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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庸人还真》


第一章 我刚才都是骗人的

“嗨,老板......老板......叫你呢,你这生意究竟还做不做了啊?”

楚都云龙山分九节,山不高,却能聚气凝水。八月酷暑的天气,山下是火热的蒸笼,山上却是凉风习习。

许长生的小香摊儿就摆放在云龙山第一节通往大佛殿的石道旁。

小摊儿上线香、柱香、盘香什么品种都有,庙里能卖到588一柱的高香在他这儿才要118元;除了各种香,还有茶叶蛋、豆腐脑和麻酥小烧饼,热乎乎的散发着香气。

这会儿他的小摊前站了两个妹子,一个黑丝一个白丝,都是大长腿,穿着特性~感的露趾凉鞋,亭亭玉立的样子,像两根刚剥了皮的小水葱儿似的。

刚才叫他的就是黑丝妹子,人看着柔柔弱弱的,声线却挺高,一嗓子就把许长生从神游状态拉回到了现实中:“老板啊,你怎么做生意的,客人都来了还睡觉......”

“哦,要买东西?”许长生眯着眼,仿佛不经意般迅速扫过了两个妹子,从胸口扫到大长腿,动作熟练,显然是长擅此道。

倆妹子白了他一眼,倒是没生气。

许长生算不上很帅,却还算清秀,看着不刮眼;而且这云龙山也奇了怪了,一路走来就没见个摆摊儿的,妹子们走了小半天,肚子早就咕咕叫了,好容易看到豆腐脑和茶叶蛋,现在满脑子都是吃,哪里还管这个小老板的眼睛老实不老实。

“要四个茶叶蛋,两碗豆腐脑......老板你快点,我们都饿了。”

“喝,还怪能吃的。”

许长生把茶叶蛋豆腐脑端到小桌上,还不忘唠叨了一句。

“真好吃,茶叶蛋卤的够味,豆腐脑又白又滑、鸡汁鲜香,好手艺啊老板。”

两个妹子长得柔柔弱弱,仿佛一阵风就能刮倒似的,吃相却实在不咋地,三口两口就把食物扫了个精光。刚夸奖了句,就看到许长生正托着腮帮子盯着她两个看,顿时脸一红,同时啐了声:“就是人不太老实。”

俩妹子哼哼唧唧站起来,拣了两盒线香,叫着老板结账,许长生才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低头算了算道:“茶叶蛋一块钱一个,豆腐脑两元一碗,吃的东西一共是八块钱......”

价格还真是公道啊?倆妹子颇有些意外。

在2013年,物价被翻着番儿涨的房价带动,都涨得没边儿了。这个小老板在山道上独家经营,还能给出这么良心的价格,简直就是活雷锋,比起某些一杯开水就敢卖5块钱的景区商贩,境界高出太多了。

“两盒香一共是五十元......”

“啥!”

许长生后半段话一出,黑丝妹子就蹦了起来:“老板你心太黑了吧?这两盒线香就是到了庙里也不敢卖这么贵啊!刚才还说你有良心、童叟无欺呢!太让人失望了。”

白丝妹子也有些愤愤地看着许长生,亏她刚才还对这个清秀的小老板产生出了那么一点点的好感,就被现实击了个粉碎。

“不贵不贵,在我这里买香还附送看相、测字,星座占卜,不会选也没关系,我只要看一看,大概就能知道你们两个家里的情况,遇到了什么难事儿......”

许长生慢悠悠说着,末了一指黑丝美女:“不过你今天不能看,身上不方便,看不准。”

“哎呀!”

黑丝妹子直接被震住了,她这两天还真是来大姨妈了,可这个小老板是怎么知道的,简直都神了!

这是个半仙儿啊?

黑丝妹子硬是没敢往许长生面前坐,在背后起劲儿地鼓动闺蜜:“雪儿,这家伙看上去是个有本事的,快让他给算算......”

“嗯。”叫雪儿的那个女孩儿点点头,拍出一张五十元的绿人头:“那就麻烦小老板给我算算,算好了我给您加钱。”

“别。各行有各行的规矩,您也不用加钱,另外要是算得不准,您砸了我的小香摊儿,我许长生都没有二话。”

“没这么严重,您让我砸我也砸不动啊......”

女孩儿‘噗嗤’就笑了:“待会儿我们还得去大佛殿上香呢,老板您快帮我们算吧。我想问......”

“你先别说话,让我看看,你要问什么,我都能看出来。”

许长生煞有介事地盯着雪儿的粉面看了一会儿,又抓过她的小手看了手相,微微点头道:“你要问的一不是财运、二不是事业,而是感情,对不对?”

“哇,老板你真是活神仙啊,这你都能看出来?”

雪儿被许长生说得脸色一变,黑丝妹子更是震惊地跳了起来,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许长生,已经开始有点崇拜他了。

“呵呵......”许长生看了黑丝妹子一眼:“我不光能看出她要问感情,还知道她不久前失恋了,对不对?”

“都对了,还真是位大师啊!”黑丝妹子摇晃着雪儿的手臂:“雪儿,快问问大师,你以后的感情生活怎么样啊,会不会得到真爱!”

“大师,请你指教下吧。”雪儿又拿出一张红色老人头,要递给许长生。

“我说过了,不用加钱,我可是个有原则的人。你性格温柔、是个贤妻良母的典范,日后必然红鸾星动、找到真爱,放心吧。”

许长生微微一笑道:“算完了,两位可还满意,我可不是江湖骗子吧?”

“当然不是了,您是真正的半仙儿、大师!以后我们都要介绍亲戚朋友来您这里看相呢......哦不,是买香。”

黑丝妹子激动坏了,她那帮小姐妹最喜欢找人算命,就是经常遇到江湖骗子,如今总算被她找到了一位真正的大师!

“你要是介绍人来找我看相,那可就是坑人了。”

许长生嘿嘿一乐:“不瞒你们说,我刚才都是骗人的。”

“怎么可能!”

“我才不信!”

俩妹子一听就急眼了,您都算得这么准了,怎么可能是骗人呢?

偶像瞬间崩塌啊,换谁都承受不了啊。

“不信啊?那行,就先说你吧......”

许长生一指黑丝妹子。

第二章 我这也算是劫富济贫吧

“好啊,您给解释解释,怎么就知道我家‘亲戚’来了?”黑丝妹子红着脸追问。

“是这样,我看你印堂发亮、眉宇间没有忧愁、病气,可见没得什么病,可你却总是下意识的捂着小腹,豆腐脑里也不要放辣椒......其实你爱吃辣,看着同伴的豆腐脑里有辣椒,都馋得不行了。”

许长生总结道:“年轻女孩子、没病、小腹不舒服,不敢吃辣......可见多半是家里的‘亲戚’来了,我说的对不对?”

“那也不是绝对啊,你说的这些情况也可能是别的原因造成的,说不定我只是着凉、肠胃不舒服呢?”黑丝女孩很是不服气。

“当然不是绝对,不过六七成的把握既然有了,我就敢蒙一回,蒙对了,你得拿我当半仙儿、大师,以后我说什么你就得信什么。如果蒙错了也不怕啊,我是说你身上不方便,可没说清楚是怎么不方便,这个可以有千万种解释,我怎么都能兜回来......”

“哎?”

黑丝妹子一听还真是这么回事儿,这个小老板只是神神秘秘地说她‘身上不方便’,还是她自己对号入座、自己交了底儿,还把对方当成半仙儿、大师,这也太冤了啊。

“气死我了!”黑丝妹子气呼呼地一指雪儿:“那她呢,你怎么知道她失恋了?难道这也是蒙的不成?”

雪儿也很好奇,大眼睛眨巴眨巴地望着许长生,看他怎么回答。

“这就更简单了,你们两个吃过东西就要买香。年轻轻地却要进庙烧香,这必是有所求啊?”

“世人所求,无非就是事业运、财运、感情运、家人是否安康。还有句话,叫缺啥问啥,你们两个二十岁出头,精气神看起来都不错,父母定然是春秋鼎盛、没有早失之虞,所以多半不会是问家人;雪儿姑娘一身香奈儿,连穿的丝~袜都是上百元一双的进口货,会是缺钱的人麽?所以应该也不是问财运;至于事业,不是有那么句话麽?‘男人征服世界、女人只需要征服男人’,你们两个一看就不是铁娘子女强人,所以也不会是问事业。”

“所以我有八成把握,雪儿姑娘要问的是感情运。果然,我一开口,雪儿姑娘就变了颜色,这就没差了。”

许长生瞥了雪儿一眼继续道:“这世上九成九的人被人说中了心事,必然色变。就感情运来说,若是满面喜色,那多半是求合婚、问佳期来了;如果是面有悲苦之色,那多半是失恋了。雪儿姑娘那一瞬间露出的是忧苦之色,我便知道了答案。”

“太厉害了,都快比上福尔摩斯、柯南了......”

黑丝妹子都听傻了,目光闪闪地望着许长生,简直无法想象一个在山道上卖香的小老板居然会如此厉害。

雪儿想了半天,红着脸道:“那你说我以后......”

“以后的事情谁说得准?看相的说你以后如何如何,基本都是瞎扯,不过也是往大概率事件上扯。你说你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孩子,又不是拉~拉,日后还怕遇不到真爱麽?所以我说你日后必然红鸾星动,这是有八九成概率的。你感觉很神奇,其实不过是一开始就被我套住,我说什么你都愿意相信罢了。”

许长生微笑道:“这个世上有没有能未卜先知的高人我是不清楚,反正目前还没见过。以后要记住,在这种地方给人看相的无非就是些江湖口,都是靠察言观色混饭吃,你要是信了,他能坑死你。从我这里到大佛殿,这种混饭的‘相师’没有十个也有五双,说不定你走着走着就能从路边蹦出来一个。记住,别搭理,到庙里烧过了香,求个心安理得就算没白来这一趟。”

看到两个妹子愣愣地望着自己,许长生又笑道:“想知道我为什么砸人生意、告诉你们这些?那是因为我被骗得多了,最后干脆被骗成了‘老妖精’,不想看人继续被骗。另外这也是我为什么能在这山路上独家经营的原因,山林管理处也要反封建~迷信,我这也算是配合政~府工作了。怎么样,这五十元没白花吧?”

“谢谢你啊,不然我们肯定被上面的人骗惨了。可是我真的很好奇,你就不怕被那些‘同行’打啊?哎呀,我说错了,你是好人,跟那些骗子不是同行呢。”

黑丝妹子自觉说错了话,连忙道歉。

“没错,我这是断人财路,可是啊......他们不但不会打我,还跟我称兄道弟、经常约在一起喝小酒呢,想知道为什么?”

许长生神秘兮兮地笑着。

“嗯,特想知道啊,快告诉我们吧。”两个妹子都快好奇死了。

“可惜我不能说。”

许长生嘿嘿一笑,又闭起双眼打起盹儿来。俩妹子拿他也没啥办法,只能满脸失望的离去。

这家伙人挺不错的,就是太爱卖关子,有点烦人。

“是真的不能说啊......”

许长生缓缓睁开双眼,摇了摇头,目光望向一对正沿着山路走来的男女。

这对男女一看就是高调的有钱人,俗称暴发户。女的戴着钻石项链、翡翠戒指,脑袋高高昂着,骄傲的就像只花野鸡。

男的则挺着个老板肚,特别凸显出他的爱马仕腰带,手上戴着劳力士和各种或真或假的手串儿,人都没走近,一股浓浓的铜臭味便扑面而来。

“嗨,小子,问你件事情。”

男子走到近前,有些鄙视地扫了一眼他小摊上的各种香和粗食,微微撇嘴道:“这山上有真正会算命的高人麽?不是江湖骗子的那种。”

许长生冲他翻了个白眼,没搭理。

“一百块,总够了吧?”男子哼了声,掏出一张老人头,在许长生面前晃了晃。

“哎呀,够了,够了,老板是要找人算命?”

许长生接过钞票,脸上立即堆起了笑容:“从这里往大佛殿走,一路上得有十几个相师出没,都是有名有姓的角色,不过都是蒙事儿的,没啥真才实学。”

“拣有用的说。”男子没好气地道。

“哎,是是,我其实就是铺垫一下气氛......有本事的相师还真有,您看到没有,从这条路往上走,前行三百米左转就有条小土路,土路的尽头是个土砖房,高人就住在那里。这位高人绰号‘卧云居士’,真正能窥见天机啊,这也就是我看老板您面善才肯说的。”

“哦?”暴发户男子顿时就来了精神。

许长生笑笑,继续吊他胃口:“可是这位居士最近几年都不给人看相了,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因为干这事儿就得泄露天机,折寿啊!就说这位居士道行深远,他也扛不住老天爷总来秋后算账啊。”

“不怕,我有钱!”

“有钱也未必行啊,还得看您的诚意。算了,我就说这么多,两位请吧。”许长生嘿嘿笑着,冲暴发户男子拱了拱手。

看着这对夫妻走远了,许长生迅速摸出手机拨通,接电话的人劈头就问:“有肥羊上门了?”

“都说了那叫棒槌不叫肥羊,你别整得像绿林大盗一样行不行?”

许长生啐了一口:“瘦杨,今天是你轮值扮‘居士’?听着,来人是一男一女,像是夫妻,也可能是大款带三儿来的,属于有钱还特怕没人知道的那种,这把能削多少,就看你的能耐了。”

“哎,谢谢了啊老许!你看你帮了咱们兄弟这么多,却不肯分润一点好处,兄弟们都过意不去了。就从这次开始改改规矩吧,以后来了棒槌你都拿两成怎么样?”

“打住,这钱我不会要,嫌脏!何况我成你们的事情,也坏过你们的事情,大家算是恩怨两消、做个朋友就好。”

许长生连连摇头:“我的命你又不是不知道,年年撞太岁,瘟神跟我是老朋友。没办法,必须要积阴德、换阳寿。”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行吧,都随你,兄弟们反正记下这份情谊了。”

挂断电话,许长生心中一片坦然,边哼着小曲儿,边收拾清楚了小摊儿,挑着向山下走去。

他唱得是:“观棋柯烂,伐木丁丁,云边谷口徐行。卖薪沽酒,狂笑自陶情......”

第三章 命运的车轮从头上碾过

如果命运是千娇百媚的韩~国女~团,许长生就是被摇个没完的大白腿,抖动频率太快,永远找不到人生方向。

周岁时他好端端坐在婴儿车上,车轱辘却突然断了,结果在医院里足足呆了仨月;七岁时上小学,背着小书包迎着朝阳唱着动听歌谣的许长生刚走出家门就踩在隔壁女娃儿扔的西瓜皮上,脑袋当时就开了瓢。

初中遇非~典全校第一个中招的是许长生,高中遇禽~流感第一个中招的也是许长生......到了大学时期就更糟糕了,直到现在许长生的遭遇还是同学会上最佳的聊天题材,同宿舍的几个哥们儿已经根据他的事迹改编出无数个大段子小段子素段子荤段子,每次一讲出来,女同学们都笑的不要不要的。

许长生的霉运没有因为大学毕业而结束,怀揣着梦想和激情在成功的道路上放马驰骋一日看尽长安花永远是别人家的事情,就像‘别人家的孩子’那样不真实且虐死霉运狗。

许长生毕业后就失业了,作为一个普通工人家庭的孩子,哪怕要找到一份普通工作都有些困难;每次挤到招聘单位的摊位前许长生都是一脸懵逼,这要啥专业的都有,怎么就没有要哲学系的呢?

n次碰壁后,许长生抑郁了;邻居们从此经常见到穿着睡衣一脸胡茬子在胡同口溜达的许家小子。最后连他父亲都看不下去了,拉过来‘啪啪啪’就是十几个大耳刮子,别说,这一串耳瓜子下去,还真打醒了许长生,让他痛下决心离家出走了。

走的毅然决然、风潇潇兮易水寒。

不过半个小时后许长生就回来了,因为快到饭点儿了。

许长生的老爸看着他就乐,两父子乐着乐着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笑过哭过,该抑郁还是抑郁,被这病缠上可难好,为了给许长生治病,许老爹带着他跑遍了大半个华夏,什么享受国~家津贴的大专家、什么隐藏在某条小巷子中的老中医、海归的博士、卖野药的、看风水相面的、跳~大神的......

结果谁都没能给许长生看好病,许长生却是真真正正走遍了江湖,上到医学庙堂、下到犄角旮旯,北马南茅、江湖八大门,他是一一瞧了个遍,忽然有一天就豁然开朗了,不但是抑郁症好了,他还成了能让别人抑郁的高人。

比如今天这对暴发户夫妻,被他这么一指引破个财都还是小事,说不定就能被瘦杨他们给坑得也得回抑郁症。不过遇到像俩妹子那类纯洁的小花朵儿,许长生反倒会提醒她们不要上当受骗、年轻轻的要远离封建迷~信这一套。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嘛,许长生感觉自己就是君子、是高风亮节的活雷~锋。

“何大爷,吃着呢?”

楚都云龙山一年前就对游人免费开放了,不过山门口还是有人轮值。今天轮班儿的何老头儿也是许长生的熟人,是个老鳏夫,中年丧妻,儿子女儿都在外地工作,说起来也可怜。许长生经常会带些酒菜跟何老头儿吃喝,两个苦命人越喝越有,还真成了忘年交。

隔着值班室的窗玻璃就看见何老头儿正在吃面,稀里呼噜吃得很是香甜,满脸都是幸福的表情。

有时候幸福就是这么简单,一碗热汤面打俩鸡蛋就成。

“小许,今天收的早啊,还没吃呢吧?大爷这有热汤面,来一碗?”

何老头打开值班室的门,热情招呼着。

“不了不了,今天收摊儿早,剩下的东西都被我吃了,饱得很。今天是去茶棚看葛大爷的日子,估计他这会儿正盼着我呢,可不敢耽误了。”许长生笑着摆摆手道。

“小许,你是个有心人啊,好孩子。哎,要是我那儿子有你一半......”

“得,何大爷您抬举我了,这可不成啊,我迟早会骄傲的。老规矩何大爷,我这担挑先放在您这儿,明天来取。”

“行啊,放这里大爷给你看着,保证短不了东西。见了葛老头儿给我带句好,管他还记不记得我呢,都是个心意。”

“行嘞,您老放心!”

许长生乐呵呵地冲何大爷点点头,转身走出了山门。

***

葛大爷现居茶棚异常人类研究中心,也就是俗称的‘精神病院’。这是一个远离尘世喧嚣、少却浮世争斗、心远地自偏、悠然见南山,有无数‘哲人’出没的世外桃源,特好的地方,真不骗人。

许长生跳下出租车,看了眼计价器,拿出十五元钞票给了司机,大咧咧地道:“剩下的五角钱不用找了。”

“哎你弄清楚没有,算上燃油费,是你欠我五角才对啊?”司机大哥抬头看了眼茶棚精神病院的招牌,喃喃念叨了一句:“碰到个精神病,算老子倒霉。”

许长生回头一笑:“大哥,你见过自己打着出租来精神病院的病人吗?”

回答他的是刺耳的引擎声,司机大哥这脚油门踩得又狠又急,许长生这回眸一笑太瘆人了。

走进医院,一路上跟医生护士和形形色色的病人打着招呼,聊着不咸不淡的话,许长生慢慢晃荡到了主病区的住院大楼,这里居住的多半是已经没啥希望的病人,基本都是要将精神病院当成养老院的角色。

到了这里,许长生简直就是如鱼得水,跟回到了自己家差不多。他当年犯病的时候,也曾经在这里住过小半年时间,跟医生护士们处得跟亲戚一样;后来还是老爹感觉不太对劲,如果任凭儿子再这样住下去,小病多半也要养成大病了,这才带着他走南闯北遍访各类高人,许长生这才终有一日豁然开朗,不但恢复了正常,还成了个人精。

来到七楼‘人格分裂病区’,下了电梯许长生就看到该病区最美丽娇俏的小护士阿雪正一个人趴在办公台上发呆,一双修长的美腿交叉着绞在一块儿,蜜桃型的小皮~股鼓得高高的,嘴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在唠叨什么。

许长生蹑手蹑脚地靠近后才听到阿雪正在感慨——‘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好文采啊,这茶棚精神病院就是牛,任凭什么样的人到了这里,最多半年,都能成哲人。

阿雪半年前来到这里当实习生的时候,还是个虾子般活蹦乱跳的小姑娘呢,跟人聊着聊着就会兴奋的小脸通红跟个大苹果一样,这不是说深沉就深沉了?

许长生估计再这样呆上半年阿雪都能成当代诗人,到时候可以改个名字,叫顾雪,写首诗,可以叫‘两代人’。

葛大爷不是说过麽,茶棚人与外界的隔阂不是病人和正常人之间的分歧和互不相容,更像是两代人的代沟那样,如水火冰炭般无法沟通。

这是多么富有哲人灵光的高谈妙论啊,谁能想到这话竟是出自一个老疯子之口?

许长生就从没把葛大爷当成普通的老疯子,这老头儿和这里的病人似乎完全不同,有时候比他爹还活得明白;而且博学的很,当年就经常跟他讲《二十四史》《资治通鉴》,点评之精妙,易教授袁老师也不过如此,这样的人会是疯子?天才还差不多!

“啊,老许,你来了?”

女孩子的第六感就是厉害,许长生明明没摸阿雪的小蜜桃儿,连话都没说一句呢,阿雪就像被蝎子蛰了似的跳起来,拧过头瞪大了眼睛看他:“你怎么来了,又犯病了?”

“您盼点好成不成?我这是来看望葛大爷的。你干嘛呢,什么人生寂寞如雪的,失恋了?”

在许长生看来,只有失恋才能让一个活蹦乱跳的女孩子突然变成老气横秋的哲人。

“好多人都走了,好多熟悉的面孔......”

阿雪扁扁嘴,眼圈儿都红了,看似要哭。

“别哭别哭,我都没带糖......你倒是说清楚啊,什么好多人都走了?说得怪怕人的。难道是有老病友过世了?也不能啊,这里的人个个无忧无虑,又不是身体有病,活得可比外面人都轻松呢,就说有个意外吧,也不能一走就走好多人啊。这里的风水我看过,可不是阴煞聚集之地。”

“去去去,人家又没说是那种事,你别乱猜行不行啊?”

阿雪白了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是越~狱啊!足足七十一个病人呢,同一天全逃出医院了,现在全市的公~安都炸毛了,满世界的找他们呢!”

“啊?”

许长生一听也傻了,精神病院逃出去七十多个病人?这可是大事件,必然是有预谋的啊,想了想,他又问阿雪:“带头儿的是谁?”

第四章 ‘葛仙翁’

其实许长生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某位老爷子,这位天生就是个不安定分子,是搞事情的不二人选。

“放心,不是葛老爷子,带头儿的是黄主任。”

阿雪眨动了下好看的大眼睛,压低了声音道:“前天晚上,月黑风高......”

“得了,你就甭渲染气氛了,拣重要的说。”

许长生快被这个小丫头给气乐了:“你这丫头啊......哎,你等等,刚才说什么来着,带头儿的是黄主任?”

茶棚精神病院这次算是在全行业内出名了。精神病人‘越狱’原本不是什么稀罕事情,几乎每年都有大猫小猫两三只越过重重布防奔向自由世界溜达溜达。可以往都是病人单独行动,人数少、影响不大,接到群众举报后,医院的外勤人员就会在第一时间将‘越狱者’绳之以法,镇静剂大大的伺候,因此也不会造成恶劣影响。

可这次不同,这次的‘越狱’行动有组织、有预谋、内外勾连声势浩大,光病人就是七十一个,加上黄主任这个‘精神领袖’刚好凑足了地煞之数,这尼玛是要祸乱天下啊?

黄主任名叫黄好强,学历不算太硬,却有着丰富的从业经验,经他手治疗过的病人可谓是遍及三教九流,有很多还是楚都历史上可圈可点的风~骚人物,在他的精心照顾下,有很多最终痊愈,走出了茶棚精神病院。

有这些曾经的病友在,黄好强就是茶棚精神病院的一面旗帜,院长廖学兵就曾经拍着黄好强的肩膀夸奖他是‘茶棚之宝’,凡事就连廖学兵都得让他三分。可谁能想到,这位‘茶棚之宝’可真成了院里的活宝,竟然率领七十一个患有严重精神分裂的病人逃了出去,当真是开行业先河的空前之举。

听完护士阿雪的讲述,许长生忍不住仰天长笑。

倒不是他幸灾乐祸,实在是这事太解恨了,想当年他在茶棚住院的时候,廖学兵还是科主任,不知道下令给他打了多少镇静剂,想不到啊,这个‘大魔王’也有今天!一想到廖学兵在卫生局领导面前的惨样,许长生就心花怒放,比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还要通畅舒服。

“老许,你这人怎么幸灾乐祸啊?”

阿雪撅着小嘴儿,有些愤愤地瞪着他。

“我跟廖学兵的恩怨,你不懂。”

许长生嘿嘿一乐:“你啊,还是太年轻了,像这种事情哪年不得发生几次,不过这次人多了些而已,要相信咱们的公安干警和外勤同事!行了,别这么看着我成不成,刚上市的玫瑰香葡萄,你尝尝?”

说着从提兜里取出一串葡萄,塞进阿雪的小手中,把个小护士开心地跟什么一样,瞬间就丧失了阶级立场,笑眯眯地靠到他身旁,拿肩膀轻轻碰了下他:“哎,都说你是葛大爷的干儿子一样,看来真没错啊,这葡萄可贵,得二十多一斤呢,你可真舍得。”

“这话说的,谁让老爷子喜欢呢?钱算什么。”被阿雪拿香肩一顶,许长生心头微漾,不着痕迹从她身旁绕开,向葛大爷的病房走去。

楚都的夏天分外炎热,住院楼里虽然是开着中央空调,这一路走下来也让许长生微微冒汗。走到三零八病房门前,许长生更是一皱眉,这还没开门呢,就感到有阵阵热风从门缝里透出来,尤其还伴随着一股子汗酸脚丫子臭的古怪味道,这老头儿,肯定是又折腾开了,可真不让人省心啊。

就听门内还吟唱呢‘世人唤我葛仙翁,离脱舟楫望长生,搜索一味先天药,十丈红尘死却生......’

这老头儿真是越来越疯了,大夏天的关门关空调玩寒暑不侵的神仙把戏还不够,居然都开始妄论生死了。许长生听得连连摇头,一把推开病房门,捏着鼻子冲了进去,看都不看那个盘膝坐在飘窗上的老疯子,第一时间就是开窗户开空调开排风,然后迅速冲出门外,捂着鼻子等待。

“许家小子,这么一点点暑热都承受不住麽?看来你是没把我老人家的话放在心上啊,传给你的养气之法从来都没练习过吧?你个没出息的......”

葛老头背对许长生盘腿坐在飘窗上,一头白发飘扬,病号服猎猎飞舞,颇有出尘之姿,就是声音难听了些,闷嘎沙哑,像个患了风寒的男中音。

“我还是别有出息的好,出息成您这样的半仙儿简直就是人间惨剧。”

好容易等房间内的味道散尽了,许长生才走进病房中,将手中提着的塑料网兜往桌子上一放,叮叮当当的乱响:“我这里有鸭头鸭腿和美酒,还有刚上市不久的玫瑰香葡萄,绝对天然绿色无污染、保证不是转基~因,您老是不是稍停这神仙之术,转过头来看一眼?”

“鸭头不错啊,是解放桥老陈家的?算你小子有心。”

人影一闪,葛老头儿已鬼魅般站在许长生面前,正低着脑袋在网兜儿里扒拉着,寻出一个鸭头咬了口,连连称赞:“还是小时候的味道啊......好吃。哎,你小子快倒酒啊?”

许长生嗤之以鼻:“又说疯话了。你都八十望四了,老陈的父亲老老陈也未必有你老吧?还小时候的味道......广告看多了留下了后遗症?”

“你小子懂个屁啊!”

葛老头儿晃晃脑袋,从许长生手中抢过一次性杯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我葛无忧岂会妄语!刚才那段话可是替几位老朋友说的......算了算了,我这几位老朋友虽在三界内,却已不属五行中,你这肉眼凡胎的估计也看不到。”

“疯话连篇、装神弄鬼。”

许长生摇摇头,打从认识这老头儿那天起,就经常听他说些疯话,要不怎么说是精神分裂科最严重的病人呢?老头儿的干儿子是楚都市出名的大企业家,生意做到走出国门,福布斯排行榜上的常客,有钱吧?可无论请了多少国内外的专家来,最后都被老头儿给喷走了,撂下一句话‘这位老爷子是治不好了,还是让他怎么开心怎么来吧’。

不过葛老爷子也做下过一件非凡之事,他自己是个疯子,却硬生生的治好了许长生。许长生到现在还清楚记得葛无忧跟他结成忘年交,而后每天都给他做心理辅导的事情。

你说怪不怪?老爷子当年可是茶棚精神病院里有名的大魔王,发起疯来让多少医生失去信心继而辞职、让多少小护士痛哭流涕开始怀疑人生?可每当给他做心理辅导的时候,却俨然一副大专家诺贝尔医学奖获得者的风范,讲经讲史讲社会讲人心,硬是把他从精神的牛角尖中一把拽出来拍在了地面上、从黑暗走向了光明。

“老爷子,你实话告诉我说,你究竟是不是装疯啊?否则当年多少神医都治不好我,怎么就被你给治好了?”

这事就连许长生的老爸都不甚清楚,许长生能好,固然是他父爱深重带着儿子走遍天下增广阅历而得,可是若没有葛无忧的初步点醒,许长生还不知道要溜达多久呢?说不定变成当代徐霞客之后都还是个精神病。

“呵呵,你说呢?”

葛无忧忽然停下手脚,也不吃也不喝了,无比严肃认真地望着许长生:“小子,你与我老人家有缘,这一世必有师徒之实你信不信?否则我老人家会花费心思给你治病?快着点,赶紧磕头拜我老人家为师,我老人家传你无上金丹妙要,让你顾道成真、得享长生!”

“切,又是这一套......”

许长生翻了个白眼,心说信你才是见鬼了呢。

第五章 ‘火龙真人’

拜一个老精神病为师,而且还要跟随他学习什么无上金丹妙要,长生不老的法门?许长生可丢不起这个人。学啥呀?学成一个长生不老的疯子,然后一茬茬地祸害茶棚的医生和小护士麽?

要不怎么说这老头儿是人格分裂了呢?整天价儿的金丹啊长生啊,看来这辈子是甭想出去了。

葛无忧见许长生不搭理自己,也不着恼,自顾自地继续吃喝,别看他是个八十多的老人,牙口倍儿好身体倍儿棒,连鸭骨头都能嚼碎吃了。他风卷残云般吃光了酒菜,又把玫瑰香葡萄提溜起来,舌头一伸一卷就是几颗葡萄落肚,吃得不亦乐乎。

吧唧吧唧吃光了许长生的孝敬,葛无忧长出一口气,伸出手道:“茶来......”

“得,给您备着呢,台湾乌龙。”

许长生从网兜里取出一瓶台湾冻顶乌龙,递给了葛无忧。葛无忧几口喝光后,盯着许长生看了一会儿,微微摇头道:“你这个小子啊,天大的机缘就放在你面前,却不知珍惜。我老人家开口要收徒,你还不情不愿的,简直是岂有此理。你可知道,当年我老人家在华夏修道界的名头?我老人家号称......”

“知道知道,您老人家名头高大对吧?号称火云邪神。”

“什么狗屁的火云邪神,你小子休要胡说八道!听清楚了,我老人家绰号‘火龙真人’,想当年华夏修道界三山五岭、诸岳道家,哪个不知、谁人不晓?若不是建国后......”

“行行行,您老人家是火龙真人成了吧?咱不当火云邪神了。”

许长生陪着笑,将一脸激愤的葛老头扶上床,取过床头柜上密封在塑料小包内的药看了一眼:“这是小雪送来的吧?是时候该吃药了......”

“什么!我老人家堂堂的火龙真人,雷法惊世、道行无双,还需要吃药?哎......你小子快着点给口水喝成不成?这药可真苦啊!”

葛无忧唠唠叨叨地吃完了药,忽然一把抓住许长生的手腕:“小子,你先别走,我老人家还有事情要交代。”

“要收徒弟就算了,我没啥兴趣。这里最近不是来了好多年轻人麽,您找他们去。”

“说得就是他们!谁让你小子推三阻四不肯正经拜师来着,我老人家百无聊赖之际,就传了几个外门弟子,给了他们一些旁门左道不三不四的修炼法门,结果这不就出事了?”

葛无忧用满是警惕的目光看看关闭的房门、又看了看窗户,压低了声音道:“你就没听说最近茶棚出了件大事?不能啊,你小子跟阿雪经常眉来眼去的,这小丫头片子能不告诉你?”

“我擦,你不会告诉我黄主任聚众‘越狱’的事情跟你有关系吧?”

十个精神病院的医生就有九个患有不同程度的心理和精神疾病,这可是权威报告上说的。许长生相信,以葛无忧的忽悠水平,说不定真能把黄主任给忽悠疯了,更别说那七十一个病人。看老头儿这一副鬼祟的样子,说不定自己最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这能怪我老人家吗?姓黄的痴迷道法,缠着我老人家不放,我老人家闲着也是闲着,就稍稍传了他些小道。谁想这小子竟不安分,居然背叛师门开宗立派,成立了一个什么‘三斗米教’,门下弟子七十一,跟着他修炼数月,个个都变成了疯子,这才最终酿成大祸......”

“得得得,您就别说了,我全明白了。这祸乱的源头,原来就是您老啊。”

许长生是哭笑不得,这老头儿的脸皮可真厚,自己疯的不行,还一口一个别人是疯子,自己还不能埋怨太过,否则这老头儿疯劲儿犯起来,说不定也跟着‘越狱’了。

这会儿也只能安慰他:“您老就放心吧,就您传下的那点‘道法’也不顶什么用。说到抓逃,医院的外勤同志和公~安干~警哪个不是行家里手?出不了什么大事!”

“你小子也太小看了我老人家的手段。”

葛无忧冷冷一笑:“那七十一个病人也就罢了,姓黄的还算有些慧根,人又比你小子勤勉百倍,却是得了我老人家百成中一两成的道法,就凭医院的那些白痴外勤和普通警察要抓他可是难得紧了。小子,你是我老人家的衣钵传人,抓黄好强回来你可是责无旁贷。”

“您老还是别开玩笑了。”许长生一听连连摇头。

“你小子不肯?”

“说不上肯不肯。黄主任我也认识,那七十一个病友中说不定就有老相识呢,他们这样跑到外面,说不定就会做下错事,按说我也不该不问。可是您老也知道,我连个工作都没有,平时就靠在云龙山摆个小香摊儿过日子,我哪有时间啊?生活艰难啊......再说了,黄主任都得了您‘火龙真人’的道法了,连警察都不是对手,我上去不也是白给吗?”

“也就是说你还是不肯了?”葛无忧冷冷地望着他,双眼开始发直。

“也不知道您是真疯还是装疯,反正我是没时间踩这趟浑水。凭什么啊?医院和公安局又不发我工资。”

“疯?哈哈哈,你说疯,是我就疯,端居草庐弃聪明,也曾人间行癫傻,也曾天宫斥群星,九九归一得大道,怀揣金丹藐众生。哎,你说疯,他我就疯,行云布雨寻常事,泽被人间功德兴......”

葛无忧一首道歌唱到半阙,房间内的味道可就变了,似腥似膻,热浪袭人......

许长生脸色一变:“靠,您怎么又尿床了!”

一把揭开被子,只见葛无忧身下早就是水漫金山,这老头儿居然在病床上摆开了九曲黄河阵!

“这下可好,回头护士就得批评您。咱别闹了成不成,我答应您了行吧?”

许长生哭笑不得,伸手就准备去扶葛无忧起身。可就在他刚一探身的这会儿,葛无忧微微闭合的双眼猛然睁开,射出两道半尺多长的金光,与他目光一碰,立即就控住了他的心神,把他一个龙精虎猛的青年生生定在了床前半分也动弹不得。

“开窍!”

葛无忧沉声一喝,两道金光如同实质般夺眶而出,一闪就进了许长生的眼中,同时右手迅速在空中点画,一个玄之又玄、浑若天成的符箓竟然凭空出现,被他右掌蓄势一推,拍进了许长生的双眉之间。

“啊!”

许长生此时昏昏噩噩,神智全失,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被他右掌一拍,却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惨叫,飞出去足有一米多远,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杀人了!”

听见动静探头进来的小护士阿雪刚好看到许长生被拍飞的这一幕,吓得尖叫一声,小脸煞白。

第六章 许家爹

第六章许家爹

在若干年以后,名动华夏的许长生回忆起这天发生的事情,仍是萦绕心怀唏嘘不已久久难忘。

葛老头儿手太黑、下手太狠,当时可是害他足足昏迷了两个多小时,据说他当时的心跳都降低到了每分钟不足四十下,血压更是高到了170,严重脑供血不足,意识几乎全部丧失,若非他与茶棚精神病院素有渊源,跟医生护士关系良好,说不定日后名震华夏的‘许大真人’就会被放弃治疗、夭折在了这家市级精神病院中。

在无边黑暗中醒来的许长生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小护士阿雪。

小丫头正趴在他床边,两只大眼睛红红地望着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抽动着鼻涕。见到他睁开眼,小丫头激动的鼓起了两个大大的鼻涕泡,一把抓住他的手道:“谢天谢地,老许你终于醒了。人家都担心坏了,呜呜呜......”

“不哭不哭,阿雪多漂亮啊,满脸都是眼泪鼻涕的可不好看。”

许长生大为感动:“还是你对我好,不枉我经常买零食给你吃。”

“呜呜呜,都是我的错,不该违反规定随便放你去探视病人......幸亏你没事,不然我今年的奖金一定会被扣光的。”

“我擦,阿雪你这是哭我还是哭奖金呢?”

许长生愕然,社会太现实,连阿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也是首先关心物质问题啊?

阿雪有些不好意思地擦干眼泪,柔声安慰道:“还有哪里感觉不舒服麽?葛老爷子好凶哦,竟然把你打出去一米多远,你头疼不疼,可别是脑震荡啊,说不定还会脑出血呢。”

“你就别咒我了,还脑出血......哎,被你这一说,还真是有些头疼。”

被阿雪这一提醒,许长生的注意力顿时转移到了头部,只觉两眉间有一块地方说不出的空洞,仿佛忽然没有了骨肉筋血的阻隔,直接就连通了外界。

这种感觉说不出的奇怪,试着伸手去摸,却发现皮肉完好,连半点伤疤都没有,可就是一阵阵的抽痛,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要从眉间冲出去,外界也有东西要冲进来一样。

忙把注意力转移开去,这种难受的感觉才减淡了些,试着伸动四肢躯体,倒是没有什么别的问题。

此时阿雪已经叫来了医生,都是熟人,给许长生把了下脉,笑嘻嘻地道:“葛老头儿这是第几次对你动手了?以前是打屁~股蛋儿,这次改打脑袋了?我说许儿,早就提醒过你了,离这老头儿远点,你非不听,以后要接受教训啊。”

许长生歪头看看他,笑道:“老张,我不是也劝过你麽?在哪儿做医生都好,茶棚这地方离得越远越好。你说你来了才几年,好好一个医学硕士都变成啥样了?现在还背着家人在网上买原~味不?这是心理病,得治!”

就一句话,姓张的医生和阿雪全都红了脸,许长生嘿嘿笑着,坐起身子伸伸胳膊腿儿,确定没啥大碍了,才脱了病号服要来自己的衣服换上,边下床边道:“没人难为葛老爷子吧?”

张医生白他一眼:“他老人家不给医院惹祸就谢天谢地了,谁敢难为他?”

“也对,葛老爷子的干儿子可是咱市著名的亿万富翁,给医院捐赠的钱数都数不清,谅你们也不敢得罪他老人家。”

许长生微微点头道:“那我就先走了,老张,你替我告诉廖院长一声,等哪天我有时间了,再来找他谈赔偿问题。来探视病人却被病人给打了,这要是传出去,茶棚医院的脸可都没了啊......”

张医生无力地道:“许儿,你又要敲诈勒~索咱们医院?”

“废话,这年头儿疯子越来越多,你们医院多趁钱啊?好歹这里也算我半个娘家,我就不能帮你们花差花差?”

这会儿额头也不疼了,许长生感觉一身轻松,嘿嘿笑起来道:“再说了,咱这叫索赔,应当应分、合情合理合法,老张你还敢有意见?”

“行行行,我惹不起你成了吧许儿?放心,话我一定给廖院长带到。”

“哎,这就对了,还得说老张你是个敞亮人。”

许长生哈哈笑着,大步走出门去。

许长生其实就是开个玩笑,怎么说茶棚精神病院也算他半个娘家,廖学兵这个娘家人再怎么不堪,也是个相熟的笑脸人,怎么可能说挥巴掌就挥巴掌?

自从治好了抑郁症,许长生经常会有意识的嬉笑怒骂,尤其爱跟熟人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保持这种心态不说能长命百岁,至少可以降低再次犯病的机率。

这年头儿病不起啊,老许家更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更是得不起抑郁症这种代表着精神病界先进消费力的富贵病。

许家的老宅就在楚都中心处的户分山上,楚都有句话,‘穷北关、富南关,有钱的才住户分山’,这说明许家祖上曾经富贵过。

不过从许长生爷爷这辈起便开始家道中落,他父亲需许多年又是个楚都四关闻名的玩家,结婚后没过几年,挺大的家产就被败了个七七八八,许长生的母亲连气带累,在他上大学那年就撒手人寰了。

许长生的母亲去世后,许多年这才收敛了些,开始正正经经过日子,家里才算勉强做到收支平衡。可好日子没过几年,许长生就得了抑郁症,这也多亏了许多年神经够大条,竟然硬生生撑了下来,若是换个普通人物,只怕早就被他的病给拖垮了。

也就是四处求医问药的这些年,许长生和父亲之间才算消除了隔阂,重拾起父子亲情。

被葛无忧这么一折腾,许长生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钟,见到院墙外放着的雅马哈250,就知道自己那位越是年老越风~骚、在户分山老头圈儿里大名鼎鼎的父亲已经回家了。

许多年在这许多年里就没怎么安分过,年轻时除了不嫖,吃喝赌是样样精通。许长生的母亲去世后他倒是戒了赌,也很少约上酒肉朋友去大吃大喝了,可最近几年又爱上了摩托车,买不起哈雷就整了辆雅马哈玩儿,经常自不量力地跟人家骑着大哈雷的飞车党飙车,还见天儿的组织什么自驾游,现在已经是楚都户外圈子中出名的老驴友了。

许长生不是没引导过老爹从事些适合老年人的活动,都五十多快六十的人了,下下棋打打牌养个花养个鸟的多好,做飞车党成什么话?

许多年倒也从善如流,可自打他混进户分山老头儿圈没多久,就直接引发了两次打架斗殴事件;一次是下象棋输红了眼,直接拿棋盘给对面的老爷子开了瓢儿,一次是为了争夺户分山最漂亮拔尖儿的广场舞大妈跟人斗舞。你说斗舞就斗舞吧,他老人家非得上演全武行,把年轻时候练得半吊子八卦掌都用上了,出手就拍翻了仨老头儿,涉嫌寻衅滋事。

要不是许长生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在几个老头儿和警察面前卖惨,许多年说不准就得蹲上几年大牢,别人家是儿子坑爹,他是爹坑儿子......

许长生蹑手蹑脚走到大门外听了听,发现家里没有喧哗吵闹的声音,就是他爹一个人在哼哼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摇滚乐,这才松了口气,今天老爹总算是没给自己惹祸。

“小子,什么时候学会溜门缝儿听音了?还不快给老子滚进来!”

“哎,这就进来了,爸,我买了八个菜码儿,今天咱们还是吃炸酱面怎么样?”

许长生暗挑大拇指,老爹这耳目真是灵敏,比很年轻人都强,好身板儿啊!

第七章 ‘老炮儿’许多年

在儿子许长生的眼里,许多年或许就是个惹祸精,可在21世纪追求酷毙炫的年青人尤其是年轻女孩子的眼里,耳朵上挂着暴龙墨镜一身皮衣皮裤胯下雅马哈250的许多年则是位典型的帅大叔、特有魅力的老炮儿。

那一头仿佛有意漂染而成的花白长发、那脸颊上不修边幅的斑斑胡碴、还有那廉颇虽老尚能斤半的酒量,真是酷毙了也帅毙了,这种人怎么可以混迹在老头儿圈子里呢?就该出没于飞车党黑~手党东星党洪兴党什么什么的其中,身边儿还得一左一右站俩佳丽,左边叫燕瘦右边叫环肥,而且随时都能为了红粉知己跟人茬架,这才是最美丽的画面!

不过许多年还是很有原则的一个半大小老头儿,前些年混迹在楚都飞车党中的许多年不是没惊起过一滩鸥鹭,也曾经后车座带上一个长发长腿的姑娘还能轻松赢了几个毛都没长齐空有大哈雷却技术稀烂的毛头小子。

在许多年最巅峰最高~潮的时期,许家基本是不用买菜买酒的。隔三岔五的就有穿衣打扮不像正经人家的小姑娘提着东西上门,这些姑娘们连正眼都不看许家的小鲜肉许长生,一个个摆明了车马说是要泡许多年这个老帅哥!

这场面......就是柳下惠也得沦陷吧?可许多年偏不,就是对娇滴滴的小姑娘没啥感觉,心头热爱的永远是广场舞大妈中的佼佼者。

对此许长生还是暗挑大拇指的,多大年龄就该办多大年龄的事情,父亲活得够明白;比那些年轻苦逼中年始顺身家丰硕后就去跨越年龄界限扒拉个同龄人闺女的家伙可是强了十万八千里。

因为户分山出过几个历史上有名的家伙,很多民居都被政府立法保留了下来。许长生家就是典型的北方老宅,虽然只有一进,东西厢房也早就坍塌了,坐北朝南的祖屋保存的却还不错,百十平米的小院中有一棵梧桐、两棵樱桃和几株椿树。

这样的老宅自带天然空调,哪怕是八月酷暑也不觉得怎么热。许多年弄了把竹躺椅,正在梧桐树下纳凉,飘逸的花白长发懒懒地束在脑后,工字背心大裤衩外加人字拖,还戴了副大墨镜,由内而外散发着一种慵懒、随意、颓废、苦~逼,压根儿不吊任何人的老帅哥艺术锅的气质,绝对能秒杀十八到八十岁的所有女性。

见到儿子回来,许多年甚至都没摘掉墨镜,懒洋洋地喝着泡到刚酽的茉莉花茶道:“又吃炸酱面啊,菜码够新鲜不?”

“放心吧,我的手艺还能错了?”

许长生呵呵一笑,直接钻进了厨房。

许多年年轻时也是个不大不小的富三代,吃过见过玩过,如今许家是穷了,可就算是吃最简单的炸酱面,也得要依足规矩;酱得是万通酱菜园的三年焖白毛豆酱,加油炒够了火候,菜码要有八个,而且都要精细新鲜,配料稍微差些老头儿可是要摔碗摔筷子的!

有这麽个老爹在,许长生的手艺想不好都难,不过半个多小时,热腾腾的炸酱面就端了上来。许多年接过碗,在鼻子下先过了过,微微点头道:“还成,勉强能入口。”

“爸,我做炸酱面也有几年了,就凭我这手艺,叫勉强能入口?”

许长生有些不忿,自己这老爹嘴巴也太刁了罢?

许多年其实就是嘴硬,真吃起来却是狼吞虎咽一般,十分钟不到就吞下一大碗炸酱面,还喝了碗面汤,把碗往身旁一扔,手摸着肚子舒服的直哼哼:“那是你没见过咱家富贵的时候,想当年你爷爷还在的时候,你老爸我吃得是山珍海味,喝的是玉液琼浆,小鬼子的和牛贵吧?你爸我只吃肋眼肉和肋排心儿,那味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您还是省省吧,您工资本来就没多少,还非得要办病退,结果好,现在一个月到手的还不足两千块钱。我也不容易啊,就靠摆个小摊儿过活,咱爷们儿能见天儿吃上炸酱面就算不错了,和牛什么的,您就当个念想儿算了。”

“那是你小子没出息!好歹也是个大学生,就不能找份正经工作,也混个白领金领什么的,让你老爹我跟着过几天好日子?在云龙山摆个香摊儿能挣几个钱?还不如瘦杨他们几个呢,人家好歹还能得个横财呢!”

许长生一听就怒了,放下筷子道:“瘦杨他们那叫设局蒙人,伤阴德的营生,我能去做?再说我这命您不清楚啊?天煞孤星、命犯太岁,之前也不是没上过班,结果总是被人家莫名其妙就给开除了!摆个小摊儿怎么了,那也是靠劳动吃饭,我光荣!”

“你光荣个屁,就你这点出息,日后能有姑娘肯嫁你?还不如你老爹我呢,就这几年,上咱家的小姑娘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吧?都是被你爹我的魅力所吸引!哎对了老儿子,这些小姑娘里就没有你能瞧上眼的?”

“您老拉倒吧,那些小姑娘都是来泡您的,哦,回头您再介绍给我,咱爷俩儿不能这么聊天儿吧?”

许长生听得哭笑不得,他爹这辈子也就是在他得病的那几年算是正常过,像个当爹的样儿,如今他的病好了,当爹的却又不正常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咱许家可不能在你这儿断了香火。哎,让你小子拥有跟老子我一样的魅力看来是太难,不过没关系,有钱还怕讨不到媳妇儿麽?儿子,咱们爷俩儿快要发财了!”

“怎么就要发财了,您该不会是惦记着要抢谁吧?”许长生一愣。

许多年嘿嘿一笑,取下大墨镜看了儿子一眼:“老儿子,咱住的这是什么地方?户分山!楚霸王项羽在这儿观过马、清状元李蟠、当代画家李可染可都在这里住过。你别看这里的房子旧,可是真正的古民居!现在的有钱人大富豪就爱买这种房子,今天来了个房产中介,说有人看中了咱家的老宅,出这个数啊!”

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头在许长生眼前晃了晃:“一千万!有了这笔钱,你小子娶媳妇还成问题麽?老子我......”

“您买大哈雷也不成问题了对吧?日后带上咱户分广场第一广场舞高手王大妈环游世界得多美啊?要我说啊,您就甭拿我结婚的事情说事儿,不是早就有高人给指点过了麽,我这个命娶不得媳妇儿,会害死人家姑娘的!除非是我自己能有大机缘、逆天改命!可我成吗,就凭我摆个小摊儿给人看看相、唱几句道歌装高人?”

许长生冷笑道:“爸,您也真敢想,咱家就剩这个老宅了,您也得给它败了是吧?您就不想想,这是我妈住过的地方,是我出生的地方!”

“废话,这还是你爹我出生的地方呢!小子,老子教你一句,‘丢下过去的包袱,才能展望未来好风景,放弃露天茅坑,才知道抽水马桶最方便’,你看看人家大老外,房子一卖环游世界,开始一段说走就走的旅行,这叫生活!你就听老子的,咱们把房子一卖,去全世界逍遥快活,不是说你的命娶不了媳妇儿麽?咱们找大老外当媳妇去,说不准你小子的命就此改了,日后顺风顺水。”

“顺风顺水?怕是我日后得喝西北风吧?”

许长生把碗往地上一丢,板着脸道:“这事情没得商量,您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我头疼,今天这碗筷您收吧。”

说完转身就走,看都没再看许多年一眼。自己这叫什么命啊,活生生被自家爹气得脑仁疼。

而且眉间那个地方又开始抽抽了,仿佛有一股股的冷风往里钻,让许长生心情烦躁,说不出的难受。

第八章 道窍初动

道窍初动时,能搭天地之桥,通虚空圣地,唯此神妙,只在一瞬也,少顷即复,为道家至憾。

***

许长生气呼呼地回到自己房间,关上房门,打开窗户,跳上床,双腿随意盘着,双手翻开放于膝盖上,摆出一个五心向天的姿势。

然后开始平静心意,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在一个固定的频率上,数十次呼吸后,吸气和吐气声渐渐变得微不可闻,可每一次呼吸,他的胸口都会高高鼓起,就好像一个大风箱。

人本来就是充满怀疑的动物,许长生更是见遍了天下神棍,熟悉无数江湖门槛,更加不会轻易信人,可他这种人却偏偏又对神秘领域充满了好奇心,远远胜过常人。

葛无忧这个老疯子成天念叨着金丹大道,吹嘘自己是个老神仙,虽然动不动就尿床,可是那套神仙理论倒也似模似样,唱起道歌儿来也是宗师级别的;许长生明明不信他,可是又无限好奇,有时甚至在想,这老头儿该不会像《功夫》中的那位‘火云邪神’一般,真是个高人吧?

反正葛无忧给许长生的感觉就是既亲切又陌生,对其无比好奇却又将信将疑。

这套打坐吐纳的法门也是葛无忧教的,当初许长生就没怎么想学,可禁不住这老头儿撒泼耍赖、各种威胁利诱,也就只得勉强学了。虽然不怎么深信,也没发现这吐纳调息能让自己变成武林高手,不过想来也没啥害处,尤其还有平心静气、帮助睡眠的作用,因此也会偶尔练习。

今天是真被老爹给气着了,脑袋疼的厉害,就想着吐纳调息片刻,睡个好觉,明天醒来又是清新世界。

说到底外面那也是自己的爹,老头儿脾气古怪,这辈子就没讲过几次道理,自己要是还不想办法开解自己,还不得被他活活给气死了?

这次吐纳调息似乎与以往不同,随着心思潜入一呼一吸之中,眉心处传来的疼感渐渐消失,先前感觉有阵阵冷风钻入,说不出的难受,此刻却感觉凉爽舒适,仿佛是三伏天在体内打开了空调一般。

起初还只是由内而外遍体生凉,到得后来,就连整个房间的温度都仿佛跟着下降了不少,不过许长生并没有感受到身外的变化,心思第一次深深潜入到了某个神秘难言的空间之中。

许多年似乎还没消气,正在外面叮叮当当地刷洗碗筷,时不时叫几声:“臭小子,这么早跑到房间里做什么,真不陪你老子说说话了?你就不想想,这间老宅说是古民居,可是都破败成什么样子了?如果能卖上一千万,给你换套高层住宅难道不好麽?再给你两百万娶媳妇儿,剩下的钱给你老子安渡晚年,一举多得啊,你不再考虑考虑了?”

许长生只是充耳不闻,此时真正是心无旁骛,进入到一种玄之又玄的境界中。

这套吐纳调息法他虽然只是断断续续修习,却也坚持了两年多时间,却从未有过今日的感受,该怎么形容呢?简直就是柳暗花明、别开洞天!

一股暖流如春日冰融,悄然出现、潜流无声,正从他体内慢慢生发,缓缓向全身蔓延。许长生大喜之下,起初还想用意念控制这股暖流,像武侠小说中描绘的那样运转多少个周天,却发现根本不受自己的控制。

他从两三岁开始,就经常遭遇不测、命运多桀,早就养成了凡事随遇而安的性格,也不着恼,干脆放开身心,任凭这股暖流在体内自发运转。想不到如此一来,正合了道法自然的天地至理,这股暖流越发运转如意,渐渐壮大起来,最后竟一路直上,向他双眉之间而来,竟是要直接冲击他的上丹田!

“叮!”

许长生只觉仿佛有利器击中了自己的眉心额骨,耳朵里也发出仿佛金石交击的异响,同时眼前微微一亮!

此刻他双目微微闭合,任凭体内暖流自发流转,‘正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是在无意中踏入了无我无物的玄妙境界,自然不会是他主动睁开眼睛,而是从他眉心之间,隐隐透过了光亮来。

透过这层朦胧的光亮,许长生‘看’到了身外的景象,房间中的家具、家电,以及正在院中擦拭雅马哈250的老爹......

这些人物环境似幻似真,统统笼罩在一层层的氤氲青气中,让许长生心头一跳:“道窍?这是传说中有道全真修炼道家功课必须经历的过程啊?我从来没有正经修过道,虽然接触过各种江湖门派、也见过无数号称大师的人,却没有见过一个正经修道者,统统都是骗子!难道这世上真有正经的道法,难道葛大爷真是个隐世的高人?不对,这个世界上哪里会有什么神仙道法,我这肯定是被老爹气着了,精神分裂!”

想到这里,许长生一阵心慌,自己是患过抑郁症的,这种病很容易因为遭到某种刺激而复发,而且一旦复发就必然加重,就有很大机会转变成精神分裂的严重病情。现在他这种情况,很像是精神医生所言的精神分裂前期症状!

“不好!”

许长生想从这种古怪的状态中退出,弄盆凉水洗把脸,让自己冷静一下,可是任凭他怎样努力,却好像鬼压床一般,身体竟然不听大脑的指挥,就连想要动一下小拇指都是难比登天。

许长生心中大骇,这次完球了!早知如此,自己又何苦去管老爹卖不卖老宅?何苦跟他一个糊涂老头儿置气?他愿意败家就让他败去好了。为人子者,当以顺者为孝,哪怕老爹是个败家子儿呢,也该由得他去!

一时思绪万千,悔恨、自怜、愤懑、多苦,甚至五蕴行识都有离乱的迹象,如果不能早早从这种状态中脱身出来,许长生说不定真的会变成一个精神分裂患者。

不过许长生的耳力却变得分为灵敏,外面微风习习、鸟鸣虫斗、甚至是老爹擦洗摩托车时有污泥从车体上脱落的细微响声都清晰入耳,忽然听到山下有引擎声轰鸣,渐渐由远而近,停在了自家门前。

已经是晚上六点多钟了,谁会这个时候登门拜访,而且还是开车来的?难道是老爹所说的那个买主?

第九章 夜访

“这就是那个许长生家?”

涂装着蓝白色警徽的标志408‘嘎吱’一声停在了许家老宅门前,王强打开车窗看了看夜色中的这栋古民居,稍稍有了些兴致。

这栋宅子位于户分山山腰处,很有些远离都市喧嚣的意思,此时夜色低沉,凉风习习,让他精神微微一振,连日来抑郁的心情也似乎好了许多。

“是的王队,这就是茶棚精神病院廖院长和楚风公司叶董事长推荐的那个许长生家。”

“嗯,有关他的资料都汇总过来了没有?你现在给我详细说一遍。我还是有些怀疑......廖院长也就罢了,叶董事长居然也推荐他来协助咱们,他小子有这么大的本事麽?”

不是王强过于谨慎,而是他这几年有点儿走背字儿,很不顺遂。原本以他的资历早就该捞个分局局长干干了,可偏偏就在提升的当口儿,上面空降下来一位局长,他则被安排做了市局第一刑警支队支队长。

结果他一上任,楚都就大案频发,有几起大案要案侦破难度极大,犯罪分子都是高智商,线索被断得七七八八,到现在还挂着呢,上面对此很不满意。

王强撸起袖子召集了一帮精兵强将正准备大干苦干一百天,就是拼了老命也第把这几个重大疑难案件给结了,不想茶棚精神病院又出事了,好好的一个科主任居然带着七十多个病人上演了一出‘飞越疯人院’的戏码儿。

这尼玛的叫什么事儿?那可是七十多个精神病人啊,就等同七十多颗定时炸弹,随时可能让整个楚都乌烟瘴气。

这次光靠片儿警和茶棚的外勤人员是不顶事儿了,涉案的精神病人太多,而且是有组织、有预谋的‘越狱’行动,一个处理不好,后果将极其严重。所以上级就将这个光荣而且艰巨的任务交给了刑警一大队,还拍着王强的肩膀鼓励他‘王强同志,这个案子交给你,是组织上对你的信任,要把握机会啊......’..

起初王强也没当一回事儿,不就是几十个病人麽?精神病连起码的逻辑思维都是混乱的,抓这些人还不是手到擒来?可当他真正开始接触这个案子时,才知道这案子太坑爹,简直可以让他这种老警察都开始怀疑人生。

这些病人逃出精神病院后竟然没有四散奔逃,回家看望个老婆孩子什么的,而是在黄好强这个始作俑者的领导下紧密团结在了一起,并且在逃出精神病院八个小时后,就成功‘攻占’了楚都南郊太山的一处土地庙。

这帮人扯旗立杆,自号‘三斗米教’,也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活动经费,还印制了传单,到处给人散发,说什么要拯救世人、离脱苦海。

也就是精神病能搞出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来。虽说没有打砸~抢杀~人放~火,成立非法组织也不成啊?这要是传到上面去,事情可大可小。

现在警察已经包围了土地庙,与一帮精神病僵持不下,只是狗咬刺猬难下口......这帮家伙手持竹刀木枪公然拒捕,在黄好强的组织下,进退有节攻防有法,而且这帮人脑袋有病,四肢发达,战斗力极为可观,又是凭险拒守,警察竟然一时拿之不下。

其实主要还是投鼠忌器,这帮精神病毕竟不是犯罪分子,一个个都是无民事行为能力人,别说枪动不得,就是下手稍微重了打伤几个,舆论也必哗然,王强真要愁死了。

现在他非常需要一个熟悉、了解这些精神病的中间人,最好还得是八面玲珑,嘴皮子够溜的人才。茶棚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熟归熟,却泰半时间都站在这些病人的对立面,显然是不合适的;放眼楚都市公安系统,也没几个是从精神病院里出来的、有这经历的他也过不了公务员考试啊?这一时半会儿的让王强到哪里划拉人去?

还得说人家廖学兵廖院长急人所急,‘临危’向王强推荐了许长生这哥们儿,几乎是与此同时,楚都首富楚风集团的董事长叶天明也把推荐电话打到了市局。

接到上级通知,王强就巴巴地赶来了,甚至在赶来的时候才想起要手下调查有关许长生的一切信息。

“队长,关于许长生的信息传过来了。这小子家里往上数三辈儿也是个富贵人家,就这山腰上半数的宅子都是他家的,不过从他爷爷那辈儿起就家道中落,他父亲又是个玩主儿,败家好手,已经折腾的没什么钱了。他母亲去世的早,父亲已经病退,整天跟一帮飙车党混迹,据说有很多辣妹就喜欢这老头儿,整天儿的上门泡他......”

听到这里,王强一拍大腿:“娘的,这老头儿可够风~骚的。”

“谁说不是呢?要不说许长生也不容易呢,大学毕业后找过两份工作,都被人给辞了,还得过抑郁症,在茶棚精神病院住过得有小半年。病好后也没什么正经工作,就在云龙山摆个小香摊儿,也卖香也卖些吃食,还给人免费看相......”

“这小子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王强一皱眉。

“那倒不是,据园林局的人说,这小子其实是扛着红旗反红旗,不但不坑人,还专门坏那些江湖骗子的生意,园林局就冲这才特别允许他在云龙山摆摊儿的......”

坐在副驾的刑警队员笑道:“不过这小子的江湖门槛儿极精,是个老油条,整天的坏人生意却没被人打断腿,还跟那些江湖骗子称兄道弟。”

“哦,这倒是有点意思......走吧,去见见这小子,或许真能帮到咱们。”

王强很好奇,从资料上来看,许家这爷俩儿可都不是省油的灯,都是生活在社会底层,而且都是老江湖。许长生在茶棚精神病院呆过,跟这些外逃病人都是老熟人,又擅长忽悠,廖学兵推荐他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叶天明那边是怎么回事儿?一个在云龙山摆香摊儿、专坏同行生意的野算命先生怎么就跳进楚都首富的眼睛里了?

这事儿透着稀罕,有点意思......

第十章 我是好市民

许多年打开院门就见到三个警察冲他笑,前面那个年龄稍大的二级警督还算正常,后面那两个年轻的警察就有点吓人了,都是标准的露出八颗牙齿,快赶上高速公路的收费员了。

今天是农历十四,晚上七点多就有好大一轮月亮,月光之下有三个傻乐的警察站在面前,许多年不紧张才怪。他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警察,顿时缩了下脖子:“三位警官,我......我最近遵纪守法,可没非法飙车啊,赌更是早就戒了......”

“怎么了老许,听你这话,以前是不是经常违法犯罪啊?呵呵......”

出身片儿警的王强极擅与人沟通,很是自来熟地拍了拍许多年肩膀,微笑道:“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王强,咱市局刑警支队的支队长。这次来不是找你,是找你儿子......你儿子是叫许长生吧?”

许多年一跺脚:“我就知道,这小子整天跟些江湖骗子混在一起,早晚要出事!王队,他该不会是犯了诈骗的案子吧?”

知子莫若父,许多年算计着老儿子也就能犯个诈骗罪,尤其跟廋杨这几个江湖老千混久了,整天在河边晃悠,说不准就会被泥星子溅一身。

想到这里,他迅速掏出一根中华烟:“王队长您抽烟,您看这样成不成?您跟这两位同志在院子里坐会儿,喝会儿茶,我叫那小子出来,这也能算自首吧?政~府的规矩我知道,抗拒从宽坦白从严......哎,您看我这嘴,一紧张还给说反了!”

王强看看他,也不解释,只是笑道:“行啦,还是带我们去见你儿子吧,是在开着窗户的这间屋麽?他这是在干嘛,打坐?”

隔着窗户王强就看到许长生一本正经地盘腿坐在床上,心里暗暗发笑,这小子还挺会来事儿,在家里还装呢?

“完了,连自首的机会都不给一个......”

许多年心中懊恼,一面跟着王强向许长生的房间走去,一面在心中盘算,梳理自己的社会关系;可惜他想了一遍,也没发现自己有哪条人脉能跟公安系统搭上边儿的,只得无奈放弃。

王强走进房间,见房间内只开了床头柜上的台灯,灯光昏暗,还是侧着照向一旁,映得许长生一张脸半明半暗。再看看这小子摆出个五心向天的姿势,双目微闭,仿佛根本没听到自己走进来一样,心中暗觉诡异,便示意手下打开房间主灯。

“你就是许长生?我叫王强,是市局刑警支队的,这次找你......哎,你倒是听到了没有?”

床上的许长生仍是端坐如故,仿佛根本没听到他的话。

“许长生,这是我们市局的王队长......”

“儿子,你就别装了,究竟犯了什么事情,弄得警察都找上门来了?”许多年急得跺脚:“你听到没有,还不快下床?态度好一点,争取政~府的宽大处理!”

许长生依然稳坐‘云床’,别说回话,甚至连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

“这小子太会装神弄鬼了!”

王强有些着恼,不过他此来是有求于人,可不是执行公务抓犯罪嫌疑人,也只能耐下性子来。许多年却是心里发慌,偷眼看看王强,见他神色变幻、脸色阴晴不定,还以为这位王队长恼了,心里一急干脆走到许长生面前,狠狠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臭小子,你是要作死麽,再装老子我削死你!”

“叮!”

许多年这巴掌看似用力,其实是用了八卦掌中的‘提’字诀,掌心一粘许长生的额头,就暗中提掌泄力,虽然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其实根本就不重。可对许长生来说,却是恰到好处,救他于急难之中。

被老爹这一掌拍上,许长生只觉眉心一松,耳中叮的一声,那层始终攻之不破的膈膜终于被体内神秘暖流完全冲开,一道道无比清凉舒适的能量从眉心方寸之地涌入,与他体内暖流相遇之后,就仿佛两军会师,尽皆开颜,相拥着转入他的四肢百骸、无数经脉血管之中,所到之处,竟是说不出的舒服快意。

感觉就像是一个中老年人,原本因为身体器官渐渐老化,各种各样的不舒服、难受,却在某天清晨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青春飞扬的少年时代,周身舒泰、脱胎换骨!

许长生霍然睁开双眼,笑道:“爸,谢谢你啊。”

这小子一定是疯了。

莫说王强他们看得莫名其妙,许多年心里都是一阵打鼓,臭小子挨了自己一巴掌,怎么还感谢起自己来了?是了,还是这小子聪明,知道东窗事发,警察来抓人,所以要装疯扮傻?

这得立即配合啊?许多年背对着王强等人,冲着许长生就是一阵挤眉弄眼:“儿子,你是不是又犯病了?哎呀,这可麻烦了,你之前可是得过精神病的!”

精神病患者比天大,法律都制裁不了!我儿子现在犯病了,警察又能怎样?许多年感觉自己太聪明了,简直就是智计百出,是个天才。

许长生看看自己老爹,没接话碴儿,起身走下床,看看王强他们道:“三位警官是来找我的麽?请坐请坐,站着多不合适啊?你们可别听我爸瞎说,我可没病,好着呢。”

王强笑着点点头,和两名刑警队员落座在沙发上,许长生笑道:“爸,你也坐吧。别紧张,你儿子是个守法好市民,这三位警官可不是来抓我的,我猜他们是有求于我,而且还是急事儿呢。”

“喝?”

王强闻言一愣,仔细打量了许长生几眼,笑道:“听你的意思,好像知道我们找你是为了什么事情?”

“呵呵。”

许长生慢悠悠取来几个杯子,给王强三人倒了热水,然后才坐到他对面,仔细看看王强道:“我不光能知道你们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还能看出王队长你这几年流年不利,凡事不顺,心情很抑郁,你说对不对呢?”

“哎呀?”

这下子不光是王强,两个刑警队员也听傻了,这小子不简单啊?资料上说他是个野相师,忽悠人有一套,可如今看来,这好像是位有真材实料的大师啊?

只有许多年暗中撇撇嘴,心里直乐,小子,你行啊,这套忽悠人的江湖手段你也敢往警察的身上招呼?

王强却是真被许长生给镇住了,认真地看了他几眼道:“你说说看,我是怎么流年不利了?”

人都有好奇心,堂堂市局支队长也不能例外,许长生一见面就说出他这几年的遭遇,还真是把他给震住了。好奇之下,竟然忘记了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

第十一章 许大师出马

“我看王队应该在三十岁左右,能否问下你的贵庚?”

许长生笑了笑,一脸的高深莫测,像个敬业的神棍。

“嗯,我今年三十二周岁......”

许长生问什么王强就答什么,不会像普通问相者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什么相关信息都暴露出来,三句话不到就让人套个七七八八。他这是要亲自验证许长生忽悠人的本事,如果本事不够,就算有廖学兵和叶天明的推荐,也是不敢放手让许长生去跟那帮精神病接触的。

毕竟他是这件案子的主要负责人,万一出了什么纰漏,廖学兵和叶天明可不会替他分担。

“这就是了,三十一岁观凌云、三十二岁观紫气,凌云紫气都是位于眉毛部分,以开扬为上,不锁眉心,不生倒毛,兼且眉毛光泽柔润,眉根可见,毛顺而不乱,上下起伏,则主流年运势强,财、运俱佳。可是王队的眉头却有倒毛逆生,眉形粗乱,必招心境苦恼,诸事有心无力,勉强去做却惹来处处碰壁......”

许长生微笑道:“这是仅凭流年命相就能够看出的,王队去年和今年最为不顺,凡事遭遇挫折,有力难伸,心情抑郁。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像这种流年命相,就是瘦杨这种神棍都能随口说出来,而且会比许长生表现的更为‘专业’,其实根本就是相家编篡出的骗人玩意,每个年龄段都有对应的解释。遇到问相的人,他们往往先是察言观色、一步步诱导,等到把问相人摸个八九不离十了,再搬出这套理论,立收慑人之效。

许长生玩的其实并不新鲜,只不过他和普通的神棍不同,根本不需要什么察言观色的过程,而是一眼就看出了王强流年不利,然后顺着他的年龄找说辞就成了。

有老疯子葛无忧铺垫在前,许长生努力精进在后,加上许多年一记八卦掌来得正是时机,寻常修道人努力数十年都未必能够打开的道窍竟就这样被许长生突破成功了。

道窍一开,能引天地灵气入体,感悟阴阳五行等各种能量,就算是牢牢打下了道基;另外还有一桩好处,就是能望人气、望地气、望天下国运之气!

单以人气而言,分为紫、青、黄、红、白。紫色为贵,是帝王之气,如果有此气者佐以帝王相,在封建社会就是皇帝、现代社会也为一国元首。白色最贱,是普通人之气,气之冲盈大小,则主人的流年。

比如像开国太祖这样身怀紫气的大气运者,如果遇到流年不利,则气如游丝,一样得受远征辛苦、爬雪山过草地;白气的普通人如果流年行大运,白气如云盖,一样可以下气压制上气,如果有高人指教,甚至可以借流年运势碾压上气,夺其气运。

许长生虽然没正经修过道,却因为常年混迹江湖,对这些杂学并不陌生,早就知道有望气一说,道窍初开之后,就已经悄悄观察过这三个警察;两个刑警队员都是普通的白气,气粗如手指,主流年中平,除非有高人不惜逆天而行为他们夺取气运逆天改命,否则这辈子最多也就是混个副科级了。

王强却不同,许长生一眼看到他头顶有红气散逸,顿时就吃了一惊。

不简单啊!‘人气椒红,百里牧民’!

在古代,这就是正七品的前程,放在现代社会,这是能做到市局级干部的。只是王强这两年流年不利,头顶红气细如发丝,如果没有高人相助,说不定还会被人夺去气运,最后变成平庸之命。

许长生还真没想到,随便一个警察找上门来,日后居然就是个市局级的高~官;王强如果日后不出意外,一步步稳稳走下去,楚都市公安局长的位子多半就是他的了。

“你是说我的眉毛有问题?”

王强有些狐疑,四处张望了下,许长生这里也不是大姑娘的闺房,连面镜子都没有。于是就转头看着自己的手下,问道:“我的眉毛乱吗?”

两个刑警队员都快被许长生给忽悠瘸了,这小子可真是大师哦......王队这两年屡屡碰壁,就是市局最大的倒霉蛋儿,居然被他一眼就给看出来了?不行!回头可得找个机会问问这小子,我媳妇儿是不是主破财,要不怎么每年双11都剁手呢?看看有法子破解破解没有......

心中存了先入为主的想法,再看王强可就别扭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尤其是那两条眉毛!怎么就这么难看呢,看得人难受!

天地良心,王强这两条眉毛其实就是普通人的标准,普通人若是不纹眉不画眉,谁的眉毛还没点毛病?就是有天生丽质的极品眉毛估计也跟王强个糙老爷们儿没啥关系。

何况就是百分百没毛病的眉毛,也未必能一直保持在完美状态,主人心情郁闷了、上火了、身体某处有了炎症了、亚健康了、营养不良缺乏维生素了,都能体现在眉毛上,还能找不出个毛病来?

于是两个刑警队员小鸡啄米一样地点头道:“有!队长您这眉毛的问题可大了去了,不光是有倒毛逆毛啊,这眉尾也有点断,这是断眉吧许先生?”

两人年龄都比许长生大了一两岁,而且做警察久了,很少对普通人用这样的尊称,可是这会儿心里都拿许长生当大师了,不自觉地就用上了敬语。

许长生咂咂嘴,深深点头道:“两位没看错,是断眉啊......非常不好。”

“哎......队长这流年啊......”

俩警察叹口气,对王强投去无比同情的目光。

“行了,你们俩看啥看,都是党员,不要搞这些唯心主义!”

王强瞪了俩手下一眼,心里老大的不乐意。

在这种事情上老爷们儿跟老娘们儿没啥本质区别,都爱问吉不问凶,被许长生这一通埋汰,心里能痛快才怪呢。

许长生笑道:“对,怪力乱神的事情咱们就不说了,要讲马列、讲唯物主义......就说王队来找我的事情吧,要是我没猜错,王队是因为那茶棚精神病院病人‘越狱’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你还真成半仙儿了。”王强忍不住笑道:“我就奇了怪了,这你怎么又知道了。”

“条件判断和逻辑判断......”

许长生想了想道:“我一个在云龙山摆香摊儿的平头老百姓,能有什么事情值得王队长连夜来访?唯一可能与我有些关连的案子就是茶棚精神病院这事儿了,毕竟我也曾经是这家医院的病人,跟他们都熟,做个中间人什么的是最合适不过了。”

王强目光一闪,深深看了许长生几眼,点头道:“聪明,逻辑缜密、心细如发,判断力惊人,你不做刑警真是太可惜了。”

“呵呵,王队高抬我了,对你们这行业我可没啥兴趣,再说我也不是学霸,可没信心通过公务员考试。王队就别客套了,说吧,需要我什么时候去配合你们,怎么配合?”

“你没有条件?”

许长生答应的这么痛快,倒是让王强有些意外,按许长生的资料来看,这小子应该很难缠才对。

“不是说了麽,我是个好市民,配合公安机关是每一个好市民的义务嘛......”

第十二章 相持不下

王强心中虽急,却还是没说出让许长生连夜赶往山神庙的话来,这样表现的太急切,会显得没有城府,而且许长生是无条件协助警方,可不是他的下属。

最后约定明日一早来接许长生,王强便和两名手下匆匆去了。临走时许长生‘亲自’把他们送到门外,警方的车走远了,依然含笑挥手,风度极佳。

“刘备找诸葛亮出山都得三顾茅庐,你虽然不是诸葛,可他也不是刘备啊?凭什么人家一说你就巴巴地上赶着帮忙?老儿子,老子今天教你一招儿,日后遇到这种事情,该端着就得端着,尤其是面对警察,否则会招人看轻的!”

别看许多年在王强面前一副恭敬的样子,那是因为他毕竟有过‘黑历史’,见警察就发憷是他这种人的天性,可是打心眼儿里却是最不待见警察的,许长生今天这样做,让他很是不满。

凭什么啊?警方现在可不是往常的苦哈哈了,有事儿没事儿就罚赌罚昌的,有钱!做好市民行啊,先聊聊好市民奖的问题嘛?少说也得大几千起,直接给咱还不要,得有小报记者采访,附带一面锦旗,好说歹说咱再‘万般无奈’的收下,然后发表一段简洁睿智的心灵鸡汤,这才是正经的路数嘛。

“您是说钱吧?”

许长生笑着看了看他:“知道我为什么没提任何要求吗?”

“为什么?”许多年瞪眼道:“你傻呗。这年头儿还有白用人的道理麽,警察也不行啊?就算不多要,要上个四五千块钱,也够你爹我去西藩穷游一趟了?你就不知道你爹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亲自走一趟天路,来一次洗涤心灵的旅行麽?”

“知道,不就是那条炮火连天的天路麽?”

许长生嘿嘿笑起来:“我也想去,不过还是等以后有钱再说吧,这笔钱却是不能着落在黄主任和七十多个病人的身上。这些都是我的老病友、甚至是好朋友,我不提任何条件就肯协助警方,就是因为他们。警方其实不是真的没有办法,只是不想扩大影响才来找我,我多耽误一天,这些病友就多一份危险!”

***

王强是个敞亮人,次日上午足足到了九点才来车接许长生;这是怕许长生作息时间与他们公安不同,来得早了好像是在催促人一样,太不礼貌。他这人看似粗豪,行事却是心细如发。

从户分山到太山只有不到二十分钟车程,警车沿着山道一直行到半山腰才停下,前面不远处就是黄好强他们据守的‘土地庙’了。

太山虽是楚都最高山,却比不上云龙山有许多历史人文古迹,除了每年太山庙会的时候,基本没什么游人来。这倒是方便了警方行动,许长生还在车里就见到土地庙外围到处都是警戒的警察,甚至还有持枪的特警。

“这些特警同志之所以会持枪,是怕别有用心的坏分子借机闹事,其实就是起个威慑的作用,并不是真的要对这些病人用枪。”

“呵呵,王队不用解释,我明白的。”

许长生有些意外地看了王强一眼,这种事情原本王强是没必要对他解释的。王强这样做一来是为了表示对他的尊重、二来也是怕他兔死狐悲、对警方的安排不满,这人行事缜密、又懂人心,这就怪不得他有气运在身了。

跟着王强下了车,来到临时搭建的指挥所中,王强递过来一个军用望远镜,哭笑不得地对许长生说:“你看看黄好强和这些病人的手段吧,都快把这间土地庙经营成军事堡垒了。”

王强一开口,指挥所里的几名警官都跟着摇头,个个面色古怪。

“有这么夸张吗?”

许长生接过望远镜来一看,当场就笑得弯下了腰,一个劲儿的咳嗽,王强皱着眉头帮他拍了几下后背才缓过来。

尼玛,这帮家伙也真是能折腾啊,果然没弱了咱茶棚精神病院的名头!

这才不到三天时间,黄好强居然就带领着七十多个病人在土地庙前修筑了一道像模像样的‘城墙’。

这道城墙还真挺像那么回事儿,墙体居然有近两米高,是用山上随处可找到的山石和树枝堆砌起来的,下方有简陋的城门,上方有女墙、马面......

许长生甚至还看到了一个用枯树枝堆起来的箭楼,拿望远镜仔细一瞧,发现里面有个面貌熟悉的家伙正握着把土制的木弓探头探脑地往外瞅。

城墙上还插了好多面用树枝破布做成的旗帜,旗帜上的图案充满了后现代抽象主义元素,画的乱七八糟歪歪扭扭,没人知道是什么玩意,倒是最中间的一面上写了四个大字——‘三斗米教’!很有几分颜真卿的神韵,一看就知道是出自黄好强的手笔。

这城墙建的太专业了,贴着土地庙而立,偏偏这土地庙左右后方都是几十米的山崖,不破城墙你就休想进到庙里去。病人们居高临下,手里都是削尖的木枪木刀,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警察除非是动枪,催泪弹在这种露天的城墙上都起不到多大的作用。

许长生从一名女警察手里要了份病人名单,稍稍浏览几眼就笑了起来:“原来黄子也在里面,这就不奇怪了......这个病人叫张玄黄,是学土木工程的、尤其擅长古建,这城墙设计肯定是出自他的手。”

王强哼道:“他倒是过了设计瘾,我们的麻烦可大了。本来这样一道土城墙也算不了什么,两个爆破专家就能搞定,可这些人只是精神病人,又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不好上太激烈的手段啊。小许,如果你能劝说这些病人放下武器、‘开城’投降,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回头我替你申请好市民奖,不光有奖杯奖状、还有奖金。”

“这些都是小事儿,我关心的是这些病友,不然才懒得来呢。”

许长生想了想道:“围困他们最少有两天了吧?其实等到他们没了食物和水,自然会放弃抵抗,你们就这样着急?”

“你的这帮病友有时候比正常人还要聪明,他们占据这个土地庙后,就抢~劫了山下一间小超市,弄到的食物饮水足够支撑一个星期。我们可等不起啊,消息如果传出去,说上百号警察和一群精神病人僵持了足足一个星期,还不让人笑掉大牙了?”

王强苦笑道:“所以局领导给我的时限是三天,今天可是最后一天了。”

“这时间可有点紧迫啊......”

许长生一皱眉,还真是有些棘手啊......

许长生正琢磨着,一名警察跑进了指挥所,有些急切地道:“王队,二队的常威来了!”

“他来做什么?这个案子是我们一队主办的,有他们二队什么事儿?”

王强闻言顿时色变。

第十三章 风雨土地庙

“东风吹,战鼓擂,这个世界上究竟谁怕谁!哎,谁怕谁!”

就如王强的心情一般,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变得阴霾,丝丝细雨飘洒下来,似乎是要撩动他的一池心波。

土地庙里的精神病人们也好像是故意凑趣儿一般,阵阵歌声飘出土城墙,声音铿锵有力、还有些热血沸腾,王强越听越烦,狠狠一拳打在办公桌上,回头瞪视着刚刚走进指挥室的一名二级警督道:“常威,你是什么意思?”

站在他面前的警察约摸二十五六岁的年龄,细皮嫩肉的,鼻子上还架了副无框渐变色近视镜,书生气逼人,跟他的画风完全不同,一看就是个学院派出身。这个年龄能坐上市局刑警二支队队长的位子只能是学院派出身,而且学历还得足够高、足够硬。

面对王强的喝问,常威只是微笑:“王哥你别误会,听说你们快三天了还拿不下这帮精神病人,上面有些担心,派我们来也是要协助一队。你放心,我这趟来就是出苦力的,有了功劳还是一队的。”

听了这话,许长生都不由多看了常威几眼,知识分子就是知识分子,会说话啊。如果常威的二队能够迅速解决问题,哪怕不争功,甚至还把功劳谦让给王强,上级会怎么看?

常威这是大争蕴于不争之中,真正的上乘手段。

这人的气运远远比不上王强,可是头顶白气却大如华盖,而且隐隐有光华射出!

‘人气光芒射斗牛!’这已经不是流年运强可以解释的了,此人必然是多年努力拼搏、用心学习、没有不良嗜好、克勤克俭、这才能有如此景象,如果再顺风顺水几年,他就可以抢夺上气,成功改变自身气运。

天生气运强的人最多令人羡慕,能够靠自身努力一步步改变气运的人就很令人欣赏了;所以许长生没搭话,自己跟王强不过泛泛之交,犯不上为了他去打击一个一直都在努力的人,这太不公平。

“你......”

