉到了地上。这一声如水入油锅,几人之间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甚至有一股无形压力泄露出去,而压力的源头,竟然是那两个老头。

天王紧张地盯着凌晓晓,似乎生怕他会不答应。

地虎则已经决定,若是小凌子拒绝,绑也要把他绑走!

可是凌晓晓思考的问题,不是去不去,而是这俩老头可信不可信,脑子里都是打起滚来没完的草泥马。

若可信,他们的身份是什么?督阵长老吗?有什么权力确定凌晓晓绝对能够进入梦澜天宗?

现实生活中可是有好多用类似手法施行诈骗的,老妈说自己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尤其不要随便听信陌生人的话。

“晚辈从未修习任何功法,甚至根本不知功法为何物,选拔这一关就过不了,恐怕是要辜负了前辈好意。”

地虎拍桌子就要发火,却被天王压了下来。天王身体前倾,一字一顿道:“天宗求才若渴。可巧小友体质特殊,乃是不可多得的天才,可以不经选拔直接晋级。只看小友意下如何了。”

凌晓晓却在心里撇了撇嘴,累死累活上了十多年学,穿越之后才当了个保送生,而且还不一定可信,真是够讽刺的。

6 英雄救美

凌晓晓眉头紧皱,端起酒杯,在手中捻了两圈,抬至嘴边,慢慢将酒嘬了下去。(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她的酒精启蒙是67度,低于这个度数的酒,小酌几口不会产生任何影响,有时反而会帮助思考。

她手里的酒,据品尝,连40度都没有,正是最合适的度数。

嘬完那杯酒,凌晓晓开始思考。不得不说,归心似箭的凌晓晓对进入梦澜天宗修习功法的事情根本不在乎,但唯一可以你来我往唇枪舌剑的两个朋友可是要进去的,看来这两个老头的身份她还是要搞清楚的。

他们的身份到底是不是梦澜天宗督阵长老?

若说是,支持理由有三个:一,两人聊天时说“这次选拔能否收上几个惊才绝艳之辈”,而此次选拔为梦澜天宗主办,人才也应该是梦澜天宗所得;二,川楼为这俩老头预留了房间,能够让寸土寸金的川楼主动预留,而且对方还不赏脸,应该是梦澜天宗的人吧;三,他们二人许诺凌晓晓可以不必参加选拔,直接进入梦澜天宗。

第三点稍有点牵强,但却是重要的一点。梦澜天宗作为大陆第一大宗门,实力必然不可小觑,若是冒它的名招摇撞骗,后果绝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的。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可若不是,理由同样是上边三个:一,可能是别的宗派拾瓜落,梦澜天宗只要前三甲,很可能漏过天赋异禀却实力低微之人,而其他小宗门为发展自身,绝对没有放过如此大好机会的可能。

二,能让川楼主动预留房间,也有可能是其他惹不起的势力,毕竟目前没有任何资料显示川楼只预留了这两间房间。还有可能是为种子选手预留,不过这两个老头白须白发,怎么看也不像是什么种子选手。

三,冒名后果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却不是没有人或势力可以承受。像梦澜天宗这种大宗门,若说没有与之相当的敌对势力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如果在梦澜天宗吸收新血之时,来一出特招好戏,必定搅乱正常选拔秩序,重则使选拔无法进行。而且此法还可能为自己一方招揽到不少人才,为以后对抗提供筹码。

若凌晓晓是那敌对势力,绝对不吝这么做,没准还会做的更阴损。

两种观点在凌晓晓脑海中打的不可开交,一时间无法分辨哪种可能更大。

实际上,想要知道答案很简单,但多年做题经验与岛国正太教她的是――简单问题复杂化。

正在思考新的根据时,店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其中隐隐夹杂有男人的淫笑声。

凌晓晓抬头,发现天王地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好像并没有听到,而掌柜的好似在算账,实则已经把眼神飘到店外拐角去了。

凌晓晓一愣,拐角?那个小姑娘!

想到这里,来不及多做考虑,凌晓晓甚至没有跟俩老头客套,直接冲了出去。

拐角处,一个约十二三岁的小姑娘瘫坐在地上,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泪珠,宽大的衣服明显是由大人衣服改过来,鞋子也不合脚。

她的身前是一个摆着粗陋首饰的地摊,而此刻,上面的首饰已经被一双大脚踩得稀巴烂。一个身高约一米八、穿土黄色长袍、身材像虾皮的男人正俯下身来,咧着一嘴黄牙对着小姑娘荡笑:“姑娘,躲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吗?识相点,本大爷可是要上梦澜天宗的人,跟着我,少不了你的好!”

那姑娘显然吓坏了,四处张望着,希望过路的行人有人能来帮她一把,可人人都是只扫了一眼,就又匆匆走开,即使有人要出手相助,也会被好心人拉走,避免惹祸上身。

就在小姑娘即将绝望之时,一道带着厌恶的少年声音传了过来:“嘿,凑那么近干嘛呢,没见过人长什么样是么?”

虾皮男一怔,真没想到这事还有人敢管,偏过头去,却发现居然是一个纤瘦的少年,年龄比地上的小姑娘大不了多少。

小姑娘看到少年的一瞬,突然就有了主心骨,爬起来扑进少年怀里,哭道:“凌哥哥!这个无赖,他欺负我!”

来人正是凌晓晓,她摸着小姑娘的头,柔声道:“没事了,茹儿,别害怕,到哥哥身后去。”

每次听到别人叫她“哥哥”,凌晓晓就很憋屈,尤其面对这个茹儿的时候,因为她还得自称为“哥哥”,实在是……俗话说有奶就是娘,她凌晓晓没奶,那不就是雄性了么?

虾皮男一看到嘴的鸭子被人放飞了,气势汹汹地骂道:“小杂种,报上名来,竟敢破坏大爷好事!”

凌晓晓眯着眼,回骂道:“臭虾皮,拿你炝锅都嫌脏,还想知道我叫什么,你配么!”

此话一出,茹儿破涕为笑,银铃般的笑声差点让凌大流、氓忍不住回过头去挑逗一番。

“小杂种你敢骂我!?”虾皮男面红耳赤,在听到茹儿笑声之后更是怒不可遏,指着自己鼻子叫道:“你知道本大爷是谁吗?”

凌晓晓这才注意到虾皮男右手没有食指,居然是用中指指着自己鼻子的,她顿时就笑了,哥们儿你用大拇指也行啊,怎么想的!

“我都骂了两句了,你刚知道我在骂你吗?”凌晓晓眉毛一挑,把身后的茹儿推向歇会儿客栈,继续骂道:“我倒真好奇你是谁了,居然要反应这么长时间,就这智商还妄想进梦澜天宗?赶紧把脑子抠出来吧,小心哪天拉屎顺出去!”

茹儿已经不重要,自己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一个臭小子奚落,面子才是要紧的。虾皮男脸色狰狞地咆哮:“小杂种,牙尖嘴利,大爷今儿就先处理了你,再去捉那小美人!”

叫着就向凌晓晓扑了过去。

凌晓晓活了二十年,虽然性格上是女汉子,思想上是女流、氓,但行为上,却从来没有打过架,不要说还是和男生打架。虾皮男一扑过来,她就慌了手脚,直后悔为什么要强出这个头。

堪堪躲过一记拳头,拳风划着脸颊兜过去,火辣辣的疼痛感使凌晓晓把这种念头甩出了脑袋,别人不出头,自己也不出头,难道任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被人凌辱吗?

这么一想,凌晓晓注意力集中起来,竟然真的和他你来我往地打了起来,虾皮男虽然有招有式,但他身体并不太灵活,凌晓晓虽然是混混打架,但胜在行动敏捷,尽管光是躲避就已左支右绌,她却还要时不时地黑虾皮男一下,下个绊子来个假动作,正经玩招式的虾皮男哪会这么打,火气越来越大。

凌晓晓趁着一个空档连退三米,拍打着身上的土,再次嘲讽道:“就凭这么点能耐就想进梦澜天宗?你这样的,上了场也是第一个淘汰。”

虾皮男怪笑一声:“好小子,说话可要负责的!”话音一落,突然平地起风,扬起无数灰尘,能见度不足五米。行人纷纷躲进就近房舍围观,大街上霎时就剩下了他们两人。

或者说只剩凌晓晓一个人,虾皮男早已融入漫天尘土,灰尘遮住了他的土黄色身影,空气摩擦声掩盖了动作的声音。

凌晓晓摸摸鼻子,这人不见了还怎么打?

捡起一块土坷砾丢了出去:“哎,你还在那么?不在了我就走了啊。”

7 你不一样

凌晓晓不是个惹事的人,她的原则恰恰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但此刻她能不管不顾的跳出来搞英雄救美,那是绝对准备好了后路的。

她的信条是:不打无准备的仗。

就在跳出客栈的前一刻,凌晓晓突然想到,这个天王极好面子,绝不允许有人轻视,而且那个地虎还是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人,有什么说什么。这样一个添砖一个撤瓦的搭配,若不是梦澜天宗,小宗门与对立势力都不会派出来的。

这样算起来,就算他们不是督阵长老,也一定是梦澜天宗中人。

既然这样,那凌晓晓就可以有恃无恐地英雄救美了!

凌晓晓挠挠鼻头,装腔作势喝道:“哎,你在哪啊?信号好不好?我说话你听得见吗?梦澜天宗选拔规定,选手不得给当地居民造成损失,此刻你却置规则于不顾,对我动手,你把天宗置于何地啊?!”

虾皮男果然上当,不知从何处传出声音,嘿嘿怪笑道:“小子,规则是给督阵长老定的,可他们并未入住川楼,现在不知在哪晃悠呐!你若打算让那老匹夫救你,真是想的太美了些!”

凌晓晓听他骂督阵长老是老匹夫,心里就乐开了花,乖乖,我只打算引出你前半句的,你居然能举一反三,真是甚得我心呐!

客栈内,天王地虎正打算好好看看,什么都不会的小凌子如何对付虾皮男,却突然听到虾皮男骂上了督阵长老,可真是没把梦澜天宗放在眼中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地虎一顿脚,啪的一声消失在原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虾皮男正要发动攻击,却见烟尘全部落地,那坏他好事的小杂种身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秃顶红鼻头的矮个子老头,那老头厉声道:“那今日,我这老匹夫非要来救他一救!”

说罢双目一瞪,一股沛然气势磅礴冲出体外,发出一串噗噗声,直奔虾皮男。

虾皮男赶紧护头,没想到督阵长老竟然就在此地,这次真是踢到铁板上了!看来今年要被取消资格,只能下次再来了!

轰然一声响,烟尘四起,虾皮男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倒飞出去,屁股后边还跟着一溜烟,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在了远处,连翻几个跟头,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凌晓晓看呆了,一瞪眼就飞了,这特么杀人于无形啊!

这时天王缓步从客栈走出,向虾皮男招了招手,一块玉牌飞到了他的手中,沉声道:“黄广伢,罔顾规则,辱骂长老,藐视天宗,从此取消比试资格,永世不得参赛!”

玉牌应声而碎!

天王扬起头:“所有人,以今日之事为鉴,若再有类似事情发生……莫怪老夫二人下手无情!”

一时整条街鸦雀无声,所有人噤若寒蝉,呃,除了凌晓晓。

凌晓晓摸摸鼻子,不情不愿地配合气氛,却很清楚这老头是敲打自己呢,说自己不该惹事。可是保护当地居民不受损失不是他们的责任吗,若自己不出手,他们就打算不管了么?

不过他们出不出手,跟凌晓晓也没什么关系,就连凌晓晓出手都不单纯是为了救茹儿,又何必管他们如何做呢?

“臭小子,有胆量,竟敢拿自己的性命试探我们。还好那黄广伢实力不济,不然现在你就是一堆碎肉。”进到客栈里,凌晓晓安顿了茹儿之后,就被掌柜的摁在藤椅上边上药,天王喝着酒继续敲打她。

凌晓晓心道,这哪里扯着命了,闭着眼睛嘿嘿一笑:“晚辈哪敢呢?只是求证一下自己的想法罢了。”

打的时候还不觉得,凌晓晓照了镜子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肿成猪头了。明明一下都没打到,怎么会肿了呢?靠拳风吗?若只是拳风就如此厉害,那如果有一下没躲过去……想想就疼!

地虎喝着酒,呲哈呲哈地给凌晓晓的表情配音,玩的不亦乐乎。这个老头意识到自己被小凌子耍了之后,差点一口气上不来死过去,被掌柜的掐人中掐了回来,就此立志要向小凌子报仇,特意在他上药痛不欲生的时候逗他,看他想哭不能哭,想乐不能乐,疼的龇牙咧嘴的样子,心里那叫一个爽!

“如何,决定了么?”天王轻轻晃着酒杯,“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即使你是天才。”

凌晓晓想了一下,问道:“为什么是我?”

“你不一样,”天王放下酒杯,正色道,“你和其他人不一样。

“在武者中,修行的功法分为很多种,很多类别,有些相辅相成,有些互相克制。受先天体质所限,任何人可以修习的功法类别都很有限,大部分人都只能修习一门,就算这样,也还是有一些人穷其一生还不得要领。

“可是也不乏有专修一门,取得不错成就的人才。天宗寻找的,就是这种人才。所以才举办了三年一度的区域选拔,在大陆范围内进行挑选。”

凌晓晓插嘴道:“听前辈之言,晚辈是其中之一咯?”

“不不不,”地虎兴奋地接话,“他们是人才,你是天才!”

凌晓晓翻了个白眼,这意思是说我比他们二呗?无奈脸肿的太厉害,这个表情根本无法露出来。

天王点点头,很肯定地说道:“没错,他们只能算人才,而你,是真正的天才!

“你体质空灵,肌肉柔韧均匀,骨骼轻盈且有雾气充斥其中,简直就是天生的完美容器!你明白吗?以你的体质,你可以接受任何类别的功法,只要保持同步修行,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你是老夫见过唯一一个拥有这种体质的人!最可贵的是,你从没有修习过任何功法,身体干净的像是一张纸,发展空间大到难以估量!这样的你,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各个宗门抢夺的对象,当然,也是暗杀的对象,这你应该能明白吧。

“天才不能就这样被埋没!所以,尽早进入梦澜天宗,才是上上之选。”

这一句总结之后,天王地虎就巴巴地望着凌晓晓,喉结一动一动,紧张地观察着她的任何一个表情--没办法,毕竟脸肿的像猪头,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表情有什么变化的。

凌晓晓看了一眼街上武者向客栈投来的复杂目光,淡淡道:“此事,还请前辈容晚辈再好好考虑一下。”

8 空洞的眼睛

“小子,老夫说过,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天王难得的发了火。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凌晓晓暗暗叹了口气,若不是怕虾皮男会报复客栈,她就已经做出选择了。

可是从那些武者复杂的眼神中,她却看出,不论他们之中谁在虾皮男的处境,这件事都不会善了。只怕是长老们前脚一走,虾皮男后脚就码好了人来砸店了。

可是,自己根本不知道有什么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耍耍小聪明她凌晓晓还可以,若论到正事上,她就麻了爪子,穿越之前基本不会出什么事,而且有事也都有人帮她摆平,何时让她自己动过脑子?

掌柜的见小凌子没有说话,叹了口气,替他说道:“二位长老不要误会,天宗盛名,多少人想进都进不去呢。只是今日惹下这祸,小凌子不忍让我们代他受过罢了。”

地虎情不自禁呼了一口气,马上意识到不对,装得云淡风轻地抿了一口酒,淡淡道:“这倒不必担心,刚才老夫在他体内留了一股暗劲,不出一个时辰,黄广伢就会彻底消失了。”

“什么?”凌晓晓猛地站了起来,藤椅被绷直的腿弯推了开去,撞上柜台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不是真的吧,怎么可能死人呢?

似乎是看穿了凌晓晓的心理,天王适时的说了一句:“现在,应该是在城外[武者墓地]了,大概正在埋。”言外之意,不信的话,你可以自己去看。

竟然真的杀人于无形,可是……她只是想想,并没有要任何人死啊!何况,虾皮男根本罪不致死啊!一个时辰之内,现在过了多久了?凌晓晓看向太阳--竟然已经一个时辰了,那,虾皮男不是死透了吗?

这两个老头为什么可以这么平静地等待自己答复?这是杀人啊,他们心里不会有不舒服的感觉吗?地虎杀了人,不怕会受到制裁吗?难道……没有制裁吗?

难道,杀人已经是如家常便饭般自然的事情了吗?

凌晓晓一怔,脑海中闪过天王那句“这样的你,不论走到哪里,都是各个宗门抢夺的对象,当然,也是暗杀的对象”---如果我不同意去梦澜天宗,他打算杀了我吗?

这个可能性不可谓不大!

一时间凌晓晓如遭雷击,嘴唇乌紫,脸色煞白,拳头紧握,骨节突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紧紧的包裹住了她的心脏,并且不断收缩,导致四肢严重供氧不足。(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终于一屁股摔坐在地上。头垂了下去。

这一摔,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她低垂的头也没有泄露任何心理变化,谁都不清楚她到底怎么了。

天王误以为小凌子是被地虎杀黄广伢一事吓到,冷哼一声,不满道:“妇人之仁!如此猥琐狂妄之人,本当该杀,今日你不杀他,来日他定杀你!该死之人而已,竟也能使你如此震荡,凭这份心性,天宗不要你这天才也罢!”

地虎猛地一惊,急忙喝道:“你要干什么!”

天王早已打定主意,这小凌子只报姓而不报名,对家中过往也绝口不提,敢凭空身斗黄广伢,还设计试探自己二人,如此少年,纵然天赋如何之好,也是当杀则杀。

地虎却是打心眼里喜欢小凌子,只为两个人对脾气,名字家世都不重要,只要这个小子人心赤诚,其他什么都不重要。若是天王执意杀了他,自己定要阻上一阵!

掌柜的突然扑跪着挡在凌晓晓身前:“天宗长老请手下留情!小凌子年龄尚幼,阅历甚少,一时惊吓也在情理之中,还望长老三思啊!”

客栈之内的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天王脚下隐隐现出漩涡,盘旋的气流将他整个人缠绕其中,须发纷飞遮挡住了表情。地虎挡在凌晓晓身前,全神戒备,身上也隐隐出现光斑,显然和天王对上了。

掌柜的浑身颤抖着跪得笔直,将凌晓晓完全遮住,脸上满是焦急――若是小凌子此刻服个软,道个歉……

“掌柜的,何必如此呢?”凌晓晓颤颤地站了起来,眼睛藏在额发的阴影里。她扶起掌柜的,慢慢说道:“小凌子为您所救,愧受照顾月余,对于小凌子来说,您就是父亲,怎可累您为我受过?那虾皮本就该死,地虎前辈不杀他,我也会择机动手,如今一死正是永绝后患。天王长老只是在传授生存之道,哪里有别的意思?您不要误会了长老好意才是。”

掌柜的愣愣地看着凌晓晓,却看不出她的表情,而且她身体抖的厉害,说出来的话却平静地不含一丝颤音。刚刚摔坐在地的真的是她么?

天王地虎也是一愣,不知小凌子一个十五岁少年为何变脸如此之快。

地虎一阵高兴,却没注意到天王心中忌惮更浓。

凌晓晓并非同意了天王的说辞,而是强迫自己接受。该死之人?在凌晓晓心里,心胸狭隘、容不得人、得不到就要摧毁的天王才该死!最重要的是,他要摧毁的,是凌晓晓!那就更该死!

这种压抑,直到她亲手杀了一个人之后,才得到释放,也是在那个时候,她才真正明白了天王。

凌晓晓瞳孔散大,带着一种恐怖的空洞,什么都不去想,额发恰到好处地遮挡住她的眼睛,同时将她的厌恶遮挡。她的声音如枯井一般,淡淡道:“长老盛情邀请,如此好意,晚辈却之不恭,感激不尽。梦澜天宗乃第一大宗派,晚辈上赶着巴结还来不及呢,有幸成为其中一员,又有何理由推辞?来日成为一代长老,气度凛然,杀伐果决,为天宗保证势力稳定,也不枉天王长老您今日一番苦心孤诣的教导。”

掌柜的一听这话,险些晕死过去,如此得罪梦澜天宗,还得的了好?

果然,天王愤然大声喝道:“无知小儿!你可知说这话的后果?!”

地虎忙拦住天王,小声道:“发个屁火,这不是你自找的么!”

凌晓晓却不知死活地继续说道:“小子无知,小子不知,这世间除了死,还有什么可怕的后果?不知前辈可否屈尊降贵,示与小子?”

地虎苦声道:“臭小子,再说下去连我都保不了你!”

凌晓晓抬起头,眼神空洞,却歉意一笑,深深地鞠下躬去:“晚辈实在吓坏了,还望天王长老大人大量,不要怪罪于我。”

这下,三个人都注意到了她的眼睛,注意到了那份空洞。

还有其内泛起的野兽静伏般的死寂。

9 选拔开始

是夜,客房。(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天王盘膝坐在床上,周围隐隐有氤氲雾气围绕流动,却又不只是单纯的流动,就如同一群调皮的孩子,不时地到他身上触碰一下。

天王却似全无感觉,只是一呼一吸间隐约有和那种触碰同步的效果。

地虎沉着脸坐在桌旁,样子极不高兴。

从他进去天王的客房,已经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可天王一直在打坐,明明感觉到了地虎的存在,却偏装作无心无我,似乎到了神游之境。

两人多年搭档,地虎怎么会吃他这套,只是怕他正思虑小凌子生死存亡的大事,被自己一打断,做错了决定,小凌子就身首异处了。

不过地虎怎么也想不明白,天王为何要杀了小凌子?心性不好可以后天养,生下来就对死亡免疫那是**;语焉不详可以细问,有致命破绽再决定动手不迟;小凌子已表达自己愿意进入梦澜天宗的意思,防患未然的考虑也不必有;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小凌子可是毫不留情地骂他来着,若是妄图打入天宗内部的居心叵测之徒,怎么会这么做!

想到小凌子骂了天王,地虎就皱起了眉头,对于小凌子那个空洞的眼神很是疑惑,也很是忌惮。

这个眼神一出现,小凌子的气场就变得不一样了,或者说,他突然产生了气场,这种气场根本不改变他毫无实力这个事实,却令人感觉,在他身前的这个扇面内,所有人都被他锁定了,任何的举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

那种被野兽盯上的刺痛感适时再现,地虎浑身一颤。

他瞥了一眼还在床上装蒜的天王,终于不耐烦道:“装什么装,快快下来!小凌子送来赔礼道歉的饭菜都凉了!”

这饭菜是地虎进来之后不久凌晓晓送进来的,虽说是来赔礼道歉的,可凌晓晓连行礼都没有,说的也都是检讨书的套话,另外加了几句文章道歉信的内容,说完之后,也不管天王听没听、原谅与否,转身就走了。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不过她对地虎的态度还是很好的,进门先对着地虎行了下礼,并尊称了一声“前辈”,出去前也对着地虎告了一声“晚辈告退”。虽然没有很亲近也没有笑,但比对天王好了不是一星半点。

无他,这个老头对她脾气,而且阻拦了天王下手。

对于这种程度的礼节,虽说有些与人拉开距离,地虎却感觉很受用,若是凌晓晓对他很热情,他才要好好思索一下凌晓晓的目的,以及天王要杀她的原因。

若是地虎也产生怀疑,那么就基本宣布了凌晓晓的死刑。

不过还好,凌晓晓在没有消气又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救了自己一命。

天王终于慢慢睁开了眼睛,周围的雾气也随之消散,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幽幽道:“那个小凌子,绝对有古怪!且不说他的身世姓名,就凭他在听到黄广伢已死之后竟然瘫坐在地这一点,就足以让我们怀疑他!”

“你是不是想说,这菜里也有毒?”

“我在和你认真说话!”

地虎满不在乎地夹了一口菜,哼哼道:“有什么可怀疑的,正常人都会害怕。我看,倒是你疑神疑鬼了。”

“呆子!”天王居然有些气急败坏,“活了多少年还是个呆子!正常人害怕,会害怕到坐到地上吗?更何况,那黄广伢是要对他不利的!换做是你,你会跌坐在地,还是兴奋居多?”

地虎又扒了两口饭,嘟囔道:“真是凉了。”咽下去后才答道:“这小子不是什么傻子,你要杀他,他会不知道?若一开始你说的话还算威胁,姓黄的一死,威胁便不再只是威胁。没有人不怕死吧?他只是跌坐在地还算镇定呢。”

不得不说,地虎说对了,但天王可不这么想。对于天王来说,这只是其中的一种可能性。

天王闭上眼睛,沉沉地呼了口气,只说了一句话:“或许,这是一个局,他们是一起的。”

地虎端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的确,这么想也可以大致解释整件事,先是自己二人发现小凌子天资不错,而后再来一出英雄救美显示小凌子侠肝义胆,接着黄广伢取消资格后小凌子入天宗就没有人再起疑心。所以,黄广伢之死就是计划之外的同伴之死,小凌子表现也解释得通了。可是这里还有问题无法解释,抛却他们如何知晓自己二人会入住这所客栈不谈,单是小凌子会骂天王这一点就够想的了,对于用同伴的死换来的机会,他怎么会不珍惜呢?

对此,天王给了四个字---欲擒故纵。

地虎啪地一摔筷子,其中一根弹到了墙角,另外一根直接折在了桌子上。他压着一股气说道:“别和我扯你的非常理论,放在这不合适!且不说他有没有这么深的城府,更不说这么做有几成把握成功。你这么想,你不觉得太牵强附会了吗?难道你非要杀了他吗?”

不待天王开口,地虎低声道:“你生性谨慎,难道他们不该准备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对付你吗?何以这样漏洞百出!这个孩子绝对真诚,他肚子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我敢用命保证!若他真的是什么势力派来的奸细,我必亲手杀了他,然后以死谢罪!你不必多言,咱们多年兄弟,我信任你,今后也信任你,也请你相信我,尤其,是这一次!”

说完,地虎转身走出了天王的客房。

房内,天王幽幽一声叹息,颓然自语道:“兄弟,若非为了大局,我何必费力不讨好呢?既然你保他,那我也轻松一刻吧。只是,他今后的日子,必定不好过啊……”

在小厢房里躺着的凌晓晓并不知道自己又捡回了一条命,正在瑟瑟发抖:“我特么**吧,本来就打算宰了我,自己还往枪口上撞,真宰了我怎么办啊?我还得回家呢,把命扔这算怎么回事!我勒个去,当时怎么就没控制住,一秃噜就给骂出去了呢?”

这个没心没肺的货反反复复叨唠这几句话,叨吧叨吧就给睡着了,呼噜还响起来了,整的三大傻汉轮番用枕头捂她,结果都没用,呼噜照响觉照睡。

第二天一醒就看见地虎笑眯眯的老脸:“从今以后,你就跟着老夫啦。你的掌柜的已经知道了。”

接下来的十多天,地虎一直在教授她功法的修习路径、注意事项以及基础知识,只是碍于手头没有什么可供修习的卷轴,无法练手,只能让她先牢记这些,待日后修习时可以少有弯路。

对凌晓晓来说,这些就如同老师们反复唠叨的上课注意听讲、课下多做练习一样,她几乎可以举一反三背下来,除了一些需要特别记忆的,基本都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你来我往的教学中,传说中的选拔比试终于到来了。

选拔采取捉对对抗晋级制,标准的二进一。这样的比赛制度有着明显的漏洞,若是最强两人第一场就对抗,那么实际意义上的前三甲就会空出一个名额,由实力不济之人顶上,这样的话,梦澜天宗选拔上去的,除了冠军,就不是他们想要的人才了。

而事实上,在各个参赛选手报名时,他们的个人资料就已经被梦澜天宗所掌握并分析,将最有实力的选手分开几个擂台记录进了准考证中,同时也将第一场比试对手记录其中,尽量避免真正实力卓绝之人提前对战。

虽然偶有失误,但大多数时候还是保证了实力前三。

至于准考证,就是之前虾皮男被捏碎的玉牌,上面有编号,也就是准考证号,一个号码对应一个人,若选手有违规或输掉比试,督阵长老会捏碎玉牌,该选手失去继续比试资格,情节严重者-比如虾皮男-会被判定永世不得参与比试。

其实,比试是有年龄限制的,十四岁以上二十五岁以下才可以参与,所谓永世,也只是二十五岁截止,只不过“永世”这个说法更唬人罢了。

10 于家 罗家 左家

10于家罗家左家

凌晓晓站在擂台前,看着目测三米多高的八座擂台,噗噗直放屁。[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早上出门前,就因为讲故事留了个悬念,被三大傻汉摁着喂了一大把黄豆,结果连着放了一路的屁,地虎都不敢靠近她,就剩下庆幸:“他们三个够仗义了,没喂巴豆!”

这八座擂台她早就见过,跟着地虎的十多天里没少往这跑,平均三米三的高度让凌晓晓望而生怯,这个高度,让她直接跳下来她敢,让她爬上去……有梯子吗?

不过还好,凌晓晓不用上擂台,不然就糗大了。

地虎径直走向了最中间的十米高台---裁判席,据说裁判席上有两把椅子,明显就是天王地虎所坐,不过凌晓晓没有上去过,不清楚他们二人如何能够同时关注八个擂台的胜负情况,靠这个高度差吗?高度差也无法弥补一心四用的缺点吧。

天王抬起头看了看太阳,别具意味地看了凌晓晓一眼,然后飘身而上,眨眼就落到了高台之上。地虎突然提住凌晓晓腰带,带着她一起飞了上去。

“好好看,注意试一下可不可以区分他们修习的都是什么类型的功法。”高台上居然有三把椅子,地虎在中间,一侧的小椅子是给凌晓晓的。

“这……不太好吧?”凌晓晓试探着问,其实她想说你让我上来我也看不清啊,四楼看二楼可以,给我一副望远镜好不好?

“哈哈,无妨!”地虎啪啪地拍着凌晓晓肩膀,愣是把她拍进了椅子里,“注意观察,对你以后修习是有好处的!怎么说来着,哦,好处呦西呦西!”

凌晓晓无奈捂眼,这十多天,地虎也学了不少东西啊……

偷偷瞄了天王一眼,见他脸色如常,对自己观战持默许态度,凌晓晓也就放下心来,安安稳稳地坐在椅子里,还扭了扭屁股,结果噗地又放了一个屁。

“真不应该把你弄上来……”

大约过了一刻钟,天王站起身来,沉声道:“入场!”

凌晓晓视野中突然呼啦啦出现一片人,根本没看到他们从哪冒出来的,就那么突兀地出现了,高台下乌泱泱的都是人头,如果这时候扔进去一个手榴弹什么的……凌晓晓双手比枪,站姿对着台下“biu~biu~”开枪玩,然后又跪姿,接着卧姿,似乎觉得不够劲,又站起来,肩扛火箭筒,轰了出去,身体霎时后仰,差点翻下去,惊的地虎立即把她捞了起来,她还在念叨“没事没事,后坐力太大了而已”。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她玩闹这么会儿功夫,第一波十六名选手名单已经宣布完毕,。选手就位之后,突然一声钟鸣,比试正式开始!

天王地虎闭上了眼睛。

睁着眼都看不全呢,闭上眼能知道什么?凌晓晓心里纳闷,嘴上却什么都没问,反而是很识趣地向台下看去,虽然不可能看清所有,但好歹也比干坐着好受。

一看之下,凌晓晓才明白地虎为什么会让自己“试一下”区分他们的功法类型,因为这些选手基本都没用功法,而是纯粹在用招式对打,这要怎么区分啊!

当日虾皮男一开始对凌晓晓动手就是纯招式,后来被激怒才动用了功法,他同时修习了两种类型,风和土,风为主,土为辅,不过他可不是什么天才,修习两种功法是为了给自己加码,却超出了他的能力,顶多做到平地扬尘,还被地虎给破了。

随着玉牌粉碎声不断响起,已有七组决出胜负,第一轮第一波快要结束了,可凌晓晓只观察到了三台五个人的功法类型,还不一定对。

“只剩下一台了,大胖子对小瘦子。”凌晓晓揉了揉眼睛,定睛向东南角的擂台看去。擂台之上一个胸毛壮汉对阵一个白衣公子,不过凌晓晓能够看出他们的身材就不错了,观察胸毛这种细致活她是办不到的。

壮汉一直在进攻,而每一次进攻都能恰好被对方躲过去,甚至他拔了剑,巨大的剑身挥舞起来,剑气几乎可以覆盖整座擂台,就算这样,还是会被对手翩翩然躲过去。

一场比试下来,壮汉气喘如牛,汗流浃背。反观白衣公子气定神闲,悠然地立于擂台一角,好整以暇地斜睨着胸毛壮汉。

台下已经乱成一团,几乎所有人都在狂吠。

白衣公子却似全没听到,只是定定地看着胸毛壮汉,嘴角带着一丝玩味。

凌晓晓双眼冒光,心道:“好帅!这不是白凤么!我不会穿越进《秦时明月》了吧?”

“如何?”地虎突然问道,不知什么时候他已经睁开了眼,此刻正和凌晓晓一起看着那座擂台。

“厉害!”对于白凤,凌晓晓是绝不会吝惜溢美之词的,“不管什么攻击都能躲过去,动作轻盈而精准,一招未出就完败对手!啧啧啧,他是谁?”

地虎一笑:“他是这届选拔的重点观察人物之一,北川三家族中于家二公子于思哲。你看,他的功法类别是什么?”

凌晓晓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驭鸟!”

闻言,地虎险些从高台上掉下去,正了正坐姿才好笑地问她:“从哪看出来的?”

凌晓晓咧咧嘴:“开玩笑的开玩笑的,他的应该是风吧?”心里已经骂开了,好小子,什么都不告诉我。

天王睁开了眼睛,眼中全是惊讶:“小子好眼力!”

见天王跟自己搭讪,凌晓晓不自然的笑了笑,客气的回了一句“谬赞”,就把视线扭回了擂台。

擂台上,胸毛壮汉以剑拄地,呼呼喘气,终于倒下,昏死过去。玉牌自胸口飞出,啪地碎了一地。

在台下观众的愕然中,于思哲转身向裁判席躬身行了一礼,随后施施然飘了下去,人群立即分开一条路,一个青衣公子突然从人群中闪现出来,二人一同向场外走去。

“于二哥果然是最厉害的。”人群中走出一个稚气未脱的少年,傲然道,好似赢得比试的是他一样。说完就远远的跟了上去。

眼见于思哲就要在视线中消失,凌晓晓突然拉住地虎的胳膊,央求道:“长老大大~后边的比试我不看了好不好?我想去……结识一下这位于家二公子!”

地虎笑眯眯道:“不行,除非今日比试中你可以看出五百个人的功法类型,我就带你去于家拜访。”

五百个?!等我看出来了,他就没影了!

凌晓晓撇嘴,不甘心地放开了手。

一天的比试终于结束,看着如潮水般退去的武者,凌晓晓肌肉一松,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去,毫无形象感地叉着腿,上身则扭了回去,趴到了椅子上,双手揉着眼睛。

不过累了这一天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眼力要比之前好上很多了,早上观察于思哲那十六人时,费了半天劲才看出六个来,虽说概率达到了三分之一,可那并不代表稳定的成功率,果然,在观察第二波的时候就出了问题,十六人中她一个都没看出来,还因此挨了地虎一爆栗。

从第十波开始,凌晓晓的观察开始步入正轨,成功率稳步提升,虽然没有百发百中,可也基本稳定在了百分之六十。这样算起来,五百人的限制很快就会达到。

可是在数到了四百九十九之后,凌晓晓的观察能力似乎失效了,从她嘴里报出来的功法类别竟然一个都不对,而她本人却全不在乎,甚至是怡然自得的样子,搞的地虎很没脾气――这个小凌子绝对是故意报错的!!

凌晓晓当然是故意的,虽然对于思哲这个人很感兴趣,但还没到去他家里拿人的地步,尤其还要面对他的老爹老妈,凌晓晓最烦的就是这群家长,面对你的时候笑的跟真的似的,你前脚出门,他们后脚就告诫自己的孩子“离这个人远一点,不要被他带坏”。可怜天下父母心,凌晓晓十分理解他们的心情,但是在这种情况下,这句话被她翻译成了“天下乌鸦一般黑”。

当然了,这与她一直是那个被众家长要求远离的小孩子有不可摆脱的关系。

不去于家登门拜访的原因,还有一个,但这个就不是因为凌晓晓自己了。

北川有三大家族,也就是地虎口中的三家族,分别是于家,左家,罗家。这三家在北川鼎立已有很长一段历史,至少家中几代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掌柜的是不知道到底多久。

据两位少爷说,三家实力旗鼓相当,互相之间明里暗里的斗争从没断过。

不过近年来,于家和罗家有走和的趋势,原因单纯的可笑,因为于思哲和罗锦程不知怎么的打了一架,打完之后就成了好朋友,据说罗锦程的妹妹还看上了于思哲,不过后者的可信度就没有保证了。

若是于家与罗家联合,维系多年的三足鼎立局面势必被打破,左家就被推到了悬崖边上,要么一死了之,要么忍辱求生,反正这两家不会让他们好受的,至少左家可能会这么想。

可是三年一度的天宗选拔给了左家另一种选择,那就是将自家子弟送去梦澜天宗,以梦澜天宗作为大靠山,从而继续与于家罗家对峙。凌晓晓从地虎口中得知,此次选拔有四名种子选手,除却于思哲罗锦程,其余两位都是左家人,分别是大公子左壬然和四公子左墨然。若论胜率,左家实在是最大的,两位公子中必然有一位会进入梦澜天宗,若是二人都进去……那么估计左家就会萌生什么扩张计划了。

而且计划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事实上,三家并不是有什么两两矛盾,而是以于家和左家的矛盾为主,两家关系几乎到了一言不和血溅当场的地步,这种情况在家丁中最为常见。罗家则一直持**态度,说不好听了就是墙头草,今天和于家喝酒,明天和左家吃饭。所以,若左家两位公子都进了天宗,不管被挤下去的是于思哲罗锦程中的哪个,罗家必定立即依附左家,然后于家必定受到重创!

于思哲和罗锦程的兄弟情谊?他们又不是封建大家长,让这种情谊见鬼去吧,说不定为了罗家的未来,罗家老爷子还会忍痛软禁罗锦程。

所以,这种情况下,梦澜天宗必定不愿插手其中,地虎如何想那是他的事,但凌晓晓可不愿意这个老头因为自己而受到什么惩罚。

当然,这有过度估计三大家族影响力之嫌,可凌晓晓心是好心。

11 北川[四大佳婿]

十一、北川[四大佳婿]

??????????回客栈的路上,凌晓晓轻松地走在天王地虎中间,看样子心情十分愉悦,甚至吹起了口哨。[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不成调子的哨音引得今日失利的武者怒目而视,但他们看到两位督阵长老之后又强行把这种怒气压了下去。

地虎拉住凌晓晓,终于按捺不住问道:“小凌子,你不会是只会数到四百九十九吧?”

凌晓晓一拱鼻子:“怎么可能,我智商完爆你几条街呢啊!”和地虎在一起时间久了,她也越来越没大没小,这句话还是看天王在旁边给留了客气,结果还是赚了一记大白眼。

地虎给了她一记爆栗,若无其事地问道:“不能结识于思哲,你好像并不着急啊?”

凌晓晓捂着头嘟囔道:“反正都会去天宗,急什么。”

地虎一脸惊讶:“你就那么确定他会通过选拔,进入天宗?”

“当然!”

“你这么大的把握,从何而来啊?”

凌晓晓扭过头来,笑的牙缝里都是猥琐:“长老,我们来猜个谜吧,猜对了我就告诉你,如何?”

地虎敏锐的感觉到了小凌子的猥琐,却一脸刚正坦然地说道:“出题吧,老夫洗耳恭听!”

另一边的天王已经快步远离了这两个人。

凌晓晓心里骂着为老不尊的家伙,想听荤段子还能装出一脸正直,太无耻了!嘴上却已经把谜题说了出来:“萝卜烂在地里和女人怀孕,有什么联系或者说共同点吗?倒计时一柱香,计时开始!”

地虎绞尽脑汁在想,旁边的凌晓晓已经快要笑喷了,这个老头对于荤段子居然比三大傻汉还要执着,不会是年龄原因导致某方面不足,只能歪歪脑补了吧……

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苦苦思索无果,地虎一把提起凌晓晓,粗声问道:“答案!”

凌晓晓徒劳地在半空中挥舞了几下手脚,谄媚道:“答案就是,拔晚了嘛……地虎大大,能先放我下来吗?”

地虎刚正不阿地摇了摇头,道:“把握从何而来?”

凌晓晓挣扎了几下,最终认命般垂下了头,瓮声瓮气道:“直觉……猜的……蒙的啦!”说完立即小声补了一句,“这里人多耳杂,回到客栈再与您细说?”

地虎停下了将凌晓晓扔出去的动作,想了一下,反手把凌晓晓倒吊在背上,晃晃悠悠走回了客栈,一路上惊起武者无数……

经过一夜休息,凌晓晓的眼睛终于不那么疼了,不过浑身各处都像散了架一般。[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她可没打算把三人关系告诉地虎,好像搞裙带关系似的。头一天回到客栈,地虎迫不及待地扔下她就问,她却嘿嘿笑着来了一句:“就是瞎说的,在大街上挨揍不是太难看了么,把你忽悠回来先……”于是挨了一顿结实的。

“前辈,”凌晓晓扭着腰,发出咔的一声响后露出了一个痛并快乐着的表情,“今天有没有数额限制?”

“没有,不过不要勉强自己,眼睛若是累了,就好好歇息一下,不然很容易造成不可弥补的损失。”地虎满意的看了一眼凌晓晓,这个小子,仅一天就可以达到六成成功率,虽说对象都是些实力低微之人,但这种学习能力还是让人刮目相看。

尤其是,他竟然可以看出并未使用功法的于思哲是风属性,这份眼力着实令人惊叹。

若是地虎知道,凌晓晓只是想到了白凤肩上那飘忽的羽毛,从而进行胡诌的话,估计就一口唾沫呛死自己以谢天下了。

所谓观察,无非是看加想,凌晓晓只不过是把想的范围扩大了而已,就是想到的东西有些杂,比如某个雷电属性的人施展功法,凌晓晓想到的是某个从红白球里蹦出来的黄色萌宠。

三人一接近擂台范围,那些武者就静了下来,并自觉让开一条路,眼神颇为恭敬,或许还有点忌惮,但当他们看到夹在两位长老中间的黑衣少年时,表情就精彩得有些怪异了。

窃窃私语声也传入了凌晓晓耳朵。

“这个小子是谁啊?怎么能和两位天宗长老走在一起?”

“他居然走在中间!这小子什么来头?难道是宗主的……”

“可是他身上并没有任何属性的功法运行的痕迹,怎么可能是呢!”

“啊……他是那天那个人!就是他,长老亲手杀死黄广伢就是因为他!”

“什么!?”人群立即沸腾起来,黄广伢与店小二冲突被长老就地处死的事,几乎所有武者都知道,但具体细节却众口不一,此刻看到了当事人,一些人就管不住嘴了。

凌晓晓正要开口辩解虾皮男之死是他咎由自取,却见地虎面不改色像全没听到一般走过,摆明了对这茬不理不睬,她就压下了到嘴边的话,跟着二人向裁判席走去。

目光扫过人群,凌晓晓突然注意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一袭白衣,飘忽轻盈,如鱼入水穿行于人与人的间隙之中。

于思哲!

他不是比完了么,而且这种程度的比试他也不会有兴趣观看的吧。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凌晓晓轻声问道:“地虎前辈,今天有左壬然比试,还是罗锦程比试?”

地虎嘴巴不动,声音却传了过来:“两个都有。而且不是同时比试。怎么,有兴趣?”

“嗯!”

何止是有兴趣!若不是周围人太多,凌晓晓此刻已经摩拳擦掌了!

“前辈,他们两个的比试,我可不可以近距离观看?”

地虎早已注意到了人群中的于思哲,斜睨了一眼,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自己小心,我不能分神照顾你。”

“是!”得到地虎同意,凌晓晓矮身消失在人群中。那些武者普遍高大壮实,凌晓晓小鸡子一样的身材极不显眼,不过三个人突然变成两个人还是让他们吃了一惊。

凌晓晓快速的在人群中穿行,不知为什么,武者们总是与别人保持一定距离,不过这个距离正好容下凌晓晓,她跑起来一点阻碍都没有。

不过令凌晓晓头疼的是,于思哲忽而在左忽而在右,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搞的她不得不好几次转换方向,有时甚至是在一个范围内来回折返。

跑了一刻钟,愣是没追上。

“嚓,你遛傻小子呐!”凌晓晓停下来,支着膝盖喘气,刚要直起身子,突然感觉腰后顶上了什么,很尖利。

“亚答西(朋友)寇浪泥塔脱(别动手)喔字阿达木(自己人)!”凌晓晓高举双手慢慢转过身,反正于思哲不会动手。

身后,于思哲一派儒雅的脸上全是得瑟。

闷、骚。后来地虎问及她对于思哲的印象时,凌晓晓十分精准地给出了这两个字。

“不是刀子,是手。”说着,于思哲还把手举起来晃了晃。他的手指修长,此刻五指并拢,整个手掌平整锐利,真正的并指如刀,而且外部隐隐有一层薄膜,在中指指尖处尖利突出。

凌晓晓摸了摸后腰处,嘿嘿赔笑道:“对付我这种什么都不会的普通人,那里用的到刀子呢?于二少你又调皮了。”

于思哲眯起眼睛,瞬间消去那层薄膜:“那天你和黄广伢冲突,我全程在场。你打的很认真,够难看。”

凌晓晓本来还自鸣得意,最后三个字一出,她嘴角没升上去就落下来了:“于二少昨天的比试我也看了,在整个台上飘来飘去,身姿真是曼妙,台下男人都沸腾了,衣服底下全是小帐篷。”

“……”于思哲撇撇嘴,“于某甘拜下风。”

“嘁,看我挨打还不出手,真没品。”

听凌晓晓抱怨,于思哲却笑了起来,一把搂住凌晓晓肩膀,神神秘秘地说道:“你过谦了,若非早打定主意引出二位长老,我想你也不敢出手的吧?不过放心,这是你知我知的秘密。”

凌晓晓扁了扁嘴,对肩上的手忽略不计,答道:“你当我傻啊,,这事怎会仅你知我知,不过传来传去变了味道才让别人不明真相罢了。不过关于我出手,于兄倒是猜错了,那小姑娘本就与我相熟,见义勇为也是头脑一热没想太多,至于引二位长老出手更是出门前一瞬间的急智。我现在完全不记得打斗过程,只余后怕了。”

于思哲笑了笑,换了一个话题:“你特意来找我,不是为了站在这说话的吧,锦程今日是第一场,去不去看?”

似乎是配合他这句话一般,原本乱七八糟站着的武者忽然各自选定一个方向聚了过去,人数虽多,场面却一点也不杂乱。这景象头一天在高台之上凌晓晓也已见过,但今日处于其中还是让她忍不住惊讶了一下,在她印象里,乱糟糟如同放假校门口才是正常的。

见凌晓晓愣神,于思哲又追加了一句:“北川四大佳婿的比试,可遇不可求啊。”

凌晓晓挑挑眉毛:“于少爷不怕风大闪了舌头,四大佳婿的名头别人说还有点味道,可由你本人说出来……不嫌害臊啊?”

所谓四大佳婿,就是此次比试的四颗种子,不知何人传出的排名。第一名就是于思哲,温文尔雅,芝兰玉树,家世好,无妻室;第二名则是左壬然,令他屈居第二的原因是他年已二十,比其他三个稍老些;第三名是罗锦程,据说feng流成性,眠花宿柳,虽说妻子不能管丈夫在外如何,但难免心里难受,难怪将他排名第三;最后一位就是那左墨然了,仅仅十四岁,当然不是待嫁女的佳选,不过怎么也是左家儿郎,家世给他拉了不少票。

于思哲不以为然,扯着凌晓晓便奔去了西南擂台,擂台上罗大佳婿正扇着一把金折扇等他的对手爬上来,一双狭长的眯眯眼儿光芒乱闪。见于思哲出现,深情款款抛了个媚眼过来,惹得凌晓晓差点吐出隔夜饭。

12 逗比罗锦程

于思哲动用功法将凌晓晓托了起来,以免她看不到场上的比赛情况。(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一坨肉山带着馊味摞在了擂台之上,顿时造成了退避三舍的壮观之景。出于对对手的尊重,肉山要对罗锦程行礼,可抬了几次手都没有合到一处,只得尴尬地笑了笑,要挠头也够不着,蒲扇大手上也不是下也不是,惹得台下诸人一阵忍俊不禁。

罗锦程也是一笑,但随即止住,抬手见礼:“在下罗锦程,请指教。”

肉山憨憨咧嘴,却呼哧呼哧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白白的急出了一头汗,实在是太胖了,发声都困难。

台下凌晓晓险些笑出声来,这个身材还能上台真是不易!但要把他打倒也不容易,不知道罗少爷会怎么办呢。

偷偷瞄了一眼于思哲,却见他似乎并不在意,嘴角含笑,悠闲地盯着罗锦程,一派儒雅装逼范儿,看不出深浅,不过种子选手怎么也不会太差吧。

台上罗锦程已经开始围着肉山转圈了,表情丝毫不见严肃,反而极其精彩,转了三四圈之后,终于憋不住,蹿到擂台边缘大口呼吸,眼中含泪,马上就要吐了一样。

于思哲哭笑不得地看着他,悄声道:“别磨蹭了,嫌臭还不快点。”

罗锦程苦着脸抛过来一个幽怨的眼神,突然反身冲了回去,到肉山身前的时候又停了下来,登登登又后退几步,笑眯眯地说道:“有人等我呢,反正我不会输,你认输吧。”

肉山露出一个迷惑的表情,好像不懂罗锦程为何停止进攻,反改劝降。

罗锦程叹了口气,似乎不情不愿说道:“那我动手了啊。”话音未落,只见他打开扇子扇了一下,肉山忽然倒地不起,居然自己滚到台下去了。随后玉牌碎了一地。

围观群众惊呆了,下巴纷纷离体表示它们也很震惊,全身上下就剩膝盖还镇定了。

罗锦程首战告捷,在满地下巴中走下台去,对着于思哲灿然一笑,又对着正捡下巴的凌晓晓挑眉,不明其意。

“凌子,你真的仅凭这么单薄的小身板英雄救美最终还全身而退?恐怕你是古往今来第一人了!佩服啊!哎,那姑娘漂亮吗?年方几何?可有婚配人家?”

尼玛神转折啊,罗锦程若是在现代,那一定是个理科生!

凌晓晓眉毛一挑,讽刺着开玩笑:“漂亮又单身!只是年龄稍小了些,才十二岁,恐怕还不知婚配是什么东西,每日于街口摆摊卖些粗制首饰贴补家用。[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怎么,罗少爷想要她作妻?”

罗锦程也不恼,眼角勾了于思哲一下,满脸失意道:“世人皆误会我生性feng流,眠花宿柳,谁知我早已情根深种,却无法将之曝于日光之下!我的情意可昭日月,却注定不会为人所容,虽然我已下定决心不顾世人眼光,但却不能不为那人着想,只能装出一副浪荡子弟样,于午夜梦回时独自怅然……唉,思哲哥哥,你是真的不能接受我吗?”

凌晓晓一阵愕然,本以为大庭广众下他会收敛些,居然还这么逗比。

于思哲将他一脚踹飞,笑骂道:“就知道你没憋好屁!”

凌晓晓在一旁幽幽劝言道:“于兄你也不必这样,须知男子之间也是有真爱的。”

此言一出,吓得于思哲一哆嗦,不自觉得就离她稍远了一步,这时罗三少飘然而回,截住于思哲后路,幽怨地接道:“是啊,思哲哥哥,你我心中早有情愫,若非世俗偏见,又怎会走到以兄弟之名掩盖真相的地步!还难为了我唯一的妹妹……唉!”

凌晓晓也趁机叹了一口气:“坊间早有传闻说罗家小姐喜欢于兄,没想到却是小姐委屈了自己,为自己的哥哥挡箭。于兄一再推辞,可不只是伤了罗兄的心,还污了罗小姐清白啊!”

于思哲见罗锦程又要开口,忙截道:“这才几句,你们就给我扣上了这么大的帽子。我看你们两个一唱一和,默契甚笃,定已心心相印,这断袖之雅我就不参与了!”

话音未落,人却已经没了踪影,凌晓晓乘胜追击喊道:“于兄千万不要误会,我也是喜欢你的啊!”

罗锦程听了这句,笑的前仰后合,好一会儿才停住,却见周围的人敢怒不敢言的瞪着自己,这才发现下一组选手已经上场了,急忙扯了凌晓晓到一边去。

“凌子,合作愉快!看他落荒而逃真是世上最舒心的事了。”

“嗯不,我说喜欢他像在开玩笑?”凌晓晓一本正经的表情不似在说假,直看得罗少爷也要逃跑她才绷不住笑了,“我也是捡了很少开他玩笑的便宜,不然你看下次他还这么狼狈么?”

罗锦程摸着胸口,长出了一口气,突然眼睛一眯,伸手圈住了凌晓晓的脖子,在她脖颈处深吸一口气,一脸邪笑得说道:“小凌子,这店小二的活计实在没什么前途,要不要跟少爷去喝喝茶听听曲啊?没准本少爷心情好还能留你做个近~侍~什么的呢。”

“哎呦我擦,罗少爷满血复活了呀,”凌晓晓轻轻转了个角度,把两个人的姿势调整地更**了些,做出一副男人模仿女人的样子来,手指顺着罗锦程的胸口慢慢向下滑,“就是怕,罗少爷满足不了奴家的要求啊~”

话说完,手指正好停在小腹某处。罗锦程一个哆嗦,赶紧退了几步,捂住自己的同胞兄弟。心道这小凌子简直就是个人妖,男女莫辨,“奴家”二字也是男子说的?但他喉结滚了几滚,终究没说出话来。

凌晓晓傲然一扬首,眉毛乱飞道:“还跟我比臭不要脸,告诉你吧,比别的我可能不行,比这个我还真没输过!咱这张嘴,还不知道积德是神马玩意呢。”

罗锦程立即很给面子地点头,谄媚道:“是是是,我输了,凌子,凌一吐师傅,教教我呗?徒弟是认真的!我原定着中午与思哲去川楼小酌几杯,现在改了,我哪里有空陪他啊,今儿中午的,就是我给您的拜师宴,我这就吩咐下去……”

“打住,罗少爷就是与众不同,骂人的话都能说的那么好听,”俗话说有便宜不占非君子,凌晓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不能免俗的机会,“不过既然是你的一番孝心,为师便忙里偷闲,去上一去吧。”

罗锦程瞪大了眼,咂吧咂吧嘴,半晌才嘟囔了一句:“果然够无耻!是个交朋友的好人选。”

凌晓晓倍感无语,原来罗三少你的交友原则就是无耻者优先吗?

那温文尔雅的于思哲得有多无耻?

真正的大隐隐于市啊!

“好了罗少爷,玩笑到此为止吧,”凌晓晓想起地虎,说话没了放松,“我有事,不能多待,先走了。”

罗锦程忙挽留:“凌子别急着走,咱们一个月没见,好不容易凑齐了,不该一起喝喝酒吗?思哲已经去安排酒菜了,你可千万不要推辞。”

“还是算了吧,我真的不方便,改天,改天方便了,我请你们,再不醉不归。”凌晓晓脑中闪过天王地虎的脸,突然明白,现在的自己不能与罗锦程于思哲关系亲密。

罗锦程拉住凌晓晓:“有什么不方便,你含着尿呢还是嚼着屎呢,赶紧吐出来,别耽误时候,思哲等着呢,你要是舍不得就带上走,有空再吃。”

“罗锦程你敢恶心我了?而且大庭广众恶心我!”凌晓晓深吸一口气,“我不和你计较,我当真有事,不去了不去了,先走了,你们好好吃哈。”

罗锦程突然上前一步拦住她,直视着凌晓晓的眼睛,目光灼灼,凑近道:“你何必那么多顾虑?上天宗就上天宗,何必管别人怎么看?我和思哲都无所谓,靠关系走裙带他们爱说什么就说了,只当作没听见,说说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你又操什么心。当我们是兄弟,你就不要想那么多,该吃吃该喝喝。”

凌晓晓怔住,猛然抬头,看着罗锦程近在咫尺的脸,突然觉得他跟平常很不一样,然后就可耻地脸部发烫了。

妈蛋,怎么会这样呢?不对不对,这不是重点,想想该想的问题。凌晓晓赶紧调整状态,马上将思绪转移。

自己被天宗选上的消息,当日在场众人都被三缄其口,在选拔结束前不能和任何人提起,罗锦程是怎么知道的呢?

看凌晓晓和两位长老形影不离的情况?好像是可以推测出来,但证据不足啊。

不同于凌晓晓的迅速调整,罗锦程明显不太好受了。他原本只是情绪激动低下头来,可看到凌晓晓思索时低垂的眼睛,突然耳根充血烫的不得了,后背也僵硬了一般,他赶紧摇摇头,勉强自己转过身去,尽量保持语气淡淡说道:“我们走吧,思哲等着呢。发什么愣,跟上啊。”

13 兄弟聚首

北川城南,距离比试场地几条街外,是整个北川最大的树林――休时林,这片林子占地方圆几百里,其内尽是巨大古木,层层叠叠,隐天蔽日,具体有多古老,没有人知道,自北川出现初始居民时,它就在这里了,就是这样的形态,万余年间没有丝毫变化,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站在森林外缘,便可听到清晰婉转的鸟儿啁啾声,风穿过林隙,树叶拍打声也跟着凑热闹,隐约间偶尔还可以听到轻微的动物奔跑声,机会好的话,还能碰上泉水叮咚叮咚地凑趣。与喧嚣城市相比,这里为人们的心里洗涤出了几分自在、几分静谧,再加几分博大。

城市与树林之间没有任何过度,就那么突兀地各自止步,这边还是肉铺酒肆人来车往,那边就是绿树浓阴鸟语花香,各自为政互不干扰,令人惊叹,仿佛置身于重叠世界中。

虽然距离歇会客栈没有太远,但凌晓晓从没往这边来过,采买用不到她,每天逗弄三大傻汉也够她满足,天王地虎入住后,凌晓晓的全部任务就是伺候这两位爷,更没功夫到别的地方游荡了。

如今见到了这跨越式的清新,她忽然就迈不动步了,像个傻子似的站着瞪眼。

罗锦程抬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好笑道:“凌子,这里景色再美,就只能看进眼里啊,这片林子可没人动的了。”

“没想动,我没想动它。”凌晓晓抹抹嘴角,嘿嘿傻笑两声,心说这里的人什么脑子,放着这么大一块五花肉居然不吃,等她凌晓晓有了钱,肯定要把这里圈下来干房地产,弄森林公园什么的。

“罗少爷,你刚刚说这里谁都动不了是什么意思,有主了?”

罗锦程面色变得很精彩:“那倒没有,实在是真的谁都动不得,若是可以的话,这里早就被砍伐一空改作他用了,怎么会万余年完好无损?说实话,不怕你笑话,我爹试过,我也试过了,连一片树叶都折不断。”

凌晓晓扯扯嘴角,余光正好瞥见一片树叶摇摇晃晃地从枝头断落,缓缓飘下来,她立即说道:“罗少爷夸张了吧,你看,那不正有一片落下来么?”

“这里每天都有落叶,不分季节,虽然这树硬度一般,但若要以人力折枝却不可得,至少北川找不出做得到的人。[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呵,或许需要点工具。”凌晓晓心里算盘打得啪啪响。

这时,一个身穿米黄色短衫、袖子高高挽起的少年走了过来,在二人身后问道:“请问二位爷哪位是罗家三少爷?”

罗锦程转过身:“我是。”

“小的是悦来客栈的伙计,于少爷托小的传话说,酒菜已备好,速来。于二少原话是……是……”小伙计急的满头大汗,显然于思哲非要他原话复述,不过温文尔雅的于思哲会说出什么样的原话才让他紧张成这样呢?

罗锦程皱眉,貌似已经猜到了内容,很大度地挥手给了伙计一些小费,说道:“原话内容不必再纠结了,你前面领路吧。”

小伙计立即把赏钱接了,弯腰打头领路。

凌晓晓看不过眼,开口道:“嘿小二哥儿,我看你年岁不大,应该还在长身体,这么弯着腰不好发育的。”

那小伙计受宠若惊,却把腰弯的更低了。

凌晓晓撇嘴,心道,朽木不可雕!

罗锦程却凑过来,小声说道:“他不会听的,倒不如多给些赏钱,也是给他点好心情。”

凌晓晓突然觉得罗锦程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虽然他本来就不矮。

三个人向着客栈走去,浑然不觉那片落叶后有一双眼睛一闪而过。

走进客栈,拐上二楼,穿过中厅,三人停在了一间雅间门口。

“二位爷里面请。”小伙计果然心情很好,不知罗锦程到底给了他多少小费。

房间里自然只有一人,就是于思哲。

于思哲端坐在唯一的桌前,仍旧一派儒雅装逼范,面对着一桌子热气腾腾馋死人不偿命的饭菜,居然岿然不动,自顾自地拈起酒壶,给自己斟满一杯,轻轻放下,这才好似刚刚看到凌罗二人一样,一脸惊讶:“你们到了。”

罗锦程把凌晓晓扯到座位上,嗔怒道:“你个死鬼,一声不吭就走了,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于思哲温柔地夹起一大口菜,递到罗锦程嘴边,突然连筷子都捅了进去,脸上微笑不变,柔声道:“别着急,慢慢吃,别噎着。”

凌晓晓终于忍不住了:“你们夫夫交流方式还真是特别,那个,两位需要住宿么?有大床房、钟点房,提供安全措施,同时请相信我们,绝对为您二位保密,。而且只要九九八!”

罗锦程噗地一口将嘴里的菜喷了于思哲满脸,咳着道:“要一间!”

“罗锦程,你还需要全北川的****!”于思哲扯掉鼻梁上的菜叶,儒雅地道。

处理完于思哲乱七八糟的脸,罗锦程举起杯,深情道:“真没想到,我们兄弟还可以坐在一起把酒言欢!我,我先干为敬!”

“你丫不会说话别放屁!”凌晓晓抬腿就是一脚,“酒要一起喝才有意思,来来来,干杯!”

三只酒杯碰在一起,三个人的话匣子也大开了。

“你们两个太不够意思,”凌晓晓将酒斟满,“我还想着若是你们败了,我们还可以聚一聚,谁料你们竟是最有可能进入天宗的人选之二,你们嘴巴太紧,竟一个字都没有提过。”

罗锦程接过酒杯,撇撇嘴角:“我们哪里不仗义,最不够意思的就是你,闷声不响地就已经进了天宗,我们可是只有个提名而已。”

进入天宗有什么好?若不是生死威胁,我会不会答应还两说着呢。凌晓晓苦笑一声,握着酒杯的手不着痕迹地紧了一下,却换了话题:“你们是如何知道我进入天宗的?我记得我没有提起过吧。”

罗锦程好心解释道:“你本是个店小二,却可以每日跟在长老身边,而且不是伺候他们的饮食,傻子都能猜到你们的关系。好比基本整个北川都知道你裸、奔,只有你自己以为自己是透明人。”

“罗少爷,推己及人是好习惯,可裸、奔这事就不必了。”

看二人要打起来,于思哲赶紧从中调停,详细解释道:“选拔比试只是一种招收弟子的方式,事实上在每三年的选拔外,还有不限时不限期的一种选拔,这种选拔就是靠外出长老的机缘,将遇到的天赋绝佳的少年带回天宗,这一项天下武者皆知,恐怕又是只有你不知道。不过现在你应该就知道了,因为你就是那个幸运儿。”

“呵呵,那还真是幸运。不过也是个招仇恨的事,现在肯定不少人对我羡慕嫉妒恨了吧。”凌晓晓很清楚这种心理,当初同届同学被保送入大学时,她心里的滋味就是这五个字,那些天整个人都是灰色的。

“管那些干什么,”罗锦程最是看得开:“现在你是全北川最不能惹的人,他们心里再别扭也只能别扭着,难道还能杀了你不成?借他百八十个胆他也不敢!”

“没错,借他百八十个胆他也不敢!”于思哲笑着,突然眉头一蹙,有些犹豫地说道:“除了羡慕嫉妒恨,可能还会有人去与你交友,希望可以得到好处,比如,增加进入梦澜天宗的筹码。”

罗锦程于思哲双双拈起酒杯饮尽,表情比吃了苍蝇还纠结。

“此次,就是家中要我们来与你结交的。可笑的是,我们竟然走到了家族的前面,我们两个可真是先知。”

凌晓晓愕然,家族间的争权夺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实力明明已达种子选手之一,有四分之三的成功率,竟然还是不够吗?家族将他们的自尊自信踩在脚下,竟然还要他们去笑脸求人?

一时三人俱是沉默,捏着筷子却是一直不动。

罗锦程眉头深皱,拿起酒壶连连喝了三杯酒,抬头看看,突然墩下酒壶歪脖子叫道:“我这么忧郁喝酒这么猛你们怎么不拦一拦啊?”

凌晓晓拈起酒杯小小抿了一口:“你会忧郁才怪,咱们三个最没心没肺的就是你了。拦你,我们吃饱了撑的?”

罗锦程娇羞捂脸:“这么说也太直接了吧!好歹委婉点,照顾照顾人家薄如蝉翼的面子嘛。”

凌晓晓突然向于思哲方向倒过去,边倒边叫:“罗锦程,你的脸皮顶到我了!”

被罗锦程这么一打岔,之前越加低沉的气氛一扫而光,三人都是一笑。三人说说笑笑,再没提起于罗二人此行的目的,一顿饭直吃过了中午,酒不知喝了几壶,三个人都有些精神亢奋。

凌晓晓看了一眼太阳,站起身来向两人告别:“已经够久了,再不回去,估计天王长老会杀了我的。我先告辞了。”

于思哲也站起来:“我们送你。这一次之后,不知何时才能再同座饮酒。为避嫌,至少选拔结束前我们三个不会再聚首了,想想就觉得久。”

凌晓晓潇洒一摆手,转过身去:“基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梦澜天宗见!”

话音未落,陡变突生,三人所在雅间窗户突然崩碎,纷飞的木屑中,一道寒光直取凌晓晓心脏位置!

14 刺客!

事发突然,三人均没有防范,桌子紧挨窗口,凌晓晓位置又是居中,整个后背都暴露在寒光之下,听到床棂破碎声后根本来不及躲避,就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背后某处涌了出去。(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于思哲催动功法,一股气旋凭空形成,将那寒光去势滞了一滞,这才看清寒光本体原来是一把短剑。令于思哲不解的是,气旋刚出现时,短剑居然顿了一下。

另一边,凌晓晓本是向前迈步,听到声音后又要转身,剑尖触身时更是条件反射地躲了一下,虽然血流量很大,但万幸没有伤及要害,只要止血便好。

罗锦程将凌晓晓拉到门边,及时封住伤口周围几处要穴,暂时止血,又扯下衣摆包扎固定,整个过程一直挡在凌晓晓身前,同时紧紧注意于思哲战况,以防万一。

短剑一击未果,猛然回撤,妄图摆脱气旋束缚,若让他成功摆脱,以客栈外的地形,只怕不消片刻就可远扬千里。但不想于思哲变招极快,气旋沿短剑攀爬直上,瞬间就已锁紧持剑的那只手,同时发力回拉。二人如同拔河,一时僵持不下。

于思哲不可泄气,便由罗锦程出声喝道:“这位兄台,你无故伤我朋友,不知可否现身一见?”

短剑主人稍一分神,立即被于思哲拉向店内,当即凝神与于思哲角力,不理会罗锦程。

罗锦程义愤填膺喝道:“这世上不理我罗少爷的只有两种人,一是闺中待嫁暗恋于我的黄花大姑娘,一是青啊楼伎馆中欲擒故纵的头牌花魁,却不知兄台是哪一种啊?”

未及短剑主人表态,于思哲突然手上一松,但马上咬牙收紧,怒道:“罗锦程你哪边的?!”

短剑主人见于思哲分心,立即加力,却不是后撤,而是前推,同时手上光芒一闪,手臂顿时柔若无骨,居然从气旋中挣脱了。

于思哲始料不及,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可能出于装逼考虑,他竟生生稳住身形,马上要追出去,却见那行刺之人居然自己冲了回来,手上又出现一把短剑,这次剑尖直指于思哲!

于思哲一派儒雅,不慌不忙,再次催动功法,在自己身前结了一堵风墙,时间整整好对上短剑,短暂的撞击竟然爆出嗡鸣之音,刺耳绕梁,于思哲不禁皱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凌晓晓从突变中缓过劲来,扑面而来就是这个超高分贝噪音,一瞬间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怒极大叫:“卧槽,还特么有法系兵器,小样,看我不弄死你!”

那人闻言,只以为凌晓晓要加入战局,立即抽身而退,退了两步没见有人捣乱,转眼一看,凌晓晓正疼的坐在地上抽冷气呢。

“思哲,好机会!”罗锦程看于思哲也直眉瞪眼看着凌晓晓,不禁出言提醒,却也提醒了那名刺客。

只见那刺客再次举剑向于思哲刺去,剑势比之前更加凌厉,三次冲杀两次被打断,他的耐心也要磨光了。

于思哲以气聚剑布防,接连接下几招,突然一声笑:“兄台为何不用功法,难道是怕被人看出身份来路么?”

那刺客却不上当,攻势更猛,闭嘴不发一言,只是在剑尖和剑刃上浮现点点金光,却是动用了功法,属性也呼之欲出了。

二人酣战一处,全都无暇开口,攻防各有其道,一时难分高低。

那刺客剑招越来越快,且招招都是杀招,间歇性挑于思哲防守薄弱处下手,逼其要害处露出破绽,而他自身却是全不设防,空门大露,但于思哲被自身防护所拖累,贸然反守为攻只会给对方送去机会,得不偿失!

两人一个攻之不得,一个守而无功,又对换了几招,突然四目一瞪,双双发难,提腿向对方扫去,不同的是,于思哲扫的是刺客的大腿,而刺客却扫向于思哲的脚踝,两下一比,高下立判。于思哲慌忙在脚旁结下一面气墙,堪堪挡住这一击,另一脚攻击也落了空,此时短剑忽然下划,毫无凝滞之感,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后招,他只得狼狈收腿,同时后退以防可能的后招。

凌晓晓目不转睛盯着二人的攻防战,此刻见于思哲有落入下风的趋势,急的一把抓住罗锦程的胳膊,狠狠拧了一圈:“种子选手么不是?gan他啊,雅拉那一卡,正面上啊!”

罗锦程将可怜的胳膊抽出来,嘟囔道:“你受了伤,难道不想知道为什么吗?若不是怕弄死他死无对证,思哲那用得着这么费事!”

“那你还看着,快去帮忙生擒了他呀!”

“你不比我看的带劲啊?思哲自己可以,不用帮忙吧。”罗锦程咕咕哝哝,脸上明明有些不自信。

凌晓晓突然想起刺客的功法属性好像是金,金克木,那罗锦程的就是……此时,刺客一记高踢腿直奔于思哲面门,凌晓晓眼前一亮,计上心来。

“不用你正面硬撼,”凌晓晓快速说道,“你只要照我说的做,绝对妥妥的!”

于思哲余光看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二人脸上还不时露出猥啊琐的笑,气不打一处来,我在这拼命,你们不帮忙就算了,居然在后边看戏说笑话,真是岂有此理!但咱这儒雅范不能破坏了,与刺客对拼之余,脸上竟然还挂着笑容。

二人又互换一招立即分开,随即又打在一起,罗锦程瞅准机会,趁刺客前冲之时,骤然发动功法,两条藤蔓自木地板下激射而出,牢牢缠住刺客脚踝,使之动弹不得,同时一个板腰滑到刺客身前,双手呈碗状向上举起。

刺客下盘被制,前冲之势不减,身体霎时俯倒,正催动功法准备消弭脚上藤蔓时,不料身下突然出现一双手,正对着自己的胸……

“无耻!”一声娇斥,刺客拧身想要躲避,但脚下还被束缚着,只扭过一半便动不得了。

这次于思哲没有愣神,消去气剑,化为无形绳索,紧紧绑住了这名女刺客,将她放在地上坐着。罗锦程默默加重了藤蔓的厚重,虽然也还是会被消去,但也够她费劲得了。

凌晓晓万分得瑟地走了过来,不过那动作怎么看也不像得瑟,倒像是中风,后背受伤,真心伤不起啊。

她一把扯下女刺客的蒙面巾,秀丽眼睛下英挺的鼻子、小巧的嘴,此刻全部都含着羞怒无声讨伐着罗锦程。

凌晓晓双手呈碗状,隔空抓了两下,幽幽叹息道:“女人啊,弱点总是太明显。瞪他干什么,我出的主意,这是我的知识产权。”

女刺客从谏如流,马上就把满眼怒火喷向了凌晓晓:“我记住你了!”

凌晓晓又一次幽幽叹息道:“女人啊,也总是不可理喻。明明是你伤我在先,应该说是我记住了你才对。不过看你那么乖,让你瞪谁你瞪谁,我就不和你计较这个细节了。”

若是可以,女刺客恨不能撕了凌晓晓这张贱嘴。

凌晓晓恍若没看到她的眼神,继续说道:“我只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于思哲罗锦程同时补充道:“谁派你来的?”

若是在别处还做罢了,凌晓晓每天跟在天宗长老身边,根本不会出什么岔子,可在今日她与自己二人在一起时受了伤,且不说责任怎么算,光是自己心里这关就是过不去的。

女刺客脸色有些尴尬:“我不是来杀你的。”

三人一愣,随即表情各有各的精彩,罗锦程惊讶地盯着于思哲,于思哲凝重地注视着地上的女刺客,凌晓晓则哭笑不得,自己这伤也受的太冤枉了。

“目标人物也能搞错,你怎么干这行的?于兄有我这么纤瘦么?哎呦……啊,于兄,既然她的目标是你,那就把她交给你处理吧。”凌晓晓忍不住吐槽,结果太过激动,后背又是一阵疼痛。

于思哲白她一眼,问道:“谁派你来的?”