王强瞪着常威看了好久,咂巴咂巴嘴,硬是无话反驳。彼此都是同事,常威的做事风格他太了解了,这人万万不会假传圣旨,二队这样‘踩过界’,一定是得到了上级的认同。

只不过在上级认同的过程中常威做了什么就无人可知了,这个白面书生的手段哪是他一个大老粗能够窥探的?

可是这种怀疑根本无法放上台面,他更没办法用这个作为理由来指责常威。

有些郁闷的王强看了一眼许长生,见这小子正一脸轻松的对自己微笑,才感觉心中有了些底气,冷笑道:“你能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这时候他倒是不着急推出许长生了,自己跟这帮精神病僵持了快三天都没啥结果,你一个白面书生难道就会有办法了?扯淡!你不是要争功麽,那就等你碰了一鼻子灰后老子再想办法摆平,也让上级看看,还得是老子这种扎根警界十年的老警察靠谱儿,学院里出来的白面书生始终是‘纸上谈兵’的赵括。

“很简单,擒贼先擒王!”

常威笑道:“带领这些精神病人逃出精神病院的是那个黄好强,他也是唯一的正常人,所以我们有理由认为,黄好强是一切行动的组织和谋划者。虽然我们不知道黄好强为什么要成立这个‘五斗米教’,也不知道他占据土地庙的真正意图,可有一点却是可以肯定的,只要先拿下黄好强,做好他的工作,再让他出面来劝说这帮病人,就有很大机会‘和平’解决问题,相信这才是上级领~导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是正常人的思维,而且逻辑清楚,计划也没毛病......可惜啊,你终究没在精神病院呆过,又哪里知道精神病院的医生护士如果疯起来,比普通的精神病人更可怕?做黄好强的工作,然后让他去劝说这些病人,做梦吧......”

许长生忍不住又看了常威一眼,心中暗叹,这人精明干练,倒是个有能力的,可惜缺少生活经验。

“说得倒是简单,可你以为这土地庙是这么好进的?除非是上激烈手段!可是这里的都是精神病人,并不是犯下大案的悍匪,万一出了问题你负责?”

王强还是冷笑:“到时候我可不扛这个雷!”

“要进土地庙不难,就算这里面都是精神病人,他们心中也一定有柔软之处容易攻克。比如说家人......”

虽然王强的态度很不好,常威却没有一丝火气,仍是笑着解释。

“家人?呵呵呵......”

王强呵呵笑起来:“小常同志,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你以为我这么多年是白混的,你想到的办法我早就试过了,结果是三个字,行不通!”

“何以见得?”

“何以见得?呵呵,这些精神病人的家属我们早就找过了,可是你猜结果如何?这里的病人最恨的不是医生和护士,恰恰是这些将他们送进了精神病院的家属!这些家属来到之后,险些引发更严重的问题,如果不是我们准备充足,说不定就会酿成大祸!”

常威摇摇头:“我说得不是找这些病人的家属,而是黄好强的,他可不是精神病人。”

“常队这次只怕错了......黄好强的父母去世早,又离了婚,最不幸的是,他八岁的儿子在一次旅行中被他的前妻弄丢了,这件事整个茶棚精神病院无人不知,你想找他的家人,莫非是要找他的前妻不成?”

这次连许长生都摇头,常威的方法不错,可惜调查工作做得不够,说不定真是把黄好强的前妻给找来了,那不是火上浇油麽?

这件事王强也是调查过的,笑眯眯地望着常威道:“你听清楚了?”

“听清楚了,所以说现在黄好强最亲的人只有他这个儿子,不过还好,就在今天上午,我找到了黄好强走失的儿子,黄天赐!算下时间,他应该快要到了。”

常威的话音刚落,就见一辆依维柯警车从山下急驰而来,到了近前车门打开,从车上调下两名警察和一个八九岁大的男孩,同时陪伴在男孩儿身边的,还有一名中年男子。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楚都第一人民医院心理病科的周主任,周主任不仅是楚都心理病学的权威,同时也是享受国家津贴的国字号名医。有他在,说服黄好强和这些精神病人就有了更大的把握。

“好好好,准备得够充分。常威,这就是你说服上级的本钱了吧?”

王强怒极反笑,常威为了找到这个孩子不知道花费了多大力气,却一直将自己瞒在鼓里,算计得可真好啊!

“那现在王队不反对我们二队的协助了罢?”常威笑道。

“不反对,不反对,我哪里还敢反对?常队算计高明,城府比我这个老家伙更深十倍,我王强只能说佩服。”

“过奖了,王队始终是我的老前辈,这样夸我我可承受不起啊。”

常威笑笑,转身下令道:“二队所有成员,立即开始行动!”

“慢!”

许长生一步跨到常威面前拦住他道:“请常队等一下,这个黄好强恐怕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

“你就是廖院长和叶天明董事长推荐的那个许长生吧?许先生,刚才只顾和王队说话,有失礼之处还请谅解。”

常威轻笑道:“这个案子自然是不简单,但是也没有你想得这样复杂,还请许先生让开,不要影响警方办案......”

“哦?那好那好,算我多事了。”

许长生一笑,就在王强和常威顶牛儿的时候,他再次以道窍观察,发现了土地庙里有些异常,只是一时间还无法证实自己的判断;拦下常威,也是看这个人努力上进殊为不易,如果栽在这个案子上太过可惜了。

谁想到常威竟然不领情,那也就只能随他去了,反正自己已经提醒过他,也算尽过了一份心力。

第十四章 朱砂黄纸五帝钱

常威不算坏人,至少不应该是小说中的典型反派;恰恰相反,拿了一个博士和两个硕士学位的他是个勤奋上进可以成为年轻人偶像的榜样级人物。

竞争对常威来说就是个永恒的主题,从小学一路上来,他不知道击败了多少对手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王强也不过是他上升路上的竞争对手之一罢了。

而且他还是个心细如发的人,哪怕已经有了九分把握,依然要请来周仁这个心理病学的专家,另外还精挑细选了三名刑警队员陪同前往;这三个手下都是自由搏击的好手,在全市局警察系统比武中排名前十的存在,哪怕就是出了什么纰漏,也有绝对把握保护周主任和黄天赐离开。

暗暗摸了下藏在警服下的小型电击棒,常威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队伍完全没有隐藏自己的意思,而且常威步子迈的很慢、步伐很随意,脸上还带着微笑。按周主任的说法,这样的前进方式会降低精神病人的紧张度和威胁感;不隐藏队伍故意让对方发现,则会让这些精神病人在潜意识中认为是自己掌握了主动,从而降低他们的攻击性。

“这小子,准备的还真是够充分的......”

王强哼了声,他也是老刑警了,自然看出了常威的刻意安排,虽然表面不屑,心里其实还是有几分服气的。

“准备充分,结果却未必会尽如人意啊......”许长生微微摇头。

“许老弟,你似乎是看到了什么,却没有告诉我们?”

“不是不想说,是还没有完全看清楚,怕说错了徒乱心意。”

许长生微微眯起双眼,望向渐渐走近土地庙的常威一行。

王强皱了皱眉,转身发出一系列的命令:“各单位注意,如果常队他们遭遇危险,不惜一切代价救人!狙击手进入指定位置,全部换上麻醉弹,听我的命令行动!”

一名刑警队员道:“王队,我们没有麻醉手枪这种装备,如果在步枪上使用麻醉弹,仍然可能使目标重伤甚至是死亡,风险很大。”

“常威他们可能更危险!照我说的做,如果出了问题,我来扛雷!”

常威的措施显然收到了效果,他们一行人渐渐逼近土城墙也没有引起精神病人的过激反应,只是有一名精神病人从土城墙上探出头来,用土制弓箭瞄准了常威,喝问道:“来者何人?”

念得还是京白,跟唱戏一样。

周主任走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对常威道:“这人疯得不轻,你也得念京白,这样才能让他进入状态,在潜意识的驱使下做出种种行为,这样对我们更为有利......”

常威点点头,捏着嗓子道:“吾名常威,楚都公~安一警察是也,特来求见教—啊主!”

“怎么?你这个警察,要见吾家教—啊主?”

“正—啊是!”

“哈哈哈,吾家教主,源出东方、继寿得昌、仙福永享、寿与天—齐,尔等一介凡人,岂能说见便见,还不快快离去,否则定斩呀不饶!”

王强看得想笑,想想又不太合适,只得拼命忍住,压低了声音问许长生:“这个病人你认识不,怎么还一套一套的?”

“他是唱大武生的出身,是个戏疯子,演戏演成魔障了......”

许长生叹道:“经常拿自己当高宠、赵云,在病房里开大戏,好多医生病人还去看呢,看今天这意思是又开新戏了啊......”

常威倒也冷静,双拳一抱道:“且呀慢,你家少教主在啊此。”说着将黄天赐拉到面前,对城山戏疯子道:“还不速速回禀,若有延迟,你家教主怪罪下来,你也难逃责惩!”

戏疯子微微一愣,他本来是个逻辑混乱的精神病,可这会儿入了戏,全是跟着潜意识行动,而十本戏中有九本在这种情况下是要回禀的,根本都不用怎么考虑,于是念道:“你且在城下啊等候!”一转身,来了个大亮相,口中唱道:“提精神我且将下城去也,转回身报教主家人喜讯!”

蹬蹬蹬,这人跑下土城墙去了。

过了能有十几分钟,用树枝荆棘编制成的土城门被几名精神病人打开,戏疯子走出来一抱拳:“教主有请,贵客请来!”黄好强还真答应见面了。

“如此多谢了!”

常威抱拳答谢,与周主任和三名刑警队员簇拥着黄天赐走进了土城墙。

望着城门轰然关闭,王强叹口气道:“还真被他给弄成了,黄好强见到自己失散的儿子,一定会万分感谢他,再加上有周主任这个心理学的专家在,有很大机会说服黄好强啊。”

“怕只怕常队长他们是进去容易出来难啊......”

许长生眯着双眼,紧紧盯住了土地庙,眉心处的无数根眉毛无风自动,形成了两个顺时针旋转的涡漩;外面雨下的渐急,却是有雨无风,根根雨线都是垂直落地,这个临时指挥所更是个四面不透风的军用帐篷,也不知是从哪里来的风搅动了他的眉毛,说不出的诡异。

“难道他们会有危险?”

常人都是问吉不问凶,这是因为心中多是信凶不信吉,警察也不能例外,听许长生这样说,王强不觉有些担心。

许长生不语,只是望着土地庙方向,约摸又过了十来分钟,忽然见到一股旋风从土地庙升起,竟然将土地庙上方的一些麦秸、瓦片统统卷起来,噼里啪啦摔出去好远。

王强和很多警察也看到了这股旋风,心中只觉万分古怪,今日太山有雨无风,就在这股旋风升起的时候,临时指挥部外面都没见有一丝风起。而且这股旋风来得急去得快,无根无源,诡异无比。

旋风消失不久后,就见有几个精神病人走上土城墙,从上面扔下了好多件衣服来,赫然是一套套的警服!

“常队长他们恐怕是出事了!队长,要不要下令强攻?”一个手拿望远镜负责观察的警察叫起来。

“千万不要强攻,你们攻的越紧,恐怕麻烦就会越大。”

许长生轻轻叹了口气,眉间诡异的涡漩已不知在何时消失了:“王队,你如果想解决这个案子,就得按照我说的去做。”

“你要怎么做?”

“把人都撤了,就留下你跟我......另外,给我准备上好的朱砂、桃木板,如果急切之间找不到桃木板,质量优良的黄纸也成......”

许长生想了想又道:“另外再准备两套五帝钱,要快!”

“你让我撤了人,还要准备朱砂黄纸......”

王强有些哭笑不得地道:“许老弟,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另外五帝钱是什么玩意儿,听都没听说过。”

第十五章 仙家不出山海关 上

五帝钱是一种民间最容易得到的法器,有着挡煞、防小人、避邪、旺财、祈福之功能,分为大五帝、小五帝。

大五帝钱指的是秦半两、汉五铢、唐朝的开元通宝、宋朝的宋元通宝和明朝的永乐通宝,小五帝钱,是指顺治通宝、康熙通宝、雍正通宝、乾隆通宝和嘉庆通宝。

王强做警察多年,笃信唯物主义,是一个坚决的无神论者,对这种东西自然是一脸茫然;不过朱砂、黄纸什么的他还是知道的,电影电视里茅山道士用的符箓不就是用这些画出来的麽?都是些封建糟粕!

所以他这句反问,其实更多的是反驳,只是碍着许长生的面子,要讲究方式方法。

“你若是信我,就别说什么玩笑话,而且动作要快,迟了常队他们虽然没有性命之忧,受些折辱却是免不了的。”

许长生暗暗摇头,就知道王强会有顾虑,如果真不信自己那就算了,自己也不是公家人,言尽于此。犯不上人家怀疑你,你还要上赶着替人家卖力。

再说土地庙内若真是那种存在,他也没有十分的把握,要不是为了黄好强和这些病友,才懒得冒险呢。

“你们几个开车去山下,购买许老弟需要的这几样东西......老霍,你们的人如果不用枪展开强攻,有没有可能出现伤亡?”

姓霍的特警队长想了想道:“因为对方都是精神病人,我们无法以正常人的标准做出评估,所以出现伤亡的概率很高。不过我们会尽力控制,争取就是让咱们的人受些伤害,也绝不能伤及这些病人。”

“这样就好......我的意思是你派几个精锐手下翻墙进去,与对方初步接触,摸摸他们的底。常队带去的人都是精兵强将,身上又都藏了电击棒,居然会被几十个精神病人这么快就搞定了,这事情透着古怪。”

王强微微犹豫片刻便做出了决断,一方面派人去购买许长生需要的东西,一方面准备派特警展开一轮试探性攻击,主要目的还是要摸摸底,侧面求证许长生的话。

许长生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土地庙里有某种神秘不可说的存在,否则也用不上什么朱砂黄纸,可王强多年树立的世界观让他很难相信许长生的话。

鲁迅先生不是说过麽,一碗酸辣汤,耳闻口讲的,总不如亲自呷一口的明白,今天王强就要呷一呷这碗‘酸辣汤’。

这会儿雨越下越大,正适合发动奇袭,五名精挑细选的特警精英借着雨幕的掩护,迅速潜行到土城墙下方,在观察人员的指示下,同时将飞虎爪抛上城墙,沿绳而上。

“进展的不错!”

王强挥动下拳头,心中稍稍放松。

“啊!”

忽然一名特警队员发出惨叫,从城墙上摔落下来,另外四名特警也接二连三从城墙上跌落。

“怎么回事!”

特警队长面色惨变,他实在是看不明白,刚才这五名队员爬得好好的,并没有遭遇的任何攻击,怎么会五个人同时跌落?

因为下雨墙体湿滑?扯淡!这五名特警队员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怎么可能出现这种低级失误?更何况就算是有人不小心阴沟里面翻了船,也没有这么齐整的吧?五个人都是爬到一米左右跌下来,而且还排名不分先后,跟事先商量好了的一样?

幸亏爬得不算高,五个特警队员又都是身体倍儿棒的大小伙儿,摔上一跤没咋地。当即就有人上去扶着五人撤回来,特警队长一挥手,又是五个人冲向土城墙。

他还就不信邪了,这次还能再摔下来?

“噼里啪啦乒乓......”五名特警,无一幸免。

再来!

连续上去了四五波人,全都是爬到一半从城墙跌落,也就一米来高,最多崴个脚脖子什么的,倒是没伤着人。

“这......”

特警队长寒气直冒,傻傻地望着王强,实在是不敢再下命令强攻了,今天这事儿透着股子邪性。

王强也看傻了,难道真有这么邪?很想自己亲自上去试试,琢磨了下还是算了,万一这次是从两米高摔下来怎么办?自己也是三十多的人了,老胳膊老腿儿的......

“行,还知道不可伤人。这就对了,伤了公家人,你再想出山海关可就难了!”

站在王强身旁的许长生一直都在观望,忽然冷不丁冒出了一句。

“许兄弟,你刚才在念叨什么,什么山海关?什么伤人不伤人的?”

王强感觉脖颈子后面直冒凉气,想想许长生刚才要的几样东西,这会儿开始有些相信了。

“我是说里面‘那位’,既然他知道分寸,那就还能谈......”

许长生道:“王队你是公家人,有些事情不用问太多,等我要的东西一到,按我说的把人都撤走就行了,后面的事我来处理。你要是不信我也没关系,我来这里本来以为就是面对一些老病友、做些说服劝解工作就行了,现在看来却是个大麻烦。如果不是为了这些老病友,这趟浑水我可是不愿意趟的。”

王强一咬牙:“行,就听你的!霍队,带你们的人撤到山下吧,我不给电话不要再上山......小武,让我们的人也撤下去。”

名叫小武的刑警愣了下:“队长,你真要这么做?我们的人一撤,万一里面的人冲出来,要再找他们可就难了。”

特警队长也道:“老王,你考虑清楚了?万一出了问题可就是大事件,我怕你扛不住啊?”

他级别和王强一样,不过这次行动是王强的总指挥,只要特警队不出现重大失误,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这儿。不过两人私交不错,他还是要劝王强想清楚。

刚才的事情是挺古怪,可世界上古怪的事情多了,最后不都被科学家一步步解密了麽?如果因此就相信一个年轻人的话,把人都撤下去,那可就太过冒险了。

“队长,许兄弟要的东西都买来了......”

特警队长话音刚落,一名刑警队员挑开军用帐篷走了进来,手中捧着朱砂、黄纸和两串五帝钱:“这几样东西附近没得卖,我们是赶到楚都古玩市场才找到的。”

王强接过东西看了看,问许长生道:“这些东西合用不?”

许长生接过来翻看几眼,微微点头:“品质一般,勉强能用。”

“好!就这么定了,除了我和许兄弟留下,其余人都给我撤下去!”

王强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今天的事都给我把嘴看严了,谁都不能泄露出去,听明白了没有?老霍,你也帮我交代交代手下人,算我欠你个人情。”

“放心,今天咱们特警队也没面子,说出去自己的脸还要不要了?”

特警队长点点头,深深望了许长生一眼,转身走出了临时指挥部。

第十六章 仙家不出山海关(下)

王强从小就落下个毛病,好奇心一起,就爱围着目标打转转,十分钟不到,他已经围着许长生转了七八九十个圈儿。

“王队长,您能消停会儿不,这样会影响我画符的。”

许长生哀叹一声,整整桌上的黄纸,拿狼毫重新沾过了朱砂,再次聚气凝神。

没办法不紧张啊,画符的门道他是懂不少,可真正画这东西还是头一次,瘦杨倒是个画符的行家,可他些符管不管用只有天知道,反正多半都是蒙事儿。

今天这符是必须要画成的,否则拿什么做本钱跟土地庙里的那位大仙儿谈判?

这也就是机缘巧合开了道窍,体内开始炼精化气,眉眼间能引渡一丝天地灵气,许长生觉得自己可以试试。

万一失败怎么办?许长生早有算计,里面这位大仙儿虽然跑到关内胡作非为,却终究不敢真正伤人,说不得自己到时候厚起脸皮跟对方谈一谈。

就是不知对方是胡、常、黄、白中的哪一家,若是胡黄这样的文仙还好,遇到常白这种武仙就有些麻烦了,若自己不展露两手,就算能谈也得落在下风,最后要做出很大让步。

“老疯子说过,修道人有的闷头儿练上几十年,把命功练到了小说中武林高手的程度也开不得道窍;我现在道窍打开,已经算是半个高人,就算修为尚浅,画几张护身的符咒难道还不成麽?”

许长生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缓缓下笔。

王强忽然停下脚步,圈儿也不转了,死死盯着许长生的笔尖。

一直到现在,王强依然对画符这种传说中的事物存有极大的疑虑。

其实画符说难也不难,新华书店出售的道书上都有记载、甚至是百度都能搜出好多符菉图样,可是说难也极难。

首先找到的符样必须要正确,鬼画符完全没用,而且就算找到真正的符箓图样,要画成也非一年半载的功夫,要将符箓的画法完全吃进心里,像熟悉自己的身体一样熟悉它,然后还要一气呵成,不可有丝毫偏差,如此画出的符箓能不能起作用还得看运气。

如果不是真正性命交修的玄门正宗,就得拿出达芬奇画鸡蛋的毅力来学习这门功课,成功的机率就跟十万名画家中出了个达芬奇一样。

许长生走遍江湖,像瘦杨这样的江湖‘大师’也不知道认识了多少,还真没见过几张灵符,多半的符菉都只是起到个心理安慰作用而已;可是这一次,他想要成功画出灵符来!

倚仗的就是已经打开了道窍,能够引渡一丝天地灵气入体。虽说许长生此时只是机缘巧合开了道窍,修性修命的功夫基本等于零,体内十二正经、奇经八脉都未曾得到锻炼,光凭那股神秘的暖流还无法完美融合天地灵气、更别说引动阴阳二气、五行能量画成威力巨大的法符了。可是道窍一开,他的注意力、记忆力、精力都是常人十倍以上!

在心中回忆了几遍‘驱邪符’的画法后,许长生笔走龙蛇,在眨眼之间,就画成了一张笔划蜿蜒古怪,其中还有许多神秘符号的符箓。

“这么快!”

见许长生只用一笔,就画成如此复杂的符箓。王强不觉瞪圆了双眼。

在他看来,这张入门级的驱邪符已经比女儿做的奥数题还要复杂了。

“符箓之道,勿可偏失,也就是容不得半点偏差,所以只能一气呵成。我再画一张,你以旁观者的角度来观察,看看有没有偏差,如果没有,方可应用!”

许长生说完再次铺开一张香黄纸,饱蘸了朱砂,又画了张驱邪符,然后把两张符推到王强面前,让他评判。

“我看看......”

这两张灵符乍看普通,可是在王强这个老刑警眼中,还是现出了其中奥妙!

“真是了不起啊,天下竟有这样的手段?如果这小子跑去当画家,不知道能不能成为另一个张大千、齐白石?”

越是看得仔细,王强越感震惊。

这两张符确定是人画出来的?不是流水线的产品、或者是智能机器人的杰作?

两张灵符都是用香黄纸画出来的,上面的文字、符号,都是一样,如果是普通人看,最多也就是得出‘一模一样’这个结论。

可王强这个老刑警的眼睛却比普通人更毒。

要知道,这两张香黄纸就算是同一批货,也会有细微的区别,例如纸张厚度、纸浆、纹理纹路,总会有细微的差别。

而且每次使用狼毫笔去蘸朱砂,理论上也没有人可以做到控制所蘸朱砂的数量、狼毫饱满的程度次次都是一样。

还有落笔的轻重、走笔的轨迹......

有了这些变数在,理论上任何人也不可能画出完全相同的两张灵符,因为这些变数几乎是无法控制的。

可这小子却仿佛无视了这些变数的存在,居然画出了完全一模一样的两张符!每张符上的字体、符号、笔划深浅,竟然完全一样!王强估计就是把它们放在显微镜下对比,也是这个结果。

要做到这一点,得经过多少年的锻炼、要多麽高明的手法?纸的纹路不同,就要靠手法控制、靠控制所蘸朱砂的数量来弥补,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一样,完全一样。”

再次看向许长生的时候,王强眼中满是震惊、崇敬之意,至此对许长生再无怀疑。

“走吧。”

许长生点点头,将两张俘虏分别贴在五帝钱上。然后自己留一串,递给王强一串道:“戴在脖子上,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要取下来,听明白了?”

“嗯。”王强点点头,迅速将这串五帝钱戴在脖子上,心中暗暗决定在离开这太山之前,是万万不会取下来了。

许长生抬头看看越下越大的山雨,拿起办公桌旁的黑布雨伞撑开了向土地庙走去。

王强紧紧跟在他身后,不知道为什麽,看着渐渐昏黄的天色、在自己前方撑着黑布伞缓缓前行的许长生和远处那间神秘莫测的土地庙,这个老刑警居然第一次感到了紧张。

许长生慢慢走到距离土城墙还有三米处方才停下,将黑布伞往肩膀后方移动,露出自己整张脸来,同时大声诵道:“真命天子曾开言,永封仙家五百年,五百年来无剧变,仙家不出山海关!庙内不知是哪位大仙?没见你设堂口、没见你买路钱,没见你曾普渡、没见你救厄难!胡黄常白四家事,事事都有规矩严,你踏破关口行恶事,妄招弟马心可安?今有小道行此间,就问你可怕雷与电!”

王强站在许长生身后,听得眼都直了,难道土地庙里真有位大仙麽?见许长生一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问道:“许老弟,难道里面是个妖精?”

许长生瞪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道:“别乱说,这大仙儿和妖精有本质区别,我正在努力和他谈判,妄议妄论只会惹怒他!”

第十七章 与仙家谈判

若非看在王强这个老刑警也算兢兢业业的份儿上,许长生不介意给他屁股上来一脚。

最怕的就是这种人,什么都不懂,还要胡言乱语,最犯禁忌。仙家是不会随便伤人,可是真惹恼了里面‘那位’,小惩薄戒只怕还是免不了得。

果然,王强的话音刚落,用来充当‘城门’的山石树木便轰然炸裂,一股能量冲出城门,向许长生二人击来。

许长生道窍初开,感知能力本来就是常人的十倍,体内已经开始炼精化气,踏入命功修炼第一步,反应自然比王强快得多了,身体向侧方一闪,轻巧巧地避开了。

这股能量经过雨幕,呈现出一个兽爪的形状,狠狠拍在了王强胸口上。

就在王强胸口受击的瞬间,被驱邪符包裹的五帝钱‘叮当’乱响,放出微弱光芒,将那道兽爪形气劲阻挡了一下,王强才没吃太大的亏,不过还是被拍飞了出去。

“许兄弟,你......”

王强被硬生生拍出去两米多远,虽然有五帝钱和辟邪符保护,没有伤筋动骨,却一跤跌在地上,弄了好一身泥泞。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无限幽怨地望着许长生。

“里面的大仙儿,怒气可曾消了?小道可以入内一谈麽?”

许长生就没搭理他。还老刑警呢,就不知道祸从口出的道理?要是没有五帝钱和辟邪符,就刚才这一下,能打掉他半身精气,硬生生少活个三五年。

跟这种大仙儿交流,要么就得开堂口做弟马变成一家子,要么就得摆出道门的身份让对方有所顾忌,才能平等对话,否则根本就平不了事儿。许长生现在也只能冒充小老道了……

不过许长生也并非完全是骗人,老疯子葛无忧不是口口声声要收他做徒弟麽?

葛无忧自称火龙真人、口口声声都是金丹大道,以前许长生总当他是吹牛,自从在他的帮助下误打误撞开了道窍,却是有几分信他了。

土地庙中,仍是一片沉默。

许长生微微皱眉,这庙里的大仙儿究竟是什么路数?自己已经表明了身份,对方却连半点面子也不给,这不符合江湖规矩啊!

正琢磨着要不要硬闯,脑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声音道,你是哪门哪派的?正一教的牛鼻子,还是全真派的臭老道?

哎呀!这个大仙儿不简单啊!许长生虽然是个假道士,却知道这天下道门以全真派和正一教为玄门正宗。至于电影电视里的茅山道士,虽说更为普通人所知,其实却是道家旁门。

全真派自长春道人丘处机之后,便渐渐式微,正一教名头虽大,近现代却很少见到有弟子出山了。

对于如今的道门中人而言,什么全真派的先天丹道,什么正一教雷法?早就变成了传说,能像许成生这样画张入门级的辟邪符,而且还能用的,就已经是凤毛麟角了。可这大仙儿一开口就问正一教全真派,这是个老家伙啊?

许长生想了想,一脸正色道:“我师名火龙真人,也曾传下五雷符法金丹大道,不过以你的修为确是无缘得知。如今见你恶行未彰,我才与你好生相谈,若是惹动我师傅出面,只怕你要后悔莫及。”

“许兄弟,你自言自语做什么?快捉拿这…大仙儿啊?”

王强站起身,揉着还有些酸疼的肩膀,终究没敢说出妖精二字。

这小子究竟行不行?不会是蒙事儿的吧!明明画个符都是初哥,还得要自己帮忙验证。这会儿又对着空气侃上什么金丹大道五雷神法了?

还老师是什么火龙真人……摆这些要是有用,老子刚才就不会吃亏了。

那大仙儿连面儿都没露,就让老子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就这么自顾自地对着空气说话,能有用?

忽听一阵喧哗,王强顺声音转头看去,只见在土城墙的城门洞下,走出来一队人。

领头的就是白天见过的那个戏疯子,后面还跟着十几个精神病人,这帮人穿着都是整齐一水儿的病号服,手里还打着用各种破布烂衫做成的小旗儿。戏疯子走到许成生面前,深深一躬,口中念着京白道:“吾家教主有请,望先生入内一晤。”

王强顿时傻了眼,还真行?

许长生对戏疯子点点头道:“前面带路。”

“得令啊!”

戏疯子“啪!”一个亮相,趟着台步向土地庙而去。十八名精神病人,分左右雁翅排开,个顶个精神倍儿足,胸膛倍儿挺,屁,股倍儿撅,精气神儿看着比王强手下的那帮干警都强。

许长生对王强使了个眼色道:“快跟上。”

跟大仙儿谈判,讲究有本有源,有始有终。这个案子既然是公安出面,那就必须有王强参与。更何况常威等人还在土地庙里呢!没有王强跟着许长生也不方便处理。

走进土地庙,就见里面七七八八或站或坐着许多精神病人,黄好强也不知从哪儿弄来了一把太师椅,端坐在上方。

可就是坐没个坐像,两条腿总是下意识的蜷着,两只手也不是放在太师椅的扶手上,而是虚虚半举在空中,手背向上,手心向下。

这一看就不是积年的弟马。如果是真正开香堂,请大仙儿的弟马,绝不会如此挂像。这显然是大仙上身的时间太短,一个用性,一个用命,性命无法完美融合所致。

现在黄好强挂的像,估计就是大仙儿的本来面目。

许长生猛然抬头,双眉眉间现出两个顺时针的涡旋,同时用双眼死死盯住了黄好强。

道窍一开,就见在黄好强的眉心上丹田处,现出来一张狐狸的面孔。

而且还是一只瘦削无比的老狐,就像人类中的老人一样,散发着沉沉暮气。

许长生冷笑一声:“呵呵!眼角都耷拉成三角眼了,怪不得你这么着急,竟然不顾规矩强行入舍。你这不叫找弟马,你这是夺人躯体,逆天而行!我看今天太山这场雨就来的古怪,如果没有猜错,等到夜晚来临,上天必降雷霆齑你!到时候你魂飞魄散,只怕是后悔莫及!”

“你,你竟然看得出我的本体?”

狐狸脸明显一愣,露出惊惧的神色。

“道窍一开,能观天地人气,能观鬼怪精灵,你又岂能逃过我的眼睛?”

许长生嘿嘿冷笑道:“怎么样?谈谈吧?”

第十八章 所谓依通

所谓依通,非自先天来,也无后天修,乃以符咒、药饵、奇门阵法取神通,外道多有。

茅山术、降头术和一些隐世流派,都有依通的内容,不过很多是与‘请灵’、‘养鬼’等旁门道法相结合,已经不算纯粹。

到了北方出马仙大兴,甚至不用像茅山术那样供奉祖师,像降头术那样与所修外物性命相融。门槛更低了,自然竞争也就更为激烈。

在北地三省,多有胡黄常白等仙堂。供奉大仙儿者名为弟马,靠大仙儿为他人驱邪治病得人尊重。而大仙儿则通过弟马,积累功德普度众生。

这些大仙儿本质上都是修炼有成的精灵,为什么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却要劳心费力,为凡人驱邪治病呢?

这是因为,这些大仙儿的原型都是四肢伏地、口不能人言、有横骨穿心的畜生。莫说他们得不到玄门正宗传授,就是得了金丹大道,修炼个几百上千年,也无法完竟命功,成就金丹。

所以这几百上千年的功夫,就全用在了性功之上,成就阴神之后,肉身往往就面临腐朽。没了肉身寄托,又无法在红尘历练,得其道心,更遑论广积功德,消除先天戾气,又如何能够渡过雷劫,成就阳神?

是以这些大仙儿才会选择弟马,借弟马之身在人间积累功德,收集信仰,不但不会伤害弟马,还会为弟马带来种种好处。

可这只老狐却完全不顾规矩逆天而行夺人躯体!正如许成生所言,待到天雷一至,必成齑粉!

“我可不是吓唬你,不说天雷一到你必成齑粉。就是当年乾隆皇帝也曾下令,若无通关文碟,仙家不入山海关,否则天下修士皆可灭之!如今虽然已经没了皇帝,规矩却一样在。像你这样不烧文牒、不拜路桥,真就以为关内无人吗?

“许兄弟,你是在跟着大仙儿谈判吧?”

许长生与这只老狐狸对话时,老狐狸的话是直接进入许成松脑海中,凡人无法听到。只能看到许长生对着空气喃喃自语,王强越看心里越是扭曲,感觉自己三十年来形成的世界观在今晚是完全破碎了……

土地庙里的这帮精神病也一个个听得愣了。不过这帮人头脑混乱,毫无逻辑可言,时而明白,时而清醒。忽而对许长生横眉立目,忽而鼓掌叫好。

尤其是那个戏疯子,更是来了疯劲儿,学着徐长生的口吻道:“我可不是吓唬你……你这样不烧文碟,也不拜路桥……必成啊齑呀粉!”得,又念上白了他。

许长生这般话,多半也是游走江湖时听人说来的。不过虽是道听途说。却也有其源头。

这只老狐狸看来修为不浅。真要动手,就凭自己那些尚未得到验证的半吊子本事,估计也就是被吊打的份儿,也只能狐假虎威,扯一扯乾隆皇帝的大旗。

若是唬不住这只老狐狸,那就脚底抹油算球……反正自己已经尽了全力,也算对得住王强,你之前也没说这有个大仙儿啊?

不想听了他这话,老狐狸竟然露出一脸愁苦之色:“那啥……俺们也没听说过啥乾隆皇帝呀……什么烧文碟、拜路桥,俺们也没听说过……俺们在小时候就跟俺们娘失散了,被人抓到了动物园里,也不是俺们要出关啊,是你们把俺们给送到这里来的啊?”

许长生:“……动物园?你该不会是在动物园里修炼成大仙儿的吧,谁教给你的能耐?饲养员啊?”

王强听得如堕云雾之中,心说怎么又扯上动物园了?疯了!全都是疯子!这件案子完结后,自己可得离这些疯子远一点,不然迟早也得变成精神病。

“俺们在动物园里度过了少年时代……”

“得,快打住,你又不是人,就别提什么少年时代了…”

“是……俺们在动物园那嘎哒度过了并不快乐的……时代……一天有一个老和尚走到俺们的面前。他从怀里拿出肉,自己不吃却给了俺们…俺们吃过肉后,老和尚又拿手摸摸俺们的头。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俺们从那以后就学会了修炼。等到俺们有了本事以后就从那个动物园里逃出来了。”

“俺们记得那时候这个城市还没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没有那么多的汽车。没有那么多身材漂亮、脸蛋儿都长得差不多的网红……那时候的人都穿着绿军装,戴着红袖箍,每一个都像是有精神病一样。他们打别人,有的时候还打自己人……俺们就觉得这个世界太危险了,于是就找了一个山洞,静静的修炼。等到俺们修炼完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老了。俺们的肉身已经腐朽,只剩下阴神了。俺们本来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却发现这个人在召唤俺们,所以,俺们才来到了他的身体里……你说这能怪俺们吗?你说那天雷应该打俺们吗,俺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了?俺们的老娘啊……”

“你是说这个人?”许长生指着黄好强。

“对,就是他,是他召唤俺们才来的啊……”

奶奶的,老疯子竟然传了黄主任招引大仙儿的手段,怪不得说是旁门左道呢?

许长生暗暗摇头,又问道:“那你又为什么要带着这些病人一起逃出来?还成立了什么三斗米教?你还知道全真派,正一教?”

“是老和尚恩人告诉俺们说,如果俺们以后遇到了全真派正一教的人,就要离他们远一点,因为这些牛鼻子都是不讲道理的人…至于这些人,俺们就是觉得他们太可怜了,就像当年被关在铁笼子里的俺们一样,所以俺们就带着他们逃出来了。至于什么三斗米教那根本就不是俺们要成立的,是他们自己商量成立的。”

老狐狸拿眼瞅了瞅戏疯子等精神病患者,一脸的委屈。

许长生看看戏疯子等人,再看看老狐狸。怎么看怎么觉得这只老狐狸有点儿缺心眼儿。

听它这么说,它还真没做错什么……是黄好强主动招引人家。

至于三斗米教,一个打小就被关进动物园的笼子里,只遇到过一个老和尚的小狐狸只怕无论如何也是不会知道历史上有过一个五斗米教的。

戏疯子倒是有可能,精神病人本来就是一阵糊涂,一阵明白,而且唱戏的人最爱讲古,备不准就知道历史上出过一个五斗米教,他倒是干脆,直接省了两斗……

老狐狸这个教主,做得还真是有点儿稀里糊涂。

“嗯,要是这么说,你还真没什么错。”

许长生想了想道:“那这样吧,你让这些精神病人跟我们走。至于你嘛,就先放了黄好强。总这样占着人的身体也不是回事儿啊。”

“俺们听你的,这样天雷就不会打俺们了吧?”

老狐狸虽然修成阴神,却是涉世未深。在他眼里,许长生是个开了道窍的高人,正是老和尚恩人口中可怕的人类。因此许长生怎么说他就怎么做,竟然没有丝毫反抗之意。

“放心,你既然不是主动夺人躯体,而且知错能改,天雷又怎么会……”

许长生的话音未落,就听空中轰隆隆一阵巨响,仿佛有无数个磨盘在天空拖动,一道厉闪打在窗外,映得夜色如昼!

第十九章 雷劫?

在这间小小的土地庙上空,雷声如怒,电光如瀑,竟如传说中的仙家雷劫到来一般。

端坐在太师椅上的黄好强就像一只见到了黄鼠狼的小鸡子,全身颤抖不已,在他输双眉间的那只老狐狸影像变得明灭不定,满脸都是惊慌神色。

“小道长,小道长……你不是说俺们没做错什么吗?为什么天雷还是要打俺们?你快救救俺们吧,俺们求求你了,俺们今年才100多岁,俺们还年轻啊,俺们连只鸡都没偷过呢!不想死啊!”

咔嚓!

一道闪电击破庙顶,劈落在黄好强身旁,将地面硬生生劈出了一个深坑。

庙里的精神病人发出一声声尖叫,开始四处奔逃,王强爆喝一声:“不想死的都趴下,双手抱头放在脑袋后面!”

倒是有些人福至心灵忽然明白了过来,一个个双手抱头,撅着屁股趴在了地面上。戏疯子却也不躲也不闪地站在那里哈哈大笑,口中念着京白道:“呜呼,天威浩荡、扫荡啊群魔!令人好不快意!啊哈,啊哈哈,啊哈啊哈啊哈哈哈!”

王强骂一声快意你个头!一把将这货按倒在地,取出藏在腰间的手铐,把他给铐了。

这货现在比被大仙儿控制的黄好强还具有煽动性,先把他控制住是最正确的选择。

控制住了这些精神病人以后,王强也抱着脑袋,趴在了自己认为最安全的位置上。

轰隆隆!

雷声越发响亮,而且越压越低,忽然一个震雷打在了土地庙顶,将屋顶的瓦片硬生生震碎了几十块。

一道雪白的闪电劈落下来,在地面上滚了一滚,竟然变成一个电球,向藏在黄浩强体内的老狐狸击去。

所谓阴神,并非先天来,乃是后天修。

若是佛道两家,都有正宗传授,可以凝聚阴神,使其气不彰。再有红尘炼心,普度天下,广积功德,就算不去直面雷劫改阴换阳成就阳神,也往往有拖延其到来的法门。

可是像老狐狸这样的精灵,毕竟不是人类修道,虽然曾得过异人传授,百年来却只是一心修炼,并不曾在人间行道,修行二字缺失了一半,先天就不足。如今引来天雷,却是避无可避了。

浩荡天威端的可怕。仿佛有雷公电母驾临在这座土地庙的上方。

整个土地庙中所有人都在惊慌失措,只有许长生一脸漠然,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似乎是在思索什么。

这是他第一次通过道窍真正窥测天地伟力。

透过道窍看去,天地间仿佛被划分出了无数个格子。

有一个个灰色的小点凝聚在这些格子中,尤其以老狐狸身旁的格子中密度最大。

而那些雷暴气息闪电能量,则被这些灰色小点吸引,向老狐狸身边聚集。

老狐狸控制着黄好强的身体拼了老命才躲开雷球一击,惊慌失措之下,发散出的灰色小点四处散逸,让一部分闪电失去了准头,胡乱劈落,不过几分钟时间,土地庙的青砖地面上已经被劈出了几十个大小不一深深浅浅的坑洞。

“不好!这老狐狸阴神接近大成,却偏偏没有修士的心性,更没有躲避雷劫的法门。像他这样胡乱躲闪,自身最后固然是难逃天雷一击,说不定还要祸及他人、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许成生一咬牙,忽然歪歪斜斜连续踏出十几步,向老狐狸附身的黄好强走去。

他这十几步看似胡乱走动,其实每一步都踏在灰色小点密度较少的区域;此时土地庙的屋顶已经被闪电击穿大半,一道道闪电擦身而过,却没有一道能够击中他。

在一片雷涛电海之中,许长生宛如天人。

这小子……

王强抱着脑袋趴在土地庙的供桌下面,目瞪口呆地望着正在电光中一步步走向黄好强的许长生……

“你看我做什么?堂堂楚都公安局刑警一大队的支队长,竟然抱着脑袋躲在供桌下面,这要是传出去得多丢人?快去解救你的同事,他们没有出现在这座土地庙中,应该是被限制了自由关押在附近的某个地方……”

许长生一面交代王强快去救常威等人,一面走到被老狐狸附身的黄好强面前,将一直提在手中的黑布伞猛地撑开,喝道:“还不快躲到伞下来,我带你走!”

“俺们……俺们出不来了……”

老狐狸再次从黄好强的眉间浮现出来,一脸的惊慌失措。

“有本事进得去,却没了本事出来?我也真是服了你……”

许长生微微摇头,忽然一掌拍在黄浩强的泥丸宫上:“此时还不离窍,更待何时!”

***

常威其实早就醒了,不过他更希望自己永远没有醒过来。

楚都市公安局大名鼎鼎的刑侦专家精英神探常威常sir原本是计划周详踌躇满志,准备立大功,打脸竟敌王强,中华儿女多奇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在自己的履历上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可结果……

常Sir现在就是红果果的一个小鲜肉,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蓝白色相间,带有浓厚地中海风情的小****被人用麻绳四马攒蹄捆绑倒吊在土地庙后的一颗歪脖老槐树上。

太诱惑太让人鸡动了……这景象不要太美……

低头看看同样是红果果被人捆绑了放在树下的三名手下和周大主任,常威现在是想死的心都有。

一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失败的。

这帮精神病太不按套路出牌了!

他带着手下和周大主任走进土地庙后。周大主任甚至没来得及鼓动他的如簧之舌,常威和手下的刑警也没来得及掏出藏在身上的电击器,眼前的世界就变成了黑白相间的画面……

然后,就再也没有然后了。

当睁开眼睛的时候,常威就看到了眼前这幕让他毕生难忘的景象。

漆黑的夜色中,大雨倾盆而下,冰凉的雨水浇在他白生-生的身体上,让他变得无比亮眼,与雷光环绕的土地庙相映成趣。

他甚至没心情去想这土地庙为什么会聚集起了如此多的雷电?只恨不得来一道闪电劈死自己算了。

天都黑了,雨这么大,又是打雷,又是闪电的,外面的同志究竟在干什么?在干什么都好啊,千万不要来救我们啊!

此时此刻,这就是常威唯一的请求。

“常队你还好吧?天啊!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这帮疯子……他们怎么能够这样对待我们的同志呢!”

王强打了一把黑布伞,一步步穿过雨幕,来到了老槐树下……

第二十章 雷光初炼体

许长生手持黑布伞,伞中藏着老狐狸的阴神,感觉自己就像古时志怪小说中义救狐仙的翩翩小白脸儿一般。

只可惜这个狐仙是只老狐狸,并不是可以化身美女报恩的女狐,当真是有些美中不足。

“我不是疯了吧!竟然冒着被天雷击中的危险来救这只素不相识的老狐狸,这是一种什么样的精神?这是不求回报,只求奉献的雷-锋精神啊!我什么时候有这么高的觉悟了?又或者是我道窍初开,见到如此天威,竟然生出人定胜天蚂蚁撼树的念头来?算了,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今后还是要谨言慎行,不可轻易涉险!”

许长生忍不住给自己点了个赞,同时也在暗暗警告自己以后不可头脑一热就轻易涉险。

收起黑布伞,裹了老狐狸的阴神,许长生转身向庙外走去。

所谓雷劫,其实并非是由传说中的雷公电母发动。而是天地能量自生感应,才要碾灭过于强大的阴神,这也是一种平衡之道。

老狐狸百年修行,阴神强大,却迟迟无法成就阳神,这才最终引来了雷劫。

许长生的这把黑布伞只是凡物,上面甚至还印制着品牌图案,并非法器,无法真正隔断能量感应,令雷电散去。所以他拿着黑布伞走到哪里,雷电便跟随到哪里,只是不似先前凝聚在老狐狸身边的雷电密度之大。

他一步步走着,看似身边雷电环绕十分的危险,其实却如老马识途,临崖而不危。雷光一道道降落在他身旁,每每却是擦身而过,不但没有什么危险,反倒有种无比舒服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沐浴在雷光中一段时间之后方才产生的。

雷之一物,既主杀伐、亦可生发。

这场雷劫本来就是老狐狸招引来的,并不是许长生自身遇劫,只要步步谨慎避开雷光正面,不但不会受到伤害,反而可以令许长生沐浴在雷罡阳烈之气中,得到莫大的好处。

许成生只觉全身皮肤都在微微发痒、像春日的水波般在轻轻荡漾,过了一会儿,竟似张开了无数张小嘴,在迅速吸收蕴藏在雷光中的勃勃生机。

若是用道窍观察。能够看到雷光中散发出无数个微微泛着白光的小点,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被收入自己体内,而后沿着某种轨迹,开始在不同的节点上聚集起来。

腿部、手部、胸前,后背……足足有几十个节点开始显现、渐渐放出光华。

这个发现让许长生大为惊喜,也不着急下山了,开始在太山的半山腰上兜起了圈子。一开始他还有意识的在雷光较为薄弱处活动,渐渐的胆子越来越大,竟而出没于雷光最为密集之处,开始了一次次刀锋上的舞蹈。

老狐狸都快被吓疯了,躲在黑布伞里叽哇乱叫:“俺们的老天爷唉!俺们的亲娘哎!道长,你这是在干哈呀!俺们怕,俺们要被天雷劈死了……”

咔嚓!一道雷光擦在了黑布伞上,阵阵雷刚阳气涌入,让老狐狸痛如刀割一般的惨叫起来:“死了,俺们要死了,俺们这次死定了!”

“抱歉抱歉,下次我会小心的。”

许长生沐浴在雷光中,当真比泡三-温暖还要舒服,一时竟忘记了黑布伞中的老狐狸。听到老狐狸惨呼求救,才想起自己倒是舒服了,还有人却在担惊受怕呢,心中多少有些歉意。

“……是你救了俺们的命,俺们要感谢你才对,你是没有必要道歉的。道长,你连天雷也不怕,难道是个陆地活神仙吗?”老狐狸快哭了都,还有下次?

“陆地活神仙?还差得远呢!”

许长生和老狐狸一面说着话,一面加快脚步向山下行去。

这些年来各种不幸的遭遇让他明白了一个的道理: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凡事谨慎无大错,得意忘形必遭殃。

刚才无意中发现这雷光对自己竟有炼体之效,不免有些得意忘形,可是天威难测,还是尽早赶到安全的地方才是正理。

凡雷也罢、道家引来的天雷也好,总是在高处威力最大,到了山脚下,必可将危险降到最低。

许长生和老狐狸在雷光中越走越远,土地庙附近便渐渐安静下来。在一棵多年枯死的大树树洞中,忽然探出了一个毛茸茸的小脑袋来。

小家伙望了望许长生消失的方向,转动着乌溜溜的一对大眼睛钻出了树洞,却是一只全身火红、拖着条大尾巴的小狐狸。

小狐狸很瘦、一张狐狸脸彻底瘦成了瓜子脸,可这条大尾巴却是油亮水滑光可鉴人,毛皮是一等一的好。

“恩恩…”

小狐狸低低叫着,忽然加快了速度,向许长生消失的方向追去……

***

对于参与过茶棚精神病人外逃一案的所有警察来说,这将是他们从业生涯中最难忘的案件之一。

先不说七十多个精神病人与警察对峙三天的牛-逼之处,光是特警队几次出击无功而返,王强支队长单刀赴会成功制服精神病人并解救出素有神探之称的常威常队长就足够大家津津乐道个两年三年的了。

在这起案件中有关许长生的事迹自然是被警方有意无意地忽略了……

警方最后给许长生的定位,就是一个乐于协助警方的好市民形象。同时许长生还将得到一张奖状和5888元的好市民奖金,日后还会被楚都市电视台正面报道,从此形象健康一举成为邻家大妈口中的最佳谈资……

至于那几乎劈开了整个土地庙的神奇雷电;在雷电环绕中手执黑布伞信步而行,宛如逛街一般悠闲的许长生;以及歪脖儿老槐树上属于常威常队长的那一抹美丽、妖艳的雪白,那雨打男儿泪、风吹屁-屁凉的淡淡忧桑,将会永远成为公众的秘密和某个小圈子内的传说……

对这5888元许长生并没有拒绝,他还不是雷-锋,也从不认为自己最幸福的日子就是在云龙山摆个小香摊儿、每天赚上几十块钱rmb。

他也爱钱,就像老爹许多年热爱广场舞大妈和暴力机车一样。

在确定自己这一趟不是出白工而是有钱可拿,并且亲眼看到黄好强和那些病友们得到了妥善的安置后,许长生便乐呵呵的告别了一脸意味深长的王强。

他得赶紧回家,黑布伞里还藏着一只老狐狸的阴神呢!

第二十一章 隔壁王大妈

黑布伞里还有老狐狸的阴神,行事诸多不便,因此许长生谢绝了警方的好意,自己拦了一辆出租车转回户分山。

当真是送人玫瑰手有余香,这次许长生义救老狐狸,虽说是有些危险,自己却也得到了莫大的好处。

户分山早年乃是楚都有钱人聚集之处。到了现代,年轻人爱的是高层洋房等现代化小区,却不是户分山上的老式民居。这里人气低落,连个物业都没有,千多米长的山路上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以寻常人的目力最多能看出不到十米远。

可是距离家门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许长生便看到了老爹的那辆雅马哈250,甚至连车牌号也看得清清楚楚。这可是以往从未有过的事情,应该是雷光炼体带来的好处了。

走进自家院子,远远就见老爹的窗前有两个人影晃动。其中一个人影正是自家老爹,至于另一个扎了个丸子头的,那必然必须是户分山大名鼎鼎的广场舞之花隔壁王大妈了。

得!看来老爹真是要枯木逢春再现绿意啊?打从三年前击败或五十多岁或六十多岁或七十多岁的强力对手成功勾搭上王大妈以后,老爹也算是三年如一日,初心不改,每个星期总要拿出这么个三五天约上王大妈秉烛夜会促膝而谈,深入浅出,探讨人生。

最美不过夕阳红啊……对此许长生是举双手支持的。

自打认识了王大妈,老爹已经很少和那些飞车党混在一块儿了,以往那些有事儿没事儿总爱跑到许家泡老鲜肉的漂亮小姑娘们也渐渐式微,让小光棍许长生总算可以长出一口气,不用再每天都怀疑人生了。

如果不是王大妈的儿子坚决反对,许长生早就双手把自家老爹推进王大妈的老怀中去了。

什么叫老怀大慰?这就是。

听到许长生推门的声音,许多年和王大妈从房间内走了出来,许多年皱眉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看你说的,这都晚上8点多钟了,怎么能说小生回来的早呢?”

王大妈脸一红,赶着圆场:“小生回来了啊?你看这孩子,这才几天不见,又变帅了。

“得,王大妈,你又夸我。要说帅还得是我爸,我还差得远呢。”

许长生有些哭笑不得,大前天才刚见过您呢,这才两三天的时间,我就又帅了?

“哎呀,小生你怎么拿着一把黑布伞啊?这种伞以后还是得少用,别处也就罢了。咱们这户分山上阴气重,这种伞很容易招邪祟的。你还是先把它放到院子里,等到明天太阳出来以后再拿进屋。”

王大妈老了老了还特爱害臊,尤其是在许长生面前动不动就会脸红,一眼看到许长生手中的黑布伞,王大妈算是找到了话题。

“嗨,王大妈您不用担心。这种事情信则有,不信则无。再说就是有,我也不怕。”

黑布伞里的老狐狸也跟着叫道:“不要把俺们放在院子里……俺们……俺们好冷……冷……”

“丫的,你一个阴神而已,冷什么冷?”

许长生暗暗腹诽,拍了拍黑布伞道:“王大妈,没事儿我就进屋了,您跟我爸聊,您跟我爸聊。”

王大妈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唠叨。而且自打和许多年半确定了关系,就总是琢磨着要把自己那个守寡半年多的大女儿介绍给许长生,还在许多年面前说什么这叫亲上加亲。许多年因此也在许长生面前提了几次。

对王大妈的大女儿许长生还是有一些印象的,听说也是重点大学毕业,现在本市的一家明星企业工作。

而且王大妈虽然五十多了,仍然风韵犹存,能让老爹一想起来就浑身颤抖,估计她女儿也差不到哪里去,应该还是个俏寡-妇。

可许长生对这件事儿就没怎么上心过。

先不说像他这样一没事业,二没钱,就靠在云龙山摆个小香摊儿的无为青年人家能不能看得上?就是这俏寡-妇看上了他,许长生还未必肯答应呢!

是个寡-妇就必然命硬,寻常人可拿捏不住,现在许长生当然不是寻常人了,可既然咱早晚都要超脱寻常人的生活、日后说不定就成为许大师什么的,又凭啥看上一个小寡-妇?

许长生就是个平庸的小人物,苦苦蛰伏二十余年才有了一场机缘,说不定哪天就能发达了,有条件为啥不选更好的?傻子都知道粉嘟嘟滑溜溜的绝色一手美女得比个俏寡-妇强。

所以许长生是能躲就躲,何况黑布伞里还藏着一只老狐狸的阴神呢,得尽快安顿了它。

老狐狸被天雷蹭了一下,已经伤了元气,此刻又没有庐舍供它藏身,久了恐怕要魂飞魄散。

虽然救老狐狸只是许长生一时性起,可他做事素来都是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否则宁肯不帮。既然救了老狐狸,就要为它设想。

“小子,你先别走,我和你王大妈还有话要跟你说呢!”

“爸,今天我累了,有事明天再说好吧?”

“这事明天再说就晚了,哎,你这小子!”

见许长生压根儿没理自己,一头钻进了房间,许多年气的一跺脚对王大妈道:“算了,不管他,这件事当老子的我就能决定,和他商量个屁?都是你非说要和他商量!”

“老许,这件事你们爷俩儿还是应该多商量,毕竟这房子也有他去世母亲的一半……”

“跟他商量估计他也不会同意!我们的理想什么时候才能实现?都说最美不过夕阳红,可这夕阳又能红多久呢?丽芬,我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总要在有生之年实现我对你的诺言!你放心,我毕竟是他老子,又怎么可能不为他考虑?这小子懒惰成性,比他老子我还懒!是时候该给他些压力了!另外这房子卖了以后,我也会给他留一部分钱,也算对得起她和她死去的妈了!”

“老许你呀,什么都好,就是太犟。”

“你认识我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我就是这个脾气?行了,不要说了,这件事就这样定了!”

许长生拿着黑布伞走进自己的房间,将门窗都关紧后才小声问道:“你怎么样?”

“俺们,俺们冷,俺们感觉自己快撑不住了……快快,帮俺门们找个存身的地方吧,谢谢你了……”

“夺人躯壳是万万不成的,你也没那个道行,就是有也不能这么干。另外以你现在的情况,就是有弟马要开香堂,怕你也没本事应了。这样吧……你就先在我这个葫芦里呆着,这虽然不是什么法器,却也是100多年的老东西,我花了好大力气才淘换来的,呆在里面老实点,别给我弄坏了!”

许长生指指挂在墙上的一个风水大葫芦道。

“就,就没有更好一点儿的葫芦吗?俺们听说,有一个老人种了一根葫芦藤,葫芦藤上结出七个葫芦,七个葫芦是不同的颜色,可神奇了……”

“你从哪儿听说的?快得了吧!真让你碰上那几个葫芦,你会死的更快。”

许长生有些不耐烦的道:“你倒是进还是不进?”

“俺们进……俺们进。”

黑布伞中冒出一股淡淡灰气,滋溜一声钻进了风水葫芦里。

“行了,你就老实在葫芦里呆着吧。我再给你点盘香,护住你的阴神,至于能恢复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

许长生从挂在墙上的香囊中取出一盘大难香,有些肉痛的点燃了,放在风水葫芦的下面。

就这一盘大难香,光是进货价可就得五十多。遇到生意不好的时候,这就是他一天的收入。

刚点完香,忽然听到外面扑通一声,许长生有些诧异地推开窗户向外照望了一眼,却没发现什么东西。户分山上常有野猫黄狼子乱窜,倒也没怎么在意?。

“恩恩…”

许长生开窗的瞬间,一个火红色的小小身影迅速藏入到了墙角的阴影里。

过了一会儿才探出个小脑袋,向许长生房间方向张望。小鼻子耸了耸,仿佛是嗅到了什么味道,这只火红色的小狐狸有些兴奋的低叫了两声……

第二十二章 佛祖也争一炉香

人生前二十年被命运女神狠狠摧残过的许长生早就学会了小心翼翼。

小心翼翼的面对厄运,同时也会小心翼翼的面对幸运;遇寒冬能化春日柳、得春意却念飞雪时。

二十六岁的许长生,早已老成如冬姜。

昨晚仿佛一个老江湖般面对大仙儿侃侃而谈,托身雷光中,步步若谪仙。指点玄机,风水葫芦幽闭狐狸精;谈笑决断,老刑警也被他搬弄南北,如见真仙!

这得多牛-逼啊?怎么就不该自我膨胀一下端上个几天几夜的?就该去买上几盘鞭炮,五千响的都不成,最少两万响起,等着公安局送来好市民奖状和奖金的时候,全给它突突了!

把附近的王大妈李大妈张大妈赵大妈全给闹腾起来,让她们窃窃私语捕风捉影蜚短流长四处探寻真相,这真相一时半会儿还揭不开,就得让她们特着急,着急上火,百爪挠心,第二天打开电视才知道是许家小子原来办了这么一件大事!

这才叫得瑟,这才叫显摆,这才叫名扬邻里!到时候谁不得夸老许家祖坟上冒了青烟?

说实话,这个念头在许长生脑海里也冒了这么一下,只是很快就被他给掐灭了。

开了道窍又咋地?离白日飞升还远着呢,这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第二天许长生早早起身,交代了风水葫芦里的叫了一夜冷的老狐狸,背上香囊,便乐呵呵地奔云龙山而去。

云龙山距离户分山不过几百米,抬腿就到的路程。许长生先到何大爷那儿取了自己的担儿挑,转到山下的菜市场,取了提前预定的茶叶蛋和豆腐脑,这就算备齐货了,到山上把小摊支开,跷起二郎腿往摊旁一坐,就等着生意开张。

近些年楚都市开发了很多新景点,云龙山的游人也被分薄了不少,只要不是赶上初一十五上香的日子,许长生这个垄断的生意其实也没有多少顾客上门。

眼看着快到十点钟了,才卖出去两盒香,七八碗豆腐脑和十几个茶叶蛋。

许成生正是郁闷,忽然眼前人影晃动,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在耳边道:“许施主,你还剩多少豆腐脑、素油饼和茶叶蛋?我都包了……”

许长生抬头一看,认识,是上面祥云观的小道姑青萍儿。

小丫头冲他一笑,抱着膝盖蹲在摊前,伸出一根春葱儿点指兵兵,嘴里念叨着:“我查查还有多少啊……”

“是萍儿啊?不是对你说过吗,可别叫我施主。你们祥云观家大业大的,我可施舍不起呢。”

“我给你钱,看你这小气巴拉的样儿……”青萍撅起小嘴,白了他一眼,又咯咯笑起来。

“你们观里不是自己开火做饭吗,怎么还要到我这里买?”

祥云观虽然不大,又在云龙山大佛寺的下方,香火被抢夺了不少,可也有了几十年的历史。除了观主一真道长外也有五六个小道姑和小道士,平日里除了自己开火,有时还会提供给游人斋饭吃。

许长生在这里摆了几年的摊儿,这还是第一次有道观里的人来买饭吃,倒是大佛寺里的和尚,手头有几个闲钱,有时嘴馋了,会到他这里来吃碗豆腐脑。

许长生把剩下的豆腐脑、油饼,茶叶蛋统统给青萍包了,算了她一百五十块钱,笑着道:“你拿得动吗?要不要我帮你送上去?”

“小看人,人家跟师傅练气好多年,提这点东西算什么?”

小道姑青萍哼哼着接过食物,站起来走了两步,想了想,却又转身说道:“师傅要走了……我们可能也要跟随师傅离开楚都,今天大家都没心情做饭了……”

“怎么,一真道长要走了,那祥云观怎么办?”

许长生吃了一惊。大佛寺、祥云观,云龙山的这一寺一观也算是出名的景点了,承载着无数楚都人的记忆。

许长生天生命薄,所以小时候母亲就经常带他到这两个地方烧香,也拜佛祖、也拜道君。后来大佛寺的香火越来越旺,开始收了门票,母亲带他去祥云观的次数便更多了些。

忽然听说祥云观的观主一真道长要走,这间几十年的老道观也不知前景如何,许长生心中竟有些不舍。

有心想要叫住青萍问个详细,却见瘦杨这家伙正从下方山道上晃晃悠悠走过来,指指青萍的背影又冲他连连摆手。

瘦杨其实并不瘦。1米6的身高,180斤的体重,无论如何都算不上一个瘦子。

这家伙半生都在为了减肥事业而努力奋斗,曾经厚颜无耻的宣称,有一天自己要瘦成一棵小白杨,瘦杨这个绰号便因此而得。

和天下所有的胖子一样,瘦杨自带社交属性。放眼整个云龙山,下到看门的何大爷、上到大佛寺的胖和尚、祥云观里的漂亮小道姑……就没有不愿意和他亲近的,堪称是云龙山的活地图、地理鬼、包打听。

许长生一看瘦杨的表情就知道,祥云观的事他肯定门儿清。

瘦杨坐下后就是一通翻检,最后满脸失望的道:“今天的生意怎么这么好,连一个茶叶蛋都没剩下?”

许长生没好气的道:“你不是半月前发誓要减肥的吗,又要破誓?别找了,吃的东西都被清萍买走了,你又不是没看到?”

“嘿嘿,减肥这种事儿不着急嘛,慢慢来,慢慢来……”

瘦杨干笑几声道:“这丫头,买这么多吃的……看来祥云观真是人心乱了,连个做饭的人都没了……”

“你都听到什么了,说出来听听。一真道长做观主做的好好的,怎么说走就要走了?”

“昨天下午传出的消息,你刚好不在,自然是不清楚……”

瘦杨叹道:“还不都是钱给闹的……”

许长生是多聪明的人,闻言立即道:“莫非是因为祥云观香火不旺,道协要撤换一真道长?”

“聪明!要不我们哥几个都说老许你是最聪明的人呢?这也就是你不屑跟咱们哥几个抢饭吃,否则咱们哥几个,恐怕都得喝西北风去。”

“别瞎扯,说正经的。”

“这事要说也不怪道协,这年头儿什么都讲个效益,道观寺庙看重的自然就是香火。你看看人家大佛寺,这几年光是扩建就有三次,十块钱一张票,庙里还是人多的挤不动。佛祖、观音大士、十八罗汉、四大天王的面前都是一柱柱的高香一堆堆的人民币……可你再看看祥云观。一真道长做了二十年的观主,当年他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儿,企业现在都讲究个优胜劣汰呢,道协也不能不食人间烟火吧?

“果然如此。”

许长生苦笑道:“古来便无清静地,佛祖也争一炉香啊……知道是什么人来接任观主吗?”

“这个可真不知道。也是奇怪了,这次道协的保密工作做得极好,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要反特呢。”

“哦,居然连你也打听不到?这就有些意思了。”

许长生微微一笑,心中大是好奇。

第二十三章 我可不做观主

“其实也不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瘦杨压低了声音道:“假老道昨天刚从钟南山回来,你猜怎么着?他这趟还真没白去,在钟南山传度受录,正经混了个道士资格证回来。昨天我跟黑三儿为他接风洗尘,假老道喝多了,这才说出了实话。原来他这次能顺利拿下道士资格证,还是靠了家里一个在民宗局做事的远亲,帮他花了些钱运作。他这亲戚听说他在楚都混饭吃,就随口说了句,你们楚都云龙山的祥云观怕是不久就要换观主了,新来的观主,那可不是一般人……”

“哦,不是一般人?难道还来了位大罗天仙不成?”许长生呵呵笑道。

“还大罗天仙呢,陆地神仙谁又见过了?说的不是这位新观主的道行修为,是说他背景深厚,道协、民宗局都不敢不给面子。不过假老道再追问,他这位亲戚就不肯说了,估计不是不敢说,就是所知有限。”

“这就是了,一真道长不善经营,再加上这个新任的观主背景深厚,撤换观主也就成了顺理成章的事。不过这位新任观主既然背景深厚,又为什么一定要跑来做个道士,难道说他是真心来修行的?”

许长生笑着摇摇头:“我们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祥云观换不换观主又关你我何事?”

“自然是不关我们几个的事,可是老许你确定不关你的事吗?”

瘦杨笑嘻嘻地望着他,目中似有深意。

“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干嘛?又关我什么事了?”

“一真道长想要收你为徒的事情,整个云龙山谁不知道?私下里可没少找过你吧?要我说,你当日若是应了,今天这祥云观的观主之位说不准就是你的了。”

“呵呵,你也不是不知道,一真道长是全真派,要是拜入他的门下,那是要真正出家做道士的。做观主就更是提也莫提,我现在是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这日子是何等的逍遥快活?好没来由地带上几个小道士小道姑混饭吃,我疯了?再说一真道长如何,还不是被人顶了?”

“那可未必,一真道长是不擅经营,若是换了老许你这般聪明人物,真把祥云观经营成少室寺那般胜景,也弄成个上市企业,道协就是想动你,怕是也要掂量掂量。”

瘦杨继续鼓动道:“老许,你就再考虑考虑嘛,现在还不算晚……你要是做了祥云观的观主,咱们哥几个都能跟着你吃香喝辣,从此就算有了正经身份。”

“滚!我要是做了观主,你们哥几个刚好可以打了我的旗号去招摇撞骗对吧?我怎么就认识了你们这几个损友?不说了,东西都卖光了,收摊儿走人!”

“老许,你别嘴硬,今天我瘦杨就把话放在这儿,这祥云观的观主早晚还是得你来做!”

“你就扯吧……”

许长生摇摇头,挑着担子向山下走去。

瘦杨今天说的这番话,其实在两三年前,一真道长就对许长生说过。

一真道长在祥云观做了二十年观主,算是看着许长生长大的。也是投缘,老道怎么看许长生是怎么喜欢,有几次要收他为徒,却都被许长生拒绝了。

倒不是对道门有什么看法,现在的和尚道士其实就是一种职业,像许长生这种天生撞太岁的命做什么工作都做不长久,其实做道士也未必不是个好的选择。

许长生这是被唠叨烦了,有了逆反心理。

老疯子葛无忧就成天的在他面前念叨什么金丹大道白日飞升,还一门心思地要收他为徒,弄得他烦不胜烦,等到一真道长再提起此事时就被他顺口拒绝了。

道窍打开后,许长生已知世间真有修道的上乘法门,这道门之中也未必都是混饭吃的职业道士,心中就已经有了些松动。

只是先前屡次拒绝一真道长这事连大佛寺的胖和尚们都知道了,让他颇有些骑虎难下,再加上现在祥云观情况复杂,以他的性情却是不想搅进这趟浑水中。

照例把担挑儿放在何大爷的门房,许长生想了想还是决定先不回家。

昨晚上就看出老爹和王大妈有情况,这对老鸳鸯明显太亢奋了。早上离家时,许长生曾留意过老爹的房间,往日这个点儿老爹早就起身了,而且会打开窗户透气,可是今天早晨老爹的房间却是门窗紧闭,甚至还拉了窗帘。

这说明王大妈昨天一宿没走啊?

年轻的小两口一夜那啥之后还得睡到日上三竿呢,更何况是两个已经年过半百的老人?许长生掐指算了算,估计自己下午四点钟以后回家才是最妥当的……

许长生决定回茶棚看看。

老狐狸离开后,黄好强应该没什么大碍,那71个病友最多算是不听话的小媳妇闹了点别扭离家出走了几天,然后又回到婆家而已,都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是想当面质问老疯子葛无忧,人家黄主任招你惹你了?你若是没本事传授人家金丹大道也就罢了,居然传了一个半吊子招引大仙儿的法门,结果惹出好大一场乱子,咱以后能不折腾吗?

刚走出山门,就见到那个叫常威的二级警督和楚都电视台有名的女主持人樊雪迎面走过来,两人身后还跟了个扛摄像机的大个子摄像师。

“啊……许,许先生!樊主持……这位就是帮助我们警方和平解决了822案件的许长生许先生……”

一看见许长生,常威竟变得紧张起来,连说话都开始结巴,目光还有些躲躲闪闪的。许长生只是笑着看了他一眼,这位堂堂刑警支队长、警界的精英神探便像个爱害羞的小姑娘一样红了脸。

现在常威只要见到曾经参与822案件的人就爱脸红,因为他总是会想起那个风雨交加、电闪雷鸣的夜晚,自己被吊在老槐树上的凄惨一幕……

虽然没人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可别人越是不说他就越是心塞……他们一定是都知道了,都知道了!不然为什么就没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天啊,活不了啦。

“常支队长,你好,你们这是……”

许长生本以为电视台最多就是在新闻中提及这个案子,随口带上自己的名字而已,可看眼前这架式,电视台这是要往深里挖掘呀?

想想也对,现在医-患关系紧张,普通病人都是如此,更何况是精神病人及精神病人的家属?这一次能够和平解决822精神病人越狱事件,楚都市的宣传部门自然是要抓住了大做文章。

许长生谨慎归谨慎,却不拒绝出一把小小的风头,借这个机会改变一下许家小子在邻居们眼中的形象,无论对自己还是对老爹,都不是什么坏事。

“许先生你好。”

樊雪有些纳闷地看了‘大苹果’常威一眼,走到许长生面前,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道:“许先生,我和程队长本来是要到山上去找你的,没想到在这里就碰到你了,这可真是有缘。我们想就822案件做一个专题报道,许先生是主要人物之一,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呢?”

“哦,配合新闻媒体倒是可以,不过我们就在这山门前做访问吗?

许长生同她轻握下手,微微笑道。

“当然不是,我是想请许先生和我们一起到茶棚精神病院。在访问许先生的同时也可以访问本次案件的当事人黄主任以及一些病友……”

许长生的沉稳表现让樊雪不觉一愣。

“恩,这样最好不过。我刚好也想去一趟茶棚精神病院,跟诸位一路倒是省下了我的车费……”

樊永利听得莞尔一笑:“许先生可真会开玩笑。”

她心中越发奇怪,她也算是楚都名人、出名的美女记者。每次做访问的时候,当事人面对摄像机镜头和她的美貌总难免会紧张。可眼下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却能在她面前轻松自如的开玩笑。

这个叫许长生的青年,真的只是一个在山上卖香的小贩吗?

第二十四章 神秘的买主

822案件的专题访问做的非常顺利。

廖学兵显然没想藏着掖着,事情闹得这么大,他就算想低调处理怕是也不可能。

于是他这个老江湖干脆借樊雪的这次专访,为茶棚精神病院做了一次全方位的展示。

在展示过程中,黄好强和那71个病友展现出的精神面貌让许长生都吃了一惊。

经过医院检查,已经排除了有精神病可能的黄好强在作过深刻检查后已经回到主任的岗位上。

至于被抢劫的那间小超市,已经证明是在戏疯子的主导下,由几个精神病人实行的,黄好强并不知情。而且在事后,黄好强积极进行了赔偿,得到了店主的谅解,警方因此没有追究黄浩强的刑事责任。

面对摄像机,他再次作出了严肃的批评和自我批评,并将这次越狱行动归结为人生中最可怕的一次遭遇。

同时也严肃指出,长期工作在精神病院的一线医护人员恰恰是最需要定期做精神检查的,否则就可能变成一枚随时爆炸的炸弹,他本人就是一个最为鲜明的例子。

另外71名越狱的病人也奇迹般地展现出了类似于正常人的精神状况和智商。

曾经在土地庙外筑起了土城墙的古建小能手甚至拉着樊雪聊起了他对古建事业的远景展望……

当得知樊雪对古建也有一定的兴趣时,他拍着胸脯作出了男人的承诺;如果有机会,他愿意亲自为电视台或者樊雪个人设计,保证古色古香、给人穿越的感觉。

当听说樊雪是燕京戏剧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以后,戏疯子就像见到了知己。如果不是被他的主治医生拼命拦住,他可能会拉着樊雪聊上几个小时的挑滑车,眼看这货就要起范儿,医生护士忙不迭地把他拉开了。

樊雪被逗得咯咯直笑,心中忽然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来。

“你是不是感到这些病人率真,活泼,更容易交流。有时面对他们比面对外面的正常人反而要轻松多了?”

在拍摄间隙,许长生微笑着问樊雪。

“是啊,我真的有这种感觉。”

“这种感觉很危险,久而久之你的理智判断会产生错位和偏差。会认为这里的病人反倒更像正常人,而外面的正常人有时反倒像是疯子。”

“啊?樊雪不可思议的望着许长生。

“感觉很不可思议是吧?其实这种感觉错位很多精神病院的医生和护士都会有,当它累积到一定程度就会产生质变,然后像黄主任一样做出一些令人感到无法理解的事情。”

许长生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不过也通过陈述这个事实,轻松盖过了老狐狸精的事。

樊雪要的无非就是一个答案,至少他这个回答更科学,而大仙儿这种存在是不可能让樊雪接受的,也绝对不能让公众知晓。

最后的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樊雪得到了她需要的新闻,廖学兵则得到了宣传茶棚精神病院的机会。

精神病人越狱这种事在全国任何一个精神病院都是可能会发生的,而茶棚精神病院与兄弟医院还有一点不同,帮助警方解决了这起事件的重要人物,恰恰是茶棚精神病院曾经的病人许长生。这就足以让廖学兵吐气扬眉了,同时茶棚精神病院无论是软件硬件,还是在精神病治疗领域的建树,在整个江淮省都是名列前茅,对此樊雪还特别进行了一系列的详细报道。

花花轿子人抬人,人人欢喜坐花轿。

许长生望着樊雪的目光都有些变了,这个女记者够漂亮,够聪明,尤其够世故,用他和瘦杨这撮人的话来形容就是

够江湖!

在这次专题访问的过程中,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只有常威全程只是陪同樊雪,偶尔目光闪烁的望一眼许长生。

葛无忧今天不在医院。

他是茶棚精神病院资历最老的病人,风头最劲之时,廖学兵还只是一个主治医生。干儿子叶天明又是江淮省大名鼎鼎的明星企业家,多次捐助茶棚精神病院,是名副其实的大金主,所以葛无忧是有特权的,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让叶天明接他出去住几天。

昨天822案件刚刚尘埃落定,老爷子就离开了医院。

如果不是对葛无忧非常了解,许长生甚至会怀疑这老头儿是在故意躲着自己。毕竟老狐狸精这件事上,葛无忧做的实在太不地道,不光是坑了黄主任,还差点连带着坑了他。

但是许长生不会去叶天明那里找葛无忧询问。

他八字带煞、岁冲太岁,叶天明却是白手起家,四十岁不到就成为了江淮省首富,这种人贵不可言,不但不能帮扶他,反而会全方位压制他,两人一旦见面,许长生必遭霉运。

按老疯子葛无忧的说法,许长生唯有修道一途,日后改变命格、增强气运,那时再与干儿子叶天明见面,才会对两人都有益。

离开茶棚精神病院的时候,樊雪与许长生握手道别:“许先生,专题访问播出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的。”

“那就多谢了,我这可是第一次上电视,您看能不能给我在镜头前做个美颜什么的?”

许长生很是认真的道。

樊雪被他逗笑了:“许先生,您可真逗。那成吧,后期处理的时候,我让人给您做个磨皮……”

“得勒!您是专家,您看着下手吧。”

许长生哈哈一笑。

樊雪原本是要用电视台的车把许长生送回家,常威却坚持要送,许成生看看他道:“还是不麻烦樊主持了,我就坐常队长的车好了。”樊雪点头道,行吧,那就麻烦常警官了。

上了常威的车,等他平稳起步之后,许长生才笑道:“常队是有话要对我说吧?”

“许先生,那晚我虽没有亲眼看到你是如何‘说服’了黄主任和那些病人,可我却知道事情绝不简单.王队的运气好,有许先生帮忙,又是立功又是授奖的,我可比不了王队啊……”

“那晚确实是发生了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我建议常队不要好奇,也不要询问,就把这个案子忘掉了吧!”

“许先生,我知道黄主任和那些精神病人不简单,我也知道你一定有非常手段,行动之前你还特别叫人购买了朱砂黄纸五帝钱……不过您放心,这件事我会像其他队员一样守口如瓶。我只是想请许先生指点一二,这个人情我会铭记在心的。”

“哦?”

许长生目光炯炯地望着常威:“真要我说,那我就送你一句话。逢庙烧香,见神就拜,遇王莫争,勤勉自持,必有大成。”

“遇王莫争,勤勉自持……许先生能详解吗?”

“不知道你相不相信人有气运一说,你天生气运平平,我让你逢庙烧香,遇神便拜,对天地鬼神常怀敬畏之心,这是保你现有气运不失。遇王莫争,这是特指,也是泛指,特指就是王强王队长,他天生气运强过你,你与他争怕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努力,他可以犯错,你却不可以犯一次小错,否则必遭厄运!泛指,就是说如果你遇到天生气运强的人最好退避三舍。最后一句是说你这一生克勤克俭,努力上进,只要继续保持,时刻小心谨慎,必有气运转强的一日!”

常威双目一亮:“多谢许先生指教,我记下了。”

“嗯,那就好。我到家了,常队长,咱们有缘再见。”

走下车,许长生就是一愣。

门口没有老爹的雅马哈250,门上也没落锁,可是院门却紧紧关着,一看就是被人从里面闩上了。

这是怎么回事?老爹既然不在家,又是谁从里面闩上了院门?就说王大妈入主许家也没有这么快的吧?

许长生皱着眉头敲响了门,不多会儿院门打开,露出一张未施粉黛的清水儿脸盘,却是一个二十五六岁的漂亮女子。

“你是谁?”

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问道。

“这位女士,这是我家,你怎么会在我家的院子里?”许长生看看这个女子,眉头微皱,这不是老爹喜欢的类型啊?

“哦,你就是小许先生吧?”

女子愣了一下,才恍然大悟道:“这个院子已经被你父亲老许先生卖给我了,我付的是现金,现在过户手续都办完了,难道你不知道?”

“什么?这院子我父亲是多少钱卖给你的?”

“1000万啊。”

1000万?

许长生心中哀嚎,老爹,你不带这么坑儿子的吧?

这个价钱许多年曾在他面前提过,也就是说这个女子多半不是骗子了。

“这位女士,你贵姓?”

许长生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这个女人长得不差,而且属于那种耐看型,可是怎么看也不像是能够一掷千万买下一个院子的人……

第二十五章 美女,我像是钱可以收买的吗?

“我姓颜,颜玉。小许先生,您请进来说话吧。”

二十多岁的一对孤男寡女总靠着门边儿说话总是不妥当,女子又仔仔细细打量了许长生几眼,打开门把他让进了院子。

“书中自有颜如玉,好名字啊。我看颜女士你也带着书卷气,像是个大家闺秀……”

走进院子后,许长生也在仔细观察这个女人,边看边点头。

女子一张清水脸盘儿上不施粉黛,连口红都没用,那张小嘴儿却不比烈焰红唇差多少。这说明她身体健康、元-阴充沛,清气上升,浊气下降,二气均分,食归大肠……她如果怀上孩子,能有极大几率是双胞胎,而且后代的基因也绝对差不了。

身高大概在1米68左右,不是直柳竹板儿的身材,也没有骚动起乳-波臀-浪,但是让人看着就是那么的顺眼,该粗的粗,该细的细,轻轻一动,就是个步步生莲花。

打扮的也不乍眼,上半身是雪白的衬衫,下面是修身的牛仔裤、小白鞋,一双大长腿既不臃肿肥胖也没瘦成麻杆儿,恰到好处。而且看腿型就知道,这姑娘要是来个立正敬礼,那一准儿的是天衣无缝。

许长生低头看看自己的两条腿,竟然有些自卑,下意识的就想往上抻一抻裤腰带……

没毛病……这姑娘不光长得没毛病,许长生仔细观察后,对她是否有能力购买这个院子再无怀疑了。

许长生的眼睛多毒?这一仔细观察,如何还看不出这女子身穿的衬衫、牛仔裤,都是用料上乘,而且极为贴合身材。既不会有一丝臃肿的感觉,又不会妨碍行动,显然是经过高手匠人量身定做而成的。

这年头普通的工薪阶层咬咬牙也能定做一两套西装礼服什么的,可谁见过连普通的白衬衫牛仔裤也找人定做的?

这是真正富贵人家才会有的做派。

也是,若不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也不可能拿出1000万买他家的古民居啊?

尤其让许长生惊奇的是,当他暗中打开道窍观察时,竟看不透这女子的气运如何。

在他目前观察过的人中,绝大多数都如常威一般是普通的白气,王强则出类拔萃,有红气贯顶。可是任凭他如何努力,也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这女子头上有气运升腾,如同好大一朵莲花罩顶,可是却被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笼罩住了,模糊不清,看不出是什么颜色。

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第一,这女子也是个修道者,而且修为远超许长生,所以他才看不清楚;第二是这女子受祖荫庇护,不许外人窥测。

这女子虽然仪表不俗、气质上佳,走起路来更如风摇弱柳一般的好看,可是她脚步虚浮,甚至都比不上黑三儿这种练过几天武术的人,显然不会是前者,那就定然是出身名门高族了。

“呵呵,颜女士恐怕不是本地人吧?”许长生笑道。

“嗯,我是燕京人。”

颜玉心中暗暗纳罕,普通人若是知道自家的房子被父亲背着卖了1000万巨款,第一反应会是惊怒,然后就会想尽一切办法分得这笔钱。可这位小许先生却是不急不躁,居然和自己聊起了大天儿来?

她不由再次打量着许长生:“嗯……确定不会看错的,他一身穿的都是地摊货,应该是个极度缺钱的人。是在我面前故作镇定吗?哼,这种招数本小姐见得多了……”

许长生见她打量自己,不由笑了笑道:“这倒是怪了,我们这些小城市的人总是削尖了脑袋往燕京挤,颜女士放着大城市不住,却要跑到我们这个小地方来,还买了这么一个老院子……我不瞒你说,这院子里的房子太老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坍塌,而且每隔一年就需要更换瓦片,不然就会漏雨。而且又是在山上,野蚊子有多凶猛且不说,到了半夜,什么老鼠黄狼刺猬都可能跑到院子里来,遇到下雨天气潮湿的时候,还可能有蛇,你就不害怕?