女刺客立即变的满脸愤恨,目光喷火一般怒视着于思哲:“薄情寡义,人人得而诛之!”

于思哲一脸迷茫,似乎根本想不起自己何时薄情寡义过。

凌晓晓感觉怪怪的,出言道:“这里边恐怕有什么误会吧?”

罗锦程拉住凌晓晓:“凌子,你伤口还没有好好包扎过,我们去寻个郎中来看下吧。”

然后不由分说就要把凌晓晓拉出去,打开门才发现客栈之中已经没有别的食客了,店小二也不知躲哪去了,凌晓晓一后背的血,难道让她自己出去找?

此时雅间内已经响起了于思哲的声音:“是……她派你来的?”

接着就是那女刺客冷笑一声:“我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于思哲的声音竟不复儒雅,带上了一丝苦涩:“是我于思哲不配这份姻缘。于某有几句话,希望姑娘代为转达,就说,于某初心未……不,请姑娘告诉她,我于家聘礼未下,一切未为定局,于某如何算得负心?如何算得薄情?不过将玩笑之物退还,还请她不要多想,少时玩笑话,也当不得真……

“锦程与凌子年少顽劣,对姑娘的冒犯,还请姑娘原谅。三刻后,风锁自会消散,于某先行告辞了。”

于思哲出来后,又恢复了那副儒雅装逼范,好像刚刚那番话不是他说的一样,但屋内的姑奶奶明显要扯碎他的伪装,一声长笑:“好!好!竟然自认是个情种!好!”

“走吧。凌子,抱歉,她伤你我来负责。”于思哲刚刚挂上的儒雅瞬间消失不见,声音也变的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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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毒

于罗二人非要送凌晓晓回客栈,但凌晓晓不肯,实在怕有人说闲话,可又拗不过这两位少爷,最后双方各自妥协一步,叫来店小二去歇会儿客栈报信,找人来接凌晓晓。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此时天王地虎都在比试场地,客栈内基本没有活做,没一会儿掌柜的就带着柴夫哥哥到了。

一看到凌晓晓,柴夫哥哥突然咬牙切齿,好像凌晓晓骗了他们一样,直接忽略她还被人扶着,走到凌晓晓身边,抬手就是一巴掌,正拍在后背上:“臭小子,还说你受了伤,这不没事吗!”

凌晓晓一声闷哼,疼的牙都要咬掉了,从牙缝里硬挤出一句话来:“卧槽……肥贼,自己看你的手!”

柴夫哥哥摊开手,手心里居然是些半凝固的血。

罗锦程赶紧再次给凌晓晓止血,同时狠狠剜了柴夫一眼,吓得柴夫哥哥山大的个子愣是缩成了一个宠物精灵球。

掌柜的赶忙过来,从于思哲手里接过凌晓晓,对二人道谢:“小凌子给二位少爷添麻烦了,小的这就把小凌子带回去,好好管教。”

掌柜的到底是人精,并没有多问凌晓晓为何受伤,也没有请罗锦程于思哲到客栈内好好招待,在场除了柴夫谁都懂,当下也没耽搁,道了别就各自走了。

客栈内,凌晓晓乖乖光着后背趴在床上,正被一个眼睛都睁不开了的资深外伤老大夫检查伤口,若不是伤口还在疼,她就无聊地睡着了。

掌柜的望了一眼那皮肉外翻的剑创,转身便要向外走。

“掌柜的,你干嘛去?”三大傻汉愣愣地杵在一边,问道。

“你们好好照顾小凌子,我去通知两位长老,看好客栈!”

“掌柜的别去!”凌晓晓撑着床就要起来,根本没想到露、点这回事,幸好挤到了伤口,噗通又摔了回去,“哎呦……别去,掌柜的,一点小伤,何必小题大做惊动两位前辈,上了药也就没事了。”

“小伤?刚才不好问,现在你说说这伤怎么受的?出去还是囫囵个,回来就平白缺了块肉,这是小事?不该告诉给两位长老?”掌柜的来回踱了两步,突然大踏步向门口走过去。

“掌柜的,掌柜的!我招我招!”见掌柜的停下脚步看着她,凌晓晓嬉皮笑脸道:“是这么回事,我呢,在外边看到了一位姑娘,腰细屁股大,胸挺脸蛋好,就跟着人家要勾搭勾搭,谁知道是个练家子,我要跑没跑了,就被人家刺了一下。[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您看这都是我的错,就别告诉他们老二位了,回来再说。”

掌柜的气的胡子都在抖,终于大吼一声:“我信你有鬼!你小凌子什麽人我不清楚?你就会口花花,送你八个胆你都不敢勾搭人家。被人刺了一下,怎么不打死你啊?别说别的,我这就去通知两位长老。”

眼见着掌柜的往外走,凌晓晓心里急的开了锅,刺客目标人物是于思哲,放她走的也是于思哲,而给他们制造机会的是罗锦程,此事宜小不宜大,若是两个老头突然小宇宙爆发,冤枉到于罗二人身上,再将他们资格取消,那这事可就大条了!

以地虎的一根筋、天王的多疑,这不是不可能的!

凌晓晓立即向三大傻汉使了个眼色,道:“三位哥哥,拦住掌柜的!”

三大傻汉根本不懂凌晓晓眼神的意思,傻愣愣地向着掌柜的迈了下腿,就不敢再动了。

“非得让我自己来啊?好,我自己来,你们就别想听故事了!”凌晓晓咬牙就要起来――当然只是作态的,不然就走光了,虽然没料吧。

三大傻汉马上堵住掌柜的。

“让开,你们添什么乱,小心我扣你们工钱!”

“拦着,掌柜的从没给过工钱!”

“我……我不管你们饭!”

“哥哥们,你们每天都自己做的!”

“我把你们扫地出门!”

“别怕,咱客栈离不开你们!”

每次三大傻汉要撤,凌晓晓都及时把他们吼回来,直把掌柜的气的嘴角都抽搐:“小凌子,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关心你你别装傻,你分明明白若是现在去,还可能捉住伤你的人,你为什么要阻拦?别说什麽是你自己弄伤的追查无益,鬼才信。”

“是是是,您比鬼聪明。”凌晓晓把事情经过和每个人的话都再次回想了一遍,道:“您觉得,天王长老会觉得是谁做的?于二少和罗三少,对吧,毕竟若是追查不到刺客,那么完全可以认为当场只有我们三个,他们两个的嫌隙就是最大的,所以是最先怀疑到的;若是捉到了刺客,刺客会说谁指使她的呢,这两位少爷。可正因如此,他们反而是最不可能的了。但以天王长老宁错杀不放过的个性,他会想到哪一步呢?他会选择怎么处理呢?答案呼之欲出。反正我也没什么大事,最多留个疤,又何必把他们搭进去呢。”

凌晓晓一笑,将于思哲模糊的感情问题咽了下去。

笑容还没消失,就听一道颤颤的声音从耳边说道:“伤口不深,只是出血多了些,已经止住了,不过,这剑上有毒啊。”

这一句如晴天霹雳,劈得几个人外焦里嫩,有毒?小凌子中毒了?!

凌晓晓浑身一抖,中毒?我要死了么?第一次真正接触死亡,突然感觉好紧张,适应一会儿先。不过怎么不害怕呢?

掌柜的最先反应过来,急忙问道:“老先生,他中的什麽毒?可有解法?”

三大傻汉这次反应不慢,一齐冲出客栈,却被凌晓晓喊了回来:“都不许去!这么久了,我这不一直没事吗!”

老大夫幽幽开口:“不要争,该通知的人就通知去吧,这毒老夫解不了。”

“大爷,您没开玩笑吧?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啊。我不是血癌划个口子就活不成,也不是艾滋随便感染什么就必死无疑,您不能一句话分给我俩病吧?”

三大傻汉一听这话,鼻头一酸,扭头冲了出去。掌柜的也带上了哭腔:“到底是谁伤的你,你还是不想说吗?”

凌晓晓紧抿双唇,并非不想说,而是不知道怎么说才可以避开于罗二人的部分,而且,她根本就不记得那名刺客有什么特征啊。

凌晓晓一咬牙,既然要死了,就更不必把罗锦程于思哲牵扯进来了:“知道是谁伤我又有什么用,背后不知道转了多少手,怎么找得到幕后黑手?若是找不到,还要连累他们被冤枉,倒不如不去找。”

老大夫收拾了药箱,便要告辞,掌柜的急忙出言拦下:“大夫,这毒真的没得解?您知道有谁可以解这种毒吗?”

“这毒是由多种不同量的剧毒拼凑而成,毒性叠加相消程度老夫毫无头绪,虽说老朽不才,但好歹也读了一生医书,实在没见过此类叠加之毒的解法。再说天下药理相通,有没有别人可以解毒……那老夫就不知道了。”老大夫本来要说别的人也是解不了的,但到最后,看着掌柜的充满祈求的脸,他还是改了口。

凌晓晓说:“那老先生也不要急着走,请稍等片刻,关于我的伤一会儿还有人有几个问题要问你,您是行家,录完口供再走不迟,讯问期间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将作为呈堂证供,请好好斟酌你的……”

“小凌子,你到底担不担心自己的命!”

“哈抱歉,我越紧张越会乱说话。”凌晓晓穿好衣服下了床,还跳了两下,掌柜的眼眶也跟着跳了两下。

“反正快死了嘛。话说现在是不是应该出现一个天使姐姐,跟我说,来,您这边请,玉帝给您预留了上房?然后我要怎么回答才不算失礼呢,天使姐姐,你们这疙瘩提供特殊服务么?”

突然砰的一声响,天使姐姐没出现,罗锦程风尘仆仆出现了,客栈的门直接被他掀飞,不过掌柜的没空找他索赔。

“凌子,你怎么样了?除了伤口哪里不舒服?我带来了罗府最好的大夫,快让他们给你瞧瞧!”罗锦程进门便冲到凌晓晓身边伸手去扒衣服,身后羊拉屎一般跟进来一拉溜中老年男人。

凌晓晓赶紧躲开:“没事了没事了,你来的真不是时候,妨碍我和天使姐姐调、情。”

罗锦程完全不信的表情,却还是道:“思哲找到了那柄刺伤你的剑,本来还奇怪那女刺客为何不把剑带走,仔细检查才发现,那柄剑连剑柄上都涂满了不同的毒,一边还掉落着缠绕剑柄用的布条――现在你还确定自己没事?你想一下,若她的目标是思哲,与思哲角力时,她有大把机会将毒剑划向思哲,但她却没有这么做,反而弃剑,这说明什么?”

掌柜的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叫道:“难道是于二少指使她对小凌子下手?!”

罗锦程狠狠瞪他一眼,看向凌晓晓,凌晓晓果然明白过来:“你是说,刺客的目标本来就是我?”

“没错。思哲已画了她的画像让家丁去贴,通知了北川城门守备帮忙留意出入城人口,现在距解开风锁的时间已过去近两刻,希望为时不晚,可就怕她逃入休时林。你好好想一下,你有没有什麽一定要杀了你的那种仇家?”

凌晓晓认真的说道:“我讲文明懂礼貌上车给孕妇让座下车给美女撑伞哥们儿裤子掉了我只踩一脚美女裙子飞了我只看一眼我能惹谁啊?”

罗锦程看她一眼,默默将自己带来的大夫推了过去:“我突然发觉带的大夫不够,他们不能完全治好你的所有问题。”

16 思哲之殇

对于于思哲放过那名刺客的原因,凌晓晓心中已有猜测,听当时于思哲与她的的对话内容就已经够清楚了,可八卦是女人的天性,女汉子又一次未能免俗。[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罗锦程也怕三人间有什么误会,何况当时于思哲也没有要避讳这个话题的意思,当即便把前因后果和凌晓晓说了。

原来于思哲虽然只有十七岁,却已经有了未婚妻,是罗家的附属家族南宫家同样十七岁的二小姐南宫曼。

于家和南宫家素有往来,在罗锦程和于思哲关系之前就已相交颇深,南宫夫人更是经常带着当时还小的南宫曼到于家做客,便是在那时,年少调皮的于思哲见到了比自己小上几个月却恬静乖巧的南宫曼,看进眼里就再没拿出来过。

“那个装逼惯犯还年少调皮过?”凌晓晓抑制不住哈哈大笑,“他是不是撒尿和泥来着?额……我不插嘴,你继续,继续。”

罗锦程收回目光,继续叙述。

两人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南宫家也开始放了心思在二人身上,虽说像这种二流家族都会选择用姻亲关系来巩固家族在北川的地位,但南宫二小姐却是深得父母喜爱,南宫家主不希望她像其他女孩一样为家族欢笑而坐在花轿中哭泣,所以见二人关系近,他也乐见其成,便着意撮合。在他心里,虽然家世有些许差距,但于家作为拥有无数附属家族的一流家族,是不会太反对这种姻亲的,这点差距也就无所谓了。

可是他错估了于思哲对于家来说的重要程度。

于思哲在风的修炼上天赋极佳,十四岁时便已闯入过三年前的天宗选拔八强,但当时毕竟年龄还小,学历不足,不懂人心险恶,在与对手对阵时被暗器所伤,虽说对方也被取消比试资格,但他终究是与那次的前三无缘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可家中希冀更深,十四岁便已可以闯入八强,再过三年呢?从此于思哲便没了自由,他心心念念的南宫二小姐也是见不到了。

另一边,南宫二小姐却是肝肠寸断,并非因为再未能见到于思哲,而是因为参与天宗选拔之人,都必须没有妻室,连婚约都不可以有。更令人伤心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到了南宫二小姐耳中,那消息说,于思哲一心想要进入天宗,整日的修炼修炼,已经将她忘到不知何处了。

凌晓晓想到于思哲说的话,插嘴问道:“那也不至于杀了他吧?既然没有婚约聘礼,南宫二小姐便还是自由之身,婚嫁之事毫无影响啊。”

“你想的太容易了,女儿之情最是入骨,更何况,不仅坊间已猜测他们的关系,思哲还曾给过约定。”罗锦程表情突然变的深情,悠悠吟道:“廿载浮世逾梦芽,莫道无牵挂。此生惟卿话诗茶,天涯共华发。”而后叹息一声。

凌晓晓也叹息一声,伤感道:“一个字都听不懂。”

罗锦程突然觉得凌晓晓就是专门来破坏气氛的。看到罗锦程不善的眼神,凌晓晓赶紧做了个“你继续”的表情。

于思哲并不知还有这种小道消息,伤好之后就立即投入修炼,越来越高级的功法越来越稀有的药材,他从不问出处来历,照单全收,他以为只要他比之前选拔时更强大,家族就会还他自由,他就可以再见到南宫曼。到后来他才慢慢明白,他从来没有过自由,大家族中根本不存在自由,他也才理解天宗选拔上去的必须是单身到底代表了什么,他必须在天宗与南宫曼之间做一个选择。

家族的选择是天宗,他没得选。

“思哲与我不打不相识,便是因为此事。”罗锦程看着又一个大夫摇头离开,不由心里一沉,叙述也是停了一下,凌晓晓的角度看不到大夫,忙问道:“难受就找人打架?打了一架回去就妥协了?太怂了吧?”

罗锦程郁闷道:“你能不能认真想想,若你是思哲,甚至可以给你选择的机会,你会怎么选?”

凌晓晓一窒,把头埋进枕头里,没有说出答案,却明确了自己的选择,显然,她也是会选择天宗的,毕竟不管怎么说,家族的养育之恩不能忽略,身份带来的责任不能抛开。

“女子痴心,感情最是不能错付,由爱生恨也就不难理解了。不过思哲发觉此次刺杀还有些蹊跷,他已经赶去南宫家了。”

罗锦程看着一个个束手无策的大夫,停止了这个话题,将将要叹出的气闷回胸腔――新交的朋友,居然命不久矣,可是谁会盯上她,又敢对她下手呢……此刻只能寄希望于两位长老能够有法子救人吧。

凌晓晓趴在床上,闷声闷气地说道:“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后面越来越模糊,她竟然睡着了。

相比于她的心宽,掌柜的已经接近歇斯底里,一会儿到门口看一眼,一会儿到门口看一眼,三个傻胖子怎么还没回来,两个长老为什么也没有出现,难道小凌子中了毒,对他们没有价值了,就可以不顾他的生死了么?

他扭头看着凌晓晓恬淡的脸,突然觉得很心酸,本是无忧的少年,应有结婚生子平静的一生,却过早被生死存亡问题折磨,有价值便威胁,无价值便抛弃,十五岁就尝尽世态炎凉,就要被人结束一生……

念及此处,掌柜的不禁潸然泪下,老泪横流,本还想不发出声来,可越忍越忍不住,终于哇地哭了出来。

凌晓晓正做梦,梦到自己化身魔卡小樱正要收服皮卡丘,突然亚古兽哇地一声冲了过来,她顺手就抄起魔法棒砸了过去,亚古兽居然哎呦一声,声音还很熟悉。

凌晓晓睁开眼,不知不觉就醒了,眼前一条大腿,向上看,是罗锦程,手里拿着本应在凌晓晓脸下面的枕头。凌晓晓扯回枕头打算接着睡,结果又被罗锦程扯了回去。

“你干嘛?”

罗锦程关心问道:“你刚刚砸我,是遇到梦魇了么?现在感觉怎么样?”

凌晓晓一把抢回枕头,嫌弃道:“感觉自己萌萌哒!很困,睡了。”

掌柜的抹把眼泪,鼻涕在脸上连成了网,三步并两步扑到床前,紧张道:“你感觉蒙蒙的?难道是毒发了?小凌子,你别睡,你跟我说话,小凌子睁开眼啊!我儿去的早,你可不能再有事啊!”

“掌柜的!”凌晓晓满脸感动:“你不要哭了,再哭下去,我不死都对不起你了。放心吧,我有预感我死不了,眼泪可以节省点了,水费太贵。”

掌柜的只当凌晓晓安慰自己,又怕自己惹凌晓晓伤感,转身到一边抽咽去了。

凌晓晓刚要继续睡,客栈的门突然咔嚓碎了,这门板被罗锦程掀飞后就一直在地上扔着,掌柜的踩来踩去也没坏,现在却是一声脆响,可想而知是谁回来了。

三大傻汉一人捧着一个小玉瓶,尽力快速地到了床前。三瓶药一内服一外敷一备用,交给了最后一名大夫。

“你们怎么那么慢,小凌子命在你们手上不知道吗?”掌柜的眼圈通红,对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

三大傻汉解释道:“两位长老担心凌子,怕关心则乱再有什么疏忽,配药费了不少力气,时间上就耽误了。”

掌柜的嘴一撇,又要哭:“太好了,就说这毒不是无解。”

罗锦程抿着嘴唇想了一下,阅读障碍似的不小心把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凌子中的毒太过复杂,两位长老并不知道凌子的情况,三位小哥也不可能说的上来,我看这多半是压制毒性延长余寿的药物,毕竟病理不同,世上是不可能有包治百病包解百毒的药物的。”

凌晓晓见掌柜的又要崩溃,情绪大起大落实在不好,赶紧说道:“那就是说我有的救了,不然延长寿命是要做什么。罗少爷你就别吓唬掌柜的了,吓出了毛病我吓唬谁去?”

罗锦程立即会意:“还以为是担心你家掌柜的,原来藏的这个心思。上药使点劲,看不疼死他。”

凌晓晓毫不在乎道:“我是怕疼的人么?要上刑快上,拿着药有会儿了还不动。”

话一出口,其余几人突然变色,罗锦程惊道:“你感觉不到么?正在上药啊!”

“没……没感觉啊……”凌晓晓呆住了。

罗锦程说的简单了,事实上何止是上药,那真的是上刑。已结痂的伤口重新被撕开,止住的血也向外渗,药粉洒进伤口中立即蓬起一片白沫,还要将布伸进伤口擦去,光是看着就已经后背发紧了,本以为小凌子是逞英雄不喊不叫,事实竟是根本感觉不到!

17 上路吧

“一点也感觉不到?凌子,你可不要开这种玩笑啊!”

“你觉得我这样像感觉得到什么吗?”凌晓晓快要哭出来了,惊慌下也忘了自己上身还光着,支起肩膀便要向后扭头。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罗锦程赶紧将她摁回去,为了上药已经把伤口扯开了,若是她本人再乱动将伤口撕大,刚上的药就白费了。

凌晓晓被摁着,还在试着抬头:“真的在上药吗?我看一眼,就看一眼!罗锦程你是不是逗我呢?干嘛不让我看?让我知道你逗我我灌死你,让你把直肠大肠十二指肠都吐出来!”

摁着凌晓晓,罗锦程对那大夫吼道:“老方,怎么回事,他怎么会失感?”

被称作老方的大夫满头大汗,吞吞吐吐答道:“老朽才疏学浅,不敢妄言。但……大致可以确定,这位公子失感的原因,恐怕就是,毒发了。”

掌柜的啊的一声,晕了过去,三大傻汉手忙脚乱地将他抬回了房间,小凌子情况不好,老板娘又早就回了娘家,所以掌柜的被扔在了床上就没人管了。

罗锦程早知是这个答案,但听到老方说出来,还是心里一凉,毒发之前或许还可以靠压制将毒发时间延后,从而延长寿命,可是现在毒发了,还能压得住吗?

罗锦程突然拉住老方,向外走了几步问道:“老方,这药你看得出材料吗?如今毒发,它的作用可还能发挥?多配几份用上有效果吗?”完全没注意自己的手都陷进了老方的胳膊里。

方大夫轻轻将另一只手搭上罗锦程的手腕,并不见什么动作,却将罗锦程情绪安抚下来,这才道:“少爷,老朽知道凌公子是你的好友,但这药是不能乱用的,不是任何药物都有累加效果的,何况,这也算不得药,而是二位长老以自身功力凝结而成,用以护住凌公子骨骼经脉,尽可能减轻毒物带来损害的,老朽无法配出。但已造成的伤害无法修复,凌公子的失感怕是就这样了。而且,这种保护也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彻底消失,到那时,凌公子就……不过少爷放心,若是在效力减退前能够找到可以同时解开这些毒的大夫,或许凌公子还有一线生机。”

罗锦程不信地垂下眼,同时解开所有的毒,说的容易,连中了什麽毒消了什麽毒产生了什麽新毒都无法得知,谈何解毒?

老方看罗少爷想不通个中环节,再次出口道:“少爷不必担心,二位长老阅历丰富,既然为凌公子延寿,想必是对何人可解此毒有些把握,不然仅是延寿的话,岂不徒增了凌公子的痛苦?”

这句话提醒了罗锦程,他看了一眼时辰,跑到客栈门口张望,片刻后又焦躁地踱来踱去,而后再张望一番。[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方大夫见他焦躁,没再多言,取了水将另一份药给凌晓晓服下,就在一旁候着了。

此时凌晓晓已经整理好了衣服,服下药就从床上下来了。可后背失去感觉,总有一种突然瞎了一样的腻歪,她想动不敢动,害怕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将伤口撕开,而自己作为身体的主人却丝毫察觉不到痛苦。

明明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却察觉不到它的存在,凌晓晓根本没有想过,这会是一种多么折磨人的感觉,她以前受伤时只在想,若是没有痛觉多好,不用那么难受,也不用强忍着告诉爸妈自己没事惹他们难过,现在才知道,拥有痛觉是多么幸福的事,也才明白,老师讲过的知识不全是废话。

失去了才懂珍惜这句话才是废话,已经失去,如何珍惜?

自己中了毒,命都要失去,一个后背又有什么,还谈什么珍惜,死了或许还算干净,不用回家后让家人徒增伤感,也省了被那个天王老头威胁,一了百了!

“不对!”凌晓晓突然猛摇头,咬牙想道:“既然命不久矣,还能有什么更糟的?天王肯定不会平白为我续命,无利可图这个老头怎么会干?他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努力白费,只要还有价值,他就肯定会让我活下去!后背感觉不到就感觉不到了,只要还活着就好,死了才是什么都没了!”

凌晓晓的目光突然变的狠厉决绝:“还不够,还有那害我的人,我一定要把你揪出来!”

试着活动了活动,四肢都没有问题,触觉痛觉也还在,见方大夫一直仔细盯着,就大胆地动了动肩背,发现行动也无碍,忙回头看了方大夫一眼,见他面色如常,顿时放了心,伤口没崩开。

“锦程。”凌晓晓回忆以前走路的自然,尽力让自己走的和以前一样。

罗锦程回头,惊讶的发现凌晓晓竟然已经笑意盎然地站在自己身后,方大夫表情安然站在屋内角落,倒是自己紧张的样子显得怪异了。

“你怎么下来了?碰着伤口怎么办?”

凌晓晓微微一笑:“我都不紧张,你紧张的什麽?你看方大夫,他的表情像是我会出事吗?再说,现在对我来说,除了死,还能有什么更糟的事情发生吗?”

罗锦程突然觉得面前的小凌子不一样了,具体那里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并非陌生,而是多了一点什麽。

“凌子,你没事吧?”罗锦程抬手去试凌晓晓额头,又轻轻碰了碰背后伤口处,“你怎么了?”

凌晓晓眨眨眼:“没怎么啊,不过是接受了现实而已,瞧把你吓得,像掉进水里的猫。”

罗锦程不信:“还说没什么,若是以前,你会说我像掉进屎坑的狗。”

“掉进屎坑绝对是狗的最大理想,应该用于祝福,你也想的太美了。”凌晓晓身子一歪就要倚门框,但一怔,又站直了回去。

罗锦程强装没注意到这个小动作,呵呵笑道:“你就损吧,不知道积点口德……”

“对哦,该我死的早。”

凌晓晓说的云淡风轻,罗锦程却听的心惊肉跳,刚刚变浅的焦躁又席卷上来,程度比之前更甚,几乎让他窒息,脚底下也没了根,向外踱了出去。

可巧,被掌柜的和罗锦程轮番站岗等了半天的二位长老终于回来了。二人大步流星,几乎是脚不着地地飞了回来,甫一出现在视野中就到了眼前,直直的向着凌晓晓扑了过去。

地虎最是激动,完全忽略罗锦程,直接拉起凌晓晓手腕探知她的身体情况,。

凌晓晓怕他探出什麽别的毛病,把手收了回来,主动向他汇报,又把方大夫指给他看,这才让他放了点心。

“孩子,你可看清了伤你那人是谁?”地虎眼神慈爱明亮,凌晓晓以前竟从没觉得他的眼神像是父亲一样。

“是女的,”凌晓晓将自己认为最有力的证据放在了第一位,这里舞刀弄棒抛头露面的多是男人,凭女性这点应该就很好缩小范围,“身高看着比我高一些,人也比我瘦一点,长相漂亮但是没有特点,听声音,应该在二十岁左右年纪。但不排除她得手后会化妆躲避追查的可能。”

“你想的倒全面。”地虎随口说了一句,却在记下这些特征中有用的部分。

“嗯,心里满是这个,就想的多了些。”凌晓晓也随口回答,可不能说是从军事杂志还有小说影剧看来的,不然绝对对牛弹琴。

“她的脸上应该是戴了面具。记住,刺客杀手之类的人,是绝不会给人看到真实面容的。不过小凌子你的主意太坏,她恼羞成怒之下,声音应该没做过改变,所以声音应该是真的。”天王并没有直接扑向凌晓晓,而是和罗锦程搭了几句讪,将遇袭情形详细了解了,又听了凌晓晓描述,才做出分析,同时也是给两个少年人上课。

罗锦程恭恭敬敬地――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行礼道:“晚辈受教。”

可凌晓晓并不领情,她很讨厌天王,于是微微一笑,很自然的说道:“晚辈也这么想的。”

谁知天王并没有计较,而是还之一笑,开始说别的事,弄的凌晓晓心里很腻歪。

“小凌子,我和地虎长老本来打算选拔结束后再将你和前三一起带回天宗,但现在出现突发事件,恐怕你等不了那么久,我们决定,让你先回天宗,天宗上有位奇人,兴许他能解你的毒。”

凌晓晓一愣:“我自己?怎么去?走着?什么时候出发?哪个方向?有多远距离?大概要多久?我有生之年能走到么?那个人叫什么?多大年纪?男的女的?”

“就是要保住你,若你有生之年到不了,还不如让你直接死在这。”地虎听小凌子嘴巴那么溜,抬脚就要踢,但抬到一半就又落下了,“放心,不是让你走着,专门给你找了个车把式,他速度很快,日夜兼程,不出意外的话,四天你就能见到宗主了。”

凌晓晓呼了一口气:“那他在哪?”

“他在路上,”天王接过话头,“为你配好药之后,我们就通知了他,他是唯一在山下的自由人了。他本来和我们同路,可他是要来北川游玩的,但沿途风景也不错,他便和我们分开走,多玩玩。现在却要因为你提前回山了,心情可能不好。记住要叫师兄,说话乖觉点,不要惹他。”

凌晓晓点头,眼角不自觉扫过罗锦程,但马上移开,问道:“我在这等他来?”

“不,我们把你送到他手上,两边一起动,总要快些。”地虎看天王一眼,两下里想法达成一致,“别磨蹭了,上路吧。”

说罢袖袍一挥,将凌晓晓卷起来,三人直直拔向高空。

“啊太突然了吧我还没有告别呢锦程天宗见替我向掌柜的和于兄道别啊……”

18 猴哥猴哥

罗锦程仰头看着火烧般的天际,终于放下了心,和三大傻汉简单交代了一声,就带上自己的大夫大军回了罗府。[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黄昏天空之上,两道白光急速掠过,向着北方闪略而去。

“地虎长老,”凌晓晓小心的将鼻子和脸颊遮进地虎的袖子里,不知是夜风太凛冽还是飞得太快,吹的稍微有些疼,“我受伤的事,和锦程于兄他们无关,追查凶手时不要太难为他们好吗?”

地虎有些诧异于凌晓晓的请求,问道:“怎么这么说,我们怎么会难为他们?”

凌晓晓摸摸鼻头,小声道:“长老,你是直肠子,但天王长老平常谨小慎微惯了,思虑复杂,我受伤时和他们在一起吃饭,难保天王长老会想到哪里去,若是不小心搞错了,那天宗不就少了两个人才嘛,所以,就只能您辛苦辛苦了。”

地虎哈哈大笑:“你还在对一开始那件事耿耿于怀啊,放心吧,他不会那么做的,再说当初对你也没有怎样,只是吓唬吓唬而已,不是么?”

“长老你说这话自己信么?”

“你早晚会明白他的。”

“但我现在不会理解。”凌晓晓偏过头,眼神一阵一阵闪烁。

地虎看她一会儿,渐渐收敛笑容:“好,我会仔细看着的。不过,如果真是他们下手呢?”

凌晓晓眉梢一跳,灼灼盯着地虎道:“我从不怀疑朋友。”

“那也要他们把你当朋友,朋友之间若是有利益冲突,还能是朋友吗?”

“首先,我们没有利益冲突,其次,”凌晓晓对地虎突生一股厌恶,“我们不会被利益左右,也不会被人挑拨。”

地虎突然又哈哈大笑,摩挲着凌晓晓的头道:“好小子,天宗内竞争激烈,以后会有更多人来挑拨你们的关系,你可要牢牢记住你说的!”

凌晓晓马上释然,原来地虎是为了她好。(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独自在前方的天王自知凌晓晓心怀芥蒂,所以远远在前方开路,根本没有去听他们说什么,但这样还是听得到地虎哈哈大笑,不禁又和他们拉开一段距离。

“对了,长老,”凌晓晓又向地虎的大袖子里缩了缩,大概马上入夜了,气温降了下来,“北川的南宫家也卷了进来,可我估计,他们只是替罪羊,和这件事没什么关系。所以,嘿嘿……”

地虎也嘿嘿:“我堂堂天宗长老,你一个小毛孩用的倒顺手,不管。”

“长老~”

这时前方天王突然停了下来,白色的身影在逐渐灰暗的天空中格外扎眼。地虎赶紧加速跟了上去。

天王面前,一个头发枯黄卷曲、身着明黄色短装、脚蹬尖头皂靴的青年男子手拿一根树枝立于空中,雄赳赳气昂昂地拦住三人去路,垮门野调喝到:“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打此过,留下买路财!”

可以凭空而立,这人实力绝对不可小觑,可他竟然还要拦路劫财,而且还是上天劫财,这拦得都是什麽层次的人啊。这人不是脑子有泡就是活腻歪了,可想死还要这么费事,看来是脑子有泡了。

凌晓晓正在给这人诊断,天王长老已经和他对上话了。而且说的话让凌晓晓险些把耳朵抠下来――

“财没有,色可以吗?”

黄毛立即双眼冒光:“可以可以必须可以,但你们两个老头,哪来的色?”

地虎大袖一挥,凌晓晓就这么被抛了出去。

“救命啊!!!!”

黄毛接住凌晓晓,仔细打量一番,嘿嘿笑道:“这小子不错,不错,好,准你们过去了!”

天王地虎潇洒一挥手,转身向来路飞去:“我们不过去!”

凌晓晓瞪大了小眼,这是怎么回事?

黄毛在凌晓晓胳膊和腿上连点几下,将她夹在腋下,转身快速离开。

“嘿嘿,小子,知道我是谁吗?”黄毛依旧垮门野调,问着还在凌晓晓胳膊上摸了一把。

凌晓晓张了张嘴,半个字没说出来。

“告诉你,我是这一片的土霸主,谁要从这过,可都要跟我打招呼。看刚刚那俩老头没?居然还想偷偷过去,门儿都没有!这不,你就有福了。”

凌晓晓皱皱眉毛,感觉这段话有什麽不和谐的地方。

“跟着我,你就高兴去吧,那两个老头能满足你什麽?我可什么都能满足,好吃,好喝,还有好床,吸溜~”黄毛眯起圆圆的眼睛,看着凌晓晓,吞了一口口水,“好招待,哈哈哈哈……”

凌晓晓一阵反胃,又一个基佬!我很像弱受吗?

不过没关系,她已经知道这个劫财劫色的黄毛是谁了。就是不知天王地虎怎么会那么纵容他。

“那个,大王,”凌晓晓手脚动不了,可怜巴巴地央求道:“既然好招待,那能麻烦你给我找点什么保暖的东西么?我有伤在身,受不得风。”

黄毛看她一眼,口里叫着“休要耍我”,行动却是更快了些,挟着凌晓晓向一片密林掠去。

在那密林之中,黄毛不知从哪摸出一个包袱,从中掏出两件长衫将凌晓晓一裹,不做多停,又飞上天了。

夜色如墨,无星无月,黄毛的明黄色身影格外明晰,流星般划向北天,速度堪比音速。

凌晓晓已经感觉不出拍打在脸上的风了。

“大王,”凌晓晓并不拆穿他的身份,而是很配合地搭着戏,“这大晚上的还亲自上岗,辛苦你了。”

“这种事情,当然要自己来,”黄毛猥、琐一笑,露出满嘴齐牙,“哪能让别人先动我的钱我的人一下呢?”

凌晓晓应和道:“也是,大王就是有大王的范。不过,咱这寨子在哪啊,你管的这一片也太大了,飞了这么远还没到啊。”

“本大王走哪哪归我管,走哪都是我的地盘!”黄毛貌似对“大王”这个称呼很喜欢,至少它比土霸主好听多了有气势多了。

凌晓晓第一次有在不要脸这方面投降的念头,这货太不要脸了,走哪哪是他地盘,他要误入女厕所还不得建立**了?

“不会吧?这么厉害!”凌晓晓绝不服输,“以天为盖以地为庐也挺有情、调。”

黄毛颇有些惊讶地看了凌晓晓一眼,回道:“你喜欢这样?我……本大王倒还没这样试过,一直是下面铺一件衣服上面盖一件衣服的,喏,就是你身上这两件……”

凌晓晓啊的一声大吼,念头直接升级为行动:“卧槽!你要不要这么恶心啊!不陪你玩了!”

“嘁~”黄毛鄙夷地瞥她一眼,“还以为碰上了一个能当对手的,居然只接住了两句。”

“我还没把衣服扔掉呢!”

“那是因为你动不了。”黄毛表情突然变得阴沉,“记住,你欠我一次游玩,我是你师兄,我叫潘陶,瑞阁长老座下弟子。我等你来还我!”

凌晓晓咽一口唾沫,这脸变得也太快了,不过等等,他说他叫什麽?蟠桃?凌晓晓眼前立刻出现某国产动漫的n多画面,可越想越觉得,他长得一点也不像蟠桃,反而像咬他一口就扔掉的某大圣。

不对不对,这都不是重点,凌晓晓惹了他,好像应该道个歉,免得路上被给小鞋穿。

但一着急,师兄二字说错了:“猴哥,我一定会还你的!”

19 帕夫柳琴科

“你叫我什么?信不信把你扔下去?”潘陶说着就把凌晓晓抓起来,提到身体一侧做向下丢的动作。(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凌晓晓向下望了一眼,很干脆地吐了。

实在是太高了,脚下都是黑漆漆一片,根本望不到底,直觉就是万丈深渊,之前没意识到倒不觉得,此刻一看真是全身都软了。

“嘿!你吐什麽,咽回去,别弄脏我衣服!”潘陶要扔不敢扔,嫌弃地把她举得更远。

凌晓晓手脚都被潘陶封住动不得,想抓东西抓不了,吓得她紧闭着眼哇哇大叫:“我晕高晕高别扔啊啊啊啊!”

“你大男人还晕高,害臊不害臊啊?”潘陶将凌晓晓拉回来,另一只手一弹,凌晓晓嘴边的呕吐物立即干燥粉碎,顺着他手弹向的方向飘飞出去。

“谁说我是大男人啊,”凌晓晓仍旧闭着眼,但脑子又开始正常运转了,赶紧改了下半句,“我才十五岁!”

潘陶果然没听出凌晓晓在意的问题:“十五岁?你可不像十五岁,哪个十五岁的少年敢去试探天宗长老?”

“我啊!”凌晓晓猛地睁开眼,却不想脸竟然还是向下的,“呕……”

“卧槽!”潘陶再次将她拎到旁边,能拎多远拎多远。

子夜时分,夜空渐渐变得透明,月光毫不吝啬地倾洒下来,将星辰点亮,相互辉映,整片天空如同镶嵌宝石的丝绒一般令人目眩。

凌晓晓再睁开眼睛便是这样景色,不由得一时有些晃神,夜空怎么是静止的,难道我真的被扔下来了?那我为什么没有死,还是说我已经死了这里是天堂?

或者,我穿回去了?

静止的夜空,星光无比璀璨,星辰密密匝匝地布满视野,一颗颗又清晰得仿佛触手可及,一阵夜风拂过,搅起片片白云,却遮挡不住背后耀眼的光芒。

“唉,没有雾霾,根本没穿回去啊……”凌晓晓坐起来,发现手脚都能动了,望着虽然炫目却没有认识的星座的天空,幽幽叹了口气,自己失踪已经两个多月,爸妈肯定急坏了吧,可现在自己这副样子就算能回去,也无法面对他们,失去感觉的后背,不知还能不能挽回的生命,该如何交代?如何安慰他们?说了也没人信的吧。

“叹个什么气?”

凌晓晓徇声扭头,见潘陶正盘腿坐在一块平正的大石头上,周遭黄绿色雾气涌动,在呼吸间从身体上方钻进去,从下方钻出来,一呼一吸下,枯黄的头发隐隐有了些光泽,而地上原本翠绿的草渐渐变得枯黄。

“我在可怜师兄你修习路径竟然是吃屁,你的属性不会是屁吧?”凌晓晓满脸认真道,好像她真的在想这个一样。(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潘陶一窒,却没有和她斗嘴,而是解释道:“我修炼的属性是木,不是屁!”

“木?”凌晓晓不明白了,“不可能,我有个朋友也修炼木属性,可他是让平地长出藤蔓而不是把草熏死。”

“我说了是木不是屁!”潘陶骤然收功,枯草突然粉碎,甚至带出了一声崩碎声,“你什么都还没修炼过,你懂什么?一年有四季,草木有枯荣,他练的是生机,我练的是枯败,冲突吗?都是木属性,有什么不对吗?”

凌晓晓皱皱鼻子,问道:“就是说,他是春天,你是秋天?你们俩虽然都是木属性,但却对着干?”

“没错。”

“那不对啊,”凌晓晓想不通,“地虎长老没有和我提过啊,这么奇怪的属性,他讲解的时候是肯定该让我知道的吧。”

“那老头又不是木属性,哪能了解得那么清楚,”潘陶对地虎丝毫没有恭敬,“他也就给你瞎讲几句,不能当真的。”

“嘁,我还是感觉有哪里不太和谐。”

“这种小问题就不要纠结了,睡够了没?睡够了就继续赶路,你死在路上我可没法交代。”潘陶摆出一副后妈嘴脸,明明是好意,说出来却那么不好听。

凌晓晓刚要说睡够了,肚子就咕噜噜地叫了起来。

潘陶不耐烦地掏出一小袋东西丢给她:“我去给你找吃的。”

“这里面不是吃的吗?”凌晓晓拉开袋口,一股死亡的威胁气息猛地扑面而来,吓得她急忙把袋口收紧,“什么东西?”

潘陶撇撇嘴:“保命的东西。过些天将要给你疗伤祛毒的人给我的,说是遇到对付不了的凶兽野兽之类就拉开袋子,即可保命。不过我一次都没用过。”

“苏告咦(好厉害)!师兄,那些野兽你都打的过?”

潘陶露出一个很憋屈很愤懑的表情:“打不过也得打,因为里边这个更**!不知道那怪老头饿了它多久,宗主就想看一眼就差点被咬!放它出来,不知道我是想活命还是嫌命长!”

凌晓晓嘴角不自然的抽了一下,太狠了,如果野兽填不饱它的肚子,使用者这辈子就谢幕了。

可这么小的袋子,里面的东西能有多大?它胃口能有多大?难道还能是饕餮幼崽?

凌晓晓正想着问一下潘陶,潘陶却已经走了开去,边走边自言自语:“奇怪,它怎么不窜出来咬你?”

“哎师兄,还有没有别的替代品啊?这个太危险了!”

潘陶的声音远远传来:“没有!”

凌晓晓抱着袋子,看着周围开阔的地形,感觉自己像悬空站着一样,全身都软了。

这种地形,若是出现什麽野兽,压根没处躲,凌晓晓可不认为自己能对付得了野兽,随便来一只狼幼崽就能KO了她。打开袋子这种事就不要想了,除非她嫌自己死的不够惨。

潘陶这边已经深入密林,身影快速在树木间隙闪略,同时尽力避开大型猛兽,仔细寻找那些善于隐蔽自己的小型动物,比如野雉。

晚上是万物休息的时间,但总有那么几位不按时作息的异数,潘陶的寻找不是没有收获,没多久就遇到了这么一只精力旺盛的野雉,而凌晓晓却同时遭遇了一只两三米高的大野熊。

野雉惊叫着到处跑,从潘陶两脚间逃到了一边去,潘陶赶紧转身双手向下合去,却合了个空,那野雉倏忽然再次转变方向,又从另一边逃到了之前的地方。

凌晓晓躺在地上眯着眼睛装死,大野熊俯下身来嗅了嗅,并不上当,一对厚重的熊掌夹杂着腥风就砸了下来,情急之下,凌晓晓屈身抱膝从它胯下滚了过去,随即舒展四肢向着潘陶走的方向跑。大野熊虽然看着笨重,行动却不慢,轰隆隆几步就堵住了凌晓晓,硬是又将她逼回了原处。

野雉体型小,且行动敏捷,一直在潘陶脚边草中绕来绕去,潘陶几次三番要抓住都被它扎进草丛躲了过去,潘陶倔劲上来,催动功法,将周围可供它藏身的草丛全部粉碎。

“我看你还往哪藏!”

凌晓晓借着体型优势躲过几次攻击,但此处地形不佳,而且大野熊体力方面高出她不止一筹,等到体力不济挨上一下就便当了,总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要么就跑出它的攻击范围跑出它的视线,要么就放倒它一劳永逸!

拼了!

凌晓晓跑出一段距离突然转身站定,腿还在哆嗦,一双小眼却直勾勾怒视着大野熊赤红赤红的大眼,愣是将它震慑住了。

但她没了下一步的动作。

“MD,《鬼吹灯》怎么说的来着?”

没有了掩体,野雉鸣叫声更大,扑着翅膀向一个方向直冲过去,估计是发现这个大块头不好逗,打算回家搬救兵了。但潘陶哪会给它这个机会,看它即将冲进清理范围之外的草丛,功法二次催动,一侧草丛瞬间枯萎,而野雉冲进的那丛草瞬间疯长,杂乱的草叶将野雉包裹其中,缠住了它的爪子。一时间只闻鸡叫声,不见鸡突破。

“再跑啊,跟我斗!我什么时候这么伺候过别人,小师弟,你又欠我一次!”潘陶拾起战利品,扭断脖子,向着来路快速走回去。

震慑总不是退敌之法,只瞪了一会儿,大野熊就发现上当,嗷嗷一声爆吼,再次冲了过来。凌晓晓汗如雨下,它已经识破了凌晓晓没什么能力,就是把眼珠子瞪掉了它也不会再上当,捏着袋子,凌晓晓已经快坚持不到潘陶回来了。

“啊!”凌晓晓把手放在袋口上,大吼一声,“来啊,看我灭了你!德玛西亚之力!”

大野熊动作再次一滞,马上又嗷嗷叫着向凌晓晓冲来。

“试一次!或许还能有条活路!”凌晓晓一把扯开袋子。

就在这时,一声娇喝破空而来:“趴下!”

凌晓晓连男女都没作区分,只以为是潘陶赶了回来,五体投地式就趴在了地上,一激动手没有抓稳,袋子顺着卧倒的方向滑了出去。

娇喝声未落,凌晓晓还没趴稳,一道尖锐声响咻地打断了大野熊的嚎叫,随即就有什么东西从凌晓晓站的位置穿了过去,直打进了大野熊的胸腔心脏位置。

“Perfect!准!”

“嗷――”大野熊眼睛红的要滴下血来,一只爪子捂住伤口,另一只爪子就要向凌晓晓方向拍下来。

“你拍我干嘛!又不是我打的!”凌晓晓在地上连连打了几个滚,直到自己认为安全才停下。

这时又是那道娇喝传来,就一个字:“破!”

大野熊就像肚子里过年一样整个炸了开来,一些凉凉热热的东西配合着腥臭喷在凌晓晓身上。

凌晓晓及时平躺避开伤口,同时将外衫向上一拉遮住脸,腥臭的血全都洒在了潘陶的衣服上。

衣服下,凌晓晓闷闷喊了一句:“GOODJOB!”

估摸着血雨结束了,凌晓晓才从衣服下面钻出来,头一抬突然止住,面前近在咫尺一张精致巴掌小脸,柳叶弯眉蹙在一起,明媚的大眼睛含满惊讶,樱桃小嘴也因惊讶而微张。

少女后退几步,红着小脸道:“小女子情急出手,可伤到了公子?”

凌晓晓这才想起后背的伤口,忙摸了一把,还好,并没有崩开。天王地虎给的到底是什么药,这么折腾都没事,不会是502吧?

“没事没事,谢姑娘出手,那一下贼啦准啊,要没有你我就死定了!你就是我心中的帕夫柳琴科,就是我心中的神!”凌晓晓一把扔下血衣,握住少女的手用力摇晃,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公子,公子请自重,男女授受不亲!”少女将手抽出来,背到身后,皱着眉毛,脸上红云更浓,一点都不像刚刚粉碎一头巨熊的刽子手。

凌晓晓赶紧道歉,心里却快要憋屈死了,我也是女的啊,哪来的男女授受不亲啊?

少女仿佛有些厌恶凌晓晓的轻浮,简单应付了一声就要告辞。

“臭小子,食给你打来了!”人随声到,潘陶适时地回来了,但入目就是满地的血,他一下就破了音,“师弟!师弟!”

20 袋子呢

“师弟!你在哪?师弟!”潘陶声嘶力竭大吼,以他为中心,草木放射状匍匐枯萎,直达凌晓晓脚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凌晓晓还要看他着急,但枯萎的草叶搭上她脚尖的瞬间,潘陶就把头扭了过来,她只得嘿嘿傻笑着应了一声:“师兄!我没事。”

潘陶气冲冲冲过去,确定了小师弟真的毫发无伤,兜头就是一个脖搂,扇得凌晓晓七荤八素,骂道:“看我着急很好玩是吗?你就那么不想回天宗吗?不想活就自己在这呆着吧,我游山玩水还自在了呢!”

凌晓晓捂着后脑勺,恨不能脱下鞋来砸死他,老爹都没打的这么狠过,被你抢了先,真是卧槽了!

大概看凌晓晓捂着头一直没说话很难受的样子,潘陶气顿时就消了一半,抬手在她后脑揉搓几下,咔哒一声响,他闷声说了一句:“好了。”

凌晓晓瞥他一眼,没说话。

潘陶不管她态度如何,问道:“这些血是怎么回事?这么臭,我还以为是你的。”

凌晓晓不情不愿答道:“血是大野熊的,是这位姑娘救了我。若不是她及时出现,地上的血或许就真是我的了。”

潘陶这才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姑娘,忽略凌晓晓话中带刺,转身向那姑娘方向作了一揖,抬起头来,感谢的话还未出口,人先傻愣愣地呆住了。

面前少女十六七岁年纪,着一身水蓝长裙,外套浅粉色夹袄,别一颗纯白碎珠领花,面如新桃,唇似嫩樱,目若墨晶,发比乌云,发间一支透雕木兰白玉簪,只那么一站就透着一股温婉和顺。

潘陶似从未见过如此标致的美人一般,站立原处,比着作揖的姿势,一动不动仿佛雕塑,就差嘴角流涎了。

那少女也是做好了客气几句的准备,但对面要道谢的人却没了动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来和那握着手就不放的黑衣少年一个德性,都是登徒浪子。

这样的两个人竟然还是天宗中人,天宗也不怕辱没了门风么?

凌晓晓见潘陶愣神,根本没打算惊他醒来,就让他在美女面前出出丑,谁让他刚刚打我来着!

三人间诡异地静了下来,偶尔有夜禽飞过也会被惊走。[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凌晓晓还等着看笑话,却不料那少女竟先开了口:“这位公子可是有什么话不好说?但说无妨。”

凌晓晓暗暗撇嘴,这就给台阶了,看来没什么笑话可看了。

潘陶果然就坡下驴:“姑娘到底是救了他一条命,不是什么小事情,在下实在不知该如何感谢了。”

少女浅浅一笑,即使在夜里也有极清晰的魅力,推辞道:“举手之劳,公子不必费神,小女子也无挟恩图报之意,此事就算了了吧。小女子还有事在身,便不多留了,就此告辞。”说着抱拳一礼,便要告辞。

潘陶垂眼略一思忖,若是游山玩水还可以邀她一起,但小师弟毒伤在身等不得,若是立时报恩又没什么堪比人命的宝物可以赠与,就此分手倒是正合适的选择,当即还了一礼道:“姑娘既有要事在身,在下也不多话了,咱们就此别过,日后若有缘再见,潘某定以重礼答谢!”

凌晓晓也不觉得一个女孩子走夜路有何不可,何况还是一招完败大野熊的帕夫柳琴科,也没做挽留,直接道别:“今日救命之恩,日后有缘,凌某定当重谢,请姑娘留下芳名,以便日后报恩!”

“程青曼。”少女欠身,缓缓说出自己的名字,随即转身离去,并未问两人姓名。

凌晓晓追着少女体香喊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就此别过,后会有期啊!”

待程青曼走远,潘陶嗤声嘲讽道:“瞧你那没出息样,没见过女人么?”

凌晓晓回讽道:“瞧你那没出息样,没见过女人么?”

“你……”潘陶知道凌晓晓是在报被打那一下的仇,吸一口气道:“好了,既然你没事,就将袋子还给我吧。”

凌晓晓嘴巴一张,愣住了:“袋子?”

“怪老头给的保命变、态。”潘陶看凌晓晓张慌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瞪大圆眼睛,“难道你把它弄丢了?”

“而且打开了……”凌晓晓已经不敢继续说了,从潘陶如欲吃人的脸色她已经看到了自己花样百出的死法。

“丢哪了?”

“那边吧……”

潘陶狠狠剜她一眼:“找啊!站着等它来找你吗?”

凌晓晓一头扎进了草丛。

潘陶直接双臂一震,一股气势轰然炸开,原本翠绿的草地瞬间秃得只剩土壤,腥血碎肉等等尽皆四散而去,整片空地只一眨眼就全部被清了出来。

潘陶神识放出,全力感应着袋子的方位。袋子中的算得上是饿鬼啊,放它出来的后果是潘陶想都不敢想的,是以他从未有过打开袋子的想法,将袋子给小师弟也是怕自己不小心将它放出来,却没想到小师弟将袋子打了开来,也怪自己思虑不周,没有考虑到此地竟有熊出没,小师弟手无缚鸡之力,怎么会不向这个未知的袋子寻求自保呢?

远处忽然一声惊呼,程青曼竟然又跑了回来,边跑还边与什么东西打斗着,不断有呼喝之声传来。

随着她的靠近,一股死亡气息蔓延开来,正埋头寻找袋子的两人都是一怔,这是什么野兽,连面都没露就能给人死亡的压力!

“这股气息好像很熟悉……”凌晓晓用力回想,上次感受到这股气息是在……她突然张大了嘴巴,指着程青曼方向吼道:“出来了!就是它!”

“你把话……”潘陶瞬间明白了凌晓晓所指是什么,正与程青曼纠缠的东西就是袋子中的变、态怪物!

“袋子呢?袋子呢?!”潘陶闪掠过几个角落,无一发现,可程青曼那边已经要坚持不住了,“你继续找,我去帮她,找到后立即将袋子给我。”

话毕闪入战圈,与令他失神的美女并肩作战去了。

凌晓晓趴在地上愁眉苦脸,怪物已经放出来了,要袋子还有什么用啊?

之前虽然看见程青曼在与什么打斗,但却压根没看到对手,此刻潘陶加入战圈才发现,对手竟然是一团黑雾,其上银光点点,远观如同星空,正与地平线处的星空融为一体,难怪看不到。

潘陶一加入,便立即分担了程青曼的压力,趁着怪物没有反应过来,接连几下强势攻击出手,生生将黑雾逼退了近一丈。

“谢公子出手相助。”

程青曼得了空闲,第一件事竟是致谢,潘陶顿时给对她的印象减了几分:“姑娘不要大意,那怪物难对付的很,稍有分神便可能导致无法挽回的后果。”

潘陶并不打算在这等时候告诉她这怪物是她刚刚救下的黑衣少年放出来的,非是贪恋她的助力,而是此刻实在不是致歉的时候。

程青曼闻言不敢大意,凝神运转功法,一层白色雾气渐渐凝于纤手之上,化为一柄清丽女剑,寒气森森,真有些震慑之感,但凝实程度比不上当日于思哲聚气成剑的十分之一。

黑色雾气中沙沙作响,苹果大的两颗幽紫光团一闪而过,冰冷而毫无生机,闪现的一瞬间死亡气息暴涨到了一个难以估量的程度,它似乎被潘陶的攻击激怒了,一种王者暴怒的威胁毫无保留地铺展开去。

一侧潘陶程青曼两人严阵以待,暗自将各自的内力调动到了收发自如的程度蓄势待发,可那光团出现的瞬间,二人竟同时晃神,无形的恐惧感在心中升腾而起,仿佛一切抵抗都是徒劳的,二人居然同时收起了外围防护!

黑雾中桀桀声起,咀嚼骨头吞食血肉的声音如破伞外的滂沱大雨般浇进二人心中,无处躲避无力抵御的无助席卷心神,几欲崩毁二人最后的清醒。

两条闪烁着银色光芒的触手自浓雾中伸出,试探了两下,突然向恍惚中的潘陶程青曼激射而去。

“小心!”

凌晓晓一声呼喝及时将二人拉回现实,潘陶条件反射般双手交叉,一枚黄绿色盾牌于身前出现,堪堪挡住这一击,身侧程青曼柔指轻弹,女剑化作冰盾护住要害范围,到底实力有差,她并未如潘陶一般挡住攻击,而是被击飞了,一个屁股朝后平沙落雁式摔在了凌晓晓身旁。

凌晓晓好死不死地正在此处摸找袋子,手正被程青曼压住,痛的她大叫一声:“啊!着陆错误了!”

程青曼抬手就是一巴掌,羞恼之极骂道:“登徒子!”站起身来,气的咬牙切齿一跺脚,重返战圈。

“喂,是你自己坐上来的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凌晓晓捂着脸,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受伤、中毒、遭遇大野熊、被扇脖搂、放出怪物,还被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抽了嘴巴,看来下次出门前一定要看黄历!

但说到底,那怪物还是她凌晓晓放出来的,打一下就打一下吧,好像也不冤。只是这个位置实在是所有女人的禁忌,凌晓晓虽强行把火气压了下去,但心里却留下了一个疙瘩。

潘陶无暇关心程青曼,只在她刚刚返回战圈时扫了一眼,看似身体没有大碍,可脸怎么红了呢?

程青曼把一腔羞怒全都发泄到了对面这团黑雾上边,攻势愈发凌厉,水箭冰凌齐发,一招紧似一招,一招狠过一招,竟然渐渐将潘陶的压力分担了过来,甚至隐约有压着黑雾打的趋势。

不过估计雾中的怪物也在纳闷,这女人怎么被打飞一次就厉害了这么多呢?

潘陶目瞪口呆,女人发起火来真可怕,小师弟到底怎么她了,竟让她发了这么大火。

21 屋漏偏逢连夜雨

程青曼的无序攻击虽然一时勇猛,貌似强大,但总归只是一时泄愤所为,心劲过去就只是个空架子,实力的绝对差距不可能全靠这种东西弥补。[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密密麻麻的冰凌过后,紧接着就是又一波水箭,看得潘陶眼眶直抖,这样毫无保留地打法,能坚持到什么时候呢!可他想上去帮忙也没缝插手,出声喝止又怕程青曼露出破绽,只能先待在原处注意战况以备后需。

战斗区域竟成为了程青曼一个人的舞台,连黑雾中的怪物都沦为配角,一味地被动挨打,不躲不闪地承受一波一波的攻击,不时发出惨叫,好像很惨的样子。

可连凌晓晓都看得出来,它一点都没伤到。

“冰封!”程青曼喘息一声,素手疾挥,无数冰水咻咻激射而去,将黑雾团团包裹,一声娇喝下,冰水整个冻成一坨,把黑雾困在了里面。

但她也身形一晃,幸亏潘陶及时扶了一把,不然她就瘫坐在地了。

“快走!”程青曼推了一把潘陶扶住自己的手,却没有推开,面上微微一红,也不再磨蹭,两人一起向着凌晓晓方向跑了过去。

冰封并非杀招,只能拖延一会儿时间,三人最好能在这短时间里逃出生天,若是不能,便只好等死了。

潘陶扶着程青曼,因诸多男女忌讳而行动不便,若是小师弟直接夹在腋下就好了,哪有这般麻烦!

“猴哥小心!”凌晓晓突然喝道,在潘陶背后的冰坨里伸出两只触手,仿佛狂怒仿佛委屈地上下摆动着向二人激射而去,速度比被冰封之前快了一倍。

潘陶没有回头,直接抱紧程青曼卧倒侧滚,同时一道凝实的黄绿色劲气向着后方划去,动作之熟练、速度之快比程青曼强了不知多少。

凌晓晓放下寻找袋子的事,猫腰急急向二人跑去,程青曼已近虚脱,继续待在潘陶身边只能是累赘,得赶紧带到一边去。

潘陶余光瞥见凌晓晓动作,便没再管程青曼,一声清啸向着冰坨冲了过去。

触手被击,黑雾情绪激动起来,一声怪叫下,冰坨四散炸开,无数的冰凌以它为中心辐射状射向四周。(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潘陶转攻为守,化功为盾,顶住巨大的冲击力继续向前挺进,若想三人全部全身而退,为今之计就只有尽力干掉怪老头的宝贝了!

凌晓晓却没有他的能力,只能靠着反光躲过冰凌,险险到了程青曼身边时,衣服已经被划破了多处,身上也多了好多伤口,不过好在都不深,不影响行动。

她一把拉起程青曼:“走!”

程青曼却甩开了她的手,捡起一块冰凌就要向胸口刺下去,面色绯红,眼中隐隐有泪花在打转,一副被强×了要以死明志的样子。

凌晓晓劈手将冰凌打落,扯着程青曼便向远离战斗区域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吼道:“吃饱了撑的啊自什么杀,谁怎么你了吗?再说自杀你也分分轻重缓急行不行,我师兄救你不是让你再去死的!”

“女儿清白不可辱,今日连番与男子肢体接触已是大过,我已无颜面对父母亲人,无颜活在世上!”

“扯淡!”凌晓晓暗骂一句迂腐,谁毁你清白了,我被那么多男人看过了还没寻死呢你着的什么急,“贞洁重要还是命重要?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贞洁没了,还要命有什么用?”

轰然一声巨响,潘陶已然和黑雾对上了,黄绿色光芒闪烁,潘陶瘦瘦的身影在黑雾周遭穿来穿去,对雾中怪物拳脚相加,拳拳到肉的彭彭声不绝于耳。怪物怪叫连连,数不清的触手覆盖住全身,同时对潘陶在和可能在的方位甩动抽打,激起无数砂石飞溅四周,直接间接地打中了潘陶数下。

凌晓晓见砂石飞来,扯着程青曼便趴在了地上,抬手将两人的头护住,砂石全部砸在了二人身上,一根不知何处飞来的树枝刺入了她护住程青曼的头的胳膊,若是没有她挡着,脱力的程青曼漂亮的脑袋就被开了瓢了。

待这一波过去,凌晓晓咬牙扯起程青曼,捂着伤口继续向前跑去,头也不回地喘道:“愿意死就死吧,反正我欠你的救命之恩已经还了,我要是再拦你我就不姓凌!”

说完后,她果然没有再看程青曼一眼,而是忍痛撕下衣服的一条,绑住伤口上方,扑回去接着摸寻袋子去了。胳膊上的树枝不能贸然拔出来,不然只是失血就会把凌晓晓拖垮,留着还能起到一个止血的作用。

程青曼咬咬樱唇,还是将寻死的念头抛到了一边去,向凌晓晓靠拢。

半空中啪的一声,潘陶终于被打上了一记狠的,打着旋摔了下来,半边膀子耷拉着,好像是脱臼了,他另一只手掐住上臂,向上一推又接了回去。略略瞥了一眼二人的状态,见小师弟身上多处划伤,胳膊上还插上了一根树枝,鲜血淋漓,不由喊道:“师弟,你没事吧?”

凌晓晓满头虚汗,咬牙回道:“还死不了!”抬头却见一条触手以比之前更快的速度向潘陶射去,情急之下一边喝道“小心”,一边将手头摸到的一块碎石头丢了过去,这一动扯到了伤口,血瞬间涌得更多了些。

“尼玛出师不利!”凌晓晓叼住布带勒紧,粗鲁地给自己止血。

那块石头是铁定砸不到触手的,但它是凌晓晓给潘陶的偷袭来向的提示,潘陶按小师弟提醒向旁边一滚,避开了攻击,同时并掌成刀,将功力运于手掌之上,一下劈断了这只触手。

雾中怪物嗷嗷一声大叫,状极凄惨,抽动着将所有触手收了回去,黑雾一抖一抖,不像受了很大伤害,倒像受了极大惊吓,如同一头受了欺负的普通小动物一般,无所适从地缩成一团。

这绝对是个干掉它的好机会!

“引渡破灭,神箭,现!”

潘陶双臂大张,双手间黄绿色光线闪烁,渐渐汇成一把劲弓,弓上光华流转,全部会于弦上,潘陶伸手将其握住,右手凭空一抓,抓出一支箭来搭于弓上,聚力拉满,瞄准黑雾中央,同时提醒地上二人道:“趴好了!不要抬头!”

弓拉满的瞬间,突然平地起风,之前落下的砂石全部被卷上半空,缠绕在弓箭之上,一股破灭之势缓缓生成。潘陶忽然胸膛一鼓,又迅速压制了下去,双手间光芒大炽,弓箭上光华流动速度更快,慢慢汇聚成一道光河。

黑雾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破灭气息,抖动幅度更大了。

潘陶嘴角逸出一抹鲜红,显然他并不能负荷神箭所需,神箭蓄势已成,手指松开,箭便消失在了弦上,空气中留下一串光影,却没有任何声响。

“抱歉了,怪老头。”潘陶消去手上的弓,抬起手来揩掉嘴角血渍,喃喃道,“不杀了它,天宗就少了个好徒儿。”

话音未落,就听凌晓晓一声疾呼:“猴哥趴下!”

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道黄绿色光芒已然出现在身前,全然避过已无可能,潘陶霎时后仰,神箭划破胸膛而去,咚的一声钉在了树林边缘一棵孤零零的老树上,连同老树后方钝角扇面内的树木一起化为齑粉,以老树树根为角,地面留下一个硕大的扇形坑洞。

潘陶骤然受创,反应不及,保持着后仰的势头在空中画了一个大大的圆才落到地上,登登登连退几步,还没站稳,触手再次出现,啪得一声脆响,潘陶被抽到了数丈之外,脸颊一鼓,一大口血块吐了出来。

黑雾涌动,触手一击得手,立即撤回黑雾之中蛰伏,伺机而动。

神箭都没效?!凌晓晓抹掉额头上的汗水,拾起之前潘陶扔在地上的野雉丢了出去:“你不是饿吗?吃啊!”

野雉落在黑雾旁边,黑雾中伸出一条触手拨了拨,就不再动它了,转而向潘陶靠近,一条触手再次从黑雾中探出,向潘陶射去。

凌晓晓心里发狠,一咬牙将胳膊上的树枝拔了出来,向着黑雾扔过去,不喜欢鸡,喜欢人?

幸亏有之前绑住的布条,鲜血并没有喷出多少,但剧痛还是真实地传入了大脑,凌晓晓捂着伤口,又是一头汗,抑制不住地发出了一声惨叫。

凌晓晓的疯狂似乎刺激到了程青曼,她呆坐在地上,全然忘了应该做些什么。

树枝打着圈砸进了黑雾之中,发出一声轻轻的“梆”。

黑雾停止了前进,停在原处一动不动,不知要干什么。

凌晓晓压住伤口,面色苍白,转头轻声对程青曼道:“怪物是我放出来的,与你无关,快逃吧,反正我本来就快死了。”

程青曼要说些什么,但她突然面色一变,眼睛望着潘陶方向,张大了嘴巴。

凌晓晓抬眼望去,触手竟继续向着潘陶射了过去。

“住手!!”凌晓晓一把推开程青曼,迎着黑雾踉跄着站了起来。

这时,一道金光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凌晓晓身后,向凌晓晓突刺过去!

程青曼只来得及抓住凌晓晓脚腕将她拉了一个跤,可金光还是刺入了凌晓晓后背,从锁骨处刺了出来。

22 半个男人

“啊――”凌晓晓跌倒在地,冷汗涔涔落下,左肩全然失去力量,剧痛一阵一阵袭击着大脑皮层,几乎将她击垮。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暗器透体而出,嵌入她面前的地表,是一节双头剑尖一样的东西,月光下闪着点点寒光,光亮如新。

虽然武器不同,但凌晓晓很清楚,这次的刺客和上次是一个人,她果然跟来了,能避过天王地虎两位长老的神识感应,潜行技术真不错,就是准头差了些,不知这次有没有淬毒。

不对,不是准头差,若是自己没有被抓倒,那么暗器刺穿的将是――腹部?腹部有什么可以一击致命的弱点吗?这不符合杀手行事风格啊……

程青曼看着凌晓晓肩上鲜血涌出,勉强催动刚刚恢复的功力凝出一根冰刺,挥手向暗器来向射了出去,同时不再顾及男女之别,翻过凌晓晓护在怀里,运功在她伤口周围凝出几片冰。

远处潘陶见到小师弟用自己的血吸引黑雾注意力时,被他的疯狂举动震撼到了,忙运转功法再次把黑雾引向自己,却没想到此时此地竟然还有第三方在,而且一击得手伤了小师弟,当下不顾向着自己激射而来的触手,功力凝于双手之间,一柄黄绿色匕首闪电般向偷袭来向投掷过去,但光芒比之前暗淡了不少。

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道理,杀手怎能不明白,恐怕暗器出手的瞬间她就已经不在那里了。

凌晓晓眼前渐渐模糊,一天之内接连受创,又没有功法护身,能躲过要害已是万幸,她已经不奢求自己还能够清醒着了。

“程姑娘,”凌晓晓已经快要发不出声音了,但她尽量不让自己晕的太快,“放下我,你走吧……我不想临死还欠人情。”

程青曼维持着凌晓晓肩上的冰,紧张地注意着周围的情况,将她之前的话还了回去:“人情重要还是命重要?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我最怕欠人情,第二才怕死。”凌晓晓眼角瞟过暗器,灵光一闪,咳嗽两声,深提一口气道:“程姑娘,能否麻烦你一件事?将暗器收好,交给我师兄,让他带回去。雇凶杀我如同挑衅梦澜天宗,天宗不会善罢甘休,大概,会给我报仇的!”

“潘公子已经自身难保,恐怕今日你我三人都将命尽于此,如何能将暗器带回去?”程青曼眼眶一红,眼泪就要往下掉。[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凌晓晓咬牙硬撑着不让自己晕过去,说道:“我有办法让他们狗咬狗,我们就趁机逃跑。耳朵过来,凑近些。我身上有药,帮我拿出来。先把血匀在咱们两个身上,用气味混淆杀手判断令她不好贸然二次出手,然后你用这把暗器攻击黑雾之中的怪物,将它引到这里来,记住,跑曲线,还有,不要在暗器上染上你的气息。我负责把那名杀手引出来,等他们互相咬上之后,我们就跑路。”

程青曼听完后,秀眉一皱,反对道:“不行,你这是在拿命赌!就算能够成功,你也可能会死!”

凌晓晓感觉自己已经要撑不住了,咬牙道:“我拿小泽玛利亚发誓,我不会出事!放心吧,我从不干没把握的事。快去!”

程青曼咬咬唇,依言从凌晓晓身上摸出天王地虎给的玉瓶,刚刚的冲击竟然没有将它打破,取出里面的白色药丸塞进凌晓晓嘴里,运功助她化开药力,看着地上的血水却犯了难,好不容易才把胃里的翻腾忍下去,将其冰冻转移到两人身上再化开,使得凌晓晓身上本就刺鼻的血腥味愈发浓重起来,实际上她身上的血腥味也不淡,从气味上根本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弄完这一切,程青曼轻轻把凌晓晓放在地上,捡起那枚暗器,躬身在空地上跑起了圈子。

随着她的跑动,树林中也传出了一些不自然的轻微声响。

凌晓晓仔细调整呼吸,稳定情绪,药力没有叠加效果,但吃了总是多一重保障,省得逃跑时拖后腿。其实,这个计划确实是要他们狗咬狗,但成功与否与自己的状态根本无关,完全是靠程青曼这个假的小凌子把杀手引向黑雾,然后三人就跑路了!可不能怪凌晓晓没有和程青曼挑明,虽然三个人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毕竟不是一条心,若是明说,难免程青曼怀疑凌晓晓用心,到时阳奉阴违,行动上可就没有保证了。

潘陶那边,无数的触手在空中飞舞,看似杂乱,实则将潘陶可以逃走的路线已经全部封锁,但它似乎对于解决掉潘陶不感兴趣,而是呆在原处,自顾自将黑雾越缩越小。

眼见着小师弟旧伤加新伤,潘陶急得冒了烟,偏偏自己已经后继无力,面前的对手又是个玩弄猎物的怪物,还有一个杀手隐藏在暗处伺机而动,此时此刻,己方情况真是不利到了一定地步!

正自焦急着,却见程青曼画着圈向着自己跑了过来,她不应该和小师弟在一起么,难道小师弟已经……

潘陶心中一紧,自己可是拍着胸脯发过誓的,会平安将小师弟护送到天宗,可如今……这该如何向两位长老交代?又该怎么和宗门交代?

念及此处,潘陶双手光芒大盛,轰然一掌击向一侧触手,不顾嘴角逸出鲜血,趁这一击赢得的空档突破黑雾封锁,向树林声响源头掠去!

程青曼不禁出声喊道:“潘公子!”

凌晓晓正潜心调整状态,不料程青曼却出了声,如此一来还何谈混淆杀手判断?但也是自己疏忽,连两位长老的神识探测都可以躲过的杀手,怎么会在面对三个菜鸟时暴露行踪?多么明显的将计就计,自己竟没有发现!

现在她一下咬住了这边仅有的两个主要战力,一侧还有一个傻愣愣呆着的怪物不知何时会暴起发难,情况远没有凌晓晓预料那般顺利,为今之计只有自己转移杀手注意力了。

这么想着,心里暗暗骂了一句,算计来算计去,没想到还是把自己算进去了!

“杀手姐姐!”凌晓晓猛地提气喝道,眼前一黑,险些疼晕过去,“我已身中剧毒无药可医,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现专程追我而来,可是思念公子我的摸~奶~龙爪手?”

刚一发声,只有程青曼以为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脸红心跳地继续奔向黑雾中渐渐显形的怪物,其余两人都是生生顿住身形,都是诧异状,不过诧异的方面不同罢了。

杀手隐于暗处,哪是这么容易就引得出来的,凌晓晓向程青曼方向稍稍一瞥,再次耍流、氓:“白天才见过,这就想不及了?可我记得你白天还羞中微嗔,怎么到了晚上就这般手辣,若我留下身子上的毛病,你后半生的幸福可怎么办?须知,我好你也好啊!”

话音一落,一道羞愤娇喝裹着利刃破空声由远及近传来,“真真是无耻之尤!”