颜玉扑哧一笑:“别的女孩子或许会怕,可我偏不怕。”

“你居然连蛇都不怕,那我就没办法了……”

许长生叹道:“看来等我看过了购房合同和一应的过户手续后,就只能卷铺盖走人了……”

颜玉笑道:“看过了再说吧。”

两人走进正北的堂屋,颜玉将购房合同等手续全部取出来,交到许长生面前。

许长生仔细翻阅了一遍,发现中介合同,购房正式合同,双方的银行账号,产权处指定的监管账号,以及颜玉向监管账号中打款的证明果然是一样不少。

由于颜玉是付的全款,购房款将会在一个星期以内由监管账号打入到许多年的卖方账户中。虽然颜玉还没有拿到正式的房产证,已经可以视为过户手续完成。

也就是说,现在这栋房子已经是属于颜玉的了。

许长生点点头:“手续没有问题,不过颜女士你要给我几天时间,容我搬家。”

“许先生,当初你父亲把房子卖给我的时候还添加了一个附加条款……”

颜玉有些不情不愿的从公文夹中拿出几页纸递到许长生的面前。

由于房屋交易使用的多半是产权处的格式合同,所以当买家和卖家有比较重要的条款需要添加时,往往需要拟定一个附加条款。许长生有些好奇的打开附加条款,仔细看了一遍后,不觉有些哭笑不得。

老爹总算是没把儿子坑到死,居然还留了一手……

按照这份附加条款的约定,房屋出售后的一年内,自己依然有在南房居住的权利,而且不用缴纳房租。除非是自己自愿搬出去,否则颜玉是无权让自己离开的。

许长生不由抬头看了看颜玉,如果不是十分了解老爹许多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败家小老头儿,他甚至会怀疑卖房事件是老爹许多年曲线救国、为督促自己尽快寻找到另一半的美丽计划。

不过以许长生对老爹的了解,这根本就是自己自作多情。这至多就是老爹许多年良心发现、为了弥补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借机向这位美丽的女买主提出的一点点非分要求而已……

在许长生看来,任何过于高大上的诠释都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和对老爹许多年的过度美化。

“颜女士,这样的附加条款你居然也肯答应?”

“没办法,谁让我喜欢这套房子呢,不过……”

颜玉忽然很认真、很期待地望着许多年道:“许先生,你真的决定要住在这里吗?你知道的,我们两个住在一起或许会有很多的不方便……如果你肯离开,我可以考虑在经济方面补偿你。比如你说一个数字,可以是你们当地房租的两倍、三倍?如果还不够,我不介意再多加一些。”

“颜姑娘,你看我像是用钱可以收买的人吗?”

许长生坚定地摇头,同时认真看着颜玉的眼睛,面色严肃、声线低沉:“26年前我降生在这座老宅……那时祖父的身体还很健康、母亲依然年轻美丽,我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金色童年……我父亲生性洒脱,可以说卖就卖了这座老宅,可我不行!我很讲感情的!不要说是一年,就是一个月、一天、一个小时、甚至是1分钟1秒钟……我都愿与它相伴,哪怕这短暂的缠绵不能永远………”

“哪怕这短暂的缠绵不能永远……真是太浪漫、太美了!”

颜玉默默的重复着这段话,不觉竟有些痴了:“那,那你就住在这里吧,想住多久……不是,嗯,住上一年也没关系的……”

“那就谢谢您了,颜女士!”

许长生果断起身,用力与她握了握手。

第二十六章 一应事项,皆从苦行!

是人总是要在恰当的时机释放一把天性,否则早晚都得变成神经病,许长生等待这一刻已经很久了。

在老炮儿许多年和瘦杨黑三儿这种江湖老千的眼里,许长生一度是个不识风月、懒动情思、面对妹纸有贼心没贼胆儿,思想境界永远高于行动意识的人。

论头脑瘦杨和黑三远远不及许长生,可要说比较撩妹的手段,许长生这种还停留在过眼瘾阶段的家伙根本就是新手村的小号。

别说许多年这种满级大号不屑一顾,就连瘦杨和黑三儿这种满身蓝装的中层玩家都敢鄙视他!

自家苦只有自家知。

‘天生命运多桀、终生孤苦无依’。

这可是大佛寺素有‘铁口直断’之称的了色胖和尚给他的断语,大和尚有文化,知道转着圈儿地说话,如果说得通俗接地气一些,就是‘命硬克妻’!

‘命硬克妻好啊,天天能换新娘……”

黑三儿都羡慕坏了,他可是做梦都想有这样的命。

滚,许长生回答黑三儿的是狠狠一脚。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就是许长生有别于黑三儿这种江湖老千的地方。

了色和尚说的对不对许长生不知道,但自己的命运如何却是清清楚楚。在茶棚精神病院的时候,许长生和阿雪最聊得来,两个人经常眉来眼去,连老疯子都看出来了,许长生还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可就这样,阿雪这个活泼天真的萌妹子,如今都学会感叹人生寂寞如雪了……

如果用三个字来形容26岁的许长生,那就是……

憋坏了!

道窍打开后,许长生窥见天地之力,方知道法无边,能补种种不足!这一缕被压制了十几年的懵懂情思,终于像种子般,开始破土出芽。

尤其眼前这个叫颜玉的女人,傻瓜都看得出她来历不凡,又得祖荫庇佑、气如云盖,这绝对是一个经得起折腾的女人啊?

许长生这只精力充沛的老猫,终于是嗅到了一丝春天的咸湿味道……

就算不想真的发生些什么,颜玉也绝对是那种养眼的女人。有了她在许家老院里晃来晃去,许长生感觉满怀都是春事无边。

美人如花啊。

“你!”

颜玉忍不住白了许长生一眼,就像很多被男友用诗一般的甜言蜜语忽悠了的小女生一样,哪怕一朝醒悟,也不忍暴跳如雷。最多就是发一发娇嗔,这个人真讨厌啊!可嘴巴里说着讨厌,心里却有一丝甜甜的奇怪感觉。

不过,这个讨厌的家伙还真是挺有文采的,刚才那一句,硬是让她柔肠百转,险险便入了这臭小子的瓮中。

“颜女士可不能怪我,你也说了,这是补充协议上的约定,所以我有权利在这里住上一年。对了颜女士,我父亲应该留下了书信什么的吧?”

许长生太了解老爹了,做了这么坑儿子的事,在等待放款的这一个星期内,他是绝对不会和自己见面的。房款一到,他就会伙同王大妈满世界疯跑,不信现在去王大妈家看看,肯定也炸锅了……

不过老爹有一个特点,哪怕做下了再混账的事也必然会有所交代,而且言出必践!说过要给自己留钱买房子,他是一定要做到的,当然了,这笔钱什么时候能到自己的手中那就只有天知道。

“还真有。”

颜玉从那个放置房产交易资料的公文夹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了许长生。

许长生接过一看,信封是用胶水密封的,上面就写了歪歪斜斜的四个大字,小子打开!

打开来一看,跟自己所料不差,老爹果然卷走了王大妈。两人是带着卖方预留的银行卡走的,第一站的地点还必须保密,只说将从这里开始进行一场说走就走的浪漫旅行……

从信上透露的信息来看,这对老头儿老太太不把全世界溜达一个遍,估计是不会回来了,还上纲上线的说什么这是为了圆他们十年的一个梦。

我去!敢情十年前老爹就勾搭上王大妈了?许长生很疑惑,那年头儿还没有广场舞吧,那时候自己好像刚刚经历过人生的第一次失恋?而且还是初恋!

这父子俩的反差也太大了!许长生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如此命运多桀是不是因为老爹太能折腾了,结果老天爷就报应到了自己的身上?

答应我的买房钱呢,在哪里?

许多年还是言而有信的,他在信中信誓旦旦的承诺将在一个恰当的时机,将这笔钱打进许长生的账号里。

好吧,这话说的真是太恰当了……

许长生有些绝望的看了一眼颜玉,如果跟这姐们儿搞好关系,自己或许可以住的时间更长一些,两年,还是三年?

不过这事儿似乎也难度挺大,被他浪漫的忽悠了一把后,颜玉现在对他充满了警惕性,就像一只毫无安全感的小白兔。

而且这姐妹儿的来历太过神秘,一掷千万买下自家的院子,全身都是量身定做的高档服饰,像这样一个女人为什么会莫名其妙来到楚都这个小城市?身边没有保镖,没有管家,甚至没有一辆车?

就像大雨后突然冒出的春芽,颜玉出现在了这座城市,是如此突兀,却仿佛又暗和着某种规律……

许长生忽然感到有些疲累,失去了探究颜玉来历的兴趣。

此刻他就像一个被父亲抛弃的小孩子,只想尽快回到属于自己的个人房间中小憩片刻。

“颜女士,谢谢,我想我应该回自己的房间了。”

许长生站起身,礼貌的告别,头也不回的向自己的南房走去。

这个家伙,怎么说走就走?

颜玉愣了愣神儿,抬头看看已见昏黄的天色,顿时觉得肚子叫得咕咕响。

“真是该死,刚才怎么忘了问问他会不会做饭?除了这栋老宅是父亲同意我购买的,此次来到楚都,一应事项,皆从苦行,这是我对父亲的承诺,也是必要条件!不能去饭店,不能叫外卖、更加不能请厨师,可是……人家该如何做,才能让生米变成熟饭呢?哎呀,真是难为死人了!”

颜玉呆呆的望着许长生的小南屋,美玉般晶莹剔透的鼻翅子忽然轻轻抽动了几下。

“是饭菜的香气!这个该死的臭家伙,他怎么会有吃的东西呢?”

***

许长生先来到南屋旁边的小厨房里,把昨天剩的饭菜放到蒸笼里热上,才转身走进南屋。

见到风水葫芦还好端端的挂在墙上,不觉松了一口气。

老爹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就将房子卖给了一个大姑娘,还好人家是富贵中人,没有乱翻自己房间里的东西;否则万一冲撞了老狐狸,颜玉挺漂亮的一个大姑娘,说不定从此以后没事儿就得惦记邻居家的鸡了…

自己是不是应该想个法子将老狐狸安置在别处,免得惹出大麻烦来?

“道长,你总算回来了,俺们好冷,越来越冷了……”

“嗯,是那盘香点完了,我再给你点一盘,很快就暖和了。”

许长生有些肉疼的为老狐狸点起大难香,想了想道:“老狐,若你可以选择成为人身,并有再次修道的机会,你会选择先修命功还是先修性功?”

“如果俺们可以选择,当然是先修命功啊!当年的老和尚恩人就是只传了俺们性功,你看俺们现在可怜的样子……”

“佛家本来就是只修性功,这却怪不得你那位和尚恩人……更何况你是畜生之身,天生有横骨穿心、体内经脉不全,若修命功会比人类艰难百倍。这是天赋使然,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许长生抬头看看窗外,此时红日落尽,一轮皓月渐渐升起,忽然心中一动:“老狐,为我护法。”

第二十七章 观内景,三十六天罡!

许长生在江湖混迹多年,也算多才多艺。诸如风水、相术、卜算,符菉,甚至是跳大 - 神儿、哽嗓咽喉顶金枪、胸口碎大石、揉制大力丸等平地抠饼的江湖谋生手段多多少少都懂一些,只是大都非正宗传授,究竟灵不灵,就连自己也不知道!

比如上次给俩妹子看相,靠的其实就是观察力逻辑判断以及人生经验,并不是所谓的相术;因为许长生自己都对这些神秘玄学有些怀疑,毕竟他整天和黑三儿瘦杨这类江湖老千厮混在一起,看到的更多是骗术而非真才实学。

如果不是被老疯子误打误撞开通了道窍,许长生也不会生出修道的心思。自从在雷光中一番游走,尝到了好处,又被老狐狸一声声道长叫着,许长生已经暗暗决定要走上修道之途,以道法补天阙,逆天改命!

真正的玄门正宗,讲究的是性命交修,这才是所谓的长生之道。

只修性,便如镜花水月,可望不可及,就像无数小说家道学家曾经引用的南宗初祖张伯端的故事一般,最终也不过是故事里那个瞬息千里却难折琼花的老僧而已。

只修命,固然可坚固色身,令体若奔马,一跃数米高,如果去参加奥运会,金牌可以拿到手软!可那又如何?就算可以比常人多活上几十年,最终也免不了神魂腐朽,单论存在世上的时间,甚至还比不了风水葫芦里的那只整天叫冷的老狐狸。

所以吕祖才会说‘只修命,不修性,此是修行第一病。’

这并非是吕祖崇尚佛家那种只修性功的门路,而是在强调性命交修才是长生正道。

只是性功在前,还是命功在前,修道界也颇有争论,北宗崇尚先性后命,南宗则强调先命后性。

更有高人大能说,性命交修应不分先后!

柳华阳祖师就在《金仙证论.序炼丹第一》中说:欲修大道者,理无别诀,无非神炁而已。神炁即性命。修性,修的是元神。炼命,炼的是元炁。实修中两者相互依存,同时存在……

这本书许长生也曾略略看过,结果就是三个字……

臣妾做不到,臣妾真的做不到啊!

柳祖师说得太高大上了……元神,元炁,这是些什么概念?这都是先天之道中的概念!如果修道者真能破开后天之躯入了先天,那自然是相互依存,携手共进。

可先天之道岂是这么容易突破的?人生而落地前尚为先天,沾染红尘之后,则变后天之躯,以后天之躯修道,实为逆天而行,其终极目标就是重返先天!

这可不是网络小说中的先天境界,现实生活中的实修者一旦入了先天,那便距离金丹大道不远,长生也指日可待了……

柳华阳祖师原也没说错,他只不过是告诉那些还是小学生的修道者们 - ‘这道小学题目其实很简单的啊,只要用高等数学的方法就可以解开了……’

许长生甚至比这些‘小学生’还不如,人家小学生还有一个正经的老师呢,他这入门的老师却是一个时而清醒,时而正常的老疯子。

所以许长生认为‘小学题目’还是应该用小学的方法来解。先修命,后修性,显然更为稳妥;这点老狐狸是过来人,你看它是怎么说的?

只是究竟应该从何处入手才是?将这些年游走四方所得知识感悟通通在心中过了一遍,一时还是没个定准的主意,

许长生微微皱眉,盘膝坐在床上,准备先打开道窍内视己身。

适合别人的修炼方法未必就是一定适合自己的,要决定如何修炼,总要先看清自己、了解自己、有了调查才有发言权。

遵循辩证唯物主义与修道这种玄学领域内的事物,其实并非矛盾。

此刻明月跃向中天,山风渐起,树影婆娑,拉长的影子照进院子里、甚至透窗而入,有时竟显狰狞。

北屋响起一阵阵压抑的惊呼声,分明就是怕到了极点,却顾及颜面,就是不肯大声的叫出来。

像这种山间老宅哪里是这么容易居住的?尤其像颜玉这种出身富贵人家的女人,若是没有长期在江湖行走的经历,身边再没有个阳气洪沛,一身狼烟精气的壮男陪伴,恐怕不出三五天就会得病、夜间还会失眠。时间长了还可能动摇神智,被送进精神病院,人生从此寂寞如西门吹雪……

对面的屋子里就有个惊慌失措的大美女,急需男士安慰,可许长生却是充耳不闻,一门心思沉入定中。

道家内观,需要多年的功夫才能养成,许长生如果不是打开了道窍,根本就是个棒槌;可就算用道窍作弊,也有个由外而内的过程,一样要做到八风不动、由定而静,方能做到在静中观自体如观周天世界。

这一步入定的功夫其实最难,不说外界有各种妙音、魔音、靡靡之音、噪音的干扰,人心更是思绪万千、内魔多有,纵开道窍也是观世界易,观自身却难。

想起在五台一位道家居士提过的入定观内法门,许长生放空身心,不求一步登天排尽万千心思,而是随心而去,只追当前心思,心思不绝,便一路追去,心思转变,便跟着转换目标。

如此先是想到父亲、王大妈,后又想到身份神秘的颜玉,甚至想起了老疯子葛无忧、一直闻名却不曾见面的叶天明……不知过了多久,这些人物忽然在眼前纷纷融合、粉碎,心中一片大寂静,再无思绪生灭,一时进入了有我却似无我、我不在我、只在我外的神秘境界。

如此时,许长生眼前霍然开朗,以道窍观内景,胜似寻常道家内观法十倍!

寻常道家内观法可见十二正经,而最神秘的奇经八脉,却往往只可意会,不可直观,可在许长生眼中,却无不历历再目。

只是他虽经雷光淬体,却没有半分道门养命修持的功夫,体内各条经脉,俱是一片灰沉沉黑洞洞,倒是有三十六个神秘的节点,在十二正经中微微泛光。

那日许长生托身雷光,曾以道窍观察,亲眼见到雷光被吸入体内,在各处聚集,但当日未观内景,却没想到这三十六个神秘节点,竟是分布于十二正经之中,隐约间似乎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和规律存在……

又仔细观察了一会儿,许长生便果断从内视状态中退了出来。

修道这种事万万急躁不得,他也是看过几本道书,见过无数‘高人’的,却从没听说谁的体内会有雷罡阳烈之气形成的节点。他曾听闻的几种练气法门,也没有一种是适合这种体质的。

有时间还是要去图书馆看看,或许在道藏中便可寻到答案;又或者等到老疯子哪天不是太疯的时候,向他虚心请教一番?许长生总感觉这不太靠谱,老疯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天知道他给的功法会不会要了自己的小命儿?

忽然感到肚子咕咕直叫,许长生这才想起自己炉子上热的饭菜,忙跳下床到小厨房取出热在蒸锅中的不锈钢饭盒。

饭盒内虽说都是剩饭剩菜,却是许长生这个高手亲自烹饪。白花花的米饭上,有青椒土豆丝,番茄炒鸡蛋,还有一块先经过腌制而后烹制而成的香喷喷的五花肉。饭盒打开后,一股诱人的饭菜香味便袅袅升起,透窗而出。

许长生无比享受的深深吸了一口饭菜香气,便抄起筷子开始大快朵颐,刚吃了一口,忽听窗外有人幽幽说道:“许……许先生,你在干什么?好香哦……”

第二十八章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那些事儿

山居老屋,阴风阵阵,忽然间冒出这么个幽幽的女声,特么快赶上倩女幽魂了,许长生这种老江湖都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噎着。

打开窗户,就见颜玉正手扒着窗台眼巴巴地往里看,一张本就白皙的脸蛋儿被月光映照的雪一般白,太瘆人了!

许长生无语道:“颜女士,扒人窗台儿可不是个好习惯啊?你瞧瞧这地儿这景儿这时间……人吓人可是会吓死人的!我知道了,你这来自大城市的小姐忽然来到这阴气森森的山中老屋,白天还好,到了晚上难免会惊惧忧怕,不要紧,慢慢习惯就好了……”

颜玉直勾勾的盯着他那个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不锈钢饭盒:“许先生你是在吃饭吗?”

“啊?”

许长生上下看了看她。你这不废话么?傻瓜都能看出我是在吃饭,却又不好不答:“啊……我在吃饭,颜女士你吃过了?”

“你吃的是什么呀?看起来好香的样子……”

许长生:“……就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家常便饭,还是昨天吃剩下的。颜女士你就别拿我们穷人寻开心了,对你这种山珍海味都见惯了的人来说,这些粗茶淡饭有什么好吃的?”

“那可不一定……你又没请我吃过,我怎么知道好吃不好吃呢?”

颜大美女现在不光是盯着饭盒,还死死盯着许长生的筷子。

许长生撇撇嘴,被一个大美女这样死死盯着,还真是不好动筷子了,只得客气一句:“颜女士,你要不要也吃点?”

“好啊!”

颜玉闻言大喜,伸出手道:“快给我。”

“你不是准备就在窗台上吃吧?”许

长生哭笑不得,这位还真是不客气,估计是早就看上自己这一饭盒的剩饭剩菜了:“颜女士,要不你到屋里吃?”

“不方便,我就在窗台上吃挺好。”

“要不这样,今晚月色如画,我准备到院子里赏赏月,你到房间里吃吧……”

许长生一想也对,人家好歹是个大姑娘,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自然是不太方便。也罢,谁让哥们是活雷 - 锋呢?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干脆给她腾个地方吧。

“不用了,太麻烦,我就在窗台上吃,你快给我呀……”

“哎,你这……行吧……”

许长生一看这姑娘还挺着急:“这饭盒是我用过的,那我给您腾到碗里吧。”心里寻思着以她的饭量一半也就够了,自己留一半吃。

“没事儿,我不嫌弃。”

颜玉眼都直了,哪还等得及许长生把饭装到碗里?踮起脚尖,半个身子都探进了窗户,一把抢过饭盒,狼吞虎咽地大吃了起来。

许长生都看傻了。

这姐妹儿得有多少天没吃顿饱饭了?就那块五花肉,足有两指厚,五指宽,可是用了小半斤猪肉,这姐们儿三口两口就吞下了肚子;而后风卷残云一般对付起剩下的饭菜,前后用了没有十分钟,饭盒里的饭菜便被她吃了个涓滴不剩,比用心洗过的还要干净。

吃饱喝足以后,颜玉把饭盒啪一声放在窗台上,用手抚摸着已经有些见圆的小肚子,长叹道:“吃饱的感觉真好啊……”

许成生呆呆的望着她:“颜女士……你……”

“你就不要总是女士女士的叫着了,以后大家都在同一个屋檐下住着,这样叫透着生份,你以后就管我叫玉姑娘吧……”

肚子吃饱了,颜玉心情大好。

“那成玉姑娘,你看啊,朋友们都叫我老许……”

“哎哟,你才多大啊,就不怕被人叫老了?成吧,以后我也管你叫老许。老许啊,饭做的不错,好吃!”

“谢谢夸奖。你看啊玉姑娘,我的饭啊……都让你吃了,我这还饿着呢……”

“你还没吃饭?”

颜玉瞪大了眼睛望着许长生,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

“你看你这话说的,就这点剩饭剩菜,我刚要吃这不你就来了,刚才不是都让你吃了吗?”

许长生大为愤慨,一点儿剩饭剩菜倒是没什么,关键你一个出身富贵人家的大小姐,可不能这么欺负老实人啊?

您好歹也是一掷千万购买了我家老宅的有钱人啊?把我的晚饭吃光也就罢了,你也好意思装傻充愣?

许长生是真的想不通,像颜玉这样的人,身边没带个厨师也就罢了;您肚子饿了,就说一般的外卖瞧不上吧,咱楚都也不是没有大馆子,怕一个人点一桌子菜吃不完,没关系呀,不是还有老许我吗?

“对不起啊,要不我也请你吃饭吧。”

颜玉在心中暗暗盘算:“父亲说过,家族兴亡全系在我这次楚都之行;抛开这幢价值千万的老宅子,我身为颜家子弟,此行一应事项皆需苦行。我请不得厨师,去不得饭店,也叫不得外卖,凡事都要亲力亲为……可人家真的不会做饭,难道要活活饿死?有了,这小子饭做的还挺好吃,我以后就吃他!我吃了他的饭,那就是朋友了,颜家人对朋友可从来不会小气,回请朋友吃饭,那可不算违背承诺!就这么定了,我可真是聪明啊,我就是个天才!”

“怎么玉姑娘你要请我吃饭?”许长生一愣。

“是啊,你想吃什么都行,我请!”

“吃什么都行?我想吃楚风楼的席面儿也行?那可是楚都第一家的大馆子,一个普通席面儿下来,都得1500块以上!”

“不就1500吗?没问题,我请你啊,你有楚风楼的电话吗?”

“……”

许长生听着都新鲜。

他哪里知道颜玉的这些花花心思,实在是想不通啊……既然这么有钱,你干嘛不自己点菜吃,却跑来抢我的剩饭剩菜吃?

难道说是老许我的能耐太大了?这许多年来都没有正视过自己,发现自己的潜力?其实我做的菜比楚风楼的菜还好吃?就那青椒土豆丝,番茄炒鸡蛋?

这小富婆是不是疯了?难道是个漏网之鱼,应该送去茶棚精神病院的干活。

想到这里,许长生警惕之心大起,悄悄又打量了颜玉几眼道:“玉姑娘,我前几天在网上看到一个测试题,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正确的答案,总感觉这道题里有陷阱,你能帮我解答一下吗?”

“是什么题目?”

颜玉心中大奇,刚才还说请吃饭的事儿呢,怎么这一转就转到测试题上来了?

“是这样,说有一个浴缸里面放满了洗澡水,现在我们要把浴缸里的水清空,只有两样工具。一样是个汤勺,一样是个瓢,我们应该用什么方法清空浴缸里的水呢?”

颜玉皱着眉头想了半天,忽然咯咯笑道:“这还用想,当然是拔塞子啊!这样放水最快。”

许长生看了看她,一拍脑袋做恍然大悟状:“哎呀!还真是,我还想选瓢呢……可怎么想都感觉有问题,原来陷阱在这儿。”

“那可不?我告诉你,无论是选汤勺还是选瓢,那都是脑袋不正常,需要到精神病院去看一看……不对啊老许,这么简单的问题还需要问我?你一定是故意的!告诉你,我可没病!”

颜玉忿忿地瞪了许长生一眼:“还不快把楚风楼的电话给我?”

“要不咱们打个商量吧玉姑娘,楚风楼的菜多贵呀,我吃着都肉疼。要不你折现给我,我爱吃什么你就甭管了……”

现在徐长生穷啊,人穷志就短。

“那可不成,你想吃什么我就请什么,给钱可不成,那样性质就变了!”

“……那行吧,既然你坚持,那就楚风楼,等等啊,我找下电话……”

许长生一面找电话,一面偷眼打量着颜玉,总感觉今天这件事太蹊跷。

不成,明天得约瘦杨黑三儿他们出来聊聊……可别是这丫头给老许我设了什么局吧?我可不能终日打雁,结果却被雁啄了眼!

第二十九章 专黑小三儿的黑三儿

“就这事儿?老许你别说了……”

许长生这点事儿在瘦杨看来总是跳不出饮食男女这个圈子,所以听完他的讲述就乐了,一面剔着牙,一面指着坐在对面的黑三儿道:“老许,这事儿你得问三儿啊?男女之间的这些猫腻三儿是行家,咱们可都是外行。”

许长生一瞪眼:“胡说八道,我跟颜玉之间能是男女之间的事吗?我是让你们替我分析分析,这妞儿行事如此古怪,该不会是在变着法儿的给我设局吧?”

“老许,我看你是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开始成天疑神疑鬼了。哦,人家花钱买你家的老院子,还肯留你在一个屋檐下居住、孤男寡女、耳鬓厮磨的不说,还抢着吃你的剩菜剩饭,然后请你吃楚风楼的席面儿,这叫设局?来来来……有这种局你也给我来几个,千万可别客气,千万别怕撑死我!”

瘦杨嘿嘿笑道:“实话说了吧老许,这世上只有两种感情能让一个女人这样对你……”

“哪两种?”

“这第一种啊……是母爱。”

“滚!”

“不是母爱,那就只能是男女之爱了。我说老许,就别绷着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富婆已经拉开了要泡你到天荒地老的架式,人家很有诚意啊。你就麻溜的上吧,装什么装啊?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谁装了?”

许长生狠狠瞪了他一眼,心中却在暗暗寻思:对啊,哥们儿人长得也挺帅,或许是遗传了老爹的魅力,对女性有一种致命的吸引力?怪不得在茶棚精神病院的时候,阿雪就对我特好呢。可见这人啊,有时候就得正视自己,不能太妄自菲薄了……

想到这里,对黑三儿道:“三儿,你怎么说?”

黑三儿其实并不黑,而且还很帅,是个长发飘飘的文艺青年、俊俏的小白脸儿。

据说在上大学那会儿,这货经常抱着一把木吉他坐在女生宿舍的窗下弹唱,特贝加尔湖,就连负责看守女生宿舍的大妈都纷纷成为了他的迷妈。

只会弹吉他唱几首歌还不算啥,难得的是人家还是校武术社的副社长,一套大洪拳打得有声有色,寻常两三个壮汉都近不得身!这叫啥?这叫文武双全!

涉世未深的女大学生们开始追求物质多半还是要等到毕业以后;而且物质也不是绝对的,如果有足够的颜值和惊人的才艺,一样会让一帮女生神魂颠倒。

靠着一张俊俏的脸蛋儿和诗人哲人流浪歌手一般的忧桑气质以及文武双全的才子标签,黑三儿上大学那会儿就没亲自打过饭!总有几个为他神魂颠倒的女生倒贴饭票,还外加跑腿,一到饭口就把热腾腾香喷喷的饭菜送到黑三儿的宿舍楼下。

堂堂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为什么会堕落成如今的江湖老千?这在很多人眼中都是一个谜,可许长生和瘦杨却知道,人家这可不叫堕落,这叫认清自我、充分发挥了上天赋予他的天赋技能。

黑三儿混迹到江湖老千的圈子以后,空有一身文武艺、上衣一掀能露出八块腹肌,可还是坚持不吃硬饭,嫌咯牙,仍是像学生时代般对吃软 - 饭情有独钟。

以许长生的德性,本来无论如何也是不会和这种软饭男混在一块儿的,只不过黑三儿有别于一般的软饭男,是一个‘有所吃,有所不吃’,是一个吃出了原则、吃出了风采的软饭男,堪称是其中的王者。

黑三儿有三不吃:贤妻良母不吃,纯情少女不吃,天真萝莉不吃。也有三必吃:泼妇刁妻必吃,拜金病态女必吃,坏人家庭之小 - 三儿必吃!

泼妇刁妻多半色相好不到哪儿去,通常黑三儿也下不去嘴,所以他的猎物就多半集中在后两者上;尤其是做小三儿的,通常既有样貌,又不缺钱,于是大款养小三儿,小三养黑三儿,这就成了他口中所谓的良性循环,不但令他床 - 上有得吃,碗里也有得吃,同时还能狠狠惩戒那些不顾家的臭男人,这不是替天行道,什么叫替天行道?

真正让许长生激赏的,还是黑三儿的古道热肠。这家伙并不是只顾自己潇洒吃干抹净,居然用从小三 - 儿们处骗来的钱,在大西南某省建起了一所希望小学。用瘦杨的话说就是,原来这男 - 色用的好了,也他 - 妈能造福社会啊?

黑三儿黑三儿,专黑小三儿,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绰号。

黑三儿的义举并非只此一桩,帮助无辜大妇收集小三的证据,从而在离婚诉讼中多分那些渣男的财产也是他乐此不疲、经常做的‘好人好事’,哪怕因此惹上一身的麻烦也是矢志不渝。

这就很让人服气了,这家伙虽然纵意花丛享受人生,是某些小三儿眼中的薄幸男,却真正凭借自己的一张脸蛋,弘扬了真善美,打击了假丑恶,唱响了主旋 - 律。

这就是道啊!哪怕黑三儿是个浪子心性,也是个有道之人。

有道之人此刻正托着腮帮子,痴痴的向窗户外张望,一缕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在他的脸上,脸蛋儿竟是白皙如玉,胜过无数小娘子。

许长生暗暗腹诽,这小子是怎么长的?若是穿上了女装,保证是江淮省第一伪 - 娘!

听到许长生问自己,黑三儿才转回头来,绽唇一笑,如花盛放,硬是看的许长生心中一荡。

虽然没硬,却也肃然起敬。

“瘦杨说的不对,你还没有这么大的魅力,比起我自然是远远不如,就是比你家老爷子,也差着火候呢……”

“看把你能的,敢这样说老许,我都听不下去了!”

瘦杨这辈子除了偶尔用金钱换欢娱,就没正经谈过一次恋爱,甚至连初恋都没有过,是个标准的精神处 - 男。所以他看见黑三儿就来气,找到机会就得怼他几句。

黑三儿淡淡一笑,看都没看瘦杨一眼,继续道:“按老许你的说法,这个女人就算不是出身名门,也绝对是个有底蕴的富贵人家,别说是你,就是我亲自出马,想要搞定她也有极大困难。而且像这样的女人,就是真对你有了好感,也不会用如此拙劣的手法来泡你,那是傻妞儿才会做的事。”

许长生点点头:“继续说……”

“至于说做局,那就更不可能了。老许你其实就是当事者迷,你也不想想,为了给你做个局先花1000万买你家的宅子,为的是什么?为的是做局成功以后砸了你的小香摊儿吗?除非是老许你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身份是连我和瘦杨都不知道的,人家冲你这种身份来还有可能……老许你可不是国 - 家秘密组织的人吧!”

“行了,咱别扯淡成吗?”

许长生摆摆手道:“这妞儿的事就到此为止,我会继续观察,小心应对。说说吧,你们两个今天可是大出血啊,居然请我到楚风楼吃饭?所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都是哥们有话就直说吧。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要借钱可没有……”

瘦杨看了看黑三儿,见他不肯开口,只得道:“老许,这次兄弟几个真的要靠你了,以后有没有饭吃?能不能继续在楚都混下去,都在你一念之间啊!”

“能别把我说得像救世主一样吗?我不是上帝,也不是摩西。”

许长生摇头道:“你们兄弟几个过的好好的,这是说什么话?”

“流年不利呀老许……刚接到的消息,楚都要整顿各大旅游景点,打击封建迷 - 信活动,说白了,就是打击咱们这些没家没院不在册的江湖闲人……我的饭辙这就要没了!”

“再说三儿,也是他作死,前段时间傍上了一个煤老板的女人。这小子居然还动了感情,结果被煤老板知道了,现在已经放出话来,见到他就要打断他的两条腿……”

“还有假老道,虽说现在是有了道士资格证,可咱楚都才有几座道观?到如今都还没找到个肯接收他的地方呢。你也知道以前假老道是和我搭档的,现在我都没饭吃了,他又能怎么办?现在咱们哥仨是真正陷入绝境了,老许啊……

“瘦杨,咱别唱卷席筒成吗?”

许长生打断了他的话,哭笑不得的道:“听着可是真惨,我也是真想帮哥几个?可我也得帮得了啊。我就一个摆小摊儿的,还刚被自家爹坑了,你们惨?可谁敢比我惨啊!”

瘦杨摇头道:“你错了老许,这次还就只有你能帮咱们哥仨……”

许长生笑了:“有意思……你不说我还不知道我有这么大的能耐呢,说说看,我能怎么帮你们?”

第三十章 五绝之人

“老许你也知道,其实咱们这几个兄弟,除了黑三儿以外,都算是半拉玄门中人;虽说是旁门左道,可咱们从没坑过好人,坑的都是该坑之人,行善积德的事情却也做了不少,可为什么就是不能见容于政 - 府?无非就是咱们没根没底,没有一个官方承认的在册身份,没家没院儿,都是苦孩子啊……”

瘦杨叹道:“如果现在只要你点个头说句话,兄弟们从此就有了根底、有了身份、有了去处,这个头你是点,还是不点呢?”

“来了……”

许长生看看瘦杨,心中已有大概。

不过他此时的心性念头与当日在云龙山时又有所不同,尤其是坚定了修道之路后,也在想着该如何为自己日后安排,因此并没有拒绝瘦杨,只道:“你说说看,这个头我该怎么点?如果真像你说的这样,我只要点点头就解决了兄弟们的问题,那我自然是责无旁贷……”

“哈哈,老许,你这可是同意了!兄弟们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假老道,还不快请道长进来?”

雅间的门被人‘呲呀’一声推开,当先进来的正是云龙山左道三天王之一的假老道贾奎。不过人家现在已经是正式经过传度受菉的正一弟子,有国家承认的道士资格证书,再叫他假老道真不合适了。

看到假老道身后的人,许长生连忙起身道:“一真道长,您怎么来了?”

一真道长早已过古稀之年,却是鹤发童颜、精神矍铄,他却不似假老道那般身着便装,穿一身水蓝色的道袍,胸前八卦图,背后水云镜,取方的一顶道冠端正戴在头上,用玉簪簪住,脚下是传统的白袜芒鞋,就像是从古装电视剧中走出来的人一般,让人望之便肃然起敬。

一真道长摆摆手,示意许长生等人坐下,也不谦让,自顾自坐入了正席,望着许长生笑道:“你这个小顽童啊,当年在道观中玩耍,还曾失手打碎了我云房中的琉璃盏,可还记得?”

“当然忘不了,据说那个琉璃盏还挺值钱的,可是道长您却并没有让我家赔偿。”

“呵呵,老道乃方外之人,最讲一个缘字。既与你这个小顽童有缘,区区一盏琉璃盏又算得什么?”

一真道长道:“不过你这个小顽童却是无情,老道即将卸任观主、不久后便要离开楚都了,你都不说到道观里看看我吗?”

许成生脸一红:“哪能呢?正说要去看望道长呢。”

“哈哈哈,好好好,哪怕你是故意哄老道开心,有你这句话老道也觉得安慰了……”

一真道长目光炯炯地望着许长生:“老道不说废话,希望能在我离开祥云观之前,收你为门下弟子!”

“这就怪不得了,如果我答应拜入道长门下,瘦杨他们几个是不是也会被道长安排进祥云观中?”

看看瘦杨他们几个热切的目光就知道了,这哥几个就等着他点头呢。

“聪明,老道我就喜欢你这小顽童的聪明伶俐。”

一真道长对许长生是越看越爱:“你放心,就算老道我要离开了,安排几个人进祥云观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另外老道我虽然是全真派,你却可做我的俗家弟子,这样便不需长居道观,任你来去自如,不知你意下如何?”

许长生认真想了想道:“我有一件事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道长会这样看中我?难道就因为我小时候失手打碎了道观的琉璃盏么?不要说是缘份,那其实是佛教讲究的东西,只怕道长也未必会深信吧?”

一真道长望了望他,哈哈大笑:“也罢,今天若不揭开这个秘密,怕是你小子也不安心。瘦杨,你们几个先到外面休息片刻……让老道我和这小顽童说几句体己的话……”

瘦杨几个都是机灵鬼儿,闻言向许长生使了个眼色,便纷纷走出了雅间,并将房门紧紧关闭。哥几个都看出来了,老许才是一真道长的‘亲儿子’,咱们几个要跟着沾光,就得有眼力价儿才成。

待几人走出后一真道长方道:“小顽童,不知你是否听过,这天地人皆有气运之说?”

“气运?如此说来,道长是会望气?”

许长生闻言大喜。自从打开道窍后,他所见之人,只有王强颜玉二人的气运与众不同,其余人都只是普通的白气,甚至包括一真道长也是如此。

他也曾尝试观望自身气运,可无论是照镜子还是对着水面,都发现自己头上空空如也,半丝气运也望不到。这难道是能医而不自医,能相而不自卜的道理?

若一真道长会望气之术,许长生还真想请他为自己看一看……老许我这前半生也太倒霉了些,莫非脑袋上冒的都是黑气不成?

一真道长倒是一愣:“怎么小顽童你也知望气之术?”

“我得病时父亲曾带我游遍天下,见过无数所谓的‘高人’,虽然九成九都是江湖骗子,却也增长了见闻,听说过世上有望气之术。道长,如果你会望气,能不能替我看一看?我的运气简直差到了极点,多半是与气运相关。”

一真道长含笑道:“老道半生求道,虽然不曾习得金丹大道、无望长生,却练就了一手望气的法门。今天就是小顽童你不问我,老道也要和你聊上几句。小顽童,你只知有望气之学,可知这气运的根本又是什么?”

许长生茫然摇头,他能够望气完全是靠道窍这个作弊器,并不曾真正修习过望气术,自然所知有限。

“所谓气运,只是由先天而来,并非后天可得,后天虽可改变,却始终有限;气运分五色,紫青黄红白,究竟呈现为何色,取决于人先天拥有的气场强度,形成气场的神秘粒子密度越大,其色便越深……而这种神秘粒子又往往可以影响身边的人、事、物,所以天生气运强者往往人格魅力极佳,令人不知不觉就想与之亲近甚至拜服,这种人做起事来,自然无往不利,常常可以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原来如此……”许长生点头道:“风水学讲究的也无非就是这个神秘的磁场。人的气运强,就好比是一个移动的风水宝地,又怎么能让人不心向往之与他亲近呢?若是形成磁场的生命粒子浓郁到了一定程度呈现出紫气来,那就是天子之命,就是在现代也是一国的首脑对么?”

“老道早就说过,你这个小顽童就是聪明,不错,这正是气运的奥秘所在。”

“道长,您还没说我的气运如何呢?”

“以老道观之,你头顶无气,更无气色,正是万里挑一的五绝之人!所谓五绝,就是你头上无紫气,无青气,无黄气,无红气,亦无普通人的白气!”

许长生苦笑道:“道长,要按您这么说,我好像快要气绝身亡了……”

“你这个小顽童,还是如此的顽皮。老道说你头顶无气是指气运之气,并非指生气,你的身体比很多人都要健康,又怎么可能气绝身亡呢?”

一真道长摇头笑道:“你也无需失望沮丧,气运之说,只对凡夫俗子耳……气运越强者,责任也便越大,责任越大,便越发难以超脱红尘、求道长生。像你这种五绝之人,在世俗间讨生活,只怕会诸事不顺,做任何工作都做不长久;可若是入我道门,却是千年难得一见的天才、真人胚子。小顽童,你若不入道门,不仅是暴殄天物,更会在三十以后诸事不顺,陷入困境。”

许长生长叹一声,连连点头。

一真道长可没说错,俗话说三十而立,二十多岁的小年轻还可以在云龙山摆个小摊混混日子、结交瘦杨黑三儿这样的‘狐朋狗友’。可到了三十岁以后,如果连个正经的工作都没有,要钱没钱、要名声又没有个好名声,只怕会连个媳妇都讨不到……

老徐家的儿子这样没出息,到时光是邻居那些大妈们每天嚼舌头根子就能让他烦不胜烦,不正是诸事不顺,要陷入困境吗?

“道长,您不用说了。我多年来行走江湖,心向玄门,如果能拜入您的门下做一个小道士,似乎也挺好的。对了道长,祥云观的俗家弟子,每月都有例份可发的吧?”

“你这个小顽童啊……”

一真道长恨铁不成钢地瞪了许长生一眼:“放心!总是不至会饿到你的……祥云观现在是香火不盛,等新观主上任后,若是他有能力令祥云观香火鼎盛,那时你们这些弟子的例份儿不会比大企业的白领少的!”

许成生喜道:“那成,就这样定了吧师父。选一个良辰吉日,我向您敬茶拜师,师父您看需要摆几桌酒,请多少佳客?”

“我全真派收弟子向来都是心传,倒是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我将你的名字添入到本派谱系之中也就是了。敬茶拜师,现在就可以,老道我向来不喜喧闹,却是不用摆香堂、请佳客前来观礼。徒儿,你还在等什么,还不倒茶给为师么?”

一真道长笑嘻嘻的望着许长生,就仿佛是在看着一块浑金璞玉,越看越是宝贝的不成。

第三十一章 一页道书

一真道长这次不只是收下许长生一个俗家弟子,还外带陪衬了瘦杨和黑三儿两个饶头儿。至于假老道,原本已是传度受菉过的正经道士,却是不能再拜师了,就是日后入了祥云观,也只算是托观修行,是个挂单的云游道士身份。

这事儿乍看就像是一真道长这个‘老领导’在即将退休前安置了一帮心腹手下在原单位,仿佛有很多手腕心机掺杂其中,红尘味道浓烈了些,其实根本不然。

一真道长看中的始终是许长生。老道长算计的是,有许长生这个‘道家天才’在祥云观中,道观便迟早有兴盛的一天,他也便可放心离去了。

反倒是那些资质平平跟随他多年的出家弟子,却要随他而去,并不会留在观中。

确认了一真道长的安排后,以瘦杨最是兴奋,那喜形于色的样子让许长生看了都想踹他一脚。实在是对这家伙太了解,猜都能猜到他要拉什么屎了。

果然,好容易熬到一真道长走了,瘦杨便迫不及待的道:“老许,一真道长这一走,日后这祥云观还不就是咱们哥四个的了?要我说以后这祥云观中的大小事务就以你为首,有老许你的脑子,加上咱们兄弟一心,要发财还不是分分钟的事?老许你别这么看着我,咱们兄弟历来赚的钱至少要拿出五成来做善事,积累阴德这种事,不用老许你督促。”

“别说的这么好听,我知道你小子打的是什么主意。怎么,等进了祥云观,有了官方认可的身份,背靠着道家这杆大旗,你就可以继续坑蒙拐骗了是吧?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的做你的道家弟子!你也不想想那个新观主有背景有来头,怎可能放任你胡来?就算你有本事欺上瞒下,可是那样做,咱们对得起一真道长的托付吗?”

许长生叹道:“一真道长这是拿祥云观当自己的孩子看啊……否则以他老人家的心性又怎么可能在自己离开的时候,还要在祥云观中留下‘自己人’?他这是信任咱们,把孩子都托付给了咱们几个看顾!咱们若是稍有僭越,行事略微不当,那便是对不住道长的信任!”

黑三儿听了这话,冲许长生伸出大拇指道:“老许,墙都不扶就服你!”

瘦杨颇有些不服气的道:“老许,咱们哥几个进这道观莫非是真的要修道不成?”

“那又有何不可?修道是多么高大上的事情啊,说出去都逼格满满的。何况你不是一直念叨着心向玄门心向玄门么?这道观里管吃管住,每月还有例份可拿。养养性、修修道,行看朝云起,坐揽暮色收,不是神仙也似神仙了,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许长生呵呵一笑,暗暗捏了下藏在口袋里的一页薄笺道:“行啦,既然吃饱喝足,就都散了吧……回去后,大家都调调心性。不是跟道长都约好了吗?下礼拜咱们一同入观,以后可再不是左道旁门,而是玄门正宗的弟子了!”

口袋中的那页薄笺是一真道长临去时机密授予他的,据说是道长在五十年前云游天下时,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道观中无意发现的一页道书!

其时华夏正在经历史上最不可思议、最无厘头、最莫名其妙的一场动乱。一真道长是冒着天大的风险才将这一页道书保留了下来,多年来用心参悟,却始终不得其理。

现将这一页道书传给许长生,便等同是传下了衣钵;同时也是希望许长生有朝一日能够参悟此页道书,若能因此得窥金丹大道,便是续上了自明初三丰真人以后断绝的长生道统……

许长生现在急着回家参详道书,哪还有心情跟瘦杨他们几个在这里拉扯闲话?

***

夏日的午时是最好的休憩时间,十三点一过,暑气渐渐归消,人体精气回敛,这个时候睡午觉,是健康长生的不二法门。

颜玉早就想去睡个美容觉了,这可是她二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不过睡午觉的前提是先吃上一顿美美的午饭,饿肚子谁能睡得着?

天可怜见,颜玉已经为这顿午饭努力了良久,结果却是不堪回首。

那个臭家伙不是说电饭锅非常好用,只要把米洗净了,倒入适量的水插上电源,按下开关就可以自动煮饭吗?她一步步的都照做了,可为什么煮出来的饭不是变成了稀粥,就是夹生的?

还有那该死的油烟机,也不知道那个臭家伙有多久没有清理过了,最简单的辣椒炒鸡蛋都没有炒完,颜玉就挂着一脸的眼泪鼻涕冲出了厨房……

厨房里是不能再呆了,再呆下去真的会死人的!

认真洗了把脸,用完了从燕京带来的最后一瓶迪奥牌美容霜,颜玉就搬了把小凳子坐在门前痴痴的等。一面在肚里骂着许长生,一面流着口水,可怜生生的就像个被父母扔在家里的单身小女孩儿。

等啊等啊……就是不见那个可恶的家伙出现。颜玉心都累了,感觉全世界都抛弃了自己。

眼巴巴的盼着能有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许长生晃晃悠悠地向门前走来,颜玉立刻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一跃而起,冲到许长生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叫道:“老许,你可算回来了!”

许长生一愣,看看门前的小凳子,心中竟有些莫名的感动:“玉姑娘,咱们认识的时间可不算长,你就对我如此的依恋了?这是在盼望我归来吗?”

“美的你,谁盼望你归来了?”颜玉粉面一红。

“不是盼望我归来,那你搬个小凳子坐在这儿干嘛?”

“我,我……”

颜钰的脸蛋儿更红了,呐呐地道:“我还没吃饭……我饿……”

“啊?不是让你去菜市场买米买菜了?我记得昨天也告诉你电饭锅是如何使用的了,简单做个辣椒炒鸡蛋,应该不算困难吧?”

许长生一拍脑袋,这位大小姐啊……

“米和菜我都买了……可是,可是那电饭锅也太难用了,煮出来的饭不是稀粥就是变成夹生的……还有你家的油烟机,根本就吸不出油烟来,是要呛死人呀!我不管……你快帮我做饭吧,不然我真会饿死的。”

许长生听得哭笑不得:“大小姐,不会做饭没关系,咱不是有钱吗?楚风楼的饭菜您倒是点呀!”

“不能点!”

“为什么呢?昨个儿你不是还点给我吃呢吗?”

给你点成,给我自己点就不成……哎呀你就别问了,快去做饭吧,不然我真要饿死了……”

“简直就是个怪人。得!今天我免费替你做顿饭,谁让我已经吃饱了呢?”

许长生心里也有些内疚,自己在外面大吃大喝,人家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却在这里饿着肚子,眼巴巴地等了自己一个中午,可怜啊。

看看这姑娘被饿成什么样子了?连大美女应有的矜持都没了。就不拿她开心了,给她下碗面吧……

十几分钟后,颜玉捧着一个比她脑袋还要大了一圈儿的大老碗,也不顾什么仪态了,唏哩呼噜的往嘴里扒着面条,吃一口就满足的吐出一口长气。

“好香啊……老许你的手艺真好,以后你可不许再乱跑了,离开你我可能真的会被饿死的……”

想想这话有些不合适,便又忙着岔开话题道:“对了老许,你房间墙上的那个大葫芦可真漂亮,那是个风水葫芦吧?”

许长生面色剧变:“你进了我的房间,动了我的葫芦?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第三十二章 废柴之书

颜玉被骂的当场呆住了,他居然凶我?他居然凶我!就算是父亲母亲也不曾这样凶过我啊?

不过这个男人发脾气的样子真的好man哦,就像是他做的饭一样,味道香浓,让人舒服得不要不要的……

她出身豪富,自小锦衣玉食,又是个千娇百媚的大美女,莫说是在楚都这个小地方,就是在京城顶级二代圈子里也是众星拱月一般的存在,人人争相把她捧在掌心,生怕一个不小心便惹得这位颜家的小公主不开心了,又哪里会有人舍得对她说上半句重话?更别说是凶她了……

太新奇了,太匪夷所思了,太特么过瘾了!

许长生这一通凶对颜玉而言简直就是开天辟地的头一遭,当真是‘横眉立目一声叱,竟胜却人间无数’!不但没让颜大小姐羞怒交加,反令她心中小鹿乱撞,只觉人生之美妙无过如此……

“真是太奇怪了,为什么我被他这样凶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有种莫名的兴奋?啊!好想被他再骂一句哦……”

颜语脸蛋红红的望着许成生,抄起已经被她吃干喝净的大老碗,娇滴滴的道:“对不起还不行吗?人家……人家这就去刷碗……不理你了,哼!”

“嗯?”许长生望着这妞儿的背影,心中只觉古怪;她被自己这样凶,似乎并不是真的生气,反倒有些受用的意思?老许我怎么感觉这妞儿有点儿贱骨头呢……

“算了,没工夫细琢磨这个莽撞的女人。”许长松担心着老狐狸,快速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老狐狸自那晚被雷光所伤,一直难以恢复,全靠每天用大难香吊着命,可是经不起半点儿折腾。这女人莽莽撞撞的,也不知道究竟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了些什么,若是冲撞了老狐狸,惹得它不顾一切的冲出风水葫芦,万一扑在他人身上,可就是一场大麻烦了!

还好,一眼向墙上望去,风水葫芦依然完好无损地挂在那里。

许长生刚要松口气,忽然见到原本放在葫芦下方的那盘大难香,顿时目光一紧,心中叫道:“今番苦了!”

这盘香是他早上离开的时候才点燃的,按照时间计算,现在应该至少燃去了一半。如今却连三CD没有燃到,而且还碎成了无数块!

许长生急忙问道:““老狐,你怎么样了,怎么不回答我?你还在不在!”

“老狐!”

许长生连着叫了几声,风水葫芦中却是一片静寂,没有丝毫的回应。

完了!老狐狸若不是已经魂飞魄散,就是因为失去了香气滋养,忍受不住伤痛,不管不顾的冲了出去。

像它这种受伤的阴神最为可怕,如果遇不到合适的庐舍也就罢了,万一遇到一个生物频率与它较为吻合的人,便会立即扑入对方体内,不是立地变成一个妖人,就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这种富贵人家出来的大小姐,什么都不懂,偏偏又毛手毛脚,一个看顾不及,她就真能害死人啊!”

许长生叹了口气,他与老狐狸本也没什么关系,不过既然救了它就应该善始善终才是。如今因为颜玉的莽撞导致老狐陷入危险,甚至可能还会危及他人,心中自然就有些责怪起颜玉。

不过这事也无法明说,总不能告诉颜玉说我的葫芦里藏了一个狐狸的阴神,被你给害了吧?估计这丫头能给吓死……

“老……老许,我就摸了这葫芦一下,没做别的,你就……你就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颜玉不知何时走进屋来,站在许长生身后怯怯地解释着。

“你就摸了葫芦一下,那地上的香是怎么回事?”

许长生摇头道:“你可知道惹下了……你……你可是个女孩子,没事儿跑到男人的房间来,这不合适吧?”

说着不由撇了撇嘴,竟有些鄙视自己:老许,你可真是装的一手好逼,你一个大男人的房间有什么不能进的?又不是女孩儿家的香闺。

“不是啊,是你走的时候没有锁上房门。有一只红色的小狗……不对不对,应该是只红色的小狐狸……进了你的房间,我才跟进来看一看的……那地上的香应该就是它给弄的,我想抓它来着,可是被它逃走了。”

颜玉又羞又急,心说谁没事儿进你的房间啊?你的房间里除了成堆成堆的臭袜子就是那些‘不可说’的东西,谁稀罕看啊!

许长生望了望她,叹道:“玉姑娘,我好歹也是在这里长大的,附近人家的狗我可都认识,就没听说过还有只红色的,而且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红色的狗,你见过?至于红色的小狐狸……您这故事编的可不错,可惜这户分山就没出过狐狸,更别说是红色的了。行了,你就别说了……金老爷子可真没说错,这越是漂亮的女人啊就越会骗人!”

“你……你欺负人!”

颜玉眼一红,哭着就跑出了房间。

许长生望着她的背影暗暗摇头,原来这漂亮的女人不只是会骗人,还不讲理!居然还抢先哭了,好像倒是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算了,好男不跟女斗,要怪也只能怪老狐狸时运不济,造化弄狐……

许长生收拾心情来到书桌旁,将一真道长赠予的那页道书拿出来观看。

这道书虽是古物,却也只是用楷书写就,行文应该是唐代的古文,对许长生这个文科生倒是不会造成任何阅读障碍。

这页道书并没有书名,只是在开篇有一行字描述:回道人初译吕公真如说。

从这行字来看,这页道书的原作者应该是叫吕公,书名为《真如说》,是一个名为‘回道人’的人翻译出来的译本。

“这个回道人是谁,好像没听说过?”

许长生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当看到搜索结果的时候,不觉目瞪口呆,同时心中狂喜。

这个回道人竟然就是吕祖吕洞宾的别称,只是用时不多,常被吕洞宾用来自称,这就难怪他这个文科生也没有什么印象。

吕洞宾可是历史上有过记载的仙人,就算是在八仙之中,那也是排名前三的存在。号称吕祖、吕纯阳、吕真君,不仅道行深厚,性格也非常接地气,在传说故事中,这位可是曾经三戏白牡丹,甚至敢于调戏观世音的人物……

吕洞宾也姓吕,莫非这页道书的原作者吕公竟然是他的祖上不成?难道是传说有误,这位吕祖其实并不是‘白手起家’的修道天才,而是个家学渊源的‘道n代’?

用心看下去,许长生才知道自己完全想错了……

这位吕公与吕洞宾根本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名头倒也高大,姜姓吕氏,一名尚,另名望,字子牙!

许长生确定自己没看错,这页道书的原作者正是那位大名鼎鼎的姜子牙!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齐国之祖!

同时也是神话传说中阐教门下最不成器的大废柴一根……与吕洞宾等八仙不同,历史上的姜子牙压根儿就跟道家没啥关系。封神演义那是小说,那可不是历史。

要说吕祖也真是能逗趣儿,堂堂纯阳真仙,却跑来翻译一个道家废柴所著的道书?而且许长生只看了几眼就知道,吕洞宾这就是在直译,绝对没有加入半分自己的见解和评论……

估计这就是吕洞宾偶然发现的一本署名为姜子牙的道书,闲来无事就随手翻译了,都没怎么放在心上。

本来嘛,吕洞宾在道家的地位可是要远远高过这位只在小说中出现过的姜道长。

就如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许长生一阵的气馁,心中忍不住就有些埋怨:“师傅啊师傅,就说徒儿我没有主动去祥云观看您、死乞白赖打着骂着都不走也要坚定地拜您为师,你也不带这样逗弄徒儿的吧……我容易吗我,刚被爹坑了,接茬儿还得被师傅坑啊……就这页道书您还当宝呢?本来就是个大废柴写的都不说了,它还是个译本!哎,算了算了……反正也是闲着没事,就拿它打发打发时间吧……”

第三十三章 妄人吕公望

颜玉哭泣着从许长生的房间冲出来,一路向自己的房间跑去,进了已被她改造成女儿香闺的许家老屋,迅速闩上门,人往门背上一靠,却‘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儿。

那张梨花带雨的娇面,竟在瞬间便云散雨收了,满眼都是狡黠的光芒:“臭家伙果然很厉害啊,真是郎心似铁……人家这样一个大美女在他面前流泪,居然都无动于衷?不过这样正好,你刚才骂的越凶,待会儿便心中亏欠越多,迟早叫你逃不出本姑娘的五指山……”

说完便笑嘻嘻的打来了热水,将一张清水脸儿洗干净了,又稍稍点了些唇红,脱去先前穿着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换了件点缀着朵朵红梅的白色丝质旗袍,再套上一双肉色长筒丝 - 袜,穿上高跟鞋,对着镜子照了照,太满意了!便携了个小板凳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坐在许长生房门对面儿的那颗梧桐树下。

“嘤嘤……”

火红色的影子一闪,一个毛茸茸的小家伙已经出现在颜玉的怀中,这是一只比小京巴大不了多少的小狐狸。

小狐狸趴在颜玉怀里,享受着她温柔的抚摸,舒服地半张开小嘴,嘤嘤地叫个不停,只有偶然转动脑袋,目光扫过许长生的房间时才会有刹那的愣怔,那对狐狸眼也会变得幽深起来……

不过这只是瞬间的变化,很快就又变回了那只赖在美女怀中撒娇的小狐狸……

“那个大坏人还不知道姐姐和红红已经是好朋友了呢……红红,你是没有看到他刚才凶姐姐的样子,真是好凶哦……要是被他知道是红红打碎了地上那盘香,动了他的大葫芦,他也一定会凶红红的……”

颜玉趴在小狐狸的耳朵旁轻声道:“不过现在没关系了,待会儿等他推门出来,见到姐姐抱着红红坐在这里,倒要看他是不是会内疚?他不是说这户分山上不出狐狸,更没有红色的狐狸吗?红红你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不成?”

“嘤嘤…”

小狐狸红红转动着两只黑豆一般的狐狸眼,像是听懂了一些,又像是完全没有听懂,嘤嘤叫着,拼命拿脑袋往颜玉的腋下钻去。

普通人腋下总难免有些古怪难闻的气味儿,颜玉却是芬芳中带着一丝甜香,红红可喜欢了。

“对了红红,早上我见到你的时候,就看你吊在那个大葫芦上晃来晃去……幸亏是那个葫芦够大,系葫芦的绳子也够结实,不然还真会被你搞坏了。你为什么会对那个葫芦感兴趣呢,难道这个葫芦里有什么吸引你的东西?”

“嘤……”

听了颜玉这话,小狐狸忽然一个愣神儿,用一双狐狸眼紧紧的瞪着她,眼神中充满了委屈,幽怨,甚至是一丝丝的恨意。

颜玉被吓了一跳:“红红你……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啊?吓坏姐姐了!”

“嘤 - ”

狐狸眼渐渐转为清亮,小狐狸低低叫了两声,又钻进她的腋窝中闻香去了。

“你也是只怪狐狸,就和房间里的那个怪人一样!”

紧了下怀中的小狐狸,颜玉柔柔地呵斥了它几句,望望许长生的房门,皱眉道:“这家伙都进去两个多小时了,也不知道在房间里做什么,他这样总是不出来,可让人家怎么上演这出窦娥冤呢……”

***

许长生浑然不知外面有一大一小两只狐狸正在算计他,此刻正拿着那页道书,看得啼笑皆非。

姜子牙好大的名头,想不到在修道一途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妄人!让他大失所望。

“夫仙道者,聚之成形,散之成气,身在北海,神游昆仑,何以能也?盖非凡俗之体!为先天之道身耳。其难否,难于补天矣,何者为难?尚以为,难在以后天凡体,逆夺先天耳……人之未出,本为先天之灵,一经蒙昧,转为凡胎,落地而明性全无,呜呼哉?呜呼矣!”

首要的这一段,姜子牙老先生说了一通大白话,先说仙人厉害,那是因为他们都是先天道体,可以做到身体还在北海,神魂却已远游昆仑。要成仙难不难呢?太难了!人在落胎之前本是先天之灵,可是一生下来立刻就变成了凡胎肉体,这太可怜了,呜呜呜……老夫哭给你看!

这段虽是许长生这个21世纪的新青年也知道的废话,却还没有什么毛病,可是再往下看许长生就感觉味道有些不对了……

“凡夫求仙道,因困凡体,遂炼凡精凡气以为道,又以凡神坚固以为神,此以凡求真之术也,道失岂可以里计?虽偶有得之,累者无数,能为正道乎?望窃以为,失之寸尺,差之燕楚之遥也……”

好吧,稍有一些修道常识的人都知道,修道者本来就是逆天而行!因为先天之躯不再,只能寄托凡躯,要炼精化气、练气还神、炼神还虚。前两步其实练的就是凡精、凡气、凡神;到了最后一步,炼神还虚,就是要打破虚空,找寻混元中一点真灵而得先天元神。

这也就是道家所谓的‘借假修真’。这可不是某个门派独创出来的理论,更不是小说家就可以随便杜撰设定的,而是几百上千年来认定的修道正途。

从姜子牙话中来看,早在他那个时期,修道者用的也是借假修真的法门;后世的张天师、八仙、许旌阳、葛洪、丘处机,张三丰等等,或许在细微之处各有巧妙不同,可大致上却脱不了这个路子。

可这套两三千年来都被认为是正宗的修道法门,却被姜子牙讽刺说‘道失不可以里计’、‘能为正道乎’,又瞎比比什么燕楚之远……意思就是说,这压根儿就不是正道,差到姥姥家去了!

这如果不是妄人,什么样的才是妄人?难怪吕祖只是随手翻译了他这页道书,连个注解都懒得给加。吕祖这是早就看出了姜子牙‘喷 - 子’的本质。

这个大喷子、大妄人最终得出的结论自是不言而喻,认为修道者不该以后天逆返先天,借假修真终是小道,而是应该以大毅力、大智慧求大机缘,以先天之体求先天之道,此谓之大成!

看到这里,许长生心中‘咯噔’一声,这姜子牙好大的宏愿啊?难道说自己先前都是错怪了他?这人其实并非是个妄人,这一页道书也并非是垃圾,是真正的大道之音?

您老人家说的比唱的都好听,那在开始修道时,又该如何得到先天之体呢?

许长生满怀希望的看向最后一段,一看之下,好悬没当场撅过去……

姜子牙在最后留了牛 - 逼哄哄的一句话:‘欲求先天体、且向身外寻,个中奥妙玄机,不可道也……”

我叉叉你个不可道也!怕是说不出来了吧?许长生盛怒之下,一把撕了这页道书的心都有!

等等。

明知这页道书是垃圾,为什么吕祖还要为它作译,师傅还要把它送给我?

是了,像这种胡言乱语、引人误入歧途的东西也一样有它存在的价值。

吕祖肯为它作译,估计正是要把它当成反面教材,来警醒后代修道者,师傅将它送给我,也是要用它来考验我的心性。

我险些就没有体悟到师傅的良苦用心,可真是罪过啊……

许长生暗暗点头,将这页道书郑而重之地收藏在书桌抽屉里,准备以后经常拿出来看一看,以告诫自己千万不要变成姜子牙这样的妄人。

第三十四章 因果

许长生意兴阑珊的走出房门,第一眼就见到了坐在梧桐树下斜伸酥~腿懒整衣、怀中抱着小狐狸的颜玉。

还真有只红色的小狐狸,这么说倒是我错怪她了?不过两个小时前还说看不清是狐狸还是狗呢,这会儿就把这小狐狸抱在了怀里,好像是多年养成的宠物一般,有这么快麽?

许长生脸皮极厚,笑嘻嘻地走过来道:“玉姑娘这是乘凉儿呢?嗬,好漂亮的小狐狸......还真是红色的,哎,等等,老许我好像有点儿没脸啊?”

颜玉菀尔笑道:“其实你不用惭愧的,如果不是我的运气好,怕也找不到‘红红’呢。其实红红挺可怜的,它是一只流浪的小狐狸,估计是肚子饿的实在太厉害了才会跑到你的房间里。我只不过给了它一点点剩面条吃,它就不肯离开我了......”

“看得出来它跟你挺亲的,不过还是不要让它往你的腋下钻了,时间一久,你再染上个狐臭......”

“你!”

许长生一脸的似笑非笑,颜玉这话有一半是真的,有一半却是完全瞎掰。打碎那盘大难香的应该是这只小狐狸没错,可颜玉应该早在自己回来之前就‘收服’了它,她方才故做不知,又是狐狸又是狗的瞎扯一通,分明就是故意要让自己误解。

如今却又抱着小狐狸坐在自己面前,旗袍儿穿着、长酥腿露着,要多楚楚可怜就有多麽的楚楚可怜。若是换个寻常的年青男子,见自己委屈了大美女,当时不热血上头麻溜儿的认错道歉才怪。若再是个见色智昏的,多半从此就要陷入她的掌握之中。

这个从燕京来的大小姐很是不简单啊?

许长生只是有些奇怪,初见颜玉时,这妞儿干练精明仿佛是个顶级的职场精英,相处没几天,就一天天的变成个处心积虑想要勾~搭自己的萌妹子了?

还记得这妞儿当初是很不待见自己的,甚至愿意多出些钱也要请自己搬走,这才几天时间,就在自己身上如此用心了?打扮的跟妖精一样,抱着个毛茸茸的小狐狸,这不是故意要勾起男人的原始欲~望又是什么?

以许长生的聪明,居然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他有个最大的优点,想不通就不想,古怪的事情想不通,就当它是正常的,这样人才能活得轻松自在。

想不通的事情还要拼命去想,那是跟自己过不去,傻叉一个。

“呵呵,开个玩笑,莫怪莫怪,玉姑娘天生丽质,别说一只小狐狸,就是有五只十只往你怀里钻,那指定也还是香喷喷的......原来真是这只小兽捣乱啊,是我错怪玉姑娘了,再次隆重道歉啊!让我看看这小东西,皮毛还真是好呢,该不是传说中的火狐吧?那可是最上等的货色啊......小东西,你是从哪个山头儿过来的,户分山可是没有你这样的种儿啊?”

一面说一面悄悄用道窍观察小狐狸,这只小兽一进自己的房间老狐狸的阴神就不见了,其中大有古怪啊?

可是任凭许长生仔细察看,也没看出是老狐狸附在了这只火红色的小狐狸身上,若说是小狐狸吞噬了老狐狸的阴神就更加不可能了;许长生自信就是不用道窍也能看出这只小狐狸只是个凡物,精怪他虽然没见过,却知道但凡成精为怪的动物,双眼必定幽深难测,仿佛笼罩了层层迷障,寻常人被精怪看一眼就会被勾了魂儿去,不是生出大悲戚、就是生出大欢喜。小狐狸目光清亮,带着一丝动物应有的野性、同时还有些迷茫、甚至是畏惧的神色,显然就只是普通的狐狸而已。

老狐狸消失的古怪,小狐狸出现的也够古怪,可是以他目前的那点儿修为,还看不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或许......只是巧合,是自己想太多了?

“这就是你的道歉?”

颜玉瞪大眼睛望着许长生,怀疑面前这个男人还有没有人心。在这一刻她甚至对自己产生出轻度的不自信,当初就不该承担什么家族的使命,苦哈哈地对祖父和父亲许下承诺,什么‘一应事项、皆需苦行’,就连对女孩儿家最紧要的化妆品都是按天数算着带的,到了楚都没几天就全用光了......看看,现在连牺牲色~相都无法影响区区一个小商贩了!

“呵呵,玉姑娘对我的道歉不满意?那也没关系......做些赔偿也行,只要是在我力所能及的的范围内。不过其它的心思我劝你还是别动了。我不知道你是为何一掷千万买下我家祖宅,又是为什么非要呆在这栋价值千万的房子里过苦哈哈的日子,上好的席面儿点了送人,自己偏要吃剩菜剩饭、喝碗素面就跟过年似的......”

许长生嘿嘿笑着,目光忽如厉剑般射在颜玉脸上:“我也不想知道。大家就这样开开心心的做个邻居该有多好?你叫我一声老许、我称你一声玉姑娘,心都是热乎的,能跟你这个大美女做邻居,都不知要羡慕死多少人......可我还是得劝你一句,不该动的心思别动,不该探寻的事情千万别去探寻,这才是老江湖秉承的道理。知道太多了没好处的,尤其像‘某些’事情......”

说完这些话,许长生的目光又转柔和:“晚饭时间到了,玉姑娘今天要吃什么,老许我这就麻溜儿的给你做去。我也不跟玉姑娘客气,咱早就想尝尝楚都嘉美宾馆西餐厅的牛排是啥滋味儿了,就是穷,吃不起五星级酒店的高级货啊......要不您受累,帮老许点一份儿?”

颜玉白了他一眼:“看你这点儿出息,马上给你点!不过本姑娘今天要吃最地道的麻婆豆腐和鱼香肉丝,正宗的我可吃过啊,你行吗?”

“哈哈,行不行的我努力学习呗,关键在态度,不在结果嘛。得,玉姑娘您坐着,老许我这就奔厨房。”

许长生嘿嘿笑着要起步,忽然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道:“玉姑娘还是别坐在这棵老梧桐树下了,招阴,等会落了凉,夏天里也是会伤人的。还有您这小凳子太窝憋了,虽说坐这上面更显曲线玲珑,可美也不能当饭吃对吧?多累啊......北屋正堂里不是有我爸赠送给你的水曲柳大圈椅麽?我受点累帮您搬到樱桃树下好了,这种树是属火性的,对女孩子尤其有好处。”

“这家伙......”

望着许长生晃晃悠悠奔北屋正堂搬椅子去了,颜玉忍不住撇了撇嘴,冲他的背影来了个大大的白眼,伸手从颈下掏出一块沉黄色的古玉珮,微微眯起双眼:“绝对不会有错的,上午我追着红红走进这家伙的房间时,离那个风水大葫芦还有一米多远,这块‘通灵珮’就有了反应,只是红红碰了那葫芦一下后,通灵珮就不动了;前几天刚见这家伙的时候,通灵珮一动也没动,可是刚才他从房间里走出来,却跳动的比见到大葫芦时还要剧烈......父亲曾经说过,能让通灵珮异动频频、甚至最终破碎的,就是我颜家的大因果到了......”

“难道这因果就是着落在这家伙的身上麽?可这家伙比狐狸还要狡猾,刚才面对我时就好像是面对八十岁的老太婆一般......想想都让人气闷呢!”

颜玉怀抱着小狐狸,心思百转,那对好看的春山眉儿也皱成了个川字......

第三十五章 好市民

嘉美酒店的牛排送来的很快,许长生可没矫情,这确实是他这个穷人第一次吃超过两千元一份的牛排,看看光是外卖费就要88大元,心都要滴血了,下决心一定要用心品尝,慢慢地回味。

这就是五星级酒店的高档牛排麽?也就是这么回事儿,没见比山脚下的老吕酱牛肉强多少。什么RB和牛啊,现在回忆起老爹吹嘘的内容,许长生感觉老爹当初就是跟自己瞎比比来着,这种高档货也就是个情怀,!

吃惯了路边摊儿的人突然改吃高档五星酒店的东西会感觉就是他~娘的这么回事儿,除了情怀也就剩下装~逼了,比如许长生就是如此。

可那些吃惯了没啥滋味的五星级食品突然改吃路边摊儿的,则往往会惊为天人,感觉自己这些年都白活了,钱都白花了,被这些高档场所当成爹坑了很多年!

那个传奇公子哥国民老公王小聪就是个代表型的人物,一朝吃过路边摊,米其林从此是路人。颜玉同样如此,吃一口鱼香肉丝就看许长生一眼,满眼都是赞赏,如果再吃上一口麻婆豆腐,那就连心潮都要变得澎湃起来,太好吃了,如果自己离开这个男人,说不定真得要饿死了。

“老许,原来食物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价钱便宜的食物也可能是美味,高级餐厅里的也可能就是一般般,今天我算是知道了。”

客观来说颜玉还是非常有仪态的,毕竟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大小姐,有些东西是想改都改不掉的,虽然许长生做的菜很美味,她还是尽力控制住了自己,至少没有把吐沫星子飞溅出去,也没有冲动到抱着盘子舔干净,居然还能把每份菜都剩下一些,拌上些米饭给小狐狸红红吃。

红红吃得很开心,吃一口饭菜,就抬起小脑袋看看颜玉,过会儿又看看许长生,可能是因为吃得太舒服了,两只狐狸眼不知不觉就眯成了一条缝儿,配上狐狸天生的脸型,总给人一种意味深长的感觉......

颜玉首先感觉到不妥,狠狠瞪了它一眼:“你看什么!”

不知怎么就有些局促不安起来,干脆打开了电视机。夏天坐在院儿里吃饭看电视是许家的老习惯了,开饭前许长生就将电视搬了出来,其实没什么他感兴趣的节目,就是习惯使然,不这么做就会感觉少了些什么,特没食欲。

电视打开后刚好是楚都频道,正是晚新闻时间,一个顶漂亮的女主持正笑吟吟地播报着:“亲爱的观众朋友们,接下来就让我们跟随常警官去拜访这起案件中的关键性人物:一位普通的小商贩,他是那样的平凡,却又是那样的不凡,在828精神病人越狱案件中......”

随着画面转动,颜玉惊叫起来:“是你啊老许,你是精神病人......啊,不对不对,说错了,是你帮助这些精神病人回到了茶棚精神病院,还因此被评为好市民?不过......我怎么感觉有哪里不对呢?”

樊雪的这个专题访问做的非常专业,虽然她无法接触到这个案件的‘核心机密’,却将能够找到的线索一一摆在观众面前,遇到颜玉这种智商满值不需要充费的,立刻就感觉到了其中的猫腻儿。

整个案子体现出的竟是警方的无力!上百名警察,甚至还动用了特警,居然与几十个精神病人足足对峙了三天?就算对这些病人不能用枪,警方难道就没有催泪弹麻醉枪麽?没有防护盾牌电击棒麽?难道说训练有素的警察一对一还拿不下七十一个精神病人?

偏偏是许长生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贩一出现,问题就很快解决了?樊雪和颜玉其实都是非常聪明的女人,颜玉发现的问题她也早就发现了,有意在专题访问中留下了这个疑问......

通过观察常威的表现就知道,这位常警官和很多警察一样,其实对案件的关键部分都了解不多,而真正能够接触到案件核心机密的人却并没有现身说法,许长生或许算一个,但他显然多一句话都不肯说......

越是如此,就越是可疑!回想到小狐狸红红的莫名出现、还有许长生房间里那个古怪的风水葫芦,再想到父亲的话,通灵珮的异动......颜玉那对好看的丹凤眼也渐渐眯成了一条缝。

小狐狸红红看看女主人,‘婴婴’叫了两声,它感觉像是见到了同类。

许长生对已经化身‘女狐狸’的颜玉视而不见,自顾自将面前的‘天价’牛排咽下去,赞道:“还成,就是不值两千块,下次不吃了。”

“老许你不用客气,今天才知道你是个道德高尚、手段一流的好市民,居然帮助警方破获了这么大的案子,我就愿意请你吃点儿贵的......”

“哎呦,还有这种好事儿呢?那敢情好,我先谢谢您了。”

许长生嘿嘿一乐:“其实我也就是客气客气,您舍财我舍命,千万别怕撑死我啊。不过我还是很好奇,玉姑娘您这究竟是什么毛病呢?自己不吃,花钱请我吃,就为图个乐儿?”

颜玉正色道:“算了,谁让咱们已经是朋友了呢,我就告诉你吧......这叫苦行,明白吧?”

“哦,明白,明白了......”

许长生恍然大悟:“就是不吃香喝辣、不穿金戴银、怎么苦·逼怎么过、怎么惨怎么来,太阳底下穿棉袄还得叫暖和、后背穿俩铁勾子把自己吊起来还叫着爽,总之是怎么惨就怎么朝自己身上招呼......对了,这玩意儿应该是印~度传过来的,据说只要坚持行之,就能凝练精神,甚至是激发出特~异功能来?”

颜玉气得直跺脚:“什么啊,人家跟你说的这些不一样,你说得那是印~度苦行僧,甚至是自残。我有那样麽我?我的苦行,就是要过普通人的生活而已,体验生活懂不懂?”

许长生一拍脑袋:“懂了懂了......你看看,还得说我是个穷人啊,不懂玉姑娘这富贵人家大小姐的心思。哦?敢情您花上一千万买个院子,然后坚持不吃楚风楼的席面儿、坚持不吃两千块一客的牛排,只是用金钱诱惑我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天天给你做饭吃、间接聘了个私人厨师,这就是您的苦行哇?涨见识了、真是涨见识了,玉姑娘,还得说是你们‘城里人’会玩儿啊......”

颜玉狠狠白他:“老许,我听出来你是在挖苦我呢......”

“真不是挖苦,这就是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啊玉姑娘。不过呢,我也不用羡慕您太久了。我要是您啊,就得快着些学做饭,我下礼拜就得上山去......”

话刚说到一半,就听有人‘砰砰’的敲门,许长生一愣:“这么晚了山上应该没什么外人,准是老邻居,玉姑娘您先把碗筷收拾了吧,我去开门。”

颜玉撇撇嘴:“凭什么还得我收拾啊,说好了人家请你吃牛排,这些活儿都是你的......”

“呵呵,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啊。另外别光是收啊,到厨房把碗筷都给洗干净了,下回好用。”

许长生笑呵呵地交代着,向院门走去,这么晚了,谁啊?

第三十六章 王强的请托

院门儿打开后许长生好悬没当场晕过去。

眼前乌央央一片都是自带板凳瓜子矿泉水的吃瓜群众啊......还都是老熟人,四邻八居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来了得有五六十口子,把他家门口填了个满满当当。

“哎,张大爷、许大妈、铁柱子,还有隔壁二婶子,大家这是怎么了,今天我家可没办喜事儿啊?”许长生心叫要糟。

户分山如今的住户少多了,这些年生活节奏明显加快,生活不易,平日里大家各忙各的,很少像早几年那样经常串门儿,所以老爹卖房子这事儿没几个人知道。颜玉刚来没几天,也没几个人认识她,就是偶尔有人见了,也只当这姑娘是来泡许多年这个风骚小老头儿的。

这下可好,要是被邻居们发现大晚上的许家多了个花里胡哨的大姑娘,跟许家小子干柴烈火般凑在一个屋檐下,还不知道会在背后如何议论呢。

他倒是不怕,就是嫌烦,如今怎么说也是一真道长的俗家弟子,过几日还要入祥云观‘修行’。虽说道家弟子可以娶妻生子、荤素不忌,可老百姓未必个个都了解道门的这些事儿,遇到个不了解情况还要瞎喷的,也会影响一真道长和祥云观的声誉不是?

“长生啊,你可真是个谦虚低调的孩子,怎么,到了现在还想瞒着大家呢?我们可都看到了,你上电视了!是大明星了!李家他婶,要是我老头子没记错,咱户分山这几十户人家可还没出过能上电视的人吧?”

“可不是吗,这孩子出息了。”旁边的大妈连连点头,看许长生的眼神儿特像是丈母娘看女婿......

“看您说的张大爷,我这算是什么大明星啊?人家那种会演电视剧、会唱歌跳舞,到电视上参加个什么真人秀几个男女不清不楚地抱在一起往泥地上打个歪崴就能赚钱的才叫大明星呢,我还差得远,可当不起啊。”

许长生一步跨到门口,刚好把大家的视线挡住,满脸堆笑道。

“在我眼里,长生哥你这才是让咱老百姓服气的大明星呢,连警察都搞不定的事情,却被你给搞定了,真棒!以后哥们儿出去就有牛皮可吹了,828案件中的关键人物不是警察,是我铁柱子的邻家哥哥......长生哥,好市民奖得有大几千吧,你准备什么时候请客......”

就知道在这儿等着自己呢,许长生瞪了一眼铁柱子,没好气地道:“什么好市民奖、什么请客,你请还是我请啊?打小儿你这货就知道占便宜,还铁柱子呢,我看你该叫铁公鸡。再说了,好市民奖谁见到了?光说给,可你也知道政~府的办事效率,我可没见到一根毛呢......”

“哎,许长生同志,你可不能这样说话啊,我们的办事效率怎么了?你看现在都几点了,我这不是亲自把奖金给你送来了?”

刚才人实在太多,连许长生带这些吃瓜群众都没发现一辆警车从山下开上来,停在了许家门前。两名警察从车上下来就开始扒拉人,总算是挤到了许长生面前。

领头儿的正是王强,胳膊下夹了个黑色的公文包,从包里取了个大红封包出来,高高递到许长生面前,似乎生怕人不知道,扯开嗓子叫道:“大家都是许长生同志的邻居吧?真巧,刚好请大家做个见证,我把奖金给带来了。来,许长生同志,接着吧,5888元,一块钱不多,一块钱不少......”

“这个老王,到底会不会办事儿啊?”

许长生鼻子都快气歪了。还是个老刑警呢......难道就不知道财不露白的道理?就不会给个电话让我去公安局自己领啊!再说了,有大晚上来送奖金的麽?户分山近些年的人气可是越来越低迷了,万一真被你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给你把这叠人民币换成玉皇大帝的头像,吓死你是小,丢了老许的钱是大啊!

吃瓜群众一看更来劲儿了,鼓掌的鼓掌,叫好的叫好,大爷大妈激动起来就开始挖掘‘英雄’的少年时代......

“我跟你们说啊,早就看出老许家这孩子不凡了呢,就他周岁那会儿,婴儿车的车轱辘断了,可怜那小胳膊儿小腿儿伤的哟,足足在医院里躺了几个月哟,可这孩子愣是不哭不闹,就这么默默的忍受哟,大家想想,这是普通孩子能做到的吗?”

“可不怎么说得吗?我也早就看出许家小子难得啊,别看人家整天卖蹲在云龙山上卖茶叶蛋,隔三岔五的可就有漂亮姑娘往家里跑!人家姑娘是冲什么来的?许家小子要钱没钱、要名没名的,人家姑娘还不就冲他的人好!哎呀长生,周大妈的意思是说你人太好了,是个老实可靠的孩子......”

许长生面无表情地道:“各位大爷、大妈,我谢谢你们了,那个,天色可不早了,要不大家散散?别回头人家警察同志说咱们是非法集~会,那多不好啊?”边说边踹了赖在他身边不走的铁柱子一脚,压低了声音道:“再不滚蛋就连花生米臭豆干都没了!”

“说好了啊,花生米臭豆干,啤酒管够......”铁柱子摸了摸屁股,一溜烟儿的跑了,边跑还边叫:“行了,大家都散了吧,我长生哥还得休息呢。”

要说这货也可怜,爹娘死得早,就跟个老奶奶住在山顶处的老房子里,他家的房子也不算民居,就是解放后现堆的两间红砖房。

铁柱子没上过几天学,连个工作都没有,人还又馋又懒,平时就靠老奶奶拣个破烂过活,许长生看他可怜,平时没少接济他,嘴里骂他是铁公鸡,那是恨铁不成钢,故意激气他呢。

“行了,大家散散吧,我找许同志还有些话要说......”

警察的面子还是有,大家一听,也就嘻嘻哈哈地散了。

王强倒是没准备进许长生家,拉拉他的袖子,两人走到墙边儿,另外一个警察直接回了警车。

“怎么了王队?这鬼鬼祟祟的,知道的是你业余时间跑来给我送奖金,不知道的还当咱们是特务接头儿呢......”

许长生嘿嘿笑道:“就没见过大晚上跑到山上来给人送钱的,幸亏我认识你,不然能给吓个半死。王队,如果你不懂我告诉你,这晚上给人送钱最犯忌讳了......很多年久失坟的、或者是坟头子离得太远,家属懒得跑了,都会在晚上走出家门给故去的人送钱......”

“许兄弟,你这......”