同时潘陶突然秒懂了小师弟的用意,手中一闪,竟用功法将残碎草叶凝成一柄剑,硬是借格挡把这凌厉一招引向自己,以余力与女杀手缠斗起来,令她暂时脱身不得。

此刻突闻一声爆吼,显然程青曼已经得手,什么东西鞭笞大地的声音瞬间就到达了凌晓晓耳畔,大地的震动引得伤口抽痛,一阵比着一阵重,致使她眼前都出现了万花筒,本就脆弱的意识也渐渐不受控制地向着模糊的深渊滑下去,滑下去……

程青曼早已远远跳到一边,从另一个方向向凌晓晓抄过去,她清楚的很,以凌公子的状态,仅凭他自己根本无法逃走,基本没逃出攻击范围就已经被轰成渣渣了。

事实自然不出她所料,凌公子已经完完整整得晕了,她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别,赶紧架起凌晓晓就跑。

潘陶与那怪物交过手,比起女杀手来更清楚它的攻击路子,一边以剑招牵引着女杀手的注意力,一边不着痕迹地将她甩向了凌空劈来的一根触手,算好时机猛然抽身而退,虽然体内功力将尽,但这一下却是又准又稳,自己整整好躲过触手,女杀手整整好被拍在下面。潘陶得意一笑,似乎于他而言对付人比对付野兽简单,但他不敢多留,拧身退出战圈追向程凌二人。

那怪物周遭黑雾已去十之八九,一双紫色眸子随着潘陶的离开晃动了一下,随即就被触手下的挣扎勾去了注意力,目中如欲喷出火来,触手一条一条地狠狠砸向女杀手,直砸的地面轰隆隆响,远处刚刚逃出攻击范围的三人险些踉跄摔倒。砸着砸着,它似乎觉得不解气,抬起一条前腿猛地踩了下去,其上斜插着一节剑尖,正是这杀手暗算凌晓晓用的暗器。

这一脚若是踩实,杀手就算不死也得瘫一半,可那怪物却在半途硬给止住了,看看脚掌,看看层层的触手,好像知道踩到自己会痛,苹果大的眼睛一眨一眨,犯了犹豫。

“它怎么不动了?”逃跑中,潘程二人也不忘关注身后战局,以备后需。

“管它呢,趁现在快跑才是正道!”潘陶背着凌晓晓,感觉哪里不对,却想到了别的方面去,原来小师弟只是半个男人,难怪比一般男子身形单薄声音尖细,唉,可怜的孩子……

23 认主了?!

就在怪物犹豫的一会儿,层层触手下突然一阵蠕动,道道金光自缝隙中透出,一股自内而外的压力膨胀开来,愣是将触手震断了!

女杀手如破土般冲天而起,却并未借居高临下向怪物发一招一式,反而轻盈落于几步之外,足下未稳又连翻几个跟头逃过触手攻击,行动速度竟在反应速度之上,看的程青曼直蹙眉。[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同时,潘陶脑中却闪现一个疑问,这杀手突破封锁的时机把握的如此完美,为何会放过小师弟落单的最佳刺杀时机呢?

若是凌晓晓醒着,还可以告诉他杀手姐姐曾和于思哲打了个平手,虽然不乏放水的成分,但于思哲也没有出全力,算起来应该是相差无几。以选手的水平如何能与长老的脚程相比?加之交接之后潘陶也片刻未停,故而凌晓晓落单时杀手姐姐还没追上来也说不定。

疑问在潘陶脑中一闪而过,并不深思,当务之急是趁机逃跑,尽快将小师弟送往天宗救治,其他的都是次要。

女杀手稳稳落地,竟似毫发无伤,不攻不逃,定定望着现出形来的怪物,淡定的样子好似她有一战之力一般。

怪物明显对自己那几下攻击极有自信,但看到对方竟然没事,它也不禁歪了歪头。说是歪头,也不过是看到两只紫色的大眼睛歪了一下而已,虽然黑雾散尽,可怪物本身就是黑底银花的,仍旧与夜色融为一体。

忽然,女杀手动了起来,然而她只迈出了一步就喷出一口血,面色苍白,身体无力地晃了一下,只得放弃进攻,转身踉跄着逃开去。正是潘陶等人的方向,显然想把这个**烦引回去。

“这个女人!”潘陶咽下后半句不堪入耳的咒骂,空出一只手拉住程青曼,低声提醒了一句“抓紧了”,脚一跺地,愣是咬着牙又飞上了天,不过这一次晃晃悠悠的极不稳当。(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黑底白花的怪物一声怪叫,居然带出很人性化的兴奋感,也不知它在兴奋什么。它大步追来,一条触手直直射向女杀手,其余触手如拉开的渔网向女杀手前路射去,将她前行的路全部堵死。

女杀手突然足下一点,整个人向斜后方掠去,那个方向,正是怪物身侧一处没有触手的大空档,以怪物为对称轴的另一侧也有着一个相同的空档,无论哪边都是绝佳的突破点。

那怪物也似刚刚发现自己的疏漏一般,急忙将两侧触手回撤布防,可如此一来又出现了更多更大的漏洞,手忙脚乱的样子与磅礴的死亡气息根本不搭调,简直就是在放水。

女杀手心下一喜,突然足下一点改后撤为前冲,竟又向潘陶方向冲了回去。她所处位置其实距离怪物还是较远的,反倒距新的缺口较近,反冲势头又比之刚才更猛,怪物再想重新封锁这边已经来不及了。

潘陶内里有损,带着两个人飞不快,转头就看到女杀手要突破包围,不禁咬牙暗骂了一句什么,正要提速,却听到背上有什么声音,似乎是一声“嘻”,还带了嘲讽得意的滋味,便问了一句:“小师弟,你醒了?”

程青曼并没有听到什么,只以为凌晓晓动了,便抬头向凌晓晓望去,却见她双目紧闭,面上痛苦之色不减,丝毫清醒迹象也无,就回应道:“凌公子并没有清醒,以如此伤势,许是痛苦所致也说不定。”

潘陶也当自己听错了,嗯了一声,却不想此时凌晓晓却又出了声,而且还是一个长句子,这次连程青曼都听到了。

“上当了吧,哼,玩不死你个臭娘们儿!”

话音未落,地上突然一声巨响,二人立即向下看去。

只见两条触手从女杀手脚下土地射出,紧紧绑缚住了她的下身,又是三条触手从她面前地下射出,缚住了她的双臂和躯干,将她重重拉倒在地上,其余触手一拥而上,把她绑成了粽子,举上空中狠狠向地上砸了几下,到女杀手没了动静才罢休。

半空中的潘程二人齐齐咽了一口唾沫,心中满是同一个念头:它解决掉我们,定也是如此易如反掌!必须快点跑路!

念头刚起,地上怪物突然抬头,视线如有形般直勾勾射到三人身上,毒辣的目光扫过潘程二人,最终停在凌晓晓身上,瞬间变得火热。随着目光的锁定,怪物忽然一声嘶吼,后爪在地上一蹬,偌大的身躯拔地而起,一对流溢着黑紫色光芒的翅膀倏忽展开,足有三丈宽,一振之下就堵到了三人身前,颈上触手包裹着满头鲜血昏迷不醒的女杀手在身后一甩一甩,颇有些威胁意味。

潘陶将两人护在身后,回瞪着怪物,尽量让自己的目光狠辣些,不要露怯,但这一瞪就被吸引住了注意力。

这是自怪物周遭黑雾散尽后,潘陶第一次正视它。只见这怪物通体漆黑,体型似豹似虎,隐隐有些许银光闪烁,巨大的脸上一道鲜红的血迹从眉际直流到獠牙突出的嘴角,两颗苹果大的紫色眼眸寒光闪闪,但此刻最抢眼的却不是它的眼眸,而是额上忽隐忽现的一个模模糊糊的字――“凌”。

潘陶感觉一阵窒息,因为他再清楚不过,这种迹象代表着面前这只凶兽认主了!

天宗弟子在修习功法有所成之后,便有机会结伴进去后山兽林寻找属于自己的御兽,潘陶曾有幸寻找过,但结果不是双方不匹配,就是互相不认可,所以至今他还一只御兽都没有。

“凌”字忽隐忽现证明认主时间就是不久之前,如此算来,它认的主,只可能是此刻身受重创昏迷不醒的凌姓小师弟!

可是,认主的条件极为苛刻,不是有人兽双方就可以。双方都要对天地造化有自己独特的感应,而且这种感应要有相通之处;要对世间万物皆存敬畏之心,不得有任何污浊念头;双方对对方都要打心里认可,不可心存杂念。

认主过程也不比条件简单多少,首先要双方同时进入极端专注的状态,也就是“我的眼里只有你”;接下来要天地为证,这个简单,上不遮天下不庇地的地方就可以;然后就是最重要的一步,订立血契,即取双方血液相融于一处,以血为引订立永生契约,互相建立联系。血契一成,便心灵相通,永不背叛对方,除非双方同时解除血契,不然背叛一方将承受惨痛代价。订立之后,便是天地共同公证,承认此契成立。只待“凌”字凝实,就会有天地异象发生了,只是不知会是什么异象。

潘陶眉毛拧成了一团毛球,心里波澜起伏。

难道小师弟内心深处是散发着死亡气息的?难道面前的凶兽竟然对世间万物存有敬畏?难道这两种相悖的态度可以同时存在于一体?难道他们两个竟是互相认可的?

最想不通的是,他们是什么时候订立血契的呢?最让他在意的是,小师弟这是走的什么运,连修行都没有修行,居然就有了自己的御兽!

不对,不仅是拥有了御兽。凌晓晓突然的那句话和凶兽的行为在潘陶脑海中重合起来,原来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次合作,而且是那么合拍!

程青曼在潘陶身后,正看不到那个逐渐凝实的“凌”字,见潘陶身躯僵硬,她也不敢乱动,暗自开始想主意,但脑袋不给力,越是着急就越是没想法。她不觉就转头去看凌晓晓。凌公子在那种情况下还能想出办法来援救自己和潘公子,甚至不惜牺牲自己也要救出来,这要有什么样的心胸和气魄?自己竟然还抽了他一巴掌,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一个没有功法基础的人都可以做到这份上,那么这次,就我来引开怪物!

程青曼主意一定,就松开了潘陶的手,没有潘陶的支撑,她瞬间就坠了下去。

“程姑娘!”潘陶被这突然一下惊到,条件反射地就伸手向下抓去,可终究是晚了一步,他急忙改用功法,一面布下防御一面去捞程青曼。

可却有人比他更快。

手上水气凝结,水箭再次成形,然而还不等程青曼发出这一击,下坠的身形突然止住,腰上被什么拉住拉了上去。定睛一看,竟然是一根触手,向上望去,那怪物正将自己拉向它!既然你给机会,那我不能不接着!手上水箭集聚,程青曼看着极速靠近的巨脸,决定给它重重一击!

“程姑娘,不要妄动!”潘陶看出她的意图,急忙喝止,“它现在是自己人了!!”

程青曼正凝神控制水箭,突然听到潘陶喝声,一时反应不及,一把将水箭推了出去,等反应过来,再条件反射地去抓,水箭已经到了怪物的面前。

“完了,小师弟与御兽之间的默契还没有那么好,这一下恐怕要被迫中止第一次合作了。”历来被迫中止合作,控制方都会遭到反噬,以小师弟的身体状况,不知道撑不撑的过啊。

24 局里局外

眼瞅着水箭突至御兽面门,马上就要来个亲密接触了,那御兽却不躲不闪,只目光一晃,轻描淡写地将水箭行进方向给改成了左右分开。(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

潘陶吃了一惊,这一下不知是小师弟的手笔还是御兽的实力了,若是前者,那么小师弟的驾驭力该有多强,潜力又有多大?这实在是不敢想象。

御兽将程青曼稳稳放到自己背上,带着情绪又看向潘陶,分出几根触手纠结成一张床的形状伸了过去。

“我上去?”潘陶一愣,怎么对我这么好,难道它是母的,看上我了?

御兽毫不掩饰地鄙视了他一眼,龇牙咧嘴地将床又向前伸了伸,鄙夷地用视线提醒潘陶,它是让他把凌晓晓放上去。

潘陶尴尬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小师弟以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放了上去,待御兽将小师弟安置好,他才坐上它的背去,不料一根触手将他扯了下来,甩到了触手织成的床上,看意思是让他照顾凌晓晓。

潘陶只得乖乖呆在小师弟身边,其实血早已止住,又有两位长老丹药护住心脉,小师弟除了脸色苍白昏迷不醒也并无大碍,真不知要照顾什么。仔细想了想,以这御兽远超自己的飞行速度来看,它飞起来时风一定非常大,小师弟有伤在身,实在不可受寒。

这么一想,潘陶立即运转功法将整个床包裹起来,御兽果然露出安心神色,振翅向天宗方向飞去,速度之快,令潘陶根本看不清地上之景,唯一可以看到的就是东方地平线上的一抹白。

与此同时,北川城内,罗锦程像只无主小狗似的蹲在于宅门前,一点大家公子的贵气也无,活像凌晓晓初来乍到的乞丐样子,那般可怜,不过现在大街上一个行人也没有,就算是有也不一定有人敢给他扔钱。

一名小厮抱着披风站在一旁,声音有些嘶哑地劝道:“少爷,天亮前是最冷的,您就是非要在这等,也把这披风披上吧,不然老爷知道了,小人肯定要被教训的,您就体谅体谅小人吧!”

罗锦程看都不看他一眼,皱着眉头道:“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说了让你穿上,本少爷练过的体格哪有那么容易生病!你快别烦我了。”

那小厮跺了下脚,碍于少爷吩咐又不敢去敲门,自己心里暗暗嘀咕,少爷既然怕扰了于家老爷休息,何苦天还没亮就溜到于宅门口蹲着?这一大早的来了,又不进去,少爷到底是着急还是不着急?那小厮摇摇头,主子的心思,哪是下人乱猜的,遂立在一边不再言语。

过了片刻,罗锦程突然站起来,自语道:“回来了!”转身几个点地就没了踪影,独留小厮在原地愁眉苦脸。

于思哲刚刚潜到后门附近,就被身侧突然出现的一股劲风吓了一跳,向后退了一步,定睛一看,原来是罗锦程,忙拉了一把把他拉住。

身形还未停稳,罗锦程便问道:“如何?”

于思哲拍拍他,压低声音戏谑道:“不问我怎么现在才回来,倒没头没脑地问我如何,什么如何?”

“什么时候你还有心思玩笑,”罗锦程把他的手扯下来,焦躁道,“自然是凌子被刺一事,南宫家怎么说?”

“不出所料,南宫家族是无辜的。(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于思哲面色微微一沉,“不过这一问倒问出了旁的事来,我们进去说。悄悄的啊,我爹不知道我一夜未回。”

两人一纵身便跃进了于宅内。可怜的小厮才刚追到侧门处,特务对暗号似的小声唤了一声“少爷”,自然无人应声,他又做贼般小心翼翼地向后找去。

进到于思哲房内,罗锦程一愣,他房内丫鬟下人竟都没有半个,只有他们两个活物。

“原以为于老爷子会把你牢牢看住,没想到你身边一个眼线都没有,难怪你能夜不归宿。”虽然这么感慨着,罗锦程还是条件反射地将门窗都关紧,欲盖弥彰得好像提醒别人这间屋子里不一般一样。

“丫环下人是我不要的,何况像这种明显的,我爹也不屑于用,眼线都在看不到的地方呢。不过这么多年我也早已摸清了。”于思哲手指一弹,风自动把门窗打开了几扇,做的好似他刚刚起床一般。

罗锦程撇撇嘴,这于思哲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巩固修行,难怪他是四大公子之首。回归正题问道:“你刚刚说打听到了旁的事,是什么事?”

“曼……南宫家二小姐出走了,”于思哲坐到罗锦程身旁,面色不再平静优雅,“已经有一天多了,派人找过也没消息。这是昨晚向南宫老先生问来的,曼曼她留下了一封信,说是上天宗求师去了。”

罗锦程眉毛一挑,戏谑道:“真是个痴情的女子,你老丈人有没有托付你找到她?”

“什么老丈人,不要乱说话!”于思哲目光闪烁,斟了一杯隔夜茶一口灌了下去,“曼曼她从没离过家,这次又是孤身一人上路,以她的水平不一定护得了自己,若是碰上什么普通小毛贼还好,就怕是……”

罗锦程赶忙安抚他道:“思哲你也别着急,天宗二位长老就在此地,曼姑娘她可能是来这里寻长老来了,她脚程不及你,又要躲着自家的人,慢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于思哲又灌下一杯隔夜茶,摇头道:“我看了那信,清清楚楚就是上天宗去了,而且天宗规定,女子求师不同于我们有公开选拔,必须亲自上天宗去求,她一定是自己去了。”

罗锦程将他手中的茶杯夺下来,又把那一壶隔夜茶放到一边去,拍拍于思哲的手道:“放心吧,曼姑娘脚程不快,走的大概是捷径,她又要休息,这一天时间也走不远。而且昨天二位长老已经给凌子暂时止住毒性,遣人送往天宗了,我听他们说只四天就可以将凌子送到天宗,走的应该也是捷径,两下里速度一比,算算时间,他们兴许能碰上。”

于思哲抿抿嘴叹了口气,道:“希望吧。凌子受伤,曼曼出走,你我被陷害,南宫家也被拉了进来,还有选拔,这些事都赶在一起,总感觉不是什么巧合。”

“若是巧合,我把自己挂城墙头上去!”罗锦程赌气地胡言乱语一句,凑近于思哲低声道:“我看,这是有人故意设的局,把我们几家都套了进去,为的就是那前三的名额。可他扯上南宫家是为了把你拉下来,瞄上凌子是为的什么,凌子并没有占用任何名额啊。”

于思哲把他推回去坐着,徐徐道:“我们不知道这个局是什么人在何时给谁设的,不妨以你的逻辑反推――这个局是给你我二人设的。那么问题来了,谁会想要除掉我们呢?”

“从时机和动机上来说,是左家!”罗锦程立即接话,语气肯定,可表情却捎带犹疑,“但做这么大动静,就有些不自然了,倒像怕人不怀疑左家似的。”

于思哲点点头,半肯定半否定道:“若真的要除掉你我二人,在选拔之前才是最佳时机,众所周知选拔期间做小动作有什么后果,左家也不会做这种蠢事的。”

罗锦程恍然道:“所以这个推测不正确,那,这个局是给谁设的?啊,难道是凌子?可是……”

于思哲顺着他的话道:“凌子被天宗选上也才一个月左右,被人察知也就是一个月内,筹划这个圈套就是在更短的时间内。什么人能有如此魄力,为了一个尚无实力可言的小凌子,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策划出一个几乎把整个北川都拉扯进去的计划呢?”

罗锦程揪着头发**道:“还是左家嘛!可也因为这样就摆脱嫌疑了啊,这不就又绕回去了?”

于思哲抹了抹额头,好像冒出了冷汗似的,“你动动脑子行不行,还记得那把毒剑吧,记得上边的花纹吧,知道那象征着什么吗?”

罗锦程回忆起那把剑上怪异的花纹,不觉扁了扁嘴角。那花纹极其简单,一条蛇缠绕着一块石头而已,虽有些眼熟,但并不多显眼,难道有什么意思不成?

于思哲看他表情就知道他忽略了这个细节,直接解释给他听:“那个花纹象征着静湖山庄,泽理大陆第一大杀手组织。凭他左家的财力,请的起吗?”

听到“静湖山庄”四个字的瞬间,罗锦程心脏骤然漏掉了一拍,这个名字他不是没见过,作为一家势力的公子怎么可能没有了解过大陆上各大势力的相关消息呢,那花纹也不是什么蛇缠着石头,而是一汪泛起微波的湖水。但罗锦程当初也只是过了过眼,心想这种层次的势力哪会与他有瓜葛,也就没往心上走,略略一眼就算过去了。可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如今就扯上关系了呢。

静湖山庄一向行事诡秘,对外公开的只有几个固定的堂口和高的离谱的要价。外界对他们的了解更是少之又少,除非有钱有势,不然连一个堂口都找不到。

若说唯一为人所熟知的,也就只有那出了名的高价了,不管雇主要求处理的对象是三大宗门的掌门人还是一个缺胳膊少腿的乞丐,只要他们同意这单任务,价钱就由他们定,而且基本上都是漫天要价信口胡诌,雇主还只有拿钱来的份。

但他们的开价也是与绝妙的手艺和极高的信誉度相契合的,自静湖山庄存在以来,只要接下了单子,还没有砸过自己的招牌。

罗锦程一怔,不自觉地就站了起来,前后踱了几步,惊道:“静湖山庄从没失手过,难道这次是故意放走凌子?不不不,难道这次的任务是伤而不杀,借凌子被刺搅乱北川选拔?天,什么人敢干这种事?”

于思哲抿嘴不言,手里不知何时又捻起了一只茶杯,捻了两圈,重重往桌子上一顿,沉沉道:“只是扰乱北川选拔么?”

罗锦程一屁股坐回去,不耐烦道:“于二少爷,四大佳婿之首,求您了,看穿了就快解释吧,这弯弯绕绕的比女子发式还乱,我最不愿去想了,你就别引我了!”

于思哲瞥他一眼,道:“这个局是设给梦澜天宗的,凌子并不是目标,而是一封宣战书。这样看来,这个局并不是一个月内完成的,而是早有预谋,就算没有凌子,它也会搅乱这池春水,如今有了凌子这个大变数,倒给了它更为方便的捷径了。”

“那么是谁干的,你有头绪吗?”

于思哲不禁叹出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道:“难怪你大哥二哥明争暗斗那么厉害,你却可以幸免,你这性格真是对他们一点威胁也没有。你自己想想,能够跟天宗对着干的,整个泽理大陆有几个,掰着手指头也数的过来吧?不是几家之一,就是互相联合,可无论哪个都是我们这些棋子惹不起的,你那乱转的心思就放放吧。趁着现在还可以选择置身事外,我们还是赶紧放手的好。”

罗锦程却道:“思哲,你怎么现在糊涂了,事到如今我们还可以置身事外吗?北川已经被搅了进去,若果真如你所说,这个局是针对天宗蓄谋已久的,既然它已经开始运作了,那么不久之后整个大陆都会被搅进去,到时还可能逃出局外吗?那就连选择权都没有了。而且,或许你的曼曼还可以追回来,但凌子是已经彻底卷进去了,我的想法很简单,我是不会站在兄弟的对立面的,既然早晚都要站队,那么我要掌握这个先决权。”

“锦程……”

“思哲,你听我说,”罗锦程打断于思哲的话,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有出于家族方面的考虑,我也有,但是,我也很清楚,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才做抉择,你我肯定都会听从家族意志,站在凌子的对立面,那种感觉一定不会是什么好的经历,后半辈子就别想好过了。”

罗锦程看于思哲挣扎的神情,凑近他,诚恳地说道:“思哲,我们早就被卷进局里了,逃脱不了了。这是一场豪赌,现在,家族未来或兴或亡,都在你我的一个选择上,我们看不到结果,但必须做个抉择。押大押小,买定离手啦!”

本来还挺严肃的,但听到最后一句话,于思哲顿时啼笑皆非,忍了好一会儿才忍住。略沉吟片刻,便笑着点了点头。

25 变天了

罗锦程兴奋地一拍桌子,“好!其实如果没推测出这些事来,我们也是要奔着天宗去的,现在就更加志在必得!说定了啊!”

于思哲敏感地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却又不知是哪里不对,心想自己还能被这缺心眼坑了?但前前后后的又将罗锦程的言行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原来直到说出“这局是给凌子设的”都是罗锦程算计着的。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不禁失笑说道:“锦程,参赛众人哪个不是为那前三来的,你实在不必拐这么大一个弯来劝我。”

罗锦程直愣愣看着他,明明已经满脸都是“你怎么看出来的”的惊愕表情,嘴上却说着:“不要自作多情,我都自顾不暇了,哪有心情精力劝你这四大公子之首?”

“你呀,藏不住事情,就是放个婴儿在这都能看透了你。都暴露了还装什么装。”

罗锦程只好作出一副招供的无奈表情,“说我好懂,倒像你有多高深莫测一样。外人看着这天宗弟子名额已是你囊中之物,可我都看的真真的,你的心思都在你的曼曼姑娘身上呢。自从知道家族的态度后,你就没有过再次冲击前三的念头。连于家老爷子老夫人都骗了过去,看你温和如玉,但你心里就是头倔驴,主意正着呢,没准都想着怎么让自己永远失去资格了,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话头于思哲不会接,罗锦程也没指望他接,就继续说下去,“要不是家族生你养你恩情难偿,恐怕你都能把你于家从北川抹了去,以你的本性也许这都是轻的。但是,你这么做最后伤害的还是你自己啊,你仍然得不到你的曼曼,你也失去了让自己变得强大的机会,何苦呢?我实在看不了你消沉的样子,挺好的食材干嘛要放烂了它?所以要用咱们三个的情分把你捆绑了绑上天宗去。说句话不怕你不高兴,听到南宫二小姐居然出走去天宗时,我高兴大于担心,以为你会为她全力以赴,哪想你居然要把她找回来,又搞出个什么阴谋论要把……”

“锦程,”于思哲突然有了反应,打断他的话,表情严肃得有些凝重,“有人给天宗设局,这是我的推论,也是你的推论,并非托辞。(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或许是杞人忧天,但也要认真应付。换句话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们要认为它是真的存在的。我们不知道这个计划有多大,也不知道它进行到了哪一步,我只是不想我们都陷入这场阴谋,但既然现在已经决定踏进去了,我们就要做好步步为营的准备。”

他拍了拍愣怔着的罗锦程,让他回神,“不用这么惊讶,你不理家事,自然不懂这些明枪暗箭,咱们三家都你来我往暗潮汹涌,大的势力之间只能是变本加厉。

“你放心,我是真的应了你,反正避不过,就如同你说的,这淌浑水我们要按着自己的心思趟。”

罗锦程傻呆呆地坐着,有些回不了魂,面对这个并非托辞的阴谋论,根本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些什么想法,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想法,嘴巴蠕动了很久也没说出一句成型的话来,大大地吸了几口要镇定一下倒险些岔了气。

真的有人会、有人敢阴泽理大陆第一巨擎梦澜天宗?这是个什么概念,蚍蜉撼树?抑或者志在必得?

罗锦程没那个脑力去思索这种阴谋成行的可能性,晕晕乎乎地只感觉似乎有什么沉闷的东西压了下来,眼前都黑了,视线所及都渐渐暗了下来,直到于思哲再三叫他才好歹有了些反应。

“思哲你可别耸人听闻,我让你吓得眼前都黑了,你快伸两根手指头给我数数。”

于思哲啼笑皆非地把他拎到窗边,“少来耍嘴,反正是说给你听了,爱信不信。至于你眼前黑了,自己看吧,我到希望是你眼睛瞎了。”

罗锦程眨眨眼,眼前虽然有各种物件的轮廓,但色调依旧漆黑一片,自然不可能是眼瞎了,可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看我一宿没睡,上天就把时间倒回去送我一个囫囵觉?

“刚刚还是天光初露,怎么这一下又黑了?这也太快了,难道你于府有人正在施行暗属性或影属性功法?瞬间遮天蔽日,你我都没有发现端倪,这得是修炼到什么程度的人才能做到的啊!”罗锦程眯起眼睛,将功法内力运于双目,才把周遭景象找回来。却发现并非什么人施展功法遮天蔽日,而是天空自己压下大片大片的乌云,将天光完完全全遮住。看这幅度,至少整个北川及周遭几个城市都被笼罩了起来。

“上到闭关十多年的老祖宗,下到洒扫庭除的下人,于府一个能做到这种事的人都没有。而且,若说是有人施为,怎么也要有个来向,这黑云却似凭空出现一般,实在是……”于思哲以凝视着这片黑暗,将神识都散了出去,却并未发现任何不自然的痕迹,反而是一股被压制的胁迫感直直打进了心里,如有实质,引得他一蹙眉不得不运功抵抗。

此等天地异象,自然不可能只在于府范围内可见,。

整个北川城内家养动物纷纷不安地冲撞着笼子,无数家禽家畜死在自己的冲撞下,只余神经性地一抽一抽。同时无数武者从栖身之地或奔出或飞出,紧张莫名、惊诧莫名地瞪着眼睛,凝视着这如同混沌初开的黑暗,运功抵制着铺天盖地而来的胁迫感,功力不足者已被压的喘不过气,更有甚者已失去比试能力,大概终生饮恨了,倒不如平头百姓只看得光线差异却无其他感觉来的幸运,世间祸福果然不可一概而论。

不止北川城,泽理大陆一片漆黑,到处鬼哭狼嚎。黑云出现,无数不世出的强者隐士之流露出复杂神色,恐慌、无所适从、犹豫挣扎皆有之,终是一声长叹,待黑云尽去便将家人安置好,收拾细软离家而去,无论妻儿如何哭喊,也再不回顾。

大陆一隅,不知名的黑暗深处,无数野兽争相嗥叫,声音凄厉绵长,隐隐有狂暴嗜血之感。随着一声力压群兽的悲鸣,嗥叫瞬间停止,一头似虎非豹肋生双翅的野兽一步一步郑重地走上了高崖,将军般俯视着台下,凡是被目光扫到的不论飞禽走兽全都立即身姿挺拔,如同令行禁止的军队,不闻一丝异响,更无一分违逆。似乎对台下士兵的表现很满意,那似虎非豹的将军缓缓将目光移了开去,两道精光射向了遥远的天边。

“吼——”带有鼓励性质的嘶吼自将军口中发出,立刻得到台下的山呼海应,狂热的气氛霎那间充斥了这方天地。

歇会儿客栈内,天王地虎一站一坐,神色复杂。

“天王兄,”地虎皱着眉头,用脑子的神色罕见地出现在他脸上,“此等天地异象,你可能解读?”

天王抿着嘴唇,嘴角下压着,许久才道:“不能……但,我隐隐感觉,这只是个开始。泽理大陆,大概要变天了!”

“变天?!”地虎闻言一怔,看向手中萎靡不振瑟瑟发抖的信鹰,询问宗门的想法也只能打消了。

此刻大陆北方,梦澜山巅,一座焕发着彩虹光芒的琼阁孤独地立在那里,其下云雾缭绕,其上可接苍天,不过此时接的是乌云,此处正是大陆第一大宗派梦澜天宗的主殿绝尘殿。天宗内出奇的安静,正该吸收天地灵气修炼的清晨,竟一个门人都没在修炼。宗主聂远风负手立于虚空,白袍乌发迎风飞扬,方正刚健的脸上是少有的凝重,目光仿佛穿透蜿蜒的时空般射向南方不知名处,眼神复杂挣扎,片刻之后挥袖飘回大殿,身影消失。

此时此刻,致使整个大陆陷入天昏地暗的罪魁祸首之一凌晓晓正浑身是血地瘫在潘陶怀里昏迷不醒,对外界变化懵然不知。虽然满身伤痛,却露出三分恬淡安定,三分快意,剩下四分全是洋洋自得,硬是一分痛苦也不见,看的潘陶一愣一愣,这人都奄奄一息了还在得意什么?

另一罪魁祸首正载着凌潘程三人极速飞翔,双翅一振下便是千万里河山掠过,漫天黑云竟丝毫未入它眼中,一丁点影响也欠奉,方向直线相北。

不消多说,凌字成形的一瞬,便是黑云突然出现的一瞬,而如此大范围的黑云竟就是属于凌晓晓与这凶兽血契的天地异象!而且,恐怕还不止这些。黑云之外,宇宙星辰通通移位,眨眼间重新达到一个平衡点,星象变得一片混沌,互相之间的作用也变得复杂而不可察。

由此而来的影响中,不可避免地加上了一条,从此星属性武者的功力终其一生也不得寸进,实力不济者甚至会渐渐退步,慢慢沦为普通人。

不过此刻乌云下的人还什么都不知道,唯一给他们提示的只有心中那若隐若现的不安。

潘陶程青曼亦不例外,二人神色沉重,更兼有兴奋之意,最多的却是茫然失措,二人并无太多江湖经验,更没有对于天地异象的理解,但二人同时感觉,从此之后,这片大陆上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似乎原定路线变了方向,伸向了未知的地方……

26 试探

黑暗只持续了不到一炷香时间,但如同它来的毫无征兆,去的也是奇快,瞬间就天光大亮,一时大陆上呲呜喊叫此起彼伏,凡是在黑暗中将功力聚于双目的武者都倒了霉,戴着夜视仪看曳光弹还有得了好?众武者轻则恍惚重则盲目,反正没一个舒服的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经此一暗,又是一批武者无奈退出了选拔,恐怕这一届的比试要比往届结束的早上许多,凌晓晓若是知道自己干了这么一件大事,指不定怎么自恋呢。

突如其来的亮光下,罗锦程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捂着眼睛哎呀哎呀叫个不停,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啦哗啦流了满脸,小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若以这般模样再去于府门口蹲着就该有人扔钱了。

于思哲比他好上一些,只是眼前偶尔有光斑闪现,运功缓了缓就已无大碍,打发走于老爷子派来的管家,简单帮罗锦程处理了眼部问题,就让他沿着进来的路出去,若是让于老爷子知道暗哨形同虚设可就有受的了。

罗锦程出了于府,不顾眼睛还有些沙沙的疼,找到小厮让他回家报平安,自己径直奔向了歇会儿客栈。如斯天地巨变下,不知凌子状况如何啊!

嗯,捎带着也把曼曼姑娘的事捅给两位长老,没准有她的消息呢……

于思哲被老爷子叫去,照常问了些修炼进度自身安全的事情就让他回去了。于思哲心里奇怪,凌子受伤垂死一事由于消息封锁不及时,短时间就轰动全城了,父亲也该知道了,而且此事疑点颇多,他怎么就不近水楼台问一问当事人之一呢?

但转念又一想,疑点虽多,却也不是无迹可寻,父亲虽不在现场,可自外围消息也可推测出这是有人在搅乱选拔秩序,自己也不过比他多些证据,能够知道有大势力参与其中而已。想到这,于思哲一愣,敢和梦澜天宗作对的又岂同小可?如此,就算没有什么证据也能推测出和自己一样的结论,果然姜还是老的辣,自己仍然太嫩了些。

没错,父亲根本不需要什么证据,只要洞悉了大势与人心,只要推测就可得出事实!

早些时候还想等自己羽翼丰满,要以最残酷的手段报复家族,还沾沾自喜认为无人知晓。如今看来,这想法是多么可笑,一个大大咧咧的罗锦程就把自己看穿了,更何况老姜一样的父亲,他该是以什么心情看着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蹦哒的呢?之前听凌子讲孙猴子蹦不出佛祖的手掌心还觉得好笑,呵呵,自己何尝不是没蹦出父亲的手掌心?

还有自己院子里那些暗哨,想来父亲也不是不知道自己经常出去夜不归宿,那他为什么不下命令再看紧些,彻底绝了于思哲的念想?

于思哲甩甩头,想不明白就暂时不想了,毕竟不是什么必要的问题。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重要的是,现在这种情况下,父亲还希望不希望自己进梦澜天宗呢?若是初心不改那自然好,若是不希望,就怕这老头背后玩阴的啊……看来得找时间探探老爷子口风,不然等自己半只脚踏进天宗了再被他一棒子打回来可不行。

于思哲一路算计着一路走回了自己的小院子。

罗锦程一路飞奔地冲向了歇会儿客栈,到门前突然停住不走了,比赛选手这么冒冒失失地去见裁判员是不是会被人误会啊?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他甩飞了,先前还劝凌子不要在意别人的想法,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就婆婆妈妈了。来都来了,哪能不进去?主意一定,罗锦程立即步入了客栈。

此时太阳早已窜出了地平线,正渐渐向南挪动。若按以往,这个时候的歇会儿客栈应该大门紧闭才对,因为开店迎客是凌晓晓的工作,她总是按照以前打工的经验在约摸九点十点的时候开门营业,现如今她已不在这里,掌柜的又按着自己的习惯早早地开了门。

一进门,罗锦程就感觉心里一空,看着与往昔一样懒洋洋窝在柜台后算账的老掌柜,和战战兢兢给两位长老上菜的厨师兄弟,心里很不舒服,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吐不出咽不下的不舒服。

掌柜的注意到了罗锦程,微微抬起头来看着他,眼睛布满血丝,招呼道:“罗公子里边请,饭菜还要老一套?”

罗锦程微微欠身,道:“谢掌柜的好意,不过今日锦程无心于酒菜,心领了。”

掌柜的也没接茬,继续算账去了,也不知道这个状态能算出几个数。

罗锦程深提一口气,向天王地虎走去。没进店门他就感觉有两道神念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用脚趾甲想也知道是这两个老头搞的,不过,“你们扫个什么劲啊,再来十个我也不够你们热身的,还怕我能强、奸了你们不成?”

腹诽归腹诽,罗锦程依然面带崇敬地站到了天王地虎桌旁,恭恭敬敬地行礼道:“晚辈罗锦程,打扰两位长老了。”

前一天晚上刚刚见过,天王对他实事求是不卑不亢的性格很欣赏,但当时与地虎两人心思都在凌晓晓身上,对他没有太上心,知道他是最有力的前三争夺者之一而且功力比诸别人要强就够了,哪管别的?谁成想他竟然来诣见两人,不由得天王不好奇地打探两下。

地虎受凌晓晓之托,了解到面前这个青衣少年是小凌子的朋友,本不想为难他,但转念一想,突然变了主意。于是他佯装不耐,瞥了罗锦程一眼,哼了一声道:“知道打扰了我们你还来?没看我们正准备吃饭,你现在戳在这干什么?”

天王一愣,昨天还好好的啊,今天哪来的邪气,罗锦程也一窒,完全不知道什么时候惹了这个秃顶老头,看来说话得小心些了。“是,晚辈来的不是时候,扰了二位长老,晚辈知错了,还望两位长老不要怪罪。只是,晚辈……”

“知错还不赶紧退到一边去,叽叽咕咕你叽咕什么叽咕,”地虎往嘴里塞了一口菜,模样凶恶,“没这点眼力价!”

这一下凶恶表情可表演的有些过了,天王一眼看出来他在装,可他装什么劲儿呢啊?罗锦程却没看到,他正恭恭敬敬低着头呢,心里直骂街,这谁惹了你啊把气撒我身上来,肯定是因为那个女杀手,卧槽,死秃顶,你生气你抓她去啊,冲我来算什么本事啊?

但嘴里还不能这么说,压着气让自己看起来涵养极好,“晚辈今日前来只为一事,绝不会耽误二位长老太多时间。请问二位长老,从昨晚起和凌子有没有过联系,今早巨变实在不寻常,我……我很担心凌子的情况,所以才一大早前来,得罪之处不求二位长老原谅,只想知道凌子到了哪里,是否还好。”

罗锦程怕再被地虎打断话头,一口气不松说完了这一串,这才深呼吸一口气,紧张地看着他们。

天王抚抚长须,眯起眼睛,眉角带笑,或许在他心里,罗锦程比凌晓晓可塑性更高,所谓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嘛。

地虎语气不善道:“告诉你?让你,还有那个姓于的后辈再组织一次刺杀吗?”

天王浑身一震,不知道地虎从哪里得来的结论。掌柜的也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罗锦程,完全没有理由地瞬间就信了一半。

“什么意思,你说我们要杀凌子?”罗锦程突然悲愤起来,虽然想到了会被问及此事,但没想到这死秃顶说的这么斩钉截铁。当即将礼节放下,站的挺直,目光灼灼地瞪着地虎。

“嘿嘿,你可别说不是,小凌子都跟我说了,当时可就只有你和那个姓于的小子在啊,不是你们干的还能是谁?”地虎故意把话说的含含糊糊,逻辑关系不清不楚,然后死死盯住罗锦程。小凌子当他们是朋友,完全不怀疑,这种毫无理由的信任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享有的,若是他们不值得,地虎不介意替小凌子做个决定。

只见罗锦程一愣,然后突然就一脸“你开什么玩笑”的表情,说:“前辈,凌子说过,他从不怀疑朋友,您现在是在挑拨离间么?虽然不明白你为了什么,但恐怕你不要失败了。”

地虎冷哼一声,“你以为你们算他的朋友和这两个所谓的朋友在一起差点把命丢了,你认为他还当你们是可以信任的朋友?哼!别自以为是了!”

天王蹙了蹙眉,这才几句话啊,话里话外的重点怎么转了方向了?

罗锦程一怔,认真沉思了一下,诚恳答道:“前辈教训的是,晚辈谨记。”地虎闻言不禁有些替小凌子不值,交友不慎啊,可怜他还专门为你们开脱。但他还没来得及感叹完,就听罗锦程接着说道:“我们没有保护好凌子,确实不能算是够格的朋友,实力方面我会注意的。不过,长老你的说法不能代替凌子自己的想法,我们还是不是朋友,还要我们自己说了算。”

罗锦程对于地虎插手三人之间的事很腻歪,几乎忍不住骂他,但怎么讲也是和于思哲约好了一起上天宗,此刻实在不好节外生枝,最起码不能太过分。

地虎一听罗锦程嫌他多管闲事,险些气的吐血,吗的,老夫还不是要替小凌子把把关,真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不过这小子跟小凌子一个脾性,吃软不吃硬,直来直去的,不愿旁的人插手自己的事,倒也不会让小凌子吃了亏。嗯,这口气老夫先忍下了,若是日后这小子行差步错,老夫再来出这口恶气!

27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天王看看咬牙切齿的地虎,又瞅瞅一脸不忿的罗锦程,心说这老伙计真是不好彩,到了北川先是被一个店小二明嘲暗讽了一顿,又被一个臭虾皮骂成老匹夫,现在发发善心又让一个后生小子嫌弃了,而且说到底还都与小凌子有关,真是这一辈子都不一定遇得到的倒霉事都因为这一个人齐活了。[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天王轻咳两声,打断了两个人大眼瞪小眼,“你刚才问,小凌子的消息?”

“是!还请前辈告知。”一回归正题,罗锦程就恭谨起来,该有的礼节也全都挂回身上,不过对于地虎,他是选择性忽略了。

“放心吧,那小子命大着呢!”地虎气哼哼地接过话头,像个老小孩似的,“昨天的药里混入了我们两人的神念,用以护住那小子心脉,神念无损,他就没死。”

“真的?”

“老夫有骗你的必要么?”地虎怒目而视,大大灌了一杯酒。

罗锦程赶紧拱了拱手,似是用心地答了声谢算是揭过去了。反正地虎的反面形象是在他心里落下根了。不过这个天王长老倒是比较好相与的样子,看来曼曼姑娘的事可以拜托给他。

只是,要怎么开口呢?而且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个面子可以驱使两位长老。

见罗锦程就那么站着,没个要走的意思,天王问道:“还有事?”

罗锦程赶紧回道:“晚辈听闻,女子也可拜师天宗,只是需要亲自登上梦澜山,才有可能留下学艺,不知这个传闻是不是真的?”

“没错。”天王眯起眼睛,“不过这并不是传闻,作为北川三家族之一,罗家的家族藏书里面应该有相关记述,你有此一问,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吧?”

“不,不是。”如果是在卡通或者漫画里面,被这么怀疑了的人一定会横着划过一只手,然后另一只手握拳在胸前,表情激烈地争辩。但这毕竟不是动漫,罗锦程只是变了眼神而已,“一个朋友留下了一封信就失踪了,信上说是去了天宗――独自一人。北川至天宗路途遥远,沿途地形复杂多变,气候更是无常,她这样一声不响地,着实让人不放心。故而想从长老这里了解一下,还请长老不要多虑。“

地虎显然耐不住寂寞,看这两个人聊了起来就忍不住插嘴:“那你想了解些什么?“

罗锦程一时语塞,自己根本不是了解相关信息来的,看来说到底还是不好使唤这两个丑老头啊。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这个时候他突然想起了小凌子,如果易地而处,这小子会怎么开口呢?他或许会直接说,也有可能讲个荤笑话再引入话题,还可能装作漫不经心地话赶话赶到这,可是不管怎么说,小凌子都是有恃无恐,反观自己貌似没有筹码。若是于思哲??????算了,他的心思不好猜,得知曼姑娘离家出走之后也没采取什么实质性行动,只看到他空着急了??????不对,心思不好猜但人比较好懂,以他的个性是不可能什么都不做的,那么我在这边做什么会不会与他那边有冲突?

罗锦程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瞎说八道,“既然天宗收女弟子,大陆各处也皆无女子不可修炼的限制,那为何没有女子选拔呢?若有的话对哪一方不都更方便些?“

“所以说你还是嫩,“未等两位长老开口,掌柜的瞪着两只红灯似的眼睛插话了,“谁家愿意自己的姑娘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外人品头论足?罗公子,你愿意自己的妹妹去抛头露面?或者说你愿意娶这样的姑娘?女人一辈子就是相夫教子才是正经、是传统,就算开设了女子选拔,谁会去呢?”

虽然明知掌柜的还是在怀疑是于罗二人伤了小凌子,但一听掌柜的截了两位长老的话头,罗锦程第一反应还是一个大角度鞠躬代他赔罪:“两位长老不要介意,老掌柜虽然与凌子并无血缘关系,但他们有父子的情谊,他大概是被凌子遇刺吓着了,又对凌子安危放心不下,才会言语有失,还请二位长老体恤他爱子心切,不要怪罪!若前辈仍无法消气,任何责罚,晚辈都愿代领!”

“无妨无妨。谁没个要紧的人,何况他说得对。”天王满不在乎的态度让地虎有些诧异,一直以来端着架子的天王怎么性情大变了?

罗锦程暗暗松了一口气,心道这位天王长老真好说话,比那秃顶好多了――不过,凌子好像并不喜欢他,昨晚还故意出言不逊来着,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误会?

“不过罗公子跟凌子的感情倒是真的很好,地虎兄也该放心了吧?”天王给地虎打了个圆场,回过头来道:“今日大发天地异象,正常比试怕是要停一停了,左右无事,和你聊聊天也没什么。”

知道自己误会了地虎,罗锦程有些不好意思,“可是,前辈们在用早饭……”

“你终于看出来我们在吃早饭了?”地虎揶揄道,猛塞了一口鸡腿,嘴角上都是油。天王有些无语――你能不能别这么丢人?

罗锦程险些被地虎闪亮的嘴晃了眼,心下一阵恶心。凌子很聪明,绝不会在清晨就准备这么油腻的饭食,后厨也肯定习惯了。但不该出现的油焖鸡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摆在桌子上,傻子都看得出来肯定是有人特意吩咐的,至于是谁,除了那个满嘴油的秃顶还能有谁?大早上的吃油焖鸡,这什么奇葩口味?他对地虎的印象又恶劣了几分。

“无妨,”天王起身换到另一张桌子旁坐下,“这里就可以了。”

罗锦程紧忙跟过去,两个人像是避粪堆似的躲了地虎,郁闷得地虎吭吭往嘴里塞东西。这两人完全无视掉他,聊天聊得火热。

“古语有之――武者无分别。武者,向来是最为包容的职业,无分性别,自古以来泽理大陆出过多少位令男人都要仰望的女子,无一不是人中龙凤,”天王抬起头,真似在仰望着什么,“千年之前的三位更是后人津津乐道的话题。袖里乾坤林秀尔,两管窄袖走天下,加之身姿曼妙面容姣好,一时风头无两,多少意气风发少年郎为之倾倒,可惜最后她却堕入魔教,令人扼腕;红尘杀手洛情殇,心如磐石断肠人,轻纱蒙面金雾缠身,遇神杀神遇佛斩佛无人能敌,一身修为已入化境,至今无人可与之比肩,可算得上是万古第一女魔头,不过在九百多年前忽然销声匿迹再未出现;半步天涯风寄月,潇洒来去快意恩仇,纵横江湖数十年间无一人不服,只可惜最终被卑鄙小人暗害,生死不明……

“自此世人皆知女子不可小觑的道理,当时的宗主路奇峰更是力排众议举办了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女子选拔,因为根本没有人来参加,就是因为那可笑的原因,最终这项措施也就就此搁浅,路宗主也广受诟病,气急郁结地规定日后若有女子妄图师承天宗,必须独力登上梦澜山顶跪于绝尘殿下方可见其真心,之后心病愈发壮大,在一次闭关时走火入魔自爆经脉而亡。但那条规定却因是他心神最为激荡之时所立而激发了天地见证,无人可违,就这么沿用至今。”天王说起这段算得家丑之事时,面露可惜,默然唏嘘了一阵之后就继续道:“但毕竟路宗主已经身死道消,经过这近千年来的消磨,他当年的怨气也减弱不少,近年来变化愈发明显,虽然聂宗主几次想要废掉这项规定都被天道之力反噬,可反噬也一次不如一次猛烈,冲破之日倚马可待。”

罗锦程暗道这路奇峰的小心眼程度也算是亘古奇谭了,居然影响了后世近千年,须知现如今这世道对于女子的约束早已没有那么多,若是再来举行女子选拔简直是不要再简单。可就因为他一时的心胸狭隘不知给天宗带来了多少损失,还得让后辈用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给你擦屁股,真是应了那句话――祸害遗千年。

罗锦程正在腹诽,突然想到了于思哲的阴谋论,赶忙问道:“聂宗主这般劳神费力实在令人佩服,只是一次次地承受天道反噬,难道不会于己有损?若是此时有宵小之辈暗算于他不是糟了?”

天王淡淡一笑,“损害自然是有的,不过宗主已窥天地造化之门径,这一点点的损伤也算不得什么了。至于暗算,除非是洛情殇那等实力之人在最近的距离偷施暗算,否则半分成功率也没有。但这样的人,呵呵,哪里找呢?”

罗锦程闻言稍稍放心,至少从内部瓦解梦澜天宗的路子暂时是走不通的,只要不是从内部瓦解,其余的方法就都要耗费大量时间精力,如此一来短时间内凌子就算是安全的。只是这南宫姑娘实在走得不凑巧,若是再晚些时候没准就能直接走公开选拔这条路了,也少了这一路的危险,省的家里和思哲担心。

只是这所谓的阴谋不知天宗是否得到了消息呢?

“罗锦程?”见罗锦程有些心不在焉,天王便轻唤了一声,没想到居然把罗锦程吓得一哆嗦,不由得有些不悦,语气一下也没那么好了:“罗公子可还有事?”

罗锦程正为走神懊恼,却听天王下了逐客令,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话还没说完呢啊,怎么就赶我走了呢?

天王可不会等他纳过闷来,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就火冒三丈,扭头拂袖而去,之前的亲和力一扫而光,活似变了个人。

罗锦程不明白怎么回事,地虎可明白,这才是天王本来的样子,这是又把架子端起来了,嫌罗锦程在跟他说话时走神,唤回来又行为无矩,感觉和这种人说话大失面子这才走的。

地虎放下油焖鸡,走到罗锦程身旁,抬手拍了拍他肩膀:“放心吧,我们会给你留意的,现在告诉我,你说的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南宫曼。”看地虎过来接话,罗锦程一时大脑有些短路,这什么转折?这两个人交换性情了?

地虎念叨了两遍这个名字,歪歪秃脑袋,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28 醉老

话分两头,罗锦程这边还在迷糊,凌晓晓一行已经进入了梦澜山范围。[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潘陶全力施为也要四天的路程,这头御兽居然只用了不到一顿饭功夫就走完了,这让他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转念一想人何必跟牲口比呢,心情就又好了。

凌晓晓一直被潘陶小心护着,状态没有恶化,虽然脸色还是苍白的,但呼吸已经均匀了不少。可是一边的程青曼就没这么舒服了,大夏天的一张巴掌小脸硬是被风吹的挂了霜,想要运功布防却意外的提不起劲来,偏偏屁股底下这头御兽还越飞越快,真是气死人。

当然了,若说倒霉谁也比不上那位杀手――她已经被冻成一只大虾环了,还是急冻保鲜的那种。

御兽一连飞过几座子峰,而整个梦澜天宗竟无一人阻拦,确切的说是没有人看到他们,弄得潘陶很是诧异。眨眼间已经到了绝尘殿上方,四人一兽笼罩在彩虹色光芒中,潘陶说道:“御兽大哥,弟子回归山门按理要先去拜见宗主的,你将我放在这里吧。”

那御兽连理都不理他,双翅一震拐了个弯,又绕了几绕,落在了一片竹林外,似乎十分不情愿地低吼了一声,便唤出了一名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男子。

潘陶正在心里边骂畜生果然不懂人话,就看到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年轻男子,瞬间他就吓得跪到地上行礼,因为他看见这年轻男子腰上缠的是一条银色的腰带。

在梦澜天宗,衣着颜色是与各人所习功法有关的,例如火属性弟子便穿红黄渐变色,木属性便穿翠绿色,暗属性一身黑,夜属性则是黑衣之上一轮明月,腰带亦是与衣服成套,该什么颜色就什么颜色。但这些分类之中并无银色服饰,更别提银色腰带了。银色腰带只属于一个人,一个令整个梦澜天宗谈之色变的人。

这个人行事作风怪异非常,干什么全凭自己性子来,心情好了极好说话,让他吃屎他都去;心情不好……那就谁都不知道他会干嘛了,没准就大醉一场,没准就逮谁捉弄谁,点子是出了名的邪。天宗众人恨得牙痒痒。据说有一次,他趁半夜摸进宗主的房里,把宗主衣服都偷了出来,包括宗主身上的和柜子里的,而宗主却浑然不觉,第二天早上醒来才发现自己一丝不挂。(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天宗众人暗地里兴奋,这次他绝对踢铁板上了。却没想到宗主竟然不追究,好说好道地把衣服求了回来,不痛不痒地训斥了几句,这事就算过去了。

如此一来,天宗就更没人敢招惹他了。

不过,没人招惹他并不全是因为他脾气怪,更主要的原因是他还有一身不俗的修为,不管是风火雷电还是金木水土全都信手拈来,控制精准,说打你门牙就打你门牙,连嘴唇都不带碰的。而且他学习能力极强,过目一次的招数转手就能使出来,那威力自不必多说,强过原主十倍跟玩一样。所以没多久他就把梦澜天宗高层中大部分人的功法都学会了,不仅是会,还精于你。这么一来,谁还会把脸送上门去让人家羞辱?

再一个原因就是,他医术极其高明,垂死之人都能鼓捣得活蹦乱跳了。试问武者谁能保证一辈子不受伤?到时候可都得指望这位脾气怪异的大夫呢,现在惹了他,等日后万一有那么一天,不就抓瞎了嘛!不过平常小病小灾的自己就能解决,谁也不会去找他唠嗑就是了。

这么看好像他在天宗被孤立了一样,事实上一点也不,谁让人家长了一张帅脸呢?更兼修为深厚驻颜有术,看上去就和二十五岁没什么两样,成天情书跟雪花似的往头上砸,有天宗女弟子送的,也有其他门派女弟子送的,更不乏某些家族或门派生了巴结之心来卖女儿的。一开始他还笑着扔到一边去,长此以往就不能忍了,再有送情书的直接当面撕个粉碎,这还不算完,他还要恶语相向,恫吓人家再送这种东西来,谁送的把谁摁茅坑里吃屎,情书内容捡最不堪的一段公之于众。

但女人对于帅哥的好奇心哪是这样就断的了的,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一个个的都装起病来,谁让你医术高明呢,医者就是要救死扶伤,你不能不管我们啊!虽然明白这些女人都是装的,他却也不好直接拒绝,如此意思了一段时间之后,就闭门谢客了,门上挂个牌子――“非重伤者不救”。

但是,这还没结束。多数女弟子都恢复了矜持,只剩下少数竟然连面子都不要了,竟然去爬墙头,只为了看他一眼,哪怕只是背影。于是他终于忍无可忍,带上徒弟搬进了这片竹林,并在林外设下禁制,这下他连宗主都不见了。

最后知情的宗主勃然大怒,责令凡天宗女弟子不可烦扰他,爬墙头的那几个更是重重责罚了一顿。又亲自去那竹林想要劝他撤了禁制,但几次“求见”未果,宗主也就只好听之任之了。

这么一个连宗主都让他三分的货色,就这么自然和煦的出现在潘陶面前,吓得潘陶是魂不附体,跪下结结巴巴道:“醉老……晚辈晚辈无意打扰,只是这这这……”

被称为醉老的年轻男子微微一笑,走到御兽身前,看着它脸上的伤眯起了眼,淡淡道:“蟠桃儿啊,你看,我说会用到吧,你还不愿意带着,这不还是把它放出来了么。而且,居然还认主了。”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一声重过一声,到最后一个字出口,潘陶简直就吓得瘫在地上了,枯黄的头发都哆哆嗦嗦的。

“不过,你们都安全回来了,挺好的。”醉老搀起受宠若惊的潘陶,“你回去吧,不过暂时先不要去打扰宗主了,过一阵,等这孩子清醒了再去。”

看来这怪老头今天心情不错,潘陶赶紧道了声谢,眼神扫过程青曼和那女杀手,趁热打铁道:“前辈,这两……”

“快回去吧,瑞阁长老肯定会很高兴看到你完完整整地回来的。”醉老眯着眼,把“完完整整”四个字读的很重。潘陶一哆嗦,赶紧一溜烟跑了。

程青曼看潘陶战战兢兢的样子就知道,眼前这个青年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所以即便冻得全身僵直,还是僵硬地行了一礼,想说句客气话,舌头却打不了弯,眼睛却一直紧张的打量着。

醉老连看都没看她,收敛了笑容走到凌晓晓身旁,摸了摸脉象,眼睛一亮又眉头深皱,突然就把手按上了凌晓晓肩上的伤处,肉眼可见她肩膀塌了下去,足见他用力之大。

程青曼不由得眼眶一跳,大着舌头道:“咸辈(前辈),赢公纸叉肉伤债身(凌公子他有伤在身)……”

“公子?”醉老手上的力道又重了几分,伤口上汩汩流出血来,凌晓晓面色又白了回去,嘴唇都掉色了,仍昏迷不醒。

醉老松开手,面色阴晴不定,嘀咕道:“伤的还挺重。”然后抬起头吩咐道:“沧海,带这位姑娘先找个偏房住下;傲云,把这个半死不活的给我背过来。”说完扭头就走。

两个长相穿着一模一样的青年男子突兀的出现在程青曼眼前,表情一样的拒人千里,一个对程青曼做了个请的姿势,一个背起凌晓晓跟在醉老身后隐入了竹林。

而那只御兽眼神危险地盯着醉老的方向,捆着女杀手的触手一甩一甩,突然就甩了过去,砰地一声,女杀手的身体像是撞上墙了一样弹了回来,再次被缠住。御兽恨恨地瞪了竹林一眼,几乎能从它眼神里读出一句“你二大爷的”,但它也对这无形的壁垒无可奈何,扁扁嘴就趴在地上不动了。

另一边,傲云感觉背上有些不对劲,好像这位凌公子某个部位少点啥,难道是被人切了?“师父,这就是天王地虎二位长老说的天才少年?他似乎有些不对劲。”

醉老头都不回,哼了一声,明显心情有点不妙,“不对劲?哪不对劲啊?不就是女扮了个男装么,多大事啊?这俩笨蛋,连是男是女都分不清。”

傲云脸上一红,道:“哦。师父,她女扮男装难道是有什么图谋?”

“你问我我问谁!”醉老没好气道。以醉老的眼力,自然是看出了凌晓晓体质有多特殊,也比天王地虎更清楚这样的体质到底有多大潜力,正因为这样他才更谨慎。眼珠转了转,转身从傲云背上撸下凌晓晓,如同托一盘菜似的托着,说道:“你快去追那颗桃儿,问问他这姑娘的来历,越详尽越好,回来一字不落的复述给我。”

傲云领了个是,转身要走,又被醉老叫住:“不行不行,把他给我抓回来,对,抓回来,不能让他回去跟那个死老婆子通气。听见了么?去吧。”

傲云仍然面无表情,心里却很是无奈,你骂瑞阁长老死老婆子也别当着我的面骂啊,好歹也装得跟在外人面前似的矜持点嘛,哎呀真是……

这么一腹诽,转身的动作就慢了点,醉老飞起一脚踹在他屁股上,“快点去,磨蹭什么呢!”

29 疗伤

醉老托着凌晓晓一闪而没,眨眼间出现在一间竹屋中,竹屋正中一张竹床,靠墙位置一个小柜子,除此之外再无他物。[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将凌晓晓放在竹床之上,醉老开始仔仔细细地检查,那些小的擦伤割伤都没什么大碍,肩膀和上臂的也只是皮肉伤,只是失血严重了些,都好处理。真正的重伤在后背上,就是那浅浅的一剑,其上蕴含的剧毒。

“这么多种毒,这孩子得罪谁了,心胸这么狭隘,对普通人下这么重的手。”醉老摸了摸下巴,表情是与语言不相称的不屑,很显然他并没把这“无解剧毒”放在眼里。将手覆在凌晓晓背上,手上白蒙蒙的光芒一闪,以伤口为中心,凌晓晓后背上瞬间黑紫一片,颜色向伤口缓慢收缩,而伤口则缓慢渗出黑紫色的不明液体,再凝结成粉末。

醉老无聊地撇撇嘴,随手一挥,一只无色玉瓶迅速飞来,瓶口对准凌晓晓伤口,黑紫色粉末就被吸了进去。他一边慢吞吞给凌晓晓处理其他伤口,一边自言自语道:“这么简单的毒都对付不了,这俩废物蛋。”

本来挥挥手就可以瞬间处理完的伤口,愣是被他拖了半个时辰才包扎完。醉老抹抹头上的汗水,太久没有用纯体力给人治疗,突然猫着腰猫这么久还挺不习惯呢。再看看凌晓晓,上半身像刚从埃及挖出来的,包满了绷带,腿上零零星星几块白布,倒是没受多少伤。

醉老恶趣味一笑,显然是故意把凌晓晓包成这副样子的,想想她醒来发现自己的身体被一个男人看过了之后寻死觅活的样子就激动,到时候只要稍加威逼利诱就可以把她收归自己门下……醉老摸着下巴不禁笑出了声。

此时门外有人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师父?”是傲云。

被从歪歪中打扰,醉老没好气地咳了两声,装出一脸高深莫测,说道:“进来吧。”

傲云身后跟着潘陶,二人在外边等了近半个时辰,突然听到屋内一阵毛骨悚然的笑声,二人都是一个激灵。得到许可,傲云走上台阶正要开门,就听见里边叫道:“哎哎哎等会儿!”过了一会儿,里边才又淡然道:“进来吧。”傲云眉头跳了跳,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心里嘀咕装什么装,整个天宗谁不知道你什么货色啊。

“师父,潘陶到了。(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傲云看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了一道白布帘,却没有看见凌晓晓在哪,心里一转就明白过来,女孩子疗伤也是要褪去衣物的,怎么好就堂而皇之摆在几个男人面前呢,定是遮在那白布帘后边了。

潘陶战战兢兢行了一礼,“不知前辈特意召回晚辈有何吩咐?”

醉老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送来的那个小……子什么来历?细细说来,知道多少说多少。”

潘陶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块石头,其上绿色两道线条,他抚上线条,绿光一闪,天王的声音冒了出来:“潘陶,速速赶来北川,火速护送一位重伤弟子回天宗。此子乃千古奇才,万不可有任何闪失!少一根毫毛拿你是问!”

潘陶肃手而立,依旧战战兢兢的,道:“晚辈也只知道这么多而已……”

醉老嗤了一声,指着那块石头说:“真当我多年不下山就什么都不知道?这破石头只能承载简短信息,你手上必然还有一封记录这小??????子来历、经历的信。拿出来。”

潘陶一哆嗦,一面将手捂在胸口,一面提醒了一句:“这是留待交予宗主的……”醉老一瞪眼,潘陶立即老实了。

接过信封,幽紫色光芒一闪,封口自动打开,天王沉稳的声音传了出来――小凌子,现年十五岁,泽理大陆北川歇会儿客栈店小二,生辰不详,家族不详,具体姓名不详。资质上佳,本性,额,重情重义,优柔寡断。

后面就是这段时间与小凌子之间发生的事,从初遇到见义勇为再到死亡威胁及至后来共坐裁判席、会友遭袭,事无巨细尽皆言之,甚至自己二人被骂的狗血淋头都讲了出来,语气平静,丝毫不以为耻。

醉老听完啧啧两声:“出去一趟,本事没长,脸皮倒厚了许多。白头发白胡子的被个小孩子蒙头一顿教训,竟还如此心平气和,啧啧,啧啧啧。”

潘陶一阵无语,亏你还特意把我招呼回来,完全关注错重点了好吗!你要的不是小凌子的来历吗!相比于潘陶,傲云就显得镇定的多,毕竟自家师父自己清楚――他就这德行,嘴里说着无关的话,心里已经把要记得记下来了。

醉老浑似没注意到潘陶的表情,眯眼笑着说道:“那你护送她来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也说来听听吧?”

潘陶又一个激灵,自己师父瑞阁长老说过,醉老这幅表情肯定没什么好事,要是看见他这样,那就有多远跑多远吧!可是潘陶现在往哪里跑能跑得了?只好完完本本都说了,包括小凌子是个不完整的男人,包括自己被讽刺都没敢略过,只不过讲述这段的时候蔫头耷脑的,像霜打的茄子。

果然,醉老又没注意重点,拍着腿哈哈大笑,形象也不维持了:“屁属性?哈哈哈哈,真难为她怎么想得出来!嗯……还真是像,像!想想你师父那老女人吞屁吐屁的样子……哈哈哈哈……”

正笑着眼中精光一闪,笑声骤停:“不错,对我脾气,是我徒弟。”

潘陶一听,几乎窜了起来:“前辈,宗主还未……”

“傲云,带他先找间空屋子住下,顺便给他治治伤,我看他似乎伤的也不轻,可能要住个十天半月的,别怠慢了。”醉老根本不听潘陶说什么,他也不在乎,我醉老看上的徒弟,谁敢来抢?当然啦,前提是凌晓晓成了他正儿八经的徒弟,要是这么早放这颗桃子回去了,把消息捅给那死老太婆,再捅到聂远风那去,到时候这口肥肉可就不一定能吃到自己嘴里了。

他看着潘陶,继续笑眯眯地道:“别想不开,不管她是谁徒弟,不都是天宗弟子吗?我就不给宗主添麻烦了。你呢,也先在我这住几天,放心,吃穿用度都不用愁。乖。”

潘陶无法想象,天宗之内还有这么无耻无法无天的人!若说以前他都是在胡闹,那么今天这事算什么?完全无视宗主!就算他比宗主老上那么几百上千岁又如何,难道不该自恃身份,不参与小辈们之间的事么?就算是实在想要这个徒弟,只要在宗主将所有长老召集起来为小凌子择师之时稍稍透露那么一点意愿,在场众人谁又能说个不字?何苦现在做出这等下作事来!

正要再说什么,突然一声痛苦至极又虚弱至极的闷哼自白布帘后传了出来,三人都是一怔。醉老反应最快,瞬间就消失在原地,只留布帘微微晃动。潘陶听出那是小凌子的声音,也要冲进去,却被傲云拦了下来:“师父为人疗伤时,不喜旁人在侧。”

潘陶不知道小凌子是女的,他可是知道的,所以任潘陶怎么表示担心,他都坚决不放行。

只隔着一道布帘,这边却是另一番景象。

凌晓晓后背已无黑紫之色,那玉瓶仍似在用力吸着什么。但她全身皮肤火红,像是一块烧的正旺的炭,两道眉毛紧紧拧在一起,牙关紧咬,身体肌肉不住的抽搐,显然正在承受巨大的痛苦。可是除了刚才那声闷哼之外,竟再没发出一丝声音。

醉老有些讶异,但这都是细枝末节,他迅速收起玉瓶塞好瓶口,搭上凌晓晓手腕,只觉入手尽是一片滚烫,险些就将手移开了,忙稳住心神,但当他诊出脉象后,却似忘了手底下是块火炭一般,只恨恨骂了句什么,失声道:“焚心木!”

帘外傲云一惊。

焚心木,原名分芯木,因其旺盛的生命力而得名。本身虽为木质,却是火属性,并非什么毒物,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兼容性极差,被外力一激就会发热,本身也并不被习武修道之人所看重,加之具有数量稀少、生长缓慢等缺点,几乎成为植物界最令人讨厌的一种。而且它不管哪一部分,落地即生根,方圆三尺,寸草不生。随着它的长大,裸土面积也会增加,待它长成,方圆百里再无生物。

本来不算什么好玩意,却被有心人看中,在做饭时稍稍切那么一块进去,不用明火,短时间内饭就熟了,而且可反复使用。后来被游医得知,便用此法熬药,效果竟是出奇的好,慢慢的就流传开来,致使一段时间内焚心木几乎灭绝,各大宗派及家族都想尽方法整来一枝半枝的以备后患。

后来,又有人发现,熬过药后焚心木中居然也会残存一点药性,次数越多,药性也越大,可惜这次的发现没有被用在正途上,而是被用于作为投毒的媒介。但是炼制过程远比熬药复杂得多。凡是生物都是有灵性的,都懂得趋利避害,故而将一小块焚心木投入毒药时,它突然就弹了出来,高温将地面烫出了一个洞,待人们将它取出来时,它已经将自己烧成了炭。所以这些别有用心的人只能慢慢来,依次增加毒药的量,直至这一小块焚心木饱含剧毒。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像凌晓晓所中的这块,其上毒类如此丰富,不知是几代人的心血呢。

当时凌晓晓被刺中时,由于金木属性相克,焚心木中的毒性并未立即发挥出来,而是等到了金气散尽后。长时间的淬炼已使焚心木与毒药融为一体,故而当毒发时焚心木并没有发热,直至醉老大意为凌晓晓祛毒。

“傲云,把那潘陶交给沧海看着,你快去园子里采三片焚心叶来!”

30 焚心

焚心木之所以为焚心木,并不是因为谐音或发热特性,而是因为它真的焚心。(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当初焚心木喂毒之法问世不久,便有一位名医提出应对。焚心木乃是火属性植物,但万物相生相克,自然界永远保持着一份平衡,故而火属性并不能一家独大,五步之内必有制衡。以其霸道的占地来看,五步之内哪里还有别的生物在?不得已,此名医从焚心木本身入手,终于发现它的叶子似乎和它不是一体,而是一种寄生植物。于是几经试验,这位名医终于确定了,焚心木最大的克星就是它身上盘绕的水属性叶子,并将此叶命名为焚心叶。

具体使用方法特别简单,焚心叶绞碎取汁,涂抹于伤处,以内力推至体内焚心木处,至此医者的部分就结束了,接下来就全看患者的身体素质与意志力了。木叶相遇,如同宿敌决斗,逐渐升温的热浪随着血液游走四肢百骸,然后归于心脏,剧烈的灼烧感刹那就可令人神志模糊,放弃挣扎放弃坚持,最终化为一撮飞灰。

不过从古至今,能有资格被假借焚心木下毒的都不是易与之辈――错非正面难铎其锋,谁会自降身份施以暗算呢?故而拔毒虽苦,却无人挨不下来。像凌晓晓这种又是普通人又昏迷不醒的,还真是第一次出现,尤其她体质特殊还失血过多,若是轻易以古法拔毒,基本瞬间她血管里就是一团浆糊了。醉老实在没把握。

醉老眯起眼睛,一股火属性夹杂些许木属性内力输入了凌晓晓体内,暂时安抚下了这块疯狂的木头,但这只是暂时压制,不要说治本了,连治标都够不上。

接下来,就是要和小姑娘谈一谈了。

醉老一面让傲云火速备药,一面运功于指尖,点上凌晓晓额头,待她睁开眼睛眼神聚焦,才缓缓问道:“丫头,你现在感觉如何?意识可算清醒?”

凌晓晓闻声转动眼珠,看到一侧站着一个男人,脑子里很混乱,问道:“爸爸?”

醉老立即很兴奋:“瞎叫什么,我是你师父!”

凌晓晓瞬间清醒,眼前也清晰起来,这个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古装帅哥怎么会是她爸。费力地扯动一下嘴角,笑道:“放屁。”

醉老也不恼,也不着急,倒跟凌晓晓逗了起来:“嘿,那你觉得我是谁?”

凌晓晓知觉不很灵敏,思维也不甚清晰,但生死大事忘不了,说道:“不是来杀我的,就是要救我的,咳咳,出不去这两种。[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大哥,看你不像坏人,大概是救我的吧。”

醉老头一回听人说自己不像坏人,有些飘飘然,情不自禁就想做些好事,眼珠一转,做出一副诚恳之色:“我确实不是坏人,可我能力有限,可能救不了你,你要是有什么遗言需要向什么人说,我还是可以帮帮忙的。”

凌晓晓思维混沌,真以为自己命不久矣,眼神逐渐分散:“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呵呵,还是要死的??????大哥,那你就帮我个忙,给北川一间客栈的掌柜送个信,就说,大恩大德小凌子此生无以为报,只能下辈子结草衔环当牛做马,方可报答万一。客栈不大,名叫‘歇会儿客栈’,很好找的。谢谢你了。“

“咦?”这姑娘也太坦然了,醉老不禁有些惊讶,她看上去只有十五岁呀,这种时候不该哭喊着不想死的吗?“没别的了?”

凌晓晓想了想,笑道:“还有一件事,我在北川有两个好朋友,罗家三公子罗锦程和于家二公子于思哲,罗公子为人直率鲁莽,于公子谨慎稳重,拜托你先和于公子说好,请他看住罗公子,不然罗公子一定会冲动的。除此之外,便没其他事了,麻烦你了。“

醉老对这小姑娘有了些体质之外的兴趣,问道:“你不用回乡安葬?也没有其他口信?”