王强被他说得脖梗子一凉,忍不住嘬了嘬牙,从怀里掏出包烟来,自己点了根,然后把烟盒递到许长生面前。

“谢谢,我不抽烟。”

“不抽烟好,我也准备要戒了......”

王强抽了口,手指夹着香烟往院子里指了指:“那妞儿就是买你家房子的人?燕京来的?”

刚才吃瓜群众让开后,他拉着许长生往墙根儿走时顺便往院子里扫了一眼,见到了正坐在樱桃树下乘凉外带看热闹的颜玉。

老警察的眼睛多毒?哪怕只扫了一眼,就给颜玉打了个9分。剩下一分按王强的规矩是要上手试过才能确定给不给的,目前除了他媳妇儿还没对别人用过。

“行啊许兄弟,艳福不浅。”

“什么艳福啊,这妞儿挺神秘的,我正纳闷她的身份。要不王哥你辛苦辛苦,帮我查查这妞儿?”

王强知道这事许长生丝毫不奇怪,老刑警了,稍微关注下自己就能查个门儿清。估计土地庙那晚过后,王强关注自己的力度能超过他自己的媳妇儿。

“扯淡,人家又没违法犯罪的,我查人家干吗?”

“不对吧?王哥没查过又怎么知道她没做过违法犯罪的事情呢?”

许长生笑吟吟的一句话直指要害,让王强听得面色微变;不过他脸皮够厚,就当没听见,更不会接着话聊下去。

“我说王哥,咱们也算是老相识了,有话能痛快点儿说麽?大晚上的跑来给我送奖金,就知道你得有二话......”

“那我就直话直说了。许兄弟,听说祥云观的一真道长收你做了弟子,你不久后还要入观?”

“嗯,王哥你的消息挺灵通啊?怎么你们警方对道门的事情还有兴趣?”

许长生倒是有些奇怪,王强能知道这事他不奇怪,可警方居然来关注道门就很奇怪了,这两者怎么看都是风马牛不相及啊?

“老弟,如果这件事是真的,老哥就得请你帮个小忙了......”

第三十七章 奇案

户分山上现在只剩下了几十户人家,算是人气凋零,所以许长生随口开个玩笑,都能让王强这个老刑警后脖梗子嗖嗖冒凉气。

不过在山脚下的户分山道却已经被改造成了灯红酒绿的夜生活一条街,各种酒吧、茶馆、夜~总会都扎堆在这条街上,喧嚣的恍如浮生一世景。

这里是王强的地头儿,先把另外一个警察打发走了,然后带着许长生找了个静吧的包厢,熟门熟路的点了两杯红酒和花生米果盘什么的,王强就挥手让服务生退了出去,压低声音道:“这里的隔音效果好,说什么都不怕被外面听到,是我的地头儿,安全绝对能够保障。”

许长生点点头,王强越是谨慎有加,他就越是好奇。

“能喝酒吗?”

在王强眼中,许长生已经不算凡人了。像这类‘高人’往往有各种各样古怪的规矩,必须要问清楚;他在许长生面前,甚至都有些小心翼翼。

每当想到那晚在土地庙中许长生托身雷光之中,周身眉眼都是电光环绕的场景,王强心中就大冒寒气。在这个年轻人面前,他硬是拘谨的有些放不开手脚。

“随便,我除了烟不抽,百无禁忌,所以王哥你可以全力来腐蚀拉拢我......”

王强被他逗乐了:“你又不是公职人员,谈什么腐蚀拉拢?对了,常威变了,自从跟你做过访谈节目后,变化极大。以往他总是处处针对我,和我较力,不说彼此是仇人吧,也绝对谈不上关系好。如今他却处处礼让,一口一个王哥叫着,简直就是甘为我副手的架式,怎么说呢......我都有些受宠若惊了。许兄弟,是你对他说了什么话?”

“是聊了几句,其实常威这个年轻人很不错,有能力、有上进心、克勤克俭,我是不忍看他迷途不知返、最后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王强突然扯到常威,许长生却没有丝毫意外。把玩着红酒杯,随口就称比他还要大了一两岁的常威是‘年轻人’,好像就是应当应分的一般,他说得坦然,王强也觉得是理所当然。

“我对他说不要和你争了,你这人是个投胎小能手,天生气运就强,他和你争,是功百而事难成一,根本就是斗m自~虐......他是个聪明人,下面的话不用我说,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现在刻意交好你,无非就是要做你的朋友甚至是助手,日后好借你之势,不过这对你也有好处,就当收了个能力超强的小弟吧......”

王强目光一亮:“真有气运一说?我......我未来能走到什么样的高度?”

“气运这东西是有,道家佛门不稀罕,对普通人来说却极为重要。虽然不是绝对一成不变,但是你这种先天气运强的人,就是比普通人要少努力几年。这样说你可能感觉太玄乎,是封建迷~信、狗屎一般的东西,那就举个例子吧......有些人天生就让人亲近、有些人天生就有威严,人格魅力远远超过普通人,领~导不给旁人机会,可就喜欢提携这种人,这种人就是天生运强。你想想自己一步步走来,是不是都像是有贵人在帮扶你一样?”

还真是......

王强细心回忆自己从部队开始,一步步走向地方,到如今的地位,还真是顺风顺水,每到关键时总有贵人提携。这两年流年不利,如果换了旁人只怕早就被扔到清闲养老的地方等着退休了,可他却能始终屹立不倒......

越想王强双眼越亮,原来老子这么牛~逼啊?

“至于你能走到什么高度,这个就不好说了。气运强是一回事,可个人的努力与否、流年际遇却都是变数......在我看来,王哥你以后只要不作死,最差也是个县局级,如果有‘风云际会’之机缘,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真的!”

王强哈哈大笑,一把抓住许长生的手道:“许兄弟,哥哥算是看出来了,你就是哥哥我的贵人啊!从今天开始,你我就是亲兄弟,改天哥哥跟你斩鸡头喝黄酒拜天地,以后同生共死!”

见许长生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望着他,王强忙道:“好兄弟,别怪哥哥刚才留了话,实在是买你家房子的那妞儿来头太大。哥哥曾经试图调过她的档案......”

“哦,结果如何?”许长生竖起了耳朵。

“权限不够。”

“是吗?”

许长生微微眯起双眼:“提示要什么级别权限才够吗?”

“没有提示......”

王强面色严肃地道:“哥哥我悄悄询问了老领~导,你猜老领~导是怎么说的?像这种只提示权限不够,却不给出权限提示的,绝对是咱们要绕着走的大人物,能查她档案的恐怕得是省里的‘老板’,甚至更高身份的人......”

“呵呵,这么牛~逼呢?”

许长生意味深长地翘了翘嘴角,笑道:“放心吧王哥,甭管她有多牛~逼也没用,兄弟我把着她的胃呢。”

“啊,怎么说?”王强没听明白。

“同在一个屋檐下的那些事儿,说出来也没什么新鲜的,王哥你也甭打听了。”

许长生笑道:“说吧,我们哥几个要进祥云观又跟你们警方有什么关系了,我能帮上你什么忙?”

“我找许兄弟,是想请你帮忙调查一桩奇案......”

王强放下酒杯、端正了坐姿、目光郑重。

“奇案,王哥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我现在是个在云龙山摆香摊儿的小商贩,下周入了祥云观,就是个打着师傅名义厚着脸皮蹭香火的全真派俗家弟子。我们这一门虽然也讲究红尘炼道,与正一派的师兄们一样都要建立功德、救天下苍生于水火,却没听说过有道士帮着警察破案的......”

许长生连连摇头:“再说了,我要真帮你破了这案子,那不是打楚都公~安的脸麽?你猜我会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许兄弟你先不要忙着拒绝,先听我说说这个案子,我保证你一定会感兴趣。”

王强微微一笑,似乎是胸有成竹:“自从土地庙之后,我就在翻阅封存在档案室的未破奇案,其实就是想要证明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有很多神奇无法解释的事情。我相信如果这类事件曾经出现过,就一定会留下相应的案底......”

许长生微微一愣,随即明白王强在土地庙那晚受到的刺激实在太大,几十年建立的世界观一朝崩塌,是个人都无法接受。

他应该是要反证,如果找不到这类案件,就可以掩耳盗铃忘记土地庙的事,维持自身坚持了二三十年的世界观不变。可不幸的是,他找到了......

这倒让许长生有了些兴趣,点头道:“继续说。”

“这个案子是十七年前的一桩悬案......”

提起这个案子,王强的脸竟然有些抽搐,就连声音都在抖动个不停:“在楚都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一天之内的新生胎儿全部死亡了!”

“全部死亡?”

许长生面色剧变,这怎么可能?别说是现代医学发达,万万不会出现这种事,就算在还要依靠接生婆接生的古时,也没听说过有这种惨事。

“最奇怪的是,这些胎儿有顺产、有剖腹产,都是顺利降生,绝对没有医疗事故出现,可是所有的胎儿生下后都不会哭泣,无法呼吸......护士们拼命去打他们的小屁股,可他们还是哭不出......”

“你说什么!”

许长生霍然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盯着王强:“最后的调查结果呢?”

普通人或许没什么概念,许长生这样的修道者却知道:人之落生,有一昧先天性灵投入娘胎,落地之时,沾染凡尘凡气,先天之灵便要化成‘后天识神’。

此物是‘先生而生、先死而去’,按佛家的说法,就是真正承载几世冤孽因果、真正轮~回转~世的东西!

这些胎儿落地不哭,最后竟因为无法呼吸而死,那是因为先天之灵被某种力量封住了,灵台不开,后天识神无法形成而致!如果是有人故意为之,那就太可怕了!

“调查不出什么结果来,最后只能由医院承担责任。医生和护士因此被停职调查,有两名护士想不开,上吊身亡了......”

“道协呢?佛协呢?出了这种怪事,警方没有通知他们麽?”

“许兄弟,那是上个世纪末发生的事情......你应该明白,警方不可能那样做。而且那个时代网络刚刚兴起、舆~论很好控制,所以这个案子就被压了下来。”

“不过......”

王强忽然盯住许长生道:“有一个孩子却是例外。她父亲在她落地前就因病去世了,母亲在生她时也因为难产而死,她一降生就是个孤儿。那天所有的孩子都死亡了,只有她在最后关头突然哭了出来......如今她已经十七岁了。”

“她在楚都?”许长生闻言心喜。

“你也认识的,她就是祥云观的小道姑,青萍......”

第三十八章 入观

一大早青萍就趴在真武大殿前的龟池旁发愣,对着水面照见自己的影子后,青萍耸了耸眉毛、又撅了撅小嘴,终于轻轻笑了出来。

到现在她还在想着昨日师傅对自己说的话。

师傅不做观主了,据说要回到西南老家的道观去,很多师兄师姐都要跟随同往。

她是最不想离开的,早就把祥云观当成了自己唯一的家,又怎么舍得离开呢?

可是舍不得祥云观同样也舍不得师傅啊,一向习惯了接受安排的青萍早就认定了自己将和师兄师姐们一样跟随师傅离开这个生长了十七年的地方。尽管心中有种种不舍,舍不得这里的一砖一瓦,舍不得金鱼池中的暴眼金鱼,舍不得龟池中的小乌龟......

刚满十七岁的青萍严格来说还没有成人,却像个成熟世故的大人一般学会了放弃。

当师傅说她不用跟去西南某省,而是可以继续留在祥云观时,青萍开心地差点跳起来,不过很快眼睛就红了:“青萍儿不想离开师傅呢......”

“傻丫头,师傅老了,又能看顾你多少年呢?现在有一个为人还算过得去的臭小子要来观里了,你也认识他的,就是在山上摆香摊儿的许长生......”

一真道长满怀溺爱地摸着青萍的小脑袋道:“师傅是个没用的,做了这么多年观主,金丹大道的门路没窥见,观里的香火也没能鼎盛起来,你跟着我能有什么出息?相信师傅的眼光,你长生师兄是道门千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又是个投机善利懂经营的,跟着他,青萍儿日后也当做个可望长生的真人。”

“原来长生师兄这么厉害啊?”

青萍儿傻傻地抬头望着师傅:“那师傅也把师兄师姐们留下吧,青萍儿也舍不得他们呢。”

“好孩子,师傅收了这么多弟子,也就你这么一块浑金璞玉......”

一真道长暗暗摇头。就因为他溺爱青萍儿,那些师兄师姐拈酸吃醋,对这个小师妹可没怎么待见过,可到了这个关头,青萍儿首先想到的却是她的这些师兄师姐。

“师傅老了,你那些师兄师姐自然要师前侍奉,怎么可以留下他们?更何况新观主就要走马上任,师傅也不便留下太多人......”

一真道长望着懵懂不已的青萍儿,满是怜爱的道:“不懂的事情就不要想,也不要问。青萍儿只要记住一点,日后无论祥云观如何剧变,你就跟在你长生师兄身旁,听他的话就好,有他和瘦杨、黑三儿几个照顾你,总让你这个小丫头没有亏吃。”

青萍儿听得半懂不懂,但是却知道师傅无论做什么都一定是为了自己好,重重点头道:“嗯,青萍儿听师傅的,以后一定会听长生师兄的话......”

“这丫头,别人家是越来越世故聪明,她却是一天比一天更懵懂糊涂......长生,为师答应你的要求,将最宝贝的小弟子留在观中,你若对她不住,我可是不会轻饶你小子的!”

想起青萍儿的幼年遭遇以及昨日许长生对自己的请求,已经人老成精的一真道长竟忽然有些柔肠百结。

“青萍儿,又在逗小乌龟玩儿呢?我看啊,这个小乌龟可不一般,总有一天要飞升太虚成为真武祖师座下的神将,青萍儿日后也会成长为道家真仙、何仙姑一样的人物......”

突然出现在青萍儿面前的是一张俊美的不像话的男人面庞。

那是一种可男可女、亦阴亦阳的美,就连青萍儿这个女孩子见到,也有一瞬间回不过神儿来,半天才道:“黑三儿哥哥,你......你真是越来越美丽了呢......下次可不许这样夸人家了,青萍儿哪敢比何仙姑呢。”

“黑三儿,你能把脑袋往后抽抽不?再吓到小姑娘......”

瘦杨和假老道一左一右架开了黑三儿,瘦杨冲青萍儿连连挤眼道:“就别搭理他,这小子见到你这种道装小萝~莉就会人来疯,先拍马屁后拉关系,青萍儿你要是一不小心,难免就要中了他的圈套。”

“青萍儿小师妹你可千万不要相信这两个家伙的话,黑师兄我可不是拍马屁,刚才那都是发自肺腑的啊......依黑师兄我看,这祥云观中最有仙气儿的就是小师妹你了......你们两个干什么!放开,让我对小师妹再说一句话,小师妹,下次要夸奖黑师哥我的容貌,请用漂亮就可以了,美丽好像不是形容男人的......”

青萍儿被这三个活宝逗得咯咯直乐,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长生师兄他们终于来了啊......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来到祥云观后,仿佛天空都变得明媚了许多,青萍儿压抑了许久的心情也变得轻松了。

“表面看上去青萍儿与常人似乎没有什么分别。不过她当年大难不死,后天识神在最危险的时刻强行凝聚,远比普通人要强悍的多,像她这样的资质,如果修为得法,性功应该有了小成才对......”

黑三儿他们几个跟青萍儿玩笑的时候,许长生就站在一旁默默地观察着她。

自从打开道窍后,哪怕不专一修炼,许长生的体质和精神也都在缓慢增强中,如果不是被姜子牙那页道书撩拨了心性,借假修真心有不甘,他恐怕早就开始修炼性命功夫了,所以一见到青萍儿,就忍不住在心中评价。

这个女孩子实在是不一般啊......

十七年前的那桩奇案中,青萍儿是唯一一个得以保全的婴儿,可是她父母双亡,又被亲人视为不祥,最后竟无人认领,如果不是师傅一真道长收养了她,小丫头的命运还不知道会是怎样呢。

许长生也在思考,师傅一真道长在当年那件奇案中究竟是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为了解开心中谜团,也是为了青萍儿这个遭遇奇特的苦命女孩儿,他昨日特意致电师傅一真道长,希望能够留下青萍儿,不要让她去遥远的大西南。

电话里说得很简洁,只说兄弟几个都舍不得青萍儿这个小妹妹,却没有主动提及十七年前的那桩奇案。

当年一真道长是从医院直接抱走了青萍儿,如果说他不知道这桩奇案才是怪事了,可他却没有主动提起......

为什么师傅不肯提起当年的案子?是不想泄露当年的秘闻,对青萍儿有任何不利影响,还是师傅在其中扮演了光明或者并不光明的角色?不可能,我一定是想多了......

许长生微微摇头。一真道长在祥云观做了这么多年的观主,所有事迹都不是什么秘密;若说他擅长修心养性、益寿延年的功夫,能望气、能定人风水,这是有的。可要说他能够锁住先天之灵,让那些小婴儿无法成就后天识神却是万万不可能的。

如果师傅一真道长有这样的本事,祥云观也不会弄得香火萧落、最后还要沦落到需要换观主的程度;更何况以许长生的观察,师傅的心性为人也断断做不出那种事情来。

许长生猜测,师傅当年应该只是适逢其会,或许知道一些秘密,只是无法对凡人言及,十七年都过去了,到今天也就更加不愿意谈起此事了。

“长生,是你们几个到了吗?”

真武殿左侧的云房中,忽然传出了一真道长的声音。

第三十九章 三才窍 二五精

真灵生在混元里,父精母血授其形,三才窍,二五精,天地交时万物生,如今告予汝等听,得此妙诀无上道,早日逍遥神霄中。

***

天地万物,皆有本源,所谓树有根,水有源,人呢,自然是父精母血所生。

可父精母血,不过塑形,那一点真灵,却是从混元之中而来,沾染后天红尘,就成了后天识神,再生三魂七魄,中阴之身,可一切的本源,天生的灵慧,其实都是来自混元中的一点真灵。

因为这一点真灵自混元之中出,天地生之,父母塑之,是借了天地人三才之力,阴阳五行之功,所以张三丰真人才在《无根树》中这样说:

“无根树,花正亨,说到无根却有根。三才窍,二五精,天地交时万物生,日月交时寒暑顺,男女交时孕始成。甚分明,说与君,犹恐相逢认不真......”

只要是修道人,最终的目标就是要努力找回那混元中的先天一灵,性~功才能完全。如果找不到,即使炼就阳神或者肉身成圣,那也不过是将性功和命功分别修到了极致,并不是真正的性命和合、金丹大道;阳神总有一天也会消散,肉身再强也会腐朽,距离与天地同寿的大道,差了还有十万八千里。

这个修道者要苦苦寻找的先天之灵,生于未生之前,始于性命之先,非得要修道者逆天而行、重返先天才可能寻找得到。

姜子牙的那一番妄论如果可以成立,那这个修道者必须得是先天之体、而且还要是先天之灵未昧,这样的人物还用修炼麽?都可以直接成金丹,踏入长生大道了。

更何况先天之灵不昧,也就意味着无法转为后天识神,就像十七年前这个惨案中的婴儿们一样,后天识神迟迟无法成形,入不得体,自然也就没有五蕴六识,甚至学不会哭泣,无法呼吸,最终只能是死亡一途!

这案子奇就奇在为什么那一天中所有的婴儿都被锁住了先天之灵,只有青萍儿一个得以大难不死?案子背后究竟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动、还是隐藏了某个惊天的大秘密?

所以在听完王强的讲述后,许长生第一时间就与师傅一真道长联系,要他留下青萍儿。

听到一真道长的声音,许长生冲云房方向恭恭敬敬施了一礼:“太上天尊......弟子许长生来拜见老师了。”真正的道家弟子或者不念口头禅,或者是念‘太上圣尊’,绝对不会叫什么‘无量天尊’的。许长生久在江湖,可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你这个小子,就是个伶俐鬼儿。让瘦杨他们在外等候,你先入内吧,既有疑惑,为师自当为你解惑......”

“多谢师傅。”

***

一真道长的云房就如这祥云观的气向,简单朴素的甚至都有些寒碜了。

二十平米左右的云房内,就只有一张矮床,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和一张用来待客的茶几。墙壁上也没有出自名家手笔的三清画像,只有一个大大的‘道’字,落款是楚都道协的会长凌度虚,他也是全真龙门派出身,与一真道长算是同门师兄弟。

许长生走进门时,一真道长还在云床盘坐,听到他脚步声,才缓缓睁开双目,张口吐出一口长气。

“呼嗤!”

这口气吐出去,竟然发出一声锐响,房间内空气涌动,好似起了阵小型的龙卷风般。见师傅露了这一手,许长生立即马屁道:“师傅好神功!”

说神功应该是过了,许长生当年跟随父亲云游天下,和尚道士尼姑子都见了不少,真正有神通法力的却是一个没见着,最多也就是会些养修气法,能给人望望气、看看病就已经让很多富豪、明星趋之若鹜了。因为没有真正的神通本领,这类‘高人’一旦暴露在公众的视野中,被顶级的富豪、明星结伙儿拜访,结果不是身败名裂、就是锒铛入狱,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一真道长这手儿其实就是高明的吐纳功夫,长期在吸吸吐吐、进进出出上下功夫,肺活量远超过常人想象,不过这也就是能强个身健个体,能令人延年益寿。

道长今年七十了,靠这手功夫,他一个人能打三五个同年龄的老头儿,不过要是遇到许长生老爹许多年这样的年青暴烈小老头儿,又是半个练家子的,他也得跪......

“你小子就会恭维师傅,我这又算什么功夫了,学道一生,莫说玄门正宗的金丹大道,就连个阴神都未曾修炼得成,毕生所得,也就是这手吐纳功夫和一些鬼画符的诀窍了,你小子若想学,师傅我就传给你。”

看看许长生,一真道长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这是师傅见徒弟,他也不用起身,继续坐在云床上与许长生对话。

“那页吕公望的《真如说》你可是看过了?”一真道长笑望着许长生,哪壶不开专提哪壶。

“看过了,妄人妄语,无可取之处。弟子知道师傅是在借这页道书考验我的心性,师傅放心,弟子虽不才,年少时却因得病周游天下,见识过无数假门道、伪高人,分辩真假虚妄、正道旁门的眼力还是有的,断然不会受这页道书的迷惑......”

“呵呵,你的经历为师知道,云龙山四友中,尤其以你立身最正、人也最机敏智慧,这一点为师其实并不担心......”

一真道长微微晗首道:“不过若说为师只是为了考验你、这页道书全是妄人妄语,却也不尽然。”

许长生不觉动容:“请师傅指教。”

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哪怕是这个末法时代,也未必就没有真正的高人,一真道长这样说,倒是让许长生有了期待。

“你也不用这样惊奇,师傅就是个只懂得一些养气望气法门的普通人罢了,并非是有神通法力的仙家。不过若说到对修道理论的研究,为师倒是半个专家......”

一真道长微微苦笑道:“道家有下乘三宝,凡精、凡气、凡神,又有上乘三宝,元精、元气、元神。这先天中的一昧灵光,投入人身前即化为后天识神,但又不会完全转化,藏神幽处者,则为元神!但这先天性灵有强有弱,越是远古上时便越强悍,哪怕落入红尘,也有多数遗留,留存多者便有天生灵性,是所谓‘天成之才’,留存低于常人者,则为痴儿,此非父母之传,盖先天有得有缺矣......”

“原来这才是‘天才’的由来?”

许长生愕然。后世的遗传学家各种研究,最后甚至从基因入手,要找出决定人类先天禀赋的原因,比较有说服力的就是基因学,也就是老百姓常说的‘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家的宝宝会打洞’。

孔子成就实在太高,血统却太过扑朔迷离,历史专家为此甚至不惜泼脏水给孔子的老爸,说他是在某次贵族盛宴上野~合而生......

可这个看似科学的结论还是无法完美解释一切,为什么古代那些保持了优良血统的皇家也时常会有傻~比后代出现、而且频率还不低?为什么平民家庭也能出现莎士比亚这样的大文豪?

如果以道家理论来解释,从先天性灵和元神学说入手,这些问题便可迎刃而解。

“道门之学,玄之又玄、众妙之源,有些为师也难尽知,不过翻阅典籍、印证历史,却是可以得出一个结论来——越是上古时代,便越发有大贤大能出现,不出则已,出则必为全才,影响一个时代!东有我道家祖师老庄、孔墨,释迦摩尼,西有苏格拉底、亚里士多德......可为什么越是到了近代,越难出现这些影响甚至是开创了一个时代的大贤大德呢?”

“这......”

许长生也是一愕,是啊,按说越是接近现代,科技越是发达,人类生存条件就会越好,饮食得当、医学进步、寿命延长,据说平均智商也大大提高了。可为什么近现代虽然有牛顿、爱因斯坦这样名动世界的大科学家,却再也无法出现轴心时代那种横跨几大学界、建立起一脉学说、可以影响人类数千年、能够被人类文明史称为‘轴心’的学术恒星、大贤大德呢?

“为师潜心研究多年,终有明悟,原来越是上古时代,先天性灵便越发强大,哪怕转为后天识神,仍可留存大半先天灵光,是以能者辈出,出则必为影响千年的巨匠!单以仙道而论,老庄都为周时人,三国南北朝,仙家辈出,唐宋亦盛,可是到了明代,也就剩下个张三丰和全真几子了......清代以后,你还听得到有人成仙吗?”

一真道长越说双眼越是明亮,有一种追寻到了事物本质的大喜悦喷薄而出:“这还是我道家建立之后的历史,如果去翻看上古神话......”

“黄帝战蚩尤于野,有无数仙家神兽景从!共工撞不周、娲皇竟补天!夸父曾追日,后羿落九乌!”

许长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难道......难道......”

“很吃惊是不是?为师也曾经怀疑这些传说故事的真假,甚至认为是人类祖先捏造出来的故事,可细思却极恐,那些时代甚至连文字都还没有创造出来,就算后有仓颉造字,能够认识字的人也如凤毛麟角一般,难道他们个个都是脑洞大开的文豪,可以将故事编造的这样圆润?”

“如果说是后人所编,那又奇了,为何世界各国都有类似的上古传说,难道说全世界书写上古神话史的人,都是骗子?”

一真道长停顿了下,放慢了语速:“所以为师推测,上古时代的那些神话英雄,很可能降生之初就是先天之体,又因为天地鸿蒙初开,红尘未存,先天之灵进入先天之体,甚至不需要转化为后天识神......”

“所以姜子牙未必是个妄人,他这一页真如篇,其实正适合这类拥有先天之体和先天之灵的人来修炼?”

许长生想了想却又摇头道:“可是这页道书上又言‘欲寻先天体,且向身外寻’,何解?”

第四十章 都是疯子!

今天是农历十五,从凌晨七八点钟开始,就有大批大批的香客涌向云龙山。

十点钟左右,大佛寺内已经挤的水泄不通,香烟缭绕法磬声声,穿着杏黄色袈裟的大和尚引导着虔诚的居士们围绕着室内的通灵宝塔高诵心经,朗朗佛音随风而下,便是在一真道长的云房中也是听得清清楚楚。

“欲求先天体,且向身外寻……”

一真道长起身走到窗前,负手望着观中大猫小猫两三只的香客,耳听将祥云观整个包裹在内的滚滚梵音,微微叹道:“好一个吕公望,好大的野心气魄啊!这两段话只怕是整页道书中画龙点睛之笔!”

许长生听得双目一亮,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道:“请师傅指教。”

虽说师傅不是跺跺脚就能白日飞升的老神仙,却是个有道全真,说不准就对姜子牙的这页道书独有心得呢?

“指教你什么啊?师傅若是有参透这两句话的本事,只怕早就修出了神通道法,还会任凭祥云观被佛门如此压制么?”

一真道长摇头道:“长生,你不要只是问师傅。你为百年难遇的五绝之体,上天造人最是公平,既无气运相加你身,必有大智慧相随,不知道你是如何理解这两句话的?”

许长生一听,好吗,我这个师傅真会省力气,自己不回答,改问徒弟了……

“师傅,徒弟哪有什么智慧啊?我可笨拙了,还是请师傅指教。”

许长生马屁如潮:“刚才师傅那一番论断,徒弟我都听得入迷了。”

一真道长失笑道:“你这个小子,不仅奸滑,还会拍马屁!明明心中已经有了几分的计较,却偏偏要让师傅我先说......其实不是师傅藏私,只是以为师我的修为,既不能通达过去未来种种变化,就不应妄自揣测,方才其实都是妄语了......”

“师傅啊,咱家是道门,又不是大和尚那派的,妄语也不会犯戒。您就快说吧,徒弟的胃口都被您吊起来了......”

方才一真道长的那番话,确实让许长生心有所得,忍不住也有几分揣测计较,只是又怕自己修为太浅,胡思乱想惹动的却是心魔;师傅毕竟是多年修行的有道全真,还是先听听他老人家是如何说的罢......

“这页道书显然不全,只说先天之体需自外寻,却并没有说明其理、其法,颇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师傅揣测,此法所对应的,应该是上古时代之后的修士......其时鸿蒙已过,上古已终,再无性命皆本先天的修道者;时有修者,曰炼气士,既曰炼气,纵然修炼方法与后世道家有所不同,却也脱不出‘借假修真’的法门......”

许长生闻言点头,柳华阳祖师也曾在丹书中大谈修炼先天神炁的道理,可他老人家也是借假修真最后逆反先天而已,其实不过是倒果为因;除了上古时代的那些神话英雄得天独厚生为先天,古往今来的修道者莫不是要走上这条道路。

一真道长又道:“上古时代本无后天识神一说,那些动辄追日断天的修者,无不是一降生就为先天。不过随着人类历史发展演变,社会阶级渐渐形成,人心开始有了各种贪欲,欲念一生,红尘自演,哪怕是这些先天神人,也渐渐蒙昧性灵,他们死后离魂,却已不是什么先天之灵,而是不断演入轮回的后天识神......”

许长生叹道:“上古时人、神、仙并存,人间道同时也是神仙道、妖魔道,就算是凡人也常见神仙事迹,这就是鸿蒙初开时的景象吧?近现代仙道几乎闭塞,道家佛家也转身变为宗教,味道都偏失了不少,鸿蒙渐塞、混元难觅,师傅......我其实有个大胆的猜测,现代人如此道德沦亡、贪欲横流、人心不古,是不是因为这些后天识神久在轮回之中,一世又一世积下的恶果呢?”

“好长生,果然不愧是老道选定的衣钵弟子,说得好!”

一真道长从来都是沉静稳度、八风不动的有道长者模样,此刻听了许长生的话,竟然狠狠拍着大腿为他叫起好来:“混元世界又称一清世界,有先天玄黄二气分阴阳,无极生太极,存存却不存,是永存!”

“生灵初起,靠得是混元世界演生的先天之灵,随着红尘世界渐渐变得浑浊不堪,物欲横流,演生出的先天之灵便越发稀少。到了现代21世纪,末法已近、仙道沦亡,恐怕百万个生命中才有一个有幸得新近演生出的先天之灵投入,其余者都是不知历经了几千几万次轮回的后天识神罢了......这些人不是不能修道,可是他们要寻找到被千万次轮回蒙蔽的先天之灵,当真是困难无比,佛家有人甚至要十世修炼方可找回真灵!”

“修道之路,果然是艰难啊......”

许长生听得暗暗咂舌,上古神话中大能遍地走、金仙不如狗,那是因为得天独厚,生来就是先天之体、又得混元世界新演的先天之灵,稍微修炼几下,移山填海还不跟撒尿活泥一样的轻松?

到了自己这个时代可就苦比了,一落地就是被各种有害物质毒害过的身体不说,多半还得喝毒~奶粉长大,想要修个道逆天而行吧,尼玛这都是被轮回了不知多少辈子的后天识神,一世世的罪孽业果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就剩下一线灵光藏在幽台瑟瑟发抖,要不怎么说三百年都没人登仙了呢?

太难了!许长生这种江湖老油条、打不碎煮不烂蒸不熟的‘铜豌豆’一时间都有些灰心丧气。

“你也不用如此灰心,大衍四十九,必留生机一线,此是天地之理,向无绝路;否则姜子牙也不会写下这句‘欲求先天体,且向身外寻’了......”

“到了近现代,已经很难演出先天之灵,如果一旦出现,必然十分强悍,师傅,十七年前的楚都第一人民医院妇产科......”

许长生忽然福至心灵,瞪视着一真道长道:“我一直都以为是有什么旁门左道或者神秘的力量锁住了先天之灵,才令那些婴儿死亡,可是若按师傅的说法,应该不是如此啊?”

“妇产科本就是生死轮回之所,现代婴儿生产,其实就是那些历世轮回的后天识神与色身结合,成为新的生命,出现先天之灵本就是百万分之一的机会......”

一真道长望了望许长生道:“可是一旦出现,无数后天识神必然争先恐后与之相合,相互竞争甚至是互相吞噬,结果你猜是如何?”

“结果是那天的所有婴儿既得不到先天之灵投入,又得不到后天识神相合,最终产生不了意识,无法控制呼吸,只能‘离奇’死亡。”

许长生忽问道:“可是......那青萍儿又如何解释?”

“后天识神中也有高下之分,有的历经轮回,世世恶业,蒙昧不清;有的却是代代为善、保留了部分先天灵性,投入青萍儿体内的那个便当如是了。”

一真道长忽然笑着对许长生道:“你其实该问,如果我们的推测都能够成立,十七年前那个出现在妇产科的先天之灵最后到哪里去了?”

许长生想了想道:“问也等同没问,问了也白问,我为什么要问?它灵不灵是它的事情,弟子生为人身已经比那些横骨穿心的畜生不知道幸运了多少,怎能再贪心呢?纵然我这一灵曾历经百劫万世,有累累业力缠身又如何?修道者本就是逆天而行,我自当剥开层层迷雾、还一张清净灵台,那时元神自显,不是先天也胜先天!”

一真道长抚掌大笑:“好徒儿啊,有出息!不过师傅方才也就是兴之所至,随便跟你分析分析。你想啊,师傅自己连个阴神都没修成呢,更没有半分的神通法力,什么先天之灵啊......只怕是他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你也别太当真了。”

“呃?”

许长生算是看清楚了,自己是被活坑了,这啥师傅啊这,比葛老头儿似乎强不了多少,看似有道全真的模样,骨子里怕也是个神经病......

都是疯子!

第四十一章 道途艰难

青萍儿的头脑非常简单,有时幼稚的就像个不晓世事的孩子。

师傅和师兄师姐们就要离开她却遥远的大西南了,这让她很是伤心了一阵子,每天都会跑到龟池对着几只小乌龟老乌龟倾诉,最后那几只乌龟都似怕了她,一见她来就沉入水中不肯出头;不过现在她已经不伤心了,因为师傅说了的,有许师兄他们在,祥云观还会是那个祥云观,以后师傅也会常回来看望她......

这明明就是一真道长的安慰之词,可青萍儿就是相信。

小丫头一向如此,只要是她信任喜欢的人,说什么她都完全不会怀疑。在她眼中全世界都是阳光灿烂的,幽默睿智的老许、帅气骚包儿的黑三哥哥,胖嘟嘟每天都爱逗她笑的二货瘦杨,还有每天都爱跑到真武大殿前支开了桌案画符箓的假老道贾奎......每一个都充满了优点,都是最可爱的人。

现在青萍儿的房间里到处都贴满了贾奎的各种符箓,他还特别郑重的告诉青萍儿自己画的符箓是最灵验的,每一张都无比的珍贵。

青萍儿认真地点着头,把这些符箓当成了她最珍贵的宝贝儿。这让贾奎感动的都快泪奔了,自从成为正一派的弟子,他画的符箓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珍而重之;这让他感觉全身都充满了力量,决心要用毕生的时间精研此道,早晚成为华夏道门的符箓大家。

青萍儿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就像是串珍珠的线,把祥云观的老人和新人紧密团结在了某人的身旁,这个人就是许长生。

现在就连观里的火工道人都知道,青萍儿跟老观主的衣钵弟子‘老许’最为投缘,每天都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许长生的身后,随他一同读道书、一同打坐修炼,许长生也似乎对这个小道妹十分的另眼相看,每日做道家功课都要带上她一起,就连黑三儿瘦杨这些‘许氏嫡系’可都没这样的待遇呢。

瘦杨曾经询问过许长生:“老许,你是对道装萝莉情有独钟吧?你可不能这样啊......咱师傅若是半夜三更背着兄弟们传了你七十二变,你可不能只教给青萍儿。”

结果被许长生一句噎了个半死:“废话,也不看看青萍儿那种仙露明珠般的资质是你这种地摊货能比的?乖......去跟假老道学画符吧,正一派的符箓可是玄门正宗呢,就说你没经过传度受箓,不曾得先师认可、天宫有名,学过样子去忽悠几个傻大款还是没啥问题的,这是你的手艺,千万别丢了......”

瘦杨瞪大了眼问他:“现在哥们儿可是有‘身份证’的人了,还能这么做?”

许长生笑了笑,一句话就让他醍醐灌顶:“替天行道的事情你怕啥?祥云观现在需要钱,你看青萍儿因为营养不良都成啥样儿了?如今你有名份、有‘地盘儿’,还不放开手脚去干?关键在掌握技巧、控制火候,千万别烂尾难收就好。回头得了钱,分出一半做善事,积累阴德明白吗?对了,你师兄我天生命苦,干不得这种事,而且还要用心修炼,这种事就别算上我了,你和黑三儿假老道去做就好......”

瘦杨笑道:“嘿嘿嘿......得嘞。老许你还是这么假正经,就你会充好人。不过没关系,有你这句话,兄弟我就没啥好顾忌的了,现在观里谁不知道你是老观主的衣钵弟子,你的意思就是老观主的意思?不过你想过没有,新观主来了可怎么办?”

许长生一摊手:“爱谁谁,他要是活神仙最好,如果不是,我估计他也得吃饭。”

“哈哈,老许还是你说得对,话糙理精细啊。”

祥云观新老观主交替,跟政府换届也差不了多少,现在是人心思乱。

一真道长自那日与许长生云房长谈后,也不知道是触动了什么心思,如今是每日都在闭关之中;许长生这个衣钵弟子自然就要担起责任来。

好在他这种老油条手段频出,又有瘦杨几个忠心协助,几天下来,便在这帮半谙世事的道士道姑中建立起了威信。其实说白了就是先解决了吃的问题,自从许长生上山,观里的伙食就有了明显改善,不光有肉、有时还提供酒,美得一帮道士都个个都觉得自己是酒中仙、天子呼来都不上船。

所需的钱一部分是许长生从好市民奖金中拿的,要在祥云观彻底站住脚,不辜负一真道长所托,下些血本还是有必要的;另一部分则来自瘦杨和黑三儿他们的‘创收’......

其实瘦杨他们也不算骗人,就是每当遇到些口气牛比不花钱不舒服斯基的傻大款,便会运用‘玄门心理学’说上几句应景应心的话,大款高兴了,道观也有收入了,两全其美没毛病啊?可就是这种简单的创收手段,一真道长调教出来的那些弟子硬是擀面杖吹火一窍不通,这香火不好能怪谁啊?

“老许,你们在说什么啊?”

跟许长生并排坐在后观的‘祥云峰’上,青萍儿忽然见到一只花喜鹊停在自己对面的矮松上,距离自己不到三尺远,有心起身去抓,又怕许长生说她,大眼睛转了转,一面故意说话转移许长生的视线,一面偷偷挪动小屁股......

“老实给我坐下,这些天教你的存思内视力的法门,你掌握的怎么样了,没有进展竟想着玩儿怎么行,要用功!”

许长生这就是不讲理。他是开了道窍才能轻松进入道家‘观内景’的状态,青萍儿一个小道姑哪里能够轻易做到?

可他就是固执的认为,作为十七年前妇产科惨案的唯一幸存婴儿,青萍就该是个修道天才;以前是耽误了,只怕就连师父也未必有过观‘内景’的经历,可自己却亲身实践过,有一定经验,还怕不能助她成功麽?

“可是......可是青萍儿真的做不到啊......人家一闭起眼睛就会听到好多小鸟儿叫......”

“这很正常,那就跟着鸟叫去存想。我不是告诉你了,这观内景的诀窍就是‘有思追思、久则思变、变而后静、静而得定。’青萍儿这么聪明,应该很容易做到的。”

“老许哥哥,我是不是很笨?真的很难哎......”

许长生无语。青萍儿跟他最熟,也最开得玩笑,所以只叫他老许,从来不叫哥哥的,这怎么‘老许哥哥’都出来了?这是真给逼疯了啊?

“好吧,你先休息一会儿吧。就在我身旁休息,看哥哥入定修炼,不许再去抓雀儿了。”

“嗯!”青萍儿用力点头,心思却早就跟着花喜鹊跑远了。

“这丫头啊......”

许长生心中一叹,微微闭起双目,很快进入了观内景的状态之中。

奇经八脉仍是一团团的模糊,如天地未分之时,十二正经中那三十六个节点仍旧悬浮其种,微微放出光明。

让许长生非常郁闷的是,这三十六个节点分明是雷光炼体后所生,应该对自己有益无害才是,可是这段时间他翻遍道书,也寻找不到针对这三十六个节点的修炼法门。

初开道窍时还有天地灵气入体,让他受益良多,可这段时间也不知道为什么,哪怕他有意开道窍,也难再见到一丝天地灵气入体,修炼之途竟因此断绝了......

“我这种情况前所未见,靠翻阅道书是不成了,该怎么办才好呢?”

许长生忽然一阵心烦意乱,险些就从观内景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第四十二章 灵台方寸山 斜月三星洞 第一更

此法本向玄中求,三千大道万般门,若非彗心成舟楫,诸般手段总是空。

道可道,非常道,所谓非常,乃以非常之法,取非常之果,其中险阻艰难,非常人可望,如无慧心成舟,驭渡迷海,任凭你千般聪明、万样手段,所得终不过镜中花、水中月,到头一场空空空......

***

也难怪许长生失望之下心旌动摇,这段时间他可是看了不少的道书,一真道长是全真派,主张的是三教合一,观中不光有道家典籍,佛家儒家的可也不少,什么《道德经》、《奇门遁甲》、《阴符经》、《金刚经》、《大般涅磐经》、《法华经》、《地藏菩萨本愿经》、《圆觉经》、《楞伽经》、《大学》、《中庸》、《论语》、《浩然正气修法》......乱七八糟的一大堆,结果总结为三个字——能看懂的用不上,还有大部分看不懂......

这些书都一个毛病,写得含糊不清,遮着掩着就是不肯把修道的方法说透。

儒家就算了,多半都是治世经纶的东西,王重阳当年会推崇儒家的一些东西,估计是跟他的切身经历有关,许长生可没多大兴趣。

道家的还好一点,佛家的那些书则一本本天花乱坠、地涌金莲,看后你仿佛什么都懂了,跟人打个机峰行个辩难跟高人似的,可静下心来一想,尼玛原来还是什么都没明白。

所以许长生早早就把佛家的经书暂时抛开了,一心钻研道家的经典。可这道家的东西也够乱的,有的偏于玄而又玄的理论,有的讲炼内药外药,这么多大道先贤的著作,就没一个能套用在他身上的,这可不是难为麽?

见到许长生许久闭目不语,仿佛老僧入定一般,青萍儿的眼珠子转了转,悄悄从道袍内摸出了手机,先把声音调小,找出之前下载好的视频开始播放。

“你挑着担,我牵着马,迎来日出......”

小丫头看得居然是国民神话剧八六版西游记,见片头曲响了好久许长生也没啥异动,小丫头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老许又入定了,千万要慢点醒啊,让青萍儿好好看完这一集......”

“好看吗青萍儿?又是这个版本啊,当年老许我看得时候,你估计还在幼儿园呢......”

青萍儿正看得津津有味,一个大脑袋从她肩膀后伸了过来,笑嘻嘻地说道。

“啊!”

青萍儿尖叫一声,吓得小脸儿都白了:“老许哥哥,我......人家不是要偷懒,啊不对不对,人家偷懒了,你骂我吧......”

却见许长生冲她摆摆手,丝毫没有要责怪她的意思,目光紧紧盯着手机屏幕,竟是被这部已经不知道播放了几千上万次的经典电视剧吸引住了......

青萍儿放的是西游记第二集猴王拜师,说得是美猴王孙悟空渡海寻师,历经了无数失败后,终于来到了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菩提祖师收他为徒后,烂桃山的桃子红了七次,悟空吃了七次,祖师才肯传道。

只见手机屏幕上菩提祖师说了术门之道、静门之道、动门之道等等,孙悟空只是问:“可得长生麽?”

祖师摇头说:“如同镜中观花,水中捞月。”孙悟空就摇头说:“不学不学......”

看到这里,许长生心里忽然一动,孙大圣遇到的问题,可不就是老许我遇到的麽,我以前也看过西游记,怎么就偏偏忘记了这一段呢?

菩提祖师似乎非常生气,就用戒尺在他头上打了三下,转身走了,孙悟空也真聪明,居然知道三更时分去找祖师,学会了地煞七十二变之法。

看到这里,许长生甚至有些羡慕起孙大圣来。这猴子却是幸运,他就能遇到明师传授,老许我翻遍道书却偏偏找不到合适自己的修道法门,人比猴儿,气死人啊?

忽听青萍儿怯生生地道:“老许,好奇怪哦,为什么别的人都找不到斜月三星洞,孙悟空就偏偏找到了呢?还有为什么菩提祖师不传别的弟子,就只传他七十二变呢,难道就因为他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啊?好不公平呢!”

“哎?问得好!”

这本是青萍儿无心之言,却让许长生犹如醍醐灌顶、猛然间福至心灵!

许长生骇然大震,死死望着青萍儿,看得小丫头都有些脸红了:“老许啊,你总是这样看着人家干吗啊......”

这个小丫头可真是老许我的福星,不简单,不简单啊!不错,世上哪里有什么菩提祖师会呆在洞里等人去拜师呢?普通人又怎可能寻找到什么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洞呢?这菩提其实就在孙大圣的心中,他是经过了努力,才能见证菩提。

这不正是那些看似天花乱坠、没有什么实质内容的佛家典籍中说过的麽?我之前虽然看过,却只是走马观花,心中甚至还存了轻视的念头,虽然知道,也说得出,却根本没有亲身去感悟、证得。现在回想起来,真是太浅薄!

无论佛家道家,既然要修大道,就要像孙大圣一样,亲身去经历、去体悟,才能找到自己的菩提、自己的智慧,进而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修道之途。

我何必要羡慕他的七十二变,就算孙大圣从天而降,愿意做我的老师,七十二变又能适合我吗?

许长生笑了。

这一刻他终于想明白,修道追求的是一种过程,而非一直以为的早就定下的结果。既无定果,哪里来的适合自己的道路?想要从道书中去寻找现成的道,又是何等痴傻?

此刻,许长生忽然想起了三丰真人那句著名的道歌:

“顺为凡,逆为仙,只在其中颠倒颠......”

好一个颠倒颠,修道者心思百变,颠倒求真,正如自己此刻经历的心境变化,真是一句话透露天机,说出了修道的妙处。许长生细细品味着这句话,竟然有些喜不自胜,抓耳挠腮......

“老许,你怎么了?”

青萍儿看得瞠目结舌,许长生在她面前从来都是一副大哥哥的威严样子,尤其是拉着她修炼时,更是为人师表、不怒自威,这是出了啥事情了,怎么看了两眼《西游记》就变猴儿了?

“哦......我没什么,青萍儿乖,做得好!”许长生被青萍儿一言惊醒,笑眯眯地望着她,不吝夸奖。

“真的啊?”青萍儿欢呼道:“原来老许你喜欢看电视剧,早说啊,我这里还有韩~剧呢......”

“呃,韩剧就算了,你想看就回云房去看吧,我还要做完功课。”

“好啊好啊,那人家走了,老许你也别坐太久了,峰上风大,别着了凉......”

青萍儿开心的都快疯了,这些天一有时间就被老许拉着做功课,她都快闷出病来了,今天终于可以放开了看一次韩剧,真好!

第四十三章 心如远山风自起,桑田沧海造化成 第二更

许长生触动灵机,心中彻悟,再次观内景时已不似先前那样‘我是我,我看我,我寻我之法,我急我之途’,而是渐渐进入了一种无人执、无我执,无众生执;天生万变唯道心不动;心怀天下,则身在天下之外的境界。

儒释道三家的证悟其实并没有本质差别,只是互有侧重、相互补充,隐隐约约、恍兮惚兮之间,许长生渐渐触摸到了‘三教合一’的真谛。

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本是一家人,有分别心便是魔头,有魔头还求得什么大道、炼得什么长生?

一朝豁然开朗,许长生只觉头脑从未有如此时清醒,身体内的每一条经脉、每一条血管、每一个细胞的变化运动,都在发生着某种改变。

最妙的是这种改变是向着某种玄之又玄的方向进行、发展,似是他所为,却又分明是无为而动,正是‘有为难有为、无为无不为’。

妙谛莲华、道门真种在心中连番浮现,顿时生出了一种大喜悦来!

在这种奇妙难言的状态中,十二正经中的那三十六个神秘节点顿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仿佛黑暗中忽然点亮了三十六堆火把,又仿佛是茫茫夜海中的灯塔闪耀,原本只是微微泛出白光的三十六个节点,竟在一瞬间忽然大放光明,射出万千光华。

闷雷滚滚,在十二正经中生演、滚动、推进!雷光所到之处,普通武道中人穷几年甚至是十几年之力才能打通的经脉竟然一一贯通!

十二正经更伸展出无数‘枝桠’,组成了一个穷繁极复的经脉网络,浑如天体,环穷似宇宙,都被一一‘点亮’,一重楼、二重楼......只在刹那之间,许长生便连通十二重楼,体内已有广厦万千!

这一次突破,并无心意驱使、更没有上乘的搬运法门、道家炼诀,完全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道家炼命法门众多,有老庄之清静无为;有发心凶猛、炼体成剑;有以符箓之道感应天地威力,以体行雷,化身天应的;更有一心只炼外丹,求得不死药;也有通过呼吸吐纳,食天地灵气求固自身的......

可这诸般法门都是有心为之,属于有为之法。纵然是老庄的守虚清净也要经过一个‘有为而致无为’的过程,说起来其实都落在了中下乘;与老子后期提出的‘道法自然’,一切自然而然的‘自发动法’,差距何止千里之远?

这就好比有心栽花自然是最最下乘,无心插柳看似高明,其实毕竟还是落了一个‘插’字,亦是有为之法。只有大自然春风化雨,漫山漫野生长的野花野草,才是真正的上乘造物,契合自然二字。

许长生的这一番证悟,正是:‘心如大山风自起,桑田沧海造化成’,虽不是白日登仙之作,却算是功参造化之举了。

轰隆隆,哗啦啦!

此刻如果有人站在许长生身旁观看,只会看到一个安安静静在峰上盘膝打坐的青年,并没有什么与众不同;可是在许长生的体内,却是雷光闪动、‘暴雨’如注,似演出天地之变!

那雨不是来自天上、更非来自江河湖海之间,没有天公行令、更无龙王周行;而是自人身本源、最为神秘的肾水之中发动,雷光刚至,便如逆海扬波,一股股人身精气直冲十二重楼,开始周行全身。

只不过这仍然是后天yin浊之凡精,在许长生十二正经中冲撞一番后,渐渐被那三十六节点中的雷罡阳气化去阴邪之属,变成了一股股精纯无比的内气,开始向下丹田汇聚。

如此持续了足足有两三个小时,肾海中才渐渐没有了精气冒出,许长生的下丹田处一收一吐,发出牛吼般的‘呼呼’声,却是已经被开辟出了一个玄奥难明、很难用语言形容的神秘空间,正是武道中人梦寐以求的气海!

气海一成,于普通武道就是大成境界了,从此就有了内气可以运用,有了突破凡人枷锁、成为超人的基础。

此时许长生如果站上奥运赛场,随随便便就能成为田径之王,如果走上拳击台,可以无视量级直接挑战泰~森这样的拳王,谁要是敢跑来‘打假’,分分钟就能被他给打成猪头......

“好饿啊!”

许长生猛然睁开双眼,捧着发出阵阵雷鸣的肚子,口水一滴滴落在地上,感觉自己现在能吃下去一头牛!

他这次偶入佳境,一举贯通十二正经、直上十二重楼,又运转肾水,炼精化气,虽说所炼的不是先天元精,只是后天yin浊的凡精,却也比连战了三日三夜的西门大官人还要疲累,如何能够不饿?现在许长生看什么都像是吃的东西。

神功小成,胃口必开。这可不是什么笑话,而是实打实的道理,符合物质守恒定律,不知道有多麽科学。

许长生捧着肚子,心中满满都是各大菜系、海味山珍、拉面烧烤酸辣汤,煎饼果子跟卤煮......心急之下难免步子就迈得急切了些,一步居然就跨出去两米多远,这幸亏是祥云峰上生长的多是矮松,否则非被撞到头不可。

远远就见青萍儿从峰下跑来,这个小山峰其实高不过五十多米,就是个小土疙瘩,许长生如今耳力更是寻常人的十倍,哪怕是逆着风,也能听见青萍儿断断续续地叫道:“老许......有......饭......”

“饭?”

许长生一愣,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

还得说是青萍儿最关心我啊,可她怎么就知道老许我此刻肚子饿了?看了她不仅是老许我的福星啊,更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可是饭在哪里,莫非是藏在了这小丫头宽大的道袍下面?

一想到这里,许长生心头更热了,感觉自己就没白疼这个小道妹。匆匆几步迎上去,温声道:“还是青萍儿最好,知道老许哥哥饿了就送饭来......对了,饭在哪里啊?”

青萍儿奇道:“没有饭啊,现在也不是吃饭的时间呢。啊,对了,是有人在咱们祥云观的公众号给你留言了,你快看看吧......”

似乎是在强忍着笑,青萍儿小脸憋得都红了。

“公众号?”

许长生随即想起这是自己前几天让黑三儿他们搞得,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祥云观也得要与时俱进嘛。只是没想到他们弄得这么快,而且居然还有人留言了?

接过青萍儿的手机一看,这条留言倒是言简意赅、直指问题核心。

“老许,我是颜玉,正在饿肚子的颜玉,自己做得饭好难吃啊,你如果还不回来,我和红红都要饿死了。”

青萍儿也伸着小脑袋跟着又看了一遍,嗤嗤笑道:“谁是颜玉啊,谁又是红红啊?老许哥哥,你好不老实哦......”

第四十四章 颜玉的秘密 第一更

颜玉的故事对普通人来说简直就是匪夷所思,无论花费多少口水解释,对方一定还是会没完没了的追问,所以就算对黑三儿瘦杨他们许长生都懒得过多解释。

青萍儿却是个简单到发指的女孩子,许长生只是说了一遍,她便重重点头道:“啊,原来老许哥哥你的房子被卖了啊,好可怜哦。对了老许哥哥,你什么时候带那只火红色的小狐狸来观里啊?人家好期待......”

许长生一手抚着肚子,一手摸了摸青萍儿的头:“有时间一定带小狐狸给你看,对了青萍儿,现在老许哥哥要走了,你先帮我拿块大饼去,压压饥,等我到了玉姑娘那里,就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了,青萍儿想吃什么?我让她买给你。”

青萍儿兴奋极了,也不奇怪这个叫着说快要饿死的女人怎么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高高举起小手道:“真的啊,那我要哈根达斯冰淇淋,要......要草莓味儿的,要......两个,不过这种冰淇淋很贵的,可以吗?”

青萍儿难得下山一次,记得上次跟随师父下山,到市中心转了没几圈就引来好多怪蜀黍和怪哥哥围观,小姑娘都被吓坏了,啥都没记住,就记得哈根达斯冰淇淋是最好吃的。不过也记得她在吃冰淇淋时师父一脸肉疼的样子,一个就要一百多块钱呢,实在是太贵了。

那天开始青萍儿就下定了决心,等哪天青萍儿有钱了,就给师父也买一只尝尝,上次青萍儿吃得时候,他老人家分明是在流口水呢!

青萍儿到现在还是没钱,不过没关系,管老许哥哥要也是一样的。

在这个小孤女的心中,她现在已经有了两个亲人,一个是从小把她养大的师傅,一个就是老许哥哥,不知道为啥,她现在有了瘦杨哥哥、黑三儿哥哥、假老道哥哥,可还是跟老许哥哥最亲,最能在他面前撒娇了。

云龙山距离户分山没多远,许长生是举着大饼跑过去的,一路边吃边嚼,脚下如飞,引得好多大姑娘小媳妇侧目:好man的男人啊,认真吃饼的样子真是迷人。

许长生偶得明悟、十二正经全数突破,浑浑然如环宇世界,周身气机盎然,看似与常人无异,其实肉体凡胎已经开始向修士之体转化,对普通人有较强的吸引力;哪怕只是大口吃饼,也能让好多女子看得直了眼,我家那个吃起东西来跟小猫小狗似的,哪里有这个青年豪迈啊?

“小生,回来了啊,这些天都没见你,出远门儿了?你家可多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呢,是你的女朋友还是......什么?她买了你家的房子,许家爹带了房款跟王大妈满世界旅游去了?啧啧啧......要说还是得佩服你爹,从年轻时就玩得开,老了来了,还是个老来俏......”

纸里包不住火,有颜玉这个大美妞儿见天儿的在老许家晃悠,邻居们想不知道都不成。更何况这妞儿实在太能作了,昨天做个午饭差点把房子给点了,消防队都差点儿被她给招来,四邻可都轰动了。

一路跟邻居们打着哈哈,许长生无比郁闷地敲响了院门。鬼才懒得搭理颜玉会不会饿死呢,要不是惦记颜玉这个傻大款的楚风楼席面儿,要不是祥云观如今经济紧张、赤字频现,许长生才懒得走这一趟。

那天离开的时候,明明把煮饭炒菜的基本功夫都教给了这妞儿,谁成想她能笨成猪呢?

也就敲了一下,门便被快速打开,颜玉仿佛一阵风似冲了出来,满面喜色地望着许长生:“老许,你总算来了!我就知道,你在公众号上看到我的留言,一定会赶来救命的!”

小狐狸红红也从颜玉的怀中扑出来,一门心思地要往许长生的腋下钻,被他一巴掌拍在脑袋上才消停下来;小狐狸这些天也瘦了,两只大大的狐狸眼中直冒绿光,跟此刻的许长生也差不多少。

“别说得这么严重,活人还能给尿憋死了?哦,抱歉抱歉,我又粗俗了不是?我的意思是说,你又不是没有钱,非得跟自己的肚子过不去,宁肯花钱请我吃饭,自己却要饿着肚子,活雷~锋是说的你吧?“

许长生抱着小狐狸道:“你看给红红饿的,都脱相了。”

颜玉没好气地瞪着他:“我也脱相了,又不见你说?”

“你不一样,自己作,不值得同情。行了,别废话了,老许我也饿了,我动手做饭的规矩你也知道......”

“知道知道,楚风楼的席面儿和嘉美的牛排都给你备好啦,快些着吃,吃完了给我和红红做饭!”

“哎呀,还真是......”

许长生拿眼一瞟,楚风楼的席面儿原来早就铺设在院中,而且还是上等的鲍翅宴!心中暗暗满意,这妞儿还算上道儿,不错不错。有些奇怪地问小狐狸:“她不吃,你也不吃?”

红红瞪着两只黑豆眼看了看他,嘤嘤叫了两声,一头钻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叼了只野兔子回来,往他脚下一放,然后抬起狐狸脸,满眼期待地看着他。

“这是红红昨天在山上抓的,就等你回来给它烤了吃呢......”颜玉笑着解释道。

“好啊,你们这一主一狐都病得不清啊。”许长生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一屁股坐在桌旁,开始狼吞虎咽......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呆呆地望着许长生胡吃海塞,红红又好几次都忍不住了,抬起两只毛茸茸的小前爪想往许长生那边移动,可是看看女主人,小狐狸还是忍住了。

野兔子什么的就是个扯,小狐狸很聪明,知道与女主人‘同甘共苦’是做一只宠物的基本条件。

好在许长生吃得很快,一桌酒席被他风卷残云般扫进肚子里后,看看正在饥饿中煎熬的两只狐狸,终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了,笑道:“等着。”转身进了厨房,不多时阵阵香气便从厨房内冒出,那是正宗炸酱面和烧烤野兔的味道。

捧着整整齐齐堆了八个菜码的正宗炸酱面,颜玉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有多久没吃过正宗的燕京炸酱面了啊?这小子总是拿普通的打卤面忽悠人家,今天可算是良心发现了,不管了,先来上一大口,必须发出胡撸胡撸瓢的吃面声音,这才过瘾!

小狐狸红红则用两只爪子死死按住烤野兔,一面吃,一面还无比警惕地望着四周,口中发出‘呜呜’的护食声,许长生再怎么耐心讲解晓以大义告诉它烤兔是它的没人会抢也没用!

一大一小两只狐狸胡撸胡撸吃得爽快且凶猛,简直是相映成趣。

吃饱了肚子,颜玉心情大好,跳上她这几日在葡萄架下弄好的秋千上,一腿儿曲一腿儿伸荡了起来,同时笑着对许长生道:“你的手艺真好,做的炸酱面都快赶上燕京的老字号了。我决定了,以后你就专门给我做饭吧......”

“你想得美。”

秋千上的颜玉确实挺养眼,美得就像一幅唐时仕女图,可许长生也只是随便看了她两眼就果断摇头道:“这不可能,不是告诉过你麽?我现在是个修行中人,日后多半时间是要住山的。今天看你饿的可怜,才帮你一次,日后怎么可能天天来?”

“我又不白吃你的,楚风楼的席面可比你的炸酱面贵多了。”

颜玉笑眯眯地看他,越来越像只女狐狸。

“那也不成......”

今天是神功小成,饿得不行,观里又没钱让许长生大吃大喝,算是个特殊情况,难不成还能天天这样胡吃海塞啊,又不是猪?

“我说成,那就必须成。”

颜玉笑容忽变深沉,还带着一丝玩味之意:“反正也没几天时间了,提前告诉你也没什么。许长生......难得一真道长就没告诉过你,新任观主是谁麽?哦对了......估计他也未必知道,这件事来得突然,以老道士的身份,估计也没资格提前知道......”

“呵呵,还我师父没资格知道,说得好像你......”

许长生心中猛地一跳,瞪眼望着颜玉,不会吧?一定是我想多了!

第四十五章 女冠颜玄机 第二更

“呵呵,你想到什么了?”

颜玉笑眯眯地再次望了许长生一眼,拍拍手从秋千上跳落,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不多会儿便拿了个大红封皮的证书样东西过来,得意洋洋的递给许长生道:“喏,看清楚了。”

竟然是一本道士资格证!许长生在假老道那里看到过,决计错不了。

打开一看,只见上面不光有颜玉的大名,身份证号码,还贴了一张颜玉身着道袍的顶冠照。这妞儿的道号尤其触目惊心,居然叫颜玄机?

许长生半天没说话,这妞儿气质多变,说她是个职场丽人有人信,说她是个三流小明星都沾边儿,可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个道姑啊,这样的人也能入道门?

不过转念想想,瘦杨黑三儿如今都是祥云观的俗家弟子了,颜玉做个道姑子似乎也是勉勉强强?

“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吃惊?”颜玉嗤嗤地笑着,心中得意已极。

“是很吃惊,从这道号来看,我发现......”

“是不是发现这道号很符合我的气质啊?”颜玉更得意了。

“我发现你这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

“许长生,你说什么!”

“你道号玄机,这是要自比唐时的鱼玄机麽?鱼玄机是什么人?盖世才女,惊才绝艳,让多少男人都自愧不如,如果不是误嫁了一个渣男,也不至干犯天律,落得一个红颜薄命、身首异处。像这样的绝世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人怜之、敬之,你也敢与她相比?”

许长生连连冷笑,心里忽然有些厌烦。这个富家千金装~逼装到了楚都来,整天的显摆有钱还要学人家‘苦行’,在他看来纯粹就是有钱人吃饱了撑的。

本来人家有钱爱作他也不好说什么,可听她方才的话,竟似就是传说中的新任观主!

祥云观是什么地方?那是他儿时的回忆、是楚都的名片之一,是一真道长的毕生心血。

道长苦心经营三十年,如今到了古稀之年却因为她这个富家小姐的胡闹而不得不离开!

想到道长对自己的交代、对祥云观的不舍,许长生心中怒火熊熊。

这一切都是因为面前这个富家女!在她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却因此毁了一个老人的半生努力!

民宗局和道协是不是疯了,竟然任凭她胡来?还是说她背后的势力让民宗局和道协也不得不妥协?

就算颜玉此来是另有原因许长生也没心情去了解,这个来历神秘的富家女已经被他定性为一个破坏分子。至少她破坏了一真道长的半生依托,让青萍儿为此流了不知多少眼泪。

“你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三天后就是祥云观观主交接的日子,到时候我这个颜玄机道长就是新任观主。除非你离开祥云观,否则就是观中的弟子,需要听我这个观主的话......”

颜玉俯身抱起小狐狸,笑吟吟地望着他道:“不过我相信你是不会走的。那天你不是说过麽,一真道长收你做了弟子,还把祥云观托付给了你,你如果离开了祥云观,那就是辜负了一真道长。老许,咱们认识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我却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哎呀,我是不是得谢谢你,对我的评价还挺高?”

许长生仔细看了看这个女人,忽然对她露齿一笑。

“那是......”

颜玉抱着小狐狸,轻轻坐在他面前,柔声道:“老许,相信我吧,我这次来做这劳什子的观主,你以为是我愿意啊?还不是因为......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总之你好好的帮我,咱们联手将祥云观经营起来,让它香火鼎盛,超过那个上了市的少室寺!”

“我可不是刚出茅庐的大学生,见到美女就找不到北在那儿了,到现在我都不清楚你来楚都的真正意图是什么,我会相信你?我......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

许长生正琢磨着该如何狠狠打击这个女人,让她知难而退,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一看是小护士阿雪。

接通电话后阿雪就是连珠炮似的一通娇呼:“老许,出大事了!”

“怎么,你的人生又寂寞如雪了?阿雪我告诉你,不管出了什么大事,都要沉着冷静,要做到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变。这是对一个护士、尤其是精神科护士最基本的要求。”

“老许你别乱扯了,真出大事了,葛老爷子不见了!”

“葛老不见了,你开什么玩笑?他不是在干儿子叶天明那里吗?”

许长生一听只是葛无忧不见了,顿时松了口气。葛无忧是不是真疯子且两论,能帮他打开道窍的会是凡人?老爷子丢不了,要说他把别人拐丢了倒是有可能......

“什么啊......昨天叶董事长就送葛老回来了,今天下午还见到他在房间里隔着窗户看天,说什么又要打雷了。晚饭的时候护工给他送饭,就发现人不见了,往常都能找到他的外勤人员这次也没办法了,说葛老这次跟以往不同,没留下什么线索。”

“打雷?”

许长生抬头看看天空,果然见到片片乌云聚集,说不定过段时间就是场雷暴雨,心道老爷子行啊,改干天气预报了?

“叶董事长那边问过了吗?而且这次真的没留下什么线索?”

葛无忧疯归疯,却疯得有章法。他老人家每次‘越狱’总会留下或明或暗的线索,让外勤人员绞尽脑汁才能找到他,每次考验过外勤人员的智商后,都会鼓掌大笑,每每如此,并乐此不疲。

要麽他就是去了叶天明那里。叶天明在茶棚精神病院也是有股份的,老爷子要跑去骚扰自己的干儿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医院的外勤人员也不敢埋怨。

“没有,院长第一时间就问过叶董事长了,说没见到老爷子......”

阿雪担心地道:“现在叶董事长也在派人去找呢,听说公安也出动了......老许,他老人家不会出什么事儿吧?”阿雪都快急哭了,不说她是葛无忧的责任护士,就算不谈责任只谈感情,她也担心老爷子有什么危险。

“阿雪你先不要着急,我想我知道老爷子去哪里了......”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天空已变得漆黑如墨,有道道白光在云层中闪现。

许长生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头望着天空:“老爷子,你之前一定是跟我开玩笑的,一定是!这只是巧合,这只是巧合!”

哗啦啦!

连个雷都没打,如注的暴雨便没头没脑地浇落下来,许长生也顾不得取什么雨伞了,转身便向门外跑去。

看着他一步就跨出去两米多远,仿佛脚不沾地般几个闪动就消失在茫茫雨幕中,颜玉惊得下巴都快掉落了:“许长生你......你做什么去啊?这么大的雨,拿把雨伞再走啊......好快啊......”

第四十六章 下雨打雷收衣服啦 第一更

“小疯子,你别不信,我老人家修炼百年,已经渡过三次雷劫,只要再渡过修道人必经的四九重劫,便可成就阳神,距离金丹大道不远矣......”

“我看出来了老疯子,一到阴天下雨你就往屋外溜达,估计就是找雷劈的吧?不过现在是冬天啊,你听说过冬天打大雷的没有?天都黑了,这场小雨也快要停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

“你这是不相信我老人家啊?”

“不是我不信啊,真没雷来打您啊?这可是楚都大厦,全楚都最高的建筑,您站在楼顶上都快成避雷针了,不是也没雷来麽?回头再把保安招来,可怜我刚出院不久啊,再被当成精神病给抓回去,我冤不冤啊我?”

“哼,不信就算了!告诉你小疯子,我老人家迟早是要渡这雷劫的,下次再来雷雨的时候,我会去云龙湖心的朱山之巅,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许长生一面在大雨中撒丫子狂奔,一面回想着老疯子曾经对自己说过的话。雨下得很大,路上行人也没几个,雨幕更是遮蔽了很多人的视线,倒不用担心会被某个田径教练给盯上,他每一步都跨出两米多远,以百米不到九秒的破纪录速度向云龙湖而去。

楚都的云龙湖早年叫石狗湖,据说还是东坡居士赐名,又在湖心修建了一条苏堤,将湖分为东西两半,因此成为当地著名的景点。每逢夏天暑热,湖边来游泳纳凉的人能过十万,更是无数野鸳鸯流连的圣地。

今天这场雨来得太猛太急,而且还起了大风,东西两湖浊浪排空,湖中游泳的人早就哭爹叫娘逃上了岸来,大批的游人也正撒丫子逃离,等到许长生跑到苏堤路时,已经看不到几个人了,只有一辆警车闪烁着红灯停在路口。

许长生看也没看就要跑过去,却被车上下来的两名警察给拦住了:“那个谁,这么大的风雨你往苏堤路跑什么?不要命了!”

拦下许长生的老警察皱眉望着他,心想这年头儿的年轻人为了找寻刺激可真是不要命,这场暴雨可是十几年都不遇,大风也过了七级,就你这小身板回头被大风一裹,备不住可就成了湖中的浮尸,回头还得咱们找人捞你上来!

像许长生这种不要命的小年轻今天他都拦下过四五人了,心里急躁,难免就有些不耐烦,口气就有些重。

“让开!”

许长生打量了一眼老警察,估计自己胳膊一振就能给他撞开,可人家是在执行公务,何况也是为自己的安全考虑,自己就是再着急也不能这么干。

“哎,你这个年轻人,怎么不知好歹呢?看你也就是二十琅当岁,家里父母也还都健在呢吧?你自己不爱惜身体,就不知道替父母家人想想?天气预报是橙色预警你不知道?快给我回去!王队,你怎么下车了?”

车上走下个穿着黑胶皮雨衣的警察,抖了下雨衣的面罩,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来,冲老警察点点头,径直走到了许长生面前:“是许兄弟?”

一听是熟人,老警察便道:“这里就交给您了王队。”转身回了车上。

“怎么哪里都有你......”许长生很是纳闷地看了王强一眼,心说这最多就是排险出勤,你个刑警跟着凑什么热闹?不过也遇到熟人也好,否则他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刚才那名老刑警了。

看看天空中已经是银蛇乱舞,许长生也没时间多做解释了:“让我过去,我有急事儿!”

王强看看他,居然没多问一个字:“过去吧,要帮忙吗?”

“你帮不上,别人乱七八糟的人跟过来就行了。”

许长生冲王强点点头,表示了谢意,也顾不上惊世骇俗,双足发力狂奔,硬是在茫茫雨幕中冲出了一条水浪来。

车上的老警察擦了擦眼睛,茫然望了望身边的同伴道:“这么快?刚才那速度我怎么感觉都能破世界纪录了?”

“许是下着大雨看不太清楚吧?”

“也许吧,不过我还是感觉很快啊,这才多一会儿时间,都出去有半里路了吧?”

两名警察望着许长生渐渐消失的背影,啧啧称着奇,王强走过来敲了敲车窗玻璃道:“都下车。”

“啊?王队,下着大雨呢,您让我们下车?”

两名警察心中虽然疑惑,但命令就是命令,只能满怀不解地下车站在路边,看着王强一屁股坐上了车,还给车发动了,俩警察对望一眼,心说今天王队疯了,该着咱俩倒霉......

“今天的事情不许说出去,这是命令,都听清楚了?”

王强看看许长生消失的方向,心中竟隐隐有些激动,发动了警车后,还不忘打开车窗叮嘱了两名警察一句。

“今天的事情?老何,王队是说刚才那个不要命在大雨中跑酷的年轻人麽?”

“谁知道呢,今天这事儿就透着稀罕,你说这就是一次普通的排险出勤,怎么就把市局大名鼎鼎的王队给招来了。你看王队那鬼祟的样子,半点口风都不肯透露给咱们呢......”

老警察紧下雨衣、眯起双眼望着已经开动警车向苏堤路冲去的王强,忽然想到王强方才与那个年轻人的对话:“小吕,刚才王队好像叫那个年轻人许兄弟?我记得828精神病人越狱案里就有个姓许的年轻人吧?还成了好市民被记者采访上了电视,好像当时连特警都没搞定那些疯子,他一出马就齐活儿了?”

“可不是吗,市局给了5888元的好市民奖金呢,等等......电视上那年轻人可不就是刚才那小子麽?”

“嘿嘿,我就说嘛,王队跟那小子之间指定是有故事的。”

姓何的老警察嘿嘿一乐:“你听到传闻没有,这云龙湖中心的朱山那儿,出过几桩怪案,可不知道为啥,都被上面给按下来了。别说咱们这些片儿警,就连市局刑警队的那些精英都接触不到真相,王队这次大风大雨的跑到这里来,恐怕是......”

年轻警察一听就毛了,冲上来捂住老警察的嘴:“老何,别提这事儿成不?不怕你笑话,我瘆的慌......”

第四十七章 下雨打雷收衣服啦 ( 下)

王强现在比谁都激动,一路开车不紧不慢地缀着许长生,肾上腺素急速分泌,脑子也是空前的活跃。

‘那个案子’可是上了省厅的黑名单。

所谓黑名单,就是三没案件,‘没法破’‘没法说’‘没法交代’。如今压在市局档案处都已经三四年了,记得他去调取卷宗的时候,负责管理档案的妹子看他的眼神儿都是怪怪的,就像是在看一个慷慨赴死的壮士。

有这么厉害麽?哥还就不信了!

王强打小儿就是个倔强的孩子,当兵从警一路都是这么倔下来的,三十而立之年,原本是该变得圆滑了,女朋友也见天儿的叮嘱他要‘成熟’,可自从那晚土地庙后,他这颗原本就是蠢蠢欲动的心就越发的按耐不住了。

口里叫着许兄弟其实在他心中已经是‘许大师’的许长生一锤定音说他气运无敌后,王强现在都有变身擎天柱的倾向,感觉自己简直就是可以横冲直撞的变形金刚,开始变得什么活儿都敢接了。

一次寻常的‘排险出勤’,两个片儿警就能搞定的事情,按说怎么也不该惊动他这个市局刑警支队的新晋‘神探’,他这完全就是为了凑呼那个案子,主动参与进来的;而且还是秘密的进行,打枪的不要,连一向最为支持他的老上级都没知会一声儿。

因为猜不出许长生发神经一般跑来云龙湖是为了什么,王强生怕惹火了这位‘许大师’,所以就一直压着油门儿,不紧不慢缀在许长生身后五六十米处,刚好可以透过重重雨雾看到许长生的背影,又不算太过逼近。

虽说风大雨大,七级大风能刮得人肝肠寸断,已经打通了十二正经的‘许大师’却早就听到后面的汽车引擎声了,一猜就是王强才会有这份儿闲心在大雨天缀着自己。不过许长生并不反感,老疯子若真是跑到朱山来渡雷劫,还不知道会被他闹出多大动静呢,有王强这种人跟着平事儿最好不过。

许长生年龄不大,却是真正有阅历的老江湖,自然明白一个最朴素的道理——‘术高难瞒庙堂’。

张果老怎么样?据说那是开天辟地时的一只白蝙蝠成精,朝代兴衰帝王更迭见得多了,叶法善‘出卖’他的时候都吓得肝儿颤,实在是难违皇命才敢把他招出来。可唐明皇一旦见召,张果老这位上洞八仙也是躲不过去,不得不入宫露上两手才能脱身。

日后祥云观若是出了个许真人,如果没有官面儿上的人帮忙维系也会是处处麻烦步步荆棘。所以说‘六扇门里好修行呢’,你可以不入六扇门,却不能不跟他们保持一个良好的关系,满心装清高任谁都不尿的人最终也是成不了气候的。

王强这种人天生命格硬气运强,要让他无怨无悔地帮自己平事儿扫垃圾,就得让他心悦诚服才是,而且经历过土地庙之事,现在王强也算是跟自己有着共同秘密的人,所以许长生也没想在他面前隐藏实力。

“这速度......我擦!”

王强起初只是保持五十米左右的距离缀着许长生,没怎么注意车速,渐渐感觉自己踩油门儿的脚越来越深,心中就有些疑惑:“许兄弟这是跑得有多快啊?”低头一看车速表,惊得差点没把住方向盘!

不知不觉他的车速竟然已经上了五十公里,这条苏堤路在景点里面,平时的限速可是四十公里......而且外面风大雨大,如果严格按照交规他还应该再降些速度的。

时速五十公里,他这百米速度该是多少?王强的脑子忽然有些不够用了,好半天才发现丫的这小子跑得居然比博尔特还快!

在瞬间王强甚至有些冲动,考虑是不是要将‘许兄弟’轻松破世界纪录的事情上报给国家体育总局?堂堂华夏,田径积弱啊,老王也是个有爱国心的华夏人呢。

不过这个不靠谱的想法很快就被王强抛在脑后了,傻瓜都看出画风不对了啊?许兄弟不仅仅是许兄弟,他还是‘许大师’!

如果可以,王强希望这是属于自己一个人的‘许大师’!就像爱情那样,这种拥有一个神秘高人的事情也是极其自私的、也会产生极度的快~感,舒爽到让他做梦时都能笑出声儿来。

2013年时朱山的开发项目刚刚提山日程,现在就是个没什么名气的荒山,而且这里位于云龙湖风景区的中后区域,山上乱坟不少,小兽蛇鼠横行,天气好的时候也没多少人来,就更别说今天还是风雨交加了,疯子才会在这种天气里跑到山上去做避雷针。

山上本没有路,被胆大情热的野鸳鸯们走多了也就有了路,就是过于陡峭,被雨水一冲变得无比湿滑,要爬上去困难是极大的,说不定还有生命危险。

王强把车停在山角下,远远就见许长生手脚并用仿佛一只猿猴般攀了上去,不由暗暗叫苦:“居然爬上去了......老王我是跟还是不跟呢?入他娘,人死吊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本来他是不用跟着爬上去的,等许长生忙活完了下来,送上瓶水、支个雨伞,嘘寒问暖几句拍个马屁该有多好?可架不住老刑警的好奇心一犯,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许长生在大雨中回头看了王强一眼,虽没招呼他,心中却在暗暗称赞,这么能拼就是为了跟老许我亲近拍我的马屁麽?难怪气如红椒,有一县之命呢。这老王人不错,也没住在祥云观隔壁,似乎倒是个可以真正结交的朋友。

赞了王强一句就加速向山上爬去了,这山算是楚都南郊第一高山,比云龙山还高了不少,此刻山顶黑云密布,银蛇乱舞,偶尔有一两道闪电击落,站在许长生的位置都能看到土石被打得乱飞,还真担心葛无忧是跑到这里来渡什么雷劫了。

21世纪居然有人渡劫?说出去只会让人笑掉大牙,搁以前打死许长生他也不会相信,可如今的他不但深信,甚至还有些期待,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会不会也牛逼哄哄地渡个劫啥的?

不过一想到山顶那根人形避雷针很可能就是葛无忧,许长生宁愿这会儿就云散雨收。老疯子若是没了,小疯子真的会伤心啊......

怕什么就来什么,爬到了山顶后,许长生一眼就看到了端坐在某棵歪脖树下的某人......

葛无忧还是那身病号服,不过上衣已经被他不知扔到哪里去了,只余了条裤子,精赤着瘦巴巴老树皮一般的上身,长发在风中放肆的飞舞着,嘴里唱着一首许长生从没听过的劲歌。

“怎么大风越狠,

我心越荡,

幻如一丝尘土,

随风自由的在狂舞。

我要握紧手中坚定,

却又飘散的勇气!

我会变成巨人,

踏着力气踩着梦,

怎么大风越狠,

我心越荡。”

许长生听得有些发呆,这首歌不错啊,很适合渡劫时唱,老头儿是从哪儿淘换来的?老许我也算半个音乐爱好者了,为啥从没听过这首歌呢?

忽然想起自己来这里的主要目的,可不能被一首歌儿给耽误了,许长生运转内力,过正经略奇脉,一股丹田气直冲十二重楼,发出一声炸雷般的吼声。

“下雨打雷收衣服啦......”

后面的王强被震得脑袋嗡一响,好悬没一个跟头从半山腰上栽下去。

第四十八章 龟息大法

‘咔啦啦’

几个响雷过后,一道足有儿臂粗的闪电猛然劈落,在王强和葛无忧吃惊的注视下,直对许长生而来。

“我擦!”

许长生真想哭,这究竟是谁渡劫啊?老许我别说阴神了,现如今连后天识神都没怎么锻炼,怎么就引来了雷电交感,奔我招呼来了?

还好是山人一生唯谨慎,爬到山顶时许长生就已经打开道窍,时刻注意着雷电的动向,脚下斜斜踏出一步,这道闪电刚好擦身而过。

“这也行?”

王强都看傻了,这算什么,肉身躲闪电?比上次土地庙还夸张。

还有坐在歪脖树下的那位,这真是众里寻爹千百度,蓦回首,爹就在灯火阑珊处啊?这可真是位爹,就差没把全市公安系统给折腾疯了……

楚都首富的疯子干爹失踪了,这可是塌了天的大事!就连王强的刑警支队也接到了通告。

只是王强没怎么往心里去。有钱人家的爹就该比普通老百姓的爹重要啊?王强还真不尿这一壶!

在他看来这就不算什么大事儿,有几个片儿警屁颠屁颠地跟着去处理就完了,干他这个神探鸟事?

可谁成想,这位老爷子是真疯,大雷雨天的跑到山上扮演避雷针,这不是作死麽?

那首歌儿不错,如果换个地方王强说不定会鼓鼓掌,换这个场景只能让他认为葛无忧是疯到家了,为了这种人搭上自己的‘许大师’,似乎怎么看都是个赔钱的买卖?

王强几次鼓足了勇气想冲上去拉住许长生,每次都是刚要迈脚就被一道道闪电给吓了回来。

距离他最近的一道闪电竟然是贴着面颊劈下来的,半边脸上的胡碴子都没了,比开水褪猪毛都干净。

当时老王就被吓尿了,一个标准的前卧式、趴在草丛里再不敢乱动一下。

许长生凭仗道窍观察,在雷电边缘游走,望着空中越聚越多的雷电,心中也在天人交战。

是现在就扑-倒老头儿,拉回精神病院去?还是任凭他去渡劫,真遇到危险,再像当初救下老狐狸那般救下他?

许长生是更想选择前者的,毕竟雷劫这东西没人真正见识过,危险性无法预估。老头儿虽说帮他开了道窍,应是高人无误,可怎么看他这渡劫的样子都有些不靠谱儿。

许长生是没渡过雷劫这么高大上的玩意儿,可没吃过狗肉也见过猪跑呢,蜀山青城这类剑仙小说还是看了不少。

书里那些正邪高手为了准备渡劫,哪一个不是手段尽出?有正派高手用心祭炼法宝的,有邪道老怪为了平安渡过雷劫临时抱正派大腿的,甚至还有临劫招婿、拿闺女当砝码,让女婿抱着丈母娘元神的......

什么时候见过老疯子这样的?就穿条病号裤往歪脖树下一坐,开唱摇滚风?就说你是精神病也不能乱来吧?如果真有雷公电母,人家可不会像警察同志一样给精神病患者面子,绝对是劈你没商量啊?