凌晓晓脑中闪过地虎,他对自己不错,但还不致特意告知,至于潘陶,他或许已经死了,于是便摇了摇头:“没了。回不回北川于我并没有区别,随意埋了就好,再说,你帮了我的忙,我也不好意思让你大夏天背着一具尸体到处跑。”

醉老不禁啧了一声,心里有了些底,以这姑娘的心性,或许可以撑过焚心之苦,不过以防万一,还是要和她讲清楚,让她有个准备。此时帘外傲云声音响起:“师父,焚心叶拿来了。”

凌晓晓露出困惑的神情,醉老狡诈一笑:“其实你这毒也并不是无法可解,只是风险太大,我不敢保证一定成功,所以一面派人取药,一面看你意志如何。现在我有了些把握,就看你怎么决定了。”

“能活谁想死。”凌晓晓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说说。”

醉老自动忽略她的白眼,将情况详细介绍了一下,并有意诓她,说由于凌晓晓体质特殊,焚心木已经扎根了,拔除会相当痛苦,希望她有心理准备。凌晓晓很认真地表示,只要能活,一切好说。

“当然,如果没成功,先前答应你的都作数。另外,”醉老眼睛又眯起来,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最终目的,“我救你之前,先叫我一声师父。”

凌晓晓也眯起眼睛,只要不是叫爸爸叫爷爷之类,叫啥都行,“师父。”

醉老心情大好,征得凌晓晓同意后便让进傲云,拿过焚心叶就直接在手中提炼出了汁液,屈指一弹,那团滚圆的绿色液体便没入了凌晓晓背后狰狞的伤口。这时候他的表情才凝重起来:“接下来就靠你自己了,保持清醒,撑不过去的话,一切白搭。傲云,摁住她。”

凌晓晓亲眼看着三片饱满舒展的树叶一瞬间就卷曲粉碎,只留下内部汁液像被什么力量限制一样飘在醉老手上,正处于惊叹中,忽然背部一凉,接着傲云的手就摁了上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以背部伤口为中心,一股恐怖的热浪缓缓辐射到了全身,凌晓晓仿佛看到那些绷带正一寸寸燃烧。

头刚刚感觉到高温的瞬间,针扎的刺痛感使凌晓晓心神一晃,险些晕过去,但她牢牢记着醉老的话,只得强迫自己去想一些事情来保持清醒。她想着北川那个小城,那里有个糟老头子,像父亲一样对自己好,慈爱又严厉;他的老婆正是慈母多败儿的慈母典型,每次凌晓晓被骂,她都会像老母鸡似的使劲护着;还有那三个傻呵呵的胖哥哥,单纯善良,经常被自己耍。若是这次又活了下来,一定要回北川去认义父义母义兄,哦,对了,还有个义妹,茹儿那个傻姑娘,若没有自己护着,肯定又会被人欺负。

刺痛感一波紧过一波,太阳穴如同被一根强力弹簧拉扯着,疼痛逐步而迅速地加强。凌晓晓思绪为之一滞,赶紧又强打起精神,乐观地想,还好灼烧感先到达大脑,头疼掩盖了其他感觉,不然自己还要感受各个神经末梢传递过来的痛感,想想就是折磨。刚想到这,一股异样却强烈的痛觉从脚尖飞窜到大脑,只一霎,凌晓晓瞳孔就放大了一圈。

“师父,她……”傲云手下一片滚烫,凌晓晓的状态比他预想的要差,按以往的经验,瞳孔放大都是到后半段也就是焚心时才会出现的,而现在刚刚开始,他有些担心。

醉老却似浑不在乎,摆摆手:“没关系,你不要插手,别帮了倒忙。”不过他的眼睛一直盯着浑身烫红的凌晓晓,给普通人取焚心木他还是第一次,是以须臾不敢放松。

凌晓晓调整状态,继续努力分散注意力。罗锦程,罗锦程这个人就是个大二百五,想起一出是一出,开玩笑没遮没拦没羞没臊,还爱动手动脚的,没准还有多动症,还好有于思哲互补。于思哲整个一装逼惯犯,成天端着个劲儿,不过他还是挺靠谱的,还算沉稳,只是隐隐有些不靠谱的潜力,让人心里偶尔不安一下。对了,他还有份缘分,等以后再见一定要听听详细。可是,据说天宗宗主自己有个女儿,那么为何要求门下弟子单身呢?简直可恶!等身体好了一定要联合罗锦程捣乱一番……嘶,好疼啊,全身都疼,还好老爸老妈不在,不然难免要伤心。唉,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就算被认为离家出走被惩罚一顿也好,好想回家啊……

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痛苦洪水般拍打着凌晓晓的意识,无数次决堤的关口都这样被她硬撑了过来,感受着全身水分都蒸干的恐怖错觉,她终于撑到了焚心的阶段,不过此时的她意识已经很模糊了,身体的皮肤已经干裂,嘴里几乎冒出烟来,三人都不清楚她是否能继续撑过去。

“师父,若小师妹自己不能……可否以外力协助?比如我将她体内的热量渡到我身上……”傲云手肘以下的皮肤已经肿胀变红,可他依旧面色不改,再次建议道。

醉老抿嘴不语,他心里也没底,毕竟没人试过。况且,若真要这么做,也不该是傲云出手。

“救……我……好疼……”凌晓晓已经感觉不到自己哪里发出的声音,只觉得脸上似乎有两行清凉,但这并未带来任何缓解效果,只让接下来的灼烧更加明显。

该来的总会来,伴随着一阵哔哔啵啵的爆破声,一股热浪一路烧焦着全身的血管一路直冲进心脏,轰然一下,心脏似乎在三人眼前化为齑粉,凌晓晓全身僵直,终于失去了意识。

31 夕影

面前一片混沌,无数尘埃漂浮着,远处无数的光点不停闪烁,其中一点极是夺目,那光很温和,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凌晓晓不禁朝它走去。(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啪啪的脚步声在这无垠的虚空中格外刺耳,凌晓晓停下来,向脚下看去――是空的。这才发觉不对,自己应该是在疗伤,怎么到这里来了?这是哪里?身上怎么不痛了?

脑海中突然冒出一股恐惧――难道自己死了?这是要进地府了?凌晓晓甩甩头,不能这样啊,千辛万苦穿个越就是送死的?

怔然间,前方光点的吸引力突然像是加大了,背后也似有股推力,迫使她迈动脚步。凌晓晓心中惊惧,绷紧双腿决不妥协,用力太大她甚至听到了脚下摩擦的吱吱声――咦,脚下一片虚无,跟什么摩擦?

凌晓晓力气大,却有个弱项,那就是拔河。此刻她全身绷紧,使劲往后坐,以使自己不至于一触即溃,可弱项不是白弱的,往后坐的力道控制不住,整个人突然就失去了平衡,只觉得一股大力把自己的腰扭得咔吧一声,一下飞向前去。

凌晓晓挣扎不得,双手双脚像灰太狼似的甩在后边,嘴巴张开全是气音,不禁心中一凉。这虚空之中再无别人,自己又做不到自救,难道穿越过来就是该死的?

卧槽!

想到这两天的遭遇,凌晓晓一阵火大。老天这么玩她,到底什么意思!濒死濒活这么多次,悲喜更迭往往复复,换了一个心理承受能力差的早就彻底废了!就算凌晓晓,现在也有些吃不消――让死还是让活,给个准信成吗?

郁闷归郁闷,当务之急是解决眼前的困境。她的视野已经越来越模糊,似是被风刮得蒙上了一层泪,与那摩擦一样,真不知道这风是哪来的。

凌晓晓全身绷劲,四肢挥舞妄图触到一丝着力点,还别说,她的手竟真的划到了什么东西,似乎是布料。机不可失,不及细想,凌晓晓赶紧用力抓握,竟然真的止住了去势。

她心下一喜,身子一转就双手抓住,与此同时双腿紧蹬,整个人就这么站住了。凌晓晓不敢大意,感觉那股吸力有所减弱,便趁机又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站定。(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棉花糖气息未稳,忽然意识到那布料出现的蹊跷,却又不敢松手,只得顺着去看出处。

手中是一片广袖,底色纯黑,银光点点,再向上,是半面前襟,另半面是裸露在外的胸膛,其上一段劲颈,顶一张俊脸,脸上紫眸闪闪,额角一个银亮亮的“凌”字。

“看够了么?”清扬悦耳的男音自紫眸男子嘴中发出,凌晓晓听的一愣,忙收回视线,手却仍紧紧抓着袖子,被那冷冷的紫眸盯着也丝毫不松。

“你是谁?这是哪?”凌晓晓身高约一米七,抬头问话时却发现自己只到那人胸口,本来逼问的口气因角度变似慌乱,不由六个字一个比一个没气势。

那紫眸男子却不注意这些,或许本就没几个人比他高,他已习惯了,只是在凌晓晓与那光点之间挥一下手,那股吸力彻底消失不见。“我叫夕影,这里是虚境。你若走入了那点光,就真的死了,任谁都再无回天之力。”

此人目光虽冷,凌晓晓却察觉他并无恶意,似乎还有些好意在话中,忙追着问道:“虚境?虚境是什么地方?那道光有什么问题,为什么进去会死?我们要怎么离开这里?”

夕影转过身子,向一侧走去,凌晓晓扯着他的袖子步步紧跟,他也没有情绪。走到一处――凌晓晓也不知道是哪,虚空之中看起来哪里都一样,两人盘膝坐下,屁股底下空无一物,凌晓晓心里惴惴的。

“虚境是将死之人迈向死亡的必经之路,之前吸引你的那点光,就是门户,一步踏进去,从此世上就再无你这个人了。至于离开这里,于我容易,于你却难。”

夕影言简意赅,显然不喜欢多说话,凌晓晓只能主动问道:“这是为何?”

“虚境只有一个出口,便是那里,”夕影指向唯一有蛊惑吸引力的那点白光,“却看不到任何入口,一般出去只有那一条路。若要活下来,倒并非无法,只是必须先找到那个不存在的入口。我是活的,神魂与身体联系紧密,我要出去只需心念一动;而你,现下灵肉疏离,别说入口,就是大概的方向都摸不到,四处摸索的话,只怕还没找到入口,你的神魂已经磨损殆尽了。”

凌晓晓身上被他玄之又玄的话激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想笑笑不出来:“你是说,我现在是鬼?这、这怎么……”话未说完,她突然察觉到异样――自从到了虚境,自己身上的伤似乎都痊愈了,一处都没再疼过,她不禁伸手去摸,入手一片光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居然片缕不着……忙松了袖子,转身抱膝,就留个后背给他。

“C!夕影,衣服借我一件!”

夕影打量她一眼,并未觉得这光溜的人类躯体有何不妥,生死来去赤条条,旦夕祸福庸人扰。想是这么想,他还是乖乖把外袍脱给了凌晓晓,这外袍极大,在他身上合适,在凌晓晓身上却成了曳地长裙,但有比没有强。

凌晓晓将腰带系好,这才转过身来:“你说咱俩都是呃神魂,那为什么你有衣服我没有?”

“……这很重要吗?”

“相当重要!”

夕影不懂人类的逻辑,简单答道:“我是活的,而且有修为,没太注意就把衣服带了进来;你是半死的,又只是个普通人,自然是光着。可以了?”

凌晓晓撇撇嘴,对这个问题就放过了,“嗯,言归正传。你有主意可以让我回去吗?你出去的时候我拽着你可行么?”

“不可行。”夕影想都不想就否决了这个提议,“这里是你的虚境,我出入都不走你的路,跟我出去你也回不到自己身体里,时间久了你还是一个死。”

“那咋办?”凌晓晓抓抓头发,心里觉得这情景真怪,“自己出不去,跟你又不行,难道等着?”

夕影终于眼神不冷地看了她一眼,像在看一个白痴:“我来这里,就是来救你的。”

“你有办法?”凌晓晓话出口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听他前言,这人可不就是有办法么,真是个傻问题。“怎么出去?”

夕影似是胸有成竹,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们人类不是疑心很重么?你信我?”

我们人类?难道夕影是妖怪?凌晓晓不禁向后缩了一下,吞了口唾沫结巴道:“呵呵……不信你跟你扯这么多?不过,那个,你到底是……谁?”

夕影慢慢平伸出手掌,掌中一只锦囊,其上花纹繁复,甚是眼熟。凌晓晓盯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这只锦囊正是自己打开的那只!那么夕影……一大段记忆影像洪水般涌来,凌晓晓似乎看到自己伸出触手捉住了杀手,轰隆隆地将她砸的头破血流;看到自己用触手织成网状,把自己的身体接了过来;看到自己凌于半空,背负墨宇,俯瞰群峦……

不对,这都不可能是自己做的,只能是它做的啊……

“你救我出来,我救你出去。”见凌晓晓愣着,夕影收回锦囊,拍拍裤子站了起来,语气有些怪异,“我已认主,你我便身心相通,只要我替你撑过焚心之苦,身体生机再起,你的肉体和神魂之间的联系就会加强,你要找到入口就容易多了。”

“等等,我有点乱,”凌晓晓拽住他,眸中浮起些许迷惑,“你是、你是锦囊里那个……这怎么可能呢,你们外形都不一样啊。”

夕影有一点不耐烦了,暗中感叹醉老说得对,这些雌性人类的确是世界上最不知轻重缓急的动物。于是不理她的话茬,自行继续嘱咐:“我帮你撑过焚心,并不是以我的神魂支配你的身体,而是靠思维意志,神魂是在我自己身体里的,所以一会儿不要跟着我,那是寻死。另外,这件衣服你回自己身体之前一定要脱掉,不然有可能落下毛病,比如经脉受损或者瘫痪。这里我不能久待,你若记好了,我就走了。”

凌晓晓听他要走,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抓紧时间问了一个重要的问题:“那入口出现时有什么征兆,或者入口本身有什么特点吗?”

夕影眼中第一次有了神色,是在回忆,还有些纠结:“入口出现时会有一种亲切感,让你不自觉想要靠近,与出口不同,出口处是吸引力,就是……你还是自己感觉吧,我也说不清。”

凌晓晓领会得很快:“明白了,入口处是家中亲人的感觉,出口处是心仪对象的感觉,对吧?”

夕影并不太懂人类的感情,只大略觉得应该就是这样,便点了点头,“嗯,我可以走了么?”

凌晓晓点头:“可以了,谢了啊!”

“……松开我的腿。”

凌晓晓这才注意到,自己刚刚拽住的是夕影的裤腿,忙撤了手,顺便赔上一张歉意的笑脸,笑容还没扯大,眼前便已没了夕影踪影,不由撇了撇嘴,自顾自咕哝道:“他这么帅竟然不是人,啧。”

32 脱险

虚境中,凌晓晓在等待救援,现实中,醉老也正在努力将她唤醒,然而事情不会那么顺利。(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凌晓晓的呼吸忽然消失了。

傲云试探几次之后才敢确认这个事实,不可置信地望向醉老――师父救人,无论这人距死多近,都从没失手过,可这次……观察了一下醉老的表情,小心翼翼开口道:“师父,小师妹断气了。”

醉老面色不善,目光紧紧锁在凌晓晓身上:“脉搏。”

傲云的手搭上凌晓晓手腕,瞬间便红上肘部,汗水如沸腾般飞出毛孔,落在冰凉的竹地板上嗤嗤作响。约一分钟后,傲云已汗湿衣衫,才把手收回:“很微弱,时沉时浮,时隐时现。师父,是否可以将小师妹身上的热量引到我身上……”

“不可以,一是为师没把握,二是,替她受罪的人怎么也不该是你。”醉老神色复杂,“把夕影带进来。”

夕影?傲云脱口问道:“师父不是说过,待它认主后就不再放它进竹林了么?”

“特殊情况,带他进来。”

似是证明醉老的决策正确,床上的凌晓晓突然弹了一下,然后开始剧烈咳嗽,睁开眼来,出现的不是黑瞳,而是紫眸。醉老眼前一亮,催促道:“赶紧去,最快速度!”

只片刻,夕影便降落在竹屋外,一只触手还裹着倒霉的女杀手,额上凌字愈发清晰耀眼。紫眸扫过竹屋,淡漠气息尽敛,把前爪交叠在一起,庞大身躯缓缓趴了下来。

醉老看着凌晓晓渐渐清亮的紫眸,放下了心,淡淡开口道:“为何不进来?离她越近,她活下来的可能就越大。[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紫眸中掠过一抹厌弃,凌晓晓偏过头去不看他,眉头微皱,面上浮上痛苦之色,新一轮焚心开始了。

醉老苦笑着摇摇头:“不至于吧,不过关了你几百年,就这么讨厌我?你可想好了,若是她没能活下来,你还得再被我关几年。真的不进来?”

屋外传来一声嫌弃的低吼,醉老识趣地闭上了嘴巴,将注意力放在凌晓晓身上。

一份痛苦均摊成两份,果然就轻了很多,特别是在夕影有意分担大部分的情况下,凌晓晓的痛苦程度一直维持在一个范围内,屋子里的气温慢慢降了下来,恢复了正常水平。

而屋外却是另一番景象。夕影周围雾气腾腾,身下草叶由绿转黄,由挺转蔫,最后化为齑粉。开始这个过程只是缓慢进行,渐渐地,速度快了上去,半径也越来越大,逼得傲云步步后退,他不敢想象这样的热量该如何由一个普通人承受,这根本不是单纯靠意志力的事。

在傲云看不到的雾气之内,夕影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筋肉的抽缩和血管的暴胀都呈级数增长,从四肢百骸传递而来的灼烧感远比凌晓晓先前所受到的总和还要重上许多,而且还在持续加重,它的身体慢慢显现出一种病态的红,银斑散发出些许清凉,也不过是杯水车薪,不消片刻,银斑也染上了红色。又一轮焚心袭来,额上的凌字阵阵闪亮,夕影开始颤抖。

脑海中浮现出一道早已模糊的身影,夕影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浓重的悲恸,“那时候,你也承受着这样的痛苦吗?”

那道身影缓缓转过来,模糊的面容上只有笑意清晰,温和的声线似是穿过叠叠时空而来:“我没事儿,你快点好起来,说好了要陪我下山喝酒呢。”

“好……”声音无法突破这重痛苦的外壳,闷在心中却是晚了多少年的承诺。泪水蕴在眼角蒸发成水汽,将那道身影遮得更加模糊,夕影闭上了眼睛,希望可以看得更清楚一些,而这也不过徒劳。

“夕影啊,你觉得我和你提过的那小姑娘怎么样?”温和的声音带着一丝丝委屈,“我觉得不错,各方面。可是我和她说了句话,她就要打我,这脾气也太爆了。”

夕影闭着眼睛,明知这是幻影,却在心中应着当初那句话:“你就该打。”

“你都不问我说什么了么?”

“你的话一句都不中听。”懊悔盈满心脏,泪水溢出眼眶。夕影痛苦地蜷起身体,心脏剧烈收缩,皮肤开始爆裂,而身体的痛如何及得上心里的痛。

这心痛已痛了几百年,不分日夜。

哔哔啵啵的响声自雾中发出,伴随轻微难察的呜咽,传入醉老的耳中,引得一声轻叹。叹夕影重情,也叹凌晓晓命大。夕影连几百年都撑得过,这对常人来说漫长的焚心之苦于他也不过眨眼般,凌晓晓这万年难遇的好苗子算是拾回了一条命。

焚心一直持续到了傍晚,停止时土地已被烤成一片焦黑,竹子因为醉老的护持免遭于难,而屋外空地早已看不出夕影的样子。不过醉老不担心,夕影不会有事的,取出凌晓晓体内失去作用的焚心木放好,又将伤口缝合,最后结结实实地包上几层布才满意地拍拍手,现在只等凌晓晓醒来了。

心情大好的醉老此时忽然想起了潘陶,自己整整一天都在紧张小徒弟,似乎忽略了这个小子,万一给他跑了,到手的小徒弟不是要飞了?这个顾虑在他掀开帘子的瞬间就打消了,潘陶被打晕扔在椅子上晕了一天,傲云做事就是靠谱,不过还差点。

“傲云啊,下次记得绑上。”

虚境之中,凌晓晓忽然坐直了身体,她感受到一种归属感,不浓烈却勾住了她的心脏,朦朦胧胧的,她猜到这就是夕影所说的入口了。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她向着那个方向跑去,浑身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越跑越快。而那个入口却似随着她的跑动在移动,忽而在左忽而在右,凌晓晓跑岔了气也没跑到。

凌晓晓站定,喘着粗气,大汗淋漓,在心中咒骂不已。低下头打算休息一下,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还穿着夕影的衣服,正在庆幸发现的不晚,一股不知所起的悲痛袭上心头,她弯下腰来,捂着心口,大颗大颗的眼泪低落进虚空消失不见。

那种归属感越来越强烈,凌晓晓等不及泪停,扯掉衣服继续跑起来。不知跑了多久,她的视线中出现一片翠绿,似乎还有人影晃动,于是脚下更加有力,耳畔生风,她听到人的声音,模模糊糊的听不真切,心中激动难当,大步跨出,呼地一下天旋地转,眼皮沉重地抬不起来,用了很大力气才哼了一声,缓缓睁开眼睛。

“师父,小师妹醒了。”眼前一张面瘫脸,眼神却是喜悦的。凌晓晓确认,自己活下来了。

33 醉老(2)

刚刚醒过来的凌晓晓着实反应了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置身何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这是一间小竹屋,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上,身旁是两位一模一样的面瘫,气质一冷一暖。白帘掀开,走进一个略有些眼熟的青年男子,笑眯眯地挂点贱相。

醉老走近,笑得越发亲切起来,用自以为温柔的语调问道:“醒了啊,现在感觉怎么样?身上有哪不舒服吗?”

凌晓晓想不起他是哪位,正值胸中悲伤未散,鼻子一酸,眼角流下两行泪来,声音哽咽虚弱:“你是谁?”

醉老深吸一口气,保持住笑脸,“我是你师父,我救回了你的命。想起来了么?别哭别急,慢慢想。”

谁哭你了?凌晓晓闭上眼偏过头,记起来疗伤之前的事情,想起了他是谁,不禁无语凝噎,唉,既来之则安之,师父这种东西,认了就认了吧。脑中忽然闪过一双紫眸,又睁开眼:“夕影呢?”

醉老颇为不爽,这里三个大活人巴巴地守着你,你却念着一头御兽,尤其醒来一句师父都不叫,真是没心肝。于是慈善的脸也不端着了,阴阳怪气道:“在外面,它不进来。丫头,知道你睡了多久、耗费了为师多少精力物力吗?你准备怎么报答我?”

“师父?求你了,”凌晓晓泪水哗哗流,服软看起来都十分真挚,“我能出去见他吗?”

主人与御兽之间深刻的牵绊,无关情感,从订契一刻起,双方心魂相通,互相的情绪牵动着彼此心念,醉老暗道自己这醋真是吃的没水平。(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对着凌晓晓的的眼泪,不由于心不忍起来,于是道:“你伤太重,还没恢复,不能下床,我去叫他进来。”

看着醉老温柔离去的背影,双胞兄弟的眼珠差点掉下来,不过面上是看不出这种心理活动的。傲云很淡定地问道:“小师妹,要喝水吗?”

凌晓晓虚弱地摇了摇头,小声问道:“我昏迷了很久吗?”

“不久,今天第四天。”傲云细致地解释道,“但每一个时辰要喂一次水,每一个半时辰要翻一次身,每天喂四次药,一天换一次药。由于焚心,你的皮肤有部分烧伤,换药时要很小心,所以师父真的耗费了很大精力。”

睡了三天,感觉上却不过一天,虚境中的时间走得好快,若是出不来,大概也不会觉得无聊。五感正在缓缓回归,痛觉从身体各处汇集到大脑,凌晓晓疼得龇牙咧嘴,强行挤出一个不知如何形容的笑:“那真是辛苦了。师兄怎么称呼?”

“他是沧海,大师兄;我叫傲云,二师兄。”傲云见她表情扭曲关切道:“伤口会疼一段时间,大概七天,这段时间不要乱动;然后会痒,你不要挠,不然可能会留疤。”

对于疤痕问题凌晓晓不是很在乎,她在乎的是:“我是小三子吗?”

“不是。”这次回答的是沧海,一开口就似乎有一股冷气吹进了屋子,把心情都冻住了,“你要是没什么要紧问题,就不要说话了。”

凌晓晓表情僵了一下,暗自感慨这世上竟有如此不会聊天的人,穿越一次真是长见识。

傲云赶紧跟进解释:“大师兄是担心你的身体。若要排一下行,你算是老八。其他人都不在这里住,等你身体好转,我会带你到处转转,拜访一下他们。”

凌晓晓龇出一排小白牙,明确地表达出对傲云的好感,“傲云师兄,师父怎么还没回来?”

屋外空地,坐着两个大男人,一个锦衣银带一脸无奈,正是醉老;一个双膝盘起、身材高大、皮肤黝黑、额头刻字,表情淡漠似已入定,正是夕影。

“夕影,”醉老将手在他眼前晃来晃去,“那丫头醒了,感觉到你的心情波动了,哭得一塌糊涂,现在想见你。”

夕影不为所动,周身黑雾涌动,在给自己疗伤。焚心之苦,岂会半点痕迹都不留下,凌晓晓昏迷多久,他就给自己疗了多久的伤,然而手臂仍有一处破裂的血管未长好。

醉老凑近一些:“哎,进去见见她吧?”

夕影不为所动。

“去嘛!嗯?”

依然不为所动。

“你去不去?”软的不行来硬的,醉老站起来,指着竹屋说:“你们订了契,实力、心境都互相影响,而她现在比你实力弱,受你影响相当大,若是你不加以疏导,很容易给她带来不可磨灭的创伤!”

夕影嘴唇微动,口型是在说:“放屁。”

“那我们换个角度。你这样做会影响你们今后的关系,默契度会下降,然后到一定地步自动解契,你再次变成无主之兽,再次被我封进那个狭窄的袋子,几百年不见天日。”

夕影想说什么,嘴唇动了两下,啥也没说出来,专心疗伤。

醉老啧了一声,这是不疗好伤不说话的意思?于是抬手在他臂上晃过,一丝清凉气渗入,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光滑如从未受伤。夕影终于睁开眼睛,紫眸中写着多管闲事。

“刚才想说什么?”

“你已经一千岁了,活不了那么久了,没有人类活到那个年龄。随便你关着我,又能关多久呢?”

“那你说吧,你怎样才会进我的小竹屋看你的小主人一眼?”若不是多年相熟,醉老一直对夕影充满兴趣,光凭凌晓晓的面子还真不能让他死皮赖脸软磨硬泡。

视线飘向竹屋,夕影轻飘飘开口:“我不想和你出现在一个空间。仅此而已。”

“你是傻吗?”醉老张大嘴巴,难以置信地围着他转了一圈,怀疑他是不是把大脑落在袋子里了,“你现在不是跟我在一个空间吗?进屋去正可以离我远一点啊少年。”

夕影有些尴尬,站起来都没有拍裤子上的土,赶紧跑进了小屋,身后传来一串嘲笑。

醉老止住笑声,目中疲倦终于难掩,翻身跃上屋顶,信手捻出一把竹叶扇,覆于面上,昏昏睡去。

人啊,还是要休息的,休息好了,才有力气去处理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比如那位被焚心波及的杀手姑娘,反正她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34 熟悉

见到夕影的瞬间,凌晓晓心中的悲恸就暴涨起来,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泪水又开始哗哗流,流到一些小的伤口上,痒疼痒疼的。(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夕影忙控制自己的情绪,将所有消极情绪收敛到最小程度,待她眼泪停住才近前去,对双胞兄弟道:“这里有我看着,你们也去歇一下吧。”

傲云稍稍颔首,转身去招呼沧海,却发现他已经走了。

“夕影,谢谢你救了我啊。”凌晓晓抬起未受伤的那条胳膊,抹了抹眼泪,碰到伤口疼得一龇牙。

夕影眼神依然淡淡的,不太自然地开口:“应该的。”

凌晓晓听出几分疏离之意,却不太明了原因,她也不是会问的人,她不问,对方也不会说,曾经很多朋友就是这么从身边消失的,起初她想不通,后来也就明了了,但她依然get不到这个技能点,却学会了清晰地表达出自己对对方的在意,这也算一种迂回策略了。

“我在虚境中感觉到很难过,直觉告诉我那是你的情绪,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感受到你的心情,但是,那种程度的压抑,憋着并不好,或许说出来会让你舒服些。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再问,无论什么时候你想说了,我都做好准备听着。”

面对凌晓晓诚挚的目光,夕影感觉心中压上一颗大石,转过头不去正视她的眼睛,避重就轻道:“你会感觉到我的情绪,是因为我们之间订契了,所谓订契,换种说法就是御兽认主,你是我的主人,我是你的御兽。订契之后,****之间神魂相通,在一定程度上会共享情绪、感知对方位置,待默契提升,还可以共享视野甚至互相控制身体,最终可以达到合一,但这只是理论上,自古至今,并未记载有谁做到合一。”

凌晓晓清楚他在转移话题,任谁在一个刚认识的人面前,也不会说出自己心中最深的那处隐痛,于是她也就顺着问道:“订契?我们什么时候订的契?”

“在那片空地,你向我丢了一根沾有你的血的木棍,恰巧我头上有道伤口也在流血,恰巧你砸中了那里,血液相合,就订契了。(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夕影神色淡淡,凌晓晓却听得替他憋屈:“不好意思啊,你那么厉害,我这么衰,却让你屈尊和我订契了。这个能解开吗?”

“能,一是你死或者我死,二是降低默契度,低到没有默契就可以自动解契了。不过我们刚刚订契就完成了身体控制,别人要磨合很久才做得到这一步,所以后者就不要考虑了,还是死一个比较简便易行。”夕影眼神斜扫过来,显然他也是对和凌晓晓这个弱鸡订契耿耿于怀的。

凌晓晓赶紧避开这一计眼神杀,对她而言,前者才是最难做到的。

夕影收回目光,继续科普:“我也不算委屈,订契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天时地利都容易,难点在于人和。不过你和我,天时根本没有,地利勉强算是占了,而订契却简单迅速到了极点,默契度也是极高,只能说明,我们占尽了人和,也就是体质和思想乃至性格都很相称。所以,作为我的主人,你以后也不会太弱的。”

夕影语气平和,完全没有自大或调侃的意思,仅仅是陈述一件事实,凌晓晓心里却略有些不舒服。最让人纠结于心的,不是别人的嘲笑贬低,正是对你的信任和期待,因为会害怕辜负。“你就这么相信我?没准我就是个摆设呢?”

“不会,”夕影目光灼灼投向窗外,似乎投到了另一空间,“主人与御兽的实力最差也是对等的,最不济的情况,我停止进步,而你也要达到跟我差不多才会停止。不过和你订契之后,”目光转移,移到凌晓晓脸上,“我发现我的实力提升空间忽然又大了很多,你怎么会差?”

“你还挺会安慰人。”凌晓晓呵呵一笑,胸中忽然涌起一阵马上压抑下去的伤感,视野中夕影的表情失控了一瞬,她不知道这句话又戳到了他哪块雷区,赶紧换了话题:“对了,那个女杀手呢?她没死吧?”

凌晓晓感觉得到夕影的伤感,夕影也能感受到她的小心翼翼,但他不太敢接受这份好意,于是也顺坡下驴转移话题:“交给醉老了,不知道被放在哪里,但应该没死,醉老说要亲自照顾她一番,估计且死不了呢。”

“醉老?”

“就是你的师父,沾酒就醉,是个活了一千多年的老不死,简称醉老。”说起醉老,夕影的话变得生动起来,“不过他醉了的时候很好说话,你以后若是想问他讨什么不好要的东西,不妨骗他喝点酒,他什么都给,不过酒醒之后你的下场不会很好就是了。另外,他没事喜欢捉弄别人,若看到他笑眯眯的,就赶紧躲开,不然你连后悔都没地方哭去。所以,你一定要先修习风属性的上乘功法,跑得快。”

凌晓晓挑挑眉毛:“你这么清楚,不是以前经常被他整吧?”

夕影很坦然:“几百年前实力不济时,的确被戏弄得挺惨,不过后来都慢慢挣回来了,他也没落什么好。你要小心了,他可能会把对我的兴趣转移到你身上。”

“那我跑不掉的时候,你会来帮忙吧?”凌晓晓赶紧拉近关系,夕影却兜头泼下一瓢凉水。

“不管,”夕影抱臂倚在墙边,“这种事情自己解决才有意思。我会在一边看着的,给你鼓劲。”

凌晓晓嘴有些干,让夕影取了杯水来润润喉咙,明知自己现在要多休息少说话,可话瘾上来了止不住:“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俩谁跟谁啊,想当年赵云为了救刘备的傻儿子独闯敌营,你稍微帮我一下都不行啊?”

“你刚刚说的人,是谁?很有名吗?”夕影几百年没有在世间行走,感觉自己已经和社会脱节了,逮着机会就想多问几句。

凌晓晓吸了一口气,三国她就随手翻了几页,根本不知道讲的是啥,只能随口胡诌了:“很有名啊,刘备是三大势力其中一派的首脑,赵云是他的手下兼好哥们儿,身手好讲义气,刘备的儿子落入敌人之手时,赵云二话不说就杀进敌营,从那群穷凶极恶的混蛋手里抢回了孩子,一路拼杀身受重伤,最终将孩子完好无损地带回来交到了刘备手里。结果刘备这人脑子有泡,他觉得为了这么一个黄毛小儿险些让他失去一位好友很不值,随手就把孩子扔地上了。后来这孩子长大了特别傻,肯定就是刘备摔傻的。”

夕影听得入神,道:“世上竟有这般可笑之人,这刘备属哪一门派?梦澜天宗、云沧门,还是燃尘阁?一定是燃尘阁,燃尘阁盛产这种人。不知他是哪一任阁主,竟蠢致斯,燃尘阁没毁在他手上真是历任阁主天灵护佑。”

凌晓晓心虚地咽了口唾沫,小声咕哝道:“那个,我不太记得了呀,我也是道听途说……”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轻笑,接着就变成了大笑,笑着笑着就传来嘭的一声,醉老掉到了地上。边笑边想,这个徒弟,真是对脾气,可怜的夕影,没想到你出来后竟然被她耍了第一次,哈哈。

醉老竟然偷听,夕影着恼,冲出去就要揍他,醉老怎会坐以待毙,闪身钻进了竹林。两人你追我赶,快活的笑声洒遍了整片竹居。

双胞兄弟立在屋檐下,皆是目瞪口呆,先是见了师父顺从温柔的背影,又是听到师父开怀大笑,今天是什么日子,师父怎么这么不对劲啊。一定是之前的天地异象带来的后果,一定是!

35 识字

醉老对凌晓晓关怀度极高,自从她醒来,一日三餐皆是亲自准备,从易消化的稀粥到复杂的肉蛋类,质和量都精心把控,循序渐进,医药类更是严格把关,喝的不许多煎一秒,敷的不能少抹一厘,在凌晓晓能自己走路之前,连她每天说多少话都控制着。[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凌晓晓的身体素质也是争气,从小磕磕碰碰的,自愈能力很强,再加上醉老的优质干预,醒来不过五天就可以自己下床了,由人搀扶着可以走到屋外晒晒太阳,又过了两天就已经不需要搀扶,而可以自己围竹屋绕圈了,只是走路姿势有些奇怪。

这七天她和夕影的关系拉近了一些,常会拜托夕影四处溜达,然后共享视野,借他的眼睛看一看梦澜山的景色。不过两人距离不可以太远,基本上夕影走进竹林就会中断,凌晓晓每次都只能看到一片翠绿,然后就是一片漆黑。据夕影说,这是因为凌晓晓目前毫无修为,二人之间的联系也会受到影响,等她伤好,开始修炼之后,这种情况会好转。于是凌晓晓更加希望自己好起来的快一些。

但这种愿望在醉老确认她的身体可以修炼之后,被狠狠打击了一下。

在凌晓晓醒来十天后,醉老抱着一摞书走进了她的视线,并嘱咐道:“这十本书是功法基础,无论修习哪种属性都要先学基础。先自己看过,不懂的地方问你师兄,还不懂再来问我。”

凌晓晓满口答应,兴致冲冲地打开了第一本书,然后傻了眼,返回来看封面,接着把下边九本都翻了个遍,瞠目结舌——这上面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甚至不敢确定那是不是字。[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师父,我不认字……”

醉老已经走到门口,又反身回来,有些不相信:“你不认字?据天王地虎信中描述,你可是深明大义舍身救人的,没读过几本书,能做得到?”

凌晓晓扯扯嘴角:“这……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嘛。这上面的字,我真的不认识,骗您我五雷轰顶。要不,您先教教我认字?”

醉老侧头听了一阵,确定外边没有打雷后,才笑了笑:“丫头,刚才那句话,可不像是没见识的人说得出来的。不过你说你不认识这些字,我信。傲云这些天都很闲,你可以让他教你识字,只是你得给我个期限,多久可以学会。”

凌晓晓突然有些发毛,似乎自己距离被醉老捉弄不远了,虽然自认很有语言天赋,但也不敢托大,自己给自己留了条后路:“这得看好不好学了,要是好学三四十天就差不多,若是不好学三四十年都有可能。”

醉老露出一个招牌微笑:“好,那就这么说定了,三十天后我会再给你一本书,随意指定一页,你若不能念下来,会有一个小小的惩罚。”

“谁跟你说好了啊!”

“至于什么惩罚,到时再说。”醉老双手背后,完全不听凌晓晓说话,优哉游哉地向外走去,“三十天后,你大概就已经痊愈了。”

凌晓晓正纳闷这是什么意思,夕影的声音适时出现在脑中:“大概会把你绑在树上吊一天,或者喂你吃点什么药让你跑起来停不下,总之是体罚。做好心理准备,到时他不一定会给你什么书呢。”

凌晓晓在心中大呼倒霉,同时将醉老的八辈祖宗问候了一个遍,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她还是要愁眉苦脸地捧着书去寻傲云,然而傲云正巧不在,只剩一个大冰疙瘩沧海,她只好硬着头皮向大师兄求教。

沧海这人极其没耐心,看凌晓晓带着夕影搬着一摞书来找自己就皱起了眉头,待凌晓晓说明来意,他直接从腰上解下一枚白玉牌扔过来,“自己去藏书楼看,夕影认识路。”

“去藏书楼?藏书楼有字典吗?有字典我也不认识啊。”凌晓晓怀疑沧海根本没听懂她来干什么,正要再解释一遍,沧海突然冷冷扫了她一眼,然后飞身走了,一眨眼就没了影。

凌晓晓只得又转战藏书楼,一路和夕影抱怨,而夕影就静静地听着,时不时拿出水来给她润喉咙,说着说着,凌晓晓也就没了兴致,老老实实跟在夕影后面。

藏书楼,整座梦澜山只得两栋,一栋在主峰,比邻绝尘殿,第三任宗主所建,其后不断丰富图书数量及种类,至今已有万余年历史;一栋就在这简简单单的竹林内,是醉老当年搬进竹林时无聊至极所建,其内藏书量远远超出主峰藏书楼,除共有图书外,醉老将自己见过的功法、新作的药方以及一些从山下淘来的书画,都收藏进了这栋小楼。

但是,这座藏书楼的外观却很小,仅占地百余平方米,高两层,且全由竹子搭建而成,绿油油的,给人不太舒服的视觉体验。凌晓晓站在门口,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错觉一旦踏出这一步,头上就绿油油一片。

夕影将书递给凌晓晓:“把那块白玉牌放在门上的凹槽,门自会打开,你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你不跟我进去吗?我不识字。”

“御兽是进不去藏书楼的,我在外面等你就好。”夕影伸手向藏书楼方向探了一下,凌晓晓立即看到一片水纹一般的空气扭曲荡漾开去,而夕影的手停在水纹中间,无法再前进一分。

凌晓晓心中感受到一丝孤独,不太清楚是来自夕影还是自己。接过那几本书,转身穿过那层水纹,按夕影所说将玉牌放入凹槽,她走进了希望有字典的藏书楼。

里面一切都和她想的一样,所有的书都是用那种看不懂的字编纂而成,光是看书脊心就凉了半截,不由暗骂沧海果然不靠谱,边骂边转身打算出去,然而转身的瞬间,门轰然合死,脚下开始轰隆隆震动起来,吓得她赶紧溜到墙角蹲好。

然后她看到地面凹陷下去,出现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一层层排满了书,书脊处的字闪着柔和的光芒,照亮了整栋楼所有的书。而凌晓晓脚旁的地面逐级下陷,形成一道楼梯螺旋向下,连接每一层平台,直通到最底层。

凌晓晓惊呆了,视线扫过每一级台阶,掠向光芒所及的书,她发现一件神奇的事情——那些字,她都看得懂,并不是通过眼睛,而似直接钻进大脑,由意识做出理解。

她忙从手里抽出一本翻开,依然不知所云,再将书上的字对准地下的光芒,奇妙的事情发生了,这些字她也看得懂了。

她明白沧海为何让她来这里了。

36 书海

藏书楼中的藏书量之丰富,在凌晓晓上下走过一遍之后感叹不已,从天文地理,到历史人文,从玄奇功法,到奇闻异事,大大小小涵盖了人之一生所能接触到的全部方面,而且分类摆放清晰明确,如凌晓晓般浏览过一遍之后便可基本记得任意类型图书位置,便利程度比学校图书馆有过而无不及。[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不过凌晓晓还是撇了撇嘴,这里没有科技方面的书籍,比如外星人研究――算了,这个还是不要有了,毕竟她大概算是外星人。

找一块平地,将十本书一本本摊开,凌晓晓按基础程度给它们编号,拿起一号开始读起来,但只翻了两页她就看不下去了。这本书中尽是一些名词解释和知识脉络,干巴巴的毫无看头,虽然基础,却极是浪费时间,写书的人能写得下来也是耐心极大啊。凌晓晓好奇地翻了几页,发现竟是醉老写的,纸张泛黄湿软,装订已经松散,看样子很有年头了。

将其他几本书也都翻开,却没看到醉老的署名。

这本词释是他写给谁的呢?凌晓晓再将那本书翻开,仔细观察推敲起来。很快她发现前面都是些简单的词汇,解释也是很短,以凌晓晓的水平完全可以看得懂,越往后,词汇越生僻晦涩,解释也越长,有一个词甚至解释了整整三页;除此之外,凌晓晓还发现,前面的字迹稍显稚嫩,写起来歪歪扭扭的,往后慢慢就变得规整起来,再向后翻,醉老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字体,甚至可以通过字去窥探他的内心,比如性格和心情。出乎凌晓晓意料,从字看,醉老竟然是极认真谦逊的人,甚至有些刻板,与现在完全判若两人。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看来这是醉老自己写给自己的,大概是他当年的笔记,没想到他当年也是个好学生呢。

凌晓晓对窥探醉老的过去没太大兴趣,得到结论就把书放到一边,留着当作专业词典用,然后翻开了二号。开篇和神话故事差不多,讲了一个类似于盘古开天辟地的故事,接着又讲了一个耶和华造星星的故事,凌晓晓以为后面会出现女娲造人,但翻到下一页,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世间万物,皆诞于灵,灵发于气,气始于地,地承于天。”凌晓晓错觉自己在看道家经典,自觉地在心里给它补上了一句“天法道,道法自然”,然后才向下看去。

世间万物,皆诞于灵,灵发于气,气始于地,地承于天。故而,天乃万物之源,欲行其是,先从天意,意从地起,标诸气而察诸灵,继而生物。浮云奔马,莫不如是。

然万年相濡,灵物合一,欲行修炼之事,需灵物分离,以物感灵,然后以灵感气,而从天道也。

气从地起,缥缈无形,据灵以攫,转通于物,方为己用。时天地气灵物皆通,入自然之行法,合无状之始终,切忌外力相扰,扰则乱,乱则伤。

只看了三段,凌晓晓头都大了,“灵物分离”是个什么鬼,难道要灵魂出窍?还有那个“气”,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它不只是无形,还没有概念呢。“入自然之行法,合无状之始终”又是什么意思?地虎完全没和她提过,一号里面也根本没有相应解释。

凌晓晓赶紧脑电波呼叫夕影,却如石沉大海,完全收不到回信,这才想起来,御兽无法进入藏书楼,自然也无法收到藏书楼里的信息。幽幽叹一口气,看来只有等出去再问了。

慢慢向后看,凌晓晓发现有一些图示。第一张是一个人以几天前潘陶吞屁吐屁的姿势坐着,身上标出几处黑点和线条,周身隐隐画有虚线,其侧文字写道:“五心向天,气入方中,由上至下,气走全身,由下至上,交于方中,归于天地,此为一周。气走百周,修炼可始。”

凌晓晓跳脚大骂:“我去你二大爷的!气走百周,修炼可始?我还不知道方中是啥呢,就开始修炼了?能不能先告诉我,怎么灵物分离,怎么以灵感气?作为小学课本,你超纲了知道吗?这水平……这特么谁编的!”

呼呼气了一阵,凌晓晓重坐回去,又拿起了二号,接着往后翻。翻着翻着就要哭了,前边的看不懂,后面的怎么懂嘛。再翻开三号,凌晓晓欲哭无泪地将书砸在脸上,躺在地上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毫无征兆地突然跳起来,想起自己可是在图书馆啊,要什么书没有,反正自己是来认字的,看什么书不是看呢?

凌晓晓随便走到一层,闭着眼随手抽出一本书来,这下可是歪打正着了,这书正是写的人体结构,其中夹着几页图片,将穴位、经脉、筋肉、骨骼都一一标注,清晰完整。她看到在穴位图的最上端,也就是人的头顶写着两个大字“方中”,恍然大悟,原来这是个穴位,不过人身上有这个穴位吗?她只知道人中和虎口,于是在图上找到这两个位置,写的却不是这两个名词,而是“天息”和“於钳”。

凌晓晓明白过来,如获至宝,捧着人体书回去将图片一一摆开,开始对照着看二号,果然好懂了不少――除了开头三段,那几段凌晓晓也没办法,只能出去问人了。

对照着人体书,凌晓晓很快看完了二号,并将几张图示牢记于心,然后打开三号,去寻来一本对照,再配合着一号,抓到窍门后,看的也是极快,接着打开四号,再接着是五号……徜徉在书海中的凌晓晓浑然不觉时间流逝,等她感到饥火,已经把八号看完一半了,肩膀以下全都酸痛不已,尤其是左肩和上臂的伤口,翻书时不觉得,此刻稍稍动一下都会疼得冒汗。她忍着把八号看完,把泽理大陆变迁简史记牢,才将对照书籍物归原处,收好自己的书,用外套包起来拎出了藏书楼。

在她走出藏书楼的瞬间,地面轻颤,书脊柔和的光芒消失在地下。

楼外繁星点点,看月亮位置已是后半夜,夜风吹来寒意瑟瑟,四周竹树环合影影绰绰,似是藏着什么诡物,白天的美景,到了晚上却变得鬼气森森,凌晓晓不愿多看,直接循着感应去找夕影。

见到夕影第一句话就是道歉,而夕影全不介意,接过书来,把衣服重新给凌晓晓披上,淡淡问道:“能在里面这么久,字都认识了?”

凌晓晓借着星光翻开一号,发现凡是她看过的部分,竟然真的都认识了,不由兴奋起来,照这样下去,她根本不用一个月就可以把字全都学会。

“没错!夕影,这三十天间,我要每天都来。”凌晓晓不好意思地咧咧嘴,“我看起书来就会忘记时间,以后你就不要陪我来了,不然你自己在外面呆着多无聊。”

夕影视线扫过凌晓晓垮着的左肩,幻化成兽态,将凌晓晓放到背上,依然淡淡道:“等你痊愈再说。”

双翅振动,竹林瞬息过,二人回到竹居歇了片刻,天便亮了。

37 私心

吃过早饭换过药,凌晓晓马不停蹄地去找沧海,想要多借几天的白玉牌,本来已准备好要受几个白眼,没想到沧海极大方地把这玉牌送她了,惊得凌晓晓合不上嘴。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去藏书楼的路上,她问夕影:“你说,沧海怎么就变了性子呢?如此大方,而且说话都不带冰碴子,这还是那个可怕的大师兄吗?”

夕影手里一个小布包,装着凌晓晓的书,漫不经心地回答:“或许他是傲云,毕竟是双胞胎,长相完全一样。”

“不是,这我还是分得出来的,”凌晓晓很坚定地否定了夕影的说法,“他们哥俩气质不同。”

夕影想到一种可能性:“你看看牌子,若我记得不错的话,上面应该有持牌人的名字。”

凌晓晓从腰上解下牌子,举到眼前细细观察,果然看到隐约的浮雕,这浮雕只得两个字――傲云。“他……这是在和我开玩笑?”

夕影显然比凌晓晓沉静得多:“依我看,他应该是在和傲云开玩笑。”

“哈?”冰人也会开玩笑?凌晓晓脑子里冒出一副两人在人前面瘫冷酷,人后幼稚闷、骚的画面来,竟然是意外的反差萌。

夕影不太懂凌晓晓在笑什么,也看不透她又在想什么,暗暗摇了摇头,果然人类不好懂,等凌晓晓笑够了,才问了自己好奇的问题:“醉老给了你三十天,藏书楼中习字又是极快,你为何还是这么急?”

“前些天换药时,我曾向师父提出,想要给北川寄一封平安信,”凌晓晓心里有火,说着话就直翻眼皮,“他不同意。有他的话在,两位师兄也不会做代笔。昨天发现在藏书楼中学字效率如此之高,我就想,我自己写,不求人。”

夕影语气淡淡,却打击了凌晓晓的积极性:“他是不同意你写,还是不同意你寄?要是后者,你写了也白写。”

“对呀……”凌晓晓摩挲着下巴思索起来。若说是不同意写,他有什么立场不同意?写一封信会对他有什么不利影响吗?并不会。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那么只能是拒绝寄信了。可寄信对他有什么坏处吗?貌似,也没有啊……

全心扑在推理上,凌晓晓全没注意到前方出现一道黄灿灿的身影,直到走得近了,那人影发出一声“咦”。

竟然是潘陶。

“猴哥,你怎么在这?”凌晓晓连跳几步,啪的一巴掌拍在潘陶身上,“师父说你已经走了啊。”

可怜的潘陶,醉老为防他泄密,将他关在竹居最为偏远的一隅,正和醉老的竹居成对角,每日饭食不缺,用度不愁,却是一个人都看不到,只能在屋子里或门前空地游荡,完全没有人身自由。要不是这片竹林灵气充裕,利于修炼,他都不知道这十天自己要怎么熬过来。

想到就憋屈,想到就气愤,可他敢怒不敢言,这片竹林里他谁都打不过,只能忍着。今天得了自由立即就冲到了竹林边缘,然而又一次被打击了,原来那层禁制不止禁止外人入内,还控制里面的人出去,潘陶不得其法,冲撞了几次,不仅没能出去,还差点把自己震伤,只得作罢。

而失意乱晃的时候,巧之又巧地碰到了数日不见的小凌子,这小子恢复得实在太快了,不过十天就已能蹦能跳,除了面色还是有些缺血,竟已看不出一点病态。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醉老对他有多重视,而小凌子那声“师父”,更是似一把刀插在他心上。

潘陶心中憋愤,阴阳怪气寒暄道:“是该走,没走成。你身体恢复得很快啊,果然是抢手货,就连醉老都如此上心地伺候着。”

凌晓晓一听就笑了,你这是跟谁置气呢,怎么还拿我撒上气了?向夕影挥挥手示意他不必动武,对潘陶道:“怎么了师兄,谁惹你了?咱先说好,在我这撒气可不顶事儿啊。”

潘陶一听“师兄”更是难受,“别叫我师兄了,你已经拜醉老为师,比我高了不知多少辈,我称你一声师叔祖我都占便宜呢。”

凌晓晓惊异地将询问的目光投向夕影,看着夕影淡定地点了点头,心里就有点烧得慌,深呼吸了几口气才把热气压下去,转向潘陶:“这都不重要。没走成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这么多天都在这里住着?那我怎么一直没看到过你?诶,既然你在这里,那程姑娘呢?也在吗?”

潘陶依旧阴阳怪气:“她在哪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被留下来住了整整十天,十天间哪都去不了,一个活物没见过,今天才重获自由,你是我见的第一个活人。”

凌晓晓感觉自己抓住了什么,问道:“十天?你被软禁了十天,期间没见过人?”

“没错,哼!”想起醉老笑眯眯地脸,潘陶就一阵气闷,这个为老不尊的小白脸!

十天,正是自己卧病在床的时间,当自己可以自由活动了,潘陶也被从软禁中解放了……这里面有什么联系呢?凌晓晓猛然想到另一件事:“猴哥,你说今天重获自由了,那为什么没走呢?反而在竹林里瞎晃。”

这次开口的不是潘陶,而是夕影:“竹林外有一道禁制,是醉老当年搬进竹林时所设,若不得要领,连聂远风都通不过。以他的能力,更不可能了。”

潘陶将夕影上下打量一通,对他直呼宗主名讳十分不满:“你什么人?”

夕影懒得解释,一股死亡气息目标明确地向潘陶掠去,一丝都没有泄露到凌晓晓身上。感受到熟悉的气息,潘陶猛地抬头去看夕影额角,凌字已经渗入皮肤,只剩浅浅的印痕,大概不出五天就全无痕迹了。

将气息收回,夕影依旧淡淡地站在凌晓晓身侧,而凌晓晓看看这个看看那个,根本不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还一本正经地介绍夕影给潘陶认识:“他是夕影,我的好朋友,咱们之前还打过一架的,你应该记得他,只不过那时候他不是这个样子。”

潘陶第一次听见有人把御兽称为好朋友,差点笑出声,但慑于夕影威压,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夕影却是心中一荡,某个空了很久的地方突然涌进一股清泉,温润清凉。

“对了,我记得当时你受伤了,现在好了吗?师父有没有给你送药?”

潘陶别别扭扭的,“好了。当时我强行使用神箭,胸中闷了一口淤血,要说伤,这还是我自己弄出来的,不过当时就被夕影一鞭子抽出来了,倒没落下什么病根。至于你那个师父,你指望他会给我看伤?”

凌晓晓哭笑不得,原来醉老只对自己那么上心。等等,上心……凌晓晓感觉脑子里有道忽闪忽闪的光,想抓抓不实。“那你知不知道,我师父为什么关着你啊?”

“为什么?”潘陶嘁了一声,“他还不是怕我将你已至天宗的消息告知宗主,会有人和他抢徒弟?你是不知道自己多抢手么,怎么样,他是不是恨不能供着你,伺候得可周到了?看看现在,你在没见过其他长老的情况下,稀里糊涂认他做了师父,他的目的达到了啊!”

那道光终于明晰起来,凌晓晓瞬间领悟醉老为何禁止她寄信,原来是为了自己的私心。若是凌晓晓寄信回北川报平安,势必会暴露他已悄悄昧下这个徒弟的事实,到时天王地虎向宗主告状,恐怕他会吃不了兜着走。

凌晓晓暗暗和夕影通气,印证自己的想法,却听夕影淡定回道:“你想多了,聂远风并不能把他怎么样,醉老也并不把聂远风放在眼里,他大约只是不想和别人闹得太难堪而已。”

“这么厉害?可他偷偷收我做徒弟,根本不给其他长老机会,这事迟早暴露,到时不也是很难堪?”凌晓晓装出一副思索之色,不让潘陶知道她正和夕影对话,潘陶也确实没看出来,以为小凌子绕不过弯,兀自滔滔不绝地讲解起来,不过根本没人在听就是了。

夕影淡淡的表情也是一成不变,“或许,他在等一个时机,化被动为主动。”

“他有这么多心眼?”

“活了一千多年,没有心眼也有经验了。”

“哎你说,他在等什么时机?”凌晓晓问完忽然灵光一闪,“难道是,由我说出是我自愿拜他为师,而不是他要抢徒弟?”

夕影转过头来:“大概。”

凌晓晓莫名地有些期待,很好奇醉老会怎么让自己说出那样的话。

她已经打算好,无论如何也不会说的。

38 夕影(2)

凌晓晓很兴奋:“夕影,那道屏障你过得去吗?替我跑一趟北川好不好?”

“你要和他对着干?”

凌晓晓两眼冒光,嘴角勾出一个贱贱的笑:“玩玩而已嘛,他没给我选择的余地,我小小的报复一下也不为过,反正不会怎么样。(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夕影比较理智,好意分析道:“的确该给你选择的余地,可你初来乍到,对各位长老的情况一无所知,根本无法做出最客观的决定,只能是听从宗主安排。而且,以我对醉老的了解,他的确是最适合做你师父的人,从各方面来说。”

“我知道,我也只是小小地恶作剧一下,不会玩太大的。”凌晓晓捻着手指,一肚子坏水似乎就要捻出来,大略的计划也慢慢捻出形状。

“我出不去,”夕影似乎对泼冷水情有独钟,刚刚才嘲笑过潘陶,现在又来打击凌晓晓,“这道屏障被特别下了禁咒,只针对我。”

“什么?”

“前些时候,醉老察觉到我的机缘已到,不过是在山下,于是便要带我下山去寻,去向聂远风辞行时,恰巧碰到了潘陶,听到他说要下山游玩,便将封着我的袋子交给了他,说是保命用。

“醉老封了我几百年,烦弃了我几百年,终于等到了可以放我出来的一天,迫不及待地加固了一下屏障,加入了禁咒——若我认主,便再也不可进入这片竹林。不过天意弄人,我的机缘竟然是你,而你成了他的徒弟,我又进来了,只是这样就出不去了,除非他撤去禁咒。”

凌晓晓听得迷糊,揉了揉后脑勺,问道:“他怎么能察觉你的机缘?而且直接把袋子给别人难道不会让咱俩错过吗?还有,他为什么要封起你来?为什么你认主之后就又不管你了呢?”

“第一个问题,他会看星象,可以推算出我的机缘;第二个,机缘既在,无论如何都不会错过;三,”夕影眼神飘忽,瞳仁颤动,似乎内心在挣扎,“三,当时我脾气暴躁,经常伤人;四,认主会收敛心性,中和御兽暴虐,若我认主,就不必再由他看管了。(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凌晓晓直觉这里还有料可挖,但听夕影闪烁其词,便作罢了。一些事,他越不愿提,就越说明这结在他心中扎根多深,外人无论如何都是帮不上忙的,只能他自己想通才算圆满,不然只会把结越解越乱。

凌晓晓就是这种人,她很理解夕影的状态,很清楚他现在需要什么,于是抓住夕影的胳膊,微微握住,给了一个很坚实的力度。夕影一愣,面部肌肉不觉就软了一下。

此刻,被晾在一边的潘陶终于察觉不对,自己口沫横飞的说了半天,原来都说给竹子听了,而这两人完全沉浸在他们的世界里,视自己为无物,才降下去的火气噌噌又涨了上来,故意超大声地咳嗽一声,震飞了附近的鸟儿。

夕影一个眼神杀过来,他立刻老实了。

凌晓晓看气氛有些尴尬,忽然想起昨晚上没看懂的那三段话,于是赶紧把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将那三段都背了一遍,相当谦恭地向二人请教。

潘陶性格阴晴不定,但对修习功法却是很认真的,当即蹲下来在地上画出一个人形,边指点着边讲解道:“世间万物皆是物与灵的结合体,书中言,万余年前物与灵的结合并不紧密,物——你可以理解为人体——可以感觉到身体里的有一个异物,那就是灵。这种情形下,人体对外界的感受是最灵敏的,可以很轻易地感受到气,并引导气通过自己的灵,而灵会将气中所蕴含的能量传递给人体,人便达到了修行的目的。

“不过经过万余年的磨合,物与灵已经结合为一体,对外界的敏感度已不似当初那般高,甚至很多人感受不到气的存在。在这时,想要修炼就必须令身体回归物灵相疏的状态,以便感应天地之气。所谓‘灵物分离’、‘以灵感气’,就是这个意思了。

“至于‘入自然之行法,合无状之始终’,这句话的意思就很简单了,基本就是说,你人顺应天地,在修炼过程中与天地混沌本源相契合,感应最纯真最原始的气,从而与自然融为一体,进入无我境界。不过这时候要是有人捣乱,比如推你一下,你就很可能会变成一个傻子。”

凌晓晓不太能接受这番解释,“灵物分离,就是半死吗?我才刚活过来啊,又要我死?而且半死不活的时候,灵不是在虚境吗,这怎么感受‘气’啊?”

潘陶人生阅历有限:“虚境?虚境是什么地方?”

“死过的人才知道的地方。”夕影不全然认同潘陶的解释,蹲下来重新画了一个人形,“他说的基本都对,但有一个却错了。灵物分离本意与他所说差不太多,但真正实施起来却是另外一个意思,并不需要真的分离,而是以物去感受灵,它不是你的原配,又存在于你的身体之中,根本不需要分离就可以感受到。你现在身体还未恢复完全,更容易感觉到它。另外,若要令灵物分离,必须先感应到灵才做得到,所以,感受到灵才是一切的前提。你刚才背的那句话,‘灵肉分离’四个字应该是谁做的读书笔记,再经过几次重抄,被错抄成了正文。”

潘陶不爽:“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看这本书的时候,根本没有这四个字。”夕影眸色幽幽,颇为瘆人。

“呵,这本书的版本……”潘陶的话戛然而止,这本书的最新一版,一部份存于绝尘殿旁藏书楼,一部分存于醉老这边的藏书楼,誊抄时间距今已三百年,上一版距今七百年,而这两版他都看过,皆有“灵肉分离”四字,再上一版由于年久日深损毁严重,早就处理掉了,所以,夕影看的是哪版?这么算的话,他岂不是比宗主都要大上很多?

凌晓晓显然没想这么多,她问了另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你昨天不是说,御兽进不去藏书楼吗?”

夕影眼神又开始发飘,“是别人带出来后,我看到的。”

潘陶又是一惊,掰着手指头数起来,据记载,天宗于一千二百年前禁止带书出藏书楼,那么,夕影的年龄岂不是要大于一千二百岁?御兽有可以活这么久的吗?

“别算了,”夕影站起来,手里拎着那个普通的小布包,“我今年不到一千三百岁,比醉老稍稍年轻一些。”

潘陶张大了嘴巴,如遇鬼魅。

凌晓晓歪头,一千三百岁很大么?这里修炼的人似乎都很长寿,昨晚看书,随便翻了几页就看到十来个人活到近两千岁呢。

不过她并不知道,纵观大陆历史,活到两千岁的也就那么十来个人,全被她随随便便翻到了。

39 逗比之魂

凌晓晓对别人的年龄并不感兴趣,学到知识便跃跃欲试,想要付诸实践。(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待辞别潘陶,她迫不及待问道:“我现在可不可以开始修炼啊?你刚才说,我正比别人敏感,那我立刻修炼是不是可以事半功倍?”

夕影不赞成,“醉老只说让你看书,并没说让你开始修炼。”

“可是他是在确定我的身体没有大碍,可以修炼之后,才给我这些书的。他的意思应该就是,我看懂这些书,就可以开始修炼了,对吧?”

夕影淡淡瞟了一眼凌晓晓神经兴奋的表情,让步道:“你书还没有看完……看了多少了?”

“八本,”凌晓晓抿嘴一笑,极是嘚瑟,“再有两本,我就可以着手修炼了?”

夕影没想到她看的这么快,稍稍怔了一下才说道:“一定要看懂,全部看到心里去,然后出来修炼,我给你护法,不然出了问题死在里面都没人知道。”

凌晓晓一拳擂在夕影胸口,激动道:“好嘞!”

这一拳打得夕影很不自在,活了一千多年,还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他身为兽类也不禁提醒:“矜持些,姑娘家不要这么粗鲁,你简直比男人都放得开,这样嫁不出去。”

对于夕影的迂腐思想,凌晓晓及时展开了拯救行动:“首先呢,我就没打算将嫁人作为人生目标,它仅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已,并不是中心;其次,每个人都是不同的,若我和别人一样,毫无辨识度,那么我的丈夫娶了我和娶了别人有什么区别?再次,男人应该是怎样,女人又该是怎样,这不都是人们长久以来形成的思维定式么,既然如此,打破它又有什么不可以?”

以手背拍了拍夕影的胸膛,凌晓晓笑出前所未有的个性:“跟着自己的本心走,这是原则。[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这样,接受我的人,我也会接受他;而通过曲意逢迎得来一个接受我的人,实在没什么意义。”

夕影有些恍惚,类似的话,多少年前也曾有人说过,飞扬自信,世界都不在他眼中,世人的眼光又岂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凌晓晓目光炯炯,与夕影脑中的人影重叠起来:“活就活一个开心,何必被那些条条框框圈住呢?我想怎样装扮便怎样装扮,想如何行为就如何行为,只要不违拗本心去做那些自己所不齿的事,这些细枝末节又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怔忪间,眼睛捕捉到两道明亮的视线,清澈如水,犀利如剑,夕影张开颤抖的嘴,想要叫出那个名字,可音至唇边,眼前却清晰起来,凌晓晓的五官出现在视野中,并非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也不是那样令人难以忘怀的神态。

大概,这丫头说得对,卓尔不群,才是个人魅力所在,就像自己数百年魂牵梦萦的人,即是个特别中的特别,简直与一切格格不入,令自己每每思及便心痛难抑。

凌晓晓心中阵阵抽痛,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我的话让你不舒服了?”

“没事,只是想起一位故人。”夕影抬起头,发现已经走到了藏书楼前,“你好像还没说过,你叫什么名字。”

“哎?你这转折也太生硬了吧?”凌晓晓接过布包,好笑地回答道:“全名凌晓晓,你叫我晓哥就行……额,你比我大那么多,还是叫我晓晓好了。”

“晓晓?这名字太软,不适合你。”

凌晓晓挑起一根眉毛:“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不过被叫了这么多年,我已经听习惯了,一个称呼而已。”

夕影点头表示赞同,不忘嘱咐道:“看完书后,一定要出来再开始尝试修炼,不要自己乱来。”

凌晓晓感受到夕影与初识时的不同,乖乖答是,转身进了藏书楼。

这次,不仅是要看完剩下两本书,还要将人体图示全部背下来,最好能在最短时间内在自己身上找到相应穴位经脉。啊,时间就是生命啊。

但争分夺秒的凌晓晓还是败给了复杂的人体,九号和十号很快就看完了,但一直到夜幕合天,她还在背上身的穴位,而且背一个忘一个,毫无效率可言。腹中饥饿难耐肠胃翻搅,凌晓晓看着手中的书,都想把它们吞进肚里去,她实在不认为自己可以在这种情况下认真学习,只好无精打采地收拾好东西,打道回府。

夕影以为她在里面那么久,会自己尝试一下感灵,正自惴惴,却见她蔫头耷脑地出来了,这次两个肩膀都垮着。

“怎么了?感灵失败了?”

凌晓晓摇头,很是憋屈:“根本没到那一步,我连穴位都没记住呢。唉,好难啊,学医的人好苦啊,我更苦啊!”

夕影被逗得失笑:“这种事急不来,你可以去问一下你师父,身为神医,他大概有一些学习经验可以传授给你。”

凌晓晓依旧摇头,生无可恋。经过这些天的熟悉,她发现醉老这人不太着调,越是有正事他越是不在意,除了凌晓晓的饭食和药物,其余他什么都不走心,若去问他,一定被百般刁难,没什么好下场。

夕影洞悉她的顾虑,安慰道:“醉老不靠谱,但终归是你师父,不会耽误你的。”见凌晓晓依旧兴致缺缺,夕影出了一个好主意:“记得他为何被称为醉老吗?”

凌晓晓一点即透,啪的一声打了一个响指:“给他喝酒!哎,可是哪里有酒?”

夕影神神秘秘地背起凌晓晓:“跟我来。”

足尖轻点,夕影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射出去,黑色的身影高速掠过万顷竹林,疾风刮过二人脸颊,一阵火辣辣的刺激感,凌晓晓想要拍着夕影后背放声大笑,但记起自己是要去做坏事的,连忙捂住了嘴,似乎怕这风会把她肚子里的坏水吹没了。

身旁景色急转,竹林从密集到稀疏,桃林由稀疏到密集,快要晃花了凌晓晓的眼,突然夕影停下来,落了地:“到了。”

两人降落在桃林的中心,面前一株巨大的桃树,主干粗壮,枝繁叶茂,却并不见桃花,这个季节,应该是要结桃子了。

夕影正在这株树下挖着土,土地松软,但他挖的甚是辛苦,足足挖了半个时辰,才从树下取出一个坛子,看大小,里面的酒不会超过一斤。

夕影将土重填回坑中,托着坛子交给凌晓晓:“埋时间太久,里面已经没多少酒了。”

凌晓晓猛然记起夕影被封了几百年的事情来,“这酒是你什么时候埋的?”

夕影回想了一下:“忘了,至少五百年前。”

“那……不会喝死他吧?”

“不会,几百年前都没喝死。”

“……”

凌晓晓觉得,夕影淡漠的外表下,一定藏着一个不羁的逗比之魂。

40 美少年

坛子的确很轻,以凌晓晓的抓力,抓着沿口一点都不吃力,估计坛身也是极薄的胎,外表花纹,细看竟是画上去的,数百年埋于地下,丝毫没有磨损或氧化,依旧清晰如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

沿口附近大片留白,只两笔秋雁,一派天高云淡的疏阔之气,下半部分笔墨渐浓,远处寥寥几笔勾勒群峦,渐近竹松竞态,坚挺直立,状极堂皇,近处平坡小屋,篱笆小院,仅是一户简单的人家,门扉半掩,似是主人短短外出,马上归来,又似屋内有人正备晚饭,等谁归来,又或,一人在等,一人在归。

画中并无任何多余笔画,连日头都未得露面,但整体感强烈,似乎并不缺少什么。细想想,却会发觉不对,画中物,不论植物还是小屋,都没有画出具体的朝向,甚至两只大雁都是飞向不同的方向。

看画工,娴熟自然,不像是不懂绘画之人随手涂鸦。

凌晓晓心中微动,举着坛子问夕影:“这上面的画,是你画的吗?”

“是一个朋友随手画的,”夕影看向坛身,“怎么了吗?”

“他是不是很少见到外面的景色?”

“为何这么说?”夕影并未看出不妥之处,不解地看向凌晓晓,“他爱好自由,一向无拘无束,四处旅行。”

凌晓晓摩挲着坛身,问出另一种可能:“那他是不是曾有一段时间很迷茫?在人际关系方面。”

夕影抿了一下嘴唇,“不清楚,他什么都不外露。你为什么问这些?是从画上看出来的吗?”

凌晓晓示意他看手中的坛子,“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看,这幅画上没有画出太阳,树木长势均匀,大雁飞向不同方向,根本看不出东南西北,这些都说明他内心的迷失感――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的。另外,作为主体的这间屋子,门虚掩着,说明有人居住,却不知此刻是在内还是在外,当然也或许是一内一外、一归一等,我更倾向于一内一外,然后,就能看出两人的亲密关系了。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可是面对这样等待的房门,作画之人此刻却是迷茫的,大概,我猜,他是对两人的关系产生纠结了吧。”

夕影移开视线,仔仔细细打量着凌晓晓:“你怎么看出来这些意思的?”

凌晓晓正色道:“拿眼逮的。”

夕影接过坛子,再次背起凌晓晓:“这人早就死了,探究他当时的心境也没什么意思。已经拿了酒,我们回去吧。”

凌晓晓抓紧夕影肩膀,准备起飞:“他是谁?”

“路奇峰,当时的天宗宗主。”

第二天一早,凌晓晓偷偷取了一滴酒,趁醉老转身之际悄悄滴进了自己的饭中。夕影说这酒本就是陈酿,又经过了这么多年的沉淀,剩下的都是精华,对付醉老这种货色,一滴足矣,而且这酒最好一点就是,它没有气味。然后她开始演戏:“师父?今天的饭味道怎么和以往的不一样啊?好像有点糊了。”

醉老不信:“怎么会?”

凌晓晓用勺子剜起有酒的米饭,“要不您尝一下?若是没问题,难道是我舌头出问题了?”

醉老哪里想得到凌晓晓会坑他,张口就吃了下去:“没有糊味啊,你再吃一口试试。”

凌晓晓戏份很足,皱着眉头又吃了一口,细嚼慢咽:“就是有味,不过好像是我嘴里苦。唉,我这两天总梦到北川的朋友们,睡得不是很好。”

醉老哼了一声:“就算你夜不能寐,也不能给他们写信。”

凌晓晓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可怜巴巴的央求:“师父,我就报个平安,他们都很担心我,我保证一定不勾生,求你了。”

醉老最看不得凌晓晓的哭相,摆手道:“哎呀,等你伤愈,我带你去北川看他们,行了吧?”

凌晓晓飚戏上、瘾,立即破涕为笑:“师父真好!对了师父,昨天我看书时,有些地方看不懂,想请教一下您。”

醉老面色开始发红,“这种基础的问题,去问你那两个师兄,我没时间。”

“师父,是关于人体构造的问题,”凌晓晓紧张地等着醉老醉倒,“穴位和经脉太过复杂,我记不住,您有什么经验吗?”

醉老眼前发花,脚下发软,脑子开始变乱:“想空手套白狼?嘿嘿……不可能。”

凌晓晓心说,真让自己料对了,还好提前骗他吃下了酒,不过这酒劲还不够,在他彻底醉倒之前,凌晓晓只得继续做戏:“我是您徒弟啊,您就教给我吧?”

“徒弟?哈哈,”醉老不自觉地晃脖子,喝醉的人多多少少都会有支不住脑袋的感觉,这是凌晓晓从酒桌上得来的经验,装醉躲酒时经常用,“你去问问你的师兄们,哪个是轻轻松松从我这学到东西的?哎,你得有表示,懂吗?”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嘿嘿,不是要钱,”醉老居然噘嘴,眼神痞痞的,“我说件事,你去做了就好,很简单的。”

凌晓晓一身鸡皮疙瘩:“什么事啊?不是给你洗内裤吧?”

醉老轻哼了一声,语调拐了八道弯,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闭上了眼。凌晓晓推他两下,没有反应,成了!

凑近醉老的耳朵,凌晓晓轻轻地问道:“师父?您老贵庚啊?”

“我才十八岁,叫我美少年,哼。”

胃里一阵奇痒,凌晓晓差点吐出昨天的早饭,“美少年,你知道方中穴是哪里吗?”

醉老像是听到什么白痴问题一样,随手在凌晓晓头上摁了一下。一阵轻轻地酥麻从头顶传开,凌晓晓瞬间记住了方中的具体位置。可是,不能这么让他一个个穴位点啊,不等点完他就醒了。

“美少年,这些穴位这么难记,你随手就能找到,是不是有什么秘诀啊?”

醉老得意一笑,真有种美少年的风采:“当然了。过来点,我就告诉你,不和别人说――穴位图是关键,背下来就好了。”

去你妹的,我也知道背下来就行了,这不是背不下来么!凌晓晓真想呼他一脸穴位图,这时却听醉老贼兮兮地继续说道:“穴位图在床下,封在一个油布袋子里,偷偷看,别让别人看到哦。”

听他这么说,这图不普通啊!凌晓晓转身去床下翻找,刚扫了两眼就看到床板有一处不明显的小缝,似乎经常开合,伸手抠开,油布包果然在里面。

急不可耐地撕开袋子,里面确有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纸,凌晓晓一股脑全都塞进怀里,然后把那一小片床板放回去,转身在醉老脸上抹了一把:“好孩子,今天有事,姐姐改天再谢谢你啊!”飞奔出去拉着夕影直奔藏书楼。

但是凌晓晓没考虑到一点,那就是醉老几百年间的功力变化,消掉酒劲的速度比以前提升了不少。她走了没有一刻,醉老便幽幽醒转,看着吃了一半的早饭和空空荡荡的房间,感觉到一丝不对劲,目光掠过整间屋子,忽然注意到一小片纸屑,捻起来搓了两下,是油纸……醉老立即弯腰检查床下,那处床板果然被打开过了,探手去摸,里面已经空了。

醉老瞬间明白过来,右手在米饭上方一晃,一缕细细的淡蓝色酒气从饭中飘出,气愤羞恼冲上大脑,这丫头竟真的敢给自己喝酒,胆子真是太大了!看来,自己对她太好了。

而且那些图,哪是能给她看的?醉老一甩袖子,神识散开,于藏书楼外探查到了夕影的气息,飞身赶去。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藏书楼内,凌晓晓从怀中摸出图纸,呼啦一下展开,鼻血险些流下来――这的确是穴位图,不过并不是普通的穴位图,而是在十八禁图片上手动标注的穴位,点点画画的,把整张图衬得极是旖旎。这种东西,果然要偷偷看,不能让别人知道。

以醉老如今的造诣,穴位什么的早就烂熟于心,而这图却仍然放在床下,他还真是个血气方刚美少年……

41 惩罚

凌晓晓收起图纸,这种东西实在是看不下去,趁师父没醒,抓紧时间给他放回去。[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看凌晓晓跑出来,夕影惊了一下:“这么快就背下来了?”

凌晓晓不好解释,只说是拿错东西了,一个箭步蹿上夕影后背,催他赶紧回去,夕影被她的矫健整得一愣,站在那里没有反应过来。

就愣神的这一瞬间,头顶忽现一股压力,夕影瞳孔一紧,刹那换了站位,原地残影被那股压力压得粉碎。

抬起头来,却是醉老追来。他怎么这么快就醒了?凌晓晓咽一口唾沫,灰溜溜把头低下来,整个人缩在夕影背后,祈祷醉老看不见她。

醉老却不让她如意,怒气冲冲道:“下来!”

凌晓晓苦着一张脸,慢慢蹭下来,好像沾晚地一会儿,安全便会多一分,待她双脚着地,也不敢从后面出来,抓着夕影的腰带,露出眼睛傻笑:“师父……”

“过来!”

凌晓晓站到醉老面前,垂着脑袋等着承受口水雨,却听醉老很小的声音:“东西呢?”

“在这!我还没看呢,师父,我只是想把那些穴位和经脉记住……”凌晓晓赶紧从怀中掏出图纸,双手呈上,顺便给自己申辩几句。

醉老眯着眼,指尖轻捻确认数量无误,将图纸收入袖口,声音立即大了起来:“记穴位经脉?这是你骗我喝酒的理由吗?胆子不小啊,敢偷师父的东西!”

凌晓晓暗自后悔,这图纸交的太早了,可若是不交也会被他搜走,现在只能使苦肉计了:“师父,我错了,您惩罚我吧,我受得住!”

醉老哼笑一声:“咱们师徒俩还真想一块去了。丫头,你的身体情况我清楚,放心,不会影响伤势的。”

片刻后,醉老竹居前,凌晓晓跪在地上,两条细藤自地下伸出,绑在她的膝上,将她的膝盖与地面紧紧贴在一起。[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om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她面前铺着一张穴位图,从头到脚,从前到后,每一个穴位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醉老随手塑一张摇椅,坐于阶上,饶有兴趣地看着阶下之人,“丫头,既然你想学,为师也不能不教。来,这张图,今天把它都背下来,为师看着你背。”

凌晓晓暗呼苦矣,伤口全都集中在上身,罚跪正正好避开,又可以达到惩罚的目的,这老不死的太会整人了。她有心拒受,可形势比人强,自己被绑着,只能认栽地拿起那张图纸死记硬背。

刚看了没几眼,就听醉老悠悠然开口:“丫头,这么多天了,咱们也没好好聊过,这样,你一边背着,咱们一边聊着。”

什么?凌晓晓差点爆粗口,硬是给忍住了:“师父,你是让我背还是不让我背啊?”

醉老浑似没有听见,自顾自问道:“丫头,你是哪里人啊?是北川人吗?”

凌晓晓咬牙切齿:“不是,我睡了一觉醒了就在北川了。”

“哦,被拐卖了?”

“……差不多吧。”

醉老闭上眼睛,很惬意地斜在椅背上,半晌不语,就在凌晓晓以为他睡着了,正要继续背穴位时,他又开口了:“丫头,你为何要女扮男装啊?”

凌晓晓深吸一口气:“我得找份事做,挣点钱,活下去,不女扮男装,难道去那些不干净的地方?”

醉老哦了一声,又没了动静。凌晓晓翻个白眼,抖平图纸,继续向下看。看着看着,面颊一处忽然似是被针扎了一下,她伸手去摸,却没摸到什么东西。见鬼了?

正自纳闷,醉老的声音慢悠悠响起:“这是哪个穴位?”

“卧槽,我哪知道?”凌晓晓话音未落,刚刚被扎的地方一阵持续的刺痛,疼得她嘶嘶抽气,忙在图纸上查找起来,“知道了知道了!师父,是无冲,无冲!”

疼痛消失,醉老露出一个慈师的标准笑容:“如何?这样记得牢吧?”

凌晓晓心中连连骂街,嘴上却半分不敢表露,唯独表情出卖了她。

醉老似是没看到,悠然自得地晃着摇椅,稍顷,又开始聊天:“听说,你骂过天王,而且不止一次?”

提起天王凌晓晓就一阵不爽:“他欠骂!”

“怎么个欠骂?”

“他草菅人命、小肚鸡肠、自以为是,没人骂他不得上天啊?”

醉老点着头:“这倒是。不过,杀人的是地虎吧?”

“额……”

一阵尴尬的沉默,凌晓晓大腿一痛,醉老又突击问道:“这个又是哪个?”

“我还没看到这呢!”疼痛加剧,凌晓晓赶紧摁着图纸找,“嗷嗷嗷嗷找着了,上涉,上涉!”

醉老化掉气针,轻飘飘叮嘱道:“好好背,别分心。”

是谁害我分心的啊?啊?凌晓晓气得要吐血,啥都说不出来,只能举起图纸继续背,为了少受点苦,她快速将整张图浏览了一遍,将穴位分为几个区块,然后选定一块少的,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上穴位的相对位置和名称记熟,接着再背下一区块。

人在有压力的情况下往往会被激发出潜能,凌晓晓看着面前原本乱七八糟的图纸,在自己有意识的组织下,慢慢变得清晰明了,心里五味杂陈,直恨自己怎么没早点背下来,不然何至于沦落至此,可不沦落至此,又如何会背的如此之快。

太阳渐渐移至正南,凌晓晓已跪了一个上午,膝盖以下全没了知觉,手臂上的伤口也被汗水激得又痒又疼,汗滴渗透身下的土地,洇出一圈褐色印记。可是醉老会时不时的给她喝水,又经常东拉西扯,还在她身上的穴位扎来扎去,使得凌晓晓一直精神饱满,连中暑晕倒都做不到。

此刻醉老又端出一份饭菜,凌晓晓以为是给自己的,却见醉老端着饭坐在摇椅上,旁若无人地吃了起来,边吃便含混不清地说话:“昨天和前天,你一直认真学习,连吃饭都忘了,想来今天也该是一样,这饭不能浪费,我替你干掉它。”

可怜凌晓晓肚子叫的震天响,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香喷喷的饭菜落入醉老之口,而自己只能吞口水充饥,还不定时被扎一下,真是要多惨有多惨。不过这一切也是她咎由自取,半点怨不得醉老。

待身上所有穴道都被扎了一个遍,已是日落西山,繁星缀天,当然,晚饭也没吃到,凌晓晓却无暇顾及肚子,只觉得双腿已经废了,连醉老松开细藤都没感觉到,直到夕影把她从地上抱起来,双腿一晃,才察觉到膝盖已经直不了了。

惩罚过后,醉老扔给凌晓晓一小瓶药膏,嘱咐她先均匀涂抹于膝上,揉至发热发胀,每日三次,连揉三天,方可行动自如,不能漏掉一次,否则后果自负。

“对了,”醉老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丫头,我给你腾出一处竹居,从这往东南方三百步便是。你以后就不要在我的屋子里睡了,为师要回来睡。”

向新住处走的路上,凌晓晓忍不住发牢骚:“你说不管我,就真的不管啊?跪一天很容易出事的好吗?”

夕影万年不变冷淡脸:“嗯,我说话算话。”

“哎?”凌晓晓察觉夕影态度不对,似乎在幸灾乐祸,“你不会是知道那坛酒不够劲,还故意让我去招他的吧?”

“是这样。”夕影竟然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凌晓晓受了一天的苦,到晚上才知道罪魁祸首竟然是自己的军师,这跟头真是栽得一点也不冤。

“好,够义气,好哥们儿,我认识你了!”

42 开始修炼

身体的惨状是凌晓晓无法想象的,她本想自己爬上床,可自脚道腰全都不听使唤,刚被放下来就像泥一样瘫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无奈只好求夕影帮忙。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夕影很大方地把她放到床上,将被子和枕头倚在她的背后,问道:“需要帮你抹药么?”

“这个不劳大驾,我自己办得到。”凌晓晓揪下鞋子,顺手就把裤子捋起来了,熟练地倒出药油,在淤肿的膝盖上揉搓,手法丝毫不输老大夫。

“你这手法从哪学的?”

“没刻意学,久病成医。”凌晓晓疼得嘴角抽搐,边抽冷气边回答问题,“我从小就比较野,磕磕碰碰的就是家常便饭,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上药的,次数多了,也就熟练了。”

“你爹娘呢?”

“他们早习惯了,一开始还会紧张,后来次数多了,只要不是伤筋动骨,基本就无所谓了。看这里,”凌晓晓撩起额发,露出一道小小的蜈蚣疤,“我十岁时从房顶上摔下来摔的,带着满脸血去找我娘,吓得她够呛,嘿嘿,不过我没哭,她也以为没事,第二天这里肿的老高,才带我去看大夫。大夫手艺好,缝合伤口时,还要给我绣一朵花呢。”

“你没说伤势如何。”

凌晓晓仰着头很是回忆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忘了,这种事我哪记得。”

夕影从未见过能平静说出自己没人疼爱的事实的姑娘,笑着摇了摇头:“你和别的女孩还真是不一样。”

漂亮。看到夕影的笑容,凌晓晓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词,便是漂亮。(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什么昙花一现,什么拨云见日,什么春风拂面,都不足以形容那种美,反倒是最简单的词汇概括的最为精准。

“夕影,你以后多笑笑,很好看。”

夕影瞬间恢复木头脸,“你好好休养吧,不出意外,你只有这三天清闲,三天后醉老就会开始亲自带你修炼,换言之,你的炼狱要开始了。”

“卧槽?”凌晓晓啪的一声把手拍在了膝盖上,疼得脸都扭曲了,“这不会也是你想要的结果吧?”

夕影微微颔首,“你早些开始修炼,比成天死读书好太多了。另外,你修炼有益于加深我们的联系,会提升双方修炼速度。总之,这对你对我都是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可是,我还没痊愈呢,”凌晓晓掀起袖子露出厚厚的纱布,“这样怎么修炼啊?”

夕影帮她把袖子放下来,轻轻在伤口上拍了两下,“醉老早就把你伤中的经脉都接好了,每天用的药中很大一部分都是用来温养经脉的,你现在基本只剩皮外伤了,都是不太打紧的部分,至少不会影响修炼。”

凌晓晓抚上手臂,痛感轻微,甚至比不上白天被汗水刺激的那几下,不禁用力摁了一下,没有血渗出,的确是好得差不多了,可这心里怎么这么不是滋味呢?

“大哥,你说吧,您这一招出手,还有什么后果在等着我?好让我有个准备。”

夕影偏头朝向窗外:“自己慢慢体会吧。”

凌晓晓直想拿手里的药油砸他,可看见那张淡漠的脸就扔不出去,叹了口气,“夕影啊,你还是多笑笑吧,这样很没有生气儿。”

夕影转身走了出去,很敷衍地答道:“好,你趁这几天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这人真是典型的欠揍,凌晓晓在后边张牙舞爪了好半天,终于还是放下手,乖乖抹完药睡觉了。

一切恰如夕影所料,三天一过,醉老准时出现在凌晓晓面前,挂着招牌笑容,将她提到了后山一处林海,开始手把手教学。

此处极是隐秘,自高空根本看不出与别处的不同,走过来也感觉不到任何异样,只有不断深入,才会体会到些许不同――越是向中心走,空气越是粘稠,流动速度也越慢,甚至会与皮肤摩擦产生拉扯感,呼吸也会变得相当困难。

“难受吗?”

凌晓晓憋气憋得满面通红,一句话都说不了,只拼命点头,拉着醉老想要快点离开。醉老却不买账:“忍着。今天呢,为师教你感气。你试试放松身心,以方中位置感受身旁空气的流动,仔细感受,有没有一些不同的、像是带有颜色的气在浮动?”

凌晓晓快到极限,使劲摇头示意自己不行了,醉老还在教学:“感觉不到没什么,感气这一步是基础,基础都是不好打的,有些人一辈子都在感气,而最短时间感受到气的――嗯,就是我,也用了整整一天一夜。你才刚站到这里,感觉不到不稀奇,这里气很充裕,随便你尝试,很简单的。”

凌晓晓受不了了,扭身向来路跑去,感受着空气密度渐渐降低到正常水平,贪婪地张开嘴,大口大口地进行气体交换。身后醉老跟出来,毫不留情把她拎了回去。

“想要呼吸,就好好练习感气,等你会用这些气,那些空气对你就没什么用了。用你的方中好好体会,捕捉那些带着颜色……闭上眼,感气不需要眼睛!”

凌晓晓按着他说的方法将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脑瓜顶,尽力去捕捉经过头顶的每一丝风,可除却吹动发丝的凉爽感觉,什么都没感受到,心中不禁开启无尽咒骂模式。

连着跑出去进行了好多次气体转换,正当肺中空气第二十次快要用光时,凌晓晓忽然感受到了一种颜色:“绿的!”

一缕纤细的丝带状气,缓慢而轻柔地拂过凌晓晓头顶,盘盘旋旋不肯离去。明明只是一股气,却携着淡淡一丝柔弱感,像是林黛玉那双玉手,在为她轻捋发丝,带着爱意与自怜。

凌晓晓抬起头来,那双玉手轻轻抚过她的额头,抚过脸颊,抚过耳畔,温柔似家人,好奇类幼犬,又谨慎如惊弓,盘桓一阵,似是觉得安全,居然飘落在凌晓晓肩头,不动了。

“师、师父,”凌晓晓像是怕吓醒它,声音都不敢放大,“它趴我肩膀上了,我该干点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就这么站着,不要乱动。”醉老注视着那抹绿色,他看到的景象与凌晓晓感应到的完全不同,在他眼里,那根本不是什么丝带形状,而是一个极小的小孩子,正舒服地卧在凌晓晓肩头,甜甜地睡着,偶尔还在凌晓晓脖子上轻蹭几下。

是木灵!

木灵广泛存在与泽理大陆任意一片植被覆盖区,视当地气的浓郁程度,实力有强有弱,不过木灵天生不喜亲近人类,很少有人看到,极少被记录在书籍中。

不过世事无绝对,历史上有一少年,肩上坐了一只木灵而不自知,直到被一位得道高人路遇,试过发现,此少年竟天资极高,遂带在身边调教,果然不负期望。

醉老邪邪一笑,这丫头体质与天资都是上佳,,自己可真是捡到宝了。

43 五灵

正当醉老为自己的运气感慨不已时,忽听凌晓晓轻呼了一声,抬起眼来,只见那只小巧的木灵正搂着凌晓晓的脖颈蹭来蹭去,那亲昵之态,好似见到了亲爹妈一般,当然了,前提是它得有爹妈。(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凌晓晓大张着双手,想拿下来又不敢乱动,闭着眼睛向醉老求救的样子甚是好笑:“师父、师父,这是个啥啊?它好像是个活物啊?”

“安心,这是木灵,一种由气聚集成的灵体,比普通的气质量高出很大一截呢。它似乎很喜欢你,抱一抱你而已。”

凌晓晓立刻露出一脸衰相:“那我能睁眼看一看它长什么样子吗?”

醉老啧啧啧三声,开玩笑道:“不可以,青面獠牙,满脸绿毛,很吓人的,你还是闭着眼吧。”

“啥?”凌晓晓伸手就要将它从脖子上抓下来看看,眼睛刚刚扒开一条缝,就听醉老懒懒散散的提醒,当然也是半句玩笑半句真话:“别乱动,以你现在的实力,根本看不到也摸不到,若是吓跑了它,还可能对你日后的修炼产生阻碍,慎重啊少年。”

凌晓晓的手尴尬停在半空,犹豫了一会儿,慢慢放了下来,整个人呈现一种诡异的稳定,愣是半个时辰纹丝不动,由着木灵在她头上肩上爬来爬去,一点脾气也没有。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

然而她也就定住了这半个时辰,眉睫一动,似乎感应到了一团黄色的东西,一颤一颤地围着自己转了一圈,然后在凌晓晓根本未作准备的情况下,对着她的头来了个迫降,如有实质的重量压得凌晓晓脖子一缩,一下挤到了木灵。小家伙立刻不干了,挥舞着小拳头爬上头顶,给了后来者一拳,而后来者也不甘示弱,立即还之以颜色,两个不明物就这么厮打起来。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凌晓晓的头作为主战场,一时晃到左边,一时又摇到右边,过了一会儿,干脆画起了十字,极大程度地缓解了多日看书带来的颈部不适。可她并不太乐意,双手抬起,一边小声叫着师父,一边向醉老方向摸索。

醉老却不敢与她靠的太近,飞身跳上了树梢。木灵惧人,若是凌晓晓靠近自己,极易使它受惊逃走,到时可是得不偿失。另外,醉老不敢靠近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后来的那坨黄色物体,他一眼就看出,那是土灵。

土灵与木灵相似,皆是代表一种属性的灵体,有土的地方就有它,向来不喜人,它比木灵更甚,基本都在土里钻来钻去,很少出现在地面之上,所以从未被记载,若不是醉老活得够久,机缘巧合见过两次,也不知道这世界还有它的存在。

不过土灵的出现,令当时的醉老产生一种想法,世间属性,是否都对应一种灵体呢?比如火灵、水灵、雷灵等,是否也存在?任何假设提出后,都必然跟随着查阅大量资料。醉老在翻阅过梦澜天宗所有藏书,包括时任宗主的私人藏书后,基本确认了自己猜想的正确性。在史书和一些奇闻中,星星点点地提过几种大小“可立于掌”的小娃娃,颜色各异,基本就是金色、蓝色、绿色和红色四种,加上自己发现的黄色娃娃,一共五种,醉老暂时将它们称为“五灵”。

查阅文献后,便是实践佐证。醉老用了整整三十年走遍整片泽理大陆,验证记载的真实性。由于所有提及五灵的文字中,都写有“见人便遁,再寻不得”字样,醉老每次得到有关消息,都会小心翼翼隐藏起自己的人气,再去寻乡民口中的“妖怪娃娃”。三十年努力没有白费,当他再回到天宗时,已经基本确定五灵都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种类方面的发现稍差人意,只得这五种而已。

之后,醉老便给它们都起了名字,红色火灵,绿色木灵,蓝色水灵,金色金灵,黄色土灵。

火灵存在于火中或高温地带,数量稀少,但人类时常用火,倒是很常见到,常会发生灶火中跑出一个光屁股娃娃的事情。木灵存在于植被覆盖区,不常出现,但由于樵夫砍柴等人类活动,也被目击过。金灵常和火灵一同出现,在铁匠铺和火山口等地方时不时就会从火中跑出两个小孩。至于水灵,人们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

不过不论出现次数的多少,它们都不太喜欢和人相处,基本都是被人发现就赶紧跑走消失不见,速度极快,感官极灵敏。醉老几次想捉一只来近距离研究一下,都会在动念的一瞬间被小家伙们发现,接着计划落空。

他将发现整理了一番,上报给宗主,不过可笑的事情发生了,由于醉老并未带回任何一灵,宗主并不认可他的发现,甚至意指他为博眼球而瞎掰,气得醉老拂袖而去。至于那位宗主的下场,自不必多说,每天都被耍得团团转,直到向醉老道了歉才算完事。

醉老看着树下顶着两只灵体的凌晓晓四处瞎摸,不禁感慨,原来五灵不是不喜人类,只是没有遇到对心思的而已,像那位少年和凌晓晓,不就得到了灵体的垂青么,凌晓晓还得到了俩。

醉老念头未落,眼神就定住了,凌晓晓得到的可能不止两只。只见一棵树后冒出一颗蓝色的小脑袋,怯生生地观望了一阵,就慢慢向凌晓晓走来,几步一顿,似乎很是犹疑,不过才顿过几次,它就迫不及待地紧跑几步,跳上了凌晓晓的脚,攀着裤腿向上爬。

凌晓晓浑身僵直,不敢再走,声音颤巍巍道:“师父,又来一蓝的……师父?师父你还在么?”

醉老轻轻应了一声,安抚道:“你别害怕,都是很可爱的小孩子,不信可以睁开眼看一下。”

“你不是说我看不见吗?”

“骗你的。”

凌晓晓如蒙大赦,盲人的世界太恐怖了,得令后就睁开了眼,正巧水灵爬到了她的领口,正撞在凌晓晓视线上,它居然没有跑,而是红了脸,像个怀春的大姑娘,向上爬的动作也停下来,挂在凌晓晓胸前。凌晓晓尝试伸手触摸,水灵居然也没有躲,而是低头受了,还舒服地打了个激灵。

醉老目瞪口呆,五灵居然是可触摸的实体,而不是像其他气一般可感不可触。

木灵和土灵此刻打得累了,躺在凌晓晓头上休息,凌晓晓一低头,两个小家伙顺着头发就滑了下来,四肢在半空划来划去寻找着力点,还没抓住垂下的发丝,就落在了凌晓晓掌心里,吓了一跳,然后赶紧爬起来向凌晓晓挥拳,活脱脱两个六七岁的人类小男孩。

凌晓晓盯着他们的粉雕玉琢的小脸看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不满地瞪了醉老一眼:“师父,原来青面獠牙是长这样的啊?”

醉老站在树上,居高临下回应道:“有意见?”

凌晓晓立刻老实:“没有!”

醉老看着在凌晓晓怀里没有半分闪躲的三只灵,心中萌生出一个想法,或许,这丫头对五灵都有吸引力……

“丫头,跟我走。不必放下它们,一起来。”

凌晓晓瞥一眼渐渐偏西的太阳:“去哪啊?师父,我还没吃午饭呢。”

醉老神秘兮兮压低嗓音:“熔炉。”

44 火灵

熔炉?凌晓晓不自觉将怀里的三个小家伙圈得紧了些,“你要干嘛啊?你不会是要把它们烧了吧?”

醉老险些从树梢跌落,扶了一把树干才站稳:“我之前怎么没看出,你一点都不聪明。[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熔炉是天宗禁区的代称,并非真的熔炉。再说,我烧它们干什么,吃饱了撑的?”

凌晓晓选择性忽略前半句话,松了口气,“你真要烧了它们,我就把它们给你,说白了,我只是不想跟这种缺德事有关而已……哎卧槽!?”土灵小手抓着凌晓晓头发,用力向下扯表达自己对这番话的不满,连连扯了十几下才罢休,木灵在一旁加油打气,水灵羞羞怯怯的,脸上红云还没退下去呢,显然没从刚刚那一眼中出来。

凌晓晓叹了口气,自己最讨厌的生物就是小孩子,以前根本没有小孩敢近身,现在却同时应付三个……摇摇头不去想穿越之前的事情,抬头向醉老问道:“师父,熔炉距离这里远吗?”

醉老轻描淡写道:“不远,看见前边那座山没有?山顶。”

凌晓晓立即站定,极目远望,只看到一个秃秃的山尖。心中愤愤然咒骂不已,所谓望近行远,那山只是看就远的要命,用两腿走不知要走到猴年马月去。

“师父,您是会跳会飞,您打算让我磨掉大胯啊?”

醉老摆摆手:“你想为师背你走吗?这种苦力活去找夕影做。”

凌晓晓对夕影的位置有所感应,知道他就在附近,可他素来不愿和醉老出现在同一场合,凌晓晓不清楚该不该招呼他。正自纠结着,夕影忽然出现在凌晓晓身侧,吓得三个小家伙都石化了,随即开始奋力挣扎,想要挣脱怀抱。

醉老刚要后悔,就见夕影冰冷地瞥了它们一眼,一股阴冷的气息瞬间将三个小鬼包围,压迫得它们瑟瑟发抖,最终失去抵抗能力,又滑落回凌晓晓怀里,抖似筛糠,状似鹌鹑。对效果很满意,夕影施施然抽回了气息,若无其事地背起凌晓晓。

这样也可以?醉老眼珠子快要掉下来,早知如此,当年自己一定可以逮几个回来……算了,且不说当初自己没有夕影现在的实力,就是现在明白过来,也不能回到过去逮啊,何况现在有一位好徒弟,逮没逮到也没什么区别。[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一行人升至半空,醉老抬起手来对着一个方向轻轻一划,打头向前飞去,夕影紧随其后,穿过某一位置时,凌晓晓顿生豁然开朗之感,而事实上她什么变化都没看到。凌晓晓闭上眼睛去感受,看到了身后模模糊糊断断续续的一层网。

有夕影作为代步,前行速度不是一般的快,眼睛一闭一睁,凌晓晓双脚就落在了实地之上。此处气温适宜,植被茂盛,高低错落,地面浮土细腻,很是眼熟,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很熟悉的气味,不过她一时想不起来了。转头去寻醉老,却见他已走到前边去了,站在一块石头前等了一会儿,招呼凌晓晓等人跟上。

走近后,凌晓晓看到石头上一个大字――禁,才想起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师父,禁区应该不能随便进的吧?”

“没错,但不让进便不进了么?你是这么听话的人吗?”

凌晓晓抓抓头:“嘿嘿,谢谢您对我的肯定,我都不好意思了。”

太没有羞耻心了,醉老直想扇她,可手都举起来了,却换了方向,改为一挥:“走走走。”

禁区内景致绝对是凌晓晓见过最好的,纯天然无污染,树木都未经人工干预,从上到下,空间被充分利用,几乎没有什么缝隙,枝枝叉叉纵横交错,凌晓晓每一步都走得很小心,生怕出去时衣着褴褛不蔽体。

走了一阵,植被渐渐稀疏起来,汗水流进眼睛里,凌晓晓随手抹了一把:“师父,你能不能先告诉我,来这里干嘛啊?我感觉这里越来越热了。”

醉老脸上清清爽爽的,未见一滴汗珠:“热啊?那就对了。禁区名为熔炉,即是因为终年高温似火,任何生物在其中心地带都无法生存。不过在这里还有宝贝,是和你怀里的小家伙相似的灵体,我们就是来找它的,它只生活在火里,我叫它火灵。而你怀里的,分别是木灵、土灵和水灵。”

凌晓晓闻言立即低头去审视三只小娃娃,颜色似乎与属性有关:“金木水火土?”

醉老停住脚步,对这个不认字却什么都知道的丫头提起了更多兴趣:“懂的不少啊,从哪知道的?”

凌晓晓察觉一丝丝不对劲,第一反应就是说谎:“以前在家时,见过一个老大夫,他嘴里念叨着的都是之乎者也啊、金木水火土什么的,我就记住了……”

“是么?”醉老继续向前走,“看来我们需要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了。”

醉老将凌晓晓带到一处崖边,崖下似有一台大功率电暖风在工作,吹得两人面上烫烫的,向下探头望去,只见千百米下红色的浓稠液体翻涌滚沸,不时冒出一个泡来啪得破裂。

火山!所谓熔炉,原来是一座活火山!凌晓晓突然想起那股熟悉的气味,是硫磺,在实验室闻到过不知多少次了。她赶紧后退一步,生怕自己掉下去化得骨头不剩,这死法还不如当初直接被毒死呢。

“丫头,闭上眼,在这里感气。”醉老眼带探究,相当期待且紧张,不知死活地要把凌晓晓拉回来,可手刚伸出,三个小家伙就开始挣扎,他只得作罢。

凌晓晓不敢靠近,站在原处再次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到脑瓜顶,刚集中起来,就瞥见一抹红色,接着感觉头顶一热,接着是一股烧焦气味钻进鼻子――头发烧着了!

醉老及时搭救,双手一握,凌晓晓上方突然出现一颗大水球,如被某种外壁包裹一般,圆圆的滴溜溜转,随着醉老双手分开,大水球噗的一声爆裂,一点没糟践,全浇在了凌晓晓身上。

头发糊在脸上,凌晓晓无奈地喷出一口水,将三个小倒霉蛋放在肩上,腾出手来把头发全都顺到脑后:“师父……”

“火灵脾气暴躁,它大概认定你是入侵者,所以惩治你一下。”醉老颇为在行地胡说八道。

“那它怎么只烧我?”凌晓晓抹了一把脸,将手上的水甩下去,“明明是你们两个太厉害了,它只能挑我这个软柿子捏。”

未等醉老开口,凌晓晓自行闭上眼睛开始感气,心中愤愤然想道,小东西,爷可不是软柿子,你完了!

岩浆附近全是红色的气,几乎一模一样,完全没有辨识度,不过凌晓晓很快发现,这次感气比之前灵敏了许多,水灵等三只小东西的模样清晰可见,同理,若是火灵出现,也该是一个小娃娃的形象。

有了目标人物的形象特征,凌晓晓信心大增,全神贯注于感气,片刻就感觉到火灵的位置,它就在崖壁上挂着,壁虎游墙般飞速向上,眨眼就到了凌晓晓眼前。

机不可失,凌晓晓双手在衣服上沾了些水,伴随清脆的一声“啪”和短暂的嗤嗤声,火灵被攥在了她的手里,张着小嘴大叫,不过没有声音就是了。

醉老再次懊悔,原来徒手就可以抓到它们,自己当年到底是有多傻。

凌晓晓恶狠狠地凑近它的小脸,语气森然:“烧我?”

火灵小手撑在凌晓晓虎口,拼命挣扎,不知是不是离开火的原因,它身上一点火气都冒不上来,红色越发纯正,到后来,它已经变成了一只会动的橡胶娃娃。

这时,水灵土灵木灵攀着凌晓晓胳膊爬上她的手,一齐用力想把火灵救出来,笨笨的样子特别萌,凌晓晓看着看着突然就消了气,单手握着火灵,把水灵拿到自己眼前:“你们感情很好?”

小家伙忙点头,抱着大拇指晃来晃去,一脸乞求地看着凌晓晓。

“那好,我也不是什么坏人,你让它给我道个歉,我就放开它。”

水灵忙又点头,回到火灵身边一通比划,火灵鼓着腮,很是赌气地大摇其头。水灵又是一通比划,指着凌晓晓做出心悦神态,告诉火灵她是好人。小家伙瞪了凌晓晓一阵,最终还是弯下腰来鞠了一躬,然后再不看这边,将头扭到要折的角度,样子活像是集市上手艺人拧出来的气球。

水灵等三只一齐看着凌晓晓,眼神可怜巴巴的,仿佛路边的小乞丐。凌晓晓心里一软,对着火灵扇了一阵风,把它视线吸引过来,说道:“是这三个小朋友求我的,你记着感谢人家。下回不要不问青红皂白就烧人头发了,这次遇到的是我,下次碰到的人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知道吗?行了,你走吧。”

醉老正要阻拦,就见火灵和其他三只一起,沿着袖管爬上了凌晓晓的肩,那三只对凌晓晓又抱又蹭,火灵则很傲娇地别过头去不看凌晓晓,屁股却坐的很结实。

45 以灵攫灵

“师父,它这是什么意思?灵体也有认主一说?”凌晓晓要将它拎下来,却被小手一把扫开,火灵抱臂坐定,就是不挪屁股。(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醉老淡淡瞥一眼:“不知道,自己摸索去吧。不过,它喜欢你是一定的了。”

凌晓晓刮刮火灵的脸蛋:“你喜欢我?”火灵立刻绷起小脸,眼珠不自觉地撇向一边,相当傲娇。其他三只比它直白多了,听到问题就一直点头,笑眯眯的极其可爱,其中水灵的脸又是红扑扑的,也不知道她在脸红什么。

逗了一阵,凌晓晓收回心思,问道:“师父,是不是还应该有一个金灵?也要找吗?去哪找?”

“在那。”醉老指出一个方向,凌晓晓循着去看。一块石头后边闪着点点金光,金光中不时露出一只小巧的脑袋瓜,然后立即缩回去,等再露出来,已经离这边近了一些。“以我多年经验来说,金灵基本都与火灵出现同一个地方,不过在天宗,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它。”

金灵晃悠悠地,终于来到了凌晓晓身侧,像个小白痴一样躲在她脚后,还煞有介事地东张西望,确认安全后――不知它是从何确认得安全,飞身扒住凌晓晓靴沿,迅速爬上她的肩头,拉着四个小伙伴就要跑路。然后被火灵拽住,如此这般一通比划,终于给它解释通了。小家伙以手捶掌做了然状,接着扑进火灵怀里,使劲蹭了几蹭,火灵则宠溺地摩挲着它的头,在它脸颊亲了一口。

凌晓晓连忙捂上眼睛,这年头,连小屁孩都虐狗。醉老显然也是这个心思,等它们腻歪完了,才招呼凌晓晓开始练习捕捉“气”。

“‘气’的捕捉说难也难,说易也易。易在基本能做到感气的人,都能做到捕捉其为己用;而难就难在,‘气’无意识,进入身体后并不会按照经脉流动,而是如在自然中一般,四处乱窜,毫无章法。[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因此,你一定要谨而慎之地引导它一直走在正确的道路上,须臾不可放松,不然很可能经脉爆裂而亡。你背的图,现在派上用场了。”

凌晓晓等了一会儿:“完啦?”

“完了。”醉老抱起双臂,不太明白还有什么要说的。

凌晓晓单手狂拍头:“怎么捕捉气,你完全没说啊。”

对这个问题,醉老表现了一下自己的文学涵养:“你家门口的过路人,你想让他进门,该用什么方法?”

凌晓晓领悟极快:“强拉进来,或请他进来……懂了,威逼和利诱嘛!”

盘膝坐下,摆出书上的姿势,五心向天,凌晓晓沉下心来,闭上眼睛,缓缓均匀自己的呼吸,慢慢进入一种类似入定的境界,五感似乎都延伸出去,周边的景色逐渐呈现在大脑中,渐渐变得清晰,连夕影衣角被风吹动都看的一清二楚。

凌晓晓忽然产生一种怪异的好奇――她想知道夕影有没有、或者说用不用穿内裤,念头刚起,就感觉一阵阴冷之气将自己包裹,同时听到夕影声音自脑海中响起:“你要干什么?”

凌晓晓吓一跳:“你能窥探我的想法?”

“不能,”夕影淡淡回击道:“我只是感觉有人不怀好意地窥探我,想提醒她一下。”

“提醒什么?”

“提醒她,专心修炼,她一天没吃东西了,再拖拖拉拉,炼狱马上到来。”

不提还好,经夕影这一提醒,凌晓晓肚子就像是被摁下了开关,叫个不停。肠胃造反,大脑就要罢工,再想集中精神就没那么容易了,满脑子都是米饭馒头菜,完全做不了正事,不由就在心里感叹夕影狠。

凌晓晓精神刚一泄劲,醉老就察觉到了,等她调整了一会儿,仍旧没有调整过来,醉老忽然想到,这丫头一天没吃饭了,状态一定好不了,还是带她歇一阵,明天再继续好了,于是很温柔道:“精神不好了?要不……”

凌晓晓被他整出后遗症了,听他语气温柔就赶紧回答:“我没事!师傅你放心吧,我今天一定会成功捕捉到气!”

醉老以为凌晓晓是决心使然,不禁又开始感慨起自己的运气,也不再说完后半句,赞了一声好,便待在一边为自己的好运陶醉去了。

凌晓晓恨得牙根痒,直接一个眼神丢向夕影。而夕影在一旁全程目击,很是淡然地躲过凌晓晓泄恨的视线,跳上树,消失在树冠之中。

失去目标,凌晓晓再次闭上眼睛,将之前静心的步骤一轮一轮地重来了几次,终于找回感觉,全心感应起经过头顶的气来。

或许是距离岩浆太近的缘故,飘来飘去的气全都是红色的,偶尔有几缕金色,颜色很不协调。凌晓晓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决定不浪费时间,直接选中一条抓进来。

一条金色的小鱼游过头顶,凌晓晓像个弹簧一般,向上跳起,不出所料地把它顶飞了。不过凌晓晓不放弃,一连试了十多次都是这样,才明白此路不通。

脑海中闪过关键字“据灵以攫”,凌晓晓立即尝试将灵从体内放至体外用它去抓气。不过这一试也以失败告终,她的灵根本放不出体外,或者说,是灵根本放不出体外。

难道利诱比威胁好使?

凌晓晓重新坐好,感应到体内的灵,从方中开始,让它沿经脉走动起来。初行经脉的痛苦,远非常人可忍,全身肌肉之下顺序发胀,似乎有小虫在其中穿梭,痒麻痛胀。可不论怎么说,凌晓晓也算是经历过焚心的人了,这点痛苦,实在不在话下。

灵在体内走过三周之后,凌晓晓感觉到了外界的异动――五灵爬上了她的头,其中木灵还拨开她的头发,四处找着什么。当灵走过五周之后,木灵忽然对着方中钻起来,大头瞬间就钻了进去,两只小脚踢来踢去,没一会儿也钻了进去。接着,土灵、水灵、火灵和金灵也鱼贯而入。

以灵攫灵!还有这种修炼方式吗?醉老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凌晓晓头顶闪过五色光,沿经脉缓慢游走,所经之处肌肤皆突起,真似有小虫爬行,看着看着,醉老就觉得自己的皮痒起来。

凌晓晓有心向醉老呼救,但此刻决计不可分心,若是分心,五小只很可能爬遍全身,最终撑爆凌晓晓。是以她即便是疼出一脑门的汗,也不敢发出一丝声音,而是认真引导着这几个小东西运行一周,最终回到方中,把它们放了出来。

五小只好似做了什么好玩的游戏,如喷泉一般从凌晓晓头顶噗噗噗弹射出来,咧着嘴笑个不停,笑够了又开始拨拉凌晓晓的头发,还想再玩一次。凌晓晓可不想再来一次,睁开眼睛,挥手把它们捞了下来。

整个过程,醉老一直在场,见五小只一个不少的出来了,便像一个疯狂科学家一般,兴冲冲问道:“丫头,为师还从未见过以灵攫灵的修炼方法,你真是个天才!现在感觉如何?”

不过运行一周,凌晓晓就已感觉全身都被挖空了,嘴唇微白,呼吸急促,抬起头来对醉老说道:“我感觉很饿。”

“只是饿?”醉老充满期待。

夜风吹过,凌晓晓微微打了个冷战:“还有点冷。”

46 独创

醉老正要细究,忽闻远处树冠扑簌簌一阵响声,夕影的身影冒出,向这边飞掠而来,手中拿着些黑乎乎的东西,近了一看,是几只不同的野鸟,头都偏向一边,脖子被扭断了。(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

“选一只喜欢的,”夕影将外袍披在凌晓晓身上,把野鸟递到她面前,一只只摊开,指向其中体型一般、羽毛一般的,说道,“我建议你选这只。”

醉老看着一地的野鸟,揶揄道:“竟然全不是咬死的,有进步啊。”夕影没理他。

凌晓晓早就饿得不行不行的了,这些野鸟刚刚进入视野,就已经被她的视线煎炒烹炸成了好多道菜,纠结到底吃那道好,此刻油然而生一种自己是皇上的错觉,面前就是一盘绿头牌,任她翻选。

“听你的听你的,怎么做了它?”

半个时辰后,油脂滴落进火里,发出呲呲响,肉香味果香味弥漫到空气中,引来五小只口水成帘。那师徒俩也没有多少出息,一齐吸着鼻子,想把所有气味都吸进自己肺里,半点不愿遗漏。

“好了。”夕影尾音未落,眼前就只剩了一根空棍子,醉老和凌晓晓各自捧着半只,烫得左右手一直倒换。

醉老脑子灵光忽闪,招来一阵风,把自己手里那半只吹凉,立即塞进嘴里狂啃,全不看凌晓晓手都烫红了,半点为人师的觉悟都没有,夕影只好自己把凌晓晓手里的处理了。[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凌晓晓正要往嘴里塞,看到夕影手里什么都没有,将手里半只再次对半掰开,递给夕影一部分。

夕影没有接受:“我已经吃过了。”

凌晓晓立即领悟夕影吃生食的事实,也不坚持,低头开始和自己的食物作战。

常言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凌晓晓的吃相跟醉老简直有一拼,歪着脖子用力撕肉的角度都差不多,不过她吃完后连嘴边都没有油渍,醉老的前襟和袖口却都油脂麻花的,白瞎了那么清洁的衣服。

醉老最后一口还没咽下去,就开始唔唔地说话:“手艺不错,以前没见你会啊。”

“有你在的地方,我都不做。这一只,原本也没你的份。”夕影转向凌晓晓,“饱了吗?要不要再烤一只?”

凌晓晓确实没有吃饱,可她整整一天肚子里都没有油水,实在不宜突然进食太多这样油腻的东西,半只已经算多,全没注意到五小只希冀的眼神,很艰难地拒绝了。不过在回到住处后,她还是问了一句:“等有机会,你能教我吗?”

“不教。”

“……”

一夜无梦,凌晓晓睡得死沉,极是舒泰,不过,若是能睡到自然醒就更舒服了。一大早,醉老就杀到凌晓晓屋里,强行把她从床上拎起来,逼问昨天以灵攫灵的感受。凌晓晓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直接被醉老扔到房梁上,硌到肋骨,马上清醒过来。

回到地面,凌晓晓摊手抱怨道:“师父,男女授受不亲,您看我这胳膊腿可都露着呐。还好我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您闯我闺房闯出习惯来,您晚节不保啊。”

醉老从谏如流,三下五除二给她换了药,便转过身去,一边等凌晓晓穿衣服,一边急不可耐地催促:“丫头,多少年来都没有出现过你这种修炼方法啊,你这是珍贵的独创啊,你明白这其中的意义吗?到底有什么感觉,快说与为师听听。”

凌晓晓三两下换好衣服,今天穿了一身白,是用醉老以前的衣服改的,其上三株墨竹,稍稍把她衬托出些许出尘气息,“我知道,可我真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只是觉的累,比奔跑了一整天还累,累得喉头甜腥,要吐血一般。或许,这就是个巧合,这是错误的方法,没有任何意义。”

“不不不,巧合背后基本都是必然。”醉老摸着下巴,忽然一拍手,“一定是了!昨天你只运行了一周,而且全天饿肚子,会累是一定的。一会儿用过早饭,你试一下十周、百周,也许就成了!”

原来醉老是个武学大痴,看着他激动到抖脚,凌晓晓理解那严谨的笔记是如何被写下的了。

醉老等不及凌晓晓梳好头发,转身扛起她就走:“不要磨蹭了,修炼之事宜早不宜迟,快快吃饭,吃完马上继续尝试!”

凌晓晓倒吊在醉老背后,顺其自然给自己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

吃过饭后,凌晓晓等着动身去禁区,却见夕影不紧不慢地走来,肩上坐着油花花的五灵――五小只个个都是一副开心满意的表情,跟夕影的关系也亲昵了很多,傻乎乎的金灵甚至靠在夕影颈窝里睡着了。

这五个东西居然也在,凌晓晓一阵头大,难道自己以后都要看孩子了吗?炼狱啊,跟醉老的严苛和脱线相比,这才是货真价实的炼狱啊!

醉老站的远远的,扬声道:“都齐了,开始吧丫头。”

凌晓晓捏着兰花指拎起土灵:“师父,您确定要让这么油腻的东西在您宝贝徒弟经脉里蹭来蹭去吗?”

醉老无法靠近,只好又由夕影清洗五只邋遢鬼,说是清洗,其实也不过是把体表油渍凝结成固态,再击碎,扬风吹走而已,夕影一个眼神就做完了。

凌晓晓选定一处舒服的地面盘膝坐好,将五灵全部摆上头顶,开始第二次尝试。许是有了经验,许是吃饱饭有力气,凌晓晓坐定没一会儿便进入了状态,轻车熟路地引导灵运行起来,五周之后,木灵再次第一个起了反应,一马当先走入了凌晓晓的经脉,其他四只紧随其后。

痛苦如约而至,凌晓晓不为所动,固守灵台,潜心引领五灵走过一周,然后在醉老满怀期待的视线中,开始了第二周,接着第三周,第四周,第五周……十周之后,凌晓晓额上缓缓渗出汗水,汇聚成一滴汗滴落入土地,晕出一朵花来,而她还在继续。

“气走百周,修炼可始。”要想产生修炼的感觉,必须使气运行百周。凌晓晓不知对灵体是否也要运行到百周,不过书上的话牢牢地扎根于她大脑,迫使她一遍又一遍打破自己的极限,细致地感受着体内除了累之外的任何一丝不同的感觉。

当数到六十周时,日头已近正南,凌晓晓面色发白,汗水不要钱地渗入地下,将她周围一圈的地面打成了褐色,与罚跪时不遑多让,不过那时有醉老喂水,不至于昏厥,然而这次……

“她有水灵。”醉老对夕影的个性了如指掌,看他嘴角抿紧,淡淡开慰道。

七十周,凌晓晓身体开始发抖,五官已经纠结起来,运行速度也在变慢,可是她咬着牙,接着运行第七十一周。

八十周,凌晓晓已经坐不稳了,摇摇欲坠,就当夕影要去扶她的时候,忽然一股难以名状的气息自凌晓晓身上发出,虽然微弱,却是实实在在的。醉老握拳低声道:“成了!好孩子!”

凌晓晓灵敏地察觉到身体的变化,抓住机会继续完成一百周的基本要求。随着周数增加,凌晓晓坐姿渐渐稳住,运行速度也升回初始速度,她的身心全部沉入修炼,不知不觉就运行了三百多周,当她终于将五小只彻底放出来时,已经又是繁星满天,皓月当空。两顿饭没吃,她却只有一丢丢饿,反倒是困倦比较明显,于是她吃着粥便睡着了,然后被夕影背了回去。

一夜好眠,当凌晓晓醒时,一个鲤鱼打挺就站了起来,全身似乎充满了力量,不禁傻想,吃了兴、奋、剂也就是这样了吧,想到自己嘿嘿乐。

不过乐了没多久,醉老再次破门而入,这次手里还拿着纸笔,眼睛冒着光,一屁股坐到床沿上:“丫头,说说!”

47 犯边

凌晓晓叹一口气,说道:“师父,您不要只对修炼感兴趣,这样容易孤独终老。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为师已经孤独终老了。”醉老满不在乎,笔尖悬于纸上,化身记者,“昨天灵走八十周后,你的状态明显不同,说一下你当时的感觉。”

“好吧。”凌晓晓一边收拾被子,一边接受采访,“第一到八十周,是一个渐渐变累、变痛苦的过程,但过了八十,就突破了一个临界点,像是跑步累到极点之后,反而会轻松下来,再向下跑便顺畅了,然后再经过一个临界点,再顺畅一段,如此往复。

“另外,前边八十周,我一直处于被那五个小东西耗费体力的状态,每运行一周,体力就要被抽走几分,而八十周过后,隐隐产生力量回归身体的感觉,随着运行周数的增加,这力量也渐渐清晰起来,它带有颜色,是那五个小玩意儿回馈给我的,既然如此,不要白不要,于是我用这股力量继续修炼,一直到突破了四五个临界点才停下。”

醉老记得很认真,笔迹与一号上面的一致,不过现今笔力更加锋劲。“八十周不算多,但我记得,你虽然意志很强,却并没有什么耐心,何况你认为以灵攫灵只是个巧合,怎么会坚持到八十周?”

凌晓晓抓抓头,回道:“我是打算放弃的,不过书上说‘气行百周,修炼可始’,您也说过,五灵是由气聚集而成,我想,修炼起来大概也和气是一样的,所以我至少也要等到一百周,若是仍然没有效果,再作罢了。”

醉老点点头,肯定了她的想法:“不错,按你刚才所说,与他人相比,两种修炼过程以及感觉的确差不多,只是你的感觉更强烈一些。”

凌晓晓把屋子收拾好,才去找衣服,昨天那件被汗水浸透了,正在一边仍着呢。打开衣柜,全都是醉老的旧衣服,虽说样式材料都很好,也没有损坏,而且都配有一条帅气的银腰带,可穿着这种几百年前的衣服,她总有自己是从坟头爬出来的错觉,想得浑身都发痒。[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

看来得偷偷回北川拿几件衣服去了。

想到北川,凌晓晓立即想到醉老所设下的禁制,似乎就是昨天穿过的那张网,以凌晓晓的眼力,自然知道自己根本打不开它,要想出去,还是要靠醉老。

如此一来,少不得又要坑他了,万一成功,不知要被惩罚的多严重,为了几件衣服,实在不值得,可若不拿,每日穿这些寿衣,又着实别扭。

凌晓晓在衣柜前纠结了许久,最终也没做出决定来,随便拿出一身浅色衣服,近来日头渐毒,不能再穿深色衣服了。

“丫头?干什么呢?”

醉老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吓得凌晓晓一蹦,深呼吸好几口才缓下心跳,“你要吓死我啊?”

醉老啪地拍她后脑勺一巴掌算作惩罚,又问一遍:“看什么呢?”

“看您老的衣服啊。”凌晓晓揉着后脑,龇牙咧嘴道,“徒弟对衣服一向没要求,但也不能一直穿您的,我想过些日子,您带我回北川的时候,把我的衣服都拿来。您说呢?”

醉老早就想到这一层,优哉地合上小本本,说道:“回北川?你骗为师许下的承诺还想作数?别想了,为师已经派沧海下山去给你买衣服了,你就在山上呆着吧。”

“哈?”凌晓晓将衣服团成一团扔到床上,“你怎么说话不算数啊!你许下承诺的时候还没有醉倒呢,这也算在我头上?”

“没错。”醉老坐回床沿,随手一挥,衣服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床头,一点褶皱都没有。

凌晓晓自知拼不要脸拼不过他,只好放过这个问题,“大师兄下山多久了?”

“你醒之后没两天,他就已经下山了。”

“时间差了这么多也算在我头上?”凌晓晓掰着手指头数了三遍,“大师兄这些天根本就没有下山,我前些日子还见过他呢,倒是二师兄很久没见了。您是记错了吧?”

醉老咦了一声,嘀咕道:“又认错了?”

不会吧,醉老连跟了自己许多年的徒弟都认不出来?凌晓晓摸了摸自己的脸,想在上面揪出一个尖来,那样比较好认。正揪着,她忽然发觉不对:“师父,师兄下山已近半月,买衣服根本不用这么久,他又不可能去订做,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醉老反射弧简直是世界第一长,听凌晓晓说了,才意识到这点,不过他的关注点也是世界第一怪:“诶~他还真可能去订做了。”

凌晓晓为之绝倒,嘭一声关上衣柜,拿起床上的衣服套在身上,坐在醉老对面,打算和他掰扯掰扯。但就在这时,响起来叩门声――门已经被醉老撞破,门口那人敲得是门轴旁的竹片。

“师父。”来人是生脸,体貌中性,音色中性,凌晓晓一时没看出其性别,顿时升起一股亲切感。

“唐木?”醉老挑眉,“进来。你不是下山玩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师父,”唐木无视凌晓晓热情的眼神,向醉老行礼后说道,“徒弟游玩时,路遇二师兄,他被困北川,命徒弟回来报信。”

“北川?”醉老与凌晓晓异口同声,“他怎么会在北川?北川出什么事了?”

唐木条理清晰回道:“师兄说是奉师父之命给小师妹取衣服,可是取了衣服将要走时,大批海盗来犯,瞬间围城,大肆掳掠屠戮,致死伤无数。天王地虎两位长老率众武者抵抗,但仍然捉襟见肘,师兄便留了下来,谁知一留就走不脱了。”

凌晓晓站起来,握着拳,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傲云为何会专程去北川拿衣服,根本不必想,一定是被沧海耍了。掌柜的说过,海盗一般都是夏末秋初才会来犯,因为那时有粮食丰收,有丰腴的女人,今年怎么会这么早?况且有天宗选拔正在进行,他们怎么还顶风作案呢?而且听唐木的意思,这次还是来势汹汹,竟然可以压着我方打。

醉老也要站起来,起到一半却又坐下,吩咐道:“跟我说没用,去告诉聂远风。”

“已经禀报过了,宗主正调集合适人马,准备支援北川。”

“城中百姓是否已安全逃离?”凌晓晓最关心的还是这个。

“没来得及,此刻都困在城中。”

“围城几日了?”

“已有十日。”

“截止到你回来时,死了多少人?”

“没有确数,平民大约死了其总数的五分之一,伤了四分之一,武者死一半,伤四分之一。”

凌晓晓听得数目,心中震惊,海盗似乎并不是为生计而来,倒像是纯粹想打仗。城中大部分都是平民,毫无自卫能力,面对敌人根本就是引颈待戮,而作为守卫者的武者人数又远远不足。情况不容乐观,凌晓晓拉住醉老:“师父,只等宗主那边是来不及的,我们需要一队先锋,先去缓解一下困境,这次海盗目的不单纯,不能指望他们像以前一样,抢够东西自己回去啊。”

“我知道!”醉老音调突然拔高,像一条被刮了逆鳞的鱼,“可这事不归我管!我管不了!”

凌晓晓吓了一跳,继而火气一下被激起来:“我不知道你在纠结什么,我只知道此刻你徒弟也困在城中!你知道围城意味着什么吗?意味着迟早弹尽粮绝!你的确不必担心他是否安全,因为单人脱身极其容易,何况是他的身手!可是他不会那么做,不然就不会留下来!他会留到什么时候呢?你知道他会留到什么时候吗?以傲云的性子,不到百姓安全,不到弹尽粮绝,不到海盗驱尽,他不会离开!可他需要负责多大部分的战务?他一人办得到吗?与他并肩战斗的那些人都得用吗?他需要帮助!师父!”

醉老捂住脸,手掌慢慢攥成拳头,青筋暴起。片刻之后,他站起身来,向外走去:“我去见聂远风,你待在这里,哪都别去。”

凌晓晓上前扯住他的胳膊,收紧手掌,目光如炬:“带我去。”

48 请缨

“不可以。(www.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醉老拂下她的手,“我知道你的心思,但北川危险,你又太弱,不论我还是聂远风,都不会放你去的。”

“师父!”凌晓晓抓着醉老死不松开,恳求道,“我虽不是北川人,但那里有我的朋友和恩人,我实在放心不下,一定要亲眼确定他们安全。您放心,夕影会保护我的,而且我绝对不添乱。”

醉老沉默不语,凌晓晓更进一步道:“师父的顾虑我也明白,我到这里已过半月,而除您与师兄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知道我的存在,原因除了您的私心,还有就是我来历不明,您在确定我无害之前,不能贸然让我与中心人员接触。然而短时间内,三言两语无法自证,徒弟在此以父母之名起誓,若我对天宗存叵测居心、行不轨之事,必叫我挫骨扬灰魂飞魄散永消于天地之间!”

“誓也是能随便发的?!”醉老双目怒瞪,所有关心都是发自内心,瞪得凌晓晓心中一暖。醉老也知道她去意已决,又温和下来,“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说服我容易,却要如何说服聂远风?”

凌晓晓心思急转,却没有万全之法,“弟子愚笨,并无完全把握说服宗主,但不去见他,就连机会都没有了。师父,我要去试一试。”

醉老思索片刻,答复:“好。唐木,把北川具体情况说一下。”

绝尘殿外,彩云漂浮,虹光飞舞,一派祥和。

绝尘殿内,却是气氛诡异。正座一位中年男子,黑发白面,脸庞方正,正是天宗宗主聂远风;右侧四位男子,左侧二男二女,有老有少,皆是仙风道骨,目高于尘,乃天宗八大长老,他们正争论着什么。

“宗主,”右首那位长老身着红袍,拧着两道粗眉,语气轻佻道,“自古以来,海盗就会在沿海一带抢掠财物,但也只是抢掠财物,并未发生生死冲突,想来,是弟子们在山上久了,没见过世面,仅是小摩擦就吓坏了,才传来求援信息。海盗粗鄙蛮夷之辈,能有多大能耐,呵呵,实在不足为虑。”

聂远风还未开口,左首的女长老就驳斥道:“晥谷兄说话还是如此不经大脑,傲云乃是醉老席下二弟子,几百年前就四处游历,经的事比你头发还多得多,说他没见过世面,你岂不是还没睁眼的小婴儿?”

被叫做晥谷的男子面色陡红,正要反击几句,就听那女长老转向聂远风道:“宗主,我认为,唐木带来的消息确实可信,请宗主多多抽拨实力可靠的人选,立即前去支援北川。最新章节全文阅读mianhuatang.la

“多多抽拨,立即支援?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位于女长老身旁的一个青年男人斜倚在椅子上,手中把玩着一片光芒流转的幽蓝色叶子,慵懒道,“不过是海盗,此时正值选拔,那么多武者都聚集在北川,还收拾不了他们这些乌合之众?瑞阁长老,你是对天宗没有信心,还是对海盗高视过度?若是他们真的如此强势,那我们晚些支援,不也正好让他们替我们做了筛选。”

“嘿嘿,想当然。”右侧最末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黑衣老头,脊柱佝偻,声音沙哑,“年轻人,考虑事情如此简单,你是怎么坐上这长老之位的?海盗常年生活在一起,而这些武者是因选拔才聚在北川,你说,谁是乌合之众?还筛选,等筛选出来,北川就死得没人了,天宗的名声也臭了。”

这老头明显是个老资格,他一开口,在座众人便齐声应是,然后就都不说话了,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说时迟那时快,殿中众人还未为打破尴尬做出反应,银光一闪,醉老已经立于殿上,银光再一闪,身旁又出现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少年。看到二人腰间一模一样的银腰带,包括宗主聂远风在内,所有人同时吸了一口冷气。

这孩子,难道是醉老的儿子?没听说他有老婆啊。好奇心一起,九道神识就在凌晓晓身上扫描了几个遍,几乎同时,九人就发现了她的特殊之处。

聂远风起身,快步步下台阶,向醉老微微行了一礼,问道:“前辈亲自前来,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我徒弟而来。”醉老拽拽的样子,与之前捂脸纠结的人简直不是同一个,“那孩子被困在北川了,我来听听你们怎么救他。”

“正在商榷人数及人选,商定之后即刻启程。”

“只是一队?”凌晓晓插话,引来九人齐刷刷的不快,她上前一步,念及醉老的辈分,只稍稍施礼,避重就轻道:“弟子凌晓晓,前些日子刚刚拜于醉老门下,来自北川。从唐师兄处听闻家乡有难,宗主正调集人马准备驰援,弟子虽不才,愿略尽绵力。刚才失礼,望宗主海涵。”

听到她已被醉老收为徒弟,九人都身子一萎,那位老资格更是直接被椅子吞没。聂远风笑容和煦,问凌晓晓:“你似乎有些想法?”

“是。”凌晓晓目光如箭,“弟子愚见,认为应兵分两路,一路先锋,轻装疾行,潜入城中安抚,伺机转移百姓;另一路于城外接应,二次转移,把他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然后回来接应先行队。”

“听起来不错,但可行性太低。”瑞阁长老看着这个丫头,愣头愣脑的样子,竟跟自己年轻时有些像,“海盗封锁了北川周边通路,武者身上带有自身属性气息,无法掩藏,想要潜入而不被发觉,基本不可能。”

醉老抖袖,惊喜地道:“巧了,早年我闲来无聊,做了些掩盖气息的药,那些药可能是不行了,但方子还在,再配出来简单得很。啊,放心,没有副作用。”

手持幽蓝叶子的男人下巴扬起,对这一出场就不可一世的师徒俩很是厌烦,“就算如此,道路被封锁,潜入也是有难度的。”

厌烦总是相互的,可凌晓晓清楚,要想让他们带上自己,就要让自己显得很重要,于是忽悠道:“封锁也不可能封锁全境,我对北川的环境了若指掌,哪里有什么漏洞都一清二楚,可以给大家带路。”

在座都听出来了,出谋划策都是幌子,这个才是凌晓晓的目的。

“要说带路,天宗难道没有北川人吗?你刚刚开始修炼,身上还带着伤,根本就是个累赘。”

凌晓晓继续忽悠:“天宗有北川人,可近些年来,因为人类活动,北川环境变化极大,早已不是以前的样子,若由他们带路,只怕不知要走到哪里去。”

晥谷嗤笑一声:“潜入潜入,可笑。天宗万年根基,人才辈出,杀过去就好了,还要你个毛丫头指路?”

这种脑子不好使又自以为是的人,是凌晓晓平素最不愿产生来往的,可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您比我年长,考虑事情大概也比我全面一些。请问,我们去北川,是为了救百姓于水火还是杀海盗过手瘾?”

“自然是救人。”瑞阁长老接话道。

“是了,既然是救人,就不可以大摇大摆杀进去。”凌晓晓以手势辅气势,压下晥谷的气焰,“海盗明显是有备而来,登岸悄无声息,派一小队强攻海岸,大肆屠戮,吸引注意力,令派一队从反方向抢掠财物,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北川,趁我方被打得晕头转向,立即封锁所有通路,等城中人反应过来,已经晚了,食物消耗,消息断绝,持续的骚扰,性命威胁,他们很快就会撑不住,无论生理还是心理。然而现在距围城当日,已过去了十天,城中百姓早就崩溃了。”

晥谷截口道:“所以啊,这时候,就更需要大声势,震慑海盗,鼓舞百姓。”

“震慑这种事,一般只出现在两种情况下,一是弱势一方对强势一方无必胜把握时,先声夺人,以假象吓退强者;二是强者赢战后,对弱者进行非致命性打压,使他们失去再战的勇气。你觉得我们应该是哪种?”凌晓晓压住心中焦躁,耐心解释,“况且,海盗在选拔期间公然入侵,抢掠物资后还要围城,如此嚣张,明显有恃无恐,恐怕早已设计好圈套应对援击。所以贸然攻城,于我们并没有什么益处。我们要做的是,抽调精锐弟子,低调进入城中,偷偷转移百姓,始终保持敌明我暗,在他们眼皮底下将北川掏成一座空城。”

宗主产生兴趣:“你要弃城?”

“不,”凌晓晓目光狠厉,手掌狠狠一切,“百姓安全转移后,我方便再无顾虑,内外夹击,全歼他们。”

宗主依旧微笑:“好了,这里面,只剩下一个环节是含糊不清的——路线。”

凌晓晓心急如焚,完全笑不出来:“路线只有我知道。”

49 驰援

晥谷对凌晓晓极是不满,“身为天宗弟子,为天宗分忧乃是本分,而你,在跟宗主谈条件?”

“是。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凌晓晓盯住聂远风,“不知宗主觉得弟子的意见如何,是否值这个条件?”

“值。”,出人意料,聂远风答复的很快,惊得晥谷和捏叶男险些把脖子拗断,“不过我想知道,你为何以全城百姓为交换条件,也一定要跟去?”

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凌晓晓脑中绷紧的弦松了一根,额角的汗水终于凝成了一滴,渗进了鬓发。“人之所求,一为利,一为情——我正是为情。北川有对我很重要的人,亲眼见过、亲自确认安全,我才会安心的人,在这种时候,我希望我能在他们身边。”

聂远风的微笑真的和煦下来:“这样的心思,你可以明说,又怎知我不会答应呢?”

“这个请求太过任性,稍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同意,是我我也会拒绝。所以,我只好走曲线了,还望宗主勿怪。”凌晓晓压住飞奔回去收拾行李的冲动,再次向他行了一礼。

“这都是唐木回去这一会儿功夫,你就想到的?”

“是,时间太短,并不细致。”凌晓晓脑中风暴一直没停,充斥着种种突发状况及应对方式,把整个作战过程演练了很多遍。

“你是否想过,若我不接受,你要如何说服。”聂远风很期待凌晓晓的回答,无论是或不是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理由。

“想过,不过您接受得比我想象的容易。若是到我黔驴技穷,您还没接受,或者您有更好的方法,我会自己去北川,不会软磨硬泡给您添堵。”

聂远风赞许地点头,向醉老笑道:“前辈这次,真的又收了一个好徒弟。”又转向凌晓晓,“不过,年轻人,对天宗还是要多些信任。”

凌晓晓耳边吹过天王阴鸷的理论,一句“我尽力”已经滚到唇边,硬生生换成了“是”。

“好,你回去尽快将计划细化,做出来交给我。”

凌晓晓留了个心眼:“跟您说没用,您又不会去北川,您挑好了人,我直接和他们说。(wwW.mianhuatang.la 无弹窗广告)”

醉老和聂远风都哭笑不得,刚刚答应多一些信任,转眼这丫头就留了一手,聂远风挥手道:“随你随你,去吧。”

“哦,对了,”凌晓晓嘱咐道,“请宗主选人时,选那些实力对海盗具有压倒性优势的弟子,多多益善,我们搞突击歼灭战,需要速战速决,人数与实力都不可马虎。”

聂远风看她支使人的熟练姿态,觉得,凌晓晓才是宗主,自己只是个打杂的。这种想法太无稽,他赶紧把这师徒俩轰走了,眼清心明。晥谷此时站起身来,面色不爽,质问道:“宗主真的打算用那个丫头的方法?”

“不错。”聂远风扬眉道,“她的方法很好,胜算大,代价小,为何不用?”

“她小小年纪心思就如此深沉,与自己师门讲利益谈条件,将来必非善类啊!”

聂远风目光追着凌晓晓,投向竹林方向,别有深意道:“这孩子如此简单,心思哪里深沉?况且这些年,难得出一个机灵的孩子,她需要机会。”

“是……”晥谷眼神一闪,问道:“不知宗主要选什么标准的弟子、多少人前去北川呢?”

“从各个属性中抽调中等偏上的二级弟子,要两千人,一级弟子五百人,再加上,唐木。”

“宗主的意思?”

“多一重保证。”聂远风负手立于绝尘殿牌匾之下,双眼虚起,那个凌晓晓,似乎并不知道什么唯一的路线,别的都是来真的,只有这筹码,竟然是用来诳人的。

梦澜山后竹林中,醉老与凌晓晓相对而坐,各有心事。

半晌,凌晓晓小心翼翼道:“师父,您与聂远风,是有什么过节吗?”

“没有……吧,你怎么这么问?”

“他表面上对您亲切,可并没有请您坐下,而且,在刚刚的对话中,他根本没给您说话的机会,额,就给了一次。这无论怎么看都不够尊敬长辈。”凌晓晓觑着醉老的脸色,见他面色如常,才继续道,“那八个人也没给您行礼,该不会都被您整过吧?”

醉老扯扯嘴角:“想问什么直接说,别跟我玩什么迂回策略。”

“那我就说了。”凌晓晓坐直一些,眼睛高度的增加会给自己增添底气,“您在梦澜天宗,是不是挺没有地位的?”

醉老盯着凌晓晓,盯了有一会儿,才移开视线:“人嘛,老了都讨人嫌,难免的。”

“……您说管不了这事,就是因为自己没有实权吧?”

醉老以手支颐,一副老年人的慵懒样子:“老人嘛,说话还有谁听呢?”

“您不想说就算了。”

醉老从谏如流:“好,那就算了。”

“……”

唐木从屋内取出茶具,沏了三杯茶竹,香气萦绕。醉老转而向凌晓晓问道:“丫头,你是否真的知道那么一条路,可以避过海盗,悄无声息地救出所有被困者?”

“不知道,”凌晓晓伸手,取过一杯茶,“我蒙他的。我在北川只呆了一两个月,整天就是在客栈干活,哪有时间去四处跑。那样说,只是想让自己显得更重要而已。”

“好孩子!”醉老的兴奋点总是来得突然又无法理解,“他不会看出来吗?”

“他已经看出来了。”茶杯在凌晓晓手间转动,“不过被看出来也没有什么,我还有后手。”

“什么后手?”醉老眼睛瞟过唐木,“唐木?”

“嗯嗯,唐师兄是单枪匹马从北川过来的,聂远风不信我,就就会带上唐师兄,这样比带我靠谱多了。”

唐木一手托,一手扶,将茶缓缓送到唇边,小品一口,道:“你出谋划策,就为去北川,最后关头却换了我,你的计划不是落空了?”

“不会落空,我有你在。”凌晓晓握住杯子,似是感觉不到其上的热量,道:“当出发去北川时,若是他选择带我去,便作罢了,若是他选择了你,请师兄务必通知我,可以的话,直接带上我。”

唐木瞥了这个小师妹一眼,“被他看出来,是你故意的吧?”

“也是也不是,”虽说有傲云和地虎在,掌柜的和三位哥哥的安全不必担心,可凌晓晓心中总是惴惴的,手中的这杯茶,她一点也喝不下去,“一来,我本来就不是聪明人,想事情没有那么周全;二来,敢和堂堂天宗宗主谈条件,要是我再把计划做的天衣无缝,恐怕就要招来祸事了。”

“你真是怎样都不吃亏。”醉老笑道,又开始陶醉于自己的运气。

“只是对师兄你有些抱歉,没有问过你的意思,就把你算计进去了。”

“我倒是没有什么,”唐木对凌晓晓一笑,一张俊脸更加雌雄莫辩,“只是还没玩够,留在山上也是无聊,去北川杀杀海盗,就当换了种玩法。”

凌晓晓肚子里盛满了不安,实在没有地方留给茶水,于是放下杯子跑去修炼,直练到月上中天,累得五个小东西晕头转向,才做罢休,带着一身臭汗回了房间,然而她躺在床上却失眠了,爬起来望望月亮,穿上衣服奔去藏书楼,在那里看书看到天亮。

聂远风的确是靠谱的,第二天清晨,绝尘殿便遣人来将凌晓晓和唐木一并唤走,令他们与先行部队——按比例在那两千五百人中抽出的二百五十人汇合,驰援北川。

这二百五十人从自己师父那里听闻自己要受一个黄毛丫头调遣,心中极是不忿,都要看看这丫头是何许人也,可当两张雌雄莫辩的脸出现在眼前时,所有人都懵逼了,以至于后边高高大大最为抢眼的夕影反倒没人注意到。

聂远风负手凌空而立,立即将所有视线吸引了过来,沉睿的目光扫过每一位弟子,不废话:“情况你们已经都知道了,我也不再多言。我希望你们记住,这次北川之行,既是任务,也是历练,悠关性命,需得谨慎,切莫儿戏。明白吗?”

“是!”

“这两位是醉老前辈的弟子,唐木和凌晓晓。”聂远风将凌晓晓与唐木简单介绍了一下,“计划是由凌晓晓制作,这次任务由她全权负责,有什么不清楚的细节问题,可以问她。”

凌晓晓上前一步,迎着五百道不同的目光,扬声道:“晓晓年幼,行事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多担待;关于细节,意见相左之时,也请各位能提出来共同商榷。不过,若非情况有变,大方向是不会变的,潜行入城、转移百姓、内外夹击、不留活口!任务有风险,大家注意要小心。”

待凌晓晓话毕,聂远风沉声道:“出发。”

“是!”

50 服气

二百五十人一同大喝,脚下生旋,倏倏拔地而起,五颜六色的光芒笼罩下,一同升空,矩阵严谨不乱,令观者胸中生出一股豪气,几欲乘风同去,剑指北川,屠尽海盗!

凌晓晓看着天上的矩阵,叹一口气,如此清晰的光芒,的确难以掩盖,需要醉老的……凌晓晓忽然一愣,揪住唐木,急道:“糟了,师兄,我把药的事情忘了!”

唐木拍拍她的肩膀,“在我身上。[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想看的书几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说网站要稳定很多更新还快,全文字的没有广告。]师父昨晚连夜炼出来的,共五百颗,每颗支持一人掩盖气息三个时辰。二百五十人等着呢,我们走吧。”

唐木足尖点地,飞身到矩阵之前,凌晓晓看到,他身上没有光。身旁黑雾弥漫,夕影已经化为兽态,用触手将凌晓晓放到自己颈后,振翅飞上高空。

夕影的化形引起二百五一阵骚动,他们之中只有大部分一级弟子和小部分二级弟子才有御兽,这些御兽极少极少有可以化形的,而且皆是自己修炼到一定实力,拼出半条命才得来的,而这个小女孩,身上只有极微量的气在流动,居然就有这么高品质的御兽追随左右,如何不让人眼热。

凌晓晓无视他们灼热的视线,回身道:“出发。”

一行人以雁阵浩浩荡荡飞往南方,聂远风盯着打头的夕影,眼神捉摸不定。

有这群人在,极大地拖慢了行进速度,凌晓晓焦躁值急升,数次想要催促,但想到他们与夕影之间的差距,还是忍下了,只是表情越来越阴暗。夕影明显也嫌弃他们的速度,几次降速后,直接在空中又一次化形,以人形背负凌晓晓,又压着刹车,才勉强和他们速度保持一致。

唐木却一直和和气气的,缀在两个部分之间,不急不躁,不时还会拦一拦凌晓晓,或者催一催后边的大部队。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拦了凌晓晓几次之后,见她神色越来越差,开始保持与夕影一致的速度和她聊天:“昨晚没睡好?”

凌晓晓的表情阴得光都照不透:“没睡。”

“那要不要就这样睡一会儿?”

“不了,睡不着。”凌晓晓不去看那群蜗牛,向唐木问道:“师兄,他们这么慢,到北川要多久?”

唐木回头看了一下,“大概,不到三天。”

“第二队呢?”