不过老头儿的实力高深莫测,又会不定期发疯,许长生估计扑倒他得比扑倒小姑娘危险多了;而且那些小说中写的雷劫无论是天府神将发动还是自然交感而生,那都是不劈死应劫者不能算完的,带他回到精神病院恐怕麻烦更大,万一整个精神病院都被雷劈了,那还不得立刻炸锅?想想这后果许长生就头皮发麻。

可老头儿引来的这场雷劫比老狐狸当初的凶猛多了,上次在土地庙中,许长生还只是个刚刚踏入修途的初哥,却可以托身雷光中自如游走,如今只是在边缘地带,就感到一阵阵雷罡阳气扑面而来,全身如入洪炉,仿佛有千万根烧红的钢针刺入肌体,说不出的难受!

这就是老疯子说得四九重劫吧?老狐狸那次根本就比不了,老疯子如果是考博士生,老狐狸也就是个幼儿园毕业。

就这稍稍犹豫的时间,风势变得更为猛烈,狂风推动着厚厚的乌云,一路压至头顶,就仿佛有十万个巨大石磨被神人在空中推动,无数闪电开始在乌云中显现,彼此勾搭成网,无数电光闪耀,让整片乌云看上去就像是一个不停闪烁的大灯泡。

许长生一跺脚。不能再犹豫了,看这架势,老疯子能为再大也得变烤肉。

说什么雷劫一至便避无可避?‘许大师’有的脑洞,远有云龙山的山体隧道,近有王强这个气运如椒的百里牧呢……书上不是都说了麽?天雷第一不打正人君子,第二不打气运如虹之人!

凭借道窍观察雷电轨迹,许长生咬咬牙,一步踏入了雷区,身子如游鱼般连连晃动,脚下歪歪斜斜,如踏凌波,竟被他欺到了葛无忧身前。

此刻葛无忧已经没再唱歌了,盘膝坐在歪脖树下,定定地望着满天雷电,忽然叫了一声:“臭小子,给我老人家滚远点!”

“你说滚就滚,我不是太没面子了?老疯子,我在世上的亲人不多,你算一个,这么危险的雷劫不渡也罢!不是我看不起您啊,看您这副样子,连个护身法宝都没有也敢妄谈渡劫?快跟我走吧!”

“渡不过也得渡!老夫百年修行,就差这临门一脚,哪怕是九死一生,也算是给自己一个交代!小子,你当这四九重劫是什么?是你说打断就能打断的?真是可笑啊,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葛无忧呆呆地望着空中那张渐渐显现出真容的巨大光网,尤其是光网中那几百上千个跳动的紫色雷球,忽然破口大骂:“我干你姥姥哦贼老天,这是四九重劫?吕洞宾纯阳身成,白日飞升时也没这般声势吧?你这是看精神病人好欺负是吧,是吧?我去你......”

许长生也看傻了,哪怕不曾亲身体验,他也看得出那些个雷球可不是什么好相与,再看看瘦骨嶙峋的小老头儿葛无忧,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嘛......

“小许子,你刚才说什么开着?”

葛无忧眼巴巴地望着许长生。

“都说了,别叫我小许子,叫小生多好听?我是说让您跟我走,三百年都没人修成金丹了,您都这把岁数儿了,拼什么啊?您放心,不就是个雷劫吗?如今是21世纪,有的是办法躲避它。”

“说得真好,那你小子还等什么?快—带—我—走!”

葛无忧一个虎跃,树袋熊一般挂在许长生怀中,紧紧搂着他的脖子不放:“小子,后面那警察可帮我一时……”

“知道,不用您教……”

许长生脚下疾走,避开几道散落的闪电,从巨大的雷网下钻了出来,轻吁一口气道。

“嗯......”

葛无忧只是点点头,却不回应。

许长生仔细一听,发现老头儿挺配合、已经主动闭锁了呼吸,就连心跳脉搏都低到了可比百年老乌龟的程度,整个人就仿佛突然从天地间消失了一般,不留下一丝汗臭。

心中不禁暗暗称赞,好家伙,这就是装乌龟的‘龟息大~法’吧?果然是仙家手段,实用的紧。

原本蓬勃蓄势准备发动的电网雷球也仿佛一窒,足足过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开始缓缓向他们追赶过来。

许长生身如电闪,几步跨到王强头前,看了眼正埋头草丛中的‘气运之子’,柔声唤道:“王队,王大哥......”

第四十九章 雷光中的老王

王强趴在草从中,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白兔,而且还是只尿意旺盛的小白兔。

用小白兔来形容楚都刑警支队第一干将神探似乎是个天大的笑话,其实这才是世界的真相。

人们眼中总有些人是强大无比的,可这些人的强大永远都只能建立在自己熟悉的领域内。马爸爸现在一个双十一就能卖出去几百亿,强大堪比克塞号吧?可遇到李大师王大师之流,他也是只被忽悠的小白兔。

你把爱因斯坦扔到泰森面前,科学巨人也会变成瑟瑟发抖的小矮子。

王强是真不想玩儿了,早知道就该老老实实呆在警车里跟老何吹几句牛~逼多好?如果运气好能够遇到个被暴雨打湿的比~基尼美女从湖里爬出来,还能临场发挥下人民警察的热忱什么的,怎么就好死不死地跟着许长生来到这个狗都不拉屎的荒山上,偏偏就遇到个找雷劈的老疯子......

滚滚的黑云都要压到了脑袋上,雷声轰隆电光如瀑,王强可是眼睁睁看着一道又一道闪电胡乱从天上劈下来的;半个牛犊子大的青石啊,被一道闪电就打成了粉碎,他可不认为自己的脑袋能比石头还硬,更不认为自己有许兄弟许大师这样的好本事,能在重重闪电中走上几个来回。

有心想脚底抹油走为上策,却又想起中学物理课上老师的教诲,自己可比一大一小两个疯子都要高大的多,这要是一站起来,避雷针从此就算该姓王了......哦,隔壁老王顶人,我这老王顶雷?才没这么傻呢!

这一刻王强想到了很多很多,与他如胶似漆蜜里调油还没过门儿的女友、鬓边白发渐多的老娘,还有许长生口中自己那如花似锦的诱人前程......最终决定继续装怂下去,能曲能伸方为大丈夫,是曲也。

不过总一个姿势趴在草地里实在有些难受,王强正想换个姿势,忽然就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温柔的呼唤他:“王哥,王大哥......”

一抬头就见到幅极度怪异的画面,许兄弟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怀里抱着个赤条条的老头儿。嗯......认出来了,是楚都首富叶天明他干爹。俩人身后是正滚滚而来的雷云,怎么看都像是雷公电母下凡捉妖,这妖还跑到了自己的面前......

王强打了个激灵,忽然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许兄弟看他的眼神儿太古怪了,带着期盼、带着玩味,还带着一丝坑死人不偿命的江湖不良人风范......反正让他的小心肝砰砰乱跳,总感觉遇到了童话里爱趴在上游喝水的大灰狼。

“许......兄弟,你这是干什么?”

虽然感觉很不好,可毕竟是爱岗敬业的好警察,人民公安爱人民,不应答一声就说不过去了。

“我这是在跑路!王哥你这是干什么,趴在这里多跌份啊?快起身,跟我走!”

许长生一招手,王强糊里糊涂就跟着站起来了,起身之前隐约记得疯老头眼睛睁开一条缝,冲自己瞅了一眼......

王强刚站起身来,葛无忧便手臂一伸,合身纵进了他怀中,当真是‘快如飞星过孤水、敏似灵猿越三山’。王强一愣,怎么也没想到这老头儿居然还会投怀送抱,下意识地双臂一紧,顿时感觉阵阵汗臭逼人,险些没晕过去。

“小子,抱紧我老人家,别摔了,日后总有你的好处。”

葛无忧眯着眼睛看了看他,胳膊腿儿一抖,整个人竟然迅速缩小,最后变成了一个稍稍露出白头儿的肉球,‘骨碌’一滚就滚进了他的制服里,王强傻呆呆地站着,如同一个怀胎十月的女人。

许长生抬头看看天:“王大哥,你要是再发会儿愣,可就被雷电追上了,快走!”

说完扭头儿就跑。

不跑是傻瓜。

道家所谓的四九重劫自然不会是什么天府神将发动,他刚才怀抱老头儿,自身气息与老头儿的气息混合难分,只怕已经被天雷盯上了,现在有老王李代桃僵,正该风紧扯呼才对。

王强傻傻地望着许长生渐行渐远的背影,足足过了五六秒钟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许长生,你......你......你!”

咔嚓,一道厉闪狠狠劈在王强肩头,老王眼睛一闭,以为自己这次注定是要见马克思了,而且还是被雷劈,都不知道马克思他老人家收不收,却感觉全身火辣辣的灼痛,一阵烤肉香气扑鼻而来。

居然没死?还知道痛?正庆幸且疑惑着,就听怀中人有气无力地道:“再不快跑,就算你有百里牧民的气运,老头子我也顶不住了,咱爷们儿会变成香喷喷的烤肉......”

王强这才反应过来,‘嗷’一声撒腿就跑,在这生死关头,百米速度居然也逼近了博尔特......

真不知自己是怎么跑下来的,一路黑云压顶,电闪雷鸣,王强怀揣着老头儿变成的大肉球,连滚带爬冲到了山路上,只见许长生正端坐在警车的驾驶位上,推开副驾驶一侧的门对他道:“快上车!”

王强一个鱼跃跳上车,许长生一脚油门踩到底,警车呼啸着向云龙山方向急驰而去。

“你......你们这是干什么啊?”

王强惊魂稍定之后,立即感觉全身上下从内到外无不是剧痛难忍,想起自己莫名其妙受此毒害,不禁悲从中来,堂堂一个老刑警竟然眼圈儿都红了。

当然,有多一半是被许长生和疯老头儿给气的。

太欺负人了啊......

“对不住啊王哥,那天晚上你在土地庙也是亲眼见过的,这世上有很多事情是没办法用科学解释的......”

许长生一面驾驶着汽车一面道:“就比如我这个从没学过开车的人,为什么现在可以开得飞快呢,太神奇了。”

“你......”王强欲哭无泪,狠狠抓住了车顶扶手。

“葛老跟我一样,都不是普通人,结果就引来了传说中的天雷,一时无法渡过,就只能请你这个福大命大的帮忙扛几下了。你放心,死不了人的,聊斋里有段故事,说得就是一位书生帮狐女躲过了天雷......”

王强点点头,又摇摇头,心说这段故事我听过,人家是救下貌美的狐女,我是救下个疯老头儿......

“今天这事儿,就算我许长生欠了你一个人情。日后王哥有什么麻烦的事情找我,我一定会尽力而为。”

“当真?”

王强眼一亮,有这句话,今天就是多扛几个雷他也认了!

第五十章 元气 修者所依 (上) 第一更

云龙山隧道的前身是个超大型冷库,是上个世纪末楚都政府依据原有的山腹暗道所建。

在那个使用空调都算是奢侈的年代,许长生没少跟小伙伴跑到这里来乘凉玩耍;那时母亲还在,许多年还是个横行无忌的中年混青子,经常带上一帮兄弟在此割据一方,打麻将斗扑克不亦乐乎,母亲却总是微笑着陪伴在一旁,就算有什么怨言,也要回到家中才说。

到了2005年左右,云龙山隧道才正式开通,名义上是沟通东西区域、方便市民出行,其实是投资了几十亿大动土木,除将原有的冷库开通成隧道之外,更将小半个山体掏空,建成了整个淮海经济区最大的人防工程。

和平年代就当成冷库出租给人使用,如果爆发战争,随时都是可以防核防化防生物攻击的三防堡垒,人往里面一躲就是穿透力最强的中子弹都不惧,还会怕区区一个四九雷劫?

越是步步接触修道的秘密,许长生就越发不信那些神话传说了。修道者逆天而行求长生,如果从达尔文进化论的角度来理解,其实就是用非常手段催动人类的另一次进化,只不过太过艰难、所传又过于神秘,才会变成传说最后演变为神话。

道家为了抗衡佛教入侵、招揽狂信者而转道教,起初这种狂信甚至掺杂了许多政治色彩,蜀汉三国时割据一方的大军阀张鲁其实就是张天师的孙子......

当道教诸贤意识到与政治联姻实在风险太大后,就转而开始跟平民百姓眉来眼去,于是各种引人入胜的神话故事便应运而生,有了天庭、有了各种神职、有了雷公电母,所谓雷劫不过是生物强大到一定程度引发的天地感应而已,哪里又有什么神人主持了?

王强比普通人能扛雷,那不是因为他气运高、电母专对他青眼有加,只是他这种人天生比普通人幸运,做事情都是顺风顺水,这种人自然负面情绪就少,直接影响到周身磁场,对天雷的吸引也就少一些。

为什么不肖子孙常会五雷轰顶?这不是封建迷信,也不是什么举头三尺有神明,天公降怒要世人学会忠孝双全,而是不忠不孝者必为穷凶极恶之徒,这种人的生物磁场都是极度紊乱充满了负面能量,天生就爱招引雷电。

既然天雷是自然交感而生,并无神人主持,这就有了躲避的基础,许长生一面安慰着王强,一面驾车驶进了云龙山隧道。

进了隧道后葛无忧才从王强怀中跳出来,快七十的老头子肢体柔软的好像是杂技团专练软骨的小姑娘,嗖一声就钻到了后座上,扬手空中虚虚化出一张道符,拍进了王强体内。

王强顿感全身一片清凉,先前被雷电灼烧的痛苦烟消云散,对着镜子看看,虽然怎么看都像是个刚被雷劈的倒霉蛋儿,精气神总算是回来了,用手指梳理了下头发,就按照许长生的指示下了车。

此时隧道上方已经传来雷电轰鸣之声,说到底也只是自然交感而生的天威,还是要依照自然规律来,那些凶猛的雷光闪电倒是不会跟着钻进隧道。

王强那身警服虽然破破烂烂,满是泥水烧痕,警官证却保存完好,以他的级别临时调用个小型冷库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几分钟就弄好了一切,冲许长生点点头,许长生才从后备箱取了个警用医药箱,把里面的药物都倒空了,将已经把自己变成‘午餐肉’的葛无忧往里一塞,跟着王强大刺刺往里走,冷库的负责人员只当是警方要在这里存些重要的药物,哪知道会是个大活人?

一直走到这个小型冷库的最底层,许长生才停住脚步,将警用医药箱打开,看着折叠成长方形的葛无忧悍然违反物理规律从箱子里跳出来,伸展四肢、晃动脑袋,弄得全身骨头嘎吱吱乱响,笑道:“老爷子,这个冷库是达到三防标准的人防工事,在这里呆几天,等天雷消散了再出来就成了......”

葛无忧侧耳听了听,点头道:“安全是安全了,只不过没你小子想得这么简单......也是我老人家倒霉啊,苦苦修炼百年,原想着......”说到这里忽然看了王强一眼:“你小子确定要听下去?”

王强苦笑一声:“行了,您老和许兄弟还有什么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放心,我不说我不说。”

“说了也得有人信你啊?”许长生就从没担心过这个,闻言哈哈一笑:“说出去你只会被人当成是精神病,直接送进茶棚跟葛老做伴。”

王强一缩脖子,修道长生这种事儿是个人就会向往,却未必人人都能抛下一切去修行,比起清修苦行动不动还要挨个雷什么的,明明可以做到县局级封妻荫子令全家鸡犬升天的前程显然更诱人,他可没疯。

葛无忧点点头,看看许长生道:“天雷系自然交感而生,所以我可以在此处躲避,不担心被雷公电母追进来,可也正因如此,我老人家只要一出这个冷库,不用多久就会再次招引风雨,重降天雷,小子,你帮我想想办法,该怎么办?”

“这我能有啥办法?”

许长生一听也傻眼,到时候再让老王扛次雷?刚看了王强一眼,就见他缩了缩脖子道:“许兄弟,这里太冷了,王哥我可比不得你们修道的人,我还是外面等吧......”说完转身就走,没有丝毫犹豫。

“你别看他,总找人扛雷不是办法。”

葛无忧想了想道:“办法也有,第一,你出去后帮我找到叶天明,让这小子给我单独建个住所,四周安装大量的避雷针......”

许长生点点头:“还有呢?”

“靠避雷针最多治标,却是无法治本,我这里有一个治本的法子,小子,你走过来些......”

“哎。”

许长生不疑有他,依言走近了两步,葛无忧一把揽住他脖子,张开老嘴就狠狠亲了下去。

“呕!”

许长生这个恶心啊,当场就想吐,下意识的就要抽身后退,却被老头儿在肩头轻轻拍了下,竟然是半步也无法移动。

第五十一章 元气 修者所依 下

这一吻是如此深沉。

许长生先是感觉自己坠入了阿鼻地狱,继又飘飘然升入了天堂。

老头儿的嘴巴跟萌妹子的显然不同,刚接触时,是干涩如割刀,刺痛如荆棘,似膻非膻、带着股淡淡的腥气,还有一种极其霸道的味道冲人口鼻,强横来往,专杀各种细菌病毒......

尼玛!茶棚精神病院的伙食当真不错啊?老头儿溜出来渡劫的时候,应该是刚刚吃过了牛羊肉和最近价格居高不下的大蒜!

许长生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人生几度秋凉、总是离人断肠,居然被一个老疯子夺去了初~吻!哪怕是一个被他视为师长、对他有着启蒙之恩的道家高人也不成啊?

当初选择做一真道长的俗家弟子是为什么?是因为许长生从没放弃过对妹子的追求!修道者讲究法侣地财,这侣也是排在第二位的,非要咬紧牙关打光棍儿的是守清规的大和尚。

如今被老疯子欺负了,日后还能用平常心面对道侣麽?全完了!日后‘朝伴潮生起,暮共春色渐,出入同一鹤,也震天地间’的理想生活顿时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

正是生不如死,唇间味道忽然一变,原本似腥似膻还带着蒜你狠味道的浓重口气忽然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清甜芳香;缓缓自口鼻中流入,所到之处经络血脉无不舒畅,正如久旱苦地,骤得甘雨,周身十万八千个汗毛孔都在欢呼雀跃。

“好味道,要不我再来一口?”

老疯子的这张老嘴忽然间变得吐气如兰,让许长生竟有些不舍,忍不住主动环住老疯子,深深吸允......

哎呀,好一口玉液琼浆,黏黏糊糊,入口如饴,不成,不能就这么一口咽下去了,那可是暴殄天物,我得仔细品品......

没成想不等他细细品味,这口天成妙香之物,竟然‘咕噜噜’滚入喉中,也不走食道达胃,而是通达管壁,莫名其妙就进入了十二正经;在体内转了几转,如春水融冰,一路上不知攻破了多少藩篱。许长生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彻底打通十二正经,这妙物入体后才知道自己功行远远不足,此时才得大成!

最终这口妙物才彻底融入他的身体,最后应是进入了肾水深处,潜伏不动。许长生甚至能够感觉到自己双肾如大车轮转,一片火热,偷空观内景,竟然见到那肾海中隐隐透出了一片火光来!

这也不是天宫兜率火、也不是老君炉中一昧炼丹火、不是祝融一把五行火、更非八百火焰山一片心头火,正是道家内藏之中记载的肾火!这把火一起来,炼精化气的功夫又深厚了几分!

沉醉中的许长生哪里知道,老疯子渡出的这一口可不是寻常老人的腌臜死气,也不是寻常修道者运转肾水炼化的后天精气,而是他耗费了百年功行从先天元精中凝练出的一口先天元气!

先天元气,修者所依也!并非是人体所生,而是先天之灵中自带的先天混元鸿蒙之气,投入人身后化成元精深藏肾海,而后每逢主人死亡,便跟随后天识神历劫百转。到了老疯子这种末法时代的修士体内后,要花费不知道多少功夫才能找到所化元精,用文武之火慢慢提炼方能得到!

此物天然纯粹、没有任何人身烙印,最能传承;尤其是天地间第一昧大香,传说中瑶池会上的玉液琼浆其实不是什么仙酒,说得就是这个东西!

传说中有大德之人降生,常常会异香满室,远播十里,那也不过是先天元气偶而泄露所至;十个修道者中十个都有先天元气,可真正能提炼出来的并可以随心应用的,十个中都未必能够有一个。

老疯子这口元气一吐,就等于是把自己的百年修行和半条老命都送给了许长生,这样的‘初~吻’可是弥足珍贵。

许长生半眯着眼睛,竟有些沉迷其中,忽然唇间一松,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下,才霍然惊醒,转回现实。

只见老疯子正微笑望着他,只是那张原本神采奕奕的老脸仿佛罩上了一层灰气。

许长生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道书上记载有‘暗渡丁香、神蕴口传’的说法,忙上前扶住葛无忧:“老头儿你干什么,刚才难道是传了我一口元气?”

“算你小子聪明,所谓口传心授,这个就是口传了,我老人家没心情跟你过脑子,太麻烦,这样更直接有效。小子你要知道,此时不同上古,道途几乎断绝,要凝练一口先天元气是有多麽的困难;就是有修道天才,也不过穷毕生时间才能凝练出一口而已,你小子从此有两口先天元气在体内,日后若不能白日飞升、重开仙途,就别说认识我老人家!”

说着葛无忧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面上灰气更重。

“老疯子,你真疯了!你如果没吹牛,那就是个百岁的老人了,把这口元气渡给我,你怎么办?”

许长生大急,如果可以他不介意吻回老疯子,把这口元气送还给他!着什么急啊?老许我胸无大志,修道也不过就是想改改这倒霉催的命运而已,谁让你自做主张给我渡什么先天元气了啊?老疯子,你就是个精神病,活该被关在精神病院里一辈子!

“放心,我老人家死不了!”

葛无忧嘿嘿笑道:“你小子也别感动,真以为自己是朵花儿啊,人见人爱?我老人家这是为脱雷劫,不得不为!也是这贼老天他不开眼,我老人家修行百年,连渡三重雷劫,可谁能想到这四九重劫竟是如此凶猛,试都不用试,一渡一个死!我老人家又不傻?”

许长生眼睛一红,轻轻推了他一把:“你骗人......”

“狗屁,我老人家才懒得骗你。”

葛无忧瞪眼道:“要是能渡过这四九重劫、成就阳神,我会便宜你?你又不是我的私孩子。实在是渡不过啊......与其等着被雷劈死,我老人家还不如享受剩下的人生,自然要想法子摆脱这该死的雷劫。可这一身道行不毁,则天地交感之雷难斩,想来想去也只有抛弃了这口先天元气。小子,现在明白了吧,你也就是个捡垃圾的,感动个什么劲儿啊你?”

“明白了,我就是个捡垃圾的,老头儿,这种垃圾你还有吗?有多少我要多少......”

许长生擦干了眼泪,破涕为笑:“老头儿你放心,迟早有一天我会帮你渡过雷劫,咱爷们儿要在天地间快活逍遥,那也得并肩子上!”

“成,我老人家等你。”

葛无忧哈哈笑道:“滚吧滚吧,等七日后来接我,估计就没多大事儿了。对了,让叶天明把我的住所安排好,我老人家现在要享受人生......”

“哎,我这就滚。”

许长生忽然眨了眨眼:“老头儿你说要享受人生麽?要不要我跟叶董事长说一声,安排些老太太服侍您啊?”

“滚!我老人家当然是要小姑娘,说什么老太太,咱不提老太太成不成!”

第五十二章 八脉缘起 一凡入真

许长生从云龙山隧道走出来的时候,王强业已不在,不过给他留了短信,说明自己不是担心被抓去再次顶雷,而是市局临时有事,需要尽快赶过去。

此刻楚都已经开始大面积放晴,唯有这云龙山隧道的上方仍旧积蓄了厚厚的雨云,时不时有一道雷电落下,偶尔劈在山体林木上就是一阵土石乱飞。好在隧道位于云龙山第三节与第四节山体的交接处,本来就没有多少游人,雷雨刚到的时候,仅有的几个游人也早就疏散了,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已经有好事者通告给了电视台和报社,很多记者赶过来架起了长枪短炮播报新闻,还有临时拉来气象专家解释这古怪天象的。

看着气象专家一本正经地东拉西扯,许长生是真心想笑,这年头儿当专家似乎也太容易了罢?不过回头一想,有这些专家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被老头儿招引来的雷劫倒也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担心会暴露老头儿的秘密了。

从人群里挤出来的时候,刚好碰到正拉着一个大和尚采访的樊雪,许长生就是一乐。这位女主播今天是黑丝红高加ol装,烈焰红唇肤白如雪,这是准备采访出家人还是考验出家人呢?

一看被樊雪拉来的还是个老熟人,云龙山大佛寺的现任主持了色大和尚。了色也见到了许长生,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咧开厚厚的嘴唇笑了笑,许长生被他笑得心头一紧,也冲他点点头便跳上一辆出租车走了。

了色大和尚素来都是莫测高深,许长生在云龙山呆了这么久都感觉看不透他;樊雪这个女人也不简单,别看上次只是循例做了个专访,自己和公安部门都隐瞒了很多事情,可这女人就凭手头掌握的一些资料也产生了某种怀疑,经常用非常奇怪的眼神儿偷偷看他。许长生可不想节外生枝,与这俩人还是保持一定的距离为好。

或许有朝一日许长生会为了祥云观的发展跟这些媒体人相互利用一把,但绝对不是现在。

现在许长生首先要做的是去找叶天明,老头儿的事情容不得多耽搁,要在短期内弄到一个合适的住处,还要在住处附近安置大量的避雷针,目前也只有叶天明这个楚都首富才能做到。

这些年来早就知道老头儿有这么个了不起的干儿子,可许长生从没想过要见这位楚都首富沾些油光,一是因为他虽命运不济,却偏偏心高气傲,说白了就是‘驴死都不倒架’‘死鸭子嘴硬’。

二来也是因为叶天明这种人气运加身,可要比王强猛得多,是真正的‘气运之子’。像他这种天生没有气运加身的五绝之人难免被其压制,常常会被这种拥有大气运的人‘渡反运’;就如民间传说得那样,气运高者的霉运常常会渡给气运衰败之人,俗称‘找替死鬼’,许长生江湖越老胆子就越小,哪敢去冒这个风险?

如今却是此一时彼一时,道窍一开本就算是半个人仙,加上许长生偶得明悟,借粹体雷光打通了十二正经。如果按照道家的说法,这就是体内正经充盈,即将‘溢动’奇经八脉了。

佛家看重三脉七轮,道家看重奇经八脉。与十二正经这种显脉相比,三脉七轮和奇经八脉都属于‘隐脉’;什么是隐脉?就是说在一切科学手段下,无论你是照X光、彩超、核磁共振,甚至是解剖都无法发现的经脉,而它偏偏又是存在的。

十二正经是医学上已经发现并证明其确实存在的,武家修炼的内气就存于其中。许长生是没想在武道界发展,否则以他如今的功力,早就是气达十二重楼的高手宗师了;一步跨出去两米远,就算杨露禅孙禄堂活过来也是做不到的。

而佛道两家为什么看重隐脉?因为隐脉中流动的已经不是普通内气,而是真气;并且真气在隐脉中流动不是目的、而是手段。

简单的说,当真气能够在奇经八脉中自如流动时,将会触动人体的某些神秘区域,例如佛道高修常说的‘顶轮’、‘泥垣宫’,现代医学所称的‘间脑’等等......一旦触动,先生法力、后生神通!这就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渐渐成为了‘超人’。

那么隐脉如何修呢?只有通过‘溢动’一途。

无论是佛家的三脉七轮、还是道家的奇经八脉,都如星罗布于周天,藏而不显,暗通十二正经,可是无论佛家道家的入内功夫,都是无法提前观察到的。

只有炼精化气的功夫到了一定火候,十二正经中内气充盈无比,才会渐渐质变出更高层次的真气、或称真罡;真气渐渐从十二正经中溢出、漫入奇经八脉之中,从此法力渐生,但凡道家符箓、法术、用剑、列阵,无不由此而生,开始从凡人向真人过渡。

既是真人,又怎会再顾虑气运的高低?而且任凭你多大气运的人也休想把真人当做替死鬼。

许长生之前虽然开了道窍,可那毕竟是外力相助,九CD是取巧,真正自己修持的功行还是那次在祥云峰明悟,打通了十二正经;可是经脉贯通容易,炼精化气却要长期的水磨功夫,就说他这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猫狗不待见妹子看到就转身的苦命童男大光棍不缺凡精吧,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化出足够充盈十二正经的内气,进入八脉‘溢动’的层次。

可老疯子这口先天元气是何等的厉害?哪怕只是在他体内转动一周便沉入肾海不见,那也等于是世界首富到贫民窟转了一圈儿,随便留下些早点钱都够贫民窟里过大年了!走出云龙山隧道的时候,许长生就感觉周身气机滚滚,仿佛是冲破了某个关口,让他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如同人类终于站立了起来,顿觉天地辽阔,从此头脑更为清晰,开始衍生智慧,与动物有了本质的区别!

许长生是个实修路上的初哥没错,但要说到对江湖杂学、道佛两家的理论研究,也绝对是半个专家了,当时就知道,经过老疯子‘丁香暗渡’自己体内已起‘春风’,从这一刻开始,他这个倒霉蛋儿就要踏上真人之路了......

是时候见一见叶天明了,有这种强悍的关系不去利用,那是傻瓜,可不是老许的风格啊。

叶天明这种人自然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可许长生有葛无忧给的私人电话,自然是很快接通了,电话里传来一个淡淡却不失威严的声音:“你是谁?”

第五十三章 江淮首富

首富就是有首富的威严,就这么轻轻一句话,叶天明已经稳稳占据了主动权。虽然没有明说,可许长生相信,自己在几秒钟内如果不能交代清楚来历,对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

“你就是叶天明、叶董事长?”

许长生微微一笑,不答反问。

“嗯?”

电话那头的叶天明微微一愣,对方的无礼表现倒是让他有了几分兴趣。他是什么人?楚都首富同时也是江淮省首富,华夏富豪榜前二十的常客,不要说是区区一个年轻人,就算是楚都政坛的几位‘大老板’,对他也要礼让三分。

敢在他面前不答反问的,除非是父执长辈和几位同样牛逼~哄哄可以与他平等论交的企业家,这电话里的小子算是哪根葱?

“我就是叶天明。”

叶天明耐着性子回答了一句,手已经按在了挂断键上,对方若是还没有个明确的回答,他会立即将这个来电号码拉入黑名单。

“我叫许长生,言午许,长生不老的长生。跟你干爹葛老爷子是病友,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已经病愈出院,可不是精神病人。另外我在老爷子面前是晚辈,你叫我声许兄弟就成了......”

跟堂堂江淮首富这么聊天,许长生也算是胆大了,不过并非是他狂妄,而是有意为之。

所谓‘敬人如敬鬼神’。你不敬还好,一敬就得烧香,鬼神就端起来了;同样的道理,无论高低贵贱,人都有几根贱骨头,你越是敬他他就越来劲,就不会正眼看你,更别提平等论交跟你掏心掏肺了。市井小民如此,叶天明这样的大富豪也是一样。

所以待人就如风吹旗帜,‘心不动则旗帜不动,心若动旗帜飘扬’,你心中不尿任何人,则上达紫袍、下至白衣,天下人无不可交。

许长生从一开始就不给叶天明端着的机会,为得就是方便日后交往。叶天明在江淮省乃至整个华夏都有极大的能量,这个朋友得交!

“许兄弟?”

叶天明真乐了,听这意思幸亏干爹是这小子眼中的长辈,要是病友间平辈论交,自己还得管他叫声叔了?

听声音这最多就是个二十啷当岁的青年人,居然开口就跟他论上了交情?有点意思!多少年都没见过这么狂妄的年轻人了啊?不觉更是好奇。而且这个年轻人既然提到了干爹,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他倒没有直接撂电话。

“呵呵,就算是许兄弟吧,找我有事?”

“不是我的事情,是葛老爷子的事情,有些紧急,非要叶董事长来办才成。”

许长生又补充了一句:“你不在楚都我可以赶过去,这件事必须要面谈,电话里说不是很方便......”

“嗯,你怎么知道我不在楚都?你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

叶天明一愣,他此刻确实在外地处理件棘手的事情,已经来了几天,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回去。这个姓许的年轻人是如何知道的?难道说对方来者不善,早就窥测了自己的行踪,刚才故意提到干爹也是要威胁自己不成?

“呵呵,叶董事长生意做得很大,怎么胆子却这么小呢?真是让我有些失望了。你想多了,刚才你虽然是走出房间接的电话,可我的耳力向来很好,还是听到了房间内有女人说话,虽说听不太清说话的内容,却是南人语音绝对错不了的。叶董事长在楚都大大有名,都知道你家人和妻子娘家人都是北人,可见你并非是在家中。当然了,我这也就是随口一猜,猜错了您别见怪......”

许长生这段话其实大有漏洞,就算叶天明人在楚都身边也未必就没有个南方口音的小秘书什么的......不过小秘书应该还没有亲密到可以叫他‘天明’,而且声音还如此年轻,操着一口吴越软语,这里面可就有故事了。

成功人士嘛,有些事情可以理解。

不过有些话可以说透、有些话却不能说透,许长生一句‘听不太清’就避免了叶天明的尴尬。

叶天明显然是有些吃惊,顿了顿道:“呵呵,倒是让许兄弟见笑了......也罢,既然是干爹的事情,那是万万不能拖的,就麻烦许兄弟到我这边来吧,我在吴苏市,高铁只用两个多小时。”

“行,回头我把车次发给你,你安排人接个站。”

“许......”

叶天明哑然,还是第一次见到跟他通话会抢先挂电话的人呢,这小子还真是挺有个性。

莫名地调出通话记录,将许长生的号码添加进了通讯录中,叶天明稍微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将许长生放进了‘朋友’分类中。转身走向远处的中式别墅,目测了一眼距离:“足足有四五十米远啊,这小子居然能隔着电话听到小茹在房间内说话,难道世上真有耳力如此强的人麽?有趣、有趣......”

“叶董事长......”

一名西装男子从别墅中走出,来到叶天明身前,压低了声音道:“史密斯医生和他的助手都给小夫人看过了......”

“都说了,你是我身边最亲信的人,叫她茹姑娘就好,叫什么小夫人呢?”叶天明皱了皱眉道。

“是,史密斯医生他们说......茹姑娘没病......”

“没病?没病好端端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他们究竟仔细检查过了没有!”叶天明眉头皱成了川字:“这些医生名气一个比一个大,真到了关键时候就一个个的都没有办法了?”

“董事长,整个江淮省乃至华夏的著名医生几乎都给茹姑娘看过了,都是一样的结论......这位史密斯医生更是精神和癔病方面最杰出的专家,连他也这样说,恐怕我们就只能相信柳中华先生说得,请‘那种人’来看一看了......”

西装男子小声道:“除此之外,我们也没有别的好办法了。”

“‘那种人’,你是说我干爹那样的人麽?整天口口声声说自己是什么修道之人,早晚要结金丹做神仙,呆在精神病院里连我都不肯多见几面......还是说请几个和尚道士跳大~神的来给小茹看病?”

叶天明连连摇头:“子不语怪力乱神,你知道我是从来不信这些的。好了,先不提这件事,你回头替我去接一个人......喏,车次已经发过来了,名字叫许长生。”

“许长生?”西装男子微微一愣。

“怎么,你认识这小子?”

“不是,只是名字似乎有些耳熟。董事长,这个时候接个外人到茹姑娘这里,方便麽?”

“他是我干爹的病友,说是应了干爹的嘱托,找我有急事相商。这小子有些古怪,如果有机会,你倒是可以替我试试他......”

叶天明拍拍西装男子:“他很可能跟你是一类人,刚才我走出别墅接电话,足有四五十米的距离,居然被他听到了小茹说话。”

西装男子目光一亮,随即摇头道:“不可能,这么远的距离,就是内力通达十二重楼的宗师高手也未必做得到,除非他有特异功能。”

“所以我才说他有些古怪,你尽管放开手去试,只要别伤了人就成。毕竟是我干爹的小病友,干爹的脸面还是要顾及的......”

第五十四章 江南行 第一更

吴苏城,三千越甲吞此地,只叹吴宫夜风流,在历史上大大的有名,与楚都同属江淮省。不过江淮素来都是一省两地风情,江北雄壮有燕赵慷慨之风,江南却是真正的吴侬软语,小姑娘软的像糯、甜的像蜜,就连大男人都个顶个儿的文弱软糯,拌个嘴都像小媳妇逗哏,别提多有趣了。

这可不是褒贬谁,吴越之间文彩风流,自古就是人杰地灵,多出才子高士,争吵不高语、斗嘴有诗书,这是文明程度高的表现;就连流行此间的评弹越曲都是真正的阳春白雪,与昆曲同列雅席。

第一次来吴苏,许长生的眼睛都不够看了。这里的山水像画、这里的姑娘个个都像画中人,姹紫嫣红的,一张嘴都像是小百灵在叫。叶天明可真是会享受啊,那位‘小夫人’多半就是这吴越间的出群人物吧,这得美成什么样儿?

丝毫没有修道者自觉的许长生拿眼四处乱扫,一眼就看到了挤在吴越美女中的西装男子。这位足有一米八五的身高,膀阔腰圆头大如盖,量身定做的西装都遮不住他夸张的腱子肉,站在南人堆里简直就是个地标一样。

这人手里举着个白纸板,上面用记号笔写了歪歪斜斜的四个大字——接许长生。

许长生一拍脑袋,好嘛......叶天明派来的这人一看就是脑筋不怎么会拐弯儿的,接个人你写我全名干吗?写些接许先生、许兄弟什么的不成麽?不知道这年头儿人人都有隐私啊,你怎麽不把我电话号码一并写上去啊?

其实也说不上有什么不满,就是感觉这人太直锤,一看就是武人风范,不用猜都知道必是叶天明身边保镖一类的角色。这种人有时跟老板都要同吃同睡、关键时刻还得要挡子弹,是心腹中的心腹,倒是轻视不得。

“这位大哥,我就是许长生。”许长生笑着走到西装男子面前。

“就是你?”西装男子把纸板一扔,上下打量了许长生几眼,心说我当是什么样的高人呢,这不就是个半大孩子吗?就凭他能隔着电话听到距离几十米远的小夫人说话,可别是瞎蒙吧?上次听柳中华柳老爷子说过,如今江湖骗子都开始低龄化了,备不住眼前这位就是。

“我是孟猛,叶董事长的人,奉命来接你。”

孟猛嘿嘿笑着伸出了蒲扇般的大手,心里暗暗盘算:“估计半成力就能让这小子疼哭了,要不老孟我再少用些力气?董事长都说了,这里面还有葛老的面子呢。”

“哦,是孟大哥啊?辛苦辛苦......好名字啊,真是人如其名,一看就知道是位英雄好汉。这要是搁在古代,您可就是楚霸王、吕布一般的人物。”许长生也笑眯眯地伸出了手。

见人道辛苦、必定是江湖;见人笑嘻嘻,那是老江湖......

对叶天明这种人物你就得端着,对孟猛这种为人效命的好汉你就得敬着;许长生一脸的笑容,第一次见面就对孟猛好评如潮,这叫能打阎王脸、不惹小鬼厌,看人下面条儿才是江湖人立身的根本。

孟猛不觉一愣。楚霸王跟吕布那可都是哥们儿的偶像啊,这小子太有眼力了,会说话!老孟我怎么越看他越顺眼呢?算了,我再减一分力罢,蒲扇般的大手温温柔柔的就握住了许长生的‘小手’,轻轻一发力,心里还挺内疚的,董事长有交代,不试下不成啊。

面前的年轻人依然在笑,一脸的浑然无事,孟猛却是微微一惊!

虽说他被马屁拍昏了头没怎么用力,可他是什么人?曾经的少室武僧、做过特种兵、打过mma、后来还进入过UFC无限制格斗大赛,他这‘轻轻’一握能握碎砖头!可是握在这小子白白嫩嫩的小手上,却感觉像是握住了一块钢铁!

“许先生,欢迎啊!”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知道自己是遇到硬碴子了,孟猛再不留手,这一下不敢说握铁成泥,能把小孩子胳膊粗的钢管给捏弯了。

“呵呵,孟大哥辛苦,辛苦......”

许长生也不发劲反击,就这么任由他握着,依旧是笑容满面,仿佛什么事情也不曾发生过一般,孟猛却硬是被硌的手疼。

两人足足僵持了小半分钟,附近的妹子都开始用奇怪的眼光打量这两个男人了。嗯,大个儿的是个弓,小个儿的是个箭靶子啊......俩人这得有多久没见面了,握上了就舍不得撒手啊?

孟猛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有心就此撒手却又骑虎难下,望着许长生苦笑不已。还是许长生够光棍,轻轻一抖手将他震开,笑道:“孟大哥你可真热情,不过咱哥们儿还是回头再亲近吧,叶董事长还等着呢。”

“对对对,你看我一激动居然把重要的事情给忘了!许兄弟,你的行李在哪儿?老孟我帮你拿......”

“大男人出门儿带什么行李,没有。”许长生笑着一拍他的肩头:“孟大哥的功夫不错,可就是年轻时练功太猛,有了暗伤啊,吴苏是个好地方,要多多调养才是......”

就这么轻轻一拍,顿时有股内气沿着孟猛的肩头散向全身,所到之处如春日暖流,瞬间就冲开了他好几处暗伤淤塞之处。

孟猛心头大震,再看许长生的眼神儿可就全变了,恭恭敬敬地道:“多谢许兄弟,老孟我这是有眼不识泰山,班门弄斧了。”

“多礼了孟大哥,走吧。”

这是真正的内家高手啊,就算是孟猛这样的猛人也是只听过、没见过;望着许长生清瘦修长的背影,孟猛一低头跟在了后面,比刚被老师责罚过的熊孩子还听话。

***

所以说真人就不能露相,许长生这一露相就惹来了麻烦。

现在孟猛都魔怔了,总爱在开车的时候像个怀~春少女般偷偷地打量他。你还不能看回去,否则这个大狗熊一样的壮汉就会立即‘羞怯’的收回目光,低下脑袋,饱经风霜的老脸悄悄爬上一缕嫣红......

许长生想疯,你说你看就看吧,害什么羞啊?居然还学人家小姑娘动不动就脸红,恶心不恶心?就说老许我功夫好、人又长得帅了些,您也不用小鹿乱撞的吧?

就这么煎熬着出了城,来到一栋中式园林前孟猛才算恢复了几分正常,小声说道:“许师傅,董事长原说是要来接您的,只是今天来了贵客,所以还是我陪您进去吧?您可不要见怪......”

从许先生到许兄弟,再到许师傅,这是一个逐渐认同继而变得尊重的过程。

其实许长生都说了不要叫自己许师傅,搞得跟晚清民国似的,听着都老气,可孟猛还是坚持,在他这个武痴看来叫声师傅都远远不够,要不是还有几分身为江淮首富第一心腹保镖的矜持,他早就叫上许宗师了。

能够内气外用、伤人救人都在一念之间的,不是当代宗师是什么?

“没关系,我跟你们叶董事长是自己人,到了这里就跟到我自己家一样,就这么进去挺好。”

“许师傅说得是......”

孟猛一听可真好,他倒是没拿自己当外人。

许长生从车上下来,背着双手,开始打量这栋中式园林。

好家伙,不愧是江淮首富,整个外宅都有这样的大手笔,果然还是有钱好啊。

正要拾阶而上,进去仔细欣赏这园林内的风光,忽见那迎客正门‘嘎吱吱’打开,从门里走出了几个人来。

第五十五章 句曲山人

许长生停下脚步,笑吟吟地望着来人。

门内走出的一共是三个人,稍稍靠前的是个一身新式唐装、脚踩青布鞋的中年男子,细眉细眼,额头宽广,嘴角下有颗大大的黑痣,跟开国太祖是同一个位置。

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许长生却在电视报纸上见多了这人的照片,正是叶天明。

让他稍感惊奇的是叶天明头顶只是普通人的白色气运,并非是他猜测中的黄青紫气,单论先天气运甚至还不如王强。不过叶天明头顶白气如盖,扩开了足有几十亩方圆,可见他今天的成功并不是靠得什么先天气运,而是凭借自身的努力和智慧。

稍稍比叶天明落后半步的是一名长须老者和一个鹤发童颜的老道。

长须老者穿着随意,倒是这老道有些乍眼,穿了件杏黄色的丝质道袍,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而且全身上下的玩意儿也都很讲究,腰间系的玉珮、顶冠用的玉簪子、系腰的丝绦,就没有一件是便宜货。

许长生一看这位同行简直就是道门中的马爸爸啊?是个趁钱的主儿。

人靠衣服马靠鞍,不管是不是有真能耐,老道有了这身行头,那真是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啊?简直就是天宫遗珠、在人间晃荡的活神仙。师傅一真道长要是跟人家比起来,那简直就是个混丐帮的。

叶天明哈哈笑道:“许兄弟一路辛苦,这里都是贵客,就让我来做个介绍吧。柳老爷子、黄道长,刚才二位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要亲自来迎接麽?这个小兄弟叫许长生,不只是我干爹曾经的小病友,如今还被楚都祥云观一真道长收为了俗家弟子......许兄弟,这位是柳中华柳老爷子,江淮省第一位中医圣手,在华夏也是排入前十的神医,这位是句曲山人黄宏远黄道长,柳老爷子的方外好友......”

许长生微笑不语,叶天明点出他是一真道长的弟子,那就是已经彻底调查过他了,不过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以叶天明的身份不可能只听他的一面之词,进行一番调查是必须的。

说完这话,叶天明看了一眼孟猛;要不是接到孟猛的短信通知,说这小子竟是个了不得的内家高手,就算有干爹的面子他也是不会亲自出门迎接的。

柳中华柳老爷子和那位句曲山人黄道长则是仔细看了看许长生,心中大是疑惑。

本来只有主人迎客,从无客人来迎接客人的道理,两人也是前脚刚到,进园后没走上几步,叶天明接了个短信就要来迎接新客,两人心中好奇,这才坚持要一起来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要叶天明亲自迎接。

没想到竟然是个年轻人,而且叶天明居然跟这个年轻人称兄道弟?就说是叶天明干爹的小病友,也不该有这个资格吧?

柳老爷子为人素来恬淡,心中虽然奇怪倒也没怎么在意。黄宏远却细细打量起许长生,看来看去也没看出这个年轻人有什么特别之处,心中不觉疑惑更浓,只得打了个哈哈道:“太上圣尊......祥云观一真道长老道倒是听说过的,是位有道的全真。”

这就是客套话了,捧了许长生的师傅,却不跟你个小弟子说话,既给了叶天明面子,又自持了身份,不愧是经年的江湖老妖怪。

他打量许长生,许长生也在打量他,闻言呵呵一笑:“小弟子替师傅谢了。早就听师傅说过,句曲山上下来的道友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南北二茅,还是以北茅为开源正宗......”

句曲山就是茅山,是祖师茅盈开宗立派之地,不过后世却并入了正一道中,又分成北茅和南茅。北茅在句曲也就是锁江市附近,南茅则传道于广桂罗浮山一带,黄道士自称句曲山人,那就是北茅了,许长生初见黄老道,还摸不准这人的底细,当然要拣些让人顺心的话说。

见黄老道有些倨傲就冲上去直接打脸?那不是许长生,那是混青子。

老道跟叶天明又是两回事,叶天明是大人物,大人不记小人过,但是也瞧不上卑躬屈膝的小人,所以许长生不卑不亢反倒能和他平等论交;老道一看就是混江湖的,这种人可交可不交,而且又是手段最多、最为传奇诡异的茅山派,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前可犯不上跟他较劲。

“哦?小道友倒是见识渊博。哎呀......说起来我与你师傅也曾有一面之缘,不过论起道门辈分,他老人家还要长我一辈,你我倒可以平辈论交......”

花花轿子人抬人,许长生在叶天明面前狠狠捧了老道一把,老道一开心也不要老脸了,硬说咱哥俩儿得平辈论交。

柳中华柳老爷子看得苦笑连连,他这个方外之交真本事是有的,就是江湖气太浓,这倒好,几句话一聊,这个毛头小子跟他也成一辈人了?

叶天明看得哭笑不得,连忙上前道:“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各论各的吧,不然要这么论下去,我跟柳老也成平辈儿了?这可不成......那个,许兄弟,请吧?”心说你就别忽悠了,看把黄老道给乐成什么样子了?

也难怪黄老道这个老江湖会得意望形,茅山自三茅创派,到了陶景弘时为抵抗佛教东侵又立教,原本这渊源就有些杂乱,到了近现代又分南北二宗,虽说都是一样的祖师爷,可相互之间暗中较劲分个正宗旁支也是有的。

到了现代茅山道被电影电视一宣传,就又成了城市名片和旅游资源,就是派中弟子不争地方政府也要争呢,久而久之,彼此就都憋了一口气,谁都看不上谁。

许长生可是道家弟子,算是个内行人,他在叶天明面前说北宗是正宗,黄老道能不开心麽?现在是怎么看这个小子怎么顺眼。

叶天明的这个苏式园林不算很大,却尽得江南之妙,藕池回廊、曲径通幽,常常于惊人之处见匠心。

许长生一路观赏,边看风景边跟黄老道聊天儿,倒是越聊越投机。

黄老道于道家掌故竟是非常博学多闻,而且这人颇有谈吐,倒不像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就算是,那也是个相当有学识的骗子。

跟随着叶天明一路走过藕池绿榭,眼前不远处就是三两栋中式古建别墅,叶天明似乎犹豫了下,停住脚步道:“许兄弟,也不怕你笑话,这里是你小嫂子的住处......她如今染上了一种怪病,请了很多医生都看不出原因,所以为兄这才请来了柳老爷子和黄道长。干爹的事情......”

许长生和柳老爷子他们赶了个前后脚,叶天明还没找到机会询问干爹的事情呢,也不知道许长生方不方便当着外人说。

“葛老的事情倒是不急在一时,晚个半天一天没多大影响,还是先看小嫂子的病吧。”

许长生笑道:“我就是有些奇怪,柳老爷子是名医,可叶大哥又请黄师兄来做什么?我怎么看着这不像看病,倒像是在捉鬼驱邪呢?”

叶天明一皱眉,却没有回答。

他本来是最反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可事到紧急却不得不病急乱投医,其实心里也对黄老道不怎么信任。现在被许长生一言戳破,面子上总归是有些挂不住的。

“不瞒叶大哥说,兄弟我虽然不才,也通晓几分内家气疗的手段。若小嫂子真是得了什么怪病,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小忙,若是鬼祟阴邪之物,我也刚好可以观摩下黄师兄的手段。这也算是一种历练,不知叶大哥你能不能给我这个机会?”

换了是旁人,许长生就是再好奇也不会上赶着帮人治病驱邪;天下间的‘高人’就没有这么自降身份的,刘备不还得三顾茅庐麽?

不过有葛无忧这层关系,叶天明该算是自己人,倒是不用太矜持了;更何况许长生虽然已经开始‘溢动’奇经八脉、渐渐转为有法力的‘真人’,可真正面对鬼祟阴邪却还是第一次,也对大名鼎鼎的茅山道非常好奇,所以才会主动要求。

叶天明看了一眼孟猛,才有些犹豫地道:“也罢,许兄弟同去就是了。不过你要答应我,若是真有什么怪力乱神之事,一切都交由黄道长来处理,千万不可胡乱出手。”

许长生虽然都快被孟猛夸上天了,叶天明却总是不肯深信。无论怎么看,黄老道的卖相都要比这位年轻的许兄弟强太多了。

“那就一言为定。”

许长生笑着点点头,跟在叶天明三人身后,向正中那间古建别墅走去。

第五十六章 阳缝 鬼祟之所存

见到了病床上的人儿,许长生才明白叶天明为什么要将一地春~光尽数藏在这栋中式古建园林中。

床上的这个人儿,弯弯的眉毛杏核眼,樱桃小口一点点,云鬓懒垂羞色动,金莲窄窄露半边,这不就是个从古代穿越了时空走来的美人儿麽?那积病难睁的星眸半睁半闭,道是辛苦道是怨的,让许长生一下就想起了87版红楼梦中的林黛玉。

“叶大哥,小夫人真真是令人望之生怜惜啊?”

向上帝佛祖道尊保证,许长生平时说话真没这么拿过腔调装过古~逼。可也不知道为什么,往这位小林黛玉茹姑娘的床前一站,就感觉自己要是不这么说话那就是没文化,那就是对不住茹姑娘这气质!

黄老道看看许长生:“许师弟,咱还是好好说话吧?”听得叶天明微微一笑,这个许兄弟倒是个趣人,让他心情忽然好了许多。

柳老爷子走上前给茹姑娘把了把脉,看看气色,微微摇头。想了想又从随身衣囊中取出一袋银针来,在茹姑娘的头胸等处扎了几针,抽出来凝视片刻,还是摇头道:“小夫人脉息偏弱,却还在正常范围内,气色虽然不好,却并非病色病气,老夫也用银针探过了,实在不像是患了病的样子......叶董事长,上次老夫说过,恐怕小夫人是精神方面的疾病,你可请精神科的医生来看过了?”

听到柳老爷子的话,茹姑娘微微睁开双眸,有气无力地说道:“老先生,茹萍没有精神病,就是总感觉身子疲倦,我多睡几天就会好了......”

“小茹,你还是静心休息,就不要多说话了。”

叶天明微微叹道:“总说是休息不好,可这都一个多月了,每天都睡得昏昏沉沉,偏偏一睁眼就没力气,这是什么怪病啊!柳老先生,叶某按您的交代,国内国外的著名精神科医生都来看过了,还有各大专科的著名专家都带了最先进的医疗设备来为她检查过,也查不出个所以然,难道说真是......”

说着看了看黄老道,接下来的话却没说。

“若不是病,那多半就是那回事儿了......叶董事长也不用忧急,让老道我来看看。”

黄老道走到床前,仔细观察起病床上的茹姑娘。

许长生没多说话,也站在一旁暗中打开道窍观看。几遍梭巡下来,心中似有所得,就是一时还下不了决断,便等着看黄老道的手段,毕竟说到对付鬼祟阴邪之物,自己未必有茅山道的经验丰富。

黄老道倒是个老司机的模样,也没满屋乱走泼洒符水,也没拿出百年千年的桃木剑乱砍一通空气,仔细看了茹姑娘几眼后,便从道袍下取出一个紫红色的小葫芦,从中倒出几滴水沾在右手食指上,说了句:“得罪了!”手速快如闪电,按在茹姑娘的眉间竖着往下一划!

“这是要窥阳缝?”

许长生看了黄老道一眼,看来他也是怀疑有鬼怪附体所致,不然也不会用这种手段检查。不过若被鬼怪附身,首先病人会发热、继而还会变声,少艾变声老人、男人变声女人、女人变声成老头儿都有。

这种情况多半是离世不久的后天识神,也就是佛家所说的中阴身因为种种迹遇不曾消散,又没有进入轮回,有的就会投入亲人体内,有的干脆就胡乱入体,一般最多七八天时间就是没人施法营救也能好转。

可这位‘小夫人’既不发烧、也没变声,缠绵病榻一个多月,哪里有这样强大的后天识神,黄老道该不会是看错了吧?

黄老道看到许长生的疑惑神色,却没向他解释,只是请叶天明和柳中华过来,手沾了葫芦里的符水,往两人眼睛上一抹:“叶董事长,柳老,请看小夫人眉间。”

叶天明和柳老爷子刚才还看不出什么,此刻却见茹姑娘眉间有一道灰气竖立,十分的扎眼。

柳老爷子是见识过黄老道本事的,倒是没有太过惊奇,叶天明却当即色变,将黄老道当成了陆地神仙一样看待:“黄道长,还请你出手相救茹儿,叶某定有重谢。”

黄老道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点了点头,面色严肃地道:“叶董事长差了,我道门中人斩妖除魔拯救世人原是本份,便是你不谢我,人也是要救的......不过此处说话不便,我们出去说。”

叶天明重重点头:“一切都依黄道长。”

当下叶天明亲自带路,引着几人向客堂而去,孟猛故意落后了几步,压低了声音问许长生:“许师傅,这个黄老道不是骗子吧?”

他这种武痴的眼中只有许长生这样的宗师高手,最看不上的就是神头鬼脑的和尚道士,怎么看怎么感觉黄老道像是在欺骗老板。要不是顾着柳中华的面子,他早就想出手试试这个老道士了。

“骗子倒是谈不上,茅山道还是有些真本事的,否则也不敢来见叶大哥......”

许长生笑道:“你就没听说马爸爸去拜访的几位假大师最后都倒了大霉?叶大哥好歹也是江淮首富,假大师也得绕着他走呢。只不过......”

“不过什么?”

“嗯,我也没太看清楚,不好妄断......就看这位黄师兄施展手段吧,茅山道抓鬼驱邪是出了名的,或许是我见识不够也说不准。”

孟猛立即马屁道:“那不可能,您才是真人不露相呢,我知道,您就是为给人留口饭吃。”

许长生笑笑,心说哥们儿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我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进了客堂,就有人奉上香茶来,黄老道见叶天明和柳中华都是一脸热切地望着他,就连那位同在道门的许师弟也半句话不敢多说,分明是被他的玄奇手段所摄,心中更为得意,取过盖碗慢条斯理地拨了拨茶叶,轻轻抿了一口茶水道:“柳老猜测的没错,小夫人这是被邪物上了身!”

虽然早有心里准备,也见识了黄老道的神奇手段,多年养成的世界观还是让叶天明下意识地问了句:“黄道长能确定麽?”

“呵呵,贫道既然敢这么说,当然是能够确定了。”

黄老道淡然一笑:“邪物入体,其实并非是真正进入人身识海,能够那样做的已经是阴神夺窍了;或者山海关外有弟马与大仙休戚共荣、各取所需,也有阴神入窍,展现种种神通法力,得人香火供养。普通的鬼祟邪物入体,其实就是寄居阳缝,阳缝所在不外眉心、左右手心、左右胸口、左右脚心等七处,刚才老道用符水点过了小夫人的眉心,想必叶董事长也看到那眉心中的灰气了?”

说完又看了看许长生:“许师弟,师兄我说得可对麽?”

许长生点点头:“没有错,我也听师傅如此说过。”

“既然如此,那就请黄道长施展法力,尽快替小茹祛除邪祟罢。”

想起自己刚才所见,又见许长生这个一真道长的高徒也是这样说,叶天明再无怀疑。

“好,那就请叶董事长准备几样应用的东西,三年以上的老公鸡、朱砂和童子眉心血......这是贫道施法必须之物。”

“童子眉心血?”

叶天明一皱眉,这却有些难了,谁家的孩子也不能随便给你取血用啊?自己的儿子倒是在楚都,距离这里不远,可取儿子的血给外室用总归是有些说不过去,更何况自己那儿子还是不是童子?他还真是没底。

第五十七章 我......我算是童子吗? 第一更

今天520,你嘿嘿嘿了吗?别误会,我是说你们有没有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学到情不自禁之时抓耳挠腮个个自嗨......

***

八月流火,哪怕叶天明的客堂完全是依古时建筑规格,层高足有三丈三,偶而也会感觉有些闷热,许长生还远远没到寒暑不侵的程度,不觉抬手擦了擦汗。

其实也还不至于热到流汗,就是有些莫名的紧张和尴尬,老油条遇到新问题了。

黄老道也是,你堂堂茅山道的传人,整治鬼祟邪物的手段不说有个百八十种,三五种总归是应该有的吧?偏偏好死不死地用这个‘强行退祟’的法门,这不是跟老许我过不去麽?

还童子眉间血?这不明显是冲着哥们儿来的吗!

眼前这都是些什么人啊?黄老道就不说了,那双眼睛有事没事都放贼光,许长生早就感觉不对劲了,这丫从进门时起就盯着他看,目光热切的让人恶心;柳老爷子是当代名医,中医那套望闻问切的手段估计早就炉火纯青了,自己那守身如玉的经历能瞒得过这老头儿才是有鬼;至于叶天明,或许没这份眼力,可人家情商智商高啊,只凭察言观色估计就能锁定他这个目标......

这年头连初女都没啥荣誉感了,更别说初男,初男这称号几乎就是代表着耻辱!

在几道火辣辣的目光注视下,许长生脸皮虽厚也有些心慌神怯,只能举起茶杯专心喝茶,拿着个杯盖拨弄来拨弄去,看这架势是准备把这一小杯碧螺春喝到天荒地老了......

叶天明眼睁睁看着许长生续了三次水、将这杯‘白地霜’都泡出了颜色来,终于耐不住性子道:“咳咳,许兄弟,这茶还好?”

“嗯,好茶,好茶啊!足足三番水才出颜色,这样的好茶如今可是不多见了。”

“咳咳,许兄弟啊......刚才黄道长的话想必你也听到了,这朱砂和大公鸡好找,童子的眉间血却是难寻啊......如今这年月,谁家的小孩子不是心肝宝贝儿,能让你取血用?年岁稍长一些的吧,又保不准一定是童子身,为兄我竟然无计可施。”

叶天明站起身来亲自为许长生又续了遍水,目光热切地望着他。

“是难啊......不过叶大哥你总看着我做什么?您堂堂一个江淮首富都感到棘手的事情,我能有什么好办法了?”

“哦......”

叶天明无奈,人家好面子,自己总不能指着人家鼻子说你是个初男,放点血好不好?街上的混青子都不能这样坏人名誉,何况是他叶天明?

“叶董事长,还是让老朽说几句吧。”

柳中华笑着看了许长生一眼:“小许,老朽我痴长你几十岁,也就倚老卖老了。要是我老眼未花没看错,小许你应该还是童男之身对吧?难得,难得啊,在如今这个年代,小许你还能如此自守,日后定有一番大作为啊!眼下是救人如救火,依老朽之见,小许你就不用再矜持了......”

黄老道也笑嘻嘻地道:“就是就是,老道我也早就看出许兄弟是纯阳之体,你就不要推托了啊,需知扫荡邪氛拯人危难正是我辈中人的天职所在。许师弟放心,今天这事我等必然为你保密,绝不会宣扬出去的,哇哈哈......”

“柳老爷子、黄师兄......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呢?”

许长生一脸愕然,无比惊奇地望着一道一俗两个老头儿,连连摇头道:“你们看错了,真的错了!谁是初男、谁是童子,我麽?哈哈哈,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我......我是上过大学的!大学生活是什么样子,两位就算没见过也总该听过吧?嘿嘿......也不怕挑明了说,如今这大学里面就没什么初男初女,那就是个传说!”

说完继续低头喝茶,一副你们太没见识、夏虫不可以言冰的高姿态。

许长生早就想明白了,床上那位茹姑娘再美也不是老许我的媳妇儿,凭什么抽我的血啊?本来出点血其实也没啥,可这初男的名声可是万万不能要的,丢不起这个人!这要让老爹知道,还不得气疯了?

柳中华和黄老道彼此看了对方一眼,两人都是暗暗摇头。人家咬死了不承认是童子身这就不好弄了,总不能按倒了直接放血吧?

“叶董事长,其实我......”

孟猛忽然犹犹豫豫地开口,一张脸都红到了脖子根儿。

“孟猛,你想说什么?”

叶天明有些疑惑,柳老爷子和黄老道也有些疑惑地看向这个大个子,刚才是没注意这个三十大几的肌肉男,此时仔细观察之下,两人的眼睛顿时越来越亮......

“董事长,我......我少年时在少室寺学艺,后来当过兵、做过搏击选手,再然后就做了您的保安顾问,我......我没结过婚,也没交过女朋友,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童子身呢?”

“怎么不算!”

许长生感动坏了,这才是好同志呢,为了解老板之忧脸都可以不要。三十多岁的初男啊......啧啧啧,你可比老许我惨多了,不过老许得谢谢你,记下这个人情了。

果断冲孟猛伸出了大拇指,许长生感叹道:“叶大哥,这样忠心的人若不重用,什么样的人才能重用?“

叶天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黄老道也用无限怜惜的目光看了看孟猛,点头道:“孟先生,三十多年未泄元阳,这等艰忍苦耐之力,莫说是红尘中人,就是我道门弟子也是远远不及啊,老道佩服啊,佩服......”

有了孟猛这蕴养了三十多年的童子眉间血,三年以上的大公鸡和上等朱砂完全不是问题,各种材料很快备好,黄老道立了香案,先焚香号祝了天地,而后将鸡冠血、朱砂和童子眉间血混合掺匀了,铺开黄符纸,笔下如龙蛇飞舞,连连画出七张令字符,张张都是一气呵成。

道令既就,黄老道又取了七根最长最粗的鸡毛,细细用符水洗过了,然后将七根鸡毛粘在符箓上,最后将这七张鸡毛令符拿给叶天明道:“叶董事长可将这七张令符分别贴在尊夫人眉心、左右胸口、左右手心和左右脚心,一个小时后尊夫人当会汗出,而后就会叫饿,可以让她喝上小半杯雄黄酒,如此则邪祟可尽退!让她再好好睡上一觉,必还你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

叶天明小心翼翼地接过了令符,称谢道:“叶某听柳老爷子说起过黄道长的事,知道黄道长要在这吴苏城立道观、普度世人,这件事就包在叶某身上了。”

黄老道闻言大笑:“大善!叶董事长若能立此功德,日后当可得我三清祖师保佑,从此财源广进、一世无忧啊......”

叶天明点点头,回身又对许长生道:“许兄弟稍等片刻,为兄忙完你小嫂子的事就会去寻你,应该不会误了干爹的事吧?”

“叶大哥你放心去忙吧,葛老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在您也就是举手之劳;这里风景又好,还有吃有喝的,我还想住上几天才走呢......”

刚才黄老道书写强行退祟令符的时候,许长生一直在旁边仔细观察。黄老道无论是用材、书符、号祝天地都没什么毛病,虽然有些炫技夸张的成分,却是道门真传无疑。

可不知道为什么,许长生总有种隐隐的不安,感觉茹姑娘的‘怪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所以才动了在这里住上几天的心思。

“呵呵,那样也好,就随许兄弟你的心意......”

叶天明面色微微一冷,不觉生出了一丝厌烦来。

这个许长生或许有些真本事,也是干爹的小病友没错,可是为人实在不够仗义。刚才想用他些眉间血就推三阻四的,现在问题解决了,又说要在这里住上几天,这是拿定了主意要蹭吃蹭喝麽?

许长生也不理他开心不开心,厌烦不厌烦,老脸皮厚地问孟猛道:“我说孟大哥,你们这里有当地的名厨没有?不好意思啊,我饿了,想尝尝吴苏名菜。我叶大哥太忙,要不你帮我安排安排?”

孟猛就是头脑再怎么简单,此刻也看出老板对许长生有些不满了,一时有些为难地望着叶天明。

叶天明微微一笑:“孟猛你去安排吧,就请太湖楼的赵师傅过来,今天我要亲自招待柳老爷子和黄道长......哦,还有许兄弟......”

“太好了,多谢叶大哥,今天可得好好尝尝这吴苏名菜。对了,有两道菜可是必须有的,第一就是西湖醋鱼,第二是东坡红烧肉,都是我最爱吃的。”

许长生哈哈笑道:“柳老爷子、黄师兄,走走走,今天是不醉不归,让我好好敬二位几杯!”

第五十八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上)

黄老道果然不是盖的,七张鸡毛令符用下去没到一个小时,茹姑娘便汗出如浆,然后就没口子的叫饿,一口气喝了三碗粥还有些意犹未尽,最后还是叶天明宠着哄着才肯乖乖去洗澡休息。

心肝宝贝病体康复,叶天明顿时心情大好,来到‘不厌厅’的时候,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完全不同了。

不厌厅是这栋苏式园林中的七个饭厅之一,取‘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意思,也是规模最大、风景最好的一个,下临藕池,面迎清风,侧邻着半伸出水面的榭台,上有叶天明请来的越曲演员唱着折子戏,不光唱得好,连扮相都好。

坐在这里边听戏边小酌几杯,当真是人生最美妙的享受。

太湖楼的赵师傅更是有心在叶天明这个江淮首富的面前抖擞卖弄,驾着一叶扁舟来到藕池上,左右手轻轻一抄,就是一尾活蹦乱跳的太湖白鱼被捉上了船来。当场去鳞开膛,前后不过十几分钟就热腾腾地端上了餐桌,那鲜美的味道差点让许长生吞掉了自己的舌头。

“要吃肉,肥中廋!妙啊妙啊!这东坡红烧肉真是太香了,柳老爷子、黄师兄,你们确定不来一块?哦,对不住对不住,是小子的错,一时收不住口,竟然给吃光了......”

许长生下筷如飞,所到之处犹如‘大大的’在扫荡,别说柳中华跟黄老道,就连叶天明都看傻了。一开始还有些鄙夷,渐渐转为惊奇,这小子也太能吃了,看着都增长食欲啊?

孟猛是叶天明最看重的心腹之人,今天又不是什么正式宴会,因此也在座陪客;见到许长生的吃相,心中顿时说不出的欢喜赞叹,这才是宗师该有的饭量,像我辈武道中人不成吃货怎得神功?我也要努力啊!

叶天明忽然发现今天竟是自己十几年来吃得最开心的一次。

自从成为亿万富翁、十亿富豪、百亿身家的超级土豪后,天下什么好吃的东西没吃过?渐渐吃什么都没胃口,竟然失去了这‘饮、食、男、女、’中位列第一第二的人生大欲~望、大享受。今天却什么感觉都找回来了,就像是少年时吃到加肉的盒饭一样开心。

深深看了许长生几眼,叶天明放声大笑:“许兄弟好食量,就冲这一点,为兄我敬你一杯。”

许长生苦着脸道:“叶大哥是说我是饭桶麽?”

叶天明差点当场喷了,心说你倒是个明白人。

“嘿嘿,是不是饭桶,日后自知。”

许长生嘿嘿一笑,干了这杯酒。从一开席叶天明这个主人就光顾着敬柳老爷子跟黄老道了,他得找补回来。

黄老道刚才看中了最后一块雪花蟹斗,想要伸筷子去夹,却没想到许长生比他还快,半路上就给截胡了。正在郁闷着,这会儿见饭桶也成优点、这小子靠能吃居然也让叶天明夸奖敬酒,心中越想越委屈,忍不住就想编排许长生几句。

“许师弟这样胡吃海塞可是不好,你我都是道门中人,难道就没听说过‘食气者寿’的道理麽?过于贪恋人间烟火之物可是对修行不利啊......”

他出手见功,在叶天明心目中已经是活神仙一样的存在,提点年轻人几句自然是够资格的。

“呵呵,师兄说得是啊。不过那是师兄这种高人的成就,日后师兄登临高处,每天都有西北风可喝,是为大陆神仙也......小弟还年轻,目前还在打熬筋骨阶段,不吃我饿啊,要不您少吃几口,让着小弟我些?”

说完伸筷子去夹放在老道面前的母油船鸭,目标就是鸭子腿,老道这次反应倒快,出手快若闪电般将鸭腿夹走了,吹胡子瞪眼地道:“老道我也不是天天食气,偶尔也是要吃条鸭子腿的!”

许长生望着他哈哈大笑,连带着柳老爷子跟叶天明也都乐了,这顿饭吃得古里古怪,最后竟是宾主尽欢。

***

黄老道没急着走,一来是叶天明担心茹姑娘的‘病情’会有反复,有心留他多住几日,二来他在这里住得也是颇为享受,茅山道也不容易,上清分支,最尚苦修,老道算是茅山道士里混得风生水起的了,可那又怎么样?超级富豪的生活他也没享受过,也一样会心存向往。

许长生就住在黄老道的隔壁,吃完晚饭就见他在月下舞剑,虽然不是什么正经的剑术,却也播动声~色、飘飘然如仙临尘,心中竟忽然有了些想法。

道门中人比黄老道能耐大的肯定有,但是像他这样善于结交上流、自身卖相又好的却不多见。这也是个人才啊,祥云观就缺这样的人才......不过随即失笑,等颜玄机那妞儿上任之后,祥云观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自己是不是想多了?

又看了会儿,老道收剑进屋,刚刚哄着小媳妇睡去的叶天明到了。

叶天明比许长生猜想的更能接受‘新生事物’。或许也是黄老道展现神奇手段后,让他开始从‘子不语怪力乱神’的坚定拥护者,逐渐变成了玄门迷弟的关系,当听到干爹为躲避雷劫暂时寄身冷库之中、并且要他代为安置住处后,虽有短暂的惊奇,却没像以往那样质疑干爹又做疯事了。

得知干爹原来如此牛~逼后,叶天明再回顾自己半生经历,才发现有诸多神奇之处。

他起身不过是个被父母抛弃的孤儿,又有先天疾病,原本是个垂垂待死的人,可是被干爹收养后,每天给他些苦汤苦药吃,几年下来居然就变得比同龄人还要健康了。

后来开始创业,生意一步步做大,每次更换办公场所时干爹总是要去看上几眼,有时不说什么,有时就会挑剔些毛病,非要逼迫他更换办公地点,他当时还在暗暗责怪干爹多事。

可说来也怪,别人做生意总有许多坎坷艰难,到了他这里却每每都能转危机为良机,一路顺风顺水,不过短短十几年的时间,就已经挤身华夏前二十名超级富豪之内!

想起许长生那句话:“叶大哥啊,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听你的话说,你的命运不好,生意能做到今天这样的规模,难道和你更换的那些办公场所就没有关系麽?”

叶天明霍然惊醒,自己就是个榆木疙瘩啊!身旁就有干爹这样的高人,却把区区一个黄老道当成活神仙,惭愧不惭愧?再看许长生,这个年轻轻轻却能与干爹这种高人结交的人,难道当真只是个爱蹭吃蹭喝的饭桶麽?

从这一刻起,叶天明才开始真正重视起许长生,叫着‘许兄弟’的时候也不似先前那般勉强了。

见叶天明想明白了,许长生也收起了嬉笑神态,郑而重之地道:“叶大哥,兄弟我白天只是开了个玩笑。你这里虽然好,我也未必真要留下来蹭吃蹭喝......不瞒你说,我是有些担心。”

叶天明是多么聪明的人,闻言立即道:“许兄弟担心什么,难道是有关萍儿麽?”

“正是。”

许长生微微点头:“黄师兄并非是江湖骗子,所用手段也是道门真传,而且目前看来也确实有效,原本我是不该多说什么的......可是我却总感觉哪里不对,似乎小嫂子的事情没有表面上看来这么简单啊。”

叶天明目光一紧:“难道还会有什么变故麽,不可能啊?萍儿现在的状况非常好,应该已经完全恢复了健康。”

“如果是这样当然最好,不过小嫂子是否真的渡过了危机,还要再观察两个晚上......”

许长生站起身走到窗前,背负双手望向夜色笼罩下的藕塘:“如果有变故,也就是在这两个晚上了。如果一切无恙,那就是我看错了,证明黄师兄已经根除了那个纠缠小嫂子的邪祟......”

第五十九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中)

远未到破晓时分呢,养在这栋园林深处的几只大公鸡就提前吊起了嗓子,‘哦哦哦’的尖利叫声刺破黎明的平静,让还在梦乡中的人们纷纷睁开双眼骂娘。

这几只公鸡是同日间被取了鸡冠血的那只一起送来的,江淮首富要老公鸡谁敢只买一只?负责采买的人一口气就买了五只来,剩下的用不上,就暂时养在家里准备给茹姑娘补身子。谁想到这几只竟然不安分,天还没亮就开始吊嗓子呢?

正盘膝打座运转肾水生炉火的黄老道猛地睁开双眼,心中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虽然不是什么得道真人,几十年的功夫也只是将十二正经打通了大半,奇经八脉未显,可要说到静坐入内的功夫也未必比许长生这种修道初哥差了多少,寻常用功时雷打都不动的,今天怎么会被几只鸡吵醒了?

这几只大公鸡有点邪门啊?白日间最强壮的那只被他抓了取鸡冠血、离笼的时候众鸡悲鸣,可也没闹出这么大的声响啊?黄老道猛地站起身子,快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只见天色仍是漆黑如墨,一丝光亮也无,取符水擦了眼睛,却也没看到有什么异常之处,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是老道我太过患得患失,疑心招暗鬼了麽?

他这次下山来第一个拜访的就是柳中华,没别的,就是想要借助柳老神医的人脉四处讨个善缘,好在吴苏这种贵地开山门广纳香火,也是他运气好,刚好赶上了叶天明的外宅出事,一出手就见神效,眼看再捱过两天平安无事,他可就是叶天明的大恩人,到时吴苏的名山胜景还不是任凭他来调选、想在哪里建道观就在哪里建?

这两日虽说吃得好喝得好,被叶天明当成活神仙一样供着,老道心里还是直打鼓;自己有多大能耐自己清楚啊......奇经八脉一天不通便一天没有法力,连个道家的人仙都算不上,所用符箓之效还是如普通茅山弟子一般,都是靠得上师遗泽,根本不是自身的力量。

日间承蒙上师庇佑,七枚鸡毛令符居然真的有效,老道表面一派高人风范不动声色,其实私心里早就谢天谢地谢上师谢祖宗了,架子端得越高大,老道心里就越虚,几只大公鸡一闹腾都能让他浮想联翩。

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半天,听见那几只鸡安生了,老道才出了口长气,却也没了修炼的心思,干脆提了大宝剑走出房间,开始在藕池畔闹腾。

许长生也被吵醒了,听到几只鸡亡命般的鸣叫,也是一愣,心中似有触动。

准备出门查看的时候,黄老道已经在藕塘边舞动大宝剑了,许长生微微点头,老道的能为虽然一般般,却毕竟是几十年修炼的道门弟子,果然也有了感应啊?

他也没惊动老道,打开半扇窗户,脚尖一点地用了招儿时老爹传他的‘巧燕倒翻云’,这招在现实武道中其实就是一式灵动的身法,并不像武侠小说中写得那样可以离地腾起变成钻天猴儿,可许长生这一发力,身体顿时离地而起,轻轻松松地从窗户钻了出去,空中身子一拧、内气流动,竟然再发新力,‘嗖’一声就上了房顶。

好在这只是待客的厢房,也就是三米来高,不是高达三丈三的主厅,否则这一下就能秒杀无数武侠小说中的绝顶高手。

此时夜色深沉也不担心被人看到,许长生起起落落,越过藕池到了这栋园林中的最高处,一座用土石假山堆成的‘望忧峰’上,打开了道窍俯瞰整个园子,在别人眼中还是伸手不见五指的世界,在他眼中却是一片光明、纤毫毕现。

什么水榭长廊、曲栏观亭、左右厢房、藕池竹林、前进后进从人到鸡,许长生地毯式搜索了过去,几次下来都没见到什么异常的东西。

本以为自己像黄老道一样都有些神经过敏了,忽然感觉左脚内侧猛然涌现一股暖流,泼喇喇如一元初来,春意萌发,十二正经中的内气就好像群蜂归巢一般涌入其中,而后一路披荆斩棘,过阳交穴后开始沿下肢外侧后缘上行,经躯干部后外侧,从腋后上肩,经颈部、耳后,前行到额部,绕左耳耳轮半周之后,分布于头侧及项后,最后竟与督脉会合。

许长生的十二正经早就内气蓬勃待发,开始溢动奇经八脉,可是却没有真正开通一条,刚才他全力运转道窍,竟然激动内气瞬间冲破了这阻碍已久的阳维脉!

这条奇经一通,就像那日刚刚打开道窍时一般,立刻有一股股清凉之气从四面八方冲入其中,正是久违了的天地灵气!

阳维一通,再经过天地灵气洗涤,法力自然显现,许长生心思转动,左耳就跟着剧烈抖动了几下,缓缓旋转半周然后才又复位,耳朵里面轰的一声,各种声音纷至沓来,风过池塘就好像是七级飓风、两只蚂蚁打架就像是泰森和霍利菲尔德在重拳对轰、远处房间里不知道有谁放了个早屁,就像是开山取石的火药在炸响......

如果只是听力提升,许长生估计现在就得回茶棚精神病院,这谁受得了啊?可既然是法力所为,那就叫‘万般诸法、随变一心’,心中想着要屏蔽什么声音,什么声音就立即消失,当下第一个就是屏蔽了那个不知廉耻掀被放早屁的家伙......听那屁声如此雄壮洪沛,估计八成是孟猛这厮。

许长生将诸般杂声完全屏蔽后,便‘一心专想锦绣塌、心中只存小嫂子’,鼓动法力,向茹姑娘的香闺听了过去。

在决定这么做之前其实许长生还是挺矛盾的,这位小嫂子茹姑娘美则美矣,可谁又能保证美女就不会咬牙打嗝放屁了?万一被自己听到些不该听到的响动,这可有点尴尬啊?

算了,想这么多做什么?吃他娘喝他娘只怪张开耳朵听他娘,反正又没人能知道......做人就不能太磨叽。

“嗯?”

刚把耳力伸展到茹姑娘的房中,许长生就是一愣。

大清早乌漆麻黑的,茹姑娘的房中还真是有人在说话,而且还是个男子的声音?

只听这人柔柔婉婉地道:“茹妹妹,鹅来迟了,鹅来迟了......”

这念白,特像是越曲中的红楼啊?跟茶棚精神病院的戏疯子有一拼了。

第六十章 那一场风花雪月的事 (下)

道窍本为天地之桥,能通虚空胜境,百转千妙,真如所在。

许长生开的这个道窍,其实是老疯子葛无忧用法力催化,虽然位置不错,也有种种神妙,但绝对不是那个最为神秘的先天之路,而是落入了后天神通一类。虽然也能帮助修炼,可称‘小道窍’,说到神奇通幽之处却差得远了。

比如神话传说中的二郎神所开的神目、钟馗得天地之赐所开的察幽视鬼之目,都是这一类的神通,但是又因为个人修为境界不同,威力也有高低大小的分别。

许长生先前没有真正溢动奇经八脉,体内没有一丝法力,完全是靠这后天神目本身的威力,有些‘东西’看不到也是有的。现如今听到了房间内有人怪里怪气地说话,心疑之下运转法力用心查看,那个‘东西’顿时无所遁形。

只见在黑幽幽的香闺中,此刻正有一个模糊的人影站立在床前,隐隐约约像是个古代人的打扮?

许长生运转法力,仔细观看,人影渐渐清晰可见,竟然是个古代书生的模样,一袭蓝色深衣,天青色的头巾,腰悬青玉珮,脚踩一双麻鞋,齿白唇红、风流倜傥!

这东西叫了一声后,就见原本熟睡的茹姑娘身子一抽抽,忽然睁开了双眼,惊喜万分地望着古代书生道:“你来啦?”

“好家伙,这还是老相识了啊?”

许长生暗叹一声,可怜叶天明这堂堂的江淮首富把这位茹姑娘整天心肝宝贝儿似的宠着,原来脑袋上早就绿油油了,偏偏这还不是隔壁老王,多半是隔壁的老鬼......

许长生虽然第一次见这种东西,但凭多年耳濡目染所得经验阅历就能肯定,这个鬼祟绝对是个老梆子!

普通的鬼祟是指过了头七没入轮回且没有在人间消散的后天识神,佛家叫做中阴身。

这种鬼祟其实还嫩得很,别说见阳光了,就是稍稍来阵大风都能给吹得魂飞魄散,而且还没有各种变化能力,不光没本事害人,遇到身强体健有三把人火洪洪燃烧的,它还要四处躲避;如果有身衣服穿,那也是家人烧给它的,给什么就穿什么,想要量身定做追赶潮流简直就是做梦。

可若是捱过了七七四十九天,或者奇遇纯阴之气,阴身就开始渐渐凝聚,九九八十一天后,甚至能够开始淬炼玄阴之体,就渐渐有了法力。若是修行多年的老鬼就开始不惧怕人火了,而且开始要取阳补阴祭炼阴神。

像眼前这只可就不得了,不光能够迷惑生人,居然还弄出了气氛情调、把乱人性情偷人阳气硬生生演成了一出琼瑶浪漫剧,这必是个积年的老鬼啊?

鬼不鬼,看鬼衣,凶不凶,看眉眼!

luo身的鬼祟其实并不可怕,来个猛男叫上一嗓子就能吓得它屁滚尿流;可若是有了衣服、而且衣服还十分的精致、甚至都开始注重细节的,这就可怕了,多半是有了法术变化的本事,幻化出来的行头!

如果是面目模糊或者臊眉搭眼血滋忽拉的鬼祟也不可怕,人爱美鬼也一样啊?要是有能力无论男鬼女鬼都得捯饬捯饬自己的这张脸,所以丑鬼多半是没能为的。可要是像眼前这个老鬼完全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模样、好像是柳毅在世宁采臣重生,这就太可怕了,说明此鬼祟法术高强,已经开始滥用在自己的脸蛋儿上了......