“最迟四天之内。”

“这么久?!”凌晓晓黑眼圈都鼓起来,叫道:“去收尸还是去救人啊?”

唐木双手虚按,示意她小点声:“北川的情形是不妙,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坚持三五天还是不难的。”

“可是三天的胶着会死很多人,而他们本不必死。”凌晓晓攥着拳头,低声道,“聂远风什么意思,北川的人命都不算命吗?他给我找这些人来,让我带他们打怪练级的吗?”

唐木丹凤眼微微一眯,教训道:“晓晓,这些人中,拉出最差的一个也比你实力强,你的速度快,无非是因为夕影,你是出于什么心理去藐视他们的?”

凌晓晓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焦躁,“师兄教训的是,怪我太急了。”

唐木神态又优雅回来,小声道:“不过确实太慢了,我去催一下。”

凌晓晓瞟着这群大蜗牛,心中抛下他们和等着他们的念头此起彼伏,最终前者还是输给了后者,毕竟是自己把他们拽出来的,只好想个提升速度的办法了。

一路走走催催,到中午时分,终于走完了六分之一的路程,但多变的速度令部分人不太舒服,有个女弟子在空中就险些吐了,不得已,凌晓晓只得寻了一处树林,让所有人落地稍事休息。

如此一来,说不得又要耽误些时间了,凌晓晓站在一旁,恨恨地擂了身侧的树一拳。

“不疼么?”夕影走过来,眼神向凌晓晓胳膊上挑了一下,那里伤口因用力而崩开了,正渗着丝丝的血。

“没事。”凌晓晓随意扯了扯衣袖,使它与绷带产生一些距离,好少染些血,免得被看到。然后再次深呼吸,掩饰住自己的坏脾气,走到那名女弟子身边慰问。

“没什么,我一会儿就好。”那女弟子面色发白,坐在一棵树下,身旁围着十多个年龄相仿的姑娘,正斜睨着凌晓晓,用眼神表达不满。

凌晓晓不善于应对这些小女生情绪,说了句“那就好”,便将大家都集中过来,开始讲她刚刚想到的事情:“之前我们虽然也有队形,但太乱了,一会儿再上路时,我们分成几小队,把实力相对较强的人放在前面与两翼,注意,你们要保持速度一致;而较弱的在中间部分,跟上他们的速度,气息不要乱,不然极易发生状况。”

这些人对凌晓晓并无了解,听了她的话,立即有人发声:“让速度快的人领头,那我们岂不是更跟不上了?”

“不会,快的人在前,可以给后面的人分开气流,减少他们的飞行阻力,提升他们的速度。后面的人会有时间休息,不会像之前那样累,领头的人累了之后,便退到后面,由下一位顶替,接下来也如此循环。

“当然,你们之中要是有修习风属性的同门,可以由他们领头,毕竟风属性可以控制气体流动,在这方面是比较有优势的。不过也要实力相当的,不然也是没有什么作用。现在大家按属性分开,然后按实力强弱排队,我给你们安排一下顺序。”

凌晓晓在这些人中毫无威望,但沉静睿智的模样瞬间吸了不少粉,这部分立即按她说的做,那些想作对的人也不好再呆着,便也去站队了。

凌晓晓观察过一遍之后,开始安排领头人选及次序,为他们再多讲了几遍。她边说着,边在地上画着示意图辅助讲解,用的是那只没有受伤的左手。虽不习惯,但画的也不难看。

唐木依稀记得,昨天她端茶时,用的是右手。

“你的右手怎么了?”

凌晓晓边讲解,边淡淡回道:“没什么。”

唐木余光一瞥,看到了那丝血迹,“伤口崩开了?”

众人都是一头雾水,这还没遭遇海盗,她身上哪来的伤口?只有一些女粉丝满目担心。凌晓晓撇过那些探寻的眼神,对唐木道:“不碍事的。”

不碍事?唐木的丹凤眼虚起一下,说道:“不碍事的话,为何不用右手画图?”

凌晓晓不敢动,她感觉得到,血已经流到肘部了,但她并不想让这些不相干的人看到,而且,她忘了带药和绷带,于是没有动。

唐木看她这幅表现,就知道她情况如何,道:“来之前,师父特意命我带了你的药,一会儿讲完过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师兄,”凌晓晓忽然想到,其实这是个不错的机会,可以震震那些不服气的人,“就现在吧,我边讲解,你边处理,不要额外耽误时间了。”

解开袖口的绑带,把袖子全都卷上了肩膀,血注和被血浸透的绷带直接映入大家眼帘,当唐木把绷带解开,清洗掉血迹,愈合又崩开的狰狞伤口吓得一些人转过了头,不敢去看。

“不要分心,我们接着讲。”凌晓晓坐下来,方便唐木也方便自己,继续在地上画着,一直到新的绷带绑好,声音一点都没有颤过。当所有人都理解并熟记了这个队形,她放下袖子,站起来:“好,休息好了的话,我们继续上路。”

凌晓晓此举果然削减了很多不服气,一个人还特意跑来问她这伤口是怎么来的,被夕影淡淡一句“我伤的”给逼退了。

再次启程,众人按照凌晓晓提出的方式飞,速度果然提升了不少,到晚上休息前,已经又向前推进了四分之一。这么一来,对凌晓晓不服气的人又少了一批。

51 细节

(昨天那版是在我迷迷糊糊状态下写的,不咋地,今天改一下。(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抱歉。)

对于这样的速度,唐木觉得很满意了,而凌晓晓与夕影尤嫌不够,一个是因为焦急,一个是因为嫌弃,不过在唐木的劝说下,两人也勉强放下了再给他们提速的念头。

随意捉些野物烤了当做晚餐,除了一部分娇生惯养的人,对血淋淋的简陋处理表示不接受之外,其余人还算认得清形势,三下五除二解决了自己的晚餐。待他们吃完后,后凌晓晓讲起了计划的细节部分,不过那些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旁夕影手中——他手中握着根树枝,挑着一只扒皮去脏的野兔子,正烤的响声吱吱,香气袅袅,勾得他们胃中又多出了好大一片空地。

凌晓晓顿觉心好累,拍手使他们视线回归,问道:“刚刚我说的部分都听明白了吗?”

如她所料一片摇头,她只好把地上已经画花的北川地图擦掉,重新画了一幅:“好吧,我再说一遍,啧,都不要看兔子了,看也到不了你们嘴里。看这里,这是北川的地图,城镇部分在比较靠东南的位置,就是这里,这是我们的目标地点,百姓与武者们基本被围困在这。北面有大片丘陵,山丘连绵,岗坳交错,土地肥沃,树木茂盛,适合藏人。我们进城之前会在此处暂停片刻,服下掩盖气息的药物,然后由唐师兄带领,快速冲过整片丘陵,沿师兄当时出北川的路线,潜入城中,入城后即刻分为两队,一队与守城武者汇合,他们总指挥部设在擂台处,很好找的;另一队挨家挨户去安抚百姓,但让他们憋着点,表现太激动的自己承担后果。

“第二队比我们晚出发,人多速度慢,但再慢也用不了四天,所以我们进城两天后,便将百姓都送出城,交由他们转移。最近的城镇距离北川有五十里,携人的话,半天之内可以飞两个半来回,第二队人多,大概不用半天就可以将他们都转移完毕。这次我们要走的路线是这条,”凌晓晓手中木棍轻点,在地图上完全不通人的地方点出一条路来,这是她在藏书楼坐了半个晚上的研究成果,是真的只有她知道的路,“这里看似没有道路,但我对比了北川不同时期的地图,发现这里的树木呈周期性枯死,每一百五十年循环一周,彼时就出现了我点出的这条路。[棉花糖小说网Mianhuatang.cc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今年,正巧距上次枯萎到了一百五十年,我算了一下,若是没有错的话,今年的枯萎就在春末夏初,也就是现在这段时间。具体情况还要派人去查探一番,嗯,你们需要休息,我和夕影去。”

“东南方向是三个港口,据唐木师兄带回来的消息,他们的船就泊在此处,大船五艘,小船十六只,另有三艘大船在海上,不过估计现在已经到了——从船的数量我们可以推测,海盗人数共有三千五百左右。北川的港口只放得下这么多船,再多就会堵住,所以这二十四艘船就是他们所有的交通工具,海盗一定会派要人把守。不过这都无所谓,我记得你们之中有人会幻术,在我们转移百姓的同时,用幻术蒙住这些守卫的眼睛耳朵,迅速把他们干掉,然后毁掉所有的船,包括北川居民的,记住,此过程依然要以幻术掩盖,不要让别人看到船已经没了。

“断了海盗后路,送走了无辜百姓,接下来就是歼灭海盗。说实话,这是整个计划中最难做到的环节,”凌晓晓顿住,逼视的目光与每个人相接,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你们杀过人吗?”

结果是毋庸置疑的静默,然后是几声稀稀拉拉的“没有”,接着是不屑的“嗤”。刺头哪里都有,但一般数量不会多,而且本质都怂,凌晓晓懒得刻意分神管教他们,继续问道:“知道歼灭什么意思吗?”

所有人的脸色都瞬间变得不太好看了,似乎刚刚才知道歼灭的意义是杀光,那个险些吐了的女弟子又险些吐了。

凌晓晓终于对他们笑了笑:“在这点上,我和你们一样,所以给不了什么实质性的建议。不过,我可以准确告诉你们人体最脆弱的点都在哪里。哥们儿,配合一下。”

凌晓晓随手扯过一个人,竟是“嗤”来“嗤”去的刺头之一,也罢,就你吧。凌晓晓把手在他脖子上一划:“这里。”然后又把手指点在他的眉心:“这里。”接着是心脏:“这里。”

“这三个地方,基本打上就是死,不过要狠,一定要有干掉敌人的决心,不可儿戏,不然死的就是你了。”

唐木看凌晓晓点出这三个地方位置之精准,有些惊讶她没有杀过人,但看她生疏的动作,又的确是杀不动人的,不由升起一丝好奇。

凌晓晓还想再说几个位置,但念及他们心理承受能力有限,便放了那只刺头,转头道:“师兄,这方面,我真来不了。”说完就去啃烤兔子了。

可怜那个刺头,刚刚被凌晓晓松开,就又被唐木勒了回来,听着他在自己耳朵后边授课:“其实,杀人最重要的不是技巧,而是突破那层心理障碍,面对与你相同的生物,如何下手剥夺他的生命。很可惜,这点谁都无法教与他人,只能你们自己体会。我要说的,还是技巧。”

刺头正准备好好听讲,就觉颈间一痛,眼前忽然就黑了,呼吸已被阻断,他赶紧去扒颈上的那只手,却发现,颈上的手如葇荑般,自己竟拨不动分毫,而不过眨眼间,四肢的力气已经提不起来,只要唐木再加大一丝丝力气,他便一命归西。

唐木时间把握得很好,在他死过去之前的刹那松开了手。而那刺头已然无法独力站立,一边捂着脖子咳嗽,一边径直往地上倒去,被唐木捞住,像一件衣服一般挂在他身上。

“扼颈,是一种普通人也会的杀人方式,不过效率太低,不建议你们使用。若一定要用,可以这样。”唐木将刺头扶正,扬起另一只手掌,于掌心与指肚处生出许多银亮亮的刀片,唰地刺向他。

就在所有人张口惊呼的瞬间,刀片停住了,紧贴颈侧动脉处,唐木做出一个大角度侧划的动作,讲解道:“不论什么属性,都可以凭空制造出尖利武器,当然,你们的刀和剑也可以这么用。另外,这个角度,比较容易划开气管和血管,同时放血放气,令对方快速死亡,其实直接把头削下来更好,只是你们暂时还下不去手。”

刺头面色发白,冷汗涔涔落下,打湿了唐木的衣服。

唐木浑似没有看到,继续自己的教学:“眉心,简单,击穿就可以,不会出很多血,也不会留给对方太多挣扎的时间,要注意的是头骨很厚,所以用力要大。这种方法比较适合胆小的人,不过它也有弊端,在混战的情况下,每个人都在动,你无法快速准确地瞄准并击穿一个人的眉心。为了让你们直观地感受一下,现在你们试试盯住……你叫什么名字?”

刺头找回些力气,赶紧自己站到一边,回道:“迟畴。”

“盯住迟畴的眉心,盯住。”迟畴已经站得很远,却还是难逃魔爪,被唐木随随便便抓过来,快速震荡。那些弟子已经被唐木的课程吸引,此刻全都瞪大眼睛努力跟随他的眉心,根本没人去顾及他的状况,可即便如此努力,他们还是眼花盯丢了。

唐木停手,迟畴再次站立不住,涎水都流到了唐木的前襟上。唐木不去在意,相当敬业:“这种方法的限定条件很多,你们要随机应变。心没什么好说的,你们感觉一下自己的心脏在哪里,记住这个位置。心是很脆弱的部位,和颈部一样,划开一个大一些的伤口,基本就可以搞定。”

迟畴以为自己可以幸免一难,正要开溜,就听唐木说道:“除了这些,我还要教你们一个小技巧,”迟畴被转过来,背对着大家,肋下忽然一痛,“从背部这个位置将刀斜向上刺入身体,会刺进肺中,可以使对方无声无息死亡。这个小技巧,幻术组可能用得到。”

“好了,就说这些,其实真正杀起来,根本没人管什么技巧,只要结果是令对方死亡,方法不重要。”唐木终于松开了迟畴,问道:“对于晓晓的计划,和我的方法,你们还有什么疑问吗?”

“我有!”迟畴被整治了也不改刺头本色,脸还白着就对凌晓晓叫道,“你说了很多,但关于我们和二队的对接问题,都是做的时间推算,万一时间不对,我们错过怎么办?”

“这点不是大问题,我和夕影会分开……”凌晓晓话未说完,就被唐木打断:“晓晓旧伤未愈,和夕影不能分开。我会在将你们领入城中后,出来接应二队,不会出现你说的这种乌龙事件。”

52 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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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畴揉揉后背,点头道:“那就好。我没疑问了。”

一个怯生生的女孩子羞答答地问:“若是,打了要害,却没有使海盗致命,该怎么办呢?”

“接着干,弄死为止。”这句是凌晓晓答的,她不明白为什么有人问这么白痴的问题,“你若是下不去手,就想一下那些海盗干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情,杀了多少无辜的人,侮辱了多少可怜的女人,想想那样的事情要是发生在你的身上,你还会犹豫吗?”

那女孩子似是无法接受这样直白的建议,一跺脚就扭回女人堆,红着脸使劲瞪凌晓晓,和她的小姐妹一起嘀嘀咕咕,不过都被凌晓晓无视了――这种女孩,是凌晓晓最不屑于接触的类型之一,听她们发那些毫无用处的牢骚,还不如去听个有色笑话。

不过有这两个人开场,其他人的问题也相继抛了出来,幸而二人胸中自有把握,事无巨细,答无遗漏,将所有问题都解答了一个遍,等闲下来,夜已深了,二人赶紧轰走二百五,让他们去休息。

看到大家都立即去睡觉,唐木笑道:“看来他们对你,已经没有那么抵触了。”

“小部分而已。”凌晓晓将手上油污蹭掉,整了一下衣服,抓住触手,准备攀上夕影的肩颈前去侦察,“他们只是对计划不抵触,对救人驱敌充满责任感,不过这就够了。之前我还担心自己气场不足,镇不住他们,现在看他们这么拎得清大局和私念,我也轻松些。对了,师兄,对于与二队的接应问题,还是我和夕影来吧,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晓晓,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每个人都有自己该负责的部分,你没必要把所有事情都压在自己身上。”唐木拉住凌晓晓,对她的状态有些担心,“你是这次任务的全权负责人,若是把自己压垮了,计划的实施也会变得混乱,这不是儿戏。[www.mianhuatang.la 超多好看小说]”

凌晓晓目光闪闪,道:“我不会累垮的,师兄放心。”

“你沉住气,”唐木柔和的视线穿透两人的瞳孔,传入凌晓晓心中,使她火燥的情绪冷静下来不少,“你所要救的人,是你在意的人,这些弟子,对于一些人来说,也是至关重要之人,他们的性命一样重要,你要对他们负责。你不对自己负责,如何能负的起他们的?”

“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更认真一些。”凌晓晓面上浮起愧疚之色,“他们是我拉进来的,执行着我的计划,命都攥到我手里,我必须确保自己的计划万无一失,必须确保把我们的伤亡降到最低。除此之外,和海盗交手的时候,以我的实力,我是做不了什么的,所以只能在现在多做一些。”

唐木握住她的肩膀,轻轻按了一下:“所以,你更不应该钻死胡同,接应二队的事情就交由我来做。”

“我……”

“我也这样认为。”不知何时,夕影又化为人形,在凌晓晓身后说道,“以你现在的实力,在那样的距离,根本无法维持与我的联系,若是不希望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变数,你还是让唐木去吧。”

夕影的话说到了点上,凌晓晓低下头,认真想了一下,有些不情愿,但也不得不承认夕影是对的,苦笑了一下,暗道自己还是太弱了,应道:“那好,麻烦师兄了。”

唐木点点头,微微一笑:“小事一桩。很晚了,你们快去快回。”

“师兄这句话说得好像贤妻良母。”凌晓晓打趣一句,赶紧跳开,夕影默契地接住她,嗖地飞上夜空消失不见。地面之上,唐木笑了笑,根本没往心里去。

夜越沉,月光越明亮,入夜时黑蒙蒙的山川树林,此刻都呈现出清晰的灰色轮廓,死气沉沉又生气勃勃。

凌晓晓让夕影减慢速度,方便她将沿途环境记在心里。一路看一路记,脑海中的地图基本被重画了一个遍,凌晓晓一边吐槽着地貌变化快,一边担心那片树林是否还存在……

“晓晓,”夕影的声音出现在脑子里,打断了凌晓晓的思绪,“我刚才说话重了,你不用往心里去。虽说现在实力欠缺,但你的潜力很大,进步是迟早的,不要着急。”

打乱思绪也好,可以稍稍休息一下,凌晓晓闭上眼睛,伏在夕影头顶,答道:“你说的对。我也没有着急,我知道,修炼的事情急不来,而我现在在打基础,稳才是最重要的。”

夕影竟然叹了一口气,道:“没错,不过睡眠也在稳的行列,你知道吗?你今晚又不打算睡了吗?”

“睡不着,抱歉,害得你也睡不成。”

“我无所谓,”夕影将触手盘绕成一只茧,把凌晓晓裹在中间,“坐好,马上到北川。”

地图上标注“百朽林”的地方,像是听到了凌晓晓的心声,地貌一点都没有变。绵延数公里高度错落的树木,盛开着淡粉色的花,缀着娇嫩黄绿的叶,不见任何其他植物,和书上说的完全一致。

可是与凌晓晓的愿望不同,这片树林还没有枯萎,反而正在盛时。

这样大的林子,全部枯萎,无论如何也要用上半个月,到那时,或许北川之急早已过去,或许北川什么都没了。该怎么办,难道要与二队汇合,转渗透为强攻?对方有三千多人,又是有城可依、以逸待劳,己方这样做的代价太大了。

“晓晓,这里是否与你看到的地图一样?”

“一样……”凌晓晓心中的弦一根根似乎都断了,崩断声几乎掩盖住她自己的声音。

凌晓晓的心情清晰地传入了夕影的心中,绝望和决绝,无助与无畏,缠在夕影心头,渐渐收紧,若非他心智不可移,只怕此刻已经坠落下去,摔个肉饼出来了。

“你知道这树叫什么吗?”夕影落地,幻化人形,“檬木,又名百岁骷。不过它有个广为人知的俗名,断子绝孙。”

见凌晓晓毫无反应,夕影像说单口相声一样继续说下去:“为什么会被称为断子绝孙呢?因为它一百五十年一开花,花开极美,却全部都是雄花,无法结果,无法结籽,而且雄花不见日光,夜间盛开,清晨衰败,花败后树木迅速枯萎,是出名的短命鬼。”

“什么?”凌晓晓抓住夕影的袖子,“再再再再说一遍?”

“夜间盛开,清晨衰败,花败树枯。”

凌晓晓目光聚集起来,投向百朽林的茫茫花海,几乎要立即将它点燃,“就是说,明天这里就什么都没了,那条路就会出现?”

夕影点头,同时又忍不住说了一句很直白的话:“你看书看全一点,丢三落四与不看也没什么分别。”

凌晓晓心思都在百朽林上,对这句话充耳不闻:“腐朽后,到再次从根上发出芽来,之间有三个月时间,足够了!”

夕影摘下一朵檬木花来,将之木化,然后将长长的梗插进了凌晓晓的发团,在她英气中点缀出一丝柔和:“那就回去吧。”

“好!顺便说一句,夕影你这个样子好像慈父。”

“……”

第二天清晨,二百五继续上路,应凌晓晓要求再次提速,终于在天黑时赶到了北川城外,见到了北川的守卫情况,与唐木脱出时一样,空中几乎全面封锁,地面较为松懈。

休整片刻,每人一颗药丸服了下去。唐木指挥道:“半柱香后发挥药力,然后,提起自己最快速度跟紧我,在他们换班间隙,迅速通过。听明白了么?”

“是。”

唐木外表温和儒雅,可是拜前一天杀人课堂所赐,他的威望比凌晓晓高出了一大截,此刻语调温柔,却半点也不让人觉得放松:“我知道你们很累,进城之后就可以好好休息了,再坚持一下。”

半柱香后,正是一个换班间隙,唐木举起手,用力一挥:“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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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 我是女的

唐木将换班时间掐的很准,挥手之时,正是陆空同时换班及两队巡逻错身而过之时,面前原本封锁的街道,顿时出现一条坦途。mianhuatang.la [三↑四↑中↑文↑网]

唐木一马当先飞射出去,其余人等紧随其后,夕影压阵,二百五十三人屏住呼吸飞速掠过。原地留下一股旋风,扬起地面的沙尘,糊了巡逻海盗好几脸,待他们抹净眼睛四处去瞅,街上已经恢复平静,一丝风都没有。

“邪门了……”

二百多人一连冲出去几条街,马不停蹄迅速分作两组,按计划行事。凌晓晓三人则与他们分开,隐入了一条胡同,一番作别。

“师兄,你真的确定不用拿地图吗?”凌晓晓从怀中掏出连夜画出的简易地图,“你脑海中的印象,没办法直观展现给他们看。”

“不必,我带路就好。”唐木帮凌晓晓正了一下檬木花簪,很严谨地审视了一下,再正了正,才满意地离去,瞬间消失。

好快!凌晓晓看得呆了,原来这才是唐木的速度。

“他们都走了,我们去哪里?”夕影也来摆弄凌晓晓的发簪,鼓捣了几下,都不太好看,又摆回了唐木选择的位置。

“歇会儿客栈。你们俩怎么都玩起了我的头发?”凌晓晓摸摸发团,没什么不对,也没什么变化啊。

夕影背起凌晓晓,顺着他指的方向飞去,“因为你自己弄得太难看,不足以让你的老掌柜看出你在天宗被很好地照顾。而且,你该告诉他们你是女儿身了,所以你需要一个女孩的打扮。(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并没有变啊。”凌晓晓在头上摸来摸去,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对自己的外貌做了什么,不过她做了什么倒是显而易见,发簪被摸歪了。

夕影默默叹了一口气,落在歇会儿客栈前,重新给凌晓晓整理发型发饰,再给她抻了抻衣角,把她整个形象收拾地济楚了些,才帮她敲响了门。

门被拉开一条缝,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向外探看,看到凌晓晓时,这只眼睛明显一怔,随即门被大力拉开,掌柜的伸出一只手来,将凌晓晓扯进屋去,立即将门关好。

“小凌子?孩子,你没事了?哈哈,你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掌柜的抱住凌晓晓,又是哭又是笑,突然又推开她:“你这孩子,怎么回来了?北川现在很危险,海盗来了,你快走……哦不对,北川现在出不去了,你就在这待着,哪里都不要去,不要上街,啊。”

“我没事了,已经好了。”将掌柜猩红的眼睛和消瘦的身形收入眼底,凌晓晓胸中涌起一阵心疼,轻拍掌柜后背,道:“我从天宗来,天宗派了很多弟子,很快这里就会恢复和平的,安心。”

客栈内陈设整齐,似乎没有遭殃,两位厨子哥哥正站在厨房门口一下一下抹眼泪,也不知是喜极而泣,还是感叹凌晓晓点背。唯一的客人罗锦程正站在掌柜身后,看着凌晓晓,张目结舌。凌晓晓帮掌柜擦了擦泪水,走到罗锦程身前给了他一个熊抱:“我回来了!”

罗锦程担心她背后的伤口,只虚抱了一下:“你真的好了?”

“好了,毒也清了,后背伤口也愈合了。”

天宗不愧是天宗,多得是奇人异士。罗锦程放心地搂住凌晓晓,“不知是哪位神医啊,不到一月就医好了你?”

“神医,他就是个怪老头,改天介绍给你认识。哦,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个人,”凌晓晓转身,却没看见夕影,“哎?夕影呢?”

夕影的声音自门外传来:“我在外面。”

将夕影拉进客栈,凌晓晓重新把双方介绍给对方:“这位是夕影,我的朋友,我能活下来多亏了他。这位是掌柜的,他是罗锦程,这两位是厨子兄弟,他们都是很好的人,一直很照顾我。”

看来他们就是凌晓晓执意要跟来北川的原因了,夕影向他们一一致意,同时牢牢把这几张脸记在脑中。

“对了,思哲不在这合情合理,柴夫哥哥去哪里了?”凌晓晓话问出口,客栈里活泼的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除了她和夕影,所有人都满面悲戚愤恨,凌晓晓心中掠过一个念头,但她不敢抓住。

“不会吧?开玩笑的……吧?”视线扫过每个人的脸,那悲伤的表情如何是作假,而且,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回来,如何准备一场玩笑?凌晓晓扶住桌角,险些站立不住:“是真的?”

“是。”没有人应声,罗锦程只好托住她,轻声告知了事实,“海盗攻来的那天,他就在外面,回来时满身是血,报了信之后,就去了。”

凌晓晓面色刷白,四肢发软,强自撑着身体,眼泪扑簌簌落下,****了罗锦程的衣衫。悲伤注入夕影心中,他终于感受到了凌晓晓苏醒之时的感觉,泪水填满了他的眼眶。

罗锦程扶住凌晓晓,拍着她的肩膀,说道:“凌子,节哀顺变,我们会为他报仇的,杀光那些海盗,让他们有来无回!”

凌晓晓肩膀伤口还未完全愈合,被罗锦程拍个正着,疼得她躲开了罗锦程的巴掌,抽着冷气咬牙切齿道:“会的,他们一个都跑不了。”

“你怎么了?”罗锦程手举在空中,尴尬地收了回来。

“皮肉伤。我离开北川时,那女杀手跟来了。”凌晓晓稍稍活动了一下胳膊,感觉还好,只是疼而已,“不用担心,她已经被抓住了,现在关在天宗。”

夕影突然插嘴道:“晓晓,你这两天别乱动,我刚刚想起来,药和绷带在唐木身上带着,伤口再崩开,我没办法处理。”

“我尽量。”凌晓晓按捺住自己想寻仇的心,告诉自己小不忍则乱大谋,进行心理建设,重新提起精神,准备将自己准备好的安抚词说与客栈中人。

罗锦程却抬起手,止住凌晓晓话头,想着什么,问道:“等等,凌子你叫什么?晓晓?你的名字这么软?还有你头上的发簪,似乎是女式的……”

凌晓晓本想好好组织一下语言,再将这事告诉他们,然而既然被问到了,她只好在现在就和盘托出:“其实,我回来还有件事要告诉你们——我是女的。”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凌晓晓身上,探寻的目光令凌晓晓深感内疚,尤其是对掌柜,他一直拿她当儿子。

54 城内情况

“女的?!”罗锦程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摇头道:“你怎么看也只是个还没发育的男孩子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凌晓晓甩他一个白眼:“……真不好意思,我是个还没发育的女孩子。”

掌柜的颤巍巍捉住凌晓晓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这双手粗糙结实,结了很多小疤,粗看确实会当成男性,细看的话,就会注意到纤细之处,这分明是女孩的手。

“是个丫头,是个丫头啊……”掌柜的双目无神,握着凌晓晓的手开始颤抖,忽然大声训斥:“你是不知道海盗来都会抢什么吗?粮食,女人!我和你白说了吗?你都已经不在城内了,还回来干什么?回来给他们送礼物的吗?我媳妇已经送回娘家了,你又来给我添堵,现在根本出不去了,孩子啊,你就藏在客栈里,千万千万不要出去啊,城边上更是千万不要去,知道吗?外边乱,护不住人的,明白吗?”

凌晓晓心中一暖,更加愧疚,回握住掌柜的手,用力说道:“我不会出事的,您放心。我回来是来救你们的,你们也会没事的,安心,过些日子,北川情况稳定下来,老板娘也可以接回来住了,顺利的话,估计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再有海盗的骚扰,大家可以过上一段安定的生活。”

“你能做什么?自己都没有照顾好。”掌柜的拉着凌晓晓,担忧地不松手,“那都是那些武者才能做的事,你不要掺和。”

“与我有关,你们的安危都与我有关。”凌晓晓轻轻抽出自己的手,柔声细语道,“我过来看看你们,马上就要去与守城武者们会和,不多说了,等我回来,再详细向您解释我的性别问题,现在我得走了。”

掌柜的伸手去拉凌晓晓,却被夕影的话打断了动作:“我专职保护她,有我在,她不会出事,您放心。(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罗锦程全程愣在一旁,脑中飘着两个凌晓晓,一个头顶发簪涂脂抹粉,一个黑衣劲靴龙行虎步,一时分不清,到底哪个才是真的小凌子。门要关上的一霎,他忽然回了魂,扒着门框追了出去。

“凌子,等等我。”罗锦程将门关严,追到凌晓晓身旁,一时不知该以怎样的表情面对她,“我本就是抽出时间来看看这边,现在也该回去了,一起走吧?”

凌晓晓攀住罗锦程的肩,还像以前一样,吊儿郎当道:“锦程,‘一起走吧’这句话,不需要用疑问语气,也不需要解释原因。不论我是男是女,我也还是我,性格人品,都和你认识的那个凌子一样,不会变的。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啊。”

罗锦程笑笑,摇头道:“我明白,不过一些亲昵的动作还是省了吧,知道你是女孩之后,还那样就会怪怪的了,于我是无所谓,于你却不一样了。”

凌晓晓甩甩手,向前走去,“随你吧。既然一起走,你就给我讲讲北川现在的情况吧,我对于城内情况还不了解。”

说起正事,两人都正经起来,罗锦程语调低沉道:“很不好。海盗一开始就搞突击,我们措手不及,被他们将粮食抢走了大部分,只剩我们三家的粮仓完好,不过支撑全城这些时日,也要见底了。另外,海盗每天都会挑不同地点进行袭扰,令死伤增加,人心惶惶,由于死伤多为平民,最近人们对武者的信赖度降低的很快,估计不用多久,北川就可以从内部瓦解了。”

凌晓晓眉头拧起,继续听下去。“事实上,武者的死亡比例一点都不比平民少。为选拔而来的有几千人,除却被那场天地异象伤害的部分,尚有战力的还有一千五百人左右,本地的武者也有近五百人,合计两千人。经过这十天的消磨,截止到今天,就还有五百人,其余都死了。平民死亡人数有两千,而活下来的也有两千,真正算起来,拼死护卫却被埋怨的武者才算是弱势群体吧。”

凌晓晓对数字不敏感,却也听出与唐木叙述的出入,“这些天海盗开始收缩包围圈了吗?几天前的数据还不是这么大的死亡率啊。”

“是的,北川被人为封闭,内部消耗极大,人际关系极其动荡。他们本想找准时机击破我们的防御,但有思哲在,这个时机一直没有出现的机会。于是海盗急了,开始收缩包围圈,如今北川城已经被缩小了一大圈了。”罗锦程将远处几处破损的房屋指给凌晓晓看,“那里之前被海盗攻占过,又被我们夺回来了。我们在废墟下发现了一些男人和孩子乱七八糟的尸体,却没有女人,大概……”

凌晓晓点头,她们只能是这种结局了,被海盗玩弄,然后像破烂娃娃一般被丢弃。凌晓晓私心希望她们是被丢进了海中,不然还会继续受罪。

凌晓晓忽然抓住罗锦程:“对了,茹儿呢?你有没有见过她?”

“放心,我把她接到我家了,她很安全,不过,她一直昏迷不醒,我找了很多大夫都束手无策。”

“昏迷不醒?”凌晓晓心里咯噔一下,这丫头莫不是受到什么伤害了?“你在什么时候见到她的?她当时什么状态?”

罗锦程稍稍回忆了一下:“在海盗来袭的第三天,我们清理废墟时发现了她,思哲见过她,于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当时她被埋在废墟之中,已经有两天了,身上都是些砸伤,不过不严重,头上没什么大伤,这也是大夫们束手无策的原因。”

“那她有没有被……那啥?”凌晓晓最害怕的就是茹儿被侵犯,她小小年纪,心智未成,根本无法正视这种事情,若是真的发生这样的事,只怕她一生都毁了。

罗锦程脸红了红,语气不太自在道:“这点你放心,我专门请过女医来看了,她没事。她被埋的方位很隐蔽,大概并没有被海盗发现,所以侥幸逃过一劫。”

凌晓晓闻言长吁一口气,继续向前走去,“那就好那就好。我们先去集合,处理完这边的事情,你带我去看看茹儿。”

一路走一路看,见到了更多被摧毁的房屋,听到了更多的惨案,凌晓晓心中却未见多少愤怒,愤怒没有用,她已经将心思扑在改善计划上面了。这时,正好到了擂台处,所有还活着的武者都聚集此处,加上刚刚补进来的一百多人,稀稀疏疏的,毫无威慑力。

三五成群的武者们很容易就注意到了高大的夕影,立即凑过来将三人围住,一人向罗锦程问道:“罗公子,这位是谁?”

罗锦程站到两人之间,为这些人介绍道:“这位名叫夕影,这位名叫凌晓晓,他们二人都是天宗派来相助我们的。”

“天宗?”那人上下打量着夕影,夕影一直是淡淡的,看不出有多厉害,而凌晓晓站在一旁出神,看起来傻傻的,身材也很单薄,“天宗会派这种绣花枕头来?若是天宗派来的,为何没有和那些人一同出现?”

“绣花枕头……”夕影凌厉的眼神杀过去,一股死亡气息忽然蒙住了那人的五感,沿他的五官向体内渗透,只瞬间他便一身冷汗,双腿打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摆手求饶。夕影并未控制范围,其余人等也是冷汗涔涔,双股战战。待收回气息,夕影依旧是淡淡的表情,却已经没人敢说什么了。

罗锦程狠狠掐自己大腿一把,终于止住了颤抖,偷偷扫了一眼别人,见他们比自己还狼狈,不由挺了挺腰板。

此时,人群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师妹?夕影?”

凌晓晓一颤,思路被打断了,待要抬头去寻是谁叫的,就见面前分出一条路来,一道亲切的身影自路中缓步走来,不是傲云又是何人?

“师兄,”凌晓晓挥挥手,“我来帮忙了。”

55 看他不顺眼

“我知道了,伤还没好,瞎跑什么?”傲云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下,拍了凌晓晓一下,亲昵尽显,那名找事的武者脸颊抽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说]

“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凌晓晓一边和傲云答着话,一边向于思哲摆了摆手。

于思哲走在傲云身后半步,回以摆手后便被罗锦程拉到一边,两个人叽叽咕咕一通。凌晓晓听到他们嘀咕什么“家道中落”、“女扮男装”、“方便自保”之类的话,明白过来为何罗锦程对自己的欺瞒接受的如此痛快。

于思哲把胳膊抽出来,失笑道:“凌子是个姑娘,我知道,你不用说这么多。”

“你怎么知道?”罗锦程使劲回想,“咱们俩差不多天天腻在一块,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傲云前辈刚到北川时说过,不过你那时被令妹缠住,闷在家里出不来,所以不知道。”

“那你怎么没告诉我,刚刚我才知道。”

“又不是大事,我就忘了。”

“……”

后边凌晓晓没再听,四处望了一下:“天王地虎两位长老呢?”

傲云将凌晓晓和夕影又介绍了一遍,安排武者们休息,然后带凌晓晓等人走向一边:“两位长老现在川楼,一些重伤员都在那里,他们去看一下,大概一会儿就回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身后忽传衣袍烈烈声,直奔几人而来,落地后观,确是天王地虎。天王衣角带血,依旧端着架子,地虎袍尾染尘,还是一副急冲冲的样子,两人见到凌晓晓都是一喜,视线移到她的腰带上,又一脸不爽。[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

“两位长老怎么去了就回?那边出什么事了吗?”傲云压低声音,似是不想其他武者听到。凌晓晓暗想,伤员情况的消息都要对大家隐瞒,现在情况已经坏到这种地步了吗?

“那倒不是,”地虎把手抄进袖子里,眼睛四处瞄,“刚才我们察觉到这边死亡气息浓厚,怕是这边出了事,所以赶来。咦,怎么出现一下又消失了?”

傲云移步,站在夕影身侧,向双方介绍道:“刚刚的死亡气息,是夕影散发的,他是晓晓的御兽,并不是敌人。夕影,这两位分别是天王长老和地虎长老,本是这次选拔的督阵长老,现在是北川战事的指挥。”

双方年龄差的太多,互相都没见过,是以夕影对他们一点兴趣都没有,只瞟了一眼;而天王地虎却犯了老毛病,开始围着夕影转圈,伸手又要去摸,还没摸到,眼前一花,夕影已经站到了凌晓晓身后。

速度好快!醉老那个老头子真是好手段好运气,好不要脸。两位长老整理了一下动作,转过来对凌晓晓道:“小凌子苦尽甘来了啊。能得有此实力御兽一只,费了不少周折吧?”

凌晓晓嘿嘿一笑,笑得见皮不见心:“夕影那么强,能看上我还是我的荣幸呢。”

天王心中不平衡,酸道:“刚刚把气息散发如此之远,只怕不止我们感觉到了,海盗也知道我们来了强援,要加紧侵略了呢。”

夕影与凌晓晓喜恶相似,却又比凌晓晓多出几百年江湖经验来,听天王酸气就烦透了他,淡淡开口道:“你搞错了。一搞错了我来的目的——我只负责晓晓安全,其余与我无关;二搞错了我的控制力。”空气之中忽然出现一道冰线,纤细柔韧,向天王激射而去,根本来不及做出反应,那道冰线就已停在天王瞳孔前一毫米处,其他人这时才看到,而此前什么都没感觉到。

“无论是速度、精准度,还是范围和力道,都不会有一分一毫超出我的控制。”夕影伸出手指,点上冰线靠近自己的这端,冰线立即崩碎融化,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小小的彩虹,接着彩虹如同注入了灵魂,围绕天王淡淡飘了一圈,消失不见。

这一手比之前还要具有震慑力,为避免对战中不必要的体能浪费,为在自己力竭时也不至于处于不利之地,所有武者孜孜以求的便是精确的控制力,可惜能做到的人自古寥寥无几,如今却由一头御兽轻描淡写展现出来……在场之人心里的滋味复杂得很。

凌晓晓在脑子里叫道:“大哥,你要不要这么直白啊?太伤人了啊!”

夕影淡淡回道:“看他不顺眼。”凌晓晓扶额,这臭脾气和自己一样一样的,要么怎么我们有缘呢……

“能者多劳,”天王恢复状态挺快,大袖挥起道,“北川蒙难,正是用人之时,你实力如此强悍,为何不为北川解燃眉之急呢?何况,你的主人就是来自北川。”

夕影软硬不吃:“我的主人若是要我去做什么,会自己和我说的。”

这声“我的主人”叫得凌晓晓心尖一跳,相当之不适应,她赶紧制止了两人:“需要夕影帮忙的地方,我会告诉他的,您就不要费心啦。我们还是先解决现在的处境吧?”

天王不想再和这头幼稚的御兽争辩,人怎么会与动物交流。于是极为不屑地将视线从夕影身上收回,转向凌晓晓,“解决困境无非就是杀出去,但这毕竟还有平民,我们不能走。或者,你还有什么别的办法?”

傲云等人也凑近前来,凌晓晓将自己的计划讲了一遍,见大家都不反对,补充道:“计划就是这样,但也要据实际情况进行更改。我还不知道对方的实力如何,无法进行具体布置。”

傲云向地虎等人示意后,作为代表介绍了海盗的情况:

海盗共三千余人,去掉拼杀中死掉的那部分,还有约两千七百人。实力方面,可以看出海盗是有备而来,所有人都在一个水平线上,且都高于此次选手的实力。只从这一方面看,北川就已处于不利地位了。

此外,海盗生活之所,乃是泽理大陆靠南的一处地方,此处终年荒芜,海水咸涩,人无淡水可饮,土地盐碱,作物无法生长,环境极其恶劣,只有少数树木适应。这种树木质地坚韧,适合用来做船,于是北川开始遭受海盗骚扰,由于常年无人遏制,海盗欲望膨胀,终于不再满足于物资,开始着手侵占北川了。有机会脱离环境恶劣的家乡,来到鱼米富庶的北川居住,海盗的士气自是前所未有的高涨。

第三,北川方面,这届选手太弱,根本无法自救,更不要提保卫北川,能在海盗的连续袭扰之下坚持十多天,已是意外之喜了。不过,己方战力损失太过严重,余存也已失去信心,精神状态极不稳定,如同绷紧的弦,稍有不慎就会崩断。

凌晓晓看了一眼夕影,刚刚他把自己的气息散发出去,希望不会把谁的弦拨断了吧……

56 小凌子变了

除却以上三点,还有己方的士气问题――在海盗的连日袭扰下,北川伤亡迅速增多,人心浮动,人人自危,致使北川如同一盘散沙,几无凝聚力。(WWW.mianhuaang.LA 好看的小说

凌晓晓点头,这一点在刚刚她就领略过了:“若没有天宗援手,北川迟早是海盗囊中之物。”

“不过,有一点我们一直不清楚,海盗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傲云手指捻动,面现思索,“若为夺城,以如此压倒性实力,根本不必拉出这许多时日来,倒给了我们反应时间;若不为夺城,又实在没什么别的头绪。”

“这个容易,抓个人问一下就好了。”凌晓晓看看他们的脸色,“容易吗?”

傲云摇手:“捉人容易,我们捉过,不过问他什么也不说,趁我们不备一头碰死了,相当忠诚。这方面,他还是很让人尊敬的。”

“忠诚的确令人欣赏,但我们要挖出他不忠的一面来。”凌晓晓心思急转,眉心阵阵钝痛,不得不用手摁住,“你们是用什么方式问的?有没有使用一些伤害手段?”

“当然没有。”于思哲像是受到多大的侮辱一般,看向凌晓晓的眼神极其受伤,“对他,我们自然是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肉体折磨非君子所为。”

“君子行为要对君子才有用。”凌晓晓心中也很佩服忠诚的人,但要分情况分方式,尊重敌人的最好方式就是打败他们,尊重仇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完美复仇,所以,干掉海盗是现在他们唯一的目标,其余事项都要为之服务。

“君子善约己,而与人无异。(棉花糖小说网 Www.mianhuatang.la 提供Txt免费下载)”于思哲坚持己见,“君子对人是不以对象变化而不同的。”

“这不是一人人品的事情,这是一城生死的问题。”凌晓晓不想在这种个人观念上纠缠,她相当认同于思哲的话的正确性,但这些话对当下局面一点帮助都没有。

于思哲不欲与凌晓晓争辩,转过头去不再说话,天王却跳了起来:“不行,这种行为有违道义,此事若是传将出去,天宗名望何存?岂不同邪魔外道无甚分别?”

“海盗对北川平民的行为符合道义吗?虐杀,强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凌晓晓指向来路,“地上血迹犹存,残垣断壁尚在,这些恶行的证据您都视而不见吗?和他们谈什么道义,讲什么君子?对战总归要死人的,为何不让他们死得对我们更有意义一些?”

地虎难以置信:“孩子,你变了,你不是这般心狠手辣之人啊!”

“这不是心狠手辣,非常时期非常行事而已。”于思哲与地虎皆是摇头,难以接受,凌晓晓心中委屈,道:“我只是想知己知彼,刑讯是手段,虐待不是目的啊!算了,你们下不去手也没什么,请问,其余各位中有谁下得了手吗?”

无人应答,却又无人反对。一瞬间,凌晓晓感觉自己看透了什么。

“那就我来”四个字在凌晓晓唇齿间轮转,她全身发抖,始终也是说不出来。长老与思哲都矜着,不想染手这种血腥的事情,罗锦程完全没有在别人身上插过刀子,杀人与恶意毁伤人体,总是不同的。

“我来吧。”夕影对凌晓晓的情绪掌握的最为清楚,见她为难,只好自己应承下来,为她铺台阶。

“夕影,你可以吗?”

“我没你们那么多道德约束和心理障碍,告诉我要求,我尽力做到你要的效果就是。”夕影淡淡说道。

深夜,星明月耀,北川上空掠过两道人影,向海盗营地而去,片刻之后闪掠而回,人影形状有所变化。

夕影与傲云落于高高的裁判席下,手中各自拎着一名昏迷的海盗,三转两转,进入了一道门中――裁判席下有两间小屋,供督阵长老短暂休息之用,凌晓晓也是傍晚才知道。此时其中一间已经充作刑讯室,两个海盗被固定在椅子上,不一会儿就悠悠醒转,开始剧烈挣扎。夕影已经将整个裁判席隔绝起来,悠闲地在一旁靠墙而立,等待凌晓晓下达命令。

另一间屋子中,坐着天王、凌晓晓、罗锦程三人,凌晓晓对天王的意见加深些许,这个善变的老头子,要是真的反对,就做到始终如一啊。傲云走进来,在凌晓晓身旁坐下,“海盗营地中心地带守卫严密,不好靠近,只能在接近中心地带抓了两个。”

凌晓晓点头。在见到海盗之前,凌晓晓还镇定的很,可现在,见到那个奋力挣扎、片刻后却即将支离破碎的大活人,凌晓晓镇定不住了,但她不坚持的话,便没人做这件事了。她强自撑着,深呼吸调整状态,正要通知夕影,手忽然被抓住,罗锦程靠过来,很担心地道:“你再想想?”

凌晓晓抽出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故作轻松道:“不用想了,人都已经抓来了,总不能奉上酒菜招待一番再放回去吧。诶,你不是说不再跟我这样亲昵了吗?”

罗锦程耸肩:“没办法,习惯了。”

凌晓晓回握住他的手,感觉心安了不少,闭上眼睛,视野转移到夕影角度,“夕影,开始吧。”

夕影站直身体,两个海盗立即安静下来,马上又开始对着夕影大叫,要求放了他们,不然明天海盗大军就会踏平北川,杀个鸡犬不留。

“踏平北川?呵呵,你们真把自己当个玩意了。”夕影按脑中凌晓晓的话一字一句复述,“你们就是死在这,都不会有人发现。”

海盗甲立即吼道:“呵,你可知我是谁?我劝你快将我送回去,否则,偷袭黑索廷第一武士的后果你承担不起!”

凌晓晓一边转述此人身份,一边问道:“黑索廷是什么?”

傲云轻声回答:“海盗所在地区的名称,也是他们的自称。此人实力低微,心境不稳,并不太像什么第一武士,倒是旁边那个更像。”

夕影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视过海盗乙,冷冷一笑:“第一武士?就这么随便被我捉来了,看来也没有什么厉害之处。”

“你偷施暗算,行为卑劣,算不得武士!有本事正面相斗,看到底鹿死谁手!”海盗甲奋力挣扎,带着椅子一同蹦了起来,向夕影砸过去。

夕影未动,地面忽现几缕黑色丝线,牵着椅子,猛地向后一扯,海盗甲立刻跌了回去,椅腿下溅出数十根小木屑,狠狠没入他的脚踝。

夕影淡淡道:“别乱动,下次不一定扎在哪里。”

57 刑讯

海盗甲冷哼一声:“这点疼算什么,再来点厉害的啊!呃……”

木屑沿着肌肉文理,向上推至膝盖,向下穿进脚趾,然后垂直肌肉往复穿行。[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_._.花_._.糖_._.小_._.說_._.網<<<$www.mianhuatang.la]木屑粗糙,只一小会儿,他膝盖以下的部分就已经皮下出血变成粉红色。

夕影一边腹诽凌晓晓从哪里学来的这种损招,一边淡淡说道:“我对折磨你们没有兴趣,不过也不反感,若是不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我不介意动真格的。来,先热一下身——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司务。”

海盗甲疼得抽搐,斜眼瞄了一下乙,然后扯着一边嘴角道:“想从我这里套消息,门都没有!”说完就抿住嘴,一个音节都不发。

夕影看向海盗乙,乙表情淡然,一言不发,似是根本不将这种拷问放在心上。凌晓晓的声音立即出现在脑海中:“整这个不说话的,怎么惨怎么来。”

夕影立即会意,转身向乙道:“你来说?”

乙闭上眼:“我只是个小喽啰,什么也不知道。”

“说瞎话知道闭上眼睛,你比他靠谱一些。”夕影食指一挑,凭空出现一道黑丝,盘旋着飞向乙,从手腕钻了进去,而皮肤没有一毫痕迹。

那人本不予反应,却忽然皱起眉头,血脉间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之气缓缓弥漫,所到之处经脉尽皆萎缩、痉挛,他想抵抗,却已经运不上气,这才正经看向夕影,目带忌惮:“古书记载,极北极寒之处有一火窟,其内火焰纯黑,火温极冷,触之冻骨焚经,不可复初。遂得名寒火,引无数武者前往征服,结果却是非死即伤。然而七百年前,寒火消失,火窟轰塌,无人知其缘由,原来是为阁下所得。(www.mianhuatang.la $>>>棉、花‘糖’小‘說’)”

夕影微微点头,“这些武者为寒火所伤,我是看到了一些的。死者化为白灰,伤者筋肉萎缩,功力大减,严重的皮开肉绽筋断骨折。不过你体内这火有我精细控制,不会使你一次致残,请暂时放心。”

一旁的甲闻言一抖,下意识地缩起身体,可是四肢被紧紧绑住,未缩起便被勒了回去,椅子一晃,发出细小的声响。夕影瞥他一眼,一字一顿道:“不要急,一个一个来。”

甲瞪大了眼睛,惊疑地看着夕影和乙。

“告诉我,你们的名字、司务,认真回答,我会将火取出来。”

火在体内缓缓燃烧的感觉或许没几个人能有幸体会,冰冷地灼痛一寸一寸蚕食着乙的小臂。血管冰凉,血液滚热,冰火两重天的滋味实在是销、魂。他狠狠地瞪着夕影,牙关紧咬,冷汗顺着鬓角滴落,在小臂上晕开一朵冰花,令他再次打了一个哆嗦。

夕影捻动手指,阴冷的火焰忽然变大,燎到腋下,乙立即全身抽动,夹紧胳膊,夕影看着他尖叫一声弹开,却无力逃得更远,只能坐在椅子上抽搐,却不敢再夹紧胳膊的样子,微微露出一个小小的冷笑。

“名字,司务,说吧,说说又不会怎么样。”

乙眼角滑下一滴颤颤的汗水,也冷笑一声道:“不会怎么样?只要我开口回答了第一个问题,接下来的问题,就再也兜不住了。不巧,刑、讯方面,我也不是入门新手,你的运气还真是令人感叹。”

指尖轻轻捻动,乙再次徒劳地蜷缩身体,视线快速地瞟过甲,立即收回自己眼眶内,神情痛苦至极。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丝毫不见表情转换的生硬凝滞,但还是被细心的夕影捕捉到了,敢情他还有空提醒队友呢,夕影抬手将几缕黑气注入乙的胳膊,缠绕寒火迅疾而上,对他的肌肉组织进行物理伤害。效果立竿见影,乙的手臂迅速萎缩又迅速膨胀,皮肤上炸开一蓬蓬冰花,如同冬季的窗花,带着残忍的美感。

近距离将同伴的惨状尽收眼底,海盗甲颤抖着低下头去,眼珠不受控制的四下里转着,牙齿磕磕磕地打着拌,连皮下已烂成糜的小腿都不自觉战栗起来。

凌晓晓不知寒火为何物,但听二人交谈也明白了大概,间接看到海盗的反应,一时想起了焚心木所带来的痛苦,下意识颤抖起来。她并不将屋内的情景转述,但任谁想都知道,那景况必不会多温馨。罗锦程转头,见身旁人双唇紧闭,眉头蹙起,便稍微用力握了她的手,轻轻说道:“都交给夕影吧,你不要看了。”

回忆一闪而过,就被凌晓晓压进了角落。她摇摇头,深呼吸几口气,继续观看。

“杀了我吧!”只这一会儿,刑讯室内已经换了一副样子。只见海盗乙双臂覆满冰花,两条小腿呈水滴状下垂,软踏踏的,似是肌肉骨骼已都化为了液体,但皮肤表面却呈现出异样的光泽,细细看去,竟是被冻住了,肉粉色之上反射出蜡烛的柔黄、色微光。

甲的状况比乙好太多,他只是双脚的趾缝被开口,轻微的痛感由敏感的末端神经放大,足以刺激大脑,又不至似乙那般过量,毕竟,精神刺激已经够大了。

夕影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观察着二人的反应,突然脸色一变,身影瞬间出现在乙面前,出手如电,卸了他的下巴。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一截舌头自海盗口中滑出,带着血沫子砸在地上,粘稠的唾液和着血,在下巴挂出一道瀑布。

乙露出一个丧心病狂的得意笑容,那一截舌头被他咬成了两节,一节掉了出去,一节吞进了腹中,这样,就算是及时救治,也绝不可能从他这里得到任何消息。

夕影眼睛眯起,手上一捏,将他的下颌骨捏了个粉碎。乙的嚎叫被血堵在喉咙里,变成咕噜噜的声响,颤抖着,他竟然还在向甲使眼色。

甲在一旁,已吓破了胆,全没注意到乙的示意,只看到夕影阴冷的面孔近距离出现在他眼前,四目相对,示意他向乙的方向看过去。甲机械地扭转过头,立即被血喷了一脸——乙的头颅在他眼前爆开,红红白白的东西慢动作般在视野中四处喷溅。

这个扭头,让甲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他声音颤巍巍的,缓缓说道:“我、我叫竹间风,是他的随从……真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他是谁?什么职务?”

甲不敢正视夕影,偏着头低声道:“被你杀掉的人,他才、才是黑索廷第一武士,他叫五里井,在这次行动中,他司先锋指挥使,手下有二百直属武者,主要负责抢滩登陆,吸引城中武者注意力,给主力减轻压力。”

一句话中多次使用同一指代词,说明这个人确实失去了心理抵抗能力。

“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这个我真的不知道……这属于机密,我只是负责执行命令的,没资格接触。”见夕影面色危险,他立即改口道,“喔喔喔我猜是要找什么东西!从包围北川到现在,上层一直不慌不忙,时不时派出一些精英入城打探,估计,估计是要找什么东西。至于是什么东西,我真的不知道了,井可能知道,但他被你杀了……”

找东西?天王与傲云各自陷入思索,夕影继续讯问:“你们共来了多少人,实力如何,分几个部分,分别负责什么,各自驻扎位置,以及伤亡人数,都细细说来。”

58 人皮地图

半个时辰过后,傲云放下朱笔,将桌上地图举起吹干,运转功法,在其上加了一层保护层,这才与众人一同查看。[三↑四↑中↑文↑网mianhuatang.la更新快,网站页面清爽,广告少,无弹窗,最喜欢这种网站了,一定要好评]地图是抓舌头时,傲云顺手牵羊来的,原本只标注着几个意义不明的点,还有一些不认识的字符,现在都已标注清晰。

海盗确是有备而来。北川城形状近似正方形,开有两道城门,一南一北,东为灵海,西为林丘――凌晓晓一行便是自林丘北部百朽林穿行而来。二百多海盗自灵海登陆,由五里井率领,迅速攻占了两条街道。而海盗大部队同时悄悄登岸,迂回包抄,趁城内武者集聚于东南,被先锋队伍拖住之时,快攻南北两门,控制城西要道,继而分派兵力,同样快攻城中民宅,抢掠粮食,杀人放火。而城中人被打的措手不及,毫无还手之力,待得反应过来,北川已被铁桶般围死,求生无门。

按照竹间风所述,地图上标画出几处营地,之前分别驻扎在南北两门和灵海林丘,但现在各自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南边已有两队驻进了城内民房。东南方向海边还有一小撮,正如凌晓晓所料,是看守船只的。

地图上海盗的进攻路线画的清清楚楚,有粗有细,颜色不尽相同,其中一些所标记的日期竟是十几二十年前。众人看得心惊,罗锦程作为本土人士,此刻终于明白过来,这么多年,海盗年年来犯,竟是为了完善北川地图,为侵犯做准备!如此坚忍,所图非小,只怕不止想吞下北川啊。[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三↑四↑中↑文↑网www.mianhuatang.la]

“海盗此次是否要吞下北川,言之过早。”傲云摩挲着地图说道,“讯问结果是,海盗来北川是为找东西,这东西似乎就在城里,而看他们这些天来的表现,他们似乎并不知道要找的东西在哪,不然北川此刻已被攻破了。”

天王点头,认同傲云所说,自己又补充道:“地图如此精细,他们一定对北川觊觎已久,这次并未以此为目标,大概是其他事情诱发了此次行动。此外,如此围而不破,似是专程等天宗增援,莫非,他们所求之物在天宗弟子身上?”

“不会。他们从何得知天宗所派弟子的人选?如何确定他们想要的东西会被带来,而不是被放在天宗?而且若是如此,引来数以千计的天宗弟子,黑索廷付出的这部分代价未免多余。所以,没有这个可能性。”

天王沉沉点头,注意到傲云手指在地图一角捻动不停,那里是灵海,问道,“前辈,这里可有不妥?”

傲云继续搓了两下,让天王也伸手摸了摸,道:“内容并无不妥。只是适才拿起时手感极滑,又见图上笔迹有新有旧,我不禁猜想这块布的材质与年月,一时手痒便撮了撮。”

天王捏住一角,细心地捻动着,只觉入手凉滑,似夏日蚕锦,却又更细致些,而且这手感颇为熟悉,忍不住双手从傲云手中接过,细细地摸起来。

由于辈分较低,罗锦程未敢上前触摸,好奇心又按捺不下,便向傲云询问,是否有何发现。傲云顿首,答道:“这是人皮地图,而且至少已有百年历史。”

闻听此言,天王手一抖便将地图扔飞了去,尤嫌晦气地使劲擦着自己的手。罗锦程在一旁也是一惊,正自惊讶着,就见一张薄片样物品向自己飞来,下意识便接住了它,入手凉滑细腻,正是人皮地图。不及反应,那东西便又傲云抽走了。

“当时桌案杂乱,我只摸到这么一张触感奇特的地图,直觉有用便拿了回来。黑索廷地处偏远,环境恶劣,民俗粗鄙,有一些特殊行为并不奇怪,只是不知以人皮制地图有何说法,是否和侵略有关。”傲云仔仔细细地观察着人皮地图的每一寸,好似他可以看出些许成果来。

站在一侧的夕影一直默默听他们讨论,此刻突然开口道:“这张人皮应该是黑索廷大巫师的背部皮肤。黑索廷人认为,大巫师可与天相通,以大巫师之血献祭天灵,大巫师之皮订立誓约,便能与天通道,得天护佑,所谋之事必成,所图之利必得。后来随着时代发展,这种行为慢慢转变为最高决心的表达方式,用以昭告子民,高层不计代价要做成一件事。换言之,至少一百年前,黑索廷瞄上了北川,不管穷极几代人力,也要得到这里。”

三人皆投来询问的目光,不待他们问出,夕影自动答道:“很久之前,我去过几次,有幸目睹了一次献祭。

“献祭之时,全民拜伏于祭台之下,祭台上由专人割下大巫师背部皮肤,交由大巫师亲手于秘制药水中清洗,然后接起大巫师后背淌下的血,以刻刀蘸之,同样由大巫师接手,在人皮一角刻下誓言,下刀不能刺破皮肤,字迹要清晰。然后将血含入口中,喷在人皮上,此时祭台下民众要高呼一句话,不过我没听懂,然后再由大巫师念咒,向天盟誓,直至血尽气绝,而后民众无论男女皆要褪尽衣衫并将之焚烧,灰烬扬洒于祭台之上,礼成。

“由于施行此法要牺牲一名能力卓绝的大巫师,而大巫师古来便少有,是以非大事不如此。”夕影轻抚地图,捏起一角给他们看,果然有几列不认识的字,字迹中隐隐有细腻的黑色粉末,几人都是面色不虞。

罗锦程皱起眉头,攥着自己的手心道:“这地图地位如此之高,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先锋指挥的房里呢?”

傲云观察很精细,推测道:“这地图上有不止一种文字,其中占小部分的那些都出现在重要节点,可能是加密文字,或许只有他看得懂,所以地图只能放在他这里。也有可能,他不只是先锋指挥使,还是总指挥,地图出现在他房中便不足为奇了。”

“那他为何不住在营帐中间呢?而且实力也太差劲了。”

“虚即是实,实即是虚,虚虚实实,虚实相辅,令人难以分辨。若有强敌突袭,必如你所想,袭击中心地带,所以他提前避开也说得过去。至于实力,不是他太弱,而是夕影太强。”

“不好!”天王突然沉声道,“这份地图真的如此重要的话,那么明天海盗发现他们出事,会采取什么措施?撤退,还是强攻?”

59 无眠

“无妨,”傲云将地图收好,“这两人在被我们捉来之前,刚刚与众海盗议事完毕,正说明日要去拜访一位在别地驻扎的熟人,定了主意要给那人一个惊喜,此事也赢得众人附和。最新章节全文阅读WWW.mianhuatang.la我们在众人散去后,便悄悄将他们拎来了。若是明日海盗发现人已不在,只会认为是他们心急,连夜走了,并不会意识到,这两人已然化作两撮飞灰。”

闻听此言,天王也就放下心来。海盗的两边人马一方以为他们走了,一方不知他们要来,谁都不知这两人的去向,而没有头领坐镇,底下的小喽啰也不会做什么大动作,如此一来,己方至少会有两天清闲。

其余人也不再担心,随意聊了几句便要各自回去睡了,转身之际,忽然注意到在角落里坐着一个人,无声无息的,谁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不由得令人心惊。待第二眼仔细看过去,才发现那人却是凌晓晓,她整个人静悄悄的,定在圈椅中,恍若失了气息一般。

“凌子?”罗锦程这才注意到,两人拉在一起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不由对着自己的手皱了下眉,上前两步,轻轻扶住她的肩唤道。

凌晓晓身躯一震,抬起头来一脸茫然,把面前人吓了一跳。她面色发白,目无焦点,神情中似还有些许隐忍压抑,实在让人担忧。

“你怎么了?”

凌晓晓视线慢慢聚合起来,不走心地一笑,站起身拍了拍罗锦程,身子站直得很勉强,哑声道:“我能有什么事。[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棉花糖小说网www.mianhuatang.cc]”

“是长途跋涉,到这里又不曾休息,累了吧?”傲云心中通透,却不点破,而是将视线轻轻抛给夕影,后者立即会意,隔开凌晓晓与其余人等,应道:“连日奔波,未曾安睡,晓晓忧心忧虑,又有伤在身,精神状态并不太好,现在终于可以松懈一阵了。”

“既如此,那还是让师妹好好休息吧。”傲云解下腰间竹牌,递与夕影,“这是我的房牌,川楼已无空房,师妹今晚睡这里好了,我去和别人挤一挤。”

凌晓晓真似困倦一般,眼皮也有些抬不起来,对罗锦程不好意思道:“天色已晚,不宜登门,明日我再去看茹儿吧。”

罗锦程点头,还要关怀一下,却被傲云拦开,连同天王一起,被他双臂一揽一起带了出去。这两人身份功力都不如他,是以还未多做反应,便已莫名其妙被推了出来。

师妹有自己的小骄傲,那般狼狈表情是不会想暴露人前的,其下的狼狈情绪更是不愿被他人察觉,只留夕影看着她便好,若是一人一句地问候着,关心着,反倒容易把她憋出毛病来。

傲云确实比沧海多了些人情味儿,冷冷的脸庞上总是比他多些温和,这也是凌晓晓识别他二人的关键点,不然只看长相,还真分不清。

傲云的好意,凌晓晓收在心底,她正半倚在夕影身上,自顾地想要凭一己之力站好,接连无功后,她只得作罢,轻声对夕影说:“你也去歇歇吧,几天没睡了。”

凌晓晓心中的激荡是无法瞒过夕影的,这个姑娘性子善,偏又理智,还执拗,所有的不适与愧悔都自己忍下,全然不顾可以承受多少,是以他并没有动,而是让凌晓晓倚靠的更舒服些。

那爆裂的脑浆在凌晓晓眼前不断回放,虽然审讯结束后,夕影将痕迹清的丝毫不留,两个人也被他一把寒火烧得瞬间化了灰,但那画面却在凌晓晓心中扎了根,鲜艳的色彩比那灰白的两撮灰更让人记忆深刻,午夜梦回时,少不得要心悸了。

心中恐惧愧悔难抑,凌晓晓无力地推着夕影,不想让任何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她一直生活在单纯的环境里,这是第一次亲眼见杀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在自己的授意下,在自己眼前,变得破碎、支离,彻底消失。她很害怕。同时内疚,事情本不必早早发展到这种样子,本可以不用杀人便拿到重要信息,本可以不致那二人死状如此之惨,本可以……

但偏生她又知道自己所做并无错失,想要自己尽快抽离这不好的情绪。感性的一面与理智的一面在脑海中交战,难为的也是她自己。

凌晓晓推着夕影,对方未动,却将自己推得滑坐在地,全力撑住地面,才不至于瘫倒。夕影扶着她的肩膀,也蹲下来,看着这个十五岁的倔强姑娘,心又飘得模糊了时空,看到了当初柔弱的自己,看到了护住自己的身影,不自觉地抱住她,低声哼起了熟悉又陌生的曲调。

那曲子缓慢悠远,在他低沉悦耳的嗓音诠释下,越发的安稳人心,凌晓晓躁动的情绪也平静了不少。五灵自夕影衣袖中钻出,抱住凌晓晓,小脑袋在她身上轻轻蹭着,发出柔和的光芒。

月影渐暗,星痕渐稀,天幕黑的沉沉的,在黑到极点的那一刹那,一缕白芒刺破地平线,闯破了新的一天。

凌晓晓抬起头来,眼睑有些乌青,显然一夜未眠,不过精神还不差,她对着夕影大大一笑,像个纯真的孩子,“谢啦。”

夕影停止哼唱,看着她漆黑的眼睛,知道至少她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至于那些想不通的关节,只能等她慢慢消化,自己是帮不上忙的。

“下次再有这样的情况,不要自己硬撑。听到了吗?”

凌晓晓点头答好。最后四个字听得她心头暖暖的,感觉夕影对自己这么好,以后若是自己真要嫁人的话,那个人一定好的不像话,一定会比夕影好出太多,不然自己怎么看得上?

夕影敲她脑门一下,这个动作比以前亲近了很多,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对这个小主人的接纳程度又上了一个新台阶。“又想什么呢?”

凌晓晓揉着脑门,咧嘴笑笑,“我想啊,你会喜欢什么样的人,那个人要多么好,才能配得上你。”

一道身影自脑海中一飘而过,未及掩饰,“玉树临风,洒脱超凡”八个字已经脱口而出,他急忙捂住嘴,手还虚空抓了一把,似乎要把那几个字抓回来吞回去。

凌晓晓忘了笑他动作之蠢萌,只注意到了那信息量极大的两个词。

60 茹儿

川楼确实不愧为北川第一楼,房间档次比歇会儿客栈这个小酒馆高了不止一个度。由于天刚泛白,伤者都还沉沉睡着,不便探望,只有几位大夫模样的人轻手轻脚地进进出出,其中几人还有些面善,竟是罗锦程当日请来给自己治伤的家医,凌晓晓打过招呼,略做感谢后便进了傲云的房间。

傲云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整齐,虽说接下来几天这里都归凌晓晓所有,可她也不好意思弄乱,换好衣服便将包袱重新包好放归原处,小心地把柜门关上。

罗家距离川楼不远,凌晓晓和夕影步行前往,到罗家大门下时,也不过半套广播体操的时间。着人通报后,罗锦程扯着袖带亲自迎了出来,边跑着边大呼小叫。

“凌子,你们来的正好,我二哥正折磨我呢,非让我陪他练功,你们来了,可是救了我的命!”

说着把二人请进了大门。罗家虽不说家大业大,但好歹是一方望族,宅子的占地与格局都不小,庭植廊亭具皆精美大方,想来要费不少人力物力打理,不过奇怪的是,这院中穿行的下人并不太多。

“海盗打来时,我们这些有所依凭的家族所受牵连很小,但奴役们的家人却都是老实本分的普通平民,很多人都……”一路向内院中走去,没有遇见多少奴仆,罗锦程向凌晓晓解释道,“大家都是爹娘生养的,我爹便放他们回家去,若是有伤者可带回来由罗家出力医治,若是有逝者,也由罗家出资安葬。后院有一片屋舍,现在住的都是他们幸存的家人,由他们亲自照料,这些日子,他们也不必来伺候我们了。”

正说着,面前忽现一名二十岁上下的男子,模样与罗锦程有几分相像,却更稳重些。

罗锦程赶忙给双方介绍一番,原来此人就是罗家长子,罗钰程。罗钰程对凌晓晓多打量了几眼,倒并未多言,只说这边事了,让罗锦程去给父母请安,然后与几人错身而过。罗锦程似乎很是怕他,一直是低着头的,待罗钰程走没了影,才吐吐舌头,向凌晓晓抱怨他这大哥不亲近。

几道院门穿过,树影花枝经身,三人来到一道瓶形门前,其内就是罗家唯一的女儿罗绮绣的居处,此时正有一个穿戴济楚的姑娘候在门外,见几人来了,便将他们引了进去。

罗绮绣与罗锦程一般年纪,只比他晚出生了半个时辰,却与罗锦程是截然相反的样子,看起来水灵灵、文弱弱的,一举一动都甚有家教,只是未拦夕影这个外男,表明她也不是如面上那般和弱封建。

“凌姑娘,这边请。”罗绮绣前一天半夜里被罗锦程吵醒,特意嘱咐一番今日之事,是以未敢怠慢,只多看了凌晓晓两眼便放下了好奇心,亲自引路,一行四人进了西厢房。

厢房中干净素雅,显然有专人打扫,床上一个小人儿昏昏睡着,瘦小的身躯在被子底下几无起伏,正是茹儿。她此时面色微黄,不知是本来就营养不良,还是这些天昏睡所致,面容安详,眉头平展,了无生气。

凌晓晓一进屋便冲到了床边,双手举起,又不知该落在哪里,悬了一会儿,终于以手背挨了挨茹儿的脸颊――温暖的,柔软的。

这一刻她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这些时日有劳姑娘了。”

罗绮绣摇摇头,轻声细语道:“这倒没什么的,只是茹儿已经在此睡了很久,身上并无大碍,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醒来,实在是让人担忧。”

“她现在如何?”

“带回来时身上有些皮外伤,着大夫处理过,都不打紧,现在也已好了大半,若是醒着,应该已经活蹦乱跳了。最大的问题,还是她无法苏醒,虽然每日有专人照料,但长此以往地躺下去,大夫说,也难免会生出其他毛病来,损了根底。”

凌晓晓点头,转向夕影问道:“傲云师兄和唐木师兄可会医术?”

夕影摇头道:“傲云是不会的,但唐木……我并不清楚,我被封起来时,他刚刚上山,还是个什么都没有学的孩子。”

“我知道了。”凌晓晓对医术一窍不通,家里倒是出过两位中医一位西医,相关书籍很是不少,只不过她嫌难懂,只粗粗翻看了几页,就都扔下了。

“到底还活着,总会醒过来的。”凌晓晓垂下眼帘,握住了茹儿的手,目光温柔,“茹儿,凌哥哥回来了,我带你去见凌哥哥的师父好不好?凌哥哥的师父可厉害了,他可以起死回生,妙手回春,一定会让你醒过来的。醒来以后,你就跟着凌哥哥,凌哥哥保护你,一直一直保护你,不会再让别人欺负你了,谁欺负你,凌哥哥就替你打他,打得他哭爹喊娘地求着给你道歉。怎么样?”

闻听此言,罗绮绣不禁忍了忍泪水。茹儿父亲早亡,现今刚刚十二岁,母亲又因海盗而逝,若说这世上还和谁有关联,大概就只剩凌晓晓一人了。

只是现下的北川,像茹儿一样遭遇的孩子,不知还有多少。

凌晓晓目光闪动,心中也是想到这一层,握着茹儿的手不觉就紧了一些,突然,她似乎感觉手中的小手微微颤了一下,定睛去看,却并未见任何变化。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茹儿?茹儿,你听得到吗?凌哥哥来了,你睁开眼睛,看一眼凌哥哥好不好?”

茹儿未给予任何回答。

凌晓晓平静了一下,抬起头来,对罗锦程兄妹二人道:“这些日子劳你们费心了,我本该一回来便带茹儿走的,但接下来的日子,我并无把握照顾好她,恐怕还要麻烦你们一些时日。”

罗锦程皱起眉头,大手一挥,十分不悦道:“凌子,咱俩什么关系,茹儿是你妹妹,那便是我罗锦程的妹妹,哪来那么见外的话!”