“这个鬼祟太不简单了,看他那身打扮,如果不是个机灵鬼故意扮成古代书生的样子撩~妹,多半就是个上百年修炼的积年老鬼!老许我是抓还是不抓?”

许长生可不是没见识的热血小道士,见到个鬼祟就往上冲。山人一生唯谨慎,做任何事都得谋定后动才是百年大计呢,没把握就涉险可不是老许的风格。

茹姑娘是个人见人爱的大美女这没错,叶天明也对他不薄,可这些都不是让许长生没有丝毫把握就冲上去拼命的理由;用廋杨的话说,这家伙贼精贼精的,想让他吃亏可太难了。

要不要提点提点黄老道,让他来打个头阵呢?

许长生心思转动,想了半天还是摇头;倒不是心疼黄老道,实在是奇经八脉才通了一脉,以他如今的法力还真没什么好办法能让黄老道也看到这个书生老鬼。

就这么稍稍犹豫的当口儿,也不知道茹姑娘跟那老鬼说了什么体己的情话儿,忽然粉脸儿一红,‘嘤咛’一声,直直扑进了书生老鬼的怀中,那老鬼轻轻笑了笑,就把茹姑娘推~倒在了床上......

“哎,罢了罢了,怎么说叶天明也是叫了我几声许兄弟,不看僧面看佛面,不讲鱼情讲水情,就冲着老疯子的面子,我不管这事好像也太说不过去了。叶天明啊叶天明,你可欠了我一个天大的人情!”

许长生一跺脚,正要飞身而下去会一会这个老鬼,忽听‘啊哦哦’一阵鸡叫声,这次可不是园子里的这几只老公鸡了,是附近所有的公鸡同时开腔......

这一次天是真的要亮了。

东方破晓,晨光初现,阳罡之气骤增。天只要一亮,除非是修炼千年的鬼王阴主,否则任凭你什么积年老鬼也得立即退却,书生老鬼自然也不例外,满心不甘地又亲了茹姑娘一口,柔声道:“茹妹妹,亲哥哥先去则个,待明晚此时再来会你......”

茹姑娘星眸半闭半睁,也不知是清醒着还是糊涂着回道:“亲哥哥若不来,茹妹妹便再不理你了。”

书生老鬼哈哈一笑,吟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隔墙花影动,必是玉人来!茹妹妹且安心,亲哥哥定不做负你的张生......”

说完便无风消散,茹姑娘猛地一闭眼,直直倒回了床上。

许长生看得目瞪口呆,你奶奶的,这老鬼撩妹还撩出了新高度,都唱上西厢记了?好好好,就冲你这副自命风~流的倒霉模样儿,老许我这回还就做定了棒打鸳鸯的老夫人!

也难怪老许会发怒,这也太急人了......

第六十一章 黄沙阵

黄老道舞了一早上的大子午剑法,从内到外出了一身汗,才感觉心中稍稍安定,已经有园子里的帮佣送来了热鸡汤和葱油饼,热呼呼的吃了下去,顿时精力尽复。

想起自己先前心惊肉跳的模样,不禁暗暗失笑,怎么几十年的修行却被几只鸡给弄得心烦意乱了?还不如隔壁那小子能沉得住气呢。

书生老鬼遁走后许长生就悄悄回了房间,如今他已是身轻如燕,从老道身边跃过时黄老道都没有半点发觉,如今也刚刚吃过了早饭,洗漱完毕,正溜溜达达地从门里出来,对着藕池伸了个懒腰,笑道:“黄道兄起得早啊......”

黄老道看了看他,微微叹道:“许师弟,我辈修道之人虽然不比武家要冬练三九、夏练三伏,可这晨起的功课却是万万不可荒废的,睡懒觉可不是个好习惯啊。”

“哎,师兄说得是,我这不是年轻吗,年轻人贪睡。”

“这就是借口。”

黄老道连连摇头,可叹可惜地道:“谁人没有年轻过?想当年师兄我刚入山门的时候,卯时不到就得起身,做完早课后还要到师前聆听他老人家的教诲。师兄有如今这番修为,那都是年轻时打下的基础啊......许师弟,师兄看你是个可造之才,这才用心提点你呢。”

许长生连连点头:“多谢师兄,师兄教诲的可太对了。”

心说这老道也是个人精,虽说昨天自己没帮上什么忙、眉间血也不肯出,叶天明却还是一口一个‘许兄弟’的叫着,老道这必是摸不准自己的来历,才会一昧的用心交好。

这老道说是出家人,却是个人情练达的行家、而且也是有些真能为的,这次是运气不好遇到了书生老鬼,否则这一个‘陆地活神仙’的名号就算是坐定了;日后再被叶天明一宣扬,那就是上流社会的座上娇客啊,许长生真是为老道暗暗惋惜。

果然他话音未落,就见孟猛从远处急匆匆跑过来,人没到大嗓门先到了:“黄道长、黄道长,你的法子不灵了,出大事了!啊......许师傅你也在啊?”

黄老道板着脸道:“孟先生,你想清楚了再说,贫道乃是茅山真传,有祖师爷庇佑,我的法门怎会不灵?”

“小......不是,茹姑娘的病又犯了,一大早就昏睡不醒,帮佣的张妈叫了许久也叫不醒她!叶董事长已经到了,让我来请道长去看看呢。”

“怎麽会是这样!”

黄老道急得一跺脚,就知道事情要糟。

他是茅山正法,别看画那几张符令似乎轻而易举,其实那是他受箓之后,得本门祖师庇佑的法符,用来逼退区区鬼祟几乎就是杀鸡用上牛刀了。

如今法符失效,如果不是茹姑娘另有病况,那就是遇到了十分强大的鬼祟。

老道心里还真是有些发虚,自己这是什么命啊?眼看着就要成为叶家的恩公老神仙,吴苏城立观就在眼前了,居然横生波折;这次若是自己撑不过去,不光得不到好处,还会名声扫地,灰溜溜回山上去,到时有何面目见那帮师兄弟?

“快走!”老道都急疯了,转身就要赶去茹姑娘的香闺,还是许长生提醒了他:“师兄,您的大宝剑和小葫芦都不带了?”

“什么大保......啊,对对对大宝剑!幸亏师弟你提醒......对了孟先生,你现在立刻马上去给我弄些黄沙来,要最好的河沙、细细筛过的、不能有半点杂质在里面,越快越好,弄到了就送小夫人房间来。”

“黄沙?道长是要在这里盖房子麽?”

“你才盖房子呢,贫道我又不是泥瓦匠......”

老道都快被孟猛给气疯了,叶天明这都是找得什么人啊?一跺脚转身就走,现在最紧要的就是先把叶天明给稳住,如果能拖上几天,他就能从句曲山请帮手过来。

不过请那些师兄师弟来真的有用麽?自恩师仙去,北茅句曲是一天不如一天,自己就算是师兄弟中修为最高之人,真是越想越是心烦,老道都快愁死了。

“师兄,等等小弟。”

老道急成这样,许长生这种心硬如铁的老狐狸都看得有些不落忍,本想将书生老鬼的事对老道言明,也好让他早做准备,却没想到老道还有后手。

道家一般行法是万万用不到黄沙的,一旦准备使用那就是要憋大招。许长生早年在江湖游荡时曾听‘高人’谈起过茅山派的看家手段十绝阵法,其中有一阵就叫做‘黄沙阵’,有种种神奇莫测的威力,专能降鬼拿妖。

十绝阵原本是茅真君所创,到了后世有个叫许仲琳的家伙拿来写进书里面,还把黄沙阵改了个名字叫成红砂阵,因为这本书流传极广,所以就连普通人也听过阵名。

许长生与老道赶到茹姑娘香闺的时候,叶天明早已到了,正皱眉望着床上还在昏睡不醒的佳人。见到黄老道,叶天明沉声道:“老神仙,昨天萍儿已经恢复健康了,可这才过了一夜便又复发,不知是什么原因?”

虽然仍是十分的客气,话中却已经透出了一丝不悦来。

“今早贫道就听到几只公鸡叫得凶,如今看来,多半是那个鬼祟去而复返......叶董事长先不要着急,让贫道先看看小夫人。”

叶天明微微点头:“也好,就有劳道长了。”

黄老道用符水划过茹姑娘眉间,面色就是一变,冷笑道:“果然如此!好一个大胆的鬼祟,贫道念你修行不易,昨日才不曾痛下杀手,你却不知好歹,也罢!既如此就休怪贫道心狠了!”

许长生听得直想笑,心说您就别在我叶大哥面前卖弄了,说得好像自己是大慈大悲的观世音一样。您这会儿怕是比谁都心虚吧?难道会看不出这只鬼祟完全不怕你的退祟令符,必是个积年的老鬼?

“黄道长是说昨天那鬼祟又回来了?”

叶天明面色一紧,他虽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却毕竟只是个肉体凡胎,如何能够不惧鬼神?自己心爱的人被鬼祟缠上,自然更为紧张。

“叶董事长放心,区区一只蠢鬼罢了,既然它不知进退,贫道就干脆除了它,闹上一个断根......”

黄老道正说着,就听孟猛的声音道:“都轻着点儿,把黄沙抬进去,黄道长,是放在屋子里麽?”

“董事长莫怪,这只鬼如此胆大,怕是个有些能为的,贫道要将他彻底消灭,还要布置这个‘黄沙阵’......孟先生,让你的人把黄沙铺在地面上,除了茹姑娘床前一尺之地,其余地方都要铺满了,而且要平、要均匀。

孟猛找得都是熟练工人,没过片刻时间就按照黄老道的要求将黄沙铺好了。

黄老道看了看叶天明和许长生,微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走到茹姑娘床前的那一尺空地上,抽出大宝剑,扬手抛出几张黄符纸,喝了一声‘疾’,几张符纸顿时化成几道火光,被他轻轻一剑穿在了剑身上。

老道舞动宝剑,脚下踏出诡异的步伐,口中念念有词道:“祖师在上,今有后学弟子遭遇顽鬼,尚请祖师借法,助我成阵!黄沙一起三界动、黄沙一起百万兵、黄沙一起山河怒、黄沙一起妖魔清,天地无极、乾坤借法,疾!”

随着老道这一声喝令,铺在地上的黄沙竟然缓缓浮起,最后离地居然有一米多高,叶天明和许长生等就如置身在沙海之中,触目所及,尽是滚滚黄沙!

第六十二章 准备拼命的黄老道

黄老道是真拼了。

摘去道冠散了发髻,去了云鞋脱了白袜,披发跣足、脚踏天罡,口中念念有词,忽然喷出几口舌尖血,没入滚滚黄沙中。道一声祖师,尚祈佑我哦,喝一声鬼祟,寻死无量啊.......虽然有些荒腔走板,好在嗓门儿够亮,让叶天明听得双眼一亮。

许长生一拍大腿,叫了声好,跟着唱道:“叫一声佛祖,回头无岸......”

老道忍不住瞪他一眼,叱道:“阵成!”不能再显摆了,有许长生这小子在,自己是每逢装~逼必不爽,总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难受感觉。

叶天明眼睁睁看着那些浮到半空的黄沙一粒粒落地,仍旧如原先那般平整均匀、沙面光滑如镜,就好像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一般。

江淮首富也没见过这样的神奇手段啊,忍不住连连鼓掌:“道长真是好手段!”

许长生嘿嘿一笑:“叶大哥你先别忙着夸他,刚才那什么黄沙浮起又落下,应该只是这阵法产生的幻像。这里的黄沙恐怕足足有几吨重,要是真的浮起来,那黄道兄就是法力高强的真人了,还用请您帮忙出资建道观麽?”

叶天明愣道:“幻像?那也很神奇了......道长这阵法可能消灭鬼祟麽?”

黄老道看了一眼许长生,老脸微微有些泛红:“叶董事长放心,此阵乃是我茅山真传,若是有张三丰、王重阳这些得道真人主持,威力可抵百万兵!贫道微末道行,确是只能催动这阵法中的幻像,可是用来对付区区一只鬼祟却是足够了。”

叶天明大喜:“这样就好,黄道长可能算出那鬼祟几时来麽?”

“如无意外,就在今晚子时过后。彼时阳气消退、玄阴之气大生,正是这等鬼祟出行之时。”

老道摸摸胡子,一派仙人风骨:“叶董事长放心,贫道这次绝不会再留手,莫说区区鬼祟,就真是修行千年的鬼王来了,贫道豁出这毕生的道行不要,也定要与他拼个两败俱伤。”

这黄老道啊......

许长生听得直想捂脸。心说你这法螺吹得也太响了些罢?千年的鬼王最少也得有千年没出过世了,那都是神话传说中的存在,别说你,张三丰都未必见过,你也敢说拼个两败俱伤?

“好,届时叶某也要来旁观,见识下黄道长的神通道术。”

像叶天明这样的超级富豪,总会有着‘马爸爸般不可言说的大师情结’。以前叶天明从不信这些神神鬼鬼,自从那晚与许长生倾谈,得知干爹和这位许兄弟都不是普通人,对这些玄门高人的兴趣就越来越浓了。

像他这种掌握着无数人命运的人却偏偏最难掌握自己的命运,比如长生......可是长生谈何容易,当年那位统一六国的千古一帝身旁不是也有个徐福麽,最后还不是化为黄土一杯?可见这身旁的高人是越多越好,多多益善。

他要旁观黄老道抓鬼,好奇是一方面,关心小媳妇儿是一方面,要亲眼验证老道的实力也是原因之一。

“这个......怕是不妥吧?”

黄老道听得肝儿一颤,别看他刚才说得轻描淡写,其实心里比谁都虚,黄沙阵厉害是厉害,可是在他手中只怕连百分千分之一的威力都无法发挥出来。

若纠缠茹姑娘的真是只积年老鬼,这阵法恐怕也只能困住对方一时,要拿下对方非得手段尽出不可。

所谓‘丑功夫俊把式’,那些真正管用的手段多半逼~格不高,甚至有些搬不上台面,可比不得刚才踏罡成阵、演说幻像时风采翩翩、恍然真仙临凡。这要是被叶天明看到了还不得因此看轻了他,误了复兴茅山道的大事麽?

想来想去,黄老道只得虚张声势:“叶董事长,万万不可啊!此鬼祟多半猛恶,就是贫道要抓它怕也要费上许多手段,董事长是千金之躯,万万不可轻易涉险。”

“呵呵,道长言过了,不过就是一只鬼祟而已,有道长这样的活神仙在,难道还怕它伤到叶某不成?许兄弟,你说是不是啊?”

许长生重重点头道:“正是如此,黄道兄,我看你就答应了叶大哥罢,否则叶大哥还以为你是没把握捉住这只鬼祟呢。”

“哼,区区一只小鬼而已,贫道我说抓就抓,自然是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

黄老道挺了挺胸膛道:“也罢,董事长尽可旁观老道的手段!不过只能站在这黄沙范围之外,万万不可踩上去。”

叶天明奇道:“这又是为何?”

“贫道在这黄沙阵中设了‘遮鬼法’,任凭那鬼祟有多麽厉害,也无法在入阵前发现地上的黄沙,董事长若是踩上去留下了脚印,那就会令鬼祟警觉了......”

老道边说边附下身来,轻轻一指点在茹姑娘的睡穴上:“就让小夫人多睡几个时辰吧,否则万一她醒过来见到这遍地黄沙,难免会惊动那鬼祟......”

老道还不知道茹姑娘这个‘受害人’跟鬼祟根本就是老相好,昨晚还送了一顶人鬼协手缝制的绿~帽子给叶天明戴,只是担心她突然醒来道破了地上有黄沙的秘密。

“一切都依黄道长,叶某就拭目以待了。”

叶天明看了眼一直站在自己身旁没怎么开口的许长生,笑道:“许兄弟,晚上你也来麽?”

“必须的。”

许长生嘿嘿一笑。叶天明既然亲自涉险,他当然要陪同保护了,否则万一叶天明有个意外,还真没办法向老疯子交代。

***

这个夜晚月光如水,偶尔被云朵遮住,就在藕塘水面上投下来一幅幅生动灵变的写意画,倒是极美极美的。

可是再怎么美丽的夜晚如果扯上了鬼怪这一类的东西,立即就会美感全消,让人毛骨悚然。

此时叶天明还真是有些后悔。毕竟这是见鬼啊,他的权势、地位、财富统统不管用了,万一这再是只恶鬼......万一黄老道降它不住......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放心吧叶大哥,黄道兄是有真本事的,说不定真能抓住这只鬼祟。而且你要相信兄弟我,咱们躲在此处,别说是一两只鬼祟,就是来上个百八十只也休想找得到咱们。你只要记住,待会儿一用动静便立即摒住呼吸,等鬼祟陷入阵中后,就可以放心前去观阵了。”

许长生和叶天明此时就躲在茹姑娘闺房的墙角处,身前挡着个用单面透视镜做成的L型屏风。镜子在玄学中叫‘照妖镜’,也叫‘照鬼镜’,天生就让鬼祟反感,那怕是积年的老鬼也没兴趣盯着镜子看。

最妙的是这屏风原本就在,只是被换成了单面透视镜子,让许长生和叶天明可以从内向外观察,又不会引起鬼祟的怀疑;其实这老鬼恋奸~情热,每次来也匆匆,去也冲冲的,哪里会仔细观察这镜子是不是被换成了透视的?

叶天明正要点头说自己不怕,就见门外人影晃动,却是黄老道来了。

俩人一打量黄老道都愣了。许长生还好,比这更古怪的打扮他都见过,叶天明却差点没当场喷出来,他是真没想到黄老道会是这身打扮。

这......这还是自己眼中那位活神仙麽?这也太low了吧!

第六十 三章 十步杀一人 千里不留行

黄老道的打扮其实不能用low来形容,应该用猥琐才更为准确。

昨日间穿着的那袭上等丝质道袍已经换成了普通的蓝布道袍,估计是老道准备要拼命,舍不得那件喝茶的行头。

这还算可以理解,可那贴满了前胸后背的灵符就有些扎眼了。那些什么驱邪符、护身符、五行镇妖符、遮鬼符也还算靠谱,可那净身符和祈福用的符箓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尤其是脑门上还贴了张特大的护灵符,知道的是要防备鬼祟乱人神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林大叔镇压的千年僵尸呢。

另外您手里提着两只老公鸡算是怎么回事儿?鸡嘴巴还被红绳给扎住了,使得两只鸡非常不忿,扑棱着翅膀表示抗议。

老道抓鸡倒是行家,两只手紧紧掐住了翅根,任凭两只鸡如何扑腾,始终飞不出他的五指山中,同时还能在右手拇指上牢牢扣住一大塑料袋冒着腥气的红色液体。连叶天明这种外行都看出来了,这必是传说中驱邪挡煞的第一大利器黑狗血!

叶天明微微一叹,心中对黄老道多少有些失望。电影电视里的那些高人降妖除魔时不是用掌心雷就是飞剑化虹,那是何等的高大上?用老公鸡跟黑狗血怎么看怎么感觉低级啊。

尤其看老道探头探脑小心翼翼的模样,叶天明就更为失望了,不是早就算准了那鬼祟是零点以后才会来的麽?这还有半个小时呢,你紧张什么?

仿佛是看出了叶天明心中所想,许长生小声解释道:“叶大哥你也不用失望,老公鸡黑狗血对妖鬼都是最有效的东西,黄道兄用这些东西也不算错;而且这恐怕是只厉害的老鬼,未必就像普通鬼祟般过了子时才来,为恐意外,黄道兄小心些也是对的。”

他的话音未落,就见黄老道身子轻轻跃起,竟然凌空跨过足有三四米宽的黄沙,落在了床前空处,叶天明不禁双眼一亮:“好功夫......”却见许长生在唇前竖起一根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心中就是一惊,忙屏住了呼吸,有些紧张地向外望去。

“嗖嗖嗖”。

八月末暑热未消,就算是子时附近也万万不会生出寒风来,而且这股子寒风来得实在突兀,一忽儿就钻进了房间内,与原本的温热空气相遇,立即就带起了阵小小的旋风。

叶天明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生怕旋风带动黄沙,被这鬼祟看出破绽,却见那一粒粒黄沙就仿佛被牢牢粘在了地上一般,竟是八风不动,心中顿时对黄老道又有了几分赞赏。

这阵小旋风消失后,就有一股子阴寒透骨之气由外向内缓缓靠近,明明是温热的夏夜,叶天明却硬是被冻得瑟瑟发抖,牙齿都要打战了。正有些禁受不住,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一道暖流涌入自己体内,顿时寒意尽去。

转头看去,见许长生正对自己眨眼微笑,叶天明顿时心中大定。刚才那多半就是孟猛说的内力罢?这样的手段好像只有武侠小说中才会存在,这位许兄弟可没白认,果然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寒气侵人衣,夜静却无声,这种感觉实在是说不出的恐怖,别说是叶天明这个普通人,就连黄老道也紧张无比;这只老鬼刚一走进房间,便有玄阴之气刺体,可见修为深厚,自己虽然借阵法威力用上了‘遮鬼眼’的手段,可天知道会不会失灵?祖师保佑啊,千万不要让鬼祟看到我,让弟子黄宏远顺利收服此鬼,复兴我茅山道!

‘波......’一道几不可察的微弱声响,黄沙上忽然多出了一个脚印、接着是两个、三个......目标正是床上的茹姑娘。

“阵起!”

见鬼祟入阵,黄老道心中大喜,轻轻一跺脚,将黄沙阵全面发动,顿时只见满屋黄沙滚滚、如陷瀚海之中:“尘归尘、土归土,人鬼相隔万里路,孽畜,你惑人性情、盗取阳气,早已违反天道,若肯束手就擒,贫道或可留你一息,否则转瞬之间就让你灰飞烟灭,后悔莫及!”

老道口中说着,手上更是不停,抖手就将两只老公鸡扔进阵中;公鸡是至阳至刚的东西,老公鸡更是这类鬼祟的天敌,一入沙阵,两只公鸡的毛都炸了,咯咯咯疯狂叫着,奋力向某个位置啄去!

老道也不管这两只老公鸡的战况如何,抓起盛了黑狗血的塑料袋,快速从身上取下一道驱邪符贴在上面,然后连符带着一大袋子黑狗血狠狠抛向两只老公鸡攻击的位置。

凭两只老公鸡就想对付这样的老鬼?老道自己都不信。这两只老公鸡的任务就是凭天生感应找到老鬼,好让黑狗血建功,趁着这老鬼被黄沙阵所迷,只要黑狗血浇上了,就算不能对它造成什么伤害也能让它当场现形!

果然就听黄沙阵内一声厉喝:“臭道士,你敢坏本秀士的好事?你找死!”

等等......老道有点儿懵,这老鬼自称什么秀士?百年之内的鬼祟有这样自称的麽?而且口齿清晰,绝非小鬼那般只能发出啾啾鬼声。

事情大条了,这恐怕不是一般二般的老鬼,怕是最少都有两三百年的修行啊!

果然那两只老公鸡还没啄出一口,就凭空爆成了两团血肉,好在黄沙阵还是有些困敌之效,那老鬼刚弄死了两只公鸡,又被阵法稍稍拌住了手脚,这一袋子黑狗血却是没能完全避开,随着一阵鬼啸之声,现出了真形。

蓝色深衣、白袜云履、颜如冠玉、温文尔雅似风流君子......

看清了这老鬼的样子后,老道顿时面色剧变,高声叫道:“不好!这是积年的凶鬼,法力高强,贫道万难降服!许师弟,快带叶董事长走,一路向南不可回头,贫道来拖住它!”

老道双臂一振,贴满全身的符箓全数飞起,化成道道黄光,射向阵中老鬼,同时抽出大宝剑,一剑劈向老鬼头颅,剑出竟隐隐有风雷之声,却是用上了内力。

“呵呵,既坏了本秀士的好事,你们还想走麽?”

书生老鬼呵呵一笑,阴身一闪,竟从黄沙阵中走出,口中曼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第六十四章 许跑跑的金玉良言

许长生心中冰寒一片。如果不是还有叶天明在身旁,他会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走,反正有黄老道这个壮士殿后,他也算是八脉通了一脉的‘小真人’,真要撒丫子狂奔起来,这老鬼也未必追得上。

太可怕了!号称茅山镇派之术的十绝阵也只困住了这老鬼不过几分钟,就被它破阵而出,出就出吧,这老鬼居然还吟诗,说什么要十步杀一人......

当着茅山传人的面却叫嚣着要杀人的鬼谁见过?茹姑奶奶你可真能惹祸啊,好死不死地招引了一只猛鬼来,这不是坑爹麽!

眼看着黄老道那几十上百的道符在书生老鬼身前纷纷炸裂,这老鬼却是神色不变,漫步到了黄老道身前,大袖一招,将老道凝聚了几十年功力劈出的大宝剑直接卷飞,接着当胸一掌印向老道,许长生就是一个激灵。

若是换了他上去肯定是比黄老道强,可究竟是不是这书生老鬼的对手可还是两说着。许长生是什么人?没有十足十的把握是绝对不会出手硬挡的,做乌龟永远比做出头鸟活得命长,这可是天地定律。

许长生念头百转,迅速掏出手机,连上网,在几秒钟内就查遍了周边的天气,然后一把拖起已经吓得有些腿软的叶天明道:“走!”

“可是小茹......”

叶天明这种大人物在这凶鬼面前也跟普通人没啥分别,要不是腿软早就想跑了,可还是有些舍不下如花似玉的小媳妇儿,居然还在犹豫。

“别茹了!再不走,老道先完蛋,你我后完蛋,命都没了还想什么美女啊?”

许长生拉起叶天明,一掌劈碎玻璃屏风,纵身就往门口奔去。

“董事长,你没事吧?”

孟猛带着几个保镖一直埋伏在远处的厢房内,忽然听到这边大乱,立刻就奔了过来,一年几十上百万的年薪啊,关键时刻就得能拼命!这叫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许长生飞身迎了过来,一把一个抓住那几名保镖的肩膀扔进藕池,同时一脚将孟猛踹飞了出去,叫道:“快走,开上最快的车,去灵岩山!”

“你他娘的干什么?”

孟猛被他这一脚足足踹出去十几米远,半空中一个鹞子翻身稳稳落在地上,眼睛都红了,想不明白自己一直敬重的‘许师傅’怎么会突然发疯了。

没等许长生回答,叶天明已高声叫道:“听许兄弟的!”

书生老鬼一掌印上了黄老道胸口,十几道护身符箓齐齐破碎,正要吐尽掌力,忽见黄老道顶门微微一亮,散发出一股洪沛浩大的力量,不觉冷笑道:“居然还有上师护身?算你命大!”收回手掌,大袖一卷,将黄老道狠狠拍在了对面的墙壁上,可怜这位一心想着复兴茅山道的老道长当场就昏迷了过去。

书生老鬼看也不看昏迷的黄老道,漫步走出房间,望着正手提着叶天明飞一般向前院逃走的许长生,抿唇轻笑:“自清兵入关,杀戮天下英雄无数,我有多少年没见过宗师高手了?不过真以为有一个武道宗师撑腰,就能逃出我的手掌心麽?有趣、有趣......”

他也不急着追赶许长生和叶天明,转身走到窗前望着还在熟睡中的茹姑娘,目光一下子变得无比温柔,轻轻地道:“茹妹妹你等着我,亲哥哥我去去就回......”

***

吴苏通往灵岩山的高速路上,一辆迈巴赫s60正疯了般超速行驶,不过好在这是凌晨车流最少的时候,高速上根本没有什么车辆,倒是不会引发交通事故、伤及无辜。

孟猛坐在驾驶位上,双眼紧紧盯着前方,心跳足足超过了每分钟一百五十下。

跟随董事长这么久,他见多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叶天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总能在谈笑间轻易解决。如果有人告诉他叶天明也会紧张,他一定当这人是个精神病。

今天董事长居然也会紧张?而且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汗水,刚才上车的时候他看到董事长的腿都在发软,还是硬生生被许师傅扶上车来的。

知道有鬼祟缠上了小夫人,可这鬼祟有这么厉害麽?连黄道长和许师傅都搞不定?他眼中的一代宗师许师傅似乎都怕了,一路都在催促他。

“这就是能够找到的最快的车麽?”

许长生坐在迈巴赫s60里,一阵的无语。这车太重了,偏偏还是叶天明定做的防弹级轿车,可你再能防弹也防不住鬼祟啊,这要是半路被那老鬼追上,自己能不能走脱都在两可之间,就更别提叶天明和孟猛了。

至于黄老道......估计这会儿已经去见了祖师爷,不过茅山道除魔卫道不成身死道消也会被派内立神位、变成护佑后代弟子的‘先师’,倒还不算太惨。

“董事长购买的都是商务车,而且在吴苏也没放几辆,这已经是最快的一辆了。”

眼瞅着下了高速,开始走上山路,孟猛才微微松了口气:“许师傅,那鬼祟就有这么厉害麽?难道连您这个堂堂宗师也不是他的对手?”

“武道宗师?”

许长生呵呵一笑:“咱还是不聊这个话题了......孟大哥,停下车吧,前面山路太窄,这辆车根本无法通行。叶大哥随我下车,你开车回去,记住,千万不要回头!”

“许师傅这是说得哪里话?我是董事长的保安顾问,百万年薪拿着,养兵千日,今天遇到了事情我却走了?以后我还有脸呆在董事长身边麽?”

其实孟猛只是直,并不是傻,不肯走固然是为人够仗义,却也是顾及自身利益。在这个后武道时代,像他这样的练家子如果不能跟随叶天明这种大老板,还能有什么办法赚到足够的钱养家糊口?继续去打比赛麽?父母亲头发都白了,正是靠子奉养的时候,他也早就过了好勇斗狠的年龄。

许长生懒得跟他啰嗦,扶着叶天明下了车,疾步向山顶而去,临行时抛下一句话:“要学忠臣也由得你,不过要提醒你一句,忠臣死得都早。家里还有老父老母,你不是老孟家千顷地一根独苗苗儿麽?冲动之前多想想这些......”

孟猛愣住了,半天没言语,最后终于还是走上车,掉头下山去了。

“呼啦啦—”

一阵寒风掠过孟猛的车子,直追向已经快要爬到山顶的许长生和叶天明......

第六十五章 这一剑的风情

天色很昏沉,风中夹杂着细细的雨丝落在脸上,有种美妙的清凉;距离天亮还有段时间,却完全看不到月光,厚厚的云层中已经开始有电离子在蕴积,偶然有一道厉闪将天空点亮,映照出叶天明有些惊惶的面容。

自己的窘态被许长生看到,叶天明有些脸红,没话找话道:“咱们都逃了,那个老鬼还会追麽?”

“一定会。”

许长生抿了下嘴,没再说什么,心里却在感叹叶天明居然也会天真。

这个老鬼跟你可是三角恋爱关系啊,不被撞破也就罢了,既然撞破,还能放过你这个正牌老公?知足吧,这也就是遇到了老许我,否则你就是个被情杀的对象,还没地儿破案去。

“可是快下雨了啊,我们为什么要到山上来而不去公~安局?传说不是这些衙门口儿都有皇气护体麽,多猛的鬼祟也不敢侵入?”

灵岩山白天是熙熙攘攘的旅游胜地,到了凌晨一两点钟别说人了,真是鬼都没有几只。

黑峻峻的山道上要两三百米才有一盏昏黄的路灯,许长生又专找非旅游路线走,眼看是越走越荒凉。

叶天明心里直犯嘀咕,平时总嚷嚷着喜欢清幽安静的他这会儿突然向往起了灯火阑珊处。可能是真被吓着了,居然像个孩子似地抓住许长生的衣角,想想有感觉不太妥当,太丢人,就又忙着松开了。

“如今连皇帝都没了,哪来的皇气?再说就是古代,后宫里闹鬼祟的事情还出得少了麽?何况你这种事根本不能去什么公~安局,到时候怎么解释你堂堂一个江淮首富大半夜的来要求警方保护,说是遇到鬼祟了?狗仔队能开心死,可算有大新闻了!”

许长生算是发现了,一旦遇到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什么首富也得趴,有时候还不如普通人呢。普通人还敢叫一声‘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呢。

叶天明这种人可就想得多了,身后的遗产怎么分配、事业由谁来继承、大婆跟小媳妇儿打起来怎么办?外面到底还有几个私养儿女啊,得加上脚趾头算清楚......反正就是要考虑的事情太多,比穷人更怕死!

眼看这江淮首富有变成岁催的可能,许长生干脆把他往身上一背,全力向山顶跑去,竟是快如奔马一般。

叶天明趴在他背上,两耳中呼呼风响,眼看着山路两旁的树木迅速倒退,感觉跟坐火车一样,眼睛不由越睁越大,这就是武道宗师的实力麽?若是让我躲过此劫,以后可得想办法跟这位许兄弟多多亲近。

许长生没往主峰上跑,那是旅游景点,哪怕在晚上也可能有个守夜的老大爷什么的,不连累无辜是老许做人的准则。

他选择的是这片山区中的一个野峰,沿着山民采药走出的小路一口气爬到山顶,抬头望一眼开始‘噼里啪啦’砸落下来的黄豆般大雨点,终于松了口气,同时有大量的汗水从背心涌出来,把衣服打了个透湿。

总算是捱到山顶了,只要天气预报没有大的偏差,就算那老鬼追来,也还有一战之力!

刚把叶天明放下,就听一个声音幽幽的道:“你辛苦远逃,就是要借用这雷电抗衡我麽?太天真了,需知这并非我之雷劫,就是降下天雷,能打我难道就不能打你麽?”

一个人影突然就出现在许长生和叶天明面前,正是先前所见的书生老鬼,只不过那身蓝色深衣已经换成了一袭如雪儒衫,白衣飘飘、颜如冠玉,只可惜眉眼间有太多凶煞之气,否则就真像个人间的佳公子了。

许长生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这老鬼,叹道:“你这又是何苦?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们都已经逃了,你还要苦苦追赶,是要逼我拼命麽?”

“拼命,就凭你?区区一个武道宗师而已,三百年来,本秀士见多了你这种角色,能挡我一剑者都属罕见。你这个21世纪的宗师虽然难得,难道还能比得上古时的剑侠麽?”

书生老鬼手一伸,剑光如雪照人影,却是不知何时取了黄老道的大宝剑,用纤长的手指轻轻一弹剑锋,发出‘铿’一声长鸣,萦绕在山林间久久不散。

“若是当年,你这种角色一剑斩杀了就是。不过今天本秀士倒是动了爱才之意......小伙子,在21世纪能修成宗师,也算你是个人才,比那些互联网上泡大每日就知道打架把妹的家伙可强太多了,把他交给我,你就可以走了。”说着用剑一指叶天明。

叶天明一哆嗦:“许兄弟千万不要啊。”

“风度、风度......”

许长生拍了拍叶天明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原来前辈这三百年来并没有脱离社会啊?

您倒是什么都知道,还知道互联网、打架把妹?这就有的谈了。

您看啊,在这件事中您可没吃任何亏,苦主其实是我这位老哥哥对吧?江湖人行江湖事,可没有您这样占了便宜还卖乖的,这不合规矩吧?

不如这件事就这样算了,咱们交个朋友,您不是喜欢漂亮姑娘麽,可别总是算计人~妻啊?有道是人鬼殊途,有违天道。

要不这样,我保证帮您找几个漂亮的女鬼,让您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做个风流的老鬼,哎哎......咱们这不是在商量着麽,怎么说急眼就急眼,太没风度了哇......”

“小子,你敢消遣本秀士?”

书生老鬼冷笑一声,飞身而起、引剑来刺,除了那剑身阴气流转未及面前便有无数寒风刺骨外,从起剑的姿势来看,俨然就是大家风范。

许长生虽没见识过什么剑术大家,武侠片却没少看,感觉老鬼这一剑特像古龙笔下的‘天外飞仙’。

怪不得这老鬼有如此杀气呢,只怕他生前也是剑侠一流的存在。

好可怕的一剑!

许长生用尽了吃奶的力气连连后退,每一步都跨出足足有三四米远,可这一剑却如跗骨之蛆,他退到哪里便追赶到哪里,距离他鼻尖永远只剩下半尺距离。

书生老鬼嘴角含笑,就像一只正在逗弄老鼠的灵猫......

第六十六章 唵!

‘刺啦!’

书生老鬼手腕连连抖动,将许长生胸衣划出一条条破痕,却丝毫不伤他半分肌肤。

也不知道他这剑法是怎么练的,黄老道的大宝剑许长生可是见过的,足足有四尺五寸长,重十几斤,可在这老鬼手中,却像是大姑娘用的绣花针一样灵巧。

许长生狼狈万分,每次想要闪避,那剑花一挽就又回到了他的鼻子前面,剑尖处射出的森森寒气已经让他连续打了二十多个喷嚏,又是眼泪又是鼻涕的,不知道的还以往是被老鬼给吓哭了。

“老鬼,士可杀不可辱!有本事就给爷一个痛快,你这样羞辱小爷,我~日你先人......你还来......”

许长生狼狈的样子看得叶天明一颗心都沉到了谷底,完了!孟猛眼中的宗师高手居然让这老鬼孩子一般的戏耍,自己还有半分活命的机会麽?

许长生表面上无比狼狈,其实却在暗暗心喜。太妙了,这个老鬼和所有的大反派大boos一样,越是占据绝对优势就越是拖沓,不是废话连篇,就是下手不够果断,最后往往会被男主角上演绝地反击,死得比小白菜都惨。

这老鬼拿即将到来的天雷完全不当回事儿,自以为百分百掌握了主动,居然玩起灵猫戏鼠这一套,难道不知道爷这只老鼠是注定要咬死猫的麽?

其实如果打开‘道窍’、运用法力,许长生未必就不能躲开老鬼这一剑,可躲开之后又如何?只会让本来存心戏耍他的老鬼变得认真起来,那就等同找死!

所以要麽不拿出底牌,要出就必须选择一个最佳时机方能底牌尽出。许长生又后退一步,暗中瞥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只见那云中闪烁不定的电光又浓烈了几分,距离地面越发的近了。

“我看过道藏中记载的雷法,其中以正一派神霄五雷术最为刚烈霸道,是这类鬼祟的最大克星。

可是近百年来,已经无人能够练成。不只是因为年代久远失了真传,还因为近代修道者或耽于红尘、或缺少机缘,奇经八脉都无法打通一条,根本就无法感应天地,行动雷电之威严!

我在土地庙初逢天雷淬体、后又帮助老疯子逃过雷劫,当世说到对天雷感应之深的,怕是没有几个可以超过我了,就算道藏中记载不全,主旨还是对的,未必就不能做到。

何况今天刚好有雷暴雨,有天威相助,成功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倍。成了自然是这老鬼遭殃,若是败了,大不了我运转法力全力逃走,这老鬼的主要目标是叶大哥,也未必会死追我......我已经尽了全力,能救则救,救不了人也不会傻到去陪葬,老疯子也不能怪我。”

许长生得病那几年见识过无数江湖门道,假大师江湖骗子也有不少,可真也罢假也罢,这些大师总归是在玄门里混饭吃,渐渐成了朋友,跟他谈些佛道典籍、神仙故事,倒也有模有样。

关键是这段时间让许长生对玄学产生了兴趣,尤其对华夏本土的道家兴趣最浓。在精神病院跟老疯子谈论最多的就是道家各宗各派的掌故趣事、修炼法门,闲暇时间最爱翻阅的就是道书,说到积累之丰富,可比很多顶着宗~教名头骗香火钱的假和尚假老道要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只不过理论积累再丰富,没有道机仙缘也总归还是一介凡人。

直到老疯子葛无忧助他开了道窍,一路打通十二正经、溢动奇经八脉,这才开始由凡入真、一日千里。

这就好像是一个已经有了些真才实学的科研人员,只是先前困于没有经费,一旦有了大笔经费,出成果还不是迟早的事情麽?

大白天随时随地就能施展雷法那是祖师爷们常干的事儿,可在这雷雨天气、山颠之上,要发动雷霆就变为了可能。

神霄派祖师王文卿曾说:“以我元命之神召彼虚无之神,以我本身之气合彼虚无之气,加之步罡诀月,秘咒灵符,运雷霆于掌上,包天地于身中,故感应速加影响......”

这里所说的元命之神并非元神,虚无之神也不是什么先天之灵,说白了就是简单的四个字‘天人感应’。

载之符箓也罢,步罡诀月、靠秘咒灵符催动也好,首先你都得能够感应天地;就是用人身小周天感应宇宙大周天,以‘本身之气’为桥梁,最后引动雷霆。

这里说得本身之气不是武道宗师的内气,最差也得是法力、上佳者则为先天元气!在运用雷法的过程中,人只是起到一个杠杆作用,撬动的就是天地之威。

王文卿祖师这样的牛人就算在青天白日也能感应到天地间的‘雷电离子’、从而发动雷法,许长生的修为远远不够,就要选择在这种雷雨天气苦巴巴地跑到山上才有可能。

“轰隆隆!”

雷声响起,大雨倾盆。

许长生猛然间打开道窍,法力运转之下,书生老鬼那原本快如闪电的剑势立时一顿!起剑、运剑、出剑,就如无数个慢镜头重放,被他瞬间看得清清楚楚。

阳维脉连番鼓动,法力起自涌泉、上达天门,充满全身。

许长生忽然一脚歪歪斜斜地踏出,身子晃出一个无比诡异的角度,竟然第一次摆脱了如跗骨之蛆的剑尖,右手轻抚,如弹琵琶般在剑身连连弹了五下,叮叮当当之声连续响起,仿佛大珠小珠落玉盘。

书生老鬼面色一变,竟而后退。

刚才从剑身涌来一股强横无比的法力,而且还不是普通的法力,其中隐隐带着无比炽烈的纯阳烈罡之气,正是他苦修了三百年的玄阴之身的最大克星,虽然功力远不如他,却将他死死克制住,不得不退。

坐在一旁大树下观战的叶天明差点把舌头都给咬破了,许兄弟竟然绝地反击,一举逼退了这只可怕的书生老鬼?

提了好半天的心总算是可以放下了,叶天明忽然感觉自己那瘫软的双腿开始有了反应。

“法力!你竟然已经开始溢动奇经八脉,是个开始超凡入真的小真人?”

书生老鬼微微退后两步,面色变幻不定。

说什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是指修道者的心魔,自己跟自己较劲当然难受,无论到什么时候,还是那句话——‘邪不胜正’。

正所谓‘百年的妖鬼十年的道’,有根骨有机缘的修道者修炼十年,就能力扛百年修行的老鬼并不稀罕。

修道者灵肉双全、性命交修,又有各种门派传承,如果进境还比不过一个苦哈哈有灵无肉的鬼祟,那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而且修道者一旦溢动奇经八脉,就开始有了法力神通,有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书生老鬼摸不清许长生的根底,顿时如临大敌。

“现在才知道我是小真人?晚了!”

许长生也不扔什么符箓、也不念动啰里啰嗦的法咒,忽然连续踏出七步,每一步都是北斗七星所在的位置,同时用手一指书生老鬼,吐出一个音节来:“唵!”

没错,就是大和尚六字真言中的第一个音节,却从许长生这个修道者口中喝出。

第六十七章 天人感应

鸿蒙初开之时,未有命先有声。这一个‘唵’(om)音其实是宇宙原始生命能量的根本音,是万音之母、含有无穷的奥秘。

后世修者研究声密,其实都是从这个音开始,只不过被冠以不同的解释。

其中以印渡教最为厉害,这是一个最擅于广采众长化为己有再用宗~教色彩添砖加瓦最后将一切好东西收入私囊的宗派,硬是把这个宇宙根本音拿来化成自家的真言,然后说这是表示佛部心,代表法、报、化三身,说这是咒之母,能生出十种法门,令恶鬼退避、敬服。

道家相对就比较务实,没有在理论方面大做文章然后广为宣传、硬拿这个宇宙原始根本音往自家门梁里塞,本的是该用就用的态度,很少留于典籍。也就是元代有个一悟真人萧抱珍,在所著《三元秘录》中有过对这个宇宙根本音的阐述。

那么这个‘唵’音真的有如此神奇麽?真有。

就人体这个小周天而言,它是头顶内部的自然音声,如果遮住耳朵去听心跳和血液流动的声音,会发现与这个音节非常相似,或许初听不像,越听就会越像。

所以常诵此音,可以使人头脑清醒、精神奋发、考试得高分,个个上燕大清~华。如果是伤风感冒了,只要连续不断地念动此音,可以使头部发汗,减轻病情,甚至是不药而愈。

宇宙根本音,非一切生物能够发明,也不是劳动人民在劳动过程中的伟大创造,其实是先天而来。

许长生不是有心有为的要念诵,而是在踏罡步斗、体会天地能量的过程中忽得佳境,只觉那道得自葛无忧的先天元气瞬间流转全身,仿佛是与某个玄妙难言的所在取得了联系一般,让他只想脱口吐出这个‘唵’音!

不吐不快!不是他本心要吐,更非是有为之法,而是如日月交替、江河入海、伟大的母亲奶孩子,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不存半分‘机心’!

“唵!”

此音入耳,书生老鬼一脸惊惧、敬服的表情,叶天明则像个孩子般睁大了眼睛,满脸都是纯真无邪、莫名其妙而来的幸福。

风雨更大了......数千米外灵岩主峰上的看山老人好像又起夜了,人一老啊,就是有这个麻烦。

恍兮惚兮之间,许长生仍在这个现实世界,又仿佛已经彻底脱离了这个世界,所听所视,完全非人,可是熟悉的一切却又是那般清晰、历历在目。

透过现实中的书生老鬼和叶天明,许长生忽然发现这个世界的颜色变了,变成了一个黑白为背景、赤、青、白、黄、黑五种能量组成的玄妙世界。书生老鬼、叶天明和看山老人就像是被人ps进这个新世界的外来者,忽然变得有些格格不入......

天人感应,看天地是天地,看天地又非天地,阴阳五行,一眼可破!可是不成仙位,这种感应可能只是刹那灵光,稍纵即逝、再难追寻!

这种难得的突破既是瞬间的体悟、亦是多年积累所得,甚至是累世根基所成也未可知。许长生心中一片清凉,‘我’的感觉渐渐淡化、或者说是现在的这个我与先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这个我似乎是在无限放大、又仿佛是在无限缩小,大如鲲鹏展翅九万里,回首难见尾;小如芥子纳须弥,己如尘沙无量。

这个我明明存在,可是又仿佛并不存在,仿佛是已经与宇宙长河、繁星世界完美融合在了一起,宇宙间的每一个生命繁衍、每一股力量跳动,皆如观掌纹!

哗啦啦,大雨打湿了衣服。这种‘现实世界’的变化一样可清晰感受到,雷云累积的灵岩山、那云层深处的雪白电光、一个个栳栲大小的雷球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就连雷电形成的过程,雷电离子的聚集、生灭、万象变幻,一时皆入人心。

许长生呵呵大笑,在观看、感受雷电形成的过程中,隐藏在十二正经中的三十六个白色节点居然也在演变生化,最终也变成了雷球模样。

这种感外而内生的变化,却又比他远观那云层中的雷球生灭更为清晰明了,甚至让他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体内这三十六个天罡雷球的生演根本就是他孕育出来的。

与此同时,道藏中记载的神霄五雷法一篇篇流过心头,其中的缺憾不足、甚至是错别谬误,竟都在自然而然之间被补足了!

“雷来!”

许长生忽然睁开半眯的双眼,望向书生老鬼。

那一声唵音普通人念出来最多能治个伤风感冒头疼什么的,许长生如果是有心念出,估计也就是治疗个偏头疼;可他方才那一声,却是在踏罡行法之时,无意中引动了葛无忧馈赠的那道先天元气,竟与天地感应,有感而自发!

这种先天鸿蒙中所产生的第一个音节,万音之母、诸声之源听在书生老鬼这种有灵无肉的小可怜儿耳中,顿时就产生了一种大威严、大恐惧、大敬服,让他仿佛被无形泰山死死压住,动不得甚至是不想动、不敢动。

至于叶天明,这一声‘唵’字入耳就呆住了,然后露出孩童一般的天真笑容。他的童年最凄苦,此刻却在妙音的影响下圆满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许长生一声‘雷来’,将书生老鬼和叶天明尽皆惊醒,书生老鬼呆呆地望了几眼许长生:“你不是人!”

说完身影转淡,就要逃走。先前一派肃杀念诵什么‘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的,一定不是他这个鬼......

“走得了麽?”

许长生轻轻一指,空中雷云便是一阵剧烈滚动,几十道闪电同时劈向书生老鬼,雪亮的电光照耀得天地为之一亮,映出书生老鬼惊惶的面容。

“开!”

已被雷光笼罩,书生老鬼哪里还敢化风而逃,只得厉喝一声,身影再次由淡转浓,如风车般急速转动,化成一团滚滚黑气,竟欲硬抗雷光。

“三百年修炼倒是没修到狗身上去,你倒是有一套,可是你真以为凭这玄阴鬼气就可以抗拒天雷麽?简直是开玩笑。”

许长生轻笑一声,跨前两步一掌劈出。这次却不是借用天雷了,而是硬生生从掌心劈出一个鸡卵大小的雷球来。

掌心雷。虽然有些弱鸡,却是实实在在靠自身运转内罡法力催动雷法心诀而得,哪怕再弱也是许长生自身的实力。

第六十八章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第一更

天雷洪洪沛沛、阳罡猛烈,正是鬼祟最大的克星。

几十道闪电连续劈下来,老鬼那苦修了三百多年的玄阴气也是万万抗衡不住,眼见滚滚黑气被劈得四零八落,显出老鬼惊怒交加的面容来。

老鬼厉啸一声,泼喇喇抖出无数剑花,剑光层层叠叠,尤如一朵黑莲平地升起,向雷光托去。

两者乍一交接,竟发出冰水入油般的‘哧拉’声,黑莲迅速破碎,雷光闪电狠狠击在老鬼身上,将他打得连连飞退数十米远,玄阴鬼身一阵模糊、一阵清晰,仿佛随时都要消散般。

就只是一轮天雷,这只三百年的老鬼便被伤及了根本,如果再来上一轮,百分百是要魂飞魄散的。

“早就说了,你抗衡不住的,除非是千年鬼王,才可能硬抗这天雷!”

许长生几步迈到老鬼身前,轻轻一掌推出,那个鸡卵大小的雷球便要离掌而起,目标正是老鬼的头颅。

这便是自体生雷的奇妙之处,修道者沟通天地掌控天雷虽然威力更大,却也更难掌控,以许长生眼下的这点道行一次引动几十道雷光就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勉强控制说不定就会被天雷反噬,自己先变成最大的那根避雷针。

而自体生雷则是自身内罡法力转化,圆转如意,可控毫厘之变,让它出它就出,让它收它就收,说轰你小弟弟就绝不会打到脑袋,就是这么的牛~逼。

“慢......啾......”

老鬼此刻几乎化成了虚影,就像一张薄纸片似的趴伏在地上,连说话也变得不丝先前那般清晰自然了,一张口却像刚过头七的小嫩鬼那样想要啾啾叫。

“哦,你有话说?”

许长生微微一笑,将雷球悬停在老鬼头上:“是有什么鬼遗言,还是想要求饶啊?对了,您是秀士,爱吟诗,不过眼前这光景是不好再吟什么‘十步杀一人’了,要不要我帮你想首应景的诗啊?我想想啊......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不对不对,复生先生的诗又岂是你这个鬼祟有资格吟的,你还不配......”

“许兄弟,快灭了这鬼祟啊!”

叶天明看得哭笑不得,心说我的好兄弟啊,这都到什么时候了!你跟个鬼祟废话什么,快施展你的仙家手段让他魂飞魄散算球!

虽说不通鬼神事,叶天明也早就看出这老鬼跟自己的小媳妇儿多半是有些不清不楚的。

萍儿是被鬼迷,情有可原,这顶帽子最多算是染绿了少许,是草绿,还不是鹦哥儿绿,他贪恋美色,还真不忍心责怪。

可这个老鬼却是令他切齿痛恨的‘第三者’,恨不得让许长生一掌灭了它才好!

许长生扫了叶天明一眼,淡淡地道:“叶大哥,我还有话要问这个老鬼。”

“呃,是是是,是大哥我太心急了......”

叶天明闻言一愣。再看许长生,只见这个年青人站在厚厚的雷云下方,手指雷球,将发未发,当真是卓然如仙神一般。

再想到他刚才手指雷云,一声唤落几十道闪电的神仙手段,哪里还敢有半点命令他的心思?

什么江淮首富、什么华夏排名前二十名的大富豪......在这种力量面前都如镜花水月、完全没个鸟用。

许长生望着老鬼,心头瞬间转过了十几个念头,指了指他道:“还能正常说话不?若是变得只能啾啾叫,那也没什么留你的必要了。”

这话听得叶天明一皱眉,书生老鬼却是大喜,慷慨悲歌要杀人的鬼剑侠转脸就变成了受气的小媳妇儿:“啾......你真的不杀我?”

“呵呵,还是个聪明的鬼,不错不错。”

许长生掌势一收,将雷球收回了体内:“这个时代要遇到只三百年的老鬼很不容易了,尤其这个鬼还会耍剑、还会吟诵诗仙李白的诗......说实话,我还真是有些好奇。说说你的故事吧......如果说得有趣,让‘本真人’听得开心了,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若真是一只杀人害命的鬼许长生会毫不犹豫灭掉,可这只老鬼却是有些特别,一口一个秀士自称,剑法也是大开大合、倒真有几分鬼剑侠的味道。这样的鬼若是直接灭杀了,着实是有些可惜的。

至于它迷惑茹姑娘、做了些人鬼情未了的风~流韵事......那又关老许什么事?

叶天明能跑到外面养小媳妇儿,难道因为是江淮首富就不算渣男了?哦,就许你为人如此,便不许老鬼因为‘爱情’做下件人鬼殊途的‘错事’?

再说这若也是罪孽,被许仙睡的大蛇又算什么?总不能因为白娘子是个大美人儿就得到所有人的原谅,全国人民只骂老法海,老鬼是个男身就十恶不赦了吧?这不公平!再说人家老鬼不也是个美男子麽......

不过鬼祟就是鬼祟,人老奸鬼老滑,何况是‘活’了三百年的老鬼?许长生可以给机会,却要看看这只老鬼够不够诚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讲述自己的过往经历。

人和鬼都一样,只要讲述的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必然动情,故事也会合乎逻辑,反之则必有无数漏洞。

说到骗人这行当,老许虽然不会去干,却是真正的行家里手,绝对比千年的老鬼还要奸滑,还真不怕这老鬼编故事。

至于控制这老鬼的手段,许长生眼睛一转就能想出来五六七八个,随便找一个出来,也能让这老鬼服服帖帖。

堂堂的‘许真人’日后还不知道会有多忙呢,没有个得力的帮手还成麽?这老鬼卖相不错,本事也还成,似乎是个很好的‘人选’。

老鬼点点头道:“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是学过初中生英语吧,简洁些会不会?本‘真人’可没耐心陪你在这里淋雨。”许长生翻动手掌,雷光再现。

“啾......呃,本秀士乃是崇祯元年生人......自幼学文,十二岁得功名、十六岁入州府试,因官员贪腐、考试不公,名落孙山,遂愤而学剑......

十年后剑术大成,行走江湖。时值清兵入关,南明峰火,民不聊生!本秀士萍踪侠影,不分满汉,只杀贪官污吏,后被清庭十大高手合围,遂战死川中,所谓‘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

“行了,够简洁,我也听明白了。”

许长生微微摆手,他一直在仔细观察,看得出这老鬼没说假话。

“崇祯元年生人,算起来你做鬼也有三百多年了,怪不得这样凶猛,原来生前就是个杀人无数的剑侠。不过,剑侠先生......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不是要做鬼雄的麽?怎么转身就变成偷香窃玉的小毛贼了,这也太low了吧?”

“许兄弟,你......你不可信他的连篇鬼话啊!”

叶天明瞪视着老鬼,心说什么人杰鬼雄的,你就是个牛~逼吹破天的第三者!不成,总要想个办法鼓动许兄弟灭杀了你!

第六十九章 翻手为云 第二更

夏天的雷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转眼已是云散雨收,霁月再现,老鬼忽然抬起头,仰望空中明月,换上了一脸的柔情。

“那些年本秀士杀过多少人已经记不清了,虽说都是些民怨沸腾的贪官污吏,却毕竟是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我也算是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屠夫......”

三百年的经历让老鬼的言语变得非常有趣,有时半文半白像个老古董,有时却又是现代抒情散文,此刻估计又是因为‘爱情’了......

“武林中人敬我畏我,送给我一个绰号叫做‘鬼秀士’,避我唯恐不及,只有她说我其实比这世上的任何人都干净、都清纯......”

“清纯?”

许长生心中一寒,身上不知掉了多颗小米粒,咳嗽一声道:“嗯,继续说下去。”

“她叫月茹。是我斩杀清廷大将时救下的女孩儿,她的眼睛好大好亮,就像一汪清泉,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比我更早起身、做好香喷喷的早饭后坐在床前望着我,直到我醒来。

我这种杀人狂怎么能算是干净呢?其实她才是世上最干净、最清纯的女子,就像是那月宫中的嫦娥,不沾染半分人间烟火......”

书生老鬼仰望明月,就仿佛是看到了自己的小情人一般,眸光如水样温柔,看得许长生一阵恶心,叶天明更是恶心坏了。老鬼却仿若未觉,嘴角微微翘起,有些模糊的鬼脸上漾起幸福的笑。

“我说要去川中蜀山寻访剑仙,那个叫张献忠的杀人狂刚刚在这里杀了几十万人,清兵入关,又杀了十几万人,偌大的川中竟成鬼域。

我要找到这些传说中的剑仙问清楚,他们不是本领很大麽?为什么看着几十万人被杀却袖手旁观不去阻止?

现在想起来,我真是太任性了,一时心血来潮就要去这么危险的地方。

她是扬城最出名的才女,自然知道川中的危险,可我说要去,她就连丝毫的犹豫也没有,还一路跳跳蹦蹦地对我说终于可以去看一看美丽的川地了,还说这是我送给她的最美好的礼物......”

“月茹?”

许长生看了眼叶天明,心中暗暗叹息,已经有些猜出书生老鬼为什么要痴恋茹姑娘了。

一面是几世轮回的情债,一面是现世恩爱夫妻,孰是孰非他娘的还真不好说!

以后老许我不找女人便罢,若是真要找,那可一定得等自己拥有了莫大法力、可以上查对方十世情债时再说,否则弄得像叶天明这样得多闹心?

“结果蜀山的剑仙不曾寻找到,却等来了清庭十大高手,那一战中,月茹为我而死,我也在连斩九人后伤重而亡。

我在死后发誓,为偿情债,绝不入轮回!凭着我前世的积累,加上屡得奇遇,终于被我修成玄阴鬼身,长生不死,纵横天地之间!

不过茫茫人海,要找到转世后的月茹却谈何容易?她的第一世我便不曾找到,第二世守候她终老,第三世......”

书生老鬼忽然狠狠瞪了叶天明一眼:“如今已经是她的第七世,想不到却成了这个人的外室!若非是月茹在人间还需要有人照顾,承了你些微薄露水之恩,本秀士早就取你的性命了!”

叶天明怒道:“老鬼,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八道,茹萍是我的女人,根本就是被你用鬼祟手段所迷!许兄弟,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大哥,就替我灭杀了这个老鬼,你大哥我的头上都绿了!”

“叶大哥你稍安勿躁,兄弟我自然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长生笑吟吟地望着书生老鬼道:“做一只深情的鬼原本是没错的,还挺感人,可是如果做一只自欺欺人的鬼就非常可悲了。

人死如灯灭,后天识神将会离体而出,混混沌沌而入轮回,这个轮回可不是阎王殿所掌,更没有什么牛头马面,而是天地规则。

就算有前世情孽,最多一世而忘,或有偶然,可到了二世之后,你的月茹姑娘早就当你是个陌生鬼了。

你所说的守护她七世,其实不过就是一厢情愿,用了些鬼祟的手段迷惑她而已。前六世如此,到了这一世的茹萍姑娘也不例外,我说得对不对呢?”

“你......”

书生老鬼就好像掩耳盗铃时被人一把拽开了掩住耳朵的手,又是狼狈、又是惊怒、又是不甘。

叶天明心里一松,他不怕小媳妇儿是被鬼所迷,毕竟鬼不是人,搞不出什么实事来,却怕茹萍真的能记起这个七世前的鬼情人,精神出轨可比肉~体出轨更绿啊。

如今听许长生这一解释,原来是书生老鬼自欺欺人,心里顿时好受多了。

“或许吧,是我一厢情愿、自欺欺人!可是你告诉我,本秀士又能如何?我忘不掉她,忘不掉她!”

书生老鬼仿佛发疯了一般,望着明月喃喃自语。

虽说鬼不会流泪,可那痛苦的表情就连叶天明看了都忽然生出一丝不忍来。

暗暗问自己,这老鬼对七世前的情人都能用情如此之深,简直就是一代情痴,我这个江淮首富又对得起自己的原配夫人麽?刚才听鬼故事的时候,我还一度怀疑过萍儿,我又对得起她麽?

叶天明啊叶天明,你就是个混蛋!亏欠了一个女人还不够,还要亏欠另一个死心塌地跟随你的好女人!

许长生看看正在扪心自问、满脸都是自责的叶天明,又低头看看正在望着月亮发呆的老鬼,忽然吃吃地笑了起来......

“好一个鬼中的风~流种子、好一个阴世的情圣啊!老鬼,你身世可真是飘零传奇、遭遇可真是够坎坷感人,你看看你看看,我都快被你感动了呢......”

书生老鬼阴身一震,也不看月亮了,骇然回首望着许长生。

“其实像你这种有才情、有经历、有卖相的老鬼真是比大熊猫都珍贵,我是真喜欢。

所以我才给你机会,让你讲一讲鬼故事,你的故事讲得可真是不错,你看,我这位老大哥都快要被你感动了......

只是可惜啊、可惜!”

许长生忽然一扬掌,雷球再次出现,悬浮在老鬼面前。

“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你说这多可惜啊,老鬼?”

第七十章 覆手为雨

许兄弟这是怎么想的,最后还是要灭杀这个老鬼不成?

叶天明本来是最希望老鬼魂飞魄散的,不过在听过了它的鬼故事后,居然勾动心事、自责自思,甚至有些被老鬼感动了。

现在剧情忽然反转,叶天明还真是不太习惯,感觉自己都看不透这位许兄弟了。

“小真人,本秀士说得都是真话,没有半分欺骗你,你......你这是为何?”

书生老鬼也是一脸愕然。

上天可鉴,他刚才的讲述可没有半点虚假,七世寻情的故事把自己都打动了,居然还打动不了面前这个年轻的修士?难道这个人的心是铁做的麽!

“我的眼睛没瞎,自然看得出你讲述的故事并非虚假,不但不假,而且感人至深。

虽说你自欺欺人,用鬼祟手段迷惑茹姑娘的做法并不可取,倒也是有情可原。

而且你刚才讲述到深情之处,居然把自己都感动了,用情之深、可歌可泣......”

书生老鬼听得莫名其妙:“既如此,小真人这又是为何?”

“可惜你做鬼久了,总是不肯相信任何人,在不知不觉之间,就要行欺诈手段......”

许长生冷冷一笑:“刚才你讲述七世寻情的故事时,是不是少做了一件事呢?

鬼声啾啾,说得是刚过头七的小鬼尚且不能人言,只能发出鬼叫之声。你刚才初次开口讲述故事的时候,似乎‘忍不住’就要发出这种声音,让我一度以为你伤重不支,放松了对你的警惕之心?

老鬼,你的故事既真实又感人,可也正因为太真实、太感人,甚至把你自己都感动了,结果越说越是流畅、越说越是深情、越说越是文彩飞扬,怎么说着说着就忘记了应该‘啾啾’叫上几声,继续示弱于人呢?

看来你这只三百年的老鬼距离成为一个好演员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啊?‘演戏要演全套’,这麽简单的道理你难道都不明白?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书生老鬼不由一愣:“我......你......小真人,本秀士不是有心欺骗你的,我是......我是......”

他生前确实是个仗剑天下、专管人间不平事的剑侠,不过同时也是个心思细腻的读书人。做鬼三百年,城府只会更深,有些机诈手段和欺骗轻敌的法门,早就深入到了骨髓深处、潜意识之中。

先前被许长生借用天雷打破了玄阴身,虽然受伤极重,不过以他的修为其实还不到失去了语言能力、张嘴就要发出‘啾啾’鬼声的程度。

方才一开口就发出这种低级幼鬼才会发出的声音,其实是潜意识中的一种自我保护,说是有意却又无意。

可好死不死的,当他讲述道自己七世寻情的悲苦经历,渐渐动了真情,潜意识中的那一点自我保护的念头也没了,最终‘暴露’了实力,才让许长生动了疑心。

这不是比窦娥还冤麽?可许长生若是较真的话,它也是百口莫辩。

这就是此类老鬼的可怕之处,哪怕它生前是个正人君子、是个老好人,做了三百年的老鬼后也会变得十分油滑和难以掌控了。

“我这个许兄弟可不简单啊......”

叶天明深深看了许长生一眼,开始重新评估他。

他毕竟是掌握了几万员工命运的大企业家,如果放在古代那就是一方诸侯之才,对于帝王心术、驭下手段自然不会陌生。

许长生现在越是喝问老鬼、越是鸡蛋里挑骨头,就越表明是有心要收服它,只不过既要收服,就得破除这老鬼的最后一点私心私念!

说白了就是我可以用你,但是你要绝对的服从,哪怕是潜意识中的自保之意都不可以有!

“你是什么?你是常有机诈诡谲之心,哪怕面对我这个对你有不杀之恩、恩同再造的人也要遮遮掩掩、不忠不义!是麽?”

许长生嘿嘿冷笑,手掌微扬,雷球又逼近了老鬼一些,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老鬼丝毫不会怀疑,如果被这个雷球击中,以它目前的伤势必然会当场魂飞魄散、化为灰灰。

“小真人,本秀士不是有心要欺骗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是有心,可越是无心,就越是可怕......”

许长生长叹一声,忽然也抬头看了看月亮:“你的月茹其实并不是什么月中的嫦娥,你以月相代,望着月亮一脸悲苦的表情,连我都险些被你给骗了。可惜啊......最终还是让我发现你只是借故吸收月华,悄悄恢复实力......”

老鬼啊老鬼,我一心怜你惜你,有心给你一条生路,可你自己却不珍惜!讲述着感人的悲情故事,明明应该心神荡漾不能自己,你却还不忘记恢复实力?

我且来问你,你悄悄恢复实力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有了足够的实力后就可以反噬我这个对你有不杀之恩的人呢?

你太令我失望了!就算对你有千般不舍,我怕是也难尽收你心!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冒险?你还是认命了吧......”

说着手掌一动,作势要引爆雷球!

“慢!小真人,本秀士冤枉,我冤枉啊!”

老鬼都听傻了。许长生的话让他越听越是有道理,简直无可辩驳。

自己可真是不成器、可真是没良心啊!小真人明明可以一掌灭杀自己,最终却还是给了自己机会,可自己怎么就如此的不争气,竟然对小真人动了机诈之心?

我可太不是个东西了啊我!就该被小真人一掌灭杀算了!可我若是魂飞魄散,从此就再也见不到茹妹妹,要是那个混蛋日后对她不起、伤害了她可怎么是好?

“小真人,小真人!是楼剑东我蝇营苟且、竟对恩人起了不轨之心,实在是该死!还望小真人再给我一个机会,剑东定会痛改前非,从此跟随小真人身后,以下~贱之名、行奴仆之事,做您的马前张保、马后王横!只求小真人大慈大悲......”

“哦,原来你叫楼剑东?”

许长生面色微动,暂时停住了手,想了想却又摇头道:“你若是一上来就报出本来姓名,足见诚心,我会毫不犹豫收下你,可惜晚了!”

“许兄弟,听老哥哥一句话。留下这个老鬼,日后可以成为你的得力助手。”

叶天明是什么样的人物?冷眼旁观到现在,如何还看不出许长生手段尽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为得就是要彻彻底底的收服这个老鬼。

而且他若是没有看错,许长生是把他也算计进去了,故意把话说绝,就是等他主动开口为老鬼求情。

因为此时此景,他是一定会开口的。如此便可帮许长生完成收服老鬼的大计,卖一个人情。

何况他和许长生根本就是同类,都是通晓帝王权术的聪明人,如果不帮,就连自己都会瞧不上自己。

何况比起灭杀老鬼一解心头之恨来,协助许长生彻底收服老鬼、让这鬼祟从此死心塌地为人奴仆,在叶天明看来显然是更有成就感和快~感的事情。

“谢谢你!”

老鬼无限感激地望了叶天明一眼,微微犹豫了下,咬牙对许长生道:“小真人若肯放过,楼剑东宁愿在小真人面前散开三魂七魄,被小真人打落修为!如此小真人便不必担心剑东会有不忠不臣之心!”

“哦?你肯主动散开三魂七魄,任我施为?”

许长生面色一缓,看了眼叶天明道:“老哥哥,你这一开口为它求情,可让兄弟我为难了啊。”

“哎呀,老哥哥我也是看它前生悲苦、做了鬼还是个情痴,真是有些被它感动。而且它当年怎么说也是一位剑侠义士,如果被你就此灭杀,落得个魂飞魄散,实在是可怜......”

叶天明看了一眼许长生,心说你为难个屁~股啊你?你可真成,比我都会装......

第七十一章 小真人显显神通吧

特别提示:本书描写的是平行世界,很多时间点请不要跟现实对应,比如野子这首歌。

另外本书中的某些人物也是虚构的,跟现实无关,请勿脑补,我谢谢大家:)

***

一早醒来,茹萍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年轻了很多。精神奕奕、心情舒畅,就连打个起床嗝儿都充满了青春朝气,有一种上下贯通豁然开朗的美妙感觉。

回头想一想,已经有很久没有这种真正睡醒睡足的感觉了吧?脑子前所未有的清醒,开始回想起很多事情......已经有多久没跟老公同床共眠了?已经有多久没像昨晚那样连个梦都不会做了?

茹萍先前是从来都不做梦的,每次听到叶天明说昨晚又做了个美梦恶梦什么的,她就会非常好奇的问做梦的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啊?好想也试一试。

叶天明就会呵呵笑着把她抱在怀里,故意用没刮干净的胡茬子扎她的脸,告诉她‘圣人无梦’的道理。

不做梦好啊,这说明我的萍儿是个没有心机、简单得如同一张白纸的好女子,老公我都不知道有多麽羡慕你呢。

可是从某一日起,她就开始每晚做些稀奇古怪的梦,虽然醒来后就把这些梦忘得干干净净,不过梦的回味却让她永远无法忘记,那是甜甜、涩涩还有些酸酸的味道,竟然让她有些留恋、有些上瘾了。

也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她每到白天就会感觉头昏脑涨没有半点力气,最后发展到连白天也想要睡觉,然后就开始有各种各样的医生来看她,真是烦都烦死了。

“老公,你真的没有骗我,我的病全都好了?”

茹萍吃着简单的蛋奶早餐,有些奇怪地望着眼前的叶天明。不明白老公为什么会顶着一对熊猫眼,他以前可是没有黑眼圈的。

“你根本没病,之前是被鬼迷了。”

“啊!”

对这个心爱的小媳妇儿叶天明素来是没有任何隐瞒的,哪怕真相有些惊悚,把女人吓得脸色惨白地尖叫了起来。

“我不信!你又吓我,让你坏、让你坏......”

茹萍手抚着胸口,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瞪得溜圆,捏起对小拳头要往叶天明的身上招呼。

叶天明一把抓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我没骗你,那是只凶猛的老鬼,说你是她七世前的情人,所以这一世他才会来找你。想想你这段时间是不是经常会‘做梦’,梦里是不是有个英俊的古装男子让你神魂颠倒?”

“你乱说什么啊......什么古装男子,什么英俊不英俊的,人家才没做过这样的梦呢......”

茹萍有些慌张地收回手,红着脸低下了头,过会儿又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叶天明:“天明,就算真有这样一个鬼,就算他真是我七世前的情人,现在他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了,你才是我唯一的男人。”

“呵呵,我当然是你唯一的男人。萍儿你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怪你什么。”

叶天明微笑道:“如今这只老鬼已经被我的许兄弟收服,再也无法来迷惑你了。

这次可多亏了我这位许兄弟,今天我在家里设庆功宴,除了许兄弟和茅山的黄道长,还有刘总、郭总、俞总和德高望重的柳总。

这几位都是国内商界的风云人物,也都是我的挚交,你病时他们都来看望过你的,如今你‘病愈’了,应该亲自感谢才对。”

“天明,我这个身份......”

茹萍有些不安,怎么说她都是做小的,平日里金屋藏娇还没什么,现在要出台面见这几位老总,说心里不慌才是假话。

“放心吧,他们既然在你病时来看望,那就是已经认可了你的身份。”

叶天明轻笑道:“也就是你自己才会把这一点小事挂在心上。别忘记了这几位老总都是男人,老马不是都说了麽,只要是男人就会犯错,男人总归能够理解男人的......”

如萍红着脸啐道:“老马就是张巧嘴,反说正说都是他的道理。”

***

黄老道坐在贵客位上,可真是如坐针毡。

要不是他脸皮够厚、又放不下在吴苏建观立山门的计划,恐怕早就拿袖子遮上脸溜之大吉了。

丢人啊!

堂堂茅山真传,结果连压箱底的十绝阵都亮出来了,却在鬼祟面前没能过上一个照面。最后还是叶家把他送到了医院,足足修养了五天才缓过气来。

老道我怎么就这么背呢?偷眼望望席上这几位身价都在十亿百亿的大佬,黄老道现在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生怕说多错多让叶天明越发的看轻,建道观的事情可就更没戏了。

看看自己,再看看意气风发待人接物无不得体的许长生,黄老道心中长叹:“这年头儿要混得开还是得有真本事啊,若不是听叶董事长亲自陈说,谁人又能够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竟是个可以掌控天雷、指间生电的小真人!老道我可真是瞎了眼啊。”

悄悄看了一眼悬挂在许长生腰间的葫芦,老道越想越感觉不对,这位小真人见到自己就索要这个葫芦,莫非那只老鬼......

老道忽然打了个寒战,这可是一只足有三百年修为的凶鬼啊,就收在这个装符水用的葫芦里?该说这位小真人太有自信还是太过心大呢?算了算了,老道我就是一个失败者,总替‘高人’担忧不是有病是什么?

老道在偷看许长生,茹萍和刘总的年轻女友张萘荼也一直在偷偷拿眼瞟许长生。

在得到许长生的首肯甚至是鼓励后,叶天明现在就跟献宝一样,抓着谁都要扯上一通‘小真人’的神仙手段。

当然这也仅限于他们这个上流小圈子,在这个圈子中非富即贵,都是懂得矜持能够保密的人物,彼此之间除了交换商业信息共谋利益之外,最爱做的就是共享些奇人异士的信息。

比如哪里出了位高明的风水大师傅、哪里有真才实学的相师、哪里的老和尚坐化后得了舍利、哪里的道长通晓辟谷长生之术......都是这些上流社会有钱人最感兴趣的事情。

而且他们的保密能力很强,财势强到甚至可以封锁舆论。马爸爸那两次栽跟头纯属偶然,后来也学乖了,开始大手笔收购新闻媒体。

‘欲得长生,先握舆论’?

许长生每次这样总结后就特别想笑,不过也挺支持这些超级富豪们这样做,富豪们的保密工作做得越好,他这种‘高人’就越能如鱼得水。

修道四件事,有人排名是地侣法财,大概是说先有洞府后有道侣而后得法最后发财?这属于比较闷骚矜持死要面子的。

还有人排名是法侣地财,许长生也曾经一度以为是如此,法是根本啊,没这个撑着还说什么要道侣要洞府要发财?

如今想想这都是瞎扯,装什么清高啊?没钱的结果就是房子给老爹偷偷卖了,想吃顿楚风楼的席面儿还得给人家当小厨。

财侣法地、财地法侣、财法地侣!

许长生问了问本心,感觉后面这三个怎么排都成,财可得放在第一位!

没钱你修什么法啊,不怕法没修成就先饿死了?没钱你弄得起洞府麽,现在华夏的山山水水都是有主的,没钱你占一个试试?更别提洞府的后期‘装修’了......

至于道侣,女修们或许对香奈儿路易斯威登没多少兴趣,可修道也得需要资源啊,没钱你能有资源供给她们?

要怎样才能有钱呢?太简单了,自己没赚钱的天赋不要紧,直接赚会赚钱的人的钱就得了。眼前的刘总、俞总、柳总、郭总......哪一个不是赚钱的行家,跟他们交上朋友还怕会混穷麽?

所以许长生没阻止叶天明替他吹嘘,法螺就得靠吹,吹得越响越好。

刘总的小娇妻张奈荼开席后就没怎么吃东西,一直在跟茹萍咬耳朵,小脸儿一会红一会白的,也不知道是给老鬼的故事吓住了还是特羡慕这个风~流鬼故事,忽闪着两只细长的凤眼直打量许长生,眼中多半是好奇,还有一丝质疑。

几位大佬其实也好奇,不过都是城府极深的人,不会无礼来探问许长生的究竟,就是不住口的夸他,给他敬酒,许长生倒是来者不拒。

张奈荼是个小姑娘的性情,最后实在是憋不住了:“小......真人,你真的抓到了那只老鬼哦,能不能放出来让我看看啊?”

许长生一笑,看了眼她的男友刘振西道:“这恐怕不妥吧?万一吓到你刘总还得怪我。”

刘振西闻言一笑:“不会不会,其实我也好奇着呢,再说有小真人在我们怕什么?何况听叶兄说了,这还是只书生老鬼,是个风~流英俊的样子,那就更不用怕了。”

刘振西这一挑头,柳总他们几个也都望了过来。毕竟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虽说信得过叶天明,也想亲眼见证一下。

几个人纷纷鼓动。

“许兄弟,就放它出来给我们几个看看吧?”

“听说还会念唐诗?那就更要见识下了。”

“对对对,你可以放心,我们几个是绝对不会出去乱说的,若是有人走露了消息,媒体那边我们也有办法给你按下来。”

“小真人请吧?”

“哎呀,这都怪叶大哥替我吹嘘,这不是给我惹麻烦麽?”

许长生看火候差不多了,摇头笑道:“可谁让我跟几位老总一见如故呢?也罢!”

第七十二章 尔今我是我 何需我非我 他年我非我 正为我是我

在座的除了张奈荼和茹萍,都算得上是一方大豪,动辄就能掌控几万乃至十几万人的命运,寻常就是遇到省市级的大佬,也是要平起平坐,称兄论弟,哪一个不是城府渊深,眼珠子里面能埋人?尤其是柳总,那是当代商界的领袖级人物,马爸爸在他面前都得自认是小弟。

可就是这些大佬级别的人物,此刻却都目光发亮地望着许长生,好奇的像是一帮小学生。更别说张奈荼这种小女孩儿心性的,要不是被刘振西紧紧抓住了小手,她都能当场鼓起掌来。

这是要活见鬼啊?人生一世居然还能有这样的机会,可真是活见鬼了。

许长生手抚着从黄老道那里索来的葫芦,心中在暗暗寻思。

那日他翻手云覆手雨,让书生老鬼彻底心服,当着他的面主动散开了三魂七魄。

若是新嫩的小鬼散了魂魄那就得直接烟消云散,书生老鬼虽说有着三百年修行,可这一散开魂魄也是元气大伤,被许长生用一道最常见不过的‘五鬼令符’便彻底收服了。

这种五鬼令符就是大名鼎鼎的五鬼搬运术。分两种,第一种是靠符令唤鬼,然后人鬼为奸共谋利益,完事之后拍拍屁~股各自走人,属于临时搭伙。很多不顾后果只图眼前利益的左道妖人都爱行此术。

还有一种则是人主鬼仆,需要修道者真正收服鬼祟,鬼待人以忠、人待鬼以诚。主贤仆忠,效仿古人传一万年佳话。

如此则鬼祟会在修士面前散开三魂七魄,而后修士以法力绘成五鬼令符,打入鬼祟魂魄;日后两者心意相通,鬼祟稍有不忠,修士只要微微动念轻则让鬼祟元气大伤,重则令其化为飞灰。

许长生和书生老鬼的情况就属于后者。

不过再是从属关系也不能随便拿鬼仆当猴儿耍,深谙人心鬼意的许长生又怎能不明白?手轻轻抚摸在葫芦上,一道心意已经传递了过去:“大楼,这几位都是当代的富商巨贾,日后我当用得,不过要让他们服帖,还得你展现些手段啊?”

老鬼楼剑东在葫芦中笑道:“难道真人也会爱财、爱权势麽?”

“呵呵,口中说着如许清高的话,说自己不爱钱、对钱没感觉的,要么就是已经很有钱,要麽就是瞎比比装清高。

什么是修道?修道要经历的就是一个超凡脱俗进而成道的过程,是一个不停询问本心的过程。

如今我还是个小修士,是个爱财爱势爱名庸俗不堪的小修士,这就是我如今的本心,我跟自己较劲有意思?

日后或许我这个庸人超凡脱俗了,有了仙家的清高之气,本心就看淡名利、不重财势,那又不可同日而语......

所以说‘尔今我是我、何必我非我?日后我非我,正为我是我’。这道歌高明不高明?感觉特别高大上、特别有范儿吧?不要仰望我,我这不过是拿来就用,自己还没证悟呢......”

老鬼楼剑东听得哈哈大笑:“好,好洒脱的小真人,比那些内心狼藉口中清高的假修士不知道高明了多少倍,剑东可算是跟对了主人!小真人不用担心,不过是些凡夫俗子而已,剑东我略施手段就好,需要下些狠手麽?”

被许长生收服后,老鬼现在是一口一个真人,连‘小’字都给抹去了。他所说的下狠手,其实是要给这几位留下些念想,日后想起许长生就会心惊胆战,是鬼仆帮助主人竖立威信的常用手段。

“早就说过了,你我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以后修道路上都要相互扶持,叫我老许或者长生!叫什么真人,以后不许了!”

许长生先数落了老鬼一顿才道:“这几位都是当代商界的领袖人物,千万不可乱来,就算你要施展手段,也是要惊艳、不要惊恐,所以要如此这般......”

叮嘱了老鬼后,许长生转头看了看黄老道:“黄道兄......”

“不敢不敢,黄某怎么敢当呢,小真人叫我宏远就是了......”

黄老道一脸的苦笑,你都是自体生雷的‘小真人’了,我在你面前还敢充大麽,那还不得被几位大佬鄙视到死啊,老道我以后还混不混了?

“那怎么成?我不过是侥幸胜了这只老鬼,可要是没有道兄之前用尽手段耗去这老鬼五成实力,我怕是也难赢他啊?更何况你我同辈论交,道兄的年龄都可以做我的祖父了,这一声道兄自然是当得。”

“说得好。”

柳总听得连连点头,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有了成绩却不浮躁膨胀、知道尊重长者的年轻人,闻言更是看重许长生了。

“许师弟,术高者敬人啊......老道佩服。”

黄老道不觉挺直了腰。许长生这段话把该给的面子都给了,比他还老江湖,这个年轻人太值得结交了啊。行,老道承你一个人情了兄弟!

许长生笑道:“我听闻茅山有奇术,能令纸鹤齐飞,不知道兄可否帮我先营造下气氛?”

“哈哈,既然师弟有命,老道怎可不从?”

黄老道都开心坏了。

叶天明刚才讲述老鬼之事,许长生自是力挽狂澜的小真人,他可就成了败事有余的蠢笨之徒,虽说叶天明做事老道,已经在话里话外维护了他的面子,可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家看他的目光可就只剩下客气了......

如今被许长生这一通夸,他倒成了收服老鬼的急先锋,也是功臣一位,这面子给的老道兜儿里都快装不下了。

老道抖擞精神,从怀中取出常备常用的黄符纸,先在一张张的符纸上写就了符箓,而后又将这些符纸叠成一个个纸鹤。

他也是有心显弄,本是个延迟退休都够资格的老人了,手下却快如闪电一般,转眼就折出了上百只纸鹤,忽然一拍桌子道:“一纸鹤书起、万里烽烟路!祖师爷显法!”

‘扑嗤嗤’!

随着老道这一声令下,上百只纸鹤翩然而起,在空中飞舞起来,令几位大佬看得目眩神迷,张奈荼一把甩开刘振西的手,鼓掌娇笑道:“好看好看,老道长叠的千纸鹤真好!”