罗绮绣看了自己哥哥一眼,笑道:“凌姑娘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茹儿妹妹的。”

“多谢。”将茹儿的手放回被子里,凌晓晓俯下身来,面颊贴着她的小脸,轻声道:“茹儿,过些日子,这边的事情了了,凌哥哥便来接你,带你去天宗。你暂且安心睡着,罗锦程对你不好的话,醒了就告诉我,我给你教训他。”

罗锦程咧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看来自己是多心了,凌子对自己哪有半分生份。罗绮绣却是掩口促狭一笑,视线瞥过罗锦程,落在了凌晓晓身上。

61 变故

出于客人之礼,凌晓晓随罗锦程拜见过罗父,才结束此行。罗父样貌和善可亲,言行平易近人,对凌晓晓并未表现出谄媚姿态,与受伤那日于罗二人所说极不相符,出了罗家大门,凌晓晓便忍不住把罗锦程拉到一边问了,罗锦程笑笑:“咱俩这交情多明显,还用特意巴结吗?再说,我爹也不喜欢巴结,只不过老了,偶尔糊涂罢了。”

凌晓晓点点头,拍了拍罗锦程肩膀,便要带着夕影离去。

“凌子,”罗锦程突然喊道,上前两步,盯着凌晓晓眼下青黑,心知她昨夜定然没睡,想要关心一下,张开嘴,却只有干巴巴的四个字:“注意休息。”

凌晓晓再次拍了拍他的肩膀,大大一笑:“知道啦!”

直到看不到两人的身影,罗锦程才反身进门,刚过了门槛就听身旁一声轻笑:“三哥,这位凌姑娘看起来是个很好的人啊,人品样貌都不差,你可真有眼光。”

罗锦程扭头看了妹妹一眼,仰头道:“那当然,你哥哥交友的眼光,你还不知道嘛!”

看着他那傻乎乎的样子,罗绮绣又是一声笑:“那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改口,称呼她一声嫂嫂啊?”

罗锦程这才反应过来她笑什么,想想她打量凌晓晓的眼神,莫名就有些气虚,瞪她一眼道:“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说完便要进到院子中,脚刚抬起来就见自家二哥正经过,脚尖一转,逃似的奔出了大门。

罗绮绣不禁一阵摇头。

另一边,凌晓晓拐过一道街角,忽然心中不定,忙拉住夕影,急道:“夕影,你去过黑索廷,那你对那里的了解有几分?”

“当年去只为取一样东西,只在林子里待了没几天就回来了,所以并没有什么了解。”夕影见她面色有异,不自觉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怎么了,你想到了什么?”

凌晓晓却只是失神摇头,眼中思索之色渐浓,有一阵才道:“夕影,我的计划可能有问题……”她紧张的捉住夕影的袖子,“我家乡有一句话,‘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昨晚我们发现,黑索廷对北川是早有预谋,了解颇深,可是,我们对黑索廷一无所知,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不知道他们的行事作风,不知道他们的作战策略,甚至不知道他们的通讯方式――这一点很致命。我做的所有部署,都是以他们与我们一样为前提的推测之举,可只要前提不成立,后面的一切就都不成立了。”

她搓动着手中的袖子,神色慌乱。前一晚的刑讯太过血腥,那两个舌头的死极大的扰乱了凌晓晓的情绪,虽然所有信息都是经由她的口复述出来,但此刻回想,竟是一条都没有在脑海中留下印象。

那张地图更是一眼都没有看过。

这是多么严重的错误!

手开始颤抖,凌晓晓握住夕影的腕部,“夕影,地图在哪?”

擂台前,由于阵前留人盯守,七百多名武者只有自己带来的二百五在。

凌晓晓心中不安更深。

裁判席下的小屋子里,地图挂在墙上,周围长老、傲云、于思哲等人都在,还有几个本地武者,这些人围成一圈低声讨论着什么,气氛有些压抑。

门被推开,所有人齐齐望来,眼神各异――自家师兄是关心,长老和于思哲是纠结,其余人却是怀疑、气愤、甚至仇恨。

令凌晓晓讶异的是,唐木竟然也在。难道二队这么快就到了?

“唐师兄,你怎么在?”凌晓晓看不懂那些负面的眼神,也不在意,她有种感觉,马上就能知道这种眼神为何出现了。

“大师兄随二队来了,他与二师兄神魂相通,通讯方面就交给他们,另外路线已告知大师兄,领路也交给他了,我回来看这边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唐木拉进两人,然后关严了门,问道:“看你表情很急,有什么事?”

凌晓晓没有回答,而是走上前去,惴惴道:“已经出事了,不是吗?”

地图前的几人一怔,其中一部分看向凌晓晓的视线越发诡异起来――你既知要出事,为何不早做安排?

“对,出事了。”唐木面色微凝,中性优雅的嗓音此刻听起来有些磨砂质感,“海盗正在组织进攻。”

“什么?!”凌晓晓唇角压紧成一道线,事态远比她想象的糟糕。

“我回来时看到北部和西部海盗正集结人马,拔营灭灶,磨刀拭剑,一派肃杀之气,似乎有什么大行动,便去偷听了一下。”手指从地图上移开,唐木低声道,“昨晚,海盗似乎有什么重要的领导人物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北川城内。我去了趟南边,那边也在拔营。虽然我杀了几个人,给他们制造了一些混乱,稍稍争取了一些时间,恐怕也乱不了多久。现在,我们不只是被包围,可能马上就要被聚歼了。”

“他们如何得知有人死在这了?”

“在黑索廷有一种东西,叫做命石,”唐木手掌做托起状,其上显现出几块石头的形象,不过此刻的凌晓晓无心吐槽3D投影,“可以个人私密物品与之融合,然后它就会变成带有特定标记的个人命石。每个领导人物,都会将自己的命石分予各营指挥,若他死亡,命石也会随之崩碎,并且,碎片会指向死亡方向。我手上显示的这块,就是死掉那人的命石碎片。”

果然!凌晓晓胸口似乎有一双大手,攥住了她的心脏,用力收紧。昨晚应该把情绪放在一边,立即分析情报调整部署,最重要的是,不该做掉那两个人的,若留下他们,不论是为了更多情报,还是必要时拿来做挡箭牌,都有很大的用处。可是当时太草率了。

凌晓晓甩掉那些情绪,后果已经铸成,后悔当时所作所为已然没用,当务之急是赶紧想办法应对困境。

心思电转。

突围是行不通的,普通百姓太多,可用的武者又太少,根本顾不过来;就算冲出去了,普通人与修炼之人的体力差异也是不能弥补的短板,初衷还是无法达到。为今之计只有死守,撑到二队到来。

守也不能硬守,还是要用脑子。不然面对数倍于己方的战力,又要护着那么多的伤兵疲民,只怕武者们早已丧失了斗志,这样状态下还能有什么拼头,派他们上去基本就是引颈待戮。

怎么办?怎么办?自恃读过兵书的凌晓晓此刻全无办法,她不想当纸上谈兵的赵括,却也不是用兵如神的林殊,现下情况紧急,容不得她慢悠悠做计划,一时间心里乱成一团。

62 转机?

“现在局势如何?”头有些胀,凌晓晓摁住一侧太阳穴,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

却得到一阵摇头。

“很不好。”一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公子哥闪身让出地图,向几位前辈示意后,将手指点在地图之上,“原本,我们可以凭依城墙,据险以守,可前几天城南海盗突袭,攻进城内,虽然我们拼死抵挡,却还是力有未逮,最终被他们在一些民房內扎了营。现在我们已然失了这处有利地形,但若他们以此做突破口拿下北川却是容易的。”

为何已经拦住了敌方进攻,却不一鼓作气把他们打出去凌晓晓已听罗锦程解释过。修炼本是向着强大迈进,但它有一个致命弊端,体内运转之气若是不足,武者的体力耐力攻击力都大打折扣,更有甚者连普通人也比不过。

当时战况激烈,双方各有死伤,皆是疲惫不堪,无论进攻方还是防守方,都已经后继乏力,持续作战的意义已经不大,是以双方都默认了暂时停战,各自修整,而一修整就到了现在。

凌晓晓看着地图。的确,城南部分地区已经标注上了敌营,区域不大,但从城外到城内皆有分布,而且,很不幸的是,扎营处都是重要位置。

“西面和北面虽然在最初是薄弱环节,被他们冲进城中抢掠,但好在我左家堵住了他前进的道路,虽是仓促应战,准备不足,可大家众志成城,终于把海盗逼出城外。”年轻人面上稍露骄傲之色,马上又恢复严肃,“可是,北城墙受损严重,十日来海盗多次袭扰,更加剧了它垮塌的速度,即使已经在内侧做了加固,这一次恐怕也是顶不住了。”

凌晓晓点点头,在脑海中给北城墙打上了一个感叹号,继续问道:“你是左家大哥吧,辛苦了。城内情况如何?”

左壬然与她不熟,听不懂她这句城内情况是问什么,心道你昨天已经在城内溜了一圈,怎么还问?而且,听这一声“大哥”叫出口,他颇有些惶恐地扫了几位前辈一眼——这个叫法不是乱了辈分吗?

于思哲看不过眼,不着痕迹地接替他答道:“人心浮动,一盘散沙,墙破屋损,断壁残垣,这你已经看到了,不用再说明。城中粮食已然不足,省一省的话,还能撑不到两天,而且战力不足,拼死守城的话,两天后武者死伤殆尽,若两天后二队不到,北川城亡矣。”

凌晓晓一怔,如斯惨烈的预估,是她没有想到的,也是她一个普通平民料不到的,在此之前,对她来说,战争就是电视屏幕上的演绎效果,死伤就是一个个冰冷的数字——她看不到那之后的尸山血海和残垣断壁,而今天,她似乎已经闻到了血腥气,呛得脑仁疼。

“刚刚接到大师兄传讯,二队一天半即可到达北川。”傲云语气沉着,又有些轻松道:“只能撑两天,你可把我们算进去了?”

他手指轻轻点着自己、唐木和两位长老,还有夕影。

凌晓晓又是一怔,她发现了自己的两个思维误区。一个就是,在她潜意识中,夕影是与自己一体的,在她把自己排除到战斗人员之外时,也默认的把夕影一并排除了。而另一个,则是她从未真切地意识到这个大陆上的所谓武者并不是普通人,而是曾经只存在于幻想中的“超能力者”!

与凌晓晓的兴奋不同,夕影听到傲云所言便皱起了眉头,私信提醒凌晓晓:“我走了,谁来保护你?”

“我不上战场,没有危险的。”凌晓晓语调轻快,“放心吧!”

“等打起来,到处都是战场,你能去哪?我向你掌柜保证过保护你的安全,你若出事,我怎么跟他交代,你可想过他会多难过?”

凌晓晓顿觉背部剑伤一阵发热,无言以对。

见将她暂时劝住,夕影向傲云投去深深一眼,而傲云并未给出任何回应,倒是唐木对他安抚一笑,示意他放心。

“没有,”于思哲轻轻摇头,“几位前辈功力深厚超出我的认知,晚辈无法正确估量,所以并没有算进去。而且,凌子也无法给几位前辈做出合理安排,等厮杀起来,还是要靠几位自行加入战局。我想,以几位前辈的经验,这应该不是难事。”

傲云点头,示意他继续介绍局势。

“战力对比悬殊,人数上,我们只有七百五十人,对方几乎是我们的四倍;个人实力上,我方参差不齐,对方均等一致,且高于我方平均实力,本次选拔选手中实力最强的是左壬然,而对方实力皆在他之上;总体实力上,不以人数不等为前提,对方训练有素,我方毫无默契;士气上,对方为利为仇,士气高涨,我方后顾繁忧,士气低落。综上,我方没有胜算。”

于思哲的一番话毫不留情,却是直观公允言简意赅。虽然之前众人已知道情况对己方不利,可当不利条件一条条清楚明白列出来,还是忍不住心有戚戚。

“可有商量出什么战术?”凌晓晓不想耽误时间,见他们都是一脸自我哀悼的表情,出声打断,“各位不必如此悲观,此时事态危急,却未必就到了绝境,还是收敛心神集思广益打破困境才是。”

左壬然握拳,面色悲戚道:“适才大家一起想了几个办法,突围、击退、转移,甚至让平民也加入战局,都不现实,平民加入战局只会是累赘,无法增加战力,而战力不足又何谈突围,何谈击退,何谈转移?

“为今之计,只有死守!用我们的命、用我们的身体去保卫我们生活的这座城,保卫城中无辜可怜的平民,保卫北川宁死不屈的尊严!”

最后几个字,左壬然几乎是嘶吼出来的,似乎终于激发了由来已久的愤怒,他额角青筋暴起,睚眦欲裂,若不是于思哲从旁拉着,只怕已经冲出去孤身闯敌营,来年酒祭人了。

凌晓晓受他情绪感染,不自觉握紧了拳头,被夕影悄悄按下,才冷静下来,低声道:“左家大哥不必如此悲壮,事情未到绝境,我们还有转机。”

“转机?”除傲云、唐木、夕影和于思哲外,其余人皆是难以置信,一条有利条件也没占,哪来的转机?

63 部署

“我方一点有利条件也没有占到,哪来的转机?”左壬然身后一个与他年龄相仿的麻衣男子叫道,“难道期望再出现一次天地异象遮天蔽日,给我们逃走的机会吗?”

天王抬手止住那男子话头,将那四人表现收于眼底,目光中闪现出些许疑惑,“丫头,你这话可有何依据?”

凌晓晓点头。听过于思哲列条列点的分析,她此刻脑子里有一根清晰的线,将很多事情串联起来,只是还没有捋直,她眯起眼睛,边捋边答道:“这些不利条件,换个角度看,其中一部分是能够转换为可以为我所用的有利条件的。”

众人神色一变,正待详解,忽然唐木站直了身体,头微微向外歪着,面色微凝,将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来了。”

唐木语调和声音都是淡淡的,可屋子里的气氛却凝重了起来,那几名凌晓晓不认识的武者已经露出了慌乱表情,似乎看到了残酷绝望的未来,将目光投向凌晓晓,又在她与督阵长老和傲云之间晃着。

凌晓晓微怔,那根线不见清晰,却更亮起来,灼得她头脑炽烫,一时无法开口。

似是为了印证唐木的话,又或是为了增大人们的恐慌,地虎自怀中掏出一块石头,其上绿芒频闪,与蟠桃带去醉老面前的一般无二,在地虎抚上老手时发出一道急切的声音。

“长老,不好了,城北受到海盗进攻,敌人来势凶猛,我们准备不足……嘶呃……只怕阻拦不住……小心!”

声音至此而断,最后一声却是提醒身边同伴。听那边喊杀声震耳,通信之人似乎也是受了伤,屋中几人皆握紧了拳头。

绿芒一闪,地虎再次抚上石头。

“诸位前辈,西、西边海盗突袭!攻势猛烈,现被拦截于林丘之下!只是,恐怕拦不了多久!”

气氛愈见沉重。

凌晓晓盯着地图,不去注意那些以惊慌怀疑期待急迫投注于自己身上的眼神,只专注于脑海中那条线,欲强行捋顺。

然而情况的恶化给不了任何人喘息的机会。绿芒再次闪了起来,闪烁在一张张忐忑的脸上,和跳动紊乱的心里。

这次的声音凌晓晓极其耳熟。

“前辈们,不好了!南部海盗大举进攻,人数太多,我们这些人不够,应付不了,请派人支援!卧槽,怎么多这么多!”

是罗锦程!

凌晓晓眉头拧起,这小子不是在家里吗,怎么跑到那去了?不对,这不重要。她抓住罗锦程最后一句,这句并非故意加进来,而是他随口感慨,可这句才是关键,其内信息量极大!

两步窜到地虎身前,劈手抢过通讯石,速度快到让地虎瞠目结舌,凌晓晓却没空注意这老头的表情,手掌抚上其上绿线,绿芒只淡淡一忽闪,就灭了。

唐木接过通讯石,绿芒稳定下来,“说吧。”

凌晓晓也不含糊,控制一下语气,显得不那么慌乱焦急问道:“锦程,海盗人数比之前多了多少?现下共多少?”

与唐木眼神一对,后者立即心领神会,绿芒再闪,凌晓晓向西北两个方向各发出一条信息,内容除询问敌人数量外,又在唐木的提醒下,加了一句有何异常。

凌晓晓对这对讲机似的东西的效率颇有微词,却也不好发作。等待回信的时间不可浪费,她边继续捋着脑中的线,边指了几个年轻武者,要他们分头去挨家挨户地把平民们集中到川楼,交代他们速度要快,而且一定要控制住这些普通人的情绪,不然很容易出乱子。

这几人不懂凌晓晓此举何意,其中两三个更是对她并不信服,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傲云冷冷一瞪,马上闭嘴,不敢耽搁,各自风风火火领命而去。

凌晓晓本不是聪明人,没有那股“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渡阴山”的气魄与智计,见两位师兄这么挺自己,不觉就忐忑起来,心里发慌,怕他们所托非人。

“别慌,你可以。”夕影的声音如初见那样淡淡的没什么起伏,但此刻对稳住凌晓晓心神有极大作用,只五个字,就使她压下消极情绪,镇静下来。

一直以来,凌晓晓对于这个世界并没有实际的认识,她总是默认按着自己以从小到大所习惯的认知对这个世界进行理解,这无异于张冠李戴。所以当得知海盗人数与实力俱高于己方时,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便做了之前那个内外夹击的策略。

不过现在,她心中浮现出了另一个更切合实际,更简单粗暴的计划。

罗锦程那边传讯过来,海盗多了近一半,而且似乎运用了什么阵法,导致总体实力提升并不是简单的加和,而是一个巨大的跃升。凌晓晓表示马上派人支援。而后其他两面也传回讯息,他们所面对的海盗攻势虽猛,人数却是少了,不知这算不算异常,除此之外,也没什么别的。

听得传讯,凌晓晓心中一定,只要敌人没有外援,其余一切好说。

“天王地虎两位长老,”凌晓晓嘴角微抿,不客气地给几位前辈分派任务,“虽然我方三面受敌,但最吃紧最要紧还是城南,还请二位带一百天宗弟子火速支援。拜托了。”

二人不做迟疑,立即开门飞身而去。

“唐木师兄带五十支援城北,思哲和左家大哥带上这几位小哥,带上剩下的一百人,立即前往城西。我希望,最好能击退敌人,当然这很难,若是不能,至少拖住他们,能做到吗?”

唐木点头出去,左壬然略有愣怔,于思哲眯起眼睛,目光一闪。城西是除城南外部署人力最多的一处,现下敌人减少,就算对敌依旧费力,加上自己绸缪,也可以抵挡一阵,却不知,“要拖住他们多久?”

凌晓晓眼角余光扫过夕影,“要看夕影的速度了。”

在凌晓晓余光斜瞥时,夕影便有一种不好的感觉,此刻微微不悦,提醒道:“我不会离开你半步的。”

凌晓晓心中微暖,还是将事情安排下:“夕影,我需要你把城中百姓和重伤武者带出城,送到安全地带。这件事只有你能做的到。”

快速转送两千多人安全出城,无论唐木还是傲云,一次性携带人数都太少,效率太低,而夕影化为兽型后,背部宽广,速度极快,几乎是一架小客机,这么一比,确实只有夕影做得到。

见夕影皱眉,凌晓晓赶紧补充道:“不用担心,傲云师兄还在,他负责这边和二队的通讯,我负责整体调度,我们两个不能分开,你放心好了。”

夕影周身气息泛凉,还没散发出来,就被凌晓晓堵住了,好似大雨天出的汗,全被砸回了毛孔里。

64 B计划

虽心中不喜,但凌晓晓的这项安排也没什么错,夕影看向傲云,见后者点头以示保证,才转向于思哲,语气不太好,“两千人要送四次,你立一碗热茶,凉到手温的时间即可。”

凌晓晓胸中松一口气,将手指在林丘处轻点,继续道:“待得夕影将伤者和平民全部转移,城西和城北武者沿这条路迅速撤出城,就地隐蔽。不要恋战,懂吗?”

凌晓晓所指道路相当不起眼,若不是被指出来,于思哲这个本地人真看不出一丛乱草有如此妙处。他点点头,此时已对凌晓晓的部署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城南武者撤入休时林?”

“没错。”凌晓晓结实修长的手指在城南战区与休时林之间有力一划,划出一条易守难攻的小道,“休时林万余年间未被人力损伤一分,可见是个好去处,撤退到这里比较安全。无论武者还是平民,都是爹娘生养的,平民需要保护,武者也不能一味打杀,谁的命都不比谁贱。”

“难道你要弃城吗?”旁人还未发问,麻衣男子突然指着凌晓晓,眼睛斜斜的往两边瞟瞟,气冲冲喝问道。其他几个眼珠子乱窜的人立即凑到他身边,五六个人一齐瞪着眼睛无声抗议。

这个眼神凌晓晓见过,一路上对凌晓晓掌握指挥权表示不服的人很多,但像这样来明争暗夺的,他是第一个。

眉尾轻抬,凌晓晓一边私信夕影帮她记着这个人,一边嫌弃着那人,粗放张扬地笑道:“弃城?这位小哥儿真有志气,老娘可干不出这事。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问了,我也就大发慈悲地告诉你。坚壁清野听过吗?麻雀战听过吗?不把平民转移,如何放手拼杀?不把北川做成一座空城,怎么化被动为主动?不化被动为主动,怎样击退甚至歼灭海盗,救下北川?还是不懂?真够笨的。思哲,其他几个还是你带走,这一个给我留下,可得让他看看,我是怎么守这北川城的,不然他还以为,身边站几个人,就能自封为王了。”

那几个人都被这一通冷嘲热讽给镇住了,眼睛瞄瞄凌晓晓,又觑觑麻衣男子――却见麻衣男子脸上红红白白好不热闹,眼神扫过房间中众人,才发现实力最强的都听从于凌晓晓,如此情形使他咬牙切齿的说不出什么话,憋的嘴角直抽搐。

于思哲早就受不了这人了,看他在凌子手上吃瘪简直爽到飞起,但想到他的背景,还是忍着笑提醒凌晓晓道:“虽说老城主让少城主在此历练,可若真的跟着我们出去厮杀,恐怕不只是会让老城主担心,也是大材小用了。少城主不如留在这里,统筹全局,运筹帷幄才是您要做的,有凌子陪着也没有危险,老城主也可放心了。”

凌晓晓心中一怔,脸上却未做表现。以前只知三大家族势大,从未听过北川有什么城主,再看这臭小子如此张狂,恐怕他老子也不是什么明白人。不过看天王地虎对他较为忍耐,想来他们与城主之间有什么关系,只是自己却是不用给这个面子的。

邪邪一笑,凌晓晓给他一个“跟我走吧”的得瑟眼神,然后转向其他人,正色喝道:“你们听懂了吗?”

一群人小鸡啄米般点头。

“真懂了?”

又是一阵啄米。

凌晓晓冷哼一声,自信飞扬的样子有多引人着迷,她自己完全意识不到。“所以大家的任务,事实上是吸引敌人火力,给平民和伤员的安全转移争取时间。如果真懂了,就豁出去与敌人厮杀,把他们转移完毕,你们才能撤退。在我这,不怕死才能活下来。若是苟且偷生……昨晚我是怎么对待那两个海盗的,你们该听说过了吧?”

那几人果然立即噤声,看向凌晓晓和夕影的眼神多了几分忌惮。

见恫吓更管用,凌晓晓不禁有些无语,可这样的人是哪里都存在的,任她无语也不会改变这种情况半分,是以她吐出胸中郁气,打开门带着走了出去,夕影自动跟随,其余人紧跟其后。

一百多对目光投向门口,紧张的,期待的,慌乱的,镇定的,都落在了为首的黑衣姑娘身上,等待着她的发号施令。

“各位……”他们的信任令凌晓晓感到窝心,胸口似乎挂着一盏老灯,亮一下,暗一下,明明灭灭的,不知会亮下去,还是就此熄灭。

她的内心仍旧忐忑,但现在必须走下去。

“各位,战事告急,情况有变,原来的内外夹击计划行不通了,我们将采取新的计划――立即转移平民和百姓,用各位的拼杀拖延住海盗暴虐的脚步,为他们的安全转移赢得时间。方才天王地虎二位长老已经带走一百人,现在此处的一百五十人中,一百人随于思哲支援城西,另外五十人随唐木师兄支援城北。原定分出幻术组来毁掉敌人舰船,现在取消,大家全力阻击敌人,一切以拖延时间为主。待转移完毕方可撤退,撤退路线已定,至于具体实施,于思哲与唐木师兄灵活决断。”

凌晓晓深知此刻要鼓舞人心,但面对这么多坚定的眸子,她语气和缓下来,“马上要加入战局,本来我该说些什么来激励士气,可我说不出来。很抱歉,为了你们不认识的人的生命,为了你们不了解的我的几句话,就让你们赌上性命去厮杀……大家都是肉生肉长,没谁比谁金贵,也没谁比谁轻贱,只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我们有了这一身本领,就相应的有了很多身不由己,这世上很多东西比命重要,如道,如义,我们无法舍弃,只能挺起胸膛去捍卫,哪怕付出我们的生命。”

后面还有很多话,可凌晓晓已经说不下去,她怕再说下去,那盏老灯会噗地一下灭掉。于是凝视着面前的一百五十人,深深地看着每一张脸,将他们的坚定一一刻入脑海,把他们的感动一一铭记心中。

最后,深深鞠躬,把自己的眼泪留在眼睛里,再站直,已是所有人熟悉的那个坚强自信的凌晓晓。

但她动情的样子也同样印在他们心中,就算是为了这份理解,很多人这么想,也要拼上自己的命去保卫这座自己不熟悉的城池。

65 火烧连营

前面几人皆上前几步,将她扶起来,俱是一通肺腑之言,七嘴八舌的,听不清记不住,却句句真心,使凌晓晓愈发愧疚,只得以战事不等人为由,把他们支开。

临出发之前,凌晓晓将唐木和于思哲拉到一边,悄悄嘱咐,擒贼先擒王,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干掉敌人的头头,头领都没了,下边的人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了。

唐木表示应该没问题,而于思哲却无法做出保证,商量之后,最终决定两边的头领都交由唐木搞掉,若力有余,袭扰敌人的任务也交给唐木了。

时间耽误的够多了,三人稍一拱手便各自分开。

看着腾空飞走的两支队伍,凌晓晓闭上眼睛,调整一下心态后,拉过夕影,教训别人时的傲气明扬一下消失不见,语气如哄孩子一般,再讲了一遍夕影的任务,得到他的肯定答复后才放下心来。

夕影眼神复杂,盯着凌晓晓。就在后者以为他要变卦时,他突然点破自己的额角,以血为墨,迅速在凌晓晓额头相应位置画下一朵奇丑无比的花,其上光芒一闪,那花瞬间消失在原处,他又将五灵打包塞给凌晓晓,才露出放心神色,即刻飞身去了川楼。

额角处发烫刺痛,凌晓晓伸手去摸,却被傲云拦了下来:“不要动。这是灵印,当你受到伤害或触摸它时,立下灵印的人会有感应。”

凌晓晓立即把手放下,她可不想耽误救援时间。

环顾四周,所有人都有任务在身,此刻就剩自己和傲云傻站着,凌晓晓单手圈紧迷迷糊糊的五灵,拍拍傲云:“师兄,这里就剩咱们了,干等消息不划算,要不要来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傲云还没有习惯凌晓晓习惯性猥琐的表情,略感迷惑地问道:“什么事情?”

“火烧连营!”

北川城东南角有一处港口,名曰黑龙港,港口不大,却是北川唯一的海上枢纽,平时成片的渔船停泊在此,渔季时一起出海捕鱼,空个把月后,再次被满载而归的渔船填满,伴随着人们丰收的喜悦进入淡季,等待来年的欢笑。

据掌柜的说,黑龙港作为重要港口已经存在了千年,千年前的这里是一处高山,山的那边是海,山的这边是洼地,雨则积,风则旱。而雨并不常见,吃水要在雨时收集降水,不然只能翻越这座山,去海边打那咸咸的海水。

后来有两个神仙路径此地,说此山碍事,应该消失。等他们走后,这一代就发生了很严重的地动,劫后余生的人们发现影响他们生活的高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明晃晃的大海,于是纷纷跪在海前感谢两位神仙。后来这里发展成为港口,生活也富裕起来,为感念两位神仙大恩,百姓们拟以二位名字为之命名,而距大山消失的时间已久,名字早已失传,于是便换用他们衣上所绘黑龙,即命名为黑龙港。

凌晓晓从未来过这里,偶尔由她采买食材,也是去城里的鱼市买鱼,而不会奔出这么远。可在她印象中,海边应该有一座黑龙卧雕,掌柜的提过,那是先人们合力雕成,有很久的历史了,城主派专人保护的相当好,渔民们连碰都无法碰到。

而现在,海岸上除了驻守的海盗外,空无一物,地上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凌晓晓心中愠怒,视线不自觉就投向了停泊的那几艘大船,暗道别急,老娘让你们有来无回,说话算话!

傲云随着她的视线看向海盗们的船舰,顿时了悟,这丫头是要断了他们的后路啊。不过,“若是反而激发他们的死志,岂不是弄巧成拙?”

凌晓晓摇头,眼睛向上瞄准桅杆,“我不会给他都烧光光,只是暂时烧一部分而已。”

傲云一阵无语。

把希望变成绝望可能会导致事与愿违,但给敌人留存一丝侥幸,却会使他们大脑短路。凌晓晓深谙此道,从小到大没少以此坑人,现在正是用到了正地方。

“师兄,你的速度快,一会儿把这几个站岗的都给做掉,悄悄的。尸体不用管,死哪扔哪就行。然后,把帆扯连同桅杆一起烧掉,船先给他们留着。”

傲云点头,本想等待时机,却见此时正巧是换班时间,两拨守卫同时出现在射程内,机不可失,傲云双眼一眯,手中凝出一把透明暗器,随手就甩了出去,二十多人刹那间毙命,敌方船舰彻底暴露于自己面前。

凌晓晓被这一手镇住,反应过来时,傲云手中已多了两团湛蓝色火焰,随手一抛,便从两头桅杆烧起,慢慢像中间烧过来。

凌晓晓忍不住鼓掌叫好。

蓝色火焰在海上燃烧,并未如凌晓晓所料想的那样突突冒黑烟,而是平静的,丝毫烟气都不曾冒出,连那火焰都与天空融为一体,远观没有任何异样。

见得这般情形,凌晓晓嘴角一翘,低声说道:“师兄,把那几艘小船也烧了吧,不,留俩,大船留一艘,其余全烧掉。”

傲云点头照做,手指摇晃,就见蓝色火焰中分出两蓬,飘悠悠地落在了小船之上,瞬间那小船就被大火吞没,火舌随风舔舐着另一艘小船,顺利地把它引燃了,就这样,大火快速而精准地席卷了除中央两艘小船和一艘大船之外的所有船只。被火焰光顾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如同从未有什么东西在此出现过。

凌晓晓惊叹不已,不止想象中浓烟滚滚的场景没有出现,连烈焰滔天的场景都没有见到,不由得感慨,这个世界的玄学真是太厉害了。

而远远跟着的麻衣男子更是惊讶,眼神在凌晓晓和傲云之间徘徊好一阵后,不知他在想什么,伸出右手,扼住手腕,似乎下定什么决心,又在胸口擂了两把,长吸两口气,慢慢蹭向了凌晓晓。

他的这些反应全部被凌晓晓收归眼底,而后者无心搭理他,只盯着那火焰慢慢熄灭,便起身意欲离去。

“凌……凌姑娘!”麻衣男子憋的脸发紫,拽住凌晓晓胳膊,“我要上天宗,我要拜……拜傲云前辈为师!请你、你、收下我吧!”

看他手伸过来,凌晓晓赶紧躲开,可修炼过和没修炼过的区别就在于此,虽然她反应已经很快了,却还是没有完全躲开,被他揪住了袖子。还好,没碰到伤口。

66 杀

视线从袖子上回归,凌晓晓抖掉他的手,略带惊讶地问道:“拜他为师,为何要我同意?”

麻衣男子抿着嘴,从眼角处睨着傲云,凑近凌晓晓,低声道:“他听你的,你同意了,他就收了。”

凌晓晓好笑地看向傲云,后者听到了却装作没听到,闭目而立,连凌晓晓视线都躲了。凌晓晓回转视线,边走边问道:“先说说,你叫什么名字?”

“洛邑。”

“好,”凌晓晓点头,洛邑以为她应了,正要激动,就听她接着说道:“洛邑,我没这个权力决定你能否进入天宗,这是两位长老的负责范围,我也没有权力给傲云做决断,因为他是我的师兄。我的任务是救出百姓,保住北川,全歼海盗,带大家安全回山,除此之外,都不归我管。”

洛邑捉住自己的衣摆,用力攥着,另一只手拦住凌晓晓,急道:“可是,那些人都那么听你的,你明明可以……”

“可以什么?”凌晓晓本来的怒气随着船只的焚烧已经落下不少,此刻见他如此不通情理,噌噌地又蹿高起来,“我说了没有这个权力,就算我有,你是谁?你有什么原因让我为你做出这种决定?你是有什么能力、天赋、还是有什么特性?少城主,这里不是你的府邸,没人以你为中心,我们还有正事,想玩就回去吧,奶妈下人们排队迎候呢。”

凌晓晓绕过他径直向前走,偷偷想这个时候有冲天火光做背景就要帅呆了,可是并没有。傲云面无表情地随后经过,洛邑一把抓住他,浑身颤抖着屈膝下跪:“前辈,请收我为徒吧!”

然而他的膝盖并未落到地上就被一股力量托住了,任他如何用力也无法下压一分,只听傲云淡淡道:“我的意思和她方才所言一样。”

洛邑咬住下唇,双手紧紧攥住傲云的袖口,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片刻之后站起身来,松开手苦笑道:“你们也看不起我,你们都看不起我!”

“想让别人看得起,你得有本钱。”不知什么时候,凌晓晓走了回来,停在他面前,伴着远处的喊杀声,冷酷问道:“你有吗?”

“你们不会看吗?你们看不到是我的错吗?”洛邑大叫起来,有些歇斯底里,“你一样,你一样,还有父亲也一样!历练什么,学习什么?我学了十几年,难道还不够吗?节制一个小小城池,看都看会了,有什么难的!要我跟着一群武夫历练,跟着你这个黄毛丫头学习!”

“你只想管理一座城吗,那为何想要拜入天宗?为了给自己加码,为了让别人看得起你吗?”凌晓晓突然觉得他可悲,学了十几年连为什么学都搞不清楚,“到时候人家还是这个态度,他们会说,看啊,洛邑白进入天宗学习这许久,最终还是回来做了个名存实亡的城主,还美的屁颠屁颠的。”

洛邑露出被揭穿后的羞怒,而凌晓晓的话没有停:“至于学习历练,先圣曾言,‘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你要学得不是人而是他身上的某种超越于你的品行,为何要看对象是谁?就算是贩夫走卒,难道就只看他肮脏的衣服,不去看他的坚持与忍耐吗?你自己都看不到别人的优点,又何谈要别人看到你的。”

长出一口气,看着他紧绷的脸,凌晓晓突然感到疲累,海风吹起细沙,使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嘶哑:“话重了些,其实我理解你的心思,但我希望你自己能够想明白,想通之后去找两位长老吧,我真的无能为力。现在你去川楼,协助夕影吧,这边太危险。师兄,走了。”

傲云全程只说了一句话,临走之时却拍了拍洛邑的肩膀,才携起凌晓晓飞身而去,留洛邑呆愣原地,患得患失。

三面受敌,城南最重,这种情况的出现是因为,只有在城南,海盗占尽优势,从此攻占北川最为容易,也正因此,守起来最为艰难。

一路上喊杀声越来越清晰,凌晓晓的心也越来揪得越紧,当她赶到城南战场时,看到的便是她此生见过最惨烈的厮杀。

敌方如下山猛虎般气势汹汹,黑压压望不到边,她清楚地看到那些人面容狰狞地挥舞着各式武器,将种种属性的功法加诸其上,怪叫着,砍杀着,如同地狱逃出的恶鬼。

而己方武者以一敌三,伤痕遍布,浑身浴血,有些人强提着身上所剩不多的气,承受着不断落在身上的兵刃和拳脚,使出自己的最大杀招,与身周的敌人同归于尽;有些人已经无气周转,全靠着血肉之躯,全靠着一股余勇,将手中刀剑捅进敌人身体,然后被更多敌人所包围,消失在视野中;有些人用自己的身体挡住敌人的攻击,为同伴争取机会;有些人将攻击引向自己,为其他人减轻压力……

如斯惨烈的场景是她从未见过的,鼻尖触及的空气泛着腥甜的潮湿感,似乎变得厚重起来,让她无法呼吸。

凌晓晓已经无法再看下去,她战栗着别过头,对傲云道:“师兄,锦程说敌人实力提升太大,不太正常,你可能看出海盗有没有使用什么阵法禁术之类?”

傲云的声音依旧淡淡的,似乎已经对这样的血腥习以为常,“的确使用了阵法,但此阵复杂,我从未见过,破解需要时间。”

“好!师兄现在把我放下吧,不要带着累赘,时间宝贵,你快去。破不了阵的话,能不能把他们的头领找出来杀掉?”凌晓晓说着就要挣脱,却被傲云制止,平稳落在后方安全区域后,才被放下。

傲云并未立即离开,而是如夕影一样点破额头,在凌晓晓额上画上了一朵云,光芒过后才离去。

前后不到一盏茶时间,凌晓晓头上已经被烙上两道灵印,她极力望着远处的厮杀,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人还在颤抖,却已经握紧了双拳,暗暗发誓,以后,自己要变得很强很强,不再做累赘,不再需要他人分神关心,不再在所有人拼命努力时只能做一个旁观者!此心天地可鉴!

一道惊雷炸响在凌晓晓上空,黑压压的云从四处聚集起来,遮住整个北川,在连在一起的瞬间却消失不见,而地面上的凌晓晓依旧站在原处,眸色深深,口中念念有词。

67 杀!

她在害怕,在此之前做了多少心理建设,见到地狱般的厮杀场景后就有多么恐惧;现在有多么恐惧,内心对这些武者就有多么愧疚,愧疚之余,还有一份焦躁。

与她纠结不前的心情不同,战场厮杀仍旧在残酷地延续着。

天宗弟子加入战局后,立即分担了压力,只要是敢于近身的敌人,无一例外被他们迅速灭杀。但天宗弟子明显经验不足,一百人挤在一起作战,有效攻击面积太小,单人效率越高,合作效率就越低。

但他们并不傻,很快便意识到问题所在,迅速调整策略,五人一组对敌人进行分散攻击,如此一来,优势尽显,本次行动所选天宗弟子皆是二级弟子以上,实力高于海盗,奔袭又在凌晓晓指挥下保持了体力,头一晚又狠狠休息了一把,是故凡五人组所到之处,海盗便如炽阳下的露珠,挣扎一番后神魂俱灭。

然而最大的问题是,海盗人数太多了,而且似乎启用了什么邪法,每个海盗都可以和一个甚至以上的天宗弟子相抗衡,况且刀剑无眼,饶是天宗弟子实力如何强横,久拼之下,也还是有那么几个人挂了彩。五人组制出现了薄弱环节,敌人迎来机会。

凌晓晓到达时正是此时,眼前是海盗单方面屠杀表演,敌人红着眼睛,手起刀落,手起刀落,血花喷溅,染上那些粗短的脸,嘴巴大张,唇角撕裂而不知,发出原始的嚎叫嘶吼,一路前进,他们若不是卑鄙肮脏的入侵者,真的可以用“所向披靡”来形容。

那飞溅的,都是无辜者的血,沾染着他们的血脉亲情,浸透了他们的豪情壮志,那本该是热的,而现在都融化成为寒冷的死气。

本地武者疲于应战,红红的眼睛如同来自西班牙,胳臂早已痉挛,手掌剧烈颤抖,以满腔愤怒为支撑着,靠着一身的惯性在厮杀,他们嘶吼着,一次次冲向变异体般的敌人,没有招式没有章法,抓住就是一顿乱砍乱刺,更有甚者原地自爆,以杀敌八百自损一千的惨烈代价榨尽自己的最后一滴能量。

铺天盖地的血,铺天盖地的殷红,铺天盖地的喊杀声,铺天盖地的震耳欲聋,凌晓晓在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恢复正常的视觉和听觉,看哪里都是红色,听什么都严重耳鸣,使得醉老帮她调理了很久。

“杀!”

“杀!”

“杀!”

熟悉的声音迫使凌晓晓踮起脚尖,极力向战中间望去,然而黑压压的人头和红艳艳的鲜血之间,并没有熟悉的身影,反倒是敌人的前进更清楚些――方才落地时,敌人尚在数丈之外,此刻抬起头来,敌人距自己已经不足二丈。

敌方速度这么快吗?凌晓晓抬起头来看向太阳,不知不觉,竟已到了正午时分,厮杀声从未降低,反倒有愈演愈烈的趋势。难道敌方所用阵法是补充能量的?有这种阵法吗?红牛吗?

凌晓晓心中微沉,夕影还没有来,难道他那边出了什么问题?凌晓晓闭目尝试联络夕影,但对方并不在服务区。甩掉脑子里脱线的思维,略一沉吟,她决定还是赶紧转身跑吧,就不要留在这里给大家添乱了。

转身之际,就听到一句未知语言的大叫,接着有人向她跑过来。是福不是祸,呸,这一定是祸,凌晓晓双膝一直发软,迈步的瞬间直接摔向地面,她只得就地扭身单手撑地,才堪堪保持住平衡。

“杀!拦住他们!”

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凌晓晓抬头望去,就见罗锦程浑身是血地从人群中突出,一个箭步缩地成寸来到凌晓晓面前,将她拽了起来。

“锦城,你受伤了……”

却只听他焦急道:“你不稳坐后方来这干什么?夕影呢?快走,我送你走!”

凌晓晓被他推着向前跑,这比她自己跑看起来好多了,可是此刻她心中涌起一阵难过,“对不起,我本该身先士卒……”

“实力不够就不要逞强,以后能耐了再身先士卒不迟。”罗锦程不由分说,抄起凌晓晓腋下,拎着她贴地飞行,极迅速地把她带到看不见海盗的安全地带,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嘱咐道:“我不清楚海盗因何确定,但我知道他们知晓你地位超然,将你作为了他们的目标,所以你快点找处安全的地方躲着,轻易不要出来。”说罢反身便走。

“可是……”

罗锦程停步,转过身来,面上已经又覆上一道血痕。

他握住凌晓晓肩膀,沉声道:“天宗等我。”话毕转身,重回战圈而去。

厮杀仍在继续,喊杀声持续不断,但凌晓晓看不到那样血腥的场面了,她站在安全的角落,不知所措。

浴血奋战无法参与,战略制订已经结束,而她不能随队转移,她不知道该干些什么。

对了,还有傲云师兄!凌晓晓猛然想起,傲云去破解阵法,半天过去了还没有回来,她不能躲,她得在这等,等傲云的好消息,不然傲云找不到她,可能会以为她出事了。

正这么想着,眼前突然一道黑影投下,抬头去看――是傲云回来了。

“是七个不同阵法,叠加而成的新阵法,所有阵眼已全部破除,一柱香之内,海盗将恢复正常。”

傲云衣摆有些许破损,但人的气质还在,他袖袍一挥便将凌晓晓托上空中:“已经没有问题了,我先把你安顿好,再回来杀敌。虽然我方人数锐减,但没有了阵法的加持,那些海盗也不过是正常水平,坚持到明日大师兄到来不成问题。”

凌晓晓心中不安,“师兄,夕影还没来,川楼那边可能出了什么意外,麻烦你送我去川楼吧。”

喊杀声为背景音,凌晓晓捂住耳朵也无助于事,那声音似乎钻进脑子里出不来了,一直到川楼之下,情况也没有好转。

川楼下,站着歇会儿的掌柜,凌晓晓在此生活了几个月也不知道他姓甚名谁,连老板娘都称他为掌柜的,从上至下,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名字。

此刻掌柜的正跟夕影着急地解释着什么,而夕影一面摇头,一面跟他解释着什么,两人比比划划的,都没有把对方说服。

“怎么了?”凌晓晓拍着耳朵,伴随着喊杀声,走上前去询问。

68 人心

“其余人等都已转移完毕,只差掌柜。”夕影答道。

见川楼这边只剩掌柜一人未走,傲云向凌晓晓示意后,与三人告了别,返身返回城南战局,准备组织撤退。

待傲云身形消失于天边,凌晓晓厉声问道:“掌柜的,你留下来干什么?这里多危险你不知道吗?昨天还说着要我走,今天到自己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掌柜的没见过凌晓晓生气着急的样子,双手不自已虚按几下,道:“不是不走,这里不安全,我想怎么也得带你一起走,才能安心呐。”

凌晓晓捂住额头,暗道今日情绪似乎起伏特别大,现在又对着掌柜的发脾气,实在是有些迁怒了。呼出一口浊气,她点点头,“抱歉。现在我在这,我们走吧?”

掌柜的之前被凌晓晓后背毒伤刺激地神经有些脆弱,怕她不肯走,急得眼眶发红,此刻听她同意,立即用力点头。

夕影挑眉,凌晓晓斜目安抚,私信他先把掌柜送走为上。夕影低眉表示同意,化身兽型,将两人扶上后背,以触手包裹,振翅飞上高空。

所谓安全地带,只是位于北川西北方向两座山外的一座空城,此处原本也是一处繁华城市,却在时代变迁中遗落于历史角落,变成了半截重回大地的荒城。凌晓晓闷在藏书楼查阅资料时瞟到一眼,当时有更近的选择,所以并未在意。今早情急下忽然就记了起来,于是她当机立断,决定把人送到这里。

而此处的荒凉程度远超凌晓晓预期,不只是半截入土,这里茅草遍地,房屋倒塌,蛇虫鼠蚁到处乱爬,连一片完整的瓦都难找。平民还好,伤者也露天晾着就不太合适了,而且他们身边还没有人。

凌晓晓私信问夕影:“大夫没有一并带过来吗?”

“带来了七个,但此处环境恶劣,与伤者不利,他们都去找完好的屋子去了。”

夕影的话让凌晓晓感到诧异,她指着那些分散坐在地上唉声叹气的百姓,问道:“大夫去找房子?那这些人……他们……”

夕影摇了摇头:“他们拒绝了。”

这些不顾他人死活、忘恩弃徳的人,他们就是我要救出来的人吗?就是那么多武者搭上性命也要保护的人吗?凌晓晓遣夕影去帮助那些大夫们,扭回身来怒气爆发,走近前去,吼道:“歇够了没有?这些武者为了保护你们,已经拼得伤痕累累气息奄奄,他们现在只需要一个遮风挡雨的房子,来修养身体,你们就忍心不去帮忙吗?你们对得起他们的血吗,对得起那些死去武者的灵魂吗?”

那些人你看看我你,视线集中到凌晓晓身上,嘴里却都嘟嘟囔囔的,没人大声说出来。

“怎么了,很委屈啊,有正当理由吗?有就大声说出来,让我听听,看我会不会决定把你们塞回北川,即刻带他们收队回山!”凌晓晓声色俱厉,提气喝骂,许久未曾休息的大脑一阵阵发紧,使她不得不伸手扶住。

一道弱弱的声音自角落发出,带着迟疑和理直气壮,“这边情况未明,我们怎知是否真的安全,万一分开后出事了,怎、怎么办?”

“早上刚到时,我已做过清理,并没有海盗存在或猛禽凶兽遗留,此处绝对安全。”夕影还未走远,一面向凌晓晓说明,一面安抚她的情绪,可这次怎么也安抚不下来了。

“好,就算不去搭建,甚至不去寻找,难道连给他们喂水、为他们遮挡一下阳光也不肯吗?”

另一侧传出一道疲惫不堪却更加理直气壮的声音:“又不是我们让他们来的,受伤了为什么找我们?”

心脏抽疼,武者们的生命竟然为了这样自私的人而赔上,永远留在这片土地,凌晓晓气的眼前发黑,替他们感到不值。

“这是你的态度,还是你们都这样认为?认为武者们多管闲事,认为他们应该自食其果?”

没有人回答,那人也没有出声回复,凌晓晓点着头,退后到伤者身边,见一些人气晕过去,一些人对这番说法怒目圆睁,她报以歉然一笑,随即握拳回首,目光凶狠,低沉道:“好。想来你们是死是活,和我们也的确没有关系,待此间事了,大家再无瓜葛,江湖不见!”

那些人听了前半句,立即紧张起来,害怕凌晓晓真的把他们扔回北川,等到后半句说完,他们又放下心来,露出喜悦神色。只有小部分人起身,面容羞愧,走进城内寻找房间,而这部分人,只有不到十个。

凌晓晓没有对他们表示感谢,只看着依旧坐在地上的百姓,突然明白过来,为何能活到现在的是这一批人,原来他们自有一套狗屁理论,让他们能够心安理得地接受别人的善意,而不必给出任何回报,哪怕只是一点感恩的态度。

凌晓晓怀疑,他们为了活命,抢走了别人的机会,她甚至怀疑,为了保住他们自己的命,这些人曾亲手将其他人推入绝境,想得自己想笑。

从小父母就教育自己,人心是这世上最复杂的东西,平日里多么温柔可亲的人,都有可能在某一天捅你一刀,而且根本不需要原因。所以,不要总是剖出自己鲜活温热的心脏给别人暖手,你无法透视到他心中所想的是心疼感谢,还是欲求不满。

可凌晓晓活了二十年,从未遇到过如此令人寒心的情况,久而久之,就将那苦口婆心的教育忘到了九霄云外,捧着一颗心到处跑,终于在今天被插了一把钝刀子。

她站在那里,明明身边坐着躺着的都是人,可她突然觉得天地间只剩下自己,孤单单没有着落,那些死去的武者一个个出现在自己周围,头上流血染红了全身,他们伸出手去拉凌晓晓的头发、袖口、裤脚,口中不住地叫着:“都是你,都是你,凶手就是你,害死我们的凶手就是你……”

对不起……

凌晓晓捂住脸,痛苦万分,手却被抓实,掌柜的声音出现在耳侧:“孩子,不要自责,不要怕,掌柜的在呢,啊。”

仿佛见到黑暗中的一抹光亮,凌晓晓松开手,转身看着掌柜的,随即用力抱紧了这个干巴瘦的老头,把脸向上仰着,将眼泪瞪回了眼眶。

69 撤退

多了几人帮忙,寻屋速度快了许多,虽然仍是没有找到完整的屋子,可大体上差不多的总还是有那么几处,拼拼凑凑,倒也拼出两所瓦全墙坚之房可供伤者安枕。

那些不肯挪动屁股的人,凌晓晓本以为他们还会稍微在意一丝颜面,可没想到竟有人提出责难,怪没给他们也找一处遮风避雨之所。

凌晓晓今日可算体会到了人心凉薄是为何意,她将最后一点侥幸心理也丢出大脑,冷笑一声:“有手有脚的,自己去。”

那人看上去六十岁上下,衣服破损却可看出料子极好,体格并不健壮,性格也不怎么样,看来能活到今天是没少做亏心事。他见凌晓晓拒绝,胡子一吹就要发怒,眼睛却又扯着另外一人,那个人果然过来拉他,向凌晓晓道着歉,一番好话说尽,又说之前在城里没过过这种日子不太适应,最后转回本意――他也是来要庇护所的。

若是之前,凌晓晓或许会心软,费劲巴力地去弄几所出来,可如今,这样子拙劣的红白脸,她眼神都不愿施与多一些,淡淡道:“那你们回去吧。”

一群人当即愣住,原看着这丫头是个好欺负的,怎么就变了脸呢?有人明白过来,有人仍旧迷糊,于是一些人想要冲上来怒斥,一些人拉着拦着,还有一些人坐在地上看戏一样的看着,而当事人凌晓晓转身让夕影去找洛邑,全然不在意身后发生了什么。

既然凌晓晓不予注意,那些人折腾着也就没了劲,没一会儿就安静下来,其中几个小年轻互相对个眼色,转身走入荒城之中,识时务地找房子去了。

洛邑很快被带来,他像变了个人似的,袖子挽着,手掌和肩膀处各有污尘,眼睛却发着亮光,抹了一把散落的鬓发,向凌晓晓点头致意。凌晓晓稍微说明情况后,他立即点头道:“好,这的情况我怎么也比你熟,交给我吧。”

凌晓晓觉得自己终于又见到了一个能称为人的人,于是握握他的胳膊重重拍了两下,瞅准掌柜照顾伤员的时机,窜上夕影后背溜回了城南。离去之时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骂,被洛邑立即压下,少城主之名到底不是白叫的,从牛角尖退出来后,他这些年积累的学识与经验只稍稍施展,就取得了比凌晓晓高明许多的成绩,使后者暗喜自己慧眼识珠。

城南战况胶着,虽然阵法已破,又有傲云助阵,但敌方人数依然众多,默契也是高于己方,且傲云微控能力不足,精准击杀则效率低下,范围扩大则会变成无差别攻击,敌我不分,是以一时间对战局的转变没有太大帮助。

仍旧是喊杀声震天,但凌晓晓心境已改,此刻虽仍然畏惧,却多出几分冷静来,一面让夕影将自己放到傲云旁边,一面让他也加入战局――微控能力傲云不行,但夕影是可以的,由他进行大面积精准攻击,减轻武者压力,从而得以抽身而退,是此刻最佳最简捷的方法。只是劳累了夕影,在凌晓晓身边一刻不得闲。

夕影却道无妨,将凌晓晓放下后立即投入战局,以他为中心的十几名海盗瞬间爆体而亡,与漫天血雨相融为一体。凌晓晓趁此机会两步蹿出,来到傲云身边,还未开口,就见一柄带有两道放血槽的大刀狠狠砸向自己面门,她忙撤步躲过,绕到了傲云的另一侧,顺便一瞅,那大刀的主人已被人刺穿,刀因无主而倒地,险些要了她的命。

“师兄,撤!”又是一道攻击袭来,凌晓晓想躲已来不及,正不自量力地伸手去格挡,就被傲云拉住,面前瞬间张开一张大网,怪模怪样的武器砸在其上,一阵火花飞溅,仿佛慢镜头般,与空中爆开的血雾交错,发出短促的呲呲声,冒出小小的一片白雾。

傲云余光已瞥见夕影,将自己及凌晓晓面前的海盗一招干倒,提气大声喝道:“撤!”

武者得令,虽是满头雾水,却也令行禁止,立即变招准备撤退。海盗们已杀红了眼,此刻见敌人要撤哪里会肯,各种招式拼了命地往这边招呼,令武者们一时半刻抽身不得,连凌晓晓面前的大网上都遭了狠狠几下攻击,吓得她险些坐倒。

傲云见状,扯住凌晓晓便向最近的一名武者靠拢,将他从敌人猛烈迅捷的攻击下解放出来,再同他一起奔向下一个人,一面呼喊大家集中,一面一个一个地将人拖到自己身边,夕影则迅速将敌人的攻击接管,两人合作默契,缓慢而有效地进行着撤退工作。

一刻之后,所有活着的武者都聚集到了一起,只剩了一百人不到,凌晓晓捂住心口,提声道:“目的地休时林,撤!”说罢由傲云携起,带头领路,其余人等即刻跟上。

有夕影殿后,撤退路线上并没有海盗追杀,凌晓晓挑的道路虽复杂难走,却也只用了一半刻便来到了休时林边缘,此处还和凌晓晓三人喝酒那日一样,静静的没有变化。

无心欣赏美景,百来人低头嗖嗖扎进林子,直扎到中心地带才停下来,各自找地方坐下,看着仅剩的这点人,黯然神伤。

凌晓晓心里不是个滋味,但此时她必须是最可靠的那个,于是她忍住情绪,提醒大家三两人一组,各自检查伤口,不严重的就地处理一下,严重的报上来,单独医治。若有懂得医术之人,也要报上来,此刻他们很缺医生。

见他们按照安排行动起来,凌晓晓终于坐在地上,开始呼叫夕影,不知什么缘故,即使距离早已超出联络范围,她还是找到了夕影,告诉他可以撤了。

夕影情绪紧绷,凌晓晓感到自己声音传过去的一瞬间他放松了下来,应了一声后,便断了联系。

不知是不是凌晓晓过于紧张,她听着夕影的声音,觉得他情况不太好,似乎有些虚弱,难道他受伤了?

70 岔气

回答凌晓晓的是两声呼喊,不负她的期望,这里居然真的有懂医之人,而且庆幸的是,两个人受伤都不严重,略做包扎便开始为他人进行诊治。

重伤者有十四个,撤退路上一直由他人背负,到达休时林后有四个不治而亡,三个昏迷不醒发起高烧,另外七个情况较好,虽有筋断骨折,却神志清醒,不时还可说几个字。两位医者挑起大梁,先给这十人进行了检查和包扎,又从自己身上摸出止血清热的药丸,不多不少正好十颗,一边向周围人介绍着,一边给几个人喂食下去。

傲云在休时林边缘设置了屏障,内部又加设了两层,而他本人留在外面接应夕影,约一刻钟后,才扶着夕影进来。

夕影原本黝黑的面膛失了血色,高大的身形将他的踉跄放大到众人眼中,尤其是凌晓晓眼中――她见到夕影的那一刻就扑了上去,前后左右地查看着,口中喃喃道:“你受伤了?伤哪了?我看看!”

夕影胳膊架在傲云肩上,音调轻轻道:“海盗已经被我甩了,你挑的路线很好,但不够严密,我沿路布置了一些障碍,他们想追过来,可要费一番功夫的。”

凌晓晓点着头,心思却都在他伤于何处上,双手双眼不住的搜寻着他的伤口。傲云看不过眼,将她拎到一边,扶着夕影坐下后,才对凌晓晓道:“放心吧,他没有受伤。”

“那怎么会这样?”凌晓晓双手在自己脸上比划着,仍不放心。

“我只是岔气了。”夕影的声音依旧淡淡的,说出来的话却让凌晓晓愣了一下,随即感觉眼泪都要下来了,带着鼻音道:“只是岔气?可你脸色很不好……”

“调息便可。”夕影显然不是普通意义上的岔气,他挺胸坐正,五心向天,闭上眼睛不发一言,整个人立刻如同与世隔绝一般入了定。

傲云将凌晓晓拉至一旁,向她解释此岔气非彼岔气。修武练道之人须以气入体,灵引气行,气行顺则修炼顺,气行阻则修炼滞。相应的,武者岔气也就不同于普通人的岔气,普通人岔气休息片刻即可,但武者岔气所岔之气并非空气,而是灵气,若不立即加以引正,轻则损体,重则殒命。看夕影的情况,他已岔气有一段时间,只是仗着根基雄厚,一直强挺着,直到现在才显现出来。

“那他……情况岂不是很危险吗?”

傲云点头,低声道:“夕影此刻不可受到干扰。我会在此护法的,放心吧。”

凌晓晓立即不敢多言,颇为歉疚地望了夕影一眼,她也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留下傲云为他护法,便去了一边查看其余武者伤情。

轻伤者早已开始自行疗伤,在两位武医的救治之下,重伤者情况也稳定下来,高烧虽未褪去,昏睡中的神色却是舒展不少,而另外七人骨断之处已被悉心接好,各自找了一个合适又舒泰的姿势开始引气入体,辅助疗伤。

至于死去的四人,此时条件有限,不允许进行繁冗的葬礼,只得就地埋葬。休时林在这方面还算给面子,植物虽无论如何无法损伤一分,可土壤和动物等皆与外边无甚分别,是以四个深坑很快掘好,四具尸体分别被抬到了坑边,略略一停算做停灵,便被埋葬了。

整个过程中一丝声音都没有发出,能站起来的武者安静而肃穆地站在旁边,沉默地送他们最后一程,也是送那些无法享有安葬的武者一程,更是送未来的自己一程。

昨天还是鲜活的生命,今日却已融于黄土,无论凌晓晓还是众位武者皆有些难以接受,地面归于平整后还肃立于斯,默默不语,直到负责填土的土属性武者出音提醒,大家才发现各自眼眶已红,赶紧四散开来,分别调息疗伤。

凌晓晓立在新坟旁,一阵后怕,一阵心疼,一阵发狠,一阵又漠然,周身气场变来变去。罗锦程头上臂上和腿上都绑着渗血的布条,静静站在她身后,许久后听到凌晓晓喃喃一句:“锦程,你有伤在身,去疗伤吧。”

罗锦程平日里嘻嘻哈哈的,看起来懒散又不靠谱,但认真起来却是相当严肃,这一身的伤就是证明。他上前两步,按住凌晓晓的肩,短短几个字说的抑扬顿挫:“海盗一个都跑不了。”

凌晓晓眸色微寒,沉沉点头,随即想起什么,担忧道:“你的家人……”

罗锦程咧嘴一笑:“罗家地处城中地带,细说起来却是靠近北门,按大哥早些时候的安排,家中能派上用场的武者都应该派去城北战区了。至于其余人等,包括舍妹和茹儿,罗家在地下有一处暗邸,相当隐秘,他们会见机撤入此处,比咱们安全多了。”

之前在荒城未见罗锦程家人,凌晓晓心里有些不安,此刻听得他们安全,便也放下心来,催着罗锦程去疗伤。

夕影设置的障碍的确神奇,一个时辰过去,都没有海盗到达休时林边缘,而问过傲云,得知夕影情况仍旧不妙后,凌晓晓对于自己与夕影之间实力的差距有了深深地紧迫感,同时对于夕影的状况更加担心,若不是怕影响其他武者疗伤,她就开始踢身旁的树了。

天色渐晚,陆陆续续有武者站起身来活动身体,一些人还打来野鸟扒皮退毛准备烧烤,不过在凌晓晓强烈要求下,没有使用明火,而是挖出土灶来通过加热土泥使野鸟间接受热,时间虽然久了一些,出来的滋味却是倍受称赞,其后的武者纷纷效仿,林子里一时香气弥漫。

凌晓晓没有吃过叫花鸡,不清楚味道如何,但看他们的表现便知一定不错,只是此时她无心吃喝,夕影已经一动不动地坐了半天了,傲云也在旁边一动不动地站了半天,可看后者表情凝重,她也做不到扭头去抢鸡腿大快朵颐。

一旁的武者果腹之后,方才注意到这边三人的状况,不由得对夕影表现出一股狂热感情。岔气情况下随手设置障碍,便可拦住上千海盗长达半日之久,实力如此强横的御兽,一方面可以保护主人,另一方面还可以提升主人的速度,实在是所有武者梦寐以求的啊!

71 舌头

然而他们的狂热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在凌晓晓漠然的注视下变得清醒。是啊,夕影再好,也已经认了主,虽然这丫头看起来弱弱的,但她臂上被夕影所伤的伤口能够说明她的强悍,而她此刻的担忧也足以证明主仆之间情感的默契。这些远非旁人可以随意打破。

凌晓晓却不知这些人的想法,见他们进食完毕,便指派了几人轮流去放哨,省的老在她眼前晃,其余武者继续抓紧时间疗伤,她自己也试着打坐在一旁修炼,不过试了几次都失败了,无奈只得靠在树上,目光无神地盯着夕影。

月朗星稀,夜幕低垂,时间流逝极快,岗哨已经换了好几茬,武者们也陆续停止运功疗伤,夕影却还是如一幅画一般动也不动,凌晓晓终于彻底丧失了耐性,挠着手想,夕影不会是光荣了吧?

不待她做出动作,傲云忽然晃了一下,双手条件反射地绷紧,整个人如利剑挺直,睁开了眼睛。

“怎、怎么了?”凌晓晓被惊得哆嗦一下,一只手不自然地抬起,颤音问道。

“他没事,是海盗追来了。”傲云目光闪闪,投向来路,那里的第二道屏障正受到猛烈的攻击。在北川呆了十多天,他对地形或许还不熟,可敌人的水平他是清楚的,阵法破除后,敌人战力将恢复到正常水平,海盗来到休时林时,应该筋疲力竭才对,但按照屏障受到攻击的程度来推断,他们的实力似乎正在盛时,迅猛沉重,若无人阻拦,恐怕马上就可攻破。

然而屏障为傲云所设,受到攻击也只有他及时知道,其他武者并不清楚。咚咚声在傲云脑中砸出了回音,他无法坐视不理,将给夕影护法的任务转交给凌晓晓,带上六个天宗弟子,雄赳赳地飞身而去。

休时林外,三百多名海盗正分别击打着三处空气,城南海盗人数最多,追击者只得三百,其余都进城去了。红红蓝蓝的光以击点为中心,随空气泛起涟漪,渐渐地传散开去,形成一个个凹陷。而在他们身后,三个身材矮小贼眉鼠眼的男人不住地念叨着什么,随着唇齿开合,前方的几百人动作机械,眼珠红光闪烁,隐隐有变盛趋势,显然是受着控制。

阵法已破,原来还有邪术。

树上的傲云不禁露出激动神色,他对术法研究颇有兴趣,有心再观察观察,然而情势却容不得他慢慢端详琢磨,是以拿出折中办法,将那六个天宗弟子叫至近前耳语一番。那五六人虽然疑惑,但官大一级压死人,他们也没敢问什么,各自领命而去。

第二层屏障比第一层结实许多,海盗砸起来颇为费力,而且越往里越是难以突破——这却不是傲云一开始设置好的,而是他蹲在一旁暗暗地做着修复,不至于破损太快,陷己方于不利地位,也不至于修复如初,令敌人生疑,打草惊蛇。说白了,他就是在耗时间,顺便达成自己的一个小目标。

微弱的灵气流动在大力的灵气冲撞下极不显眼,海盗察觉不到,却不住地有小动物被惊走,树冠草丛窸窸窣窣直响。而海盗一心扑在突破屏障之上,这些小东西幸免于难。

约一盏茶时间,那贼眉鼠眼的三人头上见汗,互相比划了什么手势后,停止了颂念,并喝停了三百多人的拆迁队。

就是现在!傲云手腕一翻,一道火光直奔打头的海盗而去,小风一吹,瞬间燎着了二十多号人。其余海盗基本全愣住了,不知哪里来的火,也不知哪来的风,有些人反应过来急忙想去扑救,有些人想转身逃跑,但身体钉在原地动弹不得,不由得转头来对那三个贼眉鼠眼怒目而视。

那三人也是三脸愕然,抹着汗抬头紧张地四处看,但什么都没看到。

与三人所见不同,无法动弹的拆迁队看到六个影子快速从头儿们身后略过,不及开口,就见三个头儿消失了一个。还没反应过来,一阵灼热感包围了他们,无火热浪无情地烘烤,在眼睛被烤变形前,他们看到一个冰冷的男人挥动了手掌,冰凉的水流从他袖**出,包裹在他们身上。

虽是反复热火烤冷水浸,但从头到尾一点声响都没有发出,几百人就这样化为灰烬,傲云扬手招来细风,将白色粉末吹散空中,丝毫痕迹没有留下,神奇的休时林也未被波及。

“前辈,人抓来了。”六名弟子将这短促的一瞬间看的清清楚楚,实力的绝对差距让他们对傲云产生出一阵狂热的崇拜,但过程的残酷又使他们心生敬畏,连带着语气也变得不一样了。

那海盗也看的清清楚楚,他此刻心中只有惊惧,连挣扎也没了力气,双膝一软,裤子湿了一片。

傲云点头,若不是自己微控能力差,又想抓个活的,根本用不到这六个小辈。他手上水汽萦绕,接管绑缚住了海盗,重新加固屏障,带着孩子们和抓得舌头返回驻地。驻地处的武者们见到傲云拖进来一个沉重的包裹,都好奇地围上来看,包括凌晓晓,但当他们看到包裹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海盗时,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以前捉人的,变成了现在被捉的,还带着一股浓郁的尿骚味,没一会儿就把人都熏走了,独独留凌晓晓和傲云。

“别把他弄死,给我留着,有用。”傲云说起这种流氓话来,痞气一点都不比凌晓晓少,眼睛还冒着光,看起来更像个衣冠禽兽了。

此处没有房屋,审讯是露天进行的,海盗所言内容在场之人都听得明明白白,看着他谄媚的脸,要不是凌晓晓拦着,众人咬牙切齿地恨不能磨碎了他,不活扒了他的皮泄愤就算客气。

这次的舌头抓得很好,除了尿道括约肌有些松外,嘴巴也很松,还没问就把实话吐了个七七八八,包括海他的姓名年龄婚否、盗此行的确切目的、阵法及邪术的作用机制等。他似是不知自己说的内容有什么份量,点头哈腰地想以此来换回自由,看众人表情有变,立即又改口说愿为这边效力,再次将自己向死亡推进了一步。

72 江户川傲云

依那舌头所言,海盗突起发难是为了一件神兵,所谓神兵,即是上古能人遗留或天地孕育而生之兵器,极具灵性,对修行大有增益,是武者们追逐争夺的焦点。

话说几乎没什么不是他们的争夺焦点。

众人磨牙拵掌,凌晓晓只得强行命令他们散开,再将夕影的安保问题交给罗锦程,只留她和傲云对着海盗大眼瞪小眼。

虽然那舌头表现的很乖觉,但他嘴里的话不知几句可信,尤其他那滴溜乱转的眼珠子,更说明了这人不靠谱。凌晓晓不太会和这样子的人打交道,深恐自己被耍了而不自知,但傲云在一旁不说话,眯着眼睛思索着什么,她只能硬着头皮自己上了。

“你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虽已交代过一遍,可又被问,那舌头还是立即回答:“半月前,大巫师夜观星象,发现将有神兵现世于北川,我们就是来取神兵的。”

“什么神兵?何时现世?具体于北川何处?”凌晓晓对星象产生兴趣,暗道这可真是个神奇的东西,什么都算的出来。只不过她好奇得晚了些,以后星术只会渐渐败落,她想学是没什么学头了。除此以外,她的问题也是颇为外行,星象顶多显示某段时间某个区域有神兵出现,至于神兵种类、现世时间、地点,不到现世一刻是谁都无从知晓的。打个比方,若神兵主凶,则现世于尸山血海之处;若神兵属火,则出现在火光冲天之所。然而北川五行平衡,气质和谐,完全无法对于此处将出现抹神兵进行预测。

那舌头果然摇头,“只说是神兵现世于北川,并不知具体时间与地点,也不清楚出现方式,所以我们一直在观望,不敢随意采取行动冒然攻占北川,就是怕破坏了北川的特性,为神兵现世横加变数。”

凌晓晓心说杀了北川一半多的人,还叫“不敢随意采取行动”?不过也还好你们别有用心,不然等不到援军到来,北川就已经变成死人之城了。同时她又暗暗要自己记住,不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把握先机,观望等待都是不可取的,主动权这种东西,还是要抓在自己手里才可靠。

如此想着的凌晓晓并未察觉,她面对海盗的情绪已经冷静理智了许多,思考方向也拐了道弯。

“除了夺取神兵,还有别的目的吧?”罗锦程在凌晓晓余光中晃过,使她回想起他说的话,面上挂着笑,不阴不阳道,“北川城里,你们的内应是谁?”

这是那舌头没有答过的,而且前后两个问题跨度太大,他没想到凌晓晓会这么问,抬起头来满脸愕然,马上低回头去,眼皮下的眼珠子开始乱转。

如此拙劣的掩饰,欲盖弥彰地告诉了凌晓晓她说中了。可是这样子问,那舌头根本不会说出来的,自己问的太冒失了。但现在收回已然来不及,要如何补救呢?顺口诈他一下?

思绪只是一瞬间,几乎舌头刚低下头,一旁的傲云就开口道:“不用担心,内应已经捉到了。”

凌晓晓的愕然不是装出来的,得瑟也不是假的,所幸反应也是不慢,她一边在心里吐槽,作为醉老的徒弟,傲云果然并不是面上那么正经,假的说的像真事似的,一边很配合地说道:“已经抓到了?招了吗?”

傲云面无表情,眼睛是一直观察着舌头的反应的,嘴里认真严肃的语气却是很到位,“受了些苦,但什么都没说。宁死不屈,好气节。”

话里留白,让那舌头更加提心吊胆,腰慢慢弯下去,似是想借此来遮挡住惊疑变换的表情,角度变化还未明显,他的身体忽然很僵硬地直了起来,却是傲云指尖一挑,将他身旁的空气拢成了无形的牢笼,迫使他跪的笔直,无法动弹。

“是为了找一个人吧?”傲云直视着他的眼睛,手像凌晓晓一指,“她?”

凌晓晓微怔,难道自己是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而非因指挥者身份而被攻击?

那舌头看起来并不如凌晓晓想象中狡猾,他眼珠乱转,两只手互相抠着,听了傲云的话后,紧绷的面部肌肉微微有些抽动,一种名为仇恨的表情显出形来,旋即又被迅速隐藏。

看来师兄说对了!但是,凌晓晓想不通,在入侵北川前,海盗如何盯上她的呢?她每天就是吃饭睡觉和在客栈干活,也没做什么吸引仇恨的事情啊……

可是看那舌头一瞬间的表情,充满恨不能把凌晓晓抽筋剥皮食肉饮血的恨意——这股恨意真是来的莫名其妙,如同被凌晓晓弑父夺妻了一般,使凌姑娘心头疑惑又骇然。

舌头遮住那恨意冲天的目光,反问道:“找人?她?你在说什么?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别的真的不清楚。”

傲云似乎并没打算听他说什么,自顾自继续道:“因为她杀了黑索廷的人,一个对你们而言很重要的人。”

那人神色一变,仍旧否认,凌晓晓站在一边,更加想不通,她何时杀人了?

“说到底,那人也不是她亲手所杀,只是死因与她有关,而且,这样一个小孩子,怎么也比天宗好对付,对吧?”

人在想要掩饰一些反应时,往往会给出更大的反应,舌头条件反射想低头掩盖表情漏洞,却因傲云的禁锢而挫破了下巴,从而更显慌乱。

一旁的凌晓晓此时恍然大悟,傲云说的是黄广伢!黄广伢?他难道是黑索廷的人吗?他是多重要的人,一死竟会导致如此残酷的侵略?黑索廷也可以来参与天宗选拔?另外,傲云是从何得知的?

舌头还在挣扎,而傲云似乎将禁锢收紧了一些,那人的跪姿变得很扭曲,表情也狰狞起来,嘴唇哆嗦着,眼珠子乱转。

“除了这个目的,还有一个,”傲云搓动指尖,每搓一下,那舌头便痛苦一分,“不过现在已经不重要了。我只问你,是谁给你们安排的七叠阵?是谁告诉你们黄广伢死于这姑娘之手?是谁煽动你们强攻北川却困而不取?”

傲云凑近,眼睛中闪着危险的冷光,有些像沧海,他声音清冷却有着一种诱惑性,道:“那人,大概和黑索廷有仇吧,他是想假借梦澜天宗之手,除掉黑索廷啊。好好思考一下,你还要保他吗?”

73 河亭

短暂的对峙后,那舌头败下阵来,若论眼神的犀利,他确实不敌傲云。

想到这,凌晓晓默默在心里排了个顺序,以傲云眼神犀利程度为基准,在他之上应该是夕影,再之上是沧海,但这冰冷无情的眼睛不够“最”的地步,若说最犀利,那还得是醉老这个收敛锋芒的老头子,他的犀利无法隐藏于嬉笑之下,那是随岁月沉淀于气质中的神锋。至于宗主,凌晓晓思考许久,把他夹在了沧海和醉老之间。

那舌头整个人萎顿下来,明白自己表情与反应已将傲云所言一一肯定,再不承认也是徒劳,索性和盘托出,也借此保自己一条命。

海盗此来目的有三,一是抢夺神兵,二是掠夺粮食和女人,三就是活捉一个叫小凌子的人,这个小凌子戏弄并虐杀了黑索廷养在北川的重要耳目,即黄广伢,且盗取了黄广伢身上的重要情报,此刻就躲在北川。

凌晓晓心里不舒服,暗骂你们这个世界怎么这么多不讲道理的人,都是哪来的颠倒黑白栽赃嫁祸的不要脸说辞!

“这特么谁说的?”凌晓晓气急,伸着食指一下一下冲那人比划,身旁有几个好事儿凑过来的天宗弟子也义愤填膺,暗想只凭这小丫头就能完虐你黑索廷的人,我们那么些师兄弟不是白死了?

傲云显然比较淡定,把凌晓晓几人拦到身后,蹲下身来盯着舌头颓唐的眼睛,道:“如你所见,小凌子人属天宗,早已不在北川;黄广伢的死因并非这个姑娘,而是他自己强抢民女,北川之人皆可证明;至于重要情报,我建议你有机会问一下捎回黄广伢死讯的人,是谁拿了,或者说,到底有没有这种东西。”

那舌头仰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要放我回营?”

尽管他发觉不对立即闭上了嘴巴,可话已出口,覆水难收。傲云看看舌头衣服上的标识,和人皮地图上的某个标记一致,他露出一抹冰冷的笑意,看上去更像沧海了,淡淡道:“已经说了这么多,你认为你还回的去吗?那人居心叵测,心术不正,此番挑拨是非所图非小,你黑索廷的小池已容不下这只巨龟,你若执意要保,恐怕代价会是整个黑索廷。”

话说得明白,理也摆的清楚,那舌头明显也是听懂深意,可他还在纠结,到这个份上了还犹豫不决,大概是想以此为条件换点什么好处了,比如留住他的命。

“若我说了,于我有什么益处?”果然,他抬起眼睛便这样问道。

“留你一命。”

那舌头这才真正露出放心神色,放心一词或许不准确,开心更合适些,但他脸色一变,又加要求,让傲云白纸黑字写下来作为凭证,还要向天盟誓,他才肯说。

凌晓晓等天宗弟子心中对傲云的景仰之情正节节攀升,听到这要求,满以为傲云不会答应,没想到傲云却只是加了个“将七叠阵秘密透露”的条件便点头应了,扯下衣摆,指尖墨色水汽微凝,刷刷刷一挥而就,并且竖指盟誓,整个过程快的众人反应不及便已结束,拦都没法拦。

在众人目瞪口呆中,傲云将布片翻转给那舌头看,待他点头便叠好塞进了那人的前襟,还拍了拍。

那舌头也是识相,蒙赦后一边示意傲云七叠阵图谱在自己袖口,一边开开心心地告诉傲云:“他叫河亭,是个男人,二十岁出头,长得白皙高挑,左眼下有颗泪痣,爱拿一把折梅团扇,说话柔声细气,走路弱柳扶风,倒像个没根的。这人是黑索廷的血脉,从小一直养在北川,也是一个相当重要的耳目。当然了,他有反心,原本越重要,越是苦心培养,现在就越要拔除,此事还要劳烦您几位了。”

那几个好事儿的天宗弟子面露不悦,这人说话怎么好像我们是收他钱财的杀手,是在给他办事一般,着实让人不爽。

傲云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与物品,站起身来转身欲走,那舌头喊道:“给我解开禁锢啊!”

傲云顿步,问道:“可会画像?”

“画像?不会……”

傲云挥挥手封住了那舌头的嘴巴,对身旁的天宗弟子道:“想打就打吧,别弄死就行,还有用。”然后继续走了,只留那几个弟子摩拳擦掌向海盗围上去。

凌晓晓本来也摁得拳头卡巴卡巴响,摁了两下便转身追上傲云,问道:“师兄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的?尤其是黄广伢的身份,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啊。”

傲云停步,看她一眼,又向前走,边走边说道:“你总是问不到重点。也罢。听说黄广伢没有食指。”

凌晓晓点头。

“刚才那海盗也没有食指,化成灰的两个人也没有食指,海盗营帐里的那些人都没有食指。所以我便以此诈他一诈,懂了?”

凌晓晓恍然大悟,暗道自己怎么没有注意到他们手指头的异常,又问道:“那重点又是什么?”

傲云闭闭眼睛,似乎很是心累,“不知道。你去看着夕影吧,我去巡逻。”

凌晓晓撇嘴,几步窜到夕影身旁,捉住罗锦程小声将那奸细特征描述一遍,问他常在城里晃,是否注意到过这样的人。罗锦程思索片刻,有些迟疑地答道:“我说了你可别说我流氓啊。按你的描述,这个叫河亭的如果不是女扮男装,便可能是做皮肉生意的,而且是那种不入流的皮肉生意,以男儿身做女儿态,专卖肉,不卖才。”

凌晓晓恍然大悟:“罗公子见多识广,问你真是问对人了!”话毕转身跑向武者们。

罗锦程的辩解被她噎在喉咙里,一只手尴尬地伸在半空,晃了晃,转回来拍在自己嘴巴上,心里骂着,让你乱说!

一边的凌晓晓将众武者集合起来,告知奸细的外形特征和罗锦程的推测,在身高上加入了自己的猜测,以海盗身高为基准,比划出一个对他而言可用“高挑”形容的身高范围,让他们一定留心这样子的人,话毕又想了想,在地上画出一个图案,正是傲云注意到的那处标志,补充道:“他衣服上很可能有这样的标记,也许身上也有这样子的刺青,这点也要留心。”

74 标记

那个标记,便是傲云所说的重点,凌晓晓在他视线投去之时便跟随着注意到了。那是在地图上没标出,图例上却画着的小标志,类似于火焰,又有些像山石,说是水涛也无不可,怪模怪样的,没有填涂颜色。

前一天审讯五里井两人时,傲云一直守在地图旁进行着标注,最后发现只有这一个图案没有相对应的意义,当下立即让凌晓晓制止了夕影的毁尸行为,待问清后方随便他火化活人。

那标记的意义相当简单,若绘于衣物之上,意指身着此衣之人是别族投靠而来,或是投靠者的后代,若人身上有此图案刺青,则表示此人是黑索廷派出的细作。看它意义便知,外族投靠者衣服上要被加上标记,如同人类给豢养的猪羊穿环或上色,舌头这类投靠者日子一定好过不了,也难怪他只顾自保不顾大局;而于以此刺青之人却恰恰相反,那是一辈子的荣耀,那是功劳的象征,衣锦还乡后,他们会拥有更高更好的待遇。

那名为河亭的细作,身上一定有刺青,但衣物遮盖不易发现,总不能把所有海盗都扒光了细细查看吧——嗯?好主意!凌晓晓啪的打个响指,把大家拢到一起,着重嘱咐他们,我方援军到来,与敌方交战时,一定要留心海盗中举止反常之人,若能将其活捉最好,不然就地解决也可。

略微思忖,凌晓晓补充道:“这舌头的话不可尽信,奸细不一定在敌人营帐之中,也不一定只有一副样貌,而且若是贸然让二队一同留心,难免出现理解或执行上的误差,所以还劳你们多留个心眼,灵活应变。”

众人深以为然,点头应了,便分散开去各自休息,为下一步行动养精蓄锐。凌晓晓捂住胸口,深呼吸几口气,然后揉了揉太阳穴,用力眨眨眼,神采奕奕地回到夕影身边,软磨硬泡替下了硬撑的罗锦程。

坐在夕影身边,凌晓晓才有种安定下来的感觉,仿佛离体的灵魂终于汇合一处,不再彷徨不安。

闭上眼睛,凌晓晓暗想,这才是契主和御兽之间真正的关联吧,互相拥有对方一部分灵魂,所以才有“神魂相通”一说。既如此,她盘起双腿,调整呼吸,使自己缓缓进入修炼状态,整个人沉静下来,小心地引导自己体内的灵与气在经脉中运转,希望会对夕影有帮助。

五个小家伙本来由于人太多,杀伐之气又太重,一直蔫蔫的,此刻突然精神起来,一个个都想钻进凌晓晓经脉里玩,然而左突右冲之下,却全然无果——凌晓晓怕人太多吓到他们,早就拿包袱皮把他们包了个严严实实。而那包袱皮,是凌晓晓从衣服上扯的一块布,年深日久的,沾染了醉老的气息,无形中对五灵有种压制效果,令他们完全无法突破。若醉老知道自己的衣服就可以压制五灵,大概要郁闷到喝酒去了。

城南战区战事才稍停,城北早在凌晓晓限定时间之內便进入安定状态,托唐木的福,伤亡也是极小,至少比城南小,把驻守武者和天宗弟子都算上,幸存一百二十多,牺牲的五十多人中大部分是牺牲在唐木等人到来之前。

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唐木武力值多高,而是城北敌人并未使用阵法加持,且人数不多,再加上他总是用一些阴招,比如袖子里甩出一枚充满特制药粉的烟丸,炸开在海盗群中让他们自相残杀;比如用他常人不可及的速度穿行在战场,将海盗定住,然后让己方的后辈们直接砍了他们;再比如随便杀一个人就大喝一声“你们的指挥被我杀掉了”、“快投降吧”之类的,使海盗分心,同时暴露真正的指挥是谁,然后被他一举斩杀。

当他把海盗指挥的尸体高高举起又轻轻摔下的时候,这边战事基本就结束了。剩余海盗斗志全无,不过片刻便被全歼,其中不乏丢盔弃甲跪地求饶者,皆被一视同仁地干掉。

自海盗来犯至今已有半月之久,北川何曾取得过如此战绩,一时士气高涨,强烈请求支援城西,杀敌人个片甲不留。不过这个请求被唐木否决了,他让他们把衣服换给海盗,做出一副玉石俱焚的惨烈样子,然后撤退到凌晓晓预定的安全地带,准备接应二队。而唐木自己则赶往城西,按约定去把那边的海盗指挥给干掉,协助于思哲等人完成任务。

城西海盗甚众,配合默契,进退有据,一时难以击退。而北川方面有于思哲坐镇,奇谋绝计层出不穷,不过短短时间,竟成功挡住敌人三次进攻,还组织了一次反攻,挫伤了敌人士气,令其不敢再贸然进攻,转向拉锯战,双方胶着在一起。

唐木便是此时到来,和于思哲打了声招呼,便直直冲入战局,神速提来一名海盗,抛向高空,随即嘭一声巨响,化作漫天血雨,紧接着又是一名海盗空中解体,然后第三个,第四个……战场上空如同节日庆典一般接连不断砰砰作响,将地上所有人都镇住了,但两方人马马上各自反应过来,一方拼命逃窜,另一方各种招式使劲招呼,一追一逃,竟跑反了方向,朝城内去了。

“穷寇莫追,”于思哲端起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我们该撤了。”

在当时,掌柜的还在和夕影磨叽,也算这一伙海盗命好,进城后发觉到处死气沉沉,没敢深入,不然没死在唐木手里,也得灭在夕影手下,左右是活不过这一天。

撤退之时,唐木扔给于思哲一样东西,很大一坨,还会扭动,在地上拱来拱去的,发出“唔唔唔”的声音。

“前辈,这是……”于思哲眼睛一闪,猜到里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有些兴奋。

唐木点头道:“嗯,海盗的指挥,杀了太可惜,留着或许还有用处。”

于思哲躬身一礼,目光炯炯道:“前辈适才之举,就是为了找出他来?晚辈佩服。若能进入天宗修炼,晚辈定会前来烦扰前辈收我为徒!”

左壬然也不甘落后,挤过来跟唐木说了一通好话,最终落在一点上,希望他收自己为徒。

唐木呵呵一笑,“现在的小孩子想得真多。我只是在放烟花,如何,好看吗?”

75 游击战

将于思哲等人送到凌晓晓划定的安全范围,略嘱咐几句,唐木便要返回城北主持大局,担心没他看着,那些孩子们因胜而骄,做出点什么大事来。

“其实我也想收徒,你们也都很不错,”迈出两步,唐木回头笑道,“奈何,我资历尚浅,没有收徒的资格。”

看着唐木消失的方向,左壬然神伤道:“我们是被婉拒了吗?”

“不,”于思哲左手端于腹前,一派儒雅风度,转身直视左壬然的眼睛,认真道,“我们被直拒了。”

然后转身走开,去向队伍中的天宗弟子询问,奔赴北川的路上是否见过一个如何如何的女子,留左壬然一人立在原地,举着手没处打。

修炼一事,果然讲究天赋的,如凌晓晓这般入门菜鸟,竟也可瞬间入定,除去休时林中磅礴的木之气,连少得可怜的金之气和火之气都可以被牵引入体。量虽微小,却算得上五气均衡,不致失衡而伤。再说她入门门槛极高,经脉中走过的第一波并非普通的气,而是气纯凝生的五灵,五个小家伙爬了一圈又一圈,拓宽了她经脉的宽度,此时运行如此微量的气简直是杀鸡用了牛刀,没个不顺畅的。

月渐西移,凌晓晓心头忽然一动,睁开眼睛将视线投向身侧——夕影缓缓吐出一口气,转头看过来,淡淡道:“我没事了。”

见他面色果然好了许多,凌晓晓放下心,望着月亮估摸了一下时间,大概在后半夜一两点了。她噌地站起来,拍打拍打身上的土,阴恻恻一笑道:“时间正好,要不要和我出去溜达一圈呀?”

“又去干什么?”

“玩海盗。”

从武者中挑出恢复较好、反应灵敏、移动速度够快者二十,凌晓晓低声道:“听说过游击战吗?游击战,顾名思义,就是不跟敌人正面较量,抽冷子整治他们一下,歼灭或消耗敌人,为取得最终胜利铺路的战法。其精髓共十六字,又称游击战十六字诀,就是敌驻我扰,敌疲我打,敌进我退,敌退我追。

“关于这个战法,我曾听过一个故事,说很多年前有两个组织,一称楚国,一称吴国,他们都想把对方吞并。吴国这边有个人很聪明,名叫伍子胥,给吴国的首领阖闾出主意‘先疲楚后决战’。阖闾一听,觉得不错,于是采纳了他的建议,分派很多小队伍去袭扰楚国各地。如此搞了六年,把楚国弄得人困马乏,这时才派出主力入楚决战,大胜楚国。

“这个故事中,吴国就是用了敌驻我扰和敌疲我打两部分方略,恰巧这也是我们要用的。我把你们从睡梦中拉起来,就是要委派你们一项很重要的任务——夜袭敌营。”

“夜袭敌营?”二十人俱是不解,暗道这凌姑娘莫不是睡糊涂了,实力差距如此之大,搞夜袭基本就是去送人头。

“没错。他们想睡觉,还没问过咱们的意思呢。”凌晓晓扬眉,嚣张道,“今日面对死气沉沉的空城,海盗们大概一个下午都小心翼翼没敢贸然前进,想必浪费了不少精力与耐心。而现在这个时间正是睡得最死的时候,得让他们惊醒一下,教他们明白居安思危这个道理。”

“可是……”二十人中有一位身形瘦小的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对凌晓晓的安排有些疑问,却欲言又止,在后者允许质疑的眼神鼓励下,软软道,“可是我们并不清楚海盗扎营何处、如何布防,城中房屋巷道甚多,易守难攻,敌人只需稍加防御,便能让我们有去无回。”

其余人等纷纷点头。

凌晓晓啪的打个响指,痞气十足道:“Bingo~好聪明的姑娘!你说的对,这种情况下的我们没有先机,就是一群任人宰割的傻瞎子,敢去就是送死。但是,”看着他们时而疑惑时而严肃的表情,凌晓晓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你们有没有觉得,我们的队伍里少了两个人呢?”

经她提醒,二十人立即领悟。难怪从撤退后就再没见过天王长老和地虎长老,原来他们去跟踪监视海盗动向了!

“二位长老已在沿途做好标记,你们二十人分成两组,各组十人,分别追踪两位长老标记,与之会和后由天王组先行袭扰海盗营房,地虎组负责扰乱敌人视听,掩护天王组撤退。”凌晓晓正色道,“注意,天王组的突击要有效,必须让敌人有所死伤,一击发出立即撤退,不可恋战;地虎组将敌人注意力吸引过去后马上撤退,速度一定要快。”

一男子问道:“故事中疲敌共用六年,我们只攻击一次是否太少了?”

凌晓晓又打一个响指:“没错,这只是开胃菜,后头还有的上呢。”

半夜的休时林静谧非常,除了偶尔的鸟儿打呼噜声响,再无其余响动。

一名瘦小的女孩子极快地穿行在树木之间,顷刻间便来到了林子与城市的边缘,闭目片刻,提气向城内飞去。在她身后,数道人影跟随掠过。另有一名男子选择了另一方向,带领身后之人向那边奔去。

平日喧闹的北川已然变成实实在在的空城,破破烂烂的酒幌在风中划出呜咽哭声,听的人头皮发麻,被焚烧过的断壁残垣上立着一只只红眼睛的食腐鸟,不时咕嘎咕嘎两声,扑棱着翅膀飞向下一个食物所在地。

天王地虎的标记在黑夜中,如同食腐鸟的眼睛,每隔一段距离便闪现在角落,两组人马快速而仔细地辨认着,约两刻钟后,各自找到了长老。

天王长老半蹲在一栋民房的房顶烟囱后,借此遮掩身形,免得使海盗发现。见到十位后辈前来,他叹了一口气,似是不满,却也没说什么没用的,而是直接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他们,并获悉了凌晓晓的意思。

另一边地虎长老却要狼狈许多,他趴在一棵树的树枝上,衣袍多有破损,且有污迹,仿佛洗衣液广告里踢完球的小男孩,脏兮兮的还挺开心呢。

76 蚊呐

听过凌晓晓的安排,地虎吐出嘴里的烂树叶子,老怀大畅,相当激动地点头接受,并将敌营情况简洁说明。

海盗择址扎营,并未选在城中心位置,而是找了偏西一处乱巷窄路,进可攻,退可守,实在不行还能撤,着实是个好位置。当然这是在正面交战情况下,而凌晓晓暂时可没想跟他们正面冲突,只想折磨一下他们而已。

“不过这城内……还有一小撮海盗,”地虎毫无形象地挠挠头,挠起几根炸毛,他自己却浑然不觉,“似是被打散了的逃进来的,不知是谁的手笔。”

带头的男子有些许紧张,问道:“可会对计划产生影响?凌……姑娘毕竟不太清楚这边的情况。”

地虎摇头,酒糟鼻头左右晃来晃去,相当滑稽,“这一伙如同丧家之犬,根本无人愿意搭理他们,最终被安排去放哨啦,哼,一宿的好觉是没有了。”说完他自己打了个哈欠,略觉尴尬之时,又打了一个。

海盗领导人物位居中央,其余海盗按地位高低辐射排列,十几二十人一所房子,共占约三个街区。这么大片地方,负责警戒的就那么百来号人,轮班轮不开,只能分组分区。这一宿,他们的确是没得睡了,而这简直是在给突袭提供方便。

“海盗们早就都睡了,上吧,孩子们。”

凌晨两三点,正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于那巡逻之人来说,也正是精神最为懈怠之时,是以,当轻微的风自身旁拂过,并未引起丝毫注意。

微风轻掠,转瞬便已抚过敌营占地半径的三分之一,若依此速度继续前行,直取敌首不是问题。

“之前海盗吃过亏,这次一定会加强防卫,把重要人物妥妥当当保护起来,所以,你们冲不进去,也没有必要冲进去。”

出发前,凌晓晓如是嘱咐。

“连深入也不必,若把敌营分为三层,最外层便已是极限,再向里面,一旦交手就会被拖住,有去无回。我要你们一个不少地回来。”

判断权衡后,为首男子打出几个手势,十人迅速分作五个方向飞掠而去。

“到达指定位置后,五组次序发出攻击,掌握好节奏,让他们多跑跑,关键是要算好时间给自己撤退,谨慎些。”

“今天只是去戏耍他们,并非要你们去做敢死队,不要冒险。”

为首男子忽然一笑,想起那看起来冷淡高傲的姑娘婆婆妈妈地一遍遍嘱咐,就翘起嘴角,又赶紧憋回去,见同伴未发现自己异样,便才收回心来继续执行任务。

与地虎这边的安排不同,天王那侧的十人早已分作两组,分别隐蔽起来,地点刁钻,角度刻薄,除非一把火逼出他们,否则只能等他们自己出来,不然根本无人能发现。

这组的任务是替地虎组吸引火力,以助其平安撤退——地虎组是无法依靠自己力量全部撤退的,凌晓晓要求的攻击位置,连起线来是一个正五边形,发起攻击到敌人反应过来,时间非常短暂,一旦交手,每个小组所面对的敌人,都是自己的百倍以上,能跑才怪了。

所以她特地另外安排了天王组接应,力求完美完成这次夜袭。

“那我们呢?”当时那姑娘突然问道,“我们这一组是弃子吗?”

感受着大地的震颤,听着远处的惊呼,隐蔽之下的她眉头微皱,想不透在她问出这个问题后,凌晓晓脸上意义不明的笑容,到底代表怎样的答案。

可她还是来了,趴在这,做着凌晓晓要求的事情。

是因为什么?她想不通。

一……

二……

三……

四……

五!

呼喊声渐乱,脚步声渐杂,呼吸声渐重,心中掐算时间正好,天王组自掩体中冲出,拔地而起,一枚枚火球划破此隅黑暗,瞬间燎起一片火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向城内蔓延,惊起另一种高呼。

惊诧都是暂时的。

正如隐蔽位置的高安全性,一旦暴露,便是近乎百分百的危险,十人尽皆暴露在海盗的攻击范围中,与活靶子无异。

地虎组压力骤减,快速摆脱敌方纠缠,远遁密林。

天王组身陷重围,奋力厮杀遍体鳞伤,脱身不得。

那姑娘面上溅满鲜血,混杂着泪水胡乱流淌出绝望的模样。她不明白,凌晓晓是如何决定弃了他们的,这场夜袭本不该出现这样的结果。

难道,她什么时候得罪了凌晓晓吗?可这与人何尤,何必连累无辜?

“这么危险,你在瞎想什么?”

凌晓晓声音突然出现,将她精神拉的更加恍惚,忽然眼前出现凌晓晓那张欠揍的脸,才惊觉这不是死前幻象。

凌晓晓眸泛紫光,单臂揽住那姑娘,撤步躲过一击,大喝一声,十一人瞬间拔地而起,消失于夜空,速度之快,令海盗连抬头都来不及,便已找不到他们踪影。

此时敌营中心位置,忽然轰隆一声巨响,冲天火光中,一道巨大的黑影掠过天际,在东南方向消失不见。

正是兽形的夕影。

众海盗叫骂着,挥舞着各式武器追往东南,却被一人喝住,那人满身泥灰,衣服焦破,正从夕影炸出的大坑中钻出来,“入夏多蚊蝇,不必追,先把这……”

话未说完,头颅忽然飞上了高空,血飙出一丈多高,落下来细密粘稠,微热转凉,浇盖在海盗们惊愕的脸上,泼出一幅定格。

在所有人注视下,傲云施施然自漫天血雨中走出,飞上高空,返回休时林。海盗们咬牙切齿,拔腿便追,可傲云的速度哪是一般人能及得上的,最终他们还是选择返回来挖掘废墟。

夕影背上,两个大夫严阵以待,十人刚刚落下,绷带、止血散等物就都招呼上去,迅速将严重的伤口处理好,待回到休时林,十人已被包成了木乃伊——海盗虽是仓促应战,但反应速度及凶残程度还是远超凌晓晓预料,短时间接触便造成很多伤口,比凌晓晓刚上天宗时还惨。不过好在他们有多年修炼根基,才没有如凌晓晓一般不省人事,还去虚境晃荡了一圈。

77 礼尚往来

黑色火焰熊熊不灭,似是将周围那点可怜的光线都一并燃烧,与刚刚炸开时不同,此时以火坑为中心,十数米范围内皆是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众海盗一直在大陆最贫瘠的地方,莫说见过,便是听也没有听过有什么火焰可以将光也烧掉,一时都愣在当场,不知作何反应。

不知是谁一声招呼,海盗们这才清醒过来,一道道水流浇注到那黑火之上,转瞬化作蒸汽,黑色火舌一阵颤动,如同被泼了雄黄的蛇。见此举有效,众海盗立即加大输出,同时分出一部分人员趁火势渐小冲进去救人。

火球炸开之地,正是海盗营地的中心位置,众多首脑休憩于此,炸开后一直无人逃出,这火又如此妖异,由不得他们不着急。

然而当海盗进入黑暗范围后,那黑色的火焰突然如同恢复元气一般,稳定下来不再颤动。守在外围的海盗察觉不对,却未见进去的人有何异常,最后一人还在向里面走去,便没说什么。

一段时间过去,却没有任何人出来,也没有任何动静,终于有人察觉不对,幸存者中官阶最高者思量一番后下令,再进一队人,发现异常立即退出,不可蛮干。

趁着火势再一次弱下来的机会,又是一队人迅速挺进黑色火焰中,而这一次,除了火势渐涨,依旧如泥牛入海,再无任何动静。

此时众海盗终于再不敢贸然行动,面面相觑,皆是忌惮万分。

那领导者也是意识到问题所在,进去的人必然是都死了,继续进人无异于添柴,除了让火焰烧的更旺,再无任何作用,当即下令,不再进人,专注于灭火。

说起来似是过去了不少时间,实际以上一切都是凌晓晓等人离去后短时间内发生的,当外围营地的人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番景象,一群破衣烂衫、黢黑黢黑的人形物,忙碌地将水柱扑在中间一坨黑色物质上,见有人来,全都激动地大喊。

“怎么回事?”一名看起来颇有威严的年轻男子问道,之前发号施令的那个领导者明显一怔,随即想到了什么,立刻小步快速赶上前来,简洁明了地将当下情况说明,同时不失时机地说道:“看到您没事,真是太好了。”

年轻男子怎不知他是在试探,营地遭遇敌人精准打击,身在高位的自己本该在层层保护的中心,此刻却从反方向出现,难免让人生出些许疑问来。于是也不恼,将自己这边的情况简单说明一番。

原来,海盗众首脑早已在悄悄转移至营地外围,将中心位置空成了一个壳子,做成虚饵,甚至连巡逻也松松垮垮,专门引诱凌晓晓等人来袭。而这一举动,不止天王地虎没有发现,就连大部分海盗都不曾知晓,他们只知道,上头重新调配了各队的驻扎位置,并且下令,今晚需保持警醒,并且,非特殊情况,任何人不得靠近主帐。

能予北川这些时日的为难,说海盗们没有脑子只凭武力值,那是谁也不信的,而年轻男子此时所陈述的内容,恰恰证明了这点。

凌晓晓等人到达北川后不久,海盗便收到内线传来的消息,气愤之余,秘密撤换掉了巡逻队,并调整侵略计划,加紧侵略。

不过此时在海盗高层内部产生了分歧,一部分人认为凌晓晓等人为数不多,领头人又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完全不足为虑,对战局几乎没有影响;一些人认为这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必然有过人之处,不然天宗何以放弟子过来送死?而且他们能悄无声息地躲过巡逻队,潜入北川城,实力必然不可小觑;还有一部分人持观望态度,只偶尔发表一些没用的意见。

两方僵持,一方打岔,谁都无法说服谁,一时得不出统一的决策,最终只得取折中保守之法,收缩兵力守卫本部,提防敌方出其不意实行夜袭,同时监视城内情况,确认敌方援军战力。

所谓聪明反被聪明误,莫不如是。若海盗趁机发动夜袭,再加之阵法辅助,北川援军以疲应逸,未必能够应付,这块地皮连带地皮上的人,基本就成了海盗囊中之物。不过可巧,海盗居然就这样给了整整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而且,千防万防,还是折掉了一名高级将领。

此时,海盗众首领终于意识到被动观望实非良策,于是重新调整战略,化被动为主动,策划了今晚这一场被袭。

没错,无论早上大举进攻北川城,还是后来追击休时林,都在海盗们的计划中,一面为了大片削弱北川守军的力量,一面也为造成己方疲弊假象,诱引北川一方夜袭。北川守军水平参差不齐,敌我双方早已心知肚明,在白天的交战中,战力低下的武者损伤殆尽,所以实施夜袭的人选一定是余下之人中的精锐,而海盗则可趁机围歼他们,如此一来,。除此之外,海盗还另外安排了一队人马,潜伏于休时林外,伺机而动。

这天夜里,计划中的夜袭大戏终于不负期待地上演了,这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大戏,蝉和黄雀都是由海盗饰演,于是螳螂的表现成为了这场戏成功与否的关键。很可惜,这场戏注定成功不了,螳螂这边出现了一个大BUG,那就是夕影,他如同一只场外的大手,在螳螂即将被吃掉的瞬间,将其拿了出去,没有了螳螂,这个舞台也就没什么戏好演了,哦不,还可以表演一下火烤黄雀焰灼蝉。

然而,海盗不止布置了一只黄雀,休时林外还有一队。

在北川夜袭队出发后,海盗夜袭队当即确定休时林内已无高手,于是立刻寻迹到达林内驻扎地,闯入傲云设置的屏障……

当傲云等人回到驻地时,见到的便是满地的残肢断骸,大范围的喷射状血迹,还有兀自滚动的人头,挂着错愕的表情,死不瞑目。

“这……这是……”凌晓晓难以置信地看着这地狱一般的场景,喉咙发堵,再吐不出一个字。

“这是怎么回事?”

而她身后,终于有人如此惊叫道。

78 怂黄雀

“这是怎么回事?”

凌晓晓身后,一个瘦小的姑娘惊叫出声。面前的场景太过刺激,超出了所有人预期——层层保护下的大本营,本该是最安全的所在,此刻却变成了最血腥的人间炼狱,任谁也无法接受。

“是野兽吗?”一名矮个男子也冒出头来,越过凌晓晓肩膀看到了这一幕,哎哟一声跳了起来,“这好像是海盗啊!”叫唤一声,又东张西望起来,“咱、咱们的人呢?”

没人回答。几乎所有人都明白过来,在己方夜袭海盗营地时,自己老家也被海盗以同样的方式给掏了,还掏的乱七八糟。

敌人是如何在不惊动傲云的情况下,突破三层屏障,进到营地中心的?他们不知道,但看这满地泛着清冷月光的殷红血迹,便可依稀想到双方是经过了怎样惨烈的厮杀;看这实力强于己方伤员的海盗尸首碎至如此,便知己方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损失。

但是,人呢?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即便是被吃了,也该留下点碎骨头渣子吧。没有。什么都没有。

众人不约而同地散发出神识来感知,希望找到战友的痕迹,哪怕只是一点点,然而依然什么都没有,几十个大活人,就像掉进了时空裂缝一样,不留痕迹地消失了。

由于有伤在身,天王组十人皆后继乏力,没一会儿便支撑不住,地虎组仍自努力搜寻着,直累到汗水流淌才不得不放弃,但依然什么痕迹都没有。

看他们的表情,天王组便知晓了结果。二十人萎顿在地,目光无神地晃动着,没个焦距。

还有一天要撑,而己方已经没人了,怎么撑得下去?

“咳,那个,”凌晓晓捏住鼻梁揉了揉,尴尬开声,“你们这是干嘛呢?”

这倒不是她故意打岔,实在是她档次不够,真的看不懂。在凌晓晓眼中,这些人像是一群精神病人在演默剧,突然很激动地站立不动,又突然入定一样闭目皱眉憋出一脸汗来,出完汗又突然哭丧着脸或跪或坐在地上,愣愣出神,她真的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再加上夕影怕这些人太激动,神识波动太过厉害,会伤到凌晓晓,刻意暗中为她包了一层屏障,她是实在一点也感觉不出了。

视线终于有了焦点,但瞬间又失去了光彩,垂回了地面。

“额…可有见到河亭的影子?”

没人回答。

面对这样多的血,凌晓晓胸口堵得慌,感觉一路上夕影做的美食都顺着食道往上爬。她深吸一口气,却被血腥味呛了一下,只好屏息,道:“大家快点起来,我们转移,这个营地不能用了。”

这句话好像可乐里的气泡,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一部分人被狠狠刺激到,他们扬起眼睛来,怒视着凌晓晓,仿佛与她有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必杀之而后快,却又被身旁的人拉住,示意不要冲动做傻事。

瞪我干嘛?凌晓晓不知这些人在想些什么,一头雾水地挑了挑眉毛,没想到这个动作又刺激到了他们,她只好带着夕影先走,边走边催促道:“海盗碎肉有什么好看的,快点转移,其他人等着呢。”

其他人?等着呢?那些怒火熊熊的眼睛突然变得有些蠢愣。这丫头什么意思,其他的同门师兄弟没有出事,他们还活着?

“这边。”傲云催促道。

二十人瞬间清醒过来,半信半疑地跟上傲云,随之而去。天王地虎默契地殿后,顺手打扫战场,清理了满地污秽。

新营地距离原营地直线距离并不远,很快一百来号人便再次相聚,气氛终于轻快起来,七嘴八舌地聊着,两组人员终于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在两组人员出发之后,凌晓晓便宣布,为防敌人有所行动,所有人即刻转移阵地,由傲云将无法闯进的三层屏障改为只许进不许出的牢笼,并且在原营地布置陷阱,若真有敌人来犯,必让他们有来无回。而所用的陷阱,正是从海盗那里得来的阵法,傲云研究发现,只要稍加改动,这阵的功能就会大改,比如使阵内人自相残杀——最终傲云选定了这一项,才完成了原营地的炼狱巨作8。

至于为何无论如何感应不到他们,完全是为了保护他们不被发现,傲云用了凌晓晓的五个东西布置了一个小阵法,将他们罩了起来,隔绝了普通感官感知和神识感应。不过不知那五个东西为何物,竟似有灵性,小小的身体里有相当充沛纯正的气,而且能听懂人话,凌晓晓稍微吩咐了一下,它们便配合傲云完成了隔离阵法的布置,而凌晓晓回来呼唤了一声,它们便迅速又回到了她身上,仿佛天然一体般,半分感应不出。

听及此处,所有人看凌晓晓和傲云的眼神瞬间又狂热起来,而这两人一个罚站,一个发呆,根本没人理会他们。

傲云为何发呆无人知晓,凌晓晓因何罚站却是大家都明眼看得见的,他们也确实正乐呵地看戏。

只见夕影随意地坐在地上调息,凌晓晓低着头戳在他面前,扁着嘴不时往这边瞧,然后看着看戏的人越来越多,龇牙咧嘴一番。

“把头抬起来,低头会扯到伤口。”

凌晓晓立刻站直,突然绷直的身体让她不太舒服,不由动了动。

“不许晃。”

凌晓晓立即站定。

这两句话都未使用脑电波交流,而是直接由嘴发出,逗得观众们一阵嗤嗤低笑。凌晓晓脸皮厚,不以为意,扭头对他们傻乐,在人人精神紧绷的紧张状态,权当逗大家开心了。

“脸抽筋了?”夕影嗓音低沉,听起来颇有威胁意味,事实上他也确有此意。凌晓晓立刻很怂包地站好,不敢造次,一面偷偷觑着夕影的脸色,一面想着自己哪里惹到了夕影,让他这么生气。

“当时为什么跳下去?”站了只一小会儿,似乎担心凌晓晓的身体状况,夕影便开口问道。

凌晓晓闻言一愣,跳下去?什么时候?转眼想了明白,夕影是指她跳进敌人堆里,把那个姑娘捞出来的事。

不过这一跳她却不是故意的——救人有夕影远程操控,根本用不到凌晓晓,然而当时情况有些诡异,她脚底莫名其妙地一滑,居然就这么掉了下去。还好夕影反应疾触手快,用意念控制凌晓晓身体的同时,及时卷住了她,才不至于让凌晓晓早夭。

79 此起彼伏

“你看我像那种舍己为人的烂好人吗?”见夕影不给反应,凌晓晓开始给自己加戏,“其实我是掉下来了……你背上太滑了,是出汗了吗?你莫不是岔气还没好,强行飞过去给难受的吧?快调息,我好好站着,你别分心了,身体重要哈。”

夕影没有立即做声,而是调息几个周天后,收功,才抬眼道:“说实话,不要顾左右而言他。”

凌晓晓忍不住腹诽,大哥,你这个腔调、这个表情,是在玩霸道总裁的游戏吗?不过夕影似乎真的恼了,她也不好总是开玩笑搪塞。凌晓晓装模作样地撅撅嘴,嘟囔道:“就是实话嘛!”私信里却道:“当时似乎有人推我,但不知道是否感觉有误,尚不敢断言。”

夕影领会,于是陪她做着面上的戏,冷言冷语没句好话,最终却是一幅心疼的样子,免了她的罚站,让她去一边休息。

众人见没戏可看,也一一散去,各自寻了一处去静坐调息。凌晓晓总怕这些人心里沉痛憋出病来,看他们稍稍放松了一些,于是也松下一口气来,闭目打坐,是以漏过了那双布满担忧的美眸,也同时错过了眸中那不知名的复杂情绪。

看到了也不一定能懂得其中情愫。

在感情方面,凌晓晓是懵懂的,她也曾交往过男朋友,但在其它方面都不算差的她,却看不懂对方的眼神,也听不懂对方的暗示,而且嫌弃对方无理取闹,最终不想再互相折磨而分手。

当时分手之后挂断电话,凌晓晓自己先哭了一顿,她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哭,只感觉心里似是委屈,哭完毅然决然地,洗漱睡觉了。许久之后,闺蜜借用她手机,偶然发现这个男生的电话号码,心疼不已,于是去安慰凌晓晓,而凌晓晓只是一脸懵——她早就忘了她有这人号码这回事,确切的说,这个人完全从她脑海中删除了,相关信息也一并消失,所以她根本想不到删好友删号码。

“你这个情商啊……上了消防梯都够不着情商税起征点!”闺密无奈吐槽,“不过,这没准也是情商高的一种体现,啊?”

那姑娘看了一会儿,便闭目养神。伤口众多,还是先确保不要留疤,否则……双颊飞上两道羞红,她忙摇摇头,悄悄打量旁人,见无人窥见自己的异样,才专心疗伤去了。

这边安静和谐地疗伤修炼,那边海盗营地却又炸了窝。

且说凌晓晓等人刚刚离去,海盗众人仍自愤愤,救援工作正在展开,却打西北方向又来了一波夜半袭扰,正是唐木带着城西和城北的一部分精锐武者,“来练练手,就当玩了”——这是唐木的原话。

唐木手下人不多,但在他的调教和撺掇下,手法已经很烂熟于心。人影未见风已到,风中夹着各种药,药不够用土来凑,灰屑也能顶一遭。这顺口溜是被唐木称为内秀功法第一层“外始式”的一部分,是对敌最基本的招式,也是修炼内秀功法后边几层的基本功,让他们不要小觑。

外始式的下一部分,便是乱拳打死老师傅。众人在烟雾和毒药的掩护下,迅速在海盗群里进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不绝于耳。而陷入缠斗之前,外始式进入最后一个部分,功成身退。唐木一声呼哨,婉转悠扬而清雅脱俗,众武者立即闪电撤退,留唐木在海盗们满是“擒贼先擒王”的恨焰滔滔的视线中,引爆了贴在海盗身上的爆纸,顿时爆炸声、惨叫声、呼救声不绝于耳,热闹非凡,空气似乎也被引爆,滋滋地冒出火花来。

耀目火光中,唐木拎着张牙舞爪犹未尽兴的迟畴,飞上高空,向西北方向蛇形而去。

那年轻头领恨恨地收回目光,指挥未陷入爆炸范围的海盗抓紧时间扑火救人,而水浇注在火焰上的瞬间,顿时化为火焰的一部分,哔哔啵啵炸上半空,使惨叫声也拔高了几个音调。

年轻头领立即喝止,改为土掩,但仍不得法,几次三番救援,却使火焰越来越旺,只得令众海盗退至安全范围,眼睁睁看着火窜高,听着叫声越来越低,越来越少,看着火熄灭后露出焦黑的人体,下令清点伤亡人数。

“报告指挥使,两次突袭我方可确定共伤亡五百八十三人,其中死亡六百八十三人,伤者零人。第一次突袭所留火坑仍在,其内粗略估计有八十至一百二十人,但火焰仍在,无法确定具体人数,所以粗略估计,我方共伤亡约八百人。”

八百人,几乎是北川此行总人数的四分之一了,正面交战伤亡数字也没有这么大……年轻的指挥使握紧拳头,眼球突出发红几乎滴出血来,“本使定要你们,血债血偿,血债血偿!”

唐木几人刚一落地,便有沙沙声自草丛传来,于是当先一人嘬起嘴唇,发出一长一短两声鸟啼,待沙沙声消失,几人才进入营地。

“如何了?”几人还未喘口气,没能参与行动的武者便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叽叽喳喳得扎耳朵。几人正要回答,就听身后噗通一声,一群人瞬间安静,回过头去,只见唐木施施然走了过来,而他身后,迟畴哎哟哎哟地正在地上趴着。

“前辈,此行可还顺利?”他们立即转换了目标,恭恭敬敬地问道。关于对唐木的称呼,这些人也在私下进行过探讨,然而唐木师从醉老,那就是比自己高了四五辈,而醉老师从付老祖,那就是又高上去四五辈,而付劳祖师从……集思广益之下,众人决定,还是以前辈称呼吧。

“还挺顺利的,”唐木温雅一笑,“二三百人吧。”

“唐木前辈这是谦虚了,我看着怎么也得三百起步。”迟畴揉着肩膀瘸着腿走到唐木旁边,龇牙咧嘴的叫痛,却得了唐木一通教育,让他下次服从命令,不要冒进,不然就不只是摔他一下这么简单了,迟畴嬉皮笑脸连连应是。

“前辈……”唐木正教训迟畴,却听一人问道,“夜袭这种手段,似是街头混混之举,以此对战是否……是否胜之不武?”

他原想说是否为歪门邪道,但对上唐木眼神,却不自觉换了一个词。

一人扬声驳斥:“兄台此言差矣,对战不是切磋,不讲规矩,只论输赢,若以切磋的标准来衡量对战,必死无疑。且我认为,海盗烧杀掳掠无恶不作,便是碎尸万段也不嫌多,何必跟这群畜牲讲什么正道歪道!”

80 暂安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应和,说若非爆纸不够,必全炸了这群畜牲算完;又说称海盗为畜牲实在侮辱了畜牲,合该把海盗灭种才算完。

说着说着就偏离了主题,群情激愤,似乎马上就要提上刀叉将海盗分而食之,非如此不能平愤。

“停一下,”唐木举起手来,制止了这种无谓的行为,“世间不平事甚多,鸣不平者更多,而何以出现不平,又为何被视为不平,该如何化解不平,正是我们修炼的一部分。若停于表象,只会将自己也放入不平的框子,激化这种不平,并无所得。只炼身而不修心,最终成为一个会打打杀杀的普通人,倒不如不来修炼,也省了走火入魔,害己害人。

“另外,对战并非不讲规矩,只是与切磋不同而已。此番下山,宗主便有要你们体会这种规矩之意,不然山上太平和,修炼中总归是缺少些什么。而北川本地武者,能经此事,便有一面与天宗弟子平起平坐,日后若是进入天宗,还需记得今日之所得,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妄自尊大。可记住了?”

唐木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温柔儒雅平易近人,很少像这样一本正经地说教,到这时众人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险些入了海盗的道,忙低头认错。

唐木又笑回了他平素的儒雅样子:“这些话仅是我个人观点,你们怎么理解修炼,也不必被我这番话困住,适合自己的修炼之道才是好的。”

他抬头望望月亮,道,“时间不早了,稍微休息一下吧,明天会比今天累的多。”

海盗的反扑,不知会以何种形式到来,还是要早做准备啊……唐木略伸了伸懒腰,再次出了营地。

于思哲和左壬然向着天边那愈发接近的人影鞠躬行礼,再抬起头来,唐木已然站在二人面前。免了二人繁礼,唐木开门见山地将城中之事简言说明,提醒他们早做防范。城中动静不小,于左二人对此略有猜测,此刻得到印证,当即应是。

唐木正要离去,却听得城中怪叫四起,痛苦非常,三人俱是惊诧,一对眼色,发现三人所想都指向一个猜想——凌晓晓组织了又一次偷袭!

几人暗暗头痛,偷袭之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俗话说得好,玩多了容易玩脱了。

“这丫头该不是如此莽撞的人,我去看看,你们先做准备。”话毕唐木便消失于原地。

于左二人立刻行动起来,招呼岗哨提高警惕,正欲叫醒休息中的武者,就听身后唐木的低笑。

“前辈?”两人忙回头去看,的确是唐木。

“不必紧张了,继续休息吧。”唐木理了理衣衫,笑道:“是傲云的阵法。”

唐木飞致海盗营地,察觉异样,立即停止前行,于半空看下去,发现海盗正诡异地原地转圈,不时互相碰撞,立即刀剑相向,场面极其荒谬。

聚气于目,唐木再次细看,只见整个海盗营地都包笼在两个上下相对的阵图中,淡淡蓝光中散发着一股性冷淡气息——是傲云没跑了。

原来,在第一次夜袭之时,凌晓晓认为大本营里还是留一个靠谱的人坐镇为好,于是她并未安排傲云一起出动。但傲云自己兴冲冲地来找她,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兴冲冲地讲解了一遍自己研究出来的变阵。凌晓晓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傲云最后一句“至少困住海盗三个时辰”她听懂了,三个时辰能补充多少体力啊!于是当即拍板,带他去了海盗营地,趁乱布阵,功成身退。

半空中唐木暗道好险,若是动作慢一点,自己带去的人岂不也一并困在里面了。回山后定要好好磨练一下师兄弟几人的默契,不然以后只怕要真的闹出乌龙来。

“海盗全被困在里面,自相残杀得起劲,恐怕一时半刻是没空来找麻烦了。”唐木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来,交到左壬然手中,“此药外敷,只一次之用,战事了了,还需请大夫来好好诊治。告辞。”

到再也望不见唐木的影子,左壬然也想不通他是怎么看出自己身上有伤的,捂住左肋暗想,我隐藏的挺好的吧?

于思哲见他发愣,强按着他扒了衣服上药,见伤口比当日凌晓晓的还要狰狞,问何时伤的,左壬然却说不记得了,于是于思哲又狠狠批评他一通,才催着他去休息,自己也歇下了。

这一通折腾,寅时已然过半,夏季天亮的早,却也要卯时见亮,此时正暗,蚊虫横行。

好像轻松的肌肉里流动的血液才更可口,前几日不曾察觉的蚊子也嗡嗡哼哼地聚起群,围着武者转圈。但这些日子的枕戈待旦令武者养成了一个颇好的习惯,那就是随时保持警惕,在蚊子靠近的同时,不自觉就在睡梦中运转功法,给自己加了一道无形蚊帐,所以那些蚊子只得可怜巴巴地围着转圈。

蛐蛐儿鸣叫的声音比蚊呐要悦耳动听,此起彼伏,小心翼翼却生机勃勃。草窠里有些耳熟却说不上名字的声音,或短促或悠长,或清脆或软绵,偶有轻风拂过,便短暂歇一歇,风过了,再重来唱上,似是怕风吹伤了他们的好嗓子。

休时林内树木参天,花草茂盛,泉水叮咚,不同的动物占据着不同的生态位,各自安好,其乐融融。夏季天热,林下温凉,水汽蒸腾,却不生凝露,着实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于此林中修炼,凌晓晓只觉身心舒泰,多日疲惫也似消失不见,五小只在经脉中穿行,竟好像也受了影响,极其欢快,凌晓晓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情绪高涨。

大概这便是对于自然的归属感吧。

夜尽天明,自树冠中投下一条条光束,蛐蛐儿叫声暂停,蝉竟立刻接上了班,开始是一只,片刻就连成了一片,整齐划一如同接受着统一指挥。再一会儿,鸟儿的啁啾声也渐渐响起来,蝉却即刻噤了声,一些不知名的小虫从草丛里蹦出来,还没落地,就沦为天敌的腹中餐,想要回归大地,就只能是以一坨分不开的排泄物的身份了。

80 暑意

此言一出,立即有人应和,说若非爆纸不够,必全炸了这群畜牲算完;又说称海盗为畜牲实在侮辱了畜牲,合该把海盗灭种才算完。

说着说着就偏离了主题,群情激愤,似乎马上就要提上刀叉将海盗分而食之,非如此不能平愤。

“停一下,”唐木举起手来,制止了这种无谓的行为,“世间不平事甚多,鸣不平者更多,而何以出现不平,又为何被视为不平,该如何化解不平,正是我们修炼的一部分。若停于表象,只会将自己也放入不平的框子,激化这种不平,并无所得。只炼身而不修心,最终成为一个会打打杀杀的普通人,倒不如不来修炼,也省了走火入魔,害己害人。

“另外,对战并非不讲规矩,只是与切磋不同而已。此番下山,宗主便有要你们体会这种规矩之意,不然山上太平和,修炼中总归是缺少些什么。而北川本地武者,能经此事,便有一面与天宗弟子平起平坐,日后若是进入天宗,还需记得今日之所得,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妄自尊大。可记住了?”

唐木平时总是笑呵呵的,温柔儒雅平易近人,很少像这样一本正经地说教,到这时众人才真正意识到自己险些入了海盗的道,忙低头认错。

唐木又笑回了他平素的儒雅样子:“这些话仅是我个人观点,你们怎么理解修炼,也不必被我这番话困住,适合自己的修炼之道才是好的。”

他抬头望望月亮,道,“时间不早了,稍微休息一下吧,明天会比今天累的多。”

海盗的反扑,不知会以何种形式到来,还是要早做准备啊……唐木略伸了伸懒腰,再次出了营地。

于思哲和左壬然向着天边那愈发接近的人影鞠躬行礼,再抬起头来,唐木已然站在二人面前。免了二人繁礼,唐木开门见山地将城中之事简言说明,提醒他们早做防范。城中动静不小,于左二人对此略有猜测,此刻得到印证,当即应是。

唐木正要离去,却听得城中怪叫四起,痛苦非常,三人俱是惊诧,一对眼色,发现三人所想都指向一个猜想——凌晓晓组织了又一次偷袭!

几人暗暗头痛,偷袭之事,可一可二不可再三再四,俗话说得好,玩多了容易玩脱了。

“晓晓该不是如此莽撞的人,我去看看,你们先做准备。”话毕唐木便消失于原地。

于左二人立刻行动起来,招呼岗哨提高警惕,正欲叫醒休息中的武者,就听身后唐木的低笑。

“前辈?”两人忙回头去看,的确是唐木。

“不必紧张了,继续休息吧。”唐木理了理衣衫,笑道:“是傲云的阵法。”

唐木飞致海盗营地,察觉异样,立即停止前行,于半空看下去,发现海盗正诡异地原地转圈,不时互相碰撞,立即刀剑相向,场面极其荒谬。

聚气于目,唐木再次细看,只见整个海盗营地都包笼在两个上下相对的阵图中,淡淡蓝光中散发着一股性冷淡气息——是傲云没跑了。

原来,在第一次夜袭之时,凌晓晓认为大本营里还是留一个靠谱的人坐镇为好,于是她并未安排傲云一起出动。但傲云自己兴冲冲地来找她,不管她听不听得懂,兴冲冲地讲解了一遍自己研究出来的变阵。凌晓晓自然是听不懂的,但傲云最后一句“至少困住海盗三个时辰”她听懂了,三个时辰能补充多少体力啊!于是当即拍板,带他去了海盗营地,趁乱布阵,功成身退。

半空中唐木暗道好险,若是动作慢一点,自己带去的人岂不也一并困在里面了。回山后定要回禀师父,好好磨练一下师兄弟几人的默契,不然以后只怕要真的闹出乌龙来。

“海盗全被困在里面,自相残杀得起劲,恐怕一时半刻是没空来找麻烦了。”唐木从袖中取出一只玉瓶来,交到左壬然手中,“此药外敷,只一次之用,战事了了,还需请大夫来好好诊治。告辞。”

到再也望不见唐木的影子,左壬然也想不通他是怎么看出自己身上有伤的,捂住左肋暗想,我隐藏的挺好的吧?

于思哲见他发愣,强按着他扒了衣服上药,见皮肉外翻露出骨头来,比当日凌晓晓的还要狰狞,问何时伤的,左壬然却说不记得了,于是于思哲又批评他一通,才催着他去休息,自己也歇下了。

这一通折腾,寅时已然过半,夏季天亮的早,却也要卯时见亮,此时正暗,蚊虫横行。

好像轻松的肌肉里流动的血液才更可口,前几日不曾察觉的蚊子也嗡嗡哼哼地聚起群,围着武者转圈。但这些日子的枕戈待旦令武者养成了一个颇好的习惯,那就是随时保持警惕,在蚊子靠近的同时,不自觉就在睡梦中运转功法,给自己加了一道无形蚊帐,所以那些蚊子只得可怜巴巴地围着转圈。

蛐蛐儿鸣叫的声音比蚊呐要悦耳动听,此起彼伏,小心翼翼却生机勃勃。草窠里有些耳熟却说不上名字的声音,或短促或悠长,或清脆或软绵,偶有轻风拂过,便短暂歇一歇,风过了,再重来唱上,似是怕风吹伤了他们的好嗓子。

休时林内树木参天,花草茂盛,泉水叮咚,不同的动物占据着不同的生态位,各自安好,其乐融融。夏季天热,林下温凉,水汽蒸腾,却不生凝露,着实是消暑纳凉的好去处。

于此林中修炼,凌晓晓只觉身心舒泰,多日疲惫也似消失不见,五小只在经脉中穿行,竟好像也受了影响,极其欢快,凌晓晓甚至能感觉到他们情绪高涨。

大概这便是对于自然的归属感吧。

夜尽天明,自树冠中投下一条条光束,蛐蛐儿叫声暂停,蝉立刻接上了班,开始是一只,片刻就连成了一片,整齐划一如同接受着统一指挥。再一会儿,鸟儿的啁啾声也渐渐响起来,蝉却即刻噤了声,一些不知名的小虫从草丛里蹦出来,还没落地,就沦为天敌的腹中餐,想要回归大地,就只能是以一坨分不开的排泄物的身份了。

81 初芽

引着五小只运行过三十周,仅仅用了一个多时辰,比过去快了一些,凌晓晓却决定结束,趁其他人仍在修炼,将五小只放出来,约束一番后,重新开始以林中自有的气进行修炼。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她还是听过的。

思想很理智,身体却很诚实。也许是被五小只养刁了,凌晓晓的经脉对量小且质杂的气并不欢迎,她只能主动地以灵引气,严格按照正规步骤进行修炼,速度之慢十分令人着急。最终,凌晓晓只又坐了半个时辰便放弃,起身活动了一下四肢,眉头一挑,抬脚溜达进了休时林深处。

夕影抬眼,随即又闭目沉入修炼。

循着泉水叮咚声,走到再无人看得到她,凌晓晓才停下来,撩起衣摆别在腰上,蹲下捧起清水,噗噜噜揉在脸上,混进了血和泥的污水又滴滴答答回到泉流,稀释流走,仿佛从没存在过。一连捧了几捧水,照见水里的脸干净起来,黑眼圈和红眼球也明显起来,凌晓晓才用力抹了一把甩远,扯开衣服去洗其他地方,最后洗了衣服,用并不熟练的手法烘了烘,穿戴整齐了,又打了几只野鸟野兽,塞满两只手回了营地。

一来一回加上洗漱和打猎,仅用了半个时辰,烘衣服这一项却占了半个时辰,凌晓晓暗道功夫不到家,扔下猎物,一屁股坐在夕影身边,又开始打坐。

夕影不予反应,自有其他人过来收拾猎物,顺便打量衣服湿一块干一块的凌晓晓,还有她略显疲惫的神态,湿漉漉贴在脸颊的那一缕黑发,领口处露出的锁骨,以及胡乱系上的腰带……她怎么会是折磨敌人的刽子手呢,明明只是一个普通到谁都可以欺负的小姑娘。

腹部突然吃痛,那人怒目抬头看去,只见头缠绷带面带血污的罗锦程同样怒目看着他,紧抿的唇角咧开一条窄缝。

“眼珠子不想要,我帮你剜。”

若是参赛武者,见到罗锦程发怒立即就会作罢了,但这人是梦澜天宗弟子,听言面色急红,正欲分辩,便感觉身侧一道视线投来,同时凌晓晓客气腼腆的声音一并传入了他的耳朵:“还是我来剜吧。”

她带来的人,自然她来剜。

凌晓晓微微笑着,站了起来,一只手背向腰后,好像马上就要掏出刀子来剜眼,林间投影让她的笑看起来阴森森的,整个人的气场都恐怖起来,即便她并未抓着那人限制动作,那人自己已经失去行动能力,仿佛连同空间一并被锁住,不能自如动作。

是错觉吗?还是这个瘦弱的丫头真有这样的能力?仿佛空气都凝滞了,那人只觉得呼吸困难,瞳仁也震颤起来,瞳孔隐隐有散大迹象,树影摇动也变得慢了下来,让那少女黑眸中寒光更加闪亮而凝实,凝成一柄匕首缓慢靠近着刺向他的眼眶。

“滚。”

只一个字,凝滞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树影随风摇晃,那人如蒙大赦瘫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喉咙里发出难听的摩擦声,双手扣住眼眶,感受到圆滚滚的弧度,冷汗这才涔涔落下,打湿了衣衫,融合于斑驳树影,一同晃动。

那少女还站在原处,保持着腰后拔刀的姿势,目光清亮又认真,歪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罗锦程仍在原位置怒目而视,其他人似也未发觉这边异样,仍自或坐在远处打坐或练拳脚,各行其是,就连凌晓晓脚边的夕影都未睁眼。

不是刽子手?她的确不是刽子手,刽子手令人生寒的是他的身份和一身煞气,而这个瘦弱的姑娘,她这个人就令人遍体生寒。

不看那流氓踉跄离去的狼狈相,也不问凌晓晓哪来这么大的气场,罗锦程转身给凌晓晓整理衣服,领口、腰带、袖口全都仔细审查一番,惹来后者一阵“能得罗三少爷伺候我真是满身生辉”的调笑,罗锦程却不像平时那样调侃回应,只低低问道:“为什么这个时候去洗漱?”在一群血人泥人中太显眼了。

凌晓晓仰起头眯眼看向并不刺眼的太阳,眸中闪着漂亮又神秘的光,眼角唇角一勾,答道:“战事将了,时间充裕,心怀舒畅,就洗了呗。”

整理领口的手一顿,视线落在血迹干涸又晕湿的绷带上,罗锦程心中一抖,嘴边的诘问几兜几转,出口便成了:“注意安全。”

四目相对,凌晓晓偏开视线,“我会的。”

果然,又要故意将自己陷入危险。

“为了引出河亭?”

视线回转,凌晓晓黑瞳中寒芒一闪,映在其中的罗锦程脸上也染上一层寒霜,“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树影摇晃,叶片飞转,承载着盛阳款款落下,落在手上,却是冰凉触感,如同面前的少女,承载的盛阳越多,越是寒凉的彻底,让人忍不住想去分担这份冰凉,分享给她哪怕一丝的温暖。面前的少女啊,也只有十五岁而已,与自己相仿的年纪,是什么让她有如此狠辣的一面?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经历过什么?凌晓晓情绪瞬间抽离,满眼问号。我经历过什么,除了穿越没什么不一样的经历啊,抬手在罗锦程面前挥动,却见他眼中水光粼粼,快要荡漾出来。

哭了?凌晓晓手忙脚乱,才发现那是目光。

被吓退的那个流氓一边收拾着手里的猎物,一边把视线收回。为什么自己看一看就要被剜眼,有的人动手动脚又眼波流转就没事?算了算了,谁让自己怂呢,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这世道不就是这样。

……

不同于这边的温情脉脉,于思哲早早躺平却是一晚未眠。还是没有南宫曼的消息,没有到达天宗,路上也未见,北川城内确实没有,简直是彻底蒸发在他的世界里。或许,留下的那封信根本就是用来混淆视听的,她没有去天宗的念头,她要的或许只是远走他乡,永远离开北川城,离开伤心地。

可是为什么要连父母也抛下,曼曼不是会放弃家中二老的人。难道真的在路上出事了?在一个自己忽略的地方、忽略的时间?于思哲忽然不敢再想,摇头坐起,从月光白惨惨坐到日光明晃晃,收拾好表情,一派儒雅地走进大家视线。

一定有哪里被自己忽略了,曼曼留了那样的字条,就一定会那么做的,她是这样的人,从小到大一直是言行一致。与其说这是她的好习惯,不如说是一个改不掉的毛病,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既如此,那便继续找。

于思哲握紧拳,当务之急是干掉海盗,平息战事。

“三个时辰已过,做好准备。”

82 残部

阳光渐渐犀利起来。

距离阵法发挥作用已然过去近三个时辰,为免波及,凌晓晓并未安排人在海盗营地附近留守监视,是以此刻无人知晓那边情况如何,海盗是否还有活口,战力损伤几何。

“阵法威力如何我无法明确说出,但可以确定海盗未被全歼。”傲云打探回来,走下树枝,对聚集起来的武者说道,“还剩不到四百人。”

众人经过一夜的安心休息,精神恢复了大半,此刻听到海盗只剩了不到四百人,立即激愤挥拳,要求马上挥剑斩贼寇,杀他个片甲不留!

凌晓晓站在树下躲着阳光绑头发,一双小眼亮亮,叼着头绳道,“我们不打了,累了,歇着。”

挥起的拳差点带闪了腰。

“为什么?现在正是好时候,我们应该一鼓作气乘胜追击,不给他们喘气的机会,一举灭了他们啊。为什么……”那人说不下去,因为身旁的人拽住了他,拽他的人正是早上才被凌晓晓眼神吓到的流氓。

“因为你打不过啊。”凌晓晓将头发随手一绾,檬木花簪稳稳插好,正经又不羁,“打不过还去,去送人头?”

那人看向傲云,不甘地向他求证,却听傲云冷冷道:“二队两个时辰后到达。”

傲云大概是又被沧海附体了,凌晓晓点头表示收到信息,然后向众人解释道:“在我家那边有一种说法,十犬一獒,是说要想得到最厉害的獒,需要把十只幼犬放到一起,不给吃喝,让它们自相残杀,能活到最后的那只,才能称为獒。[注1]”凌晓晓仍然在整理形貌,看起来像是一个爱干净的普通少年,“那边现在剩下的,就是四百只受伤急眼的獒,而我们只是一百只犬。”

涨红了脸,那人不再言语,其他人也噎得说不出话,一个个脸色肝紫,愤愤而不言。

“我们不打突击,也不正面硬肛,这次打埋伏。”

……

晴空万里,一碧如洗,偶有飞鸟掠过天际,在地上投下模糊的影子,转瞬消失。

额上闪掠而过一道黑影,血迹暂暗又回归闪亮,红晃晃灼得人眼疼。男人扬起满是血污的脸,独目望向飞鸟远去的方向,眼球微黄。

“司使!”一断臂男子血糊糊地跪倒在男人身前,悲戚哭喊道,“司使……我们没人了,指挥使也殉职了!”

被称作司使的人不言,视线收回扫过红白黄黑的地面与其上杂陈的尸体,“还剩多少人?”

“粗略估计还有近四百人,”又有幸存者陆续围过来,身上脸上色彩斑斓甚是妖异,虽挂着血,却没人缺胳膊少腿,其中一个络腮胡子中年男人接话道,“其中仍有战力的到不了三百二十人。”

被称作司使的男子显然是主事之人,他目光如炬,轻声道:“二百人就够了。”

围在身边的几人面色一凛,一人颤声唤了一声,却没再说下去,其余人也是欲言又止。

断臂男子握紧仅剩的一个拳头,唇齿战栗,破音应道,“是!”

“集合一下。”

缺胳膊断腿吊肉挂皮的海盗残部集合在一处,身躯完好神志清醒的海盗聚集一处,脚下是同伴们再也拼不起来的尸体,眼前是独目坚决的司使。

在这种目光下,他们站直了身躯,有人板直,有人颤动,像质量参差不齐的枪在接受质检。

“我们到了最后关头,敌方却没有,他们还有后援。”司使脸上的血迹干涸反光,眼睛却更亮,“这次,我们很可能都会死在这里,但任务必须完成。”

血污下几张年轻的脸露出悲凉,互相对视,眼神安慰,便立即转换为悲壮。

“情况于我方不利,司使大人要怎么完成?”一道仿佛指甲挠黑板的声音响起,海盗们的视线转向声音的主人——一个浑身遮在罩袍下的小个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河亭先生,”司使半垂眼皮才能直视他,“就算你变了外形,但突然少了一个人不会被他们发现吗?”

“我来是给您提供一个建议,”与那舌头描述外形完全不同的河亭继续挠黑板,挠得驴唇不对马嘴,“不知司使大人可想听听?”

“河亭先生匿迹潜行的本领真是无人能敌,在下佩服。”

驴唇马嘴是对不上了,河亭扯动兜帽,自顾说道:“船只已被烧毁大半,若仍走水路将神器送返黑索廷,恐怕就那两三个人也奈何不了海上的风浪,不如佯走水实走陆,从林沼穿过……”

那司使终于正眼看河亭了,“今日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于此,怕是用不到河亭先生的计谋。”

“您心里有数。”河亭嘿嘿笑道,兜帽下眼珠赤红,竟不再多说,身影飘飘然似鬼魅般远去。

这河亭到底什么身份……司使收回目光,不再想得不到结论的问题,“另一个坏消息,船被烧毁了,但在如今状况下也不会再产生影响。

“诸位兄弟,成大事需取舍,但事已至此,我也是没有这个权力的,结阵吧,交给我们无上的神来抉择。”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渐渐规律,近四百海盗组成了复杂的图样,各自按一定方向与步法移动起来,形成一道混乱的风,呼啸着卷起碎石渣土,将地上的死尸抛飞出去。

在这图样中,重伤的海盗竟也行动如常,仿佛有什么看不见的物质组成了他们残缺的部分,赋予他们新的动力,带动身体保持着与他人一致的速度。然而眼睛却表现得完全相反,活人眼中特有的清澈与光芒迅速抽离,尸体眼球的浑浊如同棍棒搅拌的悬浊液迅速占领高地。与此同时,身体也快速瘪下去,所有伤口都不再出血,皮肤血色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干枯灰败。

而轻伤海盗的生命力却得到迅捷的攀升,甚至伤口也在瞬间愈合,血管暴起在皮肤下不安分地叫嚣。

随着阵法的运行,得到生命力的海盗集中到中间风眼,而被抽吸成干尸的海盗则被阵法带动移动到边缘,一波波甩出去,在地上其他死尸之后。

呼啸的风逐渐平息,最后一批干尸被甩出,尸体组成的旋转放射状图形正中,近二百名神完气足的海盗肃立其中,肌肉虬结,青筋暴起。

睁开双目,混杂成阴翳的气息陡然弥漫开来,地面尸体上凭空生出许多黑色的鸟来,振翅扑啦啦飞上天空,呜呜嘎嘎乱叫。

……

凌晓晓心里忽然没来由地打突,干净的脸上表情明显,身旁询问细节的人不禁止住话头,问道:“怎么了?”

阳光刺眼,城镇方向飞鸟阵阵,模糊出朵朵黑云。

那边还能一下飞出那么多鸟吗?

[注1:十犬一獒,出自《鬼吹灯之黄皮子坟》]

838 尸衍

凌晓晓抿嘴不言,盯着黑云般四散的鸟——有些向着西北方向而去,有些直奔东南,还有些乱七八糟的哪里都飞。

问话的人也注意到了异样,未及细想,手已经按到了刀柄上,指尖隐隐有什么流动,包裹住尚未出窍的刀身。

呜呜嘎嘎的难听叫声乘着风先一步来到城南,所有人都不自觉地做出了防御反应。先前带领十人小队的女孩先夕影一步来到凌晓晓身边,手中双刀拉开,将凌晓晓护在了身后。

一股难闻的气味儿驾着鸟携着压迫感从城中迅速弥漫开来,像是死尸腐烂,又像是喷了香水的狐臭,令人作呕。

谁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梦里都没有看到过,凌晓晓询问夕影,得到的也是个“不知道没见过你决定”。没办法,此时此刻只能相信直觉了。

凌晓晓一面伸出拳头示意集合,再次委以五小只和傲云重任;一面迅速传讯给西北防线,要他们就地隐蔽不要逞强。傲云十分靠谱,故技重施,迅速结成阵法,把百十来号武者都笼罩其中,隐匿了行迹。

黑鸟迫近,众人屏住呼吸,眼睁睁看着它们呼啸而过,像是损坏的农机被谁从头顶抡了出去,呜呜嘎嘎的乱响听起来十分牙碜,又眼睁睁看着远去再近来,盘旋往复,让人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有夕影刻意保护,凌晓晓除开始时感觉到一点恶心和压力,就感受不到如他人一般的恐惧压迫,于是跳脱的心又开始翻腾。不过夕影总是能及时洞悉她突然活跃起来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即便知道她不会轻举妄动,也还是尽职尽责地科普了一番,顺便也让其他人明白这是个什么东西。

“虽说此前我没亲眼见过,但听人说过大概,现在猜着,他说的应该就是这种鸟了。”

夕影不太主动说话,忽然主动开口,众武者的视线瞬间集中到他身上。

“黑羽赤目褐喙,长约一臂,翼尾皆腾烟雾,叫声如将断之木,轧轧难以入耳。此鸟名为‘尸衍’,因其为武者死前最后一抹气灵经特殊衍化而成,所以并无实体。但身带巨怨,一旦接触到目标身体,便此生难消,折磨神志,直至目标死亡。

“这个过程并不太长,但危害在于,神志失常而目标未死时,处于痛苦中的人会发狂,暴起伤人。曾听闻有一普通农妇不小心沾上了尸衍鸟,不到半日就屠尽全村,又杀了闻讯赶来的武者十多人,伤近百人,才力竭而亡。”

又私信凌晓晓:“你师父曾设法捉过一只,关在禁地,不知怎么折腾了一顿,不到两月就死的不能再死了。但怎么捉的,怎么折磨死的,我不清楚,你别动这个心思。”

“刚才还说不知道,现在倒说的头头是道。”人群一片低低的吸气声,盖住了凌晓晓后边的嘀咕,夕影也没听到,双刀姑娘倒是耳拾了几个字,什么“酒”,什么“好东西”,什么“随便”之类。

难听叫声盘旋不去,得以认识尸衍鸟的众武者并不觉得多荣幸,反而更谨慎了些,连西北方向的安危也一并担心起来。

而西北方向的情况并不需要多担心。

以唐木和于思哲为首,众武者手搭凉棚,视线追随尸衍鸟,脑袋一圈一圈地跟着做保护颈椎运动。若不是神情凝重,还真像是在悠闲度假。

三五圈转过,唐木先收回了手,讲起了尸衍鸟的来历,比夕影的介绍多不了几句,却也听得众武者嘶嘶吸凉气。

“尸衍鸟活动范围有限,只以死前最后执念为命令,所以它们会一直在北川上空盘旋,直到找到目标并附身,折磨对方至死。

“不过不要紧,醉老曾研究过这种鸟,刚才给你们的药粉就是他配出的特异药物,足以使尸衍鸟发现不了我们。南边有傲云和夕影在,也不会出事的。”

众武者面面相觑,下压的眉头指向交换的眼神——“他身上到底带了多少药粉”,“他怎么会提前准备这个”。

一个人若是强大,那他会收获仰慕与钦佩,可他若表现出不知根底的旁门左道与未雨绸缪,忌惮与猜疑就是墓砖。

唐木不在意,这世上也没多少事物让他在意,于是看懂也装作没看懂,只眉眼弯弯地提醒药粉不多,人员不要分散,便将左壬然叫到一边检查伤口。

伤口很深,但用了唐木的药,可以保证他三两天内不会有事,所以唐木也不多话,帮左壬然重新拉好衣服,自己飘飘然转身和鸟捉迷藏去了,独留左家大少爷眉眼直直,若有所思。

这个前辈对后生们关怀备至,不掺虚假,一片真心昭昭,可又不明确倾向谁,除了主动给左壬然检查过伤口、递过药,几乎可以说一视同仁得有些没人味儿。

只主动给他一人检查过伤口啊。

左壬然把手放在胸口伤口处,直直一根筋的脑袋瓜子,忽然缠出个乱疙瘩。

“差了几百岁呢。”

他摘不清解不开,只知道疙瘩上凸出这么几个字来,没头没尾的,看不懂什么意思。于是不想了,赶紧疗伤。

迟畴看看他,看看唐木,又看看他,恍然大明白,赶紧抬头看鸟,仿佛真有一只与众不同,令人瞠目一般。

尸衍鸟是不会疲倦的,往来穿梭,在北川城上空织出一道制空网,远远看去,仿佛盖上了一层黑色丝巾,影影绰绰看不真切,那叫声重重叠叠更是惹人生厌,炸了蛤蟆坑也就是这样了。

一双结着冰晶的脚站定,在空中踩出两圈涟漪,荡到制空网处弹开,发出细细的一声嗡鸣。尸衍鸟瞬间躁动起来,集中到涟漪碰撞之处,叫得更加响亮难听,却并没有飞出一只。

脑海中有声音说道:“尸衍鸟组成了屏障,恐怕海盗要以此掩护什么行动。我们藏身的阵法,既是保护,又是掣肘,所以无法侦查海盗的动向。”

是傲云的声音。

冰凉的声音答:“无所谓。交给我。”

是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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