黄老道听得眼前一黑,谁告诉你是千纸鹤了啊?这是茅山秘传的纸鹤传书之法,跟穿墙术、隐身术并列为茅山三显术,老道我苦修几十年可就学会了这一手儿啊?怎么到了这女孩儿嘴里成千纸鹤了......

许长生则微微一笑,打开葫芦嘴道:“大楼,看你的了。”

大白天的就见一道黑气从葫芦嘴中飘了出来,凝成一个高不过三尺、面目英俊的古装书生立在桌上。

“请借剑一用!”

这个袖珍书生微微一笑,小手一招便将黄老道的大宝剑取到手中,合身化成一道剑光,在空中飞舞来去,所过之处,纸鹤纷纷坠落。

“这......”

柳总、郭总、俞总、刘总同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住了这道剑光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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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女冠入山门

回忆是一种药,可以让人前一秒还在欢笑、后一秒就会流泪心伤,感叹岁月悠悠、良人渐老、初恋不再、女神成大妈......

就算是一真道长这个修行数十年的人也会深陷在回忆的快乐和悲痛之中。一大早青萍儿就感觉有些不对了,师傅今天起得特别早,草草吃过早饭就围着祥云观四处溜达,还从知客道人手中要来抹布亲自擦拭道案,对着金身已经有些残旧的真武大帝发呆......

看过真武大帝后,师傅又跑到观后的花园中打理花草,一面浇水施肥、一面还对着花花草草念念叨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些花草都成了精能通人言了。

花草们被切实骚扰了一通后,师傅就又跑去骚扰龟池里的乌龟了,乌龟沉在水底不肯浮上来,他老人家就拿了根木棍就搅和池水。最后终于有一只老乌龟无奈的浮上水面,瞪着双龟眼看师傅,师傅就又开始跟老乌龟说话了......

师兄师姐们还都很年轻,年轻人是很少有回忆的,一开始还肯跟在师傅身后有气无力地四处走,后来一个个的都偷偷溜走了,只有青萍儿还跟着师傅身后,虽然不懂师傅为什么会这样,但就是心里酸酸的,好想哭。

“青萍儿,还记得师傅对你说过的话麽?”

“青萍儿记得,师傅说新观主就要来了,以后祥云观会大变样的,不过青萍儿什么都不用管,只要听老许哥哥的话、跟着他修炼就好了......”

“叫师兄。”

“嗯,师兄......”

青萍儿用手指拨弄了下老乌龟,见它伸了‘鬼头’要咬自己,忙咯咯笑着躲开了,抬起头望着师傅:“师傅为什么不教青萍儿修炼,却要让青萍儿随许师兄修炼呢?”

“那是因为你许师兄日后的成就会远远胜过师傅。”

一真道长摸着青萍儿的小脑袋,柔声道:“师傅不做观主了,也就不能留下太多弟子,青萍儿是最优秀的,师傅又偏心,这个机会当然要留给你啦......”

“哦。”青萍儿有些迷惑地望着师傅,想不明白为什么好多师兄师姐都比自己力气更大、跳的更远、符箓比自己画得更好,为什么师傅要说自己是最优秀的?

不过师傅既然这么说了,青萍儿当然不会怀疑,原来我是这么的优秀啊?有些骄傲地抬起小脑袋道:“我听师傅的!”

“我就知道青萍儿最乖了。”

这次开口的却不是一真道长了,许长生笑眯眯地站在两人面前,冲着一真道长深施一礼:“师傅。”

许长生身后跟着瘦杨、黑三儿和假老道三个,也同时向一真道长施礼。

这段日子哥仨儿算是尝到了有‘身份证’的好处,每日在观里为香客们解个签说个卦什么的,不做老千该当心理咨询师,赚了不少良心香火钱,祥云观也渐渐有了些起色。

“你们来得正好......”

一真道长晗首道:“早上已经接到道协和民宗局的通知,半个时辰后颜玄机道长就要抵达本观,你们几个虽是俗家弟子却也要经过他首肯方可留在观中。”

“颜玄机道长?”

瘦杨挠了挠头:“玄机?听这个道号好熟悉,似乎历史上就有一个,是个老头子。天啊,不会真的是个老道长吧?咱哥几个除了假老道,恐怕都难过这一关啊!”

许长生白了他一眼:“嗯,你这么痴肥,一看就不像是出家人,多半是要被这位‘老道长’赶出山门的,可别拉上我。”

黑三儿也很是不屑地道:“还半个玄门中人呢,连这都能错?那是鱼玄机,青春曼妙的女冠,怎么是老头子了?早就提醒你了,做咱们这行也得多了解历史,这叫做底蕴......”

假老道拜见了一真道长后,就半眯着眼老神在在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插了句:“有客到了......”

假老道出家前上得还是公~安大学,毕竟科班出身,观察力十分惊人,连一真道长都没注意有一行人正穿过前庭向大殿走来,却被他首先看到了:“还有位女冠,该不会就是那位颜玄机‘道长’吧?”

“女冠?”

黑三儿的眼睛都亮了,他这小半生见识过的各种美女不计其数,女冠却还是第一次。青萍儿那不算,在他眼里就是个还没成人的小妹妹。

颜玄机战在楚都道协会长何青君身旁,身旁围绕着几名道协和民宗局的官员,谈笑风生、落落大方,俨然是一派观主的风范。

抬头见到许长生,绽唇一笑,更是万种娇媚,合着一身杏黄色道袍,就像一朵盛开的美人菊。

许长生也冲她含笑点头,怎麽说也有几顿楚风楼席面儿的交情,何况日后她是观主,认真说起来自己还得在人家管下。

就是有些奇怪,既然这颜玉早就准备来祥云观,干嘛又要花上千万买自家的老宅?虽说如今一些名山大川的主持和观主们多多少少都置有产业,南北朝时候的高级僧侣更都是些大地主,可也没见过上任前就先购置产业的,而且出手还如此豪阔?

这颜玉从头到脚都是迷,脱下袜子说不定都能在她脚心找到七颗痣,实在是让人猜不透啊......

“太上天尊,贫道稽首了。”

一真道长已快步走到何青君面前,绽颜微笑道:“怎么敢劳动会长亲临?罪过罪过。”

却没主动招呼颜玄机,老道长心里也有些撮火,本以为来接任观主的该是位有道之士,谁想竟是个年轻的女冠。

老道长心中一片愤懑悲戚之意,悔不该年轻时太过清高啊,若这祥云观是自己独力筹建而非道协的产业,他也不用在古稀之年被一个年轻女子顶替了观主之位,离开自己半生心血浇灌之地?

“哎呀,道兄太谦了,青君怎当得起呢?我来介绍,这位是燕京来的颜玄机道友,也是接替道长的人选......”

何青君对一真道长微微点头,特别加重了‘燕京’这两个字。

他早年在川中修行,后来叶落归根来到楚都,就担任了楚都道协会长,也是个真心修行的人,不比一些在道协混饭吃的半官~僚。

对颜玄机顶替一真道长这件事他也是极为反感的,不过他区区一个市道协会长,胳膊又哪里扭得过大腿?虽然同情一真道长,该办的交接手续还是要办。

“太上道尊,贫道虽知是道协之意,却还有一问,要请颜道友回答。”

一真道长寿眉微挑,看了眼颜玉道:“敢问颜道友出自何派?修行多久,有何佳资?”

这样问其实已经非常不客气了,你老师是谁?哪门哪派的?有什么过人的资历能够有资格来做祥云观的观主?以老道长的修为会这样问,显然是动了火气。

颜玉轻轻一笑,稽首道:“玄机年轻,不过久慕道学而入门中,去年才去了终南青牛宫,传度受箓,得入正一之门,哪里又有佳资可言呢?不过是道协认为,我中华道家现今没落,远远比不上佛家兴旺,才要起用新人,以求出新思路,兴我道门香火,玄机只是适逢其会而已......”

黑三儿听得啧啧赞叹,压低了声音对许长生道:“老许,这位新观主不光是人长得好看,肚子里也有啊......”

“有什么?”

“还能有什么,墨水呗。你看这一段应对,半文半白的,还真合咱师傅的调调儿。”

何青君也叹道:“道协确实是这个意思,起用玄机道友这样的年轻道冠,也是为道家发展考虑......一真道友,还是尽快交接罢。”

一真道长叹息一声:“罢了罢了,玄机道友,请随贫道入殿罢。”

第七十四章 守护者许长生

道佛两家更替主持、观主都有一定的程序和礼仪,祥云观虽然不大、而且还很穷,礼数还是不可荒废的。

颜玉的表现倒是可圈可点,先在何青君的主持下与一真道长三礼九叩拜过了三清、真武大帝,又请一真道长上座,自己则恭恭敬敬站在阶下,行朝上三礼。

一真道长和弟子们都万万没有想到颜玉居然会行此大礼,见状都是一愣。

需知朝上三礼即是三礼三叩,虽然比不上三礼九叩这样的大礼,却都是要跪伏的,同样属于朝神之礼。道家信有长生仙人不信有神,这一点与佛家类似,可道教却是笃信有神的,祥云观是道观,既传播道家思想,也要传播教派、广纳香火,原本就很难分论清楚。

颜玉这种礼仪在道教中已经是极重的,如果是朝神不算什么,可如今只是新任观主对上任观主表达敬意,原本是不必如此持礼的,被她这麽一弄,难免就让人浮想联翩,产生了各种各样的看法。

一真道长是个厚道人,感动之余甚至认为自己先前对颜玉的质问都有些过了,长叹一声亲自走下座位将她扶起:“玄机道友,祥云观日后就交在你手了,还望道友能够善待于它......”

老道长的弟子们看着颜玉的目光也变得柔和了许多,青萍儿最单纯,忽然觉得这个顶替了师傅的观主姐姐似乎没有这么可恶了,而且她真的好漂亮,就像传说中的仙子一般。

黑三儿这种人第一看颜值、第二第三还是看颜值,不过正义感还是有的,之前见到一真道长如此悲苦,早就发下大恒心、大誓愿,说是要泡到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女冠作为对她的惩罚。

如今见到颜玉的表现,就跟瘦杨咬起了耳朵:“总算她还知道尊敬长者,老黑我倒是可以稍微手下留情,以后泡下她不抛弃就是了,你看如何?”

“我看你是发了花~痴罢,谁看不出她这是邀买人心的手段?也就是咱师傅为人厚道才会被她迷惑,你也算是个老江湖了,别告诉我看不出!”

瘦杨狠狠瞪了黑三儿一眼,转头压低了声音对许长生道:“老许,说到智计手段,咱哥仨儿全部捆一块儿也不是你的对手。我就不信你忍得住,说说吧,有什么计划没有?咱们哥几个联手,要赶走这妞儿那还不是分分钟的事麽?”

许长生望着已经换入首座,正对观中弟子们侃侃而谈的颜玉,轻轻一笑:“怕是没有这么简单啊,还记得我对你们说过的颜玉麽?就是眼前这位颜玄机。”

“就是她?”

瘦杨一激动差点给咋呼出来,幸亏假老道反应神速,抽出张避邪符封了他的嘴,瘦杨气呼呼扯下符箓低声道:“老许你这次太low了,明明跟她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居然都没有拿下?你说你要是把她给早些拿下了,师傅还用离开祥云观麽?”

“呵呵,留给你吧,或者留给黑三儿也不错。”

许长生嘿嘿一笑,老许一生唯谨慎,颜玉这个女人美则美矣,来历却过于神秘莫测。这种女人最好还是有多远躲多远,沾上了就会有麻烦。

光是她接任观主使得老道长不得不远走西南某省这件事,就很不受许长生待见。

修道之人四海为家,只系心血养成之地,就连神话传说中的仙家们也是视苦心经营的洞府为家,却不会过于看重出生之处;西南某省虽说是一真道长的家乡,他的大半生心血却是在楚都祥云观,如今这样离去可算不得叶落归根。

何况许长生自从溢动奇经八脉之后,就开始有了一种类似女人的直觉。

先前看这个颜玉还觉得她出身富贵却没什么傲人之气,一口一个老许跟自己攀谈的也挺热呼,出手也大方,对自己和小狐狸都算不错,本来就算做不成朋友也不至相互对立,可如今再看她,却总会感觉到一种莫大的危险,只是道行不够,还推算不出这女子和她背后之人究竟有何阴谋。

户分山的许家老宅、云龙山的祥云观,颜玉或是出钱购买,或是凭借背后的力量鸠占鹊巢,若说她只是喜欢收集古代民居、在道观中修行属于业余爱好只怕楼剑东都不会信......

不过越是如此,许长生就越发不会离开祥云观,守护祥云观本来就是他对恩师的承诺。

观主更替大礼过后,一真道长片刻也不想再留,带上同行的弟子离观而去,许长生和瘦杨几个将老道长一直送到山门外,老道长看看许长生,目光闪烁,欲言又止。

“师傅是有道全真,有些话自不便说。长生只请师傅放心离去,那个颜玉若真能让祥云观蒸蒸日上自不必说,若是另有心思、危及道观,弟子自会与她应对,好让她从哪里来得,就滚回到哪里去。”

许长生一番话让老道长微微点头:“果真如此就依长生你自主罢。不过我道家也有好生之德,行事切切不可过激,那便是堕入了魔道,长生徒儿需谨记。”

“师傅放心,徒儿理会的。”

师徒几个洒泪而别,这会儿大殿里颜玉正在熟悉各个留下的弟子,分派职司,何青君和几名道协的人则在一旁观察这位新晋观主的手段。

见到颜玉不过是与观中弟子见了一面,就能牢牢记住他们的姓名和道号。尤其在分派职司的时候,一些较为重要的位置全都是分派给了一些入观不足一年、甚至是半年的新晋弟子,而那些跟随一真道长较久的弟子分到的却都是可有可无的闲职,何青君不由深深看了颜玉一眼。

不愧是出自燕京某个神秘家族的子弟啊......只是随随便便一出手,就挑起了观中老人和新人间的利益分争,那些老人没了实权,从此对她就没了威胁,那些新人却被她提携,自然会死心效忠。

这才是第一天上任,就将大半个祥云观牢牢掌握在手心,其中的权谋手段、帝王心术,很多男子都不及啊?

“青萍儿......”

颜玉转头看了青萍儿一眼,似乎是在思索该让这个天真活泼的小道姑做些什么才好。

她这次入楚都,实在是肩负着家族的重大使命,背后更隐藏着一个惊天大秘密,双肩上如压泰山,经常午夜梦回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冷汗。

负重者必先负心!在家族命运和那个大秘密面前,什么少女心性都得老老实实收起来,需要的是细密心思、诡谲的肚肠,所以老道长的悲苦在她眼中算不得什么,那些观中老人的失落在她眼中算不得什么,甚至就连许长生这个家族‘因果’所系的人,在必要时候也未必是不能牺牲的!

但当看到青萍儿那双清澈如水、不带半分尘世污染的大眼睛,颜玉却觉心中一软,这个女孩子就像是一阵清风,暂时吹散了密布在她心中的阴霾。

“青萍儿的主意你就不要打了,师傅临行前交代过,以后要让她安心修炼,由我这个师兄亲自指导......”

许长生一步跨入大殿,目光直迎向颜玉。

第七十五章 库头 第一更

大殿内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都望向了许长生。

新任观主看上去没毛病。祥云观现在这么穷,可一真道长开了口,人家想都没想就答应留下许长生他们四个新来的,这可就是多了四张嘴啊?每个月要分月例钱、要吃要喝的。

假老道也就罢了,至少还是传度受箓的正经道士,其余三个算是怎么回事?都是一真道长的俗家弟子,说白了连个火居道人都不如。

如今许长生不知感恩也就罢了,居然还要当面顶撞新任观主?这还有规矩没有了?

不要说那些被颜玉提拔的‘新人’,就连那些跟随一真道长日久的老人都微微皱眉,感觉许长生做的有些过了。

颜玉倒是没有动怒,望着许长生微笑道:“许长生,本观主在分派职司,你身为观中弟子却妄自打断我,可知这道观中也还有规矩麽?”

“你同我讲规矩?”

许长生哈哈大笑,缓缓走到颜玉面前,盯视着她的眼睛道:“你是怎么来的?不要把什么事情都推给道协,说什么要振兴道家、起用新人,当这是道观还是棒子国女团呢,越年轻越漂亮就越好?

再说就算是道协要革新,那也该从华夏影响最大的几个著名道观开始,怎么就看上了楚都这个三线城市的小道观?

你入道门有多久,读过几卷黄庭,有什么资历?轻飘飘来到这里,几句话就让我师傅一真道长黯然离开了这个倾注半生心血的地方?

这又是什么规矩?还请新任观主教我!”

许长生这一段话直指要害,听得瘦杨三人暗暗叫绝。

老许这家伙从来都是谋定后动的,今天怎么直接撸起袖子就上了?看了看青萍儿,三个家伙交换了一个十分猥琐的眼神,敢情老许的逆鳞在这儿啊?

三个家伙其实完全猜错了,许长生为人谨慎是没错,可诸葛急了也会放三把火啊?

颜玉这个女子太过神秘,许长生如今的人脉力量虽然不弱,可就是找上叶天明那几个大佬也未必能调查清楚她的背景。

因为直觉告诉许长生,颜玉背后的力量绝对不是寻常的富豪家族、官宦世家;谁见过富豪高~官会对一个道观感兴趣的?

其行越是诡谲,所图便会越大!

既然敌明我暗,就得打草惊蛇,都想着谋定后动那不成太极推手了?所以眼下最正确的做法就是逼颜玉出手,才可能找到她的破绽。

他这番话其实正是众人心中所想,只是没人挑明的时候,大家也不觉得什么,一旦被当面捅破,顿时就勾动了人人都有的公平之心。

想到颜玉年纪轻轻就凭借某些不为人知的力量取代了老观主,分明就是现实中种种不平的真实写照,很多人都变了颜色。

道门净土啊,居然也有这种红尘中的苟且之事!想起自身尚在红尘时的所见所遇,就连何青君都有些色变,皱眉望着颜玄机。几个道协的人有的陷入沉思、有的面色尴尬,有的则直视颜玉,目光中透露出丝丝怒意......

“好你个许长生啊,手段竟然这样的凶狠!”

颜玉没想到许长生没等她屁~股坐稳观主宝座就先发制人,细长的眉毛一挑,心中又怒又怨。好你个老许,亏了本姑娘对你另眼相看,还当你是朋友,你竟然为了一个老道士如此对我?

你等着!

“不过你是观主,我是观中一名普通弟子,所谓上不正下不可以信,此君子之道也......刚才我确是以下犯上,破了观中的规矩,还请观主责罚。”

许长生微笑道:“不过青萍儿的事情老观主早有安排,想必玄机观主也不会这样着急就要推翻老观主定下的事情吧?”

普通道士倒罢了,这段话听得何青君和瘦杨他们都是眼睛一亮,暗暗为许长生挑起了大拇指。

真是翻手之间、拿捏人命啊......先像个莽撞无礼之徒那样赤膊上阵打脸新观主,不等人发难,就开始说自己是君子,不能因为上面做得不对就跟着去效仿,还要自请责罚。颜玄机不罚他就会有损威信,罚了他可就是‘罚君子’啊,让旁观者怎么想?

人家许长生不过就是说了几句实在话而已,是个老实的君子,而且还碍于观规跟你主动认错了,你还下得去手责罚?还有一任观主的风范麽,还有正视自己屁~股的勇气麽?不太干净啊,还是先擦擦吧......

都被许长生埋汰成这样了,如果颜玉上任当天就当众推翻老观主的决定,那还不得让人心寒?日后就是她再怎样邀买人心,只怕效果也会大打折扣了。

这小子是打了人的脸还让人难以还击,分明就是传说中‘憋死牛’的老江湖手段,一真道长这个新收的俗家弟子是要成精麽?

何真君心中忽然有些发寒,楚都道界竟然出了这么个沾上一身毛就能秒变孙大圣的家伙,也不知是祸是福。

“既然是老观主决定了的事情,本观主自然不会改变。青萍儿,以后你就随同许师兄修炼,不需要做其它的事情了。”

哦......青萍儿乖巧地点头,其实她想说自己真的不爱修炼更爱摆弄观后的那些花花草草,不如观主姐姐就让青萍儿去做园头儿吧?却被许长生瞪了一眼,只好乖乖低下头摆弄衣角去了。

颜玉笑眯眯地望了许长生一眼:“长生虽有顶撞,却是个急公好义的君子,本观主也是不会责罚你的。人都说‘存心天地见、修合鬼神知’,我的难处,你们迟早都会明白的......哎......”

幽幽一叹,无限伤戚,仿佛受了天下所有的委屈却无法言说一样,偏偏人又生得好看、连叹气的声音都跟黄鹂鸟似的,顿时让大殿中九成以上的男性心都酥了。

原来她也有难言的苦衷啊......不然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是富贵人家大小姐的美女怎么会来做女冠呢?

颜玉轻轻抬手揉了揉额头,似乎有些不胜疲惫,柔声对许长生道:“对你这样的君子,又是老观主看重的修道天才,本观主不但不能责罚,反倒应该重用才对呢。

长生,就由你来做这观中的库头吧。咱们祥云观太小,又没什么香火,现在连个有会计资格的理财居士都没有,你这个库头儿就先管着观里的出项和入项吧。”

瘦杨听得瞪大了眼:“黑三儿、假老道,我听到了什么,她这是让老许做她的裤头儿?”

黑三儿毫不客气地给了他一脚:“你丫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说话能别这么糙吗?”

第七十六章 化结千万 第二更

瘦杨这样的老江湖自然明白道观中有三都五主十八头,其中就有库头这一职司,主管宫观仓库中的物件。

大的道观还好,通常都是由有会计资格的居士代为管账,像祥云观这样的小观就连账目都是由库头来管的。

在三都五主十八头中,库头看似不起眼,却等同于古代朝廷的户部主事,必是观主的心腹亲信才能担任,这不是裤头儿般的亲近无间又是什么?

谁都想不到颜玉居然会让许长生来担任这个要害的位置,刚才两人还是手段尽出互争短长呢,怎么一转眼就画风突变了?

就连许长生也是一愣,颜玉自打进入祥云观时起就成了他的假想敌,他也只是个俗家弟子,而且还是前任观主的俗家弟子,想过颜玉会让他做什么园头火头,甚至想过颜玉会将他抬至高位,然后抽梯子困人,却真没想到颜玉会如此大气,让他来做库头。

她就不怕自己一朝财政大权在手,尾大不掉麽?还是故意将自己置于这个要害位置,日后寻个借口好办了自己?

许长生心思百转,瞬间闪过了无数个念头,同时也在未雨绸缪,设想应对之策。

“让我做库头儿?行,我答应了。”

为什么要拒绝呢?自己原本就是要等待她出手,来得正好!

“若松,将账目拿来给长生看。”

颜玉叫得若松就是前任的库头儿。

祥云观人少,原本除去跟随一真道长走得那些人,就只剩下几名老人了,要不是在颜玉来前一真道长不得不按道协的要求新纳了几个弟子,恐怕每人都要同时担任几个职司,就算是现在,很多新人都在颜玉的提拔下身兼数职。

若松能当库头,当然是老人,不过刚刚被颜玉免了职司,被分派去做了香火道人,他却没有失落,反倒如释重负一般,这会儿听到许长生要接手做库头儿了,看许长生的目光顿时充满了同情。

祥云观的库头是好做的麽?每个月的月例、吃穿用度、各项开支都是捉襟见肘,一真道长在的时候又不管钱,没钱的就都跑来找他要,这种日子过一天都想疯!罢得好啊,当个香火道人多悠闲,没什么重责,遇到香客中的大款还有油水,哪个观里的香火道人不是油光满面的胖子?

所有人都奇怪颜玉为什么要‘重用’许长生,只有若松道人知道这是新任主持要坑死许师弟了。

把账目递过来的时候,若松背对着颜玉起劲儿的对许长生眨眼睛,意思是你可别傻啊,这个雷谁扛谁挨劈。

许长生仿佛是没有看见一般,接过账目就翻看起来,越看嘴角的笑意越浓。

“呵呵,观主啊,这个库头怕是不好当,你看账面上不但没钱,还欠了许多口粮、猪肉,甚至是青菜豆腐的账,欠观中弟子的月例就更多了,独身修行的还好,有口吃的就还能忍忍,有些弟子却是有家室的,拿不到月例可怎么生活啊?要是都来找我要钱,我该怎么办,我也不是银行啊?”

“祥云观要发展,第一要有人,第二就要有钱。所以我才请道协敦促一真道长多招了些弟子来,现在人多了,就需要钱了......”

颜玉笑眯眯地望着许长生:“祥云观必须要重新修整一番,三清祖师、真武大帝的金身要重塑,破败的房屋要修缮,观中有几个景点要开发,哪里都需要用钱,你这个库头职责所在,可要帮本观主想想办法啊?”

许长生笑道:“我怎么有些听不明白呢?库头管账是没错,可也没听说过要让库头去赚钱的,这就好像公司里的会计师管账是本分,难道替公司赚钱也是会计师的本分了?”

颜玉翻动着手上的花名册笑道:“一真道长临去时留下了这份名册,对观中每个弟子都有评点,要听听对你的点评麽?‘此子天赋聪慧,是为道大才,且通晓世事,老练深沉,可堪大用’。你看,一真道长都说你可堪大用,我要是不用你,不是要被人指责没有识人之明了麽?

现在正是道观正需要你的时候,长生你就不要推托了。若松,要做成本观主方才说得那些事情,大概需要多少钱啊?”

若松道人苦笑道:“最少三百万,五百万才算富足。”

“嗯,那就五百万吧......长生,本观主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去化结善缘,若是化结不来麽......”

许长生道:“怎么样?”

“若是化结不来,你不光要做库头,还要兼任厨头,本观主一日三餐,都要你亲手做来,这不算是惩罚吧?”

“呵呵,既然祥云观急需用钱,为得又是道观发展大计,就算是为了我师傅一真道长,我也要全力以赴啊?不过一个月太久了,五百万也太少了些,观主这不是低估了我的能力麽?”

许长生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我看就三天时间,一千万!若松师兄,一千万够用了没有?不够我再加点。”

若松道人苦笑道:“别说是一千万,五百万都足够了啊许师弟,你可千万不要冲动。”

“许长生,这可不是儿戏,你若是做不到本观主可就要狠狠惩罚你了。”

任凭颜玉如何猜想,也万万想不到自己面对的并非只是一个厨艺不错刚刚被爹坑了的油滑男子,而是一位当代‘小真人’。

她仔仔细细看了许长生几眼,怎么看都感觉这家伙的脑袋一定是被门夹了,看似精明干练,偏偏大事糊涂,居然因为负气胡吹大气?

真的如父亲所说,此人关系家族命运,甚至与那个‘大秘密’有关麽?怎么看都不像啊,就算过高估计他,也最多就是个江湖经验还算老道,又有点小聪明的男人而已,莫非是家族弄错了?

真是弄错了也好,这种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了?如果能够因此证明是家族错了,也许自己就可以不必呆在楚都这个三线城市,做什么劳什子观主了。

想到这里,颜玉笑吟吟地望着许长生:“那时本观主会将你赶出山门,再不得踏入这祥云观半步......”

“我若是做不到,立刻离开祥云观,自去找师傅请罪。可若是我做到了,观主又该如何?”

“随你喜欢。”

在来楚都之前,家族就已经把许家查的清清楚楚,除了个不成器的老爹和唯一让家族重视的许家老宅外,许长生算得上身无长物。

以他的人脉关系,要在三日内化结一千万善缘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颜玉现在比任何人都希望许长生会失败,如果连这件事都做不好,他就不可能是家族看重的‘那个人’、甚至家族对许家老宅和祥云观的判断都可能失误,她也就不用继续呆在楚都吃苦了。

“若是我在三日内化结一千万善缘,重修观宇、再塑金身,你要做两件事。第一,当着全观弟子之面,向西南方向三跪九叩,向我恩师赔罪!第二,你从此只摄观主之名,无观主之实,由我来接手祥云观,最多两年时间,必让祥云观成为华夏第一名观!敢赌麽?”

“本观主有什么不敢赌的?不过祥云观是道协的产业,是你说做观主就做得麽?到时候恐怕就是我答应你,道协也不会同意的。”

颜玉目光炯炯地望着许长生,这小子说得这么有把握,该不会是自己又看错了吧?自从见到这小子,总感觉处处受制,这种感觉实在是不怎么好。

“道协那方面不用你来操心,我再问你一句,敢不敢赌?”

许长生逼视着颜玉。这时候颜玉只要后退半步就会威严尽失,永远都是一个被观中弟子逼退的无能观主。

第七十七章 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第一更

祥云观其实也算不得小,只因为一真道长不擅经营导致香火萧落,没钱就难称名观、大观而已。要论占地之广,其实并不亚于上面的大佛寺。

道观分三进,第一进是汉白石铺就的道场,道场后就是真武大殿,过真武殿就是第二进三清殿,也就是颜玉登任观主,和许长生互争短长的地方。

第三进则包括了祥云峰和后花园圃,以及观主和弟子们休憩的云房。据说每逢雨季,祥云峰都会被云雾锁住,可登峰揽云气、负手望天岚,道观也是因此得名。

如果是晴天站在祥云峰上还可以看到片片花海。一真道长是个爱宅居性情散漫却不缺乏浪漫的人,几十年下来打理出的这片花圃算得上是祥云观一景,别说青萍儿这种小女孩心性的,就连许长生这个半入道门的大男人也是非常喜欢。

“长生兄弟,你这个人还真是很奇怪。昨日不是跟那个小丫头定下了赌局麽?还不去快些化结你的一千万,怎么跑到这里看起花来了?要我说啊,你昨日就不该和那小女娃儿打什么赌,实在是自降身份。”

今天许长生没拽上青萍儿修炼,师傅刚走,还是要给这个满心都是‘逃学’贪玩的小丫头一些空间。自己盘膝坐在祥云峰上,双眼半开半合,遥遥望着峰下的大片花海。

花圃中品种繁多,有牡丹、百~合、芍药、锦带、千日红,好像一个小型的植物园,许长生和普通观花的人并不一样,恍兮惚兮,心在而神远,既欣赏花的精神美态,却没有将自己的全副身心都放进去。

这种感觉很是玄妙,有一种难言的高~逼格,让刚刚从葫芦里钻出来的老鬼楼剑东不停地上下打量他。

昨天许长生和颜玉大殿互怼最后定下赌局,楼剑东看得是真真切切,在他这个老鬼看来许长生的做法简直就是匪夷所思,你堂堂一个自体生雷、指间弄电的小真人不去问道长生以求仙果,却跑来跟一个肉体凡胎的小女娃较什么劲啊?

在这只三百多年的老鬼眼里,颜玉就是个吃奶的孩子,许长生这个‘小真人’跟个奶娃子较劲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

昨晚刚刚下过一场大雨,一早又转成了细雨蒙蒙的连阴天,楼剑东躲在一棵矮松下面,远远看上去就是一团朦胧黑雾包裹的三尺小人。

他那日为表忠诚,主动散开了三魂七魄,又被许长生打上了一道五鬼符,算是元气大伤,要恢复成昔日的模样还不知道要多少年呢。

“不过一千万而已,着什么急啊,你不都说那就是个小女娃儿麽,难道还担心我输给她不成?”

许长生目光仍望着峰下花海,口中轻笑:“至于这个赌局麽,或许在你看来就是个笑话。

你一个三四百年的老怪物有这种感觉很正常,那是因为你生前一心就是求学,而后醉心武道,如果说心有所系也就是那位轮回了七世的月茹姑娘。

像你这样的老怪,哪里又会明白红尘中也有炼道之说,这个道可以是天地之道、仙家之道,但更多的却是小人物之道,小人物蝇营狗且、恩怨交生,难道就不是道了麽?

那个叫颜玉的小丫头放着好好的燕京不呆,却来楚都做了个年轻曼妙的女冠,总不会因为她是cosplay的爱好者吧?

这其实也是她的道,至于我,小真人也罢、普通人许长生也好,其实又有多大的区别?一天不能得道长生、进入传说中的仙界,一天还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所信守、有所鄙夷、有所承诺、有所爱仇。

有时候看似随波逐流、被命运推动着前行,其实这又何尝不是红尘炼心的过程呢?”

楼剑东瞪大眼睛看着许长生,他虽说有三百多年的修行,可从人到鬼,那都是一路杀过来的,又是个鬼修,什么时候揣摩过这些听着就逼~格特高的道理?顿时被许长生这一通神侃弄得有些迷糊,琢磨了半天才歪着‘小脑袋’道:“太高深了,听不太懂......不过你说了这么多,就跑到峰上来看花?”

楼剑东也试图学许长生一样去欣赏峰下的花海,不过努力了一会儿就放弃了,感觉做这种事情的人如果不是天真烂漫的小姑娘就是花~痴,实在想不通许长生这是发了什么疯。

“你修的是杀道,虽然凌厉凶猛、进步神速,却终究不是正经的修途啊......”

许长生看看身高剩下不足三尺的楼剑东,微笑道:“你只知道自己手中青锋可斩天下人呢,可是你会看花麽?你懂得要怎样看花麽?”

“看花?”

楼剑东一阵愕然,明明都是鬼了,居然忍不住伸出手去摸了下自己的脑袋:“这有什么难的?看花儿谁不会啊,月茹还活着的时候最爱花了,我还为她种过一棵梅树,她可喜欢得紧呢。”

“你是读书人,难道就没看过《庄子》麽?庄子说,‘与天地精神相往来’其实就是看花看世界的道理。”

“庄子?”

楼剑东生前考到秀才功名,当然知道庄子是什么人,也曾经大略翻看过庄子的著作,不过明时考取功名靠得是儒家经典和八股文,他哪里有时间精力去研究老庄的东西?

后来愤而弃文学武,一心武道更没有时间去故纸书中钻营了。死后虽然也踏上修途,可鬼修和人类修道者大有不同,靠得多半是本身机缘和无数次实践摸索,谁又见过老鬼捧着道书去研读的?

“对修士而言,最重要的就是把握自己的‘活子时’,也就是道家医家最为看重的‘一阳来复’之境,是人身元气发动的短暂过程。

能不能溢动奇经八脉,令法力渐渐变得雄浑,进而成为法如渊海、法力无边的真人,就看能不能掌握活子时,将它发动的时间尽量延长。

可是无论普通人和修道者,活子时都是固定短暂且不受控制的,这是天人规律,要改变就是逆天而行。

那么什么是逆天而行呢?”

人主鬼仆,其实就是一个说法,许长生可没真的拿楼剑东当奴仆看,否则也就不会要他称呼自己‘长生兄弟’了,看他是鬼修出身实在可怜,就想借这个机会提示一二。

楼剑东反应极快,立刻追问道:“那又该如何逆天而行呢?”

许长生微微一笑:“这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所谓‘梅寄柳’‘桑接梨’自身的力量不够做到,那就得向外借力......”

第七十八章 借花修我 第二更

什么是一阳来复活子时呢,就是先天元气发动,开始于无欲无思之时,结束于有欲有思之后。

老子说过,婴儿睡觉时,到了某一个时候,那话儿就会翘起来。婴儿可能连爸爸妈妈都不会叫呢,更没有成人的种种欲~望,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现象?就是因为先天元精蓬勃而发,先天元气上行而起!

这个时间,就叫做活子时。

成年人在晨睡将起,似梦似醒的时候也会有,不过一旦清醒就会从这种状态中退出来。当然,尿憋的不算......

先天元精元气是后天无法控制的,哪怕是修道多年的人也很难掌握。可是如果能够掌握了活子时,让它尽量在控制下出现,时间尽量延长,就能够令先天元气自主生发,更快打通奇经八脉。

至于这个掌控的方法,其实并不是什么秘而藏之的《九阴真经》,让天下五绝为了它跑到华山顶上约架。庄子就给出了最简单便捷的方法--‘与天地精神相往来’。

既然活子时是一种似醒非醒、混沌不清而清的状态,修道者无法靠自身能力达到,那就去借助外力吧,这个外力就是天地精神。

如果给一个更形象更具体的目标,比如看花。

这也就是道家理论中‘看花修我’的方法。近现代的道家理论研究者在书中颇多提及,不是什么秘密,可真正能够看得懂、会看花的人却是不多的。

甚至就是学会了看花也未必能够成功,为什么呢?因为现代人精神压力太大、声色犬马、日夜颠倒,往往二十岁出头活子时就消失了,说白了就是早上那话儿不挺,先天元气基本耗尽,身体早就被掏空了。

这样的人如果能够早早醒悟,斋戒静修,或许花上十几年的功夫还能养回些元气。可就算那样,也是与长生无缘了。这就是为什么佛道两家都有戒律的原因之一。

许长生缺乏的不是道家理论和种种玄门杂学,甚至也曾经尝试过,只是收效甚微。

自从踏入道途、先得到老疯子赠送的一道八十岁老童身凝练的先天元气,又开始溢动奇经八脉,成了位‘小真人’,这才渐渐有了点水到渠成的意思,开始用心感悟这门‘借花修我’之道。

刚才楼剑东奇怪他为什么盯着峰下的花圃看,其实就是许长生正在尝试。

“向外借力,借这些花的力麽?”

楼剑东是个一路杀出来的屠夫,走得是‘以力证道’的法门,就算许长生提示过还是有些拎不清。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还是那句话,你会看花吗?”

许长生笑道:“著名学者南师曾经讲过他少年时代的故事,听说杭城城隍峰有个道人是剑仙,于是他就去拜访,多次恳求,终于见到了这位仙风道骨的高人。

后来这位道长虽然同意教他剑术,但实在太过于艰难,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学会的,于是南师问还有没有别的法子修炼呢?

这位道长就问南师,你会看花吗?

普通人看花,往往会被花的美丽吸引,聚精会神,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精气神都倾泄到花上。所以要是一朵花给人看多了,再有天大的机缘,说不定还能修成花精,变化成美丽大姑娘或者小伙子,请这个花痴吃饭、请这个花痴喝酒,备不住还会为了报恩去给这个花痴暖~床......”

楼剑东无语,还好月茹当年虽然很喜欢花,却还没花~痴到每时每刻都盯着花看,自己当年亲手种下的那株梅花没能变身成漂亮小伙儿反送自己一顶绿色的帽子......

“而修道之人看花,却要恍兮惚兮,似梦似醒,似看而非看,这样就能够将花的精气神吸收到自己的身体中来。花于天地之间,钟天地秀气,这样就是一个与天地精神相往来的方便法门。

修道之人如果能常常持此,就等于是老树重接嫩枝,渐渐元气变得更充沛,甚至在这种境界中使得活子时更能够掌控、保留的时间更长,打通奇经八脉也就不是可望不可及的事情了......”

许长生的这段话其实暗合了现代科学,一个人在看花时,如果能够控制眼中的光能,不使其倾向花上,而是向后脑收回,就可以刺激脑下垂体的均衡。

保持了这种均衡休息的状态,人的呼吸就会渐渐由粗变细,最后达到几乎要停止的状态,恍兮惚兮,似醒非醒。

这时就掌控了活子时,可以达到一阳来复的境界,发动先天元气,让七八十岁的老翁都能够奋起。

许长生回头想想,小护士阿雪早班查房的时候经常会一脸古怪的从老疯子的房间出来,大概也许可能就是因为葛大爷老当益壮,有事儿没事儿就爱进入一阳来复的境界吧?

要不阿雪怎么总爱用古怪地眼神儿看葛大爷呢?又是娇羞、又是疑惑、还有一丝丝的好奇和......崇拜。

没错,就是崇拜,二十多随的女孩子又是学医的,她什么不懂?见到这种违反人类常识的事情发生在一个老头儿身上,不崇拜一下都说不过去啊......

楼剑东听得入神,半晌才道:“你说这些给我听有什么用?我是个阴身,连色身都没有,哪里来得那话儿,哪里来得一阳复生?”

“大道都是互通的,阴身虽然没有元气之说,可你却是三百年苦修的玄阴之体,也未必就会被排斥在大道之外,不是还有鬼仙麽?不过能不能有所感悟、能够得到多少,那就要看你自身了。”

许长生淡淡一笑,犹如鬼生导师,看得楼剑东一阵迷糊,正要细细思索许长生的这番话,忽然听他笑道:“下大雨了,随风潜入叶、润物细无声,我要去雨中观花了。

有兴趣就跟着我好了,如果没兴趣就四处去转转,如果这祥云观附近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就麻烦你顺手帮我清除了,总感觉这观中阴气太盛!”

楼剑东暗中撇了撇嘴,可不是阴气盛麽?连观主都是个女冠,阴气不盛才是怪事了......

第七十九章 一阳复生 后天神动

此性本自虚空来,褪尽清华入垢泥,六欲贪嗔皆能染,七情喜伤都先尝,本无一物偏拂拭,须行剥蜕方是仙。

***

站在山中看雨和身在喧嚣的闹市中看雨完全是两种感觉。

随着雨势渐渐增大,入耳都是沙沙的雨声,烟锁远草、雾揽近树,令人感觉如在仙境,人心中的各种恩怨牵挂,身内身外的红尘烦恼仿佛都被清洗的干干净净。

朦胧的雨雾中,峰下花圃中花花草草也被洗的干净,红绿相映,观之有喜。

许长生漫步走入花圃中,面带微笑、脚步轻易,观揽众花,却如古代帝王在巡~视后宫佳丽一般,心在而神远,并不会专一倾情。

似看非看、似醒非醒,这千百朵鲜花中的精气神渐渐聚集起来,纷纷向他眼中投去,一道道五颜六色的光能更是透过双目,向他后脑某个神秘区域聚集。

老鬼楼剑东跟着他身后,也似模似样地看了一会儿花,可惜这种勾连风花雪月的天地毓秀之物却不是他这个‘杀胚’能够欣赏的,看了会儿就感觉索然无味,目光就开始落向了不该落向的地方......

“呜呀,长生兄弟果然没骗我,这才看了多久的花儿就开始进入‘一阳复生’的境界了?那话儿当真是够坚够挺,居然比我生前更为巨壮,这怎么可能?”

只见长生兄弟立在花国,双目半开半合,唇角微掀,偶尔拈花微笑,神色湛然,逼格满满,因为腰杆挺得笔直,尤现出下方‘小帐篷’野搭,虽不曾抛头露面,世人却都知其中藏了孙大圣的如意棒,正在显现那‘大大大,俺老孙还要再大、还能再大’的神通......

低头看看自己被黑气笼罩的三尺玄阴身,楼剑东忽然一阵自悲,干脆走远几步负气落坐,改为替许长生护法了。

活子时终于发动,这一刻许长生不仅仅是与众花交流,更是与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一露一凝展开了交流,渐渐延伸到了广阔无边的天地之间。

在心动未动、无为而有为的神妙状态下,肾海一阵阵翻腾,有极其精粹的人体精华排开后天浊精而上,化生出来两道先天元气。

这两道先天元气方一出现,原本驻跸在十二正经中的三十六天罡节点立时响应,体内顿时雷声滚滚,电光闪动。

普通人还不觉得什么,老鬼楼剑东可是三百年苦修的玄阴之身,第一时间就感应到许长生体内的变化,惊得一屁股跳起来,瞪着双朦胧鬼眼望向许长生:“三十六天罡!”

还记得两百年前他的玄阴之身刚刚小成,有一次远游川中回味当年时光,曾经在青成山遇到一位道人,双方交起手来不过三招,他就险些被打得魂飞魄散。

如今那道人是否还在已经不得而知,可楼剑东清楚记得道人修炼的就是‘天罡正法’,体内就有这种天罡节点,每次运用法力的时候都有雷声轰鸣,比普通的道家厉害了何止十倍?

而且那个道人体内应该还没有凑足三十六天罡之数,否则以他当时的功力要逃走都难。

这三十六个天罡节点纷纷散入两道先天元气中,也不用许长生用心念控制,便如过碗之水、漫岸江潮般溢出了十二正经,开始向奇经八脉中灌入。

许长生的身子猛然一顿,只觉自己的身体就像个原本交通堵塞、五环内赶上上下班高峰都会挪不动车的城市,忽然被开出了两条环线,一个叫六环、一个叫七环。

“啊啊,六环,你比五环多一环......

啊啊,七环,五环比你少两环......”

也是水到渠成,会者不难,普通修道者花费毕生时间也不见得能打通一两条的奇经八脉,竟然被许长生再次突破了阳跷、阴维两脉,体内法力波动,比当初刚刚打通阳维脉的时候,又何止是增强了两三倍?

八脉有三,法力如轮,已经可以生生不息自体循环运转,此时许长生才算不枉对这个‘小真人’的称呼了,如果假以时日再通两脉,那就是五脉轮回的‘人仙’境界,寿命可以超过一百岁,可以称长生了。

许长生借花修我,先天元气自主发动再次溢动两脉都是秉承了无为先天之道,因此打通这两脉后人也没有脱出活子时状态,整个人依然在一种恍兮惚兮、似梦似醒,自然而然的状态中。

足足过了有半个多小时,一种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神妙感觉油然而生。

渐渐的,许长生感觉自己仿佛脱离了身体,但绝不是道书上所记载的阴魂出窍,而是一种识见与听觉的提升和扩展。

‘看’到了坐在花圃中百无聊赖的书生老鬼,‘看’到了漫天而下的落雨如珠......

识见开始向外不停延伸,掠过山腰,上达山顶,下达山脚,其间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小儿女相拥在山间凉亭避雨,女孩子时不时地咯咯娇笑,这是又说了什么贴心的情话?

大佛寺的清缘小和尚又犯傻了,居然跑去问主持方丈六一儿童节放不放假,被告知没假后,小和尚淡定的转身离开,跑到庙后的草丛里哇哇大哭......

人间种种,无不清晰入目!许长生试着让识见转向地下,竟然发现自己可以‘看’透地下数尺之处蛰伏的蛇蝎、爬行的虫蚁。草木根须,就犹如埋藏在地下的大片森林,层层脉络,都是清晰可查、宛如是另外一个世界!

“这是......后天识神!”

许长生心中微风动,终于从‘活子时’的美妙状态中脱离出来,就在大雨中盘膝而坐,继续感悟、巩固自己方才所得。

所谓后天识神,是受父精母血所生,从虚无中来,随着胎儿的渐渐成长,积累阅历形成,也可以说是人的意识、认知力。所以说是后天识神,因为它要受到后天的影响、沾染。

但是普通人的识神是不能离开身体的,一旦像许长生这样识神离体,就可以随时随地观察、聆听,见人所未见、听人所未听,虽然还是后天的功夫,却已经算是一种神通了。

随着识神的成长,许长生将会看到普通人见不到的东西,比如阴神、鬼魅、山中神胎、花内精灵、鱼龙渐变、阴城洞门!

虽然不算什么大神通,却是自身所系,许长生万完不敢大意,开始按照道书上所说的,小心翼翼地把后天识神收回,放出,不停地打磨凝练。

老鬼楼剑东一眼就看出许长生这是触动了后天识神,正是万分紧要的关头,也不敢大意,忙走到许长生身旁为他护法。

现在就是天塌下来也不可以让任何人打扰许长生,否则轻则后天识神受创、重则当场变成白痴,天地间无一法可以逆转。

第八十章 失踪的老许 第一更

祥云观新任观主颜玄机的美貌已经轰动了小半个云龙山,不光是看山门的老鳏夫何老头儿经常擅离职守跑到祥云观溜达,就连大佛寺的和尚也经常有事没事儿跑到祥云观找熟悉的道士聊天。

佛道相争那都是老黄历了,现在都是在民宗局统一领导下的同志,祥云观经历了换观主这种大事,难道还不许佛家兄弟来问顾问顾?就是在问顾叙旧的时候,大和尚们总爱边走边谈,而且还是满道观的转悠,眼睛很不老实。

六一儿童节没能放假的小和尚清缘是红着眼睛跑来的,他表示自己非常委屈、需要异~性的安慰,一头扎进青萍儿的怀里半天都不肯起来。

这就是个还不满6岁的孩子,除了喜欢在长老们不注意的时候戴着个蛤蟆墨镜突然摔倒在某位女施主的石榴裙下,和偶尔脚下一滑亲到某些小女施主的脸蛋儿就没啥劣迹了。

这麽一个清纯漂亮的小和尚青萍儿能不喜欢麽?一听这小可怜儿连儿童节都没假,心疼的不要不要的,忙把他紧紧抱在怀里,摸着他的小光头轻声安慰。这一幕不知道羡慕坏了多少跑来上演‘道佛两家鱼水情’的大和尚们,只恨自己早生了二三十年!

不过等到怀抱着小狐狸红红的颜玄机一出现,情况便完全不同了,大谈佛道两家去日黑历史而今光明路的大和尚们开始纷纷跑偏,不过思路跑偏,连眼神儿都开始跑偏。

道士们都乐坏了,今天祥云观的香火不错,来往的施主可比往日多了足足三成,让大家仔细看看这帮光头吧,从此神圣的佛家弟子形象崩塌,对祥云观那是有益无害啊。

还是小和尚清缘挽救了大佛寺的清誉,颜玄机这个王熙凤御姐心肠却有林妹妹模样的美女道士一出现,小和尚就迅速擦干了眼泪、挣脱青萍儿的怀抱,仿佛离弦之箭般冲向颜玄机,口中兴奋地‘嗷嗷’直叫,颜玄机都看傻了。

大和尚们本以往是小和尚被憋疯了,毕竟是个孩子啊,方丈连六一儿童节都不给人家放假,太不人道!谁想到这丫冲过去一把就抱住了颜玄机的玉腿,口中叫着:“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好漂亮的小狐狸啊,大姐姐观主,能让贫僧抱下它麽,贫僧跟它有缘!”

尼玛,还是小光头的套路深啊,大和尚们这通骂,还是主持方丈有先见之明啊,这种披着孩子皮的老司机就不该放假!

颜玄机现在真的很受欢迎,在这个什么都要看颜值的时代,她这位美女观主只要稍稍施展手段,就可以轻易竖立起粉红色的威严,跟当年的美女皇帝武则天一样。

更何况自入观来,她这个分明是富贵人家出身的女观主一应事项皆从苦行,事事身先表率、凡事无不亲行。

真武殿前要种值新树,她硬是卷起袖子挖了小半天的坑,一双玉掌都险些起了茧子;观中缺钱了,她自己掏腰包要了楚风楼的席面请弟子们吃,自己却躲在一旁吃馒头就青菜豆腐......

有的弟子都感动哭了,认为跟随这位观主前途很光明。老观主人是好,可他老人家也只是跟大家同甘共苦,哪里比得上这位美女观主让弟子们享受、自己吃苦的傻比精神呢?

“老何,难道有傻大款请客,你多吃些,这可是楚风楼的东坡肉,正宗!”

瘦杨、黑三儿、假老道跟看山门的老何头就坐在大殿左侧的回廊里吃饭。瘦杨捧着个大饭盒,一口一块已经吃了七八块红烧肉,可能是感觉不太好意思,就夹了块送进老何头的碗中:“不管她是不是假仁假义,咱先吃了再说。”

今天是祥云观答谢各路施主居士,放饭请酒的日子,老何就是被哥几个拉来蹭饭的,有些放不开,所以只去打了些清淡的食物,其实早就馋了。

接过红烧肉就一口塞进口中,享受地咀嚼了一番,摇头道:“别这么说人家姑娘啊,我看人家还不错,年轻轻的跑到道观里吃苦,如果不是真的信仰三清、有别红尘,怎麽会这样做呢?你看人家花钱请吃饭,自己却在啃馒头,这是多好的人啊。”

“这都是假像,老何你信不过我们,难道还信不过老许的眼光麽?老许要不是看出她有诈,又怎么会跟她开赌?就剩下两天时间了啊,如果老许还化结不来一千万,就得离开这祥云观......”

瘦杨说着说着,突然惊醒:“哎呀,哥几个整天忙着替老许想法子筹钱,这家伙却跑到哪里去了?好像有一整天都没见他了,难道是下山化缘去了?不能啊......就是要去,他肯定得告诉哥几个一声的!”

假老道也道:“是啊,昨天早晨见了一面,问起他有什么法子筹钱,老许笑着说不用担心,结果好像就去了后园。后来兄弟们就开香摊卖桃符、算命解签,黑三儿为了多吸引些有钱的富婆施主,都跑到老何的山门去卖俏了,大家各忙各的,竟然忘记他已经一天没出现了。

这家伙究竟是到哪里躲清闲了?这不是皇帝不急太监急麽?

黑三儿瞪了他一眼:“你能比点好麽,你才太监呢!等着吧,我去找青萍儿问问......她是老许的跟屁虫,一准知道。”

出去转悠一圈黑三儿才回来道:“青萍儿说昨天老许就去了观后的祥云峰,说是......看花去了......还不准她跟着。这两天观里忙着放酒请饭答谢施主,哥几个也都忙着替他想法子筹钱,倒忘记了寻他,难道这家伙还在看花......他难道变成花痴了?”

瘦杨怒道:“老许一定是疯了,这当口儿还有时间去看花?娘的,该不会还在后园躲清闲呢吧?走,哥几个找他去!”

老何此刻已经吃饱喝足了,站起身道:“你们哥几个去吧,老头子年龄大了,最怕爬山,就不同去了。”

“那行,何大爷您慢走啊?”

“哎......”

哥几个半醒半醉,浩浩荡荡向观后而去。自从一真道长离开,除了花头儿会隔个三五日去观后花圃打理下花草,平时根本没人会去,这会儿观中的弟子和居士施主们正吃喝的高兴,倒也没人注意他们几个的行动。

哥几个都气坏了,认识老许这么久,可没见他自暴自弃过啊,难道那日跟颜玉对赌只是一时意气,现在却没了主意跑到观后逃避现实了?

不能啊,这可不像是老许的为人啊?

第八十一章 人鬼同谋 第二更

萧萧雨止,山风渐生,祥云峰下的十亩花圃中,许长生已经枯坐了一日一夜。

黑夜里没有半丝灯火,只有一线月光照在这个闭目凝神的青年身上,霜披两肩、白头如雪,竟而透出了一股庄而重之的神圣味道来。

老鬼楼剑东站在许长生身后,心里一阵阵地犯着嘀咕、竟然是有些紧张。

后天识神出体是拥有色身的修炼者才能感悟道的神通,他这个前生修剑死后修鬼道的可怜人是没机会尝试的,不过看许长生一入定就是一天一夜,想也能明白这是到了最危险的关节,哪怕他这个老鬼的肚子都饿了,很想潜伏到前观偷吸几口施主们供奉的香火,却终究不敢擅离半步。

人主鬼朴做到他跟许长生这种关系,那也是没谁了;尤其越是接近熟悉许长生,楼剑东就越发认定自己是遇到了‘鬼生’中的贵人,以后许长生成就越高他的好处便会越大。

这个青年机缘无双、而且悟性惊人,日后的成就简直不可限量啊!若是日后真能修成地仙乃至传说中的天仙,他达成鬼仙的愿望还会远麽?这个关节若是有人敢打扰许长生,那就是他天字第一号的大仇人!

“老许,老许啊,你丫在哪儿啊?我靠,黑三儿你没弄错吧?这后观乌漆麻黑的,还能看得什么花?老许真能在这里?”

楼剑东正琢磨着该如何将这个‘鬼生贵人’守护周全,就听到远处人声喧哗,有三个家伙晃晃悠悠地往这边走来。

一个是走起路来全身肉都在哆嗦的胖子、一个是个比女人还要好看几分的兔爷儿,还有个道人,三人行的搭配十分古怪,怎么看怎么扎眼。

楼剑东远远打量这三个家伙,似乎是有些面熟,可一时间却没对得上这四个家伙是谁。

像他这种多年鬼修性情极傲,眼中除了比他修为更高的鬼祟,也就是传说中的陆地神仙和天仙了,就是普通的人仙也要先打过再说。如今虽被收服,却没多少时间和兴趣了解许长生身旁的人,瘦杨这几个死党也不例外。

也幸亏是感觉有些面熟,又听见瘦杨叫了声老许,否则以楼剑东的脾气早就直接下杀手了。管他是不是道观里的人呢,在老鬼眼中除了许长生之外,这世上的凡人都是蝼蚁一般。

好死不死的,三个家伙常年混迹江湖讨生活,个个眼尖耳明,距离还有百十米就借着月光看到了盘膝坐在花丛中的许长生,瘦杨嘿嘿笑了起来:“哥几个看到没有,这就是老许比咱哥仨儿强得地方,‘于无人之处装~逼,灯火忽起,世人皆称异啊’,这一手本领可得学习学习。哎,我说老许,这天都黑了,你就别装了成不,这里又没外人?”

三个家伙嘻嘻哈哈的就往许长生跟前凑,看那意思是要过来拍拍肩膀弄弄脸蛋儿什么的。也难怪三个家伙认为许长生是装~逼,谁见过大月亮底下跑到花圃里打坐的,您就是要装活神仙也不能不怕蚊子盯对不?

正走间,忽然感觉后脖颈一凉,就像是被人突然塞了根冰棒在领子里,三人脚步都是一顿,彼此看了看:“谁往老子脖子里吹凉风呢,不对啊,这也太凉了!我擦,还来?”

“不对。”

假老道的反应最快,伸手就向怀里掏符箓,还没等他扔出去呢,手中的符箓便仿佛被什么东西腐蚀了一般,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化成飞灰。

哥仨儿顿觉心跳如鼓,一道寒意从脚心升起,瞬间如堕冰窟。

好歹哥几个也是半拉玄门中人,假老道更是个真道士,要是还不知道遇到了什么‘东西’,那也不用在祥云观混下去了。

假老道哆哆嗦嗦抽出桃木剑,在手中一领,摆了个剑式:“何......何方鬼祟,可知此处乃是道门圣地,北方荡魔祖师真武大帝的道场,你......你可不要乱来!”

全都明白了,怪不得老许这么久都不回去呢,原来是被鬼祟给迷了?等等,一般男鬼可没这么重的口味,难道是个美丽的女鬼不成?哥仨哆嗦着互相看了看,原本的满心惊惧中忽然有了一丝期待。

黑三儿算是哥仨中比较轻松的一个,轻轻甩动长发,让自己整张俊面都显示在月光之下,他就不信女鬼能忍心加害如此一个大帅哥?

“呵呵呵,真武大帝?这种道教神话中的人物也拿来唬本座?小道士,你好大的胆子啊?”

月光下‘骨嘟嘟’冒出一股黑气,渐渐凝为人形,是个身高三尺的黑衣秀士模样,正笑嘻嘻地望着哥仨儿。

“老天爷,这鬼祟有衣服穿!”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衣服,好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要命的是他脸蛋儿竟然生得如此英俊,比三儿强了十倍!”

“我都看到双眼皮了,哥几个,这是猛鬼啊,风紧,扯呼!”

都是江湖上混了小半辈子的假大师,哥仨儿如何不知道这鬼越是衣着完整、身材脸蛋儿一流,就越是凶猛?当时就想着撒丫子快逃,对不住啊老许,谁想到你会被个男鬼迷呢,哥几个可救不得你了,不耽误你们‘人鬼情未了、阴阳背~被山......

“想走?见到我的真容,你们三个还想走麽?”

楼剑东森森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腕一抖,接连发出三道黑气,将三人牢牢捆住。被黑气这么一捆,哥仨儿别说跑了,就连开口说话也难。

“大楼,这三个都是我的铁哥们儿、死党,谁让你吓唬他们的?”

许长生忽然睁开双目,缓缓站起身,手点着楼剑东笑骂道:“你个老鬼就是狡猾,这是要在他们哥仨面前立下威风,日后相处让他们当你是祖宗般供奉麽?到底是个读书人的出身,心思就是多。”

楼剑东嘿嘿一笑,却是被许长生戳破了心事。

这三个人一口一个老许叫着,显然跟主人关系不浅;自己的存在虽然是个秘密,只怕最后还是瞒不过这三人,日后他们若是仗着跟主人的关系在自己面前自高自大还真不好处理。

所以才要给哥仨儿一个下马威,让这三个凡人知道,自己虽是主人的鬼仆,却不是他们三个能够呼来喝去的。

当着哥仨儿的面,楼剑东对许长生表现出了足够的尊重,闻言微微躬身道:“方才是怕他们打扰了主人,剑东考虑不周,得罪了主人的朋友,还请恕罪。”说完手一指,解去了捆绑哥仨儿的黑气。

“我靠!老许你这可不地道啊,亏得我们还为你担心,四处的寻找你。你......你居然养了只老鬼?还放出来吓唬哥几个?这老鬼......”

瘦杨恢复自由后就是一通埋怨,有心骂老鬼几句,见到楼剑东冷冷的目光扫来,心里一哆嗦,下面的话再也不敢说了。

“好了,是我修炼忘了时间,对不住大家了。”

许长生笑着问老鬼楼剑东:“我入定多久了?”

“算上这个晚上,已近一天一夜了。”

“这么久了?”

“可不是很久了麽?老许你到底行不行,一千万善缘呢,你要去哪里化来?哥几个都在为你着急呢!”

“呵呵,正要找哥几个商量这件事呢,不就是一千万麽?这次咱们人鬼协手,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第八十二章 还是你套路深 第一更

迷信和探索未知事物是两回事,虽然同样是针对现代科学无法理解的神秘事物。

爱因斯坦就从不认为自己是迷信。这个拥有人类百年来最聪明大脑的伟大物理学家晚年开始信仰上帝,就是因为他对宇宙奥秘的了解是常人的百倍千倍,了解越多、疑惑也就越多,最终从试图用科学来检验证明变成相信这是造物主的杰作。

因为身在西方,爱因斯坦选择了信仰基督,如果他是生在东方,某座名山古刹上恐怕就会多了一名通晓相对论的老和尚或者老道士。

樊雪今年只有二十七岁,就算结了婚也只能算是个年轻美少妇,而且还是那种最具魅力的轻熟女,远远称不上个‘老’字。可是近三年的经历却让她越来越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科学无法解释的神秘事物了。

往常她最看不起几个老年妇女聚在一起挤眉弄眼地谈说这些子不语的事情,什么某某山出了个前算五百年后算五百年的高人啊、某某家的大姑娘是个扁骨人,又被脏东西上身了啊、那个谁几天几夜高烧不退,结果在云龙山大佛寺求了份平安符就痊愈了啊......

如果是两年前的樊雪会对此嗤之以鼻,认为都是瞎扯淡,宣传封建迷~信呢!可如今她居然也会偶尔凑到老妇女的故事堆中仔细倾听,而且还会去一一去寻找故事中的‘高人’,虽然最后证明都是些骗子,却乐此不疲。

每次想到这三年来的经历,她就会选择一个人呆在房间里拉上窗帘,静静的流泪,想不明白为什么灾难会一而再降临在自己身上。

这一次的情况似乎比前两次都好,她和老公都充满了希望,可当昨天医生告诉她真相后,樊雪知道自己再也不能犹豫了,就算豁出去这个名主持人不当,也要上一趟云龙山。大佛寺的了色主持和祥云观的一真道长都是楚都大名鼎鼎的‘高人’,这次说什么也要亲自去拜访,顾不得舆论哗然了。

名人最大的痛苦就在于随时可能被曝光,在普通人身上不算事情的事情,到了名人头上就会变成大新闻;樊雪可以小心翼翼地去拜访那些大妈谈论的‘假大师’,可真要跑到大佛寺和祥云观求佛问道烧香磕头,说不定立即就会被台领导找去谈话。

这个社会就是如此的变异奇诡,你永远找不到什么才是正确的方向。

前些年特异功能热的时候,各大电视台争相采访那些所谓的大师,可自从一个个大师相继出事,这类事情就成了各大媒体的禁忌,像她这种公众人物哪怕是去政~府承认的庙观烧香参拜也可能会被上纲上线。

走到云龙山前剪子股的时候,樊雪忽然又犹豫了。

她这个楚都电视台一姐的位置可是被无数年轻‘后辈’盯着呢,稍有差错就可能被人顶下来;再说大佛寺和祥云观的名气都不小,自己又该选择哪一处呢?好像大佛寺了色主持的名头更响,有好多被人传说的神奇事例,不过自己这事跟个大和尚讲,还真是有些羞人......

哎呀,要不还是想好了再来吧?这可不是我怕了,是真的没有考虑清楚,以后还有机会的......可真的还有机会吗?

樊雪开始为自己的退缩寻找种种理由和借口,脑袋里乱成了一团。

***

“老许,你这神神鬼鬼的,怎么看都像是电视里演的白~莲教,你这该不是真的吧?”

刚刚被青萍儿打扫干净的云房中,许长生盘膝坐于墙边圃团之上,双目微闭、表情庄严,已经许久没有开口说话了,一滴滴的汗水从额头上缓缓渗出,仿佛是在做一件极其辛苦的事情。

怎么看都像是在认真做事,不像是故意装~逼。这里没外人,除了哥几个就是老鬼楼剑东,连青萍儿这种心腹萝莉小道姑都被打发出去了,许长生根本没必要装什么。

老鬼楼剑东隐身墙角淡淡望着许长生,他实在猜不透许长生究竟在想些什么?

那日他在宴上现身展露剑术,几个人间大佬早就将许长生奉为天人了。一千万在这些人手里还叫事儿?一个电话过去就可以搞定,这么辛苦是自~虐病发了?

许长生缓缓睁开双眼:“剪子股刘记腊汁肉夹馍前,有个二十多岁的黑色长裙女子正在徘徊犹豫,黑三儿你的色~相好,就你跟假老道同去。话由你来说,开口不用废话,直接问她还在犹豫什么?难道家人的安康还比不得你的名声重要麽?假老道你穿道装去,她见了可以安心......”

“嘶——”

痩杨等人倒吸一口凉气,老许这是真变成半仙儿了?

“对了,这个女的你们或许认识,是楚都电视台的美女主持人樊雪,说起来我和她还有一面之缘。”

自从三脉轮通、后天识神可离体而出,许长生已经隐隐有了些灵感,虽然还比不上小说中掐指一算就能活活将对手算计到死的老怪物,却可以隐约掐算出樊雪是为了家人的事情忧急。

之所以自己不出面让黑三儿他们前去,是要保持绝对的神秘感,书本上的高人哪有跑出几里路迎客的?这种事情向来都是‘童子’去做。

没做成‘童子’的瘦杨很是不满:“老许,凭啥不让我去,我可比黑三儿他们更有亲和力。”

“你也去,就等在祥云观通往上方大佛殿的路口上,两路迎客既表隆重也要防被上面的大和尚抢了人去。樊雪虽然只是主持人,却是楚都电视台的一姐,她的影响力不可小看啊,大佛寺说是超脱物外,其实是最会做市场营销的,不然师傅也不会被他们压了几十年......”

大佛寺可不容小觑啊,尤其是那位了色主持,许长生还真摸不透他的道行如何。自己能做到的,大和尚未必就不成。

“好,全明白了,老许,你这是为了那一千万香火钱?可一个女主持也未必有这么多钱啊?而且只剩下两天时间了,就算她颇具影响力那也来不及了。”

“就没想过让她出一千万......放心,时间来得及。”

许长生微微一笑,也不提前说破。

看到这哥仨儿出了云房,楼剑东才道:“怎么不找那几个有钱的大佬啊?总感觉你是多此一举。”

“你不懂人心......”

许长生站起身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喝了口:“‘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这才是一等一的手段。樊雪最多是那条鱼,那几个大佬是周文王。只听说周文王访贤,哭着喊着姜太公才肯出山呢,你见过姜太公哭着喊着去见周文王的?”

“......”

楼剑东半晌无语,许久才道:“长生兄弟,还是你的套路深!”

第八十三章 入了阴城

什么是人心?

人心百转千回、涉事无数,不可凭一而论。

单就相处之道来说,就是十个字。

‘所求者高远,自求者常卑。’

姜太公钓鱼引来周文王、诸葛亮要刘备三顾才肯指点天下大势,为得就是这‘所求者高远’。

诗经里不是都说了麽?‘求之不得,辗转反侧’。如果姜太公和诸葛亮上赶着去推销自己,恐怕也就是个蒋干之流,不能再高了。

那几位大佬跟许长生的关系也是一样。老鬼楼剑东在宴上展露剑术,让几位大佬对许长生敬如天人,这多不容易啊?如果这位‘天人’一般的小真人找上门来索要一千万,会让几位大佬怎么想?自求者常卑,那是一定要被人轻视的。

可若是几位大佬自己得知了此事,主动来奉献香火,情况就完全不同了,跟周武王渭水访贤、刘玄德三顾茅庐那就是一个性质,将来说不定还能传为佳话。

所以许长生才说楼剑东这个活了三四百年的老鬼只会杀~人,却不懂人心。

至于樊雪就是个偶然,许长生用后天识神遍查云龙山方圆数十里内的人物,就算遇不到她,也自然会找到合适的人。如今樊雪就是灵台方寸山的樵夫、刘备三顾茅庐时遇到的崔、石、孟三大托儿。

至于两天时间够不够解决樊雪的问题,小真人许长生为赌约出手救人的事迹能不能传扬出去......这在云龙山四杰的手里还算事儿?

樊雪已经犹豫了很久,最后都被卖肉夹馍的老刘认出来了,笑嘻嘻地上前搭讪:“你是楚都电视台的樊主持吧?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啊,能不能给个签名啊,我请你吃肉夹馍......”

樊雪急匆匆给老刘签过了名,提着老刘死乞白赖塞进手里的肉夹馍转身就要逃,还没走出几步,就见到两个一道一俗装扮的人迎面走来,俗装打扮的还是个超级小白脸,迎上来就道:“美女你这是要去哪里啊?肉夹馍有什么好吃的,我请你去吃五星级酒店的牛排好麽?”

说完还一甩飘逸长发,特风~骚。这也就是樊雪,换个寻常女子最少有九成机率能被他迷住,然后牛排红酒宾馆席梦思一条龙走起,都不会超过二十四小时。

“你想干什么?”

樊雪退后一步,十分警惕地望着黑三儿。

假老道给了黑三儿一脚,这货才想起许长生的交代,凑近一步神秘兮兮地道:“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说家人的安康还比不上你的名声重要麽?”

咦?樊雪一愣,认真打量起面前的两人。

她的事情虽然在电视台也不算什么秘密,可是已经过去两三年了,早已被人渐渐淡忘,而且这两个人怎么会知道她在犹豫的?能够一口道破人的心事可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太上天尊......贫道贾奎,受命前来相请施主。正所谓人心百变、仙心最慈,有人知施主遇到万难之事,不忍见施主沉沦苦海......”

“你们真知道我家的事情?”

樊雪闻言大喜,这真跟书上说得一样啊,都不需要自己去找高人,缘分一到,高人就来找自己了?

“太上天尊,施主请。”

还得是假老道有经验,这种时候根本没必要让对方选。

“好吧......”

樊雪果然没有再犹豫,跟着二人向云龙山走去时心里还在好奇的猜想,这个人穿着道袍,难道是祥云观的?也好,这件事对一真道长说总比对大和尚方便些。

走到云龙山第一节的半山腰处,右拐就是通往祥云观的道路,继续上行则可直达大佛殿,远远就见到瘦杨正跟一个几乎和他同样胖的大和尚斗嘴。

“圆通,你就是申~通也不成!这位女施主与我祥云观有缘,必须是要到我们观里的。嘿嘿,我告诉你,还是尽早回去吧,天儿多热啊,你这种胖子会流很多汗的。”

“阿弥陀佛,你比贫僧胖。”

“我胖?我这叫结实!比起你这种整天呆在庙里吃公饭的假和尚,云龙山四杰从来靠得都是自食其力,你的耐力能跟我比?”

“阿弥陀佛,你比贫僧胖。”

“圆通,你是榆木脑袋吧?老子我是帮兄弟,你是帮庙里,一公一私谁该礼让你不清楚啊?咱哥们儿也算是有点交情的,给我个面子行不?”

“阿弥陀佛,你比贫僧胖......”

瘦杨一翻白眼,差点没让这胖和尚给气晕过去。他是比这和尚胖了这么五六七八斤的样子,有必要抓住不放麽?

看到樊雪跟着假老道黑三儿走上山来,圆通走上前合什道:“阿弥陀佛,樊施主,我家住持有请。”

“樊施主,瘦杨我在此等候多时了,请随我去祥云观。”

樊雪微微一愣,自己这次真没来错,这了色禅师和一真道长果然都是能知前事的高人;看了眼胖和尚圆通,面色微红道:“请大师代我向了色禅师道个歉吧,我还是选择去祥云观。”

“阿弥陀佛......”

圆通倒是没有再纠缠,点点头转身就走。云龙山顶的大佛寺中,正在定中的了色和尚微微睁开双目,向祥云观方向望了一眼:“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樊雪跟随瘦杨三人进了祥云观,直接来到许长生的云房之中。

见到许长生,樊雪愕然道:“许先生,是你?”

千想万想,樊雪也没想到请她上山的高人居然会是自己曾经的采访对象。如果没记错,他曾经是个精神病患者,后来还帮助警方解决了828案件,得了个好市民奖?

不过先前的种种‘奇迹’让樊雪不敢有丝毫轻视,小心地问道:“许先生现在入了祥云观麽,我是不是该称呼您为道长?”

“我是一真道长的俗家弟子,你还是叫我许先生吧,叫道长不合适。”

许长生笑道:“巧的很,我跟人定下赌约,要广传名声、招揽香火。你刚好有难,我就替你解一解,这也算是借助你的名人效应。

我这个人很直接,你理解成相互利用也可以,如果不能接受,你大可回头去找了色方丈,只不过你的这件事跟大和尚说似乎有点不合适。”

“你居然真知道我的事情,是听人传言麽?”

樊雪点点头,许长生干脆直接,毫不藏着掖着,比跟那些讳莫如深的高人打交道可舒服多了。不过这个人如此年轻,居然像个能掐会算的老牌大师一般,让她多少还是有些怀疑的,倒不是她存心要猜疑,实在是这些年遇到的骗子太多了,不可不谨慎。

“那符水不太好喝罢?”

许长生微微一笑,一句话就让樊雪心跳加速。

这位年轻的许先生竟然一句话就道出了她的秘密,这件事可是连她老公都不知道的!

“之前我还不敢完全肯定,如今见到你才算清清楚楚。如果我没说错,你三年中连续怀过三个孩子,前两个都是在刚刚足月时突然停止了发育,医院检查不出任何原因。

到了这第三胎,你背着丈夫和医生去寻找‘大师’解看,这位大师也还是有几分真本事的,给了你一张‘夺阳安胎符’,你化水喝后终于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可是造化弄人,这个孩子降生后任何指标都是正常的,可就是不哭不闹,也不肯睁眼。每天吃了睡、睡了吃,就像是一个小小的植物人,可是医生却检查不出任何的病因,对吗?”

听到这里,樊雪身子一抖,死死地盯着许长生:“都对......都对!许......许大师,我看过很多医生和‘大师’了,都说没有办法。这个孩子究竟是怎么了,还有救没有救?我......我......我给你磕头了,请你帮帮我好吗?”

“磕头就不必了,咱们毕竟也算是老熟人。你这个孩子麽......有救!不过比较麻烦。”

许长生看了一眼隐身在旁的老鬼楼剑东:“你是他的母亲,我也没必要瞒你。你这三个孩子都是因为某种原因,入了阴城!最后这个还算运气好,被你吞服的符箓暂时护住,如今虽入了阴城,魂魄还没有消散......”

第八十四章 宝贝儿 假期结束了 第一更

魂魄在人死后离体而出,头七一过,就应该被生物频率吸引,投入到合适的胎体中,再经历一次轮回;并不需要像神话故事中说的那样,要过什么奈何桥、入什么阎王殿、判官勾笔,善者升天恶者打入十八层地狱。

要真能这般报应不爽,还有谁敢在人间为恶?这个世上也会少了很多的不公平。

若说魂魄唯一的驻留之地,就是阴城。其实这阴城也是由自然法则而定,多为一些玄阴之气凝聚、适合魂魄藏身的地方。

那些过了头七却没能对应胎体再入轮回的魂魄,就会自动前往距离自己最近的阴城等待,运气好的可以过段时间再入轮回,运气不好的,则可能被更为强大的魂魄吞噬,从此魂飞魄散。

当然也有立心坚定者常怀大毅力、大恒心,干脆呆在阴城里不去投胎,最后像老鬼楼剑东一样修成玄阴鬼体,踏入鬼修的领域。虽然远远比不上人类修道者,最高也能有一个‘鬼仙’的成就。

因为事关自然造物规律,阴城在一些道书上都是没有记载的,反倒散见于一些乡野鬼说和卜巫异典之中。以往许长生也是半信半疑,自从收服了老鬼楼剑东,听他讲述过在阴城纵横无敌做草头王的日子,方才肯定。

为什么说樊雪的三个孩子都是入了阴城呢?一是许长生如今渐渐有了灵感,能够掐算出一些事情来,假以时日,说不定会成为这云龙山的一方‘灵感大王’。

二来则是楼剑东观察所得,魂魄入胎后若是母体不畅、受到惊吓、甚至是母亲一方曾经在阴城附近流连,都可能会再入阴城;运气好的还能保住魂魄不散,运气坏的则可能会被阴城中的同类吞噬,就像樊雪的前两个孩子一样。

楼剑东这只老鬼能有今天的成就,更不知是吞噬了多少魂魄,算是此道行家。见樊雪面带黑气、子母纹逆生,一看就是曾经有后天识神入体化为其子魂魄,而后又逆窍而出造成的。

她怀的这几个孩子没有降生前本来应该在混沌蒙昧状态,魂魄无知无欲,要到降生后才会化为存身之神魂,有了识见后,外向方为后天识神。本来万万是不会主动离体的,一定是她到过某个不该去的地方,引来了外物鬼祟,而且这个鬼祟的道行不浅,专吸胎成之魂,说不定就是个鬼修!

“你仔细回想下,在你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是不是曾经到过某个地方?这个地方应该很特别,你该有很深的印象,而你去过这个地方不久,第一个孩子就出问题了?”

许长生现在虽有法力,却还远远没到掐灵光一算就能知道对面妹子内底是啥颜色的程度。阴城这玩意儿听起来十分的高大上,其实比传说中的阴曹地府差着老鼻子呢,光是一个楚都就不会少于几百处,他可没有本事算出樊雪曾经去的是哪一处。

“我怀上第一个孩子时去过的地方......而且还很特别?”

樊雪忽然心头一跳。

***

王强最近非常郁闷,自从被老许狠狠坑了一把、替那个老疯子扛过雷后,他这个日后应该‘百里牧民’的‘贵人’就开始屡事不顺。

根源就在他不该偷偷去翻阅‘那个案子’的卷宗,而且暗中展开调查,结果调查到一半就被上级叫去谈话了。

领~导倒是没说啥重话,只是淡淡说了句‘年轻人想要立功出风头是好的,就是不要太急躁啊......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就该谨慎,你现在做的一些事情,让上级很被动啊?”

王强本来想分辨几句,领~导却摆了摆手,根本没有听他辩解的兴趣:“行了,你最近也太累了,先放一个月的假吧,好好休息,别想太多了。”

这究竟是为什么?王强想不通。

身外一名刑警,勘察破案本来就是他的义务,那个案子在档案室堆了这么久,一直无法破获,号召全体干警努力提高业务素养和职业道德,尽快破获陈年旧案难道不是上级领~导的要求麽,自己怎么就做错了?

好在他也算是个老油条,知道领~导既然定调了,就算说月亮是方的他也得应着。放大假就放大假吧,早两年就说要带女朋友去旅游了,刚好借这个机会实现自己久未兑现的承诺。

接到许长生电话的时候,王强正跟女朋友躺在北~带河的沙滩上晒太阳。女友似乎是迷上了擦防晒霜的感觉,刚刚抹过一遍又要让他抹,而且这一次还要抹得更均匀、更细心,要从额头一直抹到脚趾头才成。

女友的身材很好,皮肤很滑,王强忽然感觉替女友抹抹防晒霜、偶尔揩下油什么的还挺让人上瘾,这项性~福的工作似乎可以做到天长地久?

于是王强变成了一个非常粗心的人,每次总会在关键部位遗漏,然后女友就娇嗔着不依,然后就得重新涂抹一遍......

每抹一遍女友的脸蛋儿就更红一分,最后那对水汪汪的眸子都要滴出水来了,眨巴眨巴的望着他,瞳孔中映出的分明是海边宾馆的房号。

王强心头火热,正要对女友‘表示尊敬’的当口儿,许长生的电话好死不死在这个时候打了过来。

看清了号码后,老王顿时面色一肃,硬生生压下了心头火热,接通电话道:“喂,是许大......许兄弟麽?”

每次想到那个五雷轰顶的恐怖场面,王强就会不自觉地把许长生往非人类那堆儿划拉,脱口就想叫许大师,想想又感觉不太合适,连忙又改口。

“王哥,几天不见,伤都好了吧?”

许长生在电话里笑道:“那天可真是对不住,让王哥你帮着扛了下雷,这个人情我记下了。”

王强闷哼一声:“小事儿,没啥。许兄弟你有事吗?”

女朋友的水样眸波中都开始孕育小火苗儿了,看样子随时可能爆发,老王可不敢多耽误。

“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想问问你,还记得三年前云龙湖朱山的那个案子麽?”

“什么!”

王强如遭雷击,猛地翻身从沙滩上站起来:“你怎么会知道这个案子的?”

“电话里不好说,大概是我要帮人解决个麻烦,而她的麻烦应该就是从朱山这个案子开始。对了,这个人是楚都电视台的樊雪,你应该还有印象吧?”

“有!怎么会没有!电话里不好说?许兄弟你等着,我立刻飞回楚都,咱们当面说话!”

王强挂断电话,哈哈大笑,俯身在女友额头上狠狠亲了一口道:“宝贝儿,假期结束了......”

第八十五章 侠之殇 第二更

古来有侠,尚义而轻法,常以武犯禁,为世难容。

***

站在朱山之巅,樊雪和王强的脸色都有些难看。

樊雪万万想不到,三年前那桩被电视台领导叫停采访的奇案居然就是自己痛失两个孩子、三年来受尽煎熬的根源。

王强则是面色铁青,一言不发。局里的卷宗遮遮掩掩,有很多内容都被删减了,要不是听了许长生的分析,他根本就想不到世上居然会有这样的猛鬼,都已经死去了,居然还能影响到活着的人?

如果只是从卷宗上来看,这个案子虽然奇怪,却还是比较简单的。

曾经有几个来到朱山野营的年轻人,上山时还好好的,下山后不久就突然像是变了个人,一个个性情大变,都变成了专铲人间不平事的侠客一流;有些还只是出手伤人,其中有一个却是出手狠辣,杀伤人命,最后被警方围剿,逃到这珠山上被乱枪击毙。

那场围剿‘悍匪’的战役其实是经不起推敲的,为什么一个没有经过任何军事训练的普通人会突然间变得十分强大,让围剿他的武~警战士轻重伤十几人?为什么这场‘战役’要花费几个小时?为什么事后每个参与围剿的战士都被上面下了封口令?

而这个悍匪的履历却清白的令人不解,在做下惊天大案前他竟然只是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

正是因为有这些疑点存在,王强才会调阅卷宗,试图侦破这个已经结案却没有真正破获的案件。案子虽然表面上看是破了,可是如果不能解释这几个来到朱山野营的学生为什么会变化如此之大,有一个甚至变成了杀人犯,就算可以对公众解释,也无法对这几个学生的家属亲人解释,理论上就还是悬案!

“可惜、可怜、可悲,却又有些可敬......”

许长生站立山巅,微微叹息了一声:“那个被击毙的犯罪嫌疑人的档案调来了麽?我要看到他详细的出生年月。”

“放心,我已经让小刘去调取了,他是从片区就跟着我的老人,信得过。”王强点头道:“许兄弟,你确定樊记者跟这个案子也有关系麽?”

“她的八字我已经看过了,现在就差当初那个犯罪嫌疑人的八字,如果没有猜错,这两份生辰八字间应该会有着一些关连......”

王强办事还是非常靠谱儿的,没过多久,当初那个犯罪嫌疑人的生辰八字就已经传了过来。

许长生接过王强的手机看了看,将其写在了黄符纸上,想了想又问樊雪:“还记得你怀上第一个孩子的时间麽?”

“记不太清楚了,不过我应该是在去过朱山现场的一周后在医院检查出怀孕的。”

现在说起来樊雪都还有些愤愤不平:“那天我刚要开始采访就被警方拦住,然后接到台领导的电话,让我中止采访,时间应该是......”

“击毙犯罪嫌疑人的时间是2010年10月10日......”王强面色凝重地道。

“10月10日......你是一周后查出怀孕,时间对上了......”

许长生点点头,忽然将写了两份生辰八字的黄符纸同时抛上天空,道了声:“疾!”

两张黄符纸顿时无风自燃,只剩下两行金色字体在空中飞舞,一份正是樊雪的生辰八字、一份则是那个犯罪嫌疑人的生辰八字。

这两份八字在飞舞了一会儿,相互间越靠越近,最后那份犯罪嫌疑人的八字竟然‘嗖’一声没入樊雪的八字中不见了,犹如乳燕投怀、又似婴入母体。

王强早就见怪不怪了,别说弄两行金字出来,就是许长生叫来牛头马面他都不会吃惊。可樊雪却还是第一次见到许长生的手段,捂着小嘴半天都说不出话来,看许长生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个成功的神棍。

“这是......魔术麽?”

尽管也见识过许长生的一些神奇手段,樊雪还是下意识地将眼前这募归结为魔术,而且第一时间就想到了那个来自宝岛有着对眯眯眼总爱说‘见证奇迹时刻’的帅气魔术师。

“你去的不是时候,那个犯罪嫌疑人被击毙时你刚好赶到,恰好你又是个珠胎暗结的女子,而且与他八字相合、生物频率也没有冲突。所以他离魂之后,直接就投入了你的腹中......如果不是后来出了意外,他得以顺利降生的话,现在应该已经会叫你妈妈了......”

“你说什么?我......我第一个孩子是这个杀人犯?许......许先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投胎转世这种事怎么可能会有呢,我不信。”

樊雪连连摇头,除非许长生现在就带她到阴曹地府走一圈,亲眼见见阎王爷,顺便采访下孟婆,否则她才不会相信居然会有转世投胎这种事。更加无法接受自己第一个孩子是个杀人犯,这也太瘆人了。

“这种事发生在你的身上,就注定了你要见到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信也得信。你第一个孩子就是那个杀人犯转世投胎,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可当初是什么原因使他突然转变了性情不惜违法犯罪,又是什么原因使他胎死在你的腹中,还有你第二第三个孩子为何会有不幸的遭遇,这才是我要追寻的真相。大楼,你怎么看?现身出来吧,这两个人待会儿要见的鬼祟怕是不少,回头别再给吓着,你先来打个底吧......”

许长生说着打开了携带的雨伞。

樊雪和王强一直奇怪他大晴天的带把伞干吗?却又没好意思询问。此刻见他忽然将伞打开,一股黑气在伞下渐渐凝聚成为人形,顿时瞪大了双眼。

王强还好些,樊雪尖叫一声就要晕过去,被许长生轻轻一指点在额头,才又清醒过来,手指着现身出来的老鬼楼剑东,舌头都大了:“归.....规.....鬼,鬼啊!”

“别怕,是自己鬼......”

许长生拍了拍樊雪的肩膀,一道法力暗中送出,让这位大主持心头安定了许多,转头问楼剑东道:“这个是不是你的同类中鬼?你能不能猜出他为什么要借普通人之手,去行所谓的侠义之事,违背天道人法,害死无辜麽?”

老鬼楼剑东想了想道:“他比我的手段更激烈、也更为偏执,一切都要寻到他才能知道答案。”

“嗯,如果我没有看错,他应该就藏身在这座阴城之中,大楼,你能打开这阴城之路麽?”

许长生目视前方一棵已经枯死了多年的老槐树道。

第八十六章 盖世神兵 第三更

楼剑东轻轻跺脚,喝了声:“开!”周身黑气涌动,投向老槐树下方的一个树洞中,就见空中微微有股不明的波动漾起,这个树洞忽然变得黑暗幽深,茫茫然不知通向何处。

许长生笑道:“看前方黑洞洞,定是那贼的巢穴,待俺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啊净!”

自入修道路,这还是第一次亲身探索阴城,还真是有些激动,瞬间戏疯子上身了。

王强撇了撇嘴,心说这只‘自己鬼’开出来的道还能是什么好路数了?名字又叫什么阴城,越发的感觉不妙,忽然想起那日在朱山扛雷的经历,下意识地就想往后退。

许长生一把抓住他道:“王哥你可不能走,你代表的是官方,刚好为我和樊记者做个见证。”

其实就是要拉王强上船,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有官方人员参与总好过‘许大师’一人独扛,这年头儿打假打得多厉害啊?

“我......”

王强心说你少来,自打认识了你小子,我可没少了被你坑。

正要果断拒绝,忽听身旁的樊雪道:“许先生,我去!”一时无语,梗着脖子道:“当然,我是警察,这种时候怎么可以退缩?”

“那就走吧,这阴城其实没什么了不起,大多是一些暂时停留此间等待轮回的魂魄,还不能够害人,遇到王哥你这种阳气洪沛的猛~男甚至还要四处逃避呢,所以你们大可放心。”

许长生说着伸出食中二指在两人双眼上抹过:“我已经暂时为你们开了眼,可以见到这阴城中的鬼祟,遇到有形体较为坚凝的就远远绕开、不去招惹它们也就是了。走!”

见两人点头,许长生一托两人手臂,三个人凌空跃起,紧随在老鬼楼剑东身后,冲进了树洞中。

“砰!”

“哎呀,哎呀好疼!”

“许兄弟,你这......”

本以为这一下必是降临在某个小世界中,四周鬼影幢幢、远处阴气冲天,新鬼啾啾而语、老鬼四处巡游,许真人横行其间,引来老王小樊倾羡的目光......

哪里知道这一冲过去,三个人先后狠狠撞在了树上,许长生固然是被撞得眼冒金星,王强更惨,脑袋上直接多了一个大包,樊雪半边脸被撞得又红又肿。

两人哭笑不得地望着许长生。不是说好了要进入阴城,还会看到许多鬼祟麽?俺们可是好容易才下定决心准备面对现实的,什么都豁出去了,结果您给来个脑袋撞大树?

“许兄弟,我的感觉要是没错,刚才咱们是撞大树上了?”

王强很认真地询问。

“可以肯定,刚才撞得我好疼......”

樊雪手抚着粉面,目光复杂地望着许长生,这位‘许大师’究竟靠谱不靠谱啊?

“楼剑东!”

许长生又羞又恼,这叫什么事儿啊,大楼你这是开得什么道?许真人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

“呃,主人您也真快,怎么就跟着我冲过来了......”

一缕黑烟从树洞中冒出,再次凝成人形,楼剑东苦笑道:“区区一个阴城又不是别开世界,不过是这棵老槐树聚阴凝气,能藏鬼物,久之就成了阴城。鬼祟固然可以从容往来,你们却是拥有色身的人,当然无法进入了。”

许长生郁闷道:“刚才分明看到那树洞中生出变化,变得黑暗幽深,怎么就不是通路了?”

“错觉、一定是错觉!应该是您不自觉用了道窍观察、又或者是用后天识神查看,才会看到有滚滚阴气涌动,可那并非是道路啊?若是您修成阴神,倒是可以随剑东同往,色身想要进入却是万难。”

许长生一时无语。也是自己这一路走来太过顺利,开道窍、动八脉、谈笑收老鬼,心思渐渐膨胀。阴城不过是阴魂聚集之地,并不是另开的一方大世界或者小世界,魂魄如气,自然可以从容进出,肉身怎能如此?偏偏自己自从有了法力,渐渐把自身放在了仙人这个定位上,开始自高自大,竟然忽略了这种最根本的道理。

修道同时也是修心,日后切记不可再盲目自信、过度膨胀了啊,许长生暗暗警示着自己。

“主人放心,人无法进入阴城,阴城中的鬼祟却是可以来到人间的,等我去闹他个天翻地覆,不怕那正主儿不露面,它只要露面,我便将它捉来见你。”

楼剑东嘿嘿一笑,转身就要再次投入树洞之中。

许长生忙道:“且慢!”

取出黄符纸,当场绘就一张符箓道:“这一张是‘告阴符’,能与鬼祟相通,你带上它,如果那正主儿就在这阴城之中,看了这张符自然会随你乖乖来见我,也免得你还要一番苦斗。”说着将符轻轻一晃,无风自燃,老鬼楼剑东手中却多了张符箓,跟刚才烧掉的那张一模一样。

**焚尽,即化阴~间,取得是‘阳尽阴生、阴绝阳成’之意,也是天地法则之一,并非是有大法力的高人所能创造。

“主人请稍等。”

楼剑东微微点头,转身化成一道黑气投向树洞中不见。

王强看得十分感慨:“还是这只老鬼明白事儿,不会莽撞地带咱们去撞大树。”

樊雪也跟着点头:“撞大树真的好疼啊。”

许长生白了这俩一眼,心中却暗暗下了决心。这阴神阳神是要尽快祭炼了,阳神那是神仙手段,距离太远,自己若是修成了阴神,今天也不用如此丢脸啊?要对得住‘小真人’这个名头,老许还得要努力啊。

楼剑东进入阴城后没过多久,就见老槐树一阵摇动,骨嘟嘟一道黑气冒出,正是面色有些狼狈的楼剑东,身后跟着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如长虹经天,瞬间就追到了他的身后。

“小心!”

许长生一眼瞥见这道赤虹,面色立即大变,忙一手一个提起樊雪和王强,将他们两个远远带出几十米外,安置在一块山石后方,低声对王强道:“你的权力可以暂时封闭这座朱山麽?”

“放心,已经封了,回头被局长骂我也认了!”

“干得好!”

许长生赞许一声,飞身掠回,脚下踏罡步斗,周身闪现雷光,手一指正在空中追赶楼剑东的那道赤虹,道一声:“雷来!”

“主人不可!这是一只剑魂,不比仙剑之灵难以控制,而是名剑断折后煞气成魂,若取之,当成盖世神兵!毁之可惜啊!”

“剑魂?”

许长生先是一愣,继而大喜。

第八十七章 赤宵鬼剑 第一更

修道很苦,却有大快活蕴藏其中,就算最后不能出入青冥朝霞北海暮栖苍梧成就天仙果位,做一个‘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食有朱果、浴则水精,门前有灵猿守候、山后有鹿鹤齐行、道侣就不找老男人,偏爱寻个玉肌微冷、罗袜生香的仙露明珠,谐老不白头,长生看世间,这是何等逍遥快活的日子?

不过光是逍遥快活还不够,像许长生这样的年轻人自然别有野望,内心渴望的是如吕洞宾这般以剑术成名的真仙,至不济也得像蜀山剑侠传中描述的那样,拥有一口属于自己的仙剑罢?

剑是百兵之王,比老道士的拂尘子、大和尚的禅仗方便铲可高大上的多了,许长生感觉只有剑才能彰显自己这位小真人的身份。

只可惜现代社会法律管制,连菜刀都险些弄出个实名制来,可怜华夏一代代传承的铸剑手艺早就失传了。找车床车一把钢剑出来?这种低级low的做法许长生想一下都会吐,与其那样还不如玩玩儿拂尘子和葫芦呢,多少还算有几分道骨仙风......

想到到在这里居然遇到了一只剑魂?虽说对剑魂没多少了解,但老鬼楼剑东可是个懂行的,连他都说好还能差到哪里去?更何况就看那赤虹惊天的声势便差不到哪里去,连楼剑东都被追得万分狼狈啊。

许长生心中大动,忙收了雷法,迅速鼓动三脉中的法力,齐齐聚在口中,再次吐出一个‘唵’音!

上次许长生面对老鬼楼剑东吐出这个天地第一母音是为了感悟天地、体会雷法,其实并没有真正施展这个母音的威力,这次以全身法力鼓动,天地母音一出,顿时借动了部分天地规则之力。

哪怕不是首当其冲,老鬼楼剑东也是身形一滞,拼尽了全力方才挣脱出来;几十米外躲在大石后的王强和樊雪更是面色一呆,全身都被一股奇异的力量包裹住,心里说不出的舒服,特别有安全感,就像两个再次回到了母亲温暖羊~水中的胎儿,先后沉沉睡去......

那道宛然长虹的赤色剑光猛地一顿,如蝇虫困入琥珀,现出了本相,果然是一柄周身赤霞流转的长剑,只可惜有黑气环绕,虚实变幻,看着不似真正的剑体。

“果然是剑魂!”

许长生心中方喜,赤色剑虹骤然间暴涨开来,竟尔冲破束缚,改向他刺了过来。

“呵呵,怎么见到主人就这样心急了啊?我的小剑剑......”

许长生踏前一步,右掌轻探,指间法力涌动、雷光闪烁,狠狠拍向这只剑魂。

再狠也不过是一只剑魂而已,不过是名剑断折后煞气聚集而成、行事只凭本能,纵然有些智慧也是非常低下,又不是仙剑中孕育出的剑灵?许长生会怕它才怪。

“啪!”

许长生一掌拍在剑背,这只剑魂顿时悲鸣一声,剑身颤抖不停,变得越发虚幻模糊。它虽然凶猛,却毕竟只是残剑之意形成的剑魂,和人类魂魄其实是一个道理,最怕阳罡猛烈之物,许长生法力中孕育雷光,至刚至猛,正是这类鬼物的最大克星。

剑魂似有些灵性,见势不妙便要掉头逃回老槐树中,许长生大笑一声:“小剑剑,你就是孙大圣看中的如意棒,既然来了,还能放你走麽?别想了,留下来陪我吧,这会是你剑生最正确的选择......”

说着跨出三步,口中连诵‘唵’‘阿’‘哞’三字根本音。一主宇宙原始生命之根本;一主万物生命生发之根本;一主万物生命潜藏生发之根本。

三字根本者,其实就是天地人三部之根本大音,大音希声,非常人可发。

许长生雷罡成法,虽然只是贯通三脉,真实法力其实未必在五脉轮通的人仙之下,可是贸然连发三大音,也感觉三道奇脉如逢剧震、如被钢刀一点点仔细刮过,原本鼓荡充盈的法力竟然为之一空,眼前金星乱闪,像是一夜连御十秀的西门大官人,瞬间就被掏空了身体。

大道之音震荡,道行法力越高,受制越大,最惨的就是这只剑魂和楼剑东,生生被‘冻’在空中半分也休想挪动;反倒是王强和樊雪这样的普通人受益非浅,虽然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变成了两个木头人一样,却也不会妄想抵抗,反遭大道之音的压制。

就像是回到了最初的母体中,王强和樊雪居然进入了短暂的先天状态,王强是个男人还倒不怎么明显,樊雪已经是快三十岁的熟~妇,就算保养再好也难免会胶原蛋白流失,眼角出现鱼尾纹什么的。

可是在大道之音中沉浸了一会儿,樊雪的皮肤竟然开始渐渐变得如少女般光滑,眼角额头的一些细细皱纹也在逐渐消失,事后如果照下镜子,樊雪估计能兴奋地跳起来,许大师可真是个绝顶的美容大师啊!这效果比用什么化妆品、做什么spa都要好上一千倍!

“你是谁?”

剑魂并非是仙剑之灵,本来是无法用语言交流的,可是在大道之音的笼罩下,一切归于原始,就如原始社会人类的交流只需要一个肢体语言、一个眼神一样,语言文字根本不算是隔阂。许长生刚缓了口气,就有一道剑意传入脑海。

“我是你的主人,未来将要主宰你、给你无限可能、无数好处的许真人。”

人也罢、仙也好,甚至是妖魔鬼怪,说到底都是一个利字当头,许长生估计这只剑魂也错不到哪里去,开始忽悠。

“主人......我第一个主人曾经是个地痞无赖,可是他用我斩杀了一条白色的大蛇,赋了首‘大风歌’,于是就做了皇帝;我的第二个主人曾经是个普通士兵,可是他用我闻鸡起舞,最后成了大将军,后来被皇帝猜疑,他便仗我走天涯,成为一名当世的侠客......你是谁,也配做我的主人?”

“你是赤宵神剑,不过现在该是赤宵鬼剑了?”

许长生又惊又喜,怎么也想不到眼前就是汉高祖斩白蛇赋大风的赤宵剑。

此剑在刘邦死后封入宫廷武库,王莽乱政时火焚武库,该剑化光而去,后落入一代杀胡名将祖荻手中,祖荻仗它横行天下,后为上所忌,又仗此剑行侠于江湖,后虽被敌人围攻而死,世人仍说祖将军是为国为民忧病而亡,是真正的‘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这柄神剑自祖荻后流落何方就无人知晓了,不过而今来看,应该是遭敌损毁,否则也不会化成剑魂被自己遇到了。

“我不是皇帝、更不想做大将军、大侠客,不过他们再怎么厉害也都是凡人,最多算你的一世主人而已,主灭而剑去,你的成就总归是有限的。”

许长生微笑道:“可我是个修道之人,道行如何你也亲身感受到了,日后顾望长生并非妄想,你跟随我,就是生生世世的相知良友,我的成就越高,你的成就也就越高。赤宵神剑好的名头,可那所谓神剑也就是个说法,跟着我,你可以成为真正的仙剑!”

“真正的仙剑......”

赤宵剑魂一阵沉默,不过随之勃发的滚滚剑意却是瞒不过人的。

“动心了?动心了就好,现在说说你是如何用剑意控制那些大学生、间接又害了那边大石后的可怜女人吧。这是你的因果,总要有个了结......”

第八十八章 剑中鬼母 第二更

赤宵剑魂的经历就是段固执疯子的荒唐史,无辜遭劫的大学生和樊雪的三个孩子就是这部荒唐史中的荒唐事和荒唐人物。

祖荻当年做将军时以杀胡为天职、不做将军后还是以杀胡为己任,仗剑北地,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是何等的英雄人物?可惜大英雄必遭小人算计,终于被胡人诱入绝地,生生围攻而死,伴随他的赤宵剑也在七大胡人高手的合击下折断。

祖荻死后可能是入了轮回,现在已经不知道是叫祖宗还是老祖宗了,赤宵剑却将毕生所得煞气转为剑魂,辗转流折,到了现代社会,最后藏身在这朱山之巅。

那几个大学生其实只是误打误撞,野营时谈论古时英雄豪杰,一个个热血沸腾,最终与这只剑魂相互吸引呼应,分了几缕剑意出去,而后才性情大变,不该在现代社会做起了地下判官,最终触犯法律成为罪人,却实在不是剑魂要害他们。

樊雪就更是无辜了,她来采访的时候,正赶上那个大学生刚刚身亡,因为八字相合,就投入她腹中为胎,可是这缕剑意却留在了樊雪腹中,结果害得她第一个孩子因此胎死。

“我在玄门杂学中看到过一则故事,说是有剑魂借生人之腹凝练‘剑婴’妄图借此成为剑灵,这也是剑魂唯一‘转世重生’的法门。如果说她第一个孩子胎死腹中只是偶然,这第二第三个孩子恐怕就不是偶然了吧?”

许长生冷冷望着空中的剑魂道:“那缕剑意留在她体内,无论相距多远你都是可以感应的,所以她在怀第二胎的时候你就已经不是无意、而是有心借她这个母体来用,只可惜她这第二个孩子先天不够,没有任何进展就再次胎死,然后是第三个......

这第三个孩子先天最强,刚好她又请来高人一道护胎的符箓,这正好成全了你。你身在朱山阴城,却靠一缕剑意遥遥影响这个胎儿,终于有了小成。

结果这个孩子平安降生不久,魂魄就被你用剑意勾引来,如果我再晚来几个月,你恐怕就可以借用这个孩子的魂魄完善剑婴,变身成为‘剑中鬼母’,等到孕育剑婴成熟,立刻借用它的婴胎再造剑胎,恢复你神剑之体,我说得可对麽?

本真人知道你如今只是剑魂、并非仙剑之灵,哪有这许多的花花心肠?这不过是所有剑魂的本能反应和选择而已,也是万物濒临灭亡之前力求生存的天地规律,虽然不是善、却也并非是恶,我可以不怪你。不过这个孩子的魂魄你却要交出来,哪怕它已经开始凝结成为剑婴!”

以阴求阳、以死求生都是天道所属,不过有正途也有偏门,比如魂魄再入轮回就是正途。

可是也有一些不肯放弃毕生修炼的鬼修会选择成为‘鬼母’。会借他人之胎孕育鬼婴,因为胎中带着阳气,后半程又是鬼母孕育,所以降生之后就是阴阳体,鬼母可以反借鬼婴直接成就肉身,从鬼修一步过渡成人修!

赤宵剑魂走得就是这个路子,区别在于它不过是剑魂,所做所为大都是本能,并不像鬼母那样有心害人。

本来按照天地轮回法则,像它这种剑魂是应该等待人间有大剑师铸成名剑,在出炉那一刻被天地法则指引去‘投胎’的,可是在这个连菜刀都快要实名制的国家却到哪里寻找名剑之胎?大马士革弯刀倒是挺有名的,可是不对口儿啊,路途也太遥远了些......

刚好那个大学生在樊雪体内留下了一丝剑意,剑魂在本能驱使之下这才走上了‘剑中鬼母’的道路,要说它是有心害人就太冤枉了,可樊雪确实是因它受害,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好吧,反正是一笔糊涂账,既然许长生要收下这只剑魂,这份人情也要替樊雪还了,眼下第一要务就是让剑魂先把樊雪第三个孩子、也就是快变成剑婴的那团魂魄给交出来。

“嗡......”

空中泛起一阵微不可觉的波动,三部根本音引动的法则之力散去,许长生固然是松了口气,被‘冻结’的剑魂和老鬼楼剑东也瞬间去了束缚。

许长生望着在空中飞舞的剑魂,并没有再次出手,等待它自己选择。

剑魂虽说智慧低下,一切行为多出本能,可越是如此,便越发不易迷失,只见赤色虹光一阵轻颤,居然剥离出一团红光来,其中隐隐是一柄小剑的模样,奇得是在剑柄位置却有着人的眉眼五官,隐约有几分像是樊雪。

“孩子,你妈妈和王叔叔都来了,快跟他们走吧......”

许长生一指躲藏在大石头后的王强和樊雪道。

“你娘哎,又关我什么事情了?”

王强和樊雪也是刚刚‘苏醒’过来,看到了这团红光中的剑身人面,樊雪当时就掉了眼泪,一看眉眼就是自己的孩子啊,哪还管它是人形还是剑形,就是哥斯拉形也是妈妈的好宝宝。

王强则打了个冷颤,虽说这小剑是个孩子脸,看样子也不是什么凶神恶煞,可许长生刚才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你妈妈和王叔叔都来了’?许叔叔呢,许叔叔在哪里呢?

一股不祥的预感充满心头,王强当机立断转身就要跑,只见那剑形宝宝冷冷扫了王强一眼,猛地从剑尖处射出一道赤芒,狠狠刺在了王强的屁股上。

“哎呀,好疼!”

王强惨叫一声,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叫起撞天屈来:“许长生!你这是什么意思!又玩我?”

“抱歉抱歉,这个剑婴被二次凝练成胎,就有了胎中之煞,总要找个人宣泄出来,谁让你刚才挨人家妈妈这么近来着?你帮忙泄了煞气,这孩子就可以顺利收回了,这比雷~锋叔叔都光荣!放心你死不了的,你气运高,将来......”

“别提将来了,许长生,你就坑爹吧你!”

许长生也不搭理他,一抖手中黑伞,朗诵道:“桥归桥、路归路,谁家的孩子谁人疼,莫问真人我名和姓,跟你妈可是好朋友,小娃娃,还不来投?”

剑婴似乎犹豫了下,看看许长生、又看看从石头后走出来站在许长生身旁的母亲,终于有了抉择,化成一道红光投向了伞下。

老鬼楼剑东也跟着飞了进来,趁着许长生收伞的空儿还不忘记唠叨一声:“有点挤......”

许长生最后望向剑魂,拍了拍葫芦道:“还不快来?以后本真人自会帮你寻找剑胎、再为世上名剑,这阴城已经不适合你呆了......”

第八十九章 老疯子的春天里 (上) 第一更

樊雪儿子的主治医师和复杂住院医感觉自己快要疯了,用无法理解的眼神儿望着这位大主持。

就说你是本市著名的主持人,院长也卖几分面子给你,可你也不能乱来吧?你儿子这属于世界性医学难题,燕京海都的专家不是都跑来会过诊了麽?结果连致病的原因都无法找到,还不是怎么来怎么回去了?

病人家属的心情都能理解,可你也不能病急乱投医吧?哪怕找来个留着山羊胡一身长袍马褂的无牌老中医咱们都能勉强接受,至少人家卖相还是有的,可眼前这小子算是怎么回事儿?

看着最多也就是二十朗当岁,一身打扮非道非俗的,都不怎么爱拿正眼看人,腰上还挎个紫色的大葫芦,这要是再背把桃木剑,那可就是标准的神棍啊?而且手里还拎着把黑布伞算是怎么回事,这几天可没下雨啊?

主治孙医师生怕自己看错了,还特别向窗外看了眼,确定是青天白日朗朗乾坤,这么好的天气,居然什么样的妖魔鬼怪都敢来医院里横行了,不知道这年头专打假大师啊?

“樊主持,我是你儿子的主治医生,出了问题可是要负责任的,你这样随便找外面的人来给病人治疗,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这恐怕不合适吧?”

孙医师拼命压制着火气,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和。这也就是面对樊雪,若是换个一般的平头老百姓,早被他赶出医院了,你要找人乱治病可别连累我!

“孙医生,这位......这位是......”

樊雪到现在还在极度的震撼中,昨日在朱山上的那一幕太过怪力乱神,就算是亲眼所见,也会怀疑那只是一场梦魔。满身黑气的老鬼楼剑东、被冻结在空中的赤色剑魂、还有那个剑形孩儿面的剑婴,一看就是自己儿子的样貌......

就算许长生尽量用最平和、最婉转的方式对她解释了整件事情的经过,都快把这原本带着几分恐怖的经历变成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男人之间的童话故事了,可樊雪还是怀疑自己是不是患上了精神分裂症,昨天看到的一切莫非只是自己的幻觉麽?

老王的警~官证算是一个有力的证明,屁~股受到重创的王强喝下许长生准备的符水后立即痊愈总算让樊雪有了几分期待,否则也不会有今天这一幕。可虽然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面对孙医师的不解和怒火,真到了面对医生时樊雪还是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许长生才好。

说他是祥云观一真道长的俗家弟子,有法力神通?樊雪估计自己会被孙医生直接遣送到茶棚去,她可没飞越疯人院的本事,到时候谁来照顾还要吃奶的孩子?

像是看出了樊雪的为难,许长生微微一笑,对孙医生伸出手道:“是孙医生吧?我学的是道家医术,给人看病可以不用针药,也不用照什么X光彩超......这么说吧,你让我用手摸摸他的额头,呼唤几声他的名字,如果能治,这孩子就能醒过来,如果不能治,也不会造成什么危害,并不需要你承担任何责任,可以麽?”

“你说学得是道家医术,也不用针药,摸下额头就能治病?”

孙医生和住院医相互对视了一眼,齐声怪笑,忽见樊雪面色微红的样子,才想到自己失态了,拼命忍着笑,带着一丝玩味望着许长生:“也罢,既然你不乱用针药,我就看在这个可怜孩子的面上让你试试,不过我要求全程在场,你乱来可不行。还有,如果治不了,就请你尽快离开,以后也请不要随便欺骗病人家属,他们都不容易!”

许长生点点头:“随你。”几步走到病床前,将雨伞打开小半,伸手往里捞了下,然后将握住的拳头伸到孩子额头处方才放开,口中道:“何处朋,醒来!你此时不醒,还要等到何时?”

这个人是真疯了!

孙医生对住院医使了个眼色,住院医悄悄走出了这间单人病房。

都不用请精神科的医生来就能判断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个精神病,大晴天的在房里开雨伞、还抓空气,当着医生的面给人叫魂儿?真是太可笑了,也不知道樊主持这个现代知识女性是怎么被这小子给忽悠的,可真是病急乱投医的典范啊!

暗暗靠近了许长生几步,孙医生准备等这小子表演完就一把抓住他。住院医已经去找保安了,先把这个到处流窜的精神病人给控制住了再说,让这种人四处流窜太危险。

“唔......”

樊雪那刚满三个月,昨天才从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的‘植物人’儿子忽然缓缓睁开了眼睛,小嘴动了动,居然开声了!

这个从降生时起就不发一声的小家伙居然发出了唔唔声,大眼睛咕噜噜转着,透出本不该属于这个年龄的神情。

他在看许长生、然后才是转头看妈妈,两只细细的手臂作势要抬起,对得正是母亲樊雪的方向,这是要妈妈抱吗?

“朋朋,朋朋!”

樊雪的眼泪夺眶而出,像只护崽的母狮子般几步冲到儿子床前,一把将儿子抱在怀中,用颤抖的嘴唇从小脑袋开始一直亲到小脚丫,最后连小机机都不放过,狠狠亲了几口,感受着那股似腥似膻的古怪味道,感觉这味道太好了,有点上瘾。

孙医生干脆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感觉万念俱灰。倒不是因为被许长生打了脸心情沮丧,而是眼前发生的一幕彻底颠覆了他三十多年来的认知,感觉自己学医多年全都学到了狗身上,信心都要崩溃了。

“给他些奶喝吧,最好是母乳喂养。”

许长生对抱着孩子死都不肯撒手的樊雪笑道:“在他三岁之前,都要小心会忽然走失,这个孩子可不比普通的小孩,经历太多了。三岁后顶骨封闭,前事尽忘、后事难遗,那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另外在这三年中要注意每天在他睡后点起一盘香,这可以养护魂魄,不使他二次离魂。还要注意不要让他受到惊吓,有红白喜事能避则避,则三年内当可无事,三年之后,带他来祥云观找我。

这孩子与我有缘,我也欠他一份因果,终究是要还的。”

紫色葫芦里已经多了个失去神魂主宰、暂时停止了成长的剑婴之蜕,算是剑胎的雏形。虽说这是询问过樊雪、樊雪也表示万万不会要这种古怪东西,只要孩子救过来便好,却毕竟是欠了这孩子好大一个人情。其中的因果厉害,随着许长生修为渐渐高深就会越发凸显。

“我都记住了......”

樊雪目光复杂地望着许长生,有惊奇、感激也有一丝丝的畏惧。

“这件事你在小圈子里提及没关系,我也不怕扬名,在公众面前就不要提及了,我可不想变成医生、让祥云观变成医院,去抢夺这些人的饭碗。”

许长生笑着伸出手,在孙医生的额头上轻轻划过,转身走出了病房。

第九十章 老疯子的春天里 (下)第二更

葛老爷子最近迷上了游泳池。

自从被干儿子和许长生接到这个位于云龙HN岸的私人别墅,老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位曾经独力抗衡天劫的得道高人,每天最上心的事不是打坐问道求长生、南山烂柯半局成,而是跑到游泳池边流鼻血。

进入九月,秋老虎还是一只比一只凶猛,老头儿却丝毫不顾炙热的阳光,每天吃过早饭就跑到太阳伞下面呆着,花花绿绿的露膊衬衫配上大裤衩,光头戴墨镜,手里捧着杯新鲜刚榨的果汁,嘴里还直哼哼:“世人唤我葛仙翁啊,哼哼哼,离脱了舟楫它白生生啊,白生生......”

唱着唱着词儿就不对了,眼前那个都快赶上公立游泳池的私家泳池中,满满的都是胳膊腿啊,还都是大长胳膊大长腿,白生生的直晃眼,老头儿不唱错词才是怪事呢。

眼前划过一双玉手,白皙的掌心里掬着一捧水,忽然浇在老爷子的脸上,手的主人娇笑着:“老头儿,不是答应了陪姐妹们下水的麽,你又耍赖,人家可不来啦......”

话音还没落,几十张香喷喷的粉面就凑上来,把阳光都给遮挡住了,一个个笑语连声的:“老头儿,我们拉你下去。”

老爷子嘿嘿直乐:“别拉别拉,老哥哥我来也!”

伸开了双臂就往胭脂堆里扑,没想到莺莺燕燕们会一哄而散,老头儿‘呱唧’一声摔了个嘴啃泥,没等起身呢,几十双玉手抓胳膊的抓胳膊、扯腿的扯腿,把老头儿生生拽进了游泳池中。

“啧啧啧,还得说是叶大哥你孝顺啊,老爷子可没白收了你这个干儿子。”

许长生站在池边,仔细打量游泳池中这几十条美人鱼,轻轻叹道:“这也就是我葛大爷,换个老人家可都吃不消啊?”

看得眼热心跳之余,许长生暗暗佩服,自己是借花修我,老爷子也是借花修我,只不过人家这花都是活的,修炼难度更大,换个道心稍微不坚定的都得当场走火入魔啊。

可你看看人老爷子,身在花丛中、山人独往来,除了偶尔流点鼻血,染红一片池水外也就没啥了,这就是道行,不服都不成。

“不是你说得老爷子不要大妈要大姑娘麽?我想着也是,老人家苦了一辈子,以前是非要住在精神病院,我要接他他都不肯,现在肯给我机会尽孝了,这点小要求我要是都不能满足,岂非是枉为人子?”

叶天明有些得意地道:“就是花些钱而已,都是些小嫩~模、十八线小演员,为了赚钱什么不肯做?让她们陪陪老人家就跟哄个大小孩儿差不多,又干净又赚钱,她们挤破头都想来呢。就这我也不会常用她们,最多一个星期就得换一批,都是专机接送。怎么样兄弟,你要是喜欢,老哥我也帮你安排下?”

堂堂江淮首富能跟许长生这么说话,那是真拿他当自家兄弟看了,一旦尽除隔阂,什么江淮首富华夏首富都不过是普通的男人心思。

许长生微微一乐:“弄一池子美女就算了,我最近比较缺钱、确切说是祥云观缺钱,要不叶哥你给解决点?”

“听说了,前日你出手帮了叫樊雪的那个主持人,楚都的一个个小圈子都传开了,据说你医术惊人,一出手就救下了樊雪那个植物人一样的孩子。大家都在羡慕樊雪的运气够好呢,正赶上你跟那个叫颜玄机的女冠打赌,否则你还未必肯真人露相呢......”

叶天明嘿嘿笑道:“你小子什么都好,就是城府太深,做什么事情都爱绕个圈子。樊雪能有几个钱,别说你不肯要,就是你肯她也拿不出一千万来,你这故意透露消息出去,还不是算计我那几个老朋友呢?非得让人家主动掏钱给你巴巴地送去,就是不肯主动开口,你累不累啊?”

“说不上累不累,人心如此,除了老哥哥你,换了柳总他们,我巴巴地去化缘,钱是不多,可让这几位大佬怎么看?自求者贱啊,我也只能曲线救国。”

“说得好,他们几个有钱有名望,其实求得是什么,无非就是你这样的高人。没看到老马整天去拜访大师麽?都有秦皇明帝的情怀啊,昨天柳总还夸你来着,还让我代话给你,明日是必有一份香火钱奉上的,老马得了信也要来凑趣,我目前还没答应他......不知道兄弟你的意思是怎样的?”

“先抻着他吧,他和柳总他们不太一样,对玄门之道太过痴迷,我怕他让我带他上天去瞧瞧......我又是叶法善,可没那份梦中请帝上天的能耐。”

许长生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老马是谁,若说对道家玄门武林江湖最痴迷的就是这位马爸爸了,日后自己借重最多的恐怕也就是此位,不过越是如此就越是得先抻着他,不着急。

两人边说边走向正在水中嬉戏的老爷子,许长生定睛细看,心里不由一酸,老人家这几天放荡形骸、苦修看花之道,可着精气神还是比之前差多了,毕竟把一口先天之气都渡给了自己,真不知道行被打落了多少。

老爷子早就看见两人了,只是懒得搭理,此刻才拍拍身旁嫩~模的肥殿让她们散去了,望着两人不情不愿地道:“我老人家好得很,你们两个猴崽子没事儿来打扰我做什么?”

“老爷子您借花修我可得悠着点,最多三五天可就得换人,不让也会伤人元气、有伤天和的。”

“你小子倒是又有进境了......”

葛无忧一愣,眯起对比先前昏花了许多的老眼盯着许长生看看,忽然摇头道:“乱来乱来,好好的一个修士怎么就沾染上桃红煞了?

听我老人家一句劝,离那个女子远些。这种女子别说你,我都得绕着走。”

“知道,明天就让她离我远远的,您老人家就放心吧。”

“嗯,还算你有些计较,咦?”

葛无忧目光一转,紧紧盯着许长生的葫芦不放:“是句曲山的法物啊?不对不对,句曲山的人可没这么大胆,竟敢沾染因果凝练剑婴?就算最后剥离出了人家的魂魄也不成啊,因果太重、太重!

你小子该不会告诉我,这番因果是你沾染来的吧?你这是要作死啊!”

“您老人家再仔细看看,说是我的因果也对,可也是善因善果。我这不是也没底麽,要不怎么会来打扰您呢?”

许长生微微苦笑,虽说他有恩于樊雪的这个孩子,可也是借用了人家二次凝胎的剑婴之蜕,老爷子也没说错,这番因果是沾染的深了,日后会有不少的麻烦。

叶天明在一旁听得苦笑:“干爹,您跟许兄弟这是说的什么话,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我很痛苦啊我......”

“感兴趣你就在一旁听听,别看你如今生意做得大,日后却有大劫临头,靠干爹我是不成了,这小子或能保你无虞,你和他兄弟之间也不用藏着掖着。”

葛无忧又仔细看了看许长生的葫芦,微微点头道:“原来是为了这把剑,这也就是了,总算你没有白白沾染一场因果。小子,想知道如何完善这剑胎、令神剑重现麽?你需得这般如此、如此这般......”

第九十一章 有客八方来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有时很微妙,而且总会被冥冥中的命运左右无法自决。

就好像许长生和颜玉,一个是准备靠修道逆袭的穷小子,一个是出身富贵却莫名其妙跑来祥云观吃苦的大小姐;两人相逢在一个完全不对的时间和空间,于是就成为了敌手。

如果换个对的时间或者空间,未必就不会再次上演梁山伯先生和祝英台小姐的凄美爱情故事。

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尤其当一真道长夹入其中后,这对曾在一个屋檐下共同生活过的男男女女就越发无法改良关系了。

三天赌约,今天已经到了最后一天。

颜玉今天起身很早,观里的大小道士、黑三儿瘦杨他们也起身很早,大家都在等待着这场赌赛最终的结果。

一千万对叶天明这种超级富豪来说可能就是分分钟的事儿,可在穷~逼抖瑟的云龙山四杰来说,却宛如生命中不可承受之重,根本想不到任何法子来解决。

瘦杨他们使尽了浑身解数,最后也只是凑出了十几万。这还是一个富婆看中了黑三儿,每天有事没事就跑来找他解签,解完后拼命往黑三儿怀里塞钱的结果。黑三儿感觉挺委屈的,为了老许这件事他都开始牺牲色~相了,结果弄到的钱还是杯水车薪。老许,哥们儿尽力了......

许长生却似乎很沉得住气,已经日上三竿了还在云房中不肯露面。

没人会认为他这是大将风度,就连青萍儿这种盲目崇拜许师兄的小迷妹都开始怀疑长生师兄是不是在逃避现实了。

站队的时候到了,这会儿还肯站在许长生云房前的除了瘦杨他们三个和青萍儿外,就是寥寥几个一真道长留下的老人,多半都是颜玉上任后郁郁不得志,期望着许长生能够奇迹逆袭。

出人意料的是小狐狸红红,大家都知道这只狐狸是颜玉的宠物,每天最爱做的事情就是眯着对狐狸眼窝在颜玉的手臂中睡觉,却不知为啥忽然背叛了组织跑到许长生的云房前蹲着,蹲了会儿抬头看看青萍儿,‘婴婴’叫着就往她的怀里钻。

女孩子最难抗拒这种毛茸茸的小东西了,而且小狐狸整天洗澡,身上连一丝狐骚味都没有,青萍儿喜欢的不行,一把将它抱在怀里,压低了声音道:“好红红,原来你是‘好人’,我一直都错怪你啦。”

众人听了都笑起来,这个小丫头的阅历还停留在区分‘好人’和‘坏人’的程度上,一派娇憨的样子可真是让人羡慕啊。

距离赌赛约定的最后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颜玉在一帮弟子的簇拥下来到许长生门前,同来的还有楚都道协会长何青君及几位道协成员。何青君看了眼紧闭的房门,慨叹一声:“颜观主,何苦如此?这个赌赛可还有商榷的余地麽?”

“既是赌赛,那便不可改变。何况这三天里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做,可惜虽然误打误撞救了个孩子,那孩子的母亲也承担不起一千万的香火钱。”

颜玉微笑道:“可见他也是想要赢我的,若是刚巧那孩子的母亲是个有钱人,送上了这一千万香火钱,那时何会长会帮我来劝他麽?”

她背后的家族力量虽然强大,却也不是想调查谁就能调查谁的。像叶天明这种级别的富豪不仅有私人安保系统,当地政~府也要暗中出动警力保护,就算是颜家不花费一定的代价也无法调查清楚。因此她也只知道许长生救了樊雪的儿子,却并不知道许长生昨日还去了叶天明的别墅。

何青君长叹一声,干脆闭嘴不语。

他只是楚都道协会长,并非是华夏道协第一人,以他的身份根本得罪不起颜家,也只能在精神上支持一真道长的这位弟子了。

“如果我赢了,何会长来劝也没什么用,赌赛就是赌赛,怎么可以耍赖呢?不过我想问颜观主,你准备好面向西南方跪拜的蒲团了麽?我这个人还是非常怜香惜玉的,真不忍心让你在跪在硬邦邦的青石地面上,那得多疼啊?”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许长生迈步走了出来,今天打扮得还挺精神,一身水云相间的道服,腰系大葫芦、脚踏丝云履,却是昨日叶天明送他的行头。

许长生虽是俗家弟子,也是可以像居士们那样选择在观中穿着道袍的,只是不需要束发立冠,就跟佛门带发修行的头陀类似。

众人看得眼前一亮,就连何青君都是暗挑大拇指。这小子这一扮上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哎,自己这是怎么了,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俗家弟子而已,哪里又会有什么道行了?

却不知许长生已经是三脉轮通的‘高人’,就算比不上传说中‘五脉如轮、能驭神鬼’的人仙,却也相差不远,气质在潜移默化中已有极大改变,虽然还是肉体凡胎,却已与凡人大为不同。

颜玉笑吟吟地望着他:“还有五分钟就到时间了,一千万的香火钱连个零头都没凑足,你哪里来得信心?许长生,时间一到,可别怪我狠心赶你下山哦?”

“你也说还有五分钟呢,着什么急啊?青萍儿,走,师兄带你去真武殿前看老乌龟去。”

许长生看都没看她一眼,拉起青萍儿的手就向前殿走去。看到他如此淡定自若,瘦杨都有些摸不准状况了,拉了下假老道的云袖道:“该不会是你拉来了大施主,没跟兄弟们讲吧?”

假老道摇摇头:“我要有这个本事还呆在祥云观做什么,另找个山头立观不是更好?”

“这就怪了,老许看上去是胸有成竹啊?难道他老爹回来了,带来了那一千万卖房的钱?”

“做梦吧你......”

黑三儿摇头道:“我看老许这就是驴死不肯倒架,硬撑呢。这回怕是完了,老许要输,他要是不能在观里呆了,咱们哥仨儿可怎么办?”

“废话,这还需要考虑麽?老许走咱们也走,云龙山四杰走到哪里都是四人一条裤~衩的交情!”

“对,就是这个主意!”

说话间众人行到前殿,许长生还真是一本正经地拉着青萍儿去逗弄老乌龟了。何青君哭笑不得,抬头向西南方向看了看,暗叹道:“老朋友,你这次算是看走眼了,居然把祥云观托付给了这样一个莽撞的小子,这次我也帮不了他......”

“当当当!”

有司钟人撞响了午时钟,午时正刻道家弟子该当入堂进膳,托观的居士和来晋香的施主们也有免费供应,可此时却一个挪动脚步的都没有,都望着趴在龟池旁的许长生。

很多来晋香的居士和施主们也看得莫名其妙,这是怎么了?十几个道士齐刷刷站在真武大殿前,这是要列兵啊?

“许师弟,最后的时间到了,你化结的香火钱究竟在哪里啊?”

有好心的弟子走过来提醒,颜玉也不说话,只是笑吟吟地望着许长生,看他还有何话可说。

“哦,要不是师兄提醒我倒是忘记了时间,啧啧,这一千万啊......我其实没去化,脸皮薄啊。”

许长生扔了把食料给龟池中的老乌龟,笑嘻嘻地道。

“许长生,你敢戏耍我?”颜玉面色一变:“好,既然你输了,那从现在起,你就不再是......”

话音未绝,就见一个香火道士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过来,一脸欢喜的道:“观......观主,有好多香客......不对不对,是有好多大施主进观来了。”

“好多大施主?”颜玉顿时一愣,跟着就听到一连串的唱名声。

“联宏集团董事长柳成志特来拜访许长生小真人!”

“京奈集团董事长刘振西特来拜访许长生小真人!”

“新华夏集团余尚虹董事长特来拜访许长生小真人!”

“楚风集团叶天明董事长特来拜访许长生小真人!”

“启星集团郭德昌董事长特来拜访许长生小真人!”

午时正刻,祥云观冠盖云集、八方来访!

第九十二章 观主许长生

颜玉面色剧变。

原本跟随在她身后的祥云弟子有些已经悄悄挪动脚步,开始往青萍儿瘦杨这边儿凑。

何青君深深看了许长生一眼,强压住心中惊喜八风不动。几名道协的人则相互递了个眼色,眼中都有难以抑制的兴奋之色。

前来观中晋香的居士们还好,普通香客早就疯狂了,已经有人摸出手机拍照,上传到qq空间、朋友圈、脸书......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现实,普通人因为这些企业大佬的突然出现兴奋不已,何青君等道协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则是楚都道门的发展。

颜玉背后的力量虽然强大,却太过神秘,这些天也没见她为楚都道协带来多少好处,而这些大佬的出现本身就是对楚都道门的莫大支持,广告效应比在国家台连续打上半个月的广告都要强。没见马爸爸在某个羊肉面馆吃了碗面,结果这家面馆就成了当地的明星店铺,老板数钱都要数到手抽筋麽?

知客道士是个天生的男高音,这会儿更是拼了老命又提高了两个八度:“联宏集团柳总愿与许真人结缘两百万!楚风集团叶总愿与许真人结缘两百万!京萘集团刘总愿与许真人结缘两百万!新华夏集团......”

颜玉脸色渐渐阴沉,好嘛,五位大佬哪一个不是身家亿万的富豪,偏偏不多不少每人只是捐献两百万香火钱,加起来刚好一千万!这不是谋划好了来组团打她脸又是什么?

不过身为观主,就是心中再如何羞恼也得要做足表面功夫,颜玉强笑着迎上去道:“柳总、刘总......”

“哈哈,许真人,总算是又见到你了,苏州一别,好生想念啊!”

几位大佬哈哈大笑,连看都没看颜玉一眼,直接与她擦身而过,走向了正笑吟吟站在龟池旁的许长生,刘振西的小娇妻天性烂漫,跳到青萍儿身旁道:“道姑妹妹,你手里的狐狸狗可真漂亮,能让我也抱抱吗?”

青萍儿看了看她,撅起小嘴儿道:“我叫青萍儿......这可不是狐狸狗,是小狐狸红红。”她自小生长在道观,虽然偶尔也会上上网什么的,却对曾为网红的刘夫人没多少关注,并不认识她,对她管红红叫狐狸狗有些耿耿于怀。

张萘荼笑得眯起了眼睛:“真的哇,原来它是小狐狸,好可爱啊,红红红红你好,我是萘荼姐姐。”刘振西有些无奈,小声道:“老婆,等会儿再逗这只小狐狸吧,先随我见过小真人啊......”

这几位大佬与许长生既有朋友之交,却也有‘仙’俗之分,虽不像马爸爸那般痴迷于寻仙问道,却也听说了许长生出手救下一个植物人孩子的事迹。

就算到了他们这种层次,谁又敢说日后没个三灾五难需要高人庇佑的?因此对许长生都是刻意交好,刘振西还真怕小娇妻不分轻重惹得许长生不快。

许长生心中也是十分满意,到底是大佬级的人物,做事就是缜密。

五个人不多不少就出一千万,这就表明了是朋友相助帮忙他打脸来的,丝毫没有用钱砸人的意思;这就不只是钱的问题了,还给了他足够的面子。

而且老马居然忍住了没来,对这位‘大师控’来说可是太不容易了,估计这都是几位大佬的安排,老马虽然是个强横凌绝的人物,却也不好违逆这几位尤其是柳总的意思。

花花轿子人抬人,你能歃血为盟烧黄纸、哥们儿就能两肋插几刀!许长生走到几位大佬面前连连稽首:“无上天尊,几位董事长莅临鄙观,真是令祥云观蓬荜生辉,长生代观中弟子谢过诸位了。”

何青君一听这可好,他成观主了,完全没颜玄机什么事儿。许长生看了看何青君和几名道协的‘领~导’,笑道:“也真是巧了,我们楚都道协的会长和几位理事都在,我来替几位董事长介绍下吧,以后我们楚都道门的发展还得要各位多多支持呢。”

几个道协的人一听都乐开花了,这小子行啊?里外里都顾及到了,是个可造之材!

颜观主背景太大,又是刚刚上任,倒是不好换人,而且市道协也没这个权力,不过既然有过赌约,那就按照约定来吧,‘许真人’实代观主之职既是咱市道协的意愿,也是群众的呼声啊......你看看群众都激动成什么样子了?朋友圈都刷屏了,这就是对‘许观主’的有力支持!

何青君见颜玉站在那里不言不动,许长生跟几位大佬则在龟池旁聊得热火朝天,几十个黑衣保镖往龟池旁一站,吓得老中青幼四代乌龟载浮载沉,心说这不像话,只得越俎代庖道:“几位老总,午饭的时间到了,不如各位就尝尝这观中的斋饭。道家也有戒荤的时日,这斋饭做得也未必比佛门查了。”

柳成志摆手笑道:“不必了,我们几个就是来拜访小真人,些许香火资也不过是聊表心意,怎可打扰小真人清修呢?这就告辞去了。对了,有小真人在楚都,我们几个日后可要同楚都道协多多亲近了,就是不知何会长欢迎不欢迎?”

“欢迎,欢迎!柳董事长言重了!”

何青君和几个楚都道协的人没口子应承着,心中都感震惊。

柳总这几句话傻瓜都能听出是在替许长生撑腰打气,这也就罢了,偏偏这位年高德尊的企业家领袖一口一个‘小真人’叫得无比认真,隐隐还有些崇敬之意,这小子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能让柳总这样的人敞开胸怀真心结交?

再看许长生,就感觉这小子脑袋上都有光环了......

目视着几位大佬走出观门,颜玉深吸一口气,走到许长生面前:“你赢了,恭喜,我会按照赌约对西南方向三拜九叩,向一真道长赔罪。

另外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祥云观真正的观主,我想何会长他们也是不会反对的,是麽何会长?”

何青君尴尬的一笑:“玄机道友自可处分,道协不会过问祥云观内事。”

“是啊......有这么多大佬出面,日后楚都道协的好处自然是不会少的,这种时候道协又怎么会过问祥云观的内事呢?”

颜玉咯咯一笑:“许长生,你都听到了?现在是楚都道协不过问祥云观的内事,相信过不了多久,就连华夏道协也不会来过问了,你果然很了不起。”

“承蒙夸奖,彼此彼此。”

许长生微微冷笑:“说完了?说完了就可以去磕头、然后离开,我想颜姑娘你是没什么脸面留在观中了吧?”

“真的吗?”

颜玉一脸惊奇的表情:“你现在可是小真人哎,万一你要是猜错了,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第九十三章 修心之路 第一更

清晨的云龙山很美,有龙为名则必起云雾,今天又是入秋后最凉爽的一日,太阳没能按约出山,大半个云龙山都在云雾笼罩之下,许长生和老鬼楼剑东对坐于祥云峰顶,遥望着正在峰下花圃中用功的青萍儿。

许长生如今目力极强,青萍儿稍有偷懒,回头就会被秋后算账,被罚过年没有花炮可放。

虽说现在距离过年还有好几个月,可青萍儿已经期盼很久了,她的要求不高,就想要好多好多的花炮和鞭炮,等到过年的时候就跑到云龙山顶把它们全放光!

青萍儿每年都爱干这种傻事,于是在她放花炮的时候云龙山的和尚道士都会准时观看,奋力为她鼓掌,青萍儿心里就会比吃了蜜还甜。

老鬼楼剑东现在也渐渐喜欢上了这个小道姑,颇有些为她抱不平道:“你这个人是不是有虐~待小女孩儿的喜好?自己修炼就借花修我,什么好看你就看什么,现在轮到青萍儿修炼了,你就让她去看牛屎?

我听说上面的了色大和尚养了两头牛,是你命观中弟子每天都去拣牛粪,拣来就折磨青萍儿?

不行,我看不下去了!你现在不是有赤宵剑了麽,我要向你挑战,咱们斗剑分输赢,你要是输了,以后也让青萍儿观花,不要再观想什么牛粪了!”

“我这是为她好......”

“狗屁,你以为我会信?青萍儿虽然学过几年内家修炼功夫,却都是非常粗浅的玩意儿,十二正经都没充盈呢,学什么借物修我啊?跟天地精神相往来是她这个阶段要掌握的麽?

长生兄弟,按说你和我名为兄弟、实为主仆,有些话我是不该说、也不能说的,可青萍儿这事我就得管,你要是说不出个道理出来,我......我......”

‘我’了半天,楼剑东还真想不到自己能怎么样,他当初主动散开三魂七魄让许长生打入五鬼符,就等于是将后半‘鬼生’全数交到了许长生的手中,别说一主一仆相交悦深,就是真想‘造~反’也休想成功,最多也就能说几句狠话罢了。

“你前生是侠客,死后为鬼雄,修得是玄阴之体,靠得是天大机运和水滴石穿的功夫,怎么会知道人类修道的精巧机密之处?

你要知道,人有人的修法、鬼有鬼的修法,可不同人也有不同的修法。

借花修我只是个泛指,谁说一定是花了?修为更高的人可以抵御诱惑,甚至比我的修法更爽,可以直接借‘人花’修炼。别这么看着我,‘人花’都不懂麽?你的月茹也算是一朵人花......”

看到老鬼楼剑东日渐清晰的面容,许长生忽然有几分得意,微笑道:“说到底,能抵御诱惑的就可以借花之精气神与天地相往来,抵御不住的,反会被花吸走了精神。

青萍儿初涉此道,我让她观看牛粪,那是因为粪对人类是没有什么吸引力的,至少她不会被诱惑,另外牛粪又是粪类中最干净的一种,现在还有少数民族兄弟用牛粪擦碗的呢......

你这只鬼就是爱管闲事,居然去担心青萍儿的十二正经未得充盈,有我在这还算事情麽?现在是要让她掌握这门修炼法门,掌握发动活子时的诀窍,日后就是我帮她奠基成功,她才能够把握自身的力量。”

楼剑东听得似懂非懂,微微皱眉道:“老许兄弟,我其实有一事不明,男人发动活子时那话儿会高挺如铁,仿佛泰山顶上一青松,这女孩子发动活子时又是什么情况呢?”

“大楼,你的思想太不健康了......”

许长生骇然望着楼剑东,最后盯得这老鬼都要脸红了,才摇头道:“你最近不是也在借物修我麽?每天晚上偷偷跑到后山去观想那些幕碑的结果如何?其实我也非常奇怪,像你这样的老鬼究竟能不能发动活子时,如果发动了会是一种什么情况?”

老鬼楼剑东的脸都绿了,用手一捂黑烟笼罩的下半身,咬着嘴唇说了句:“长生兄弟,你坏......”

许长生哈哈一笑,不再逗弄这只老鬼,微微闭起双目,身体似坐似弓、如松如紧,却是没有修炼什么道家功课,而是在整理心绪,回思这段日子发生的事情。

修道也是修心,修心却不是道家性、命的功夫,比凡人也高大上不到哪里去,说白了就是在修道过程中不停地回顾自己、总结得失,维系科学的三观,让自己始终保持一个凡人的心态行非凡之事,却不会自我膨胀而致最后被外魔相欺。

放在政~府机关,就是要经常开开小会、总结得失、多做批评和自我批评,大概就是这麽个意思。

乱花渐欲迷人眼,只因人在花色中。

很多时候人都会看不清状况,或者自以为看清了状况,其实已是身在庐山难识真面目,这就是人类最大的痛苦之一。

一天不能超凡入圣,就会有执着难悟。

许长生是如此,他眼中的富家心机女颜玉又何尝不是如此?他们这对男男女女明争暗斗,在真正超凡入圣者眼中看来,其实跟小孩子过家家又有什么不同?

许长生隐隐觉得,颜玉将可能成为自己修道路上的一颗钉子!背后神秘的家族背景,来楚都的诡异目的,人够美、脸皮够厚,居然还能吃苦,这基本就是一只女小强啊?

就连葛大爷都说,要离这个女子远一些,自己与她定赌约、狠打脸,最后逼得她不得不放弃观主实职,甚至当着很多居士香客以及观中弟子的面,对西南方的恩师三拜九叩,虽说是大出心中一口恶气,当时痛快的很,可这是不是太过执着,有违道者之心呢?

这种心态算不算是被内魔相侵,动了嗔意,配不上小真人的身份?

不知不觉一个多小时过去,先是雾重成珠,悄悄打湿了许长生的衣角,他也懒得动用法力相隔,渐渐听到附近的幼草老树都发出瑟瑟轻响,才发现已经落雨了。云龙山就是这样,十日里倒有九日是雾、八天落雨。

许长生说过,遇到下雨就可以休息,青萍儿早就欢天喜地的逃离了牛粪,本来想找老许哥哥的,远远见到他正在打坐,便又开心的放弃了,总算可以去陪红红玩了呢,万岁!

“这个小丫头,还是个孩子啊,我是不是对她太过严厉了?”

隐隐看到青萍儿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许长生摇头暗笑,缓缓站起了身子......

第九十四章 黄衣僧 第二更

落雨渐密,阵阵清凉袭人。

许长生只觉周身舒泰,他素而来爱雨,最爱的就是在下雨天眯上一觉,这其实也是‘贪恋爱’的一种。

心思既动,便不知道什么时候蒙上了一层水汽,心低也仿佛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许长生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丝丝缕缕的雨水从空中坠落,看得久了,便感觉自己像是离地飞腾而起一样,那一滴滴雨水只是与自己擦身而过的繁星。

这种感觉很微妙,许长生的全部身心都渐渐投入到这场秋雨中,天地间的一切声音仿佛消失了一样,万籁俱静,让他心神宁定,说不出的舒服。

恍惚之间,心神似守非守,许长生不自觉地放出了识神,却完全没有想过识神并非实物,根本不可能排开有形有质的雨水。

可是在这一刻,许长生想的并不是用识神去观察、聆听世间的一切,而是在这种仿佛天人合一的状态中自然而然地将识神融入了雨中、融入了天地间。

一点灵光,随之显现。

就像是突然明白了某种玄之又玄、无法言表的道理,触摸到了某种蕴藏在大千世界中的神奇法则,外放的后天识神在竟然开始渐渐凝聚,原本无形无质的后天识神,在许长生头上变成了一块‘玻璃天幕’。

雨丝打在上面,只是溅起点点水花,却再也不能打湿衣服,原本只是无形无相、无聚无散、无始无离的后天识神脱胎换骨,终于完成了一个由量到质的变化。

从今日之后,识神有形无形,将可随心意变化。

对于这堪称修道途上里程碑般的突破,许长生心中有些欢喜,却并未志得意满,仍是保持着这种恍兮惚兮、似守非守的状态,淡然前行......

就像有佛门高人见狗屎而悟道,看似机缘天成、令人羡慕,其实一切都是厚积薄发,水到渠成,这种自然成就有什么需要狂喜的?那样反倒是落了下乘。

“沙沙沙......”

雨越下越大了,许长生漫步走出祥云观,沿山间小路随意行走。

后天识神随心而动,将他全身都包裹在内。走路带起的泥水污垢,半点也不能沾身,整个人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在雨中走着,走到接近山顶处的一个平台,忽然停了下来。

这里已经快要接近云龙山顶,却偏偏向外伸出了一个近百尺的天然平台,满地都是刚刚抽芽的秋草,被雨水洗成碧绿的颜色,煞是好看。

许长生站在草地上,心中忽生出留恋之意,竟然不愿意上到山顶去看雨中的楚都了。

是此处风景独好麽?也未见得......

许长生的识神锁定了一滴从空中坠落的雨滴。

在这滂沱大雨中,雨滴有千千万万,可偏偏就是这一滴被他锁定了,看着它越落越低,最终在后天识神形成的‘玻璃天幕’上撞得粉身碎骨,却又勾连空中的雨水,变成了更大的一颗,而后改变了轨迹向草地上落去,刚好压弯了一棵小草嫩芽。

在这棵嫩草下,正有一只黄色的大头蚂蚁在避雨,顿时被冲了出去,身入汪洋之中。

许长生弯下腰将这只蚂蚁救起,放到了附近的一棵柏树下,心中却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如果自己没有在雨中突然感悟,漫步到这里,这滴从空中落下的雨滴就不会撞在他的识神上粉碎、也就不会改变轨迹砸弯小草,那只蚂蚁就不会遭遇灭顶之灾,自然不需要他去救。

这天地之间的一切事物、生灵,仿佛都有着某种神秘的联系,许长生也罢、雨滴也罢、小草也罢、蚂蚁也罢,都不过只是条件而已;所有的存在,似乎都是为了成就一个结果,一个冥冥中早有前定的结果!

可这个结果,是蚂蚁被淹,还是我救蚂蚁?我来到这里,算是个因,还是个果呢?

因果之说,究竟是人的行为在推动,还是冥冥之中早就有因果前定,所有系于其中的人物也只不过是龙套而已?

如果因果早有前定,执着又如何?放下又如何?又何必要执着于破执,执着的要去破,那不是更加执着了麽?

如果破执之说就是个虚妄,佛家的放下、道家的出凡超脱还有什么意义?自己又何必拘于先前的做法,与颜玉明争暗斗也好、借势打脸也罢,皆为应有之意,还有什么好反思的?

“这修心之道,真是麻烦死了,我这是不是太钻牛角尖了?”

好像是想通了什么,又好像还没有想通,有层窗户纸明明在面前,就是无法最终捅破,许长生忽然生出怨忿之心,总感觉有人张开了一只大手,遮住了通天之路,故意与天下的修道者为难!

可是又偏偏找不到这个坏家伙,一身的力气没处施展,这种感觉真是太难受了。

“阿弥陀佛,许道友别来无恙。”

佛号声入耳,一个黄衣僧人缓缓从雨雾中走到许长生面前,光着脚,淋得像只落汤鸡,光头都不知道有多久没剃了,居然生出了一茬黑发,大和尚不像大和尚,头陀不像头陀的,人古怪,出现的时机也非常古怪。

许长生看了眼黄衣僧,忽然横眉立目,扬掌就是一团雷光击向了对方。

他自从拥有自体生雷的能力,这还是第一次用来攻击,就算那日收服老鬼楼剑东时也只是用来震慑对手而已。

这个僧人从未在云龙山出现过,身穿的那袭黄色僧衣上却缀满了各种宝石珠玉,竟然是一件锦襕袈裟,这是大德高僧要入世修菩萨行时才会穿着的袈裟,岂是一般和尚有机会穿的?

更何况黄衣僧人蓄发,却又不是头陀打扮,简直非驴非马,可见这个僧人不是真正活生生的人类,如果不是妖邪来打扰自己修炼,就是内外魔头所化,不打破它编织的幻境自己岂不是要麻烦了?

一道掌心雷打出后,许长生仍然不肯善罢甘休,后天识神迅速转化为实质,如一道无形钢墙狠狠挤向黄衣僧人,同时全身法力运转,以奇经入正脉,直抵十二重楼,喝出一个‘唵’音。

这一声喝出口,方圆百米内正在飞速落下的雨滴竟然同时一顿,生生被定在了半空之中!

第九十五章 不知我是我 怎见我非我

黄衣僧还是笑眯眯地望着许长生,柔声道:“许道友,你出手好狠毒,浑然不似个修道人。”

面对许长生掌心雷齑、识神压迫、天地母音威凛,这个怪和尚没有后退半步,也不招架应对,拉开的却是一副笑眯眯准备促膝谈心的样子。

雷球狠狠在他身上爆裂开来,后天识神将他身子挤压的忽圆忽方,黄衣僧不但没有半分痛苦,反倒笑得更开心了:“好痒、好痒。”

边说边轻轻迈出一步,连老鬼楼剑东都要被生生压迫冻结的天地母音之威在他只如清风拂面、明月照身,竟丝毫未受影响。

“不好!”

许长生脚下急退,一掠四五米,迅速与这黄衣僧拉开距离。

这个来历神秘的黄衣僧太可怕了,雷齑不动、后天识神攻击无效,就连天地母音的威势对他也只如清风明月一般。

万法不加身!

许长生怀疑自己是一不小心穿越到了某个高层位面,否则怎么会遇到这样的变~态呢?这个黄衣僧起码都是吕洞宾许旌阳这类开宗立派的boss级人物,凭什么会在21世纪出现?

别说是自己,就算是老疯子在场,也得撒丫子扯呼。

他连蹿带蹦加三级跳远,总算是拉开了百多米距离,见黄衣僧没有追过来,刚松了口气,就见和尚笑了笑,忽然迈出一步。

只一步。

便将两人间的距离再次拉近到不足三尺!

许长生长叹一声:“算了,老许我也不跑了。大和尚,你是哪里来得怪物?千年不出的老妖?扫地僧?无上天魔?还是你爷爷我心中的内鬼?来来来,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老许又是一条好汉,要命你就拿去!”

既然跑不了,索性光棍。其实早就该明白这个黄衣僧有多危险了,老鬼楼剑东是何等狂傲的角色,要是和尚好欺负,他早就出剑了!这会儿估计又躲到葫芦里去了。想到这里,许长生狂拍黄老道送得那个大葫芦,可惜任凭他怎么拍也没响应,老鬼楼剑东估计是要认怂到底了。

黄衣僧看了一眼许长生,也不答话,从湿哒哒的袖子中伸出一只又黑又瘦的手,轻轻弯下腰从地上摘了朵秋菊,拈在两指间,冲许长生十分暧~昧地笑了笑。

随着和尚这一笑,原本阴暗的天空仿佛突然变得明亮了许多,一些被刚才那阵初秋冷雨打得焉巴巴的花草猛然挺直了腰,明明是渐入肃杀的秋季,却忽然变得春~光灿烂起来。

和尚轻轻走出半步,那双黑峻峻的脚板下顿时散发出阵阵异香,有一朵金莲出现。

在许长生痴痴的凝望下,和尚跟献宝似的围着他走了整整一圈,所到之处,步步生莲。

许长生定了定神,半晌才怼了和尚一句:“少装。拈花微笑步步生莲也是你这种妖孽能玩儿的?你骗得了全天下人也休想骗到老子,老子知道,这都是幻像!”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骗即使不骗、不骗即使骗,‘都云道友痴,可解其中味?’”

和尚也不发火,好像越是被骂就越是开心一样,活脱脱就是个受~虐狂的样子,忽然朗声吟道:“不知我是我,怎见我非我!道友还不肯悟麽?”

“你说什么!”

就仿佛被一道厉闪忽然劈中,许长生全身大震,骇然望向黄衣僧。

不是妖孽!不是鬼祟!不是内鬼!不是外魔!

但这和尚也绝非生人,更不可能是21世纪的人!

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我是我,怎见我非我?

许长生面色变幻,心头就仿佛被大铁锤接二连三的击中,竟被勾得心潮澎湃!

“许道友,你看这是谁?”

黄衣僧长袖一挥,一道黄光闪过,面前雨幕有奇光闪动,瞬间化出一片光影。其中有山有水,有草木虫蚁、各类的生灵。

许长生看呆了,这是几百寸的巨幕?

巨幕中有一只蚂蚁正在迅速爬行,空中阴云密布,眼看大雨将落,可是这只蚂蚁却好像看不到即将到来的危险,仍然坚持前进,距离高处的蚂蚁窝越来越远。

“道友是不是以为这只蚂蚁非常傻?放着安全的窝不去躲避,却要远离?”

黄衣僧呵呵一笑,长袖轻轻甩动,景像又变。只见一只大脚随在蚂蚁身后,一脚就踩碎了蚂蚁窝......

景像开始向上方移动,踩碎蚂蚁窝的正是在雨中漫步、感悟的自己......

随后是蚂蚁躲在嫩草下,触须高高举起,好像在庆祝躲避过了灾难。可是自己此时也走到了蚂蚁的上方,那滴雨水被后天识神撞碎,变成更大的一滴,砸弯了小草,黄色蚂蚁陷入汪洋。

还好自己发现了这只可怜的黄色蚂蚁,出手救起了它,景像到此也就暂时中断了。

“这只黄色蚂蚁的命运早已注定,虽然躲避过了你的一脚,却还要因为你陷身汪洋,不过最后还是要被你所救,所以蚂蚁被淹是果、你救蚂蚁也是果......”

“我不明白。”

“对于蚂蚁来说,这样的大雨是一定要被淹的,就算它当初不逃离洞穴,你没有一脚踩上去,这个蚂蚁洞也逃脱不了被淹的命运,所以我说,蚂蚁被淹是果。”

“你对蚂蚁来说,却等同另一个天地,更如同造物之主,一念可使它生、一念可使它死,你动了善念、救下蚂蚁,当然是果。只不过这个果不是蚂蚁可以看到、更不是它能够预测到的,对你而言是果,对它来说则是天命!”

黄衣僧人淡淡一笑:“你如今看不到这个果,是因为你没有换位到蚂蚁的角度去想,所以贫僧才说你‘不知我是我’!在这个因果中,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超脱出了蚂蚁世界的因果。”

“不知我是我......其实在蚂蚁的世界中,我是神、仙、造物之主?”

“道友终于悟了些......”

黄衣僧忽然笑道:“可你难道就不是另外一只蚂蚁麽?”

“我......”

许长生猛地一愣,终于豁然开朗:“我也是蚂蚁,在宇宙星河、仙人老佛面前,我当然是蚂蚁。”

“做蚂蚁就要有蚂蚁的觉悟,执念又如何,破执又如何?需知你的眼界所限,根本破不得真执,就如蚂蚁,便是看破生死,不去躲避,终还是死,除非是得你搭救!如果超脱了蚂蚁,最终视众生为蚁,却不离方寸善意,能救雨中之蚁,破执才真正的有意义......”

黄衣僧人笑道:“今知我是我,他日我非我,此谓破也!道友如今就该做一只踏实上进的蚂蚁,若能早日变成一只飞蚁,当可离脱这雨灾中的因果......”

“明白了,明白了!我可真是傻,什么破除执念、红尘炼道,这些根本不是蚂蚁可以想的,因为根本没有资格!早日蜕身成更为高级的生物、神物、仙物,才可能有这个资格去分心旁顾。如今的我,应该只存本心、一念精进就可以了!”

许长生此时才真正明白,为什么强如吕洞宾也要在道成之后才入红尘炼心、破除我执我相,因为那时的吕洞宾才有了这个资格!

自己不过是个刚入道门的小学生,就妄想去修心炼道、红尘求真,难道不是很可笑麽?只怕最后修心不成反惹来内鬼外魔,那才是悲剧。

“阿弥陀佛,道友既悟,贫僧便去也......”

黄衣僧双手合什,渐渐化为一片虚影。

“等等!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里来,如今又要到哪里去?为什么帮我?和尚......不,高僧!老佛!你留句话成不成?”

许长生大急,这什么高僧啊,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句交代都没有?

“我不是人,也非仙佛,或者说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仙界和佛界,只是你的一个有缘人!”

“不可能,没有仙界佛界?八仙后来去了哪里,张天师去了哪里,你家佛祖又去了哪里,难道都是传说?”

“不是传说,也是传说......”

和尚最后的回答是标准的和尚式回答。

第九十六章 横刀夺爱 第一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不以自己的坚持强加于人的,就是原则;非要用自己的坚持改变他人,甚至要让他人无条件为自己改变的,叫固执。

王强从来都是一个有原则却并不固执的人,虽然脾气火爆了些、过于讲究哥们儿义气,却并不惹人讨厌,因此就算在最难混的公~安部门也能够混的风声水起。

尤其最近一段时间王强像是走出了霉运笼罩,连续破获了几个大案要案,已经在省厅挂了号,小道消息说上面已经基本内定他会被提一提。主管刑侦工作的刘副局长据说年底就要退居二线,他往上提一提,可不就是要奔着这个副局长的位子去的麽?

虽然一切都还在未知之数,已经开始有人笑称他为王局了,每次听到有人这么说王强就会板起脸说对方是瞎胡闹,然后回到家偷乐,有时候都能从饭前傻笑到饭后。

隔三岔五就会跑来跟他同~居的女朋友不明所以,还以为男友是魔怔了,险些忍不住就要拉他到许长生这里看看。

在女友面前王强可是没少提前许长生这个高人的事迹,虽然有的能说有的不能说,可就凭他透露出的一星半点,也让女朋友灵敏的小鼻子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女人对这种神秘高人的兴趣往往比男人更大一百倍,要不是王强压着,恐怕早就约上一帮小姐妹找许长生解签算命去了......

也难怪王强的女朋友会对许长生表现出异乎寻常的兴趣,如今祥云观小真人之名已经开始在现实中和网络上迅速传播。

这年头儿的网民什么都不信、什么都质疑,却有大把人崇拜那些企业家明星,几位大佬联袂拜访楚都祥云观许真人的消息如今已经是刷爆了朋友圈。

矫情的人都在冷眼旁观,等待国家开始调查、最后让这位不知突然从哪里冒出的‘小真人’像以往的李大师、王大师那般身败名裂甚至身陷囹圄;可更多人却是相信几位大佬的眼光,古来都有神仙一说,现代社会凭什么就不能出个‘真人假人’的了?反正不管这位许真人是真是假,楚都祥云观是迟早要去看看的,祥云......光这名字就透着吉祥。

如果是在后山感悟之前,许长生对自己即将变身网红这事儿还可能多少有些紧张,古来的得道者就没有这么张扬的.......可是自从被那个来厉诡异的黄衣和尚点化几局,如今已经是豁然开朗,不会再有任何心结,其实想想这根本就不算什么。

古时的神仙传说多不多?可见这些仙家也是张扬的。否则若是找个深山老洞在里面猫上一辈子,世上哪里还有神仙传说?得饿死多少说书艺人小说家啊?

修道者最后所求是逆天超凡,可在追求的过程中你也得顺势而为,张果老叶法善也明白公门中好修行的道理,更别说还有号称华夏道协第一人的那位陈会长,名气可比什么李大师王大师大多了,怎么就不见人家被调查、被送进去吃牢饭?可见害人的并非是名,而是名不符实。

一真道长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兴旺道门,令祥云观成为天下名观,临行嘱托许长生不敢或忘,如今正是该借势而起的时候,反正手上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整修道观,先把这祥云观变成不弱于上方大佛殿的存在再说,只有拥有了足够的影响力,才能向世人宣传道门。

佛道之争由来已久,远有历史记载,近有被大佛殿压制了足足三十年的祥云观。这其实也是一真道长心中的痛,虽说‘红花白藕青莲叶、三教本是一家人’,如今的佛家也早就是华夏佛家、远非当年的西方教可比,可既是庙观,就不可能不注重香火,该良性竞争也是要良性竞争的。

许长生在顺势而为,不介意做网红,王强却感觉到了一丝不安,他与许长生牵绊太多,涉及的案子又都是些无法宣告于众的怪案,许长生若是一直保持低调好好,这样高调行事迟早会带来麻烦的。

可这位小真人又什么时候低调过呢?王强苦笑。

一大早刚走进一支队办公室,就见到内勤小薛对他眨眼睛,制服佳人用细嫩的手指点了点天花板,压低声音道:“王队,上面刚来过电话,让你一到就去局长办公室......”

“胡局找我?”

今天是周三,最近没什么大案要案要讨论,肯定不会是主管刑侦的刘局找他,又不是例会时间,‘大老板’是不会如同宣见的。这个时候找他的只可能是胡局。

胡局也是军人出身,刚好跟王强当初所在的部~队也有些渊源,算是他的后台。

几个手下干警耳朵够尖,听到小薛的话就笑嘻嘻地凑了过来:“上面找啊,王队这是要高升了吧?到时候可得请客!”小薛白了这几个人一眼:“就知道吃,找王队的是胡局......”

一听不是大老板,哥几个就知道这顿饭还得再等,转而打趣道:“咱们是让王队请客,小薛你着急撇清什么啊?王队可是有女朋友的人......”小薛听得脸都红了,大眼睛水汪汪地直偷看王强。

王强一瞪眼:“又胡说八道,案子都破了是不是?今天是不是得加个班啊?”

“别啊王队,我下班后还得陪女朋友呢,答应了要去看电影的,您可得高抬贵手......”

哥几个一听都吓坏了,好容易这段日子楚都治安良好,没发生什么大案要案,刚清闲没几天,怎么又要加班啊?自己可真是嘴欠,没事儿总撩拨小薛干什么?没看出小薛心里不清不楚一副要生扑王队的模样麽?

干警们一看王强要出小鞋,全都做鸟兽散去,王强皱了皱眉,转身向电梯口走去。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今天这情况有些不对劲,前天才跟胡局长谈过,胡局长问他调档朱山旧案的事情,被他给搪塞过去了,这事关连着许长生呢,可不能胡说。

这才刚过去一天时间,胡局又要做什么?难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对啊,就是要问也该是刘局才对。

一路寻思着来到三楼,敲了下胡局办公室的门,门没关,一推就开了,只见胡局正跟一名飒爽英姿的女警察说话,见他进来便笑道:“小王,快来快来,我来介绍一下啊,这是我侄女胡子清。”

王强有点懵,什么情况?胡局知道老王我有女朋友啊,难道是看老王我小伙儿挺帅、能力又强、前景无量,想要横刀夺爱便宜他的侄女不成?

有可能,所以说男人也不能完美,容易惹来麻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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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那年那月的那个传说 第二更

王强在打量胡子清,胡子清也在打量他。

挺漂亮的一个姑娘,齐耳短发远山眉,娇好身材在制服的衬托下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透着精明干练,周身都是英武之气环绕。

英挺俊秀,简直就是系统内的一枝花啊。偏偏又不是那种刚强过头的女暴龙款,一双大眼睛弯弯的,冲王强微微一笑就变成了月牙儿,看得老王都有点晕,感觉像是又被雷给劈了。

我是有女朋友的人,要对爱情忠诚,要相信爱情!小丽多好啊,比她更加的娇糯温柔、还是瑜伽教练、开锁专家,打着灯笼都难找。

老王死死压住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让自己变得冷静下来,对胡子清伸出手道:“你好,我是王强。”

“我知道你。”

胡子清望着他的眼睛,秀目中忽然掠过一丝精光:“我是胡子清,在‘特案部门’工作,目前直属省厅领导,你虽然是本系统的人,可能也未必听说过吧?”

“你......特案部门工作?”

王强心中一寒,忽然想起了那年那月的那个传说。

当年他还是个刚入职不久的片警,跟着一位老警察熟悉业务,这位师傅是个即将退休的老警察,经常喜欢喝两口,喝酒就得有酒伴,就经常拉他去陪酒外加随手结账。

至今王强还记得老警察当初的‘酒话’,那天老警察喝多了,双眼变得昏沉、舌头变的有些大,说话含糊不清,讲述的内容更是让他啼笑皆非。

“强子,知道咱们这个系统最牛逼的部门是哪个不?”

“那还用问,督察呗,专管警察。”

“不对,督察是牛,可还不是最牛的,最牛的这个部门很多系统内的人都没机会见到、甚至是没机会听说,就连你师傅我也是在一次偶然事件中遇到过他们,当时就被下了封口令。

强子你知道不?这人心里要是藏了秘密却不能对人说,不憋死也能憋出病来,师傅我下月就该退休了,再也没什么顾忌,看你小子厚道、知道孝敬师傅,今天就让你长长见识。”

“师傅您说。”王强笑嘻嘻地倒下两杯酒,自己的斟满,师傅的就点一点,看得出师傅是喝高了。

“越是干咱们这行的,就越会知道有些古怪的事情是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你现在是片警,整天跟大爷大妈们打交道,自然是不清楚,可师傅我曾经做过刑警啊,接触过一些古里古怪、不能破、不能说、只能向上级秘密汇报的案子,这种案子......”

老警察伸手指指天:“往往都通着天,都是要上面派下直属的秘密部门来处理,这个部门就叫‘特案部门’。记住啊强子,以后要是遇到这个部门的人可一定得绕着走,你师傅我就是因为撞破了他们的一些秘密,结果三十年的老刑案下放做了片警。”

“特案部门啊,师傅我记住了......哎,您怎么又倒了,今天这账还是我结啊?”

这些年来王强就没把老警察的话当过真,老爷子人是不错,就是爱喝醉了酒乱讲古,谁信他的话谁就是傻子。可自从遇到了许长生,王强渐渐开始怀疑老警察说得可能有几分真实,连雷劈都遭过了,他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不能相信的?

不过还是有些存疑,毕竟老警察不是许长生,他在系统内做了十年也没再听人说过特案部门的事情,如今听到胡子清的话,心里顿时‘咯噔’一声,有几分震惊、也有几分失落,原来胡局不是因为自己太帅准备介绍侄女给自己啊?

“你居然知道我们这个特殊部门......听谁说的?”

胡子清紧紧盯着王强。

“哦,是我刚入门的师傅,一次喝醉了酒说出来的,他......他老人家已经在去年离世了。”

“我知道,是郭同仁吧,我们的老同志了,我们部门有他的档案。”

胡子清神色稍松,微微点头道:“这样也好,我就不用再费口舌了。王强同志,这次来见你之前,就连我叔叔也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或者说他的位置还不够接触这种机密。

所以连他也要签订保密协议,接受我们的封口令。你也是一样,今天的事情过后,请你不得对任何人说起我的身份和我们今天的谈话内容。”

“嗯,都明白,胡警官请说吧,我估计你真正要找的不是我。”

“呵呵,聪明,不愧是老刑侦。”

胡子清夸人的时候总会笑一下,两只大眼睛就会变成好看的月牙儿,让王强感觉好过了许多。这种神秘部门本身已经够吓人的了,如果再遇到个包公脸,那还让人活不活了?

“最近在网上很出名的许长生小真人跟你关系不浅吧?我这次来就是想了解他在823案件和在朱山案件中参与度有多深,究竟做了些什么?”

“我就知道,人怕出名猪怕壮,他这麽高调,简直就是给自己找麻烦。”王强苦笑下,想了想才道:“823案件中他是利用了自己曾经是精神病患者的身份,最后说服了那些病人,使得案件完美解决。至于朱山案件,这都是已经有结果的了,我是曾经调过卷,可是根本就不知该如何下手,许长生可没怎么参与这个案子啊?”

开玩笑,王强做刑侦工作足足十年了,怎么可能被个小姑娘一问就竹筒倒豆子什么都交代了?更何况他是个有原则的人,警察的天职固然重要,对朋友讲义气也一样重要,老许千叮万嘱要他保密,当然不能出卖朋友。

再说这个‘特案部门’神神秘秘的,在王强看来太像是古代锦衣卫这类组织,就没怎么认同过他们。

“王强同志,你要想清楚,我们其实有很多手段可以了解真相,之所以提前找到你,也是相信你对组织的忠诚......”

胡子清摇了摇头,其实她挺赞赏王强的坚持和义气,可理解归理解,工作归工作,华夏不是不能出‘高人’,特案部门中就有些出身武道和佛道两门的高人,老百姓也都知道当今道门第一人是位修炼内丹术的有道之士,可这样的存在都必须在国家掌控之中,存世而独立却是不成的。

“胡同志你就不用说了,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你再问我一百遍,我还是一样的答案!”

王强摇头道:“组织上如果要处分我也成,可是我一没有违**~纪国法,二没有工作失误,三没有生活作风问题,恐怕要找到处罚我的理由也很难吧?”

“嗯?”

胡子清不由一愣,她还真没想到王强的脾气居然这么硬,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子!

第九十八章 青萍儿的生意经 第三更

青萍儿其实是个很要强的小姑娘,老许哥哥担心她这个天然呆担不起什么责任,就每天带着她修炼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却不分派给她任何职司,师兄师姐们别提有多羡慕了,可在她看来这却是自己能力不够的结果,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跑去缠老许哥哥是不敢的,于是青萍儿就每天巴巴地跑去缠瘦杨和黑三儿。假老道现在专管画符赠给居士和香客们,她对这种繁琐的事情没多大兴趣,却特别爱看瘦杨和黑三儿给人解签,这两个大哥哥太有趣了,每次给人解符还外带讲故事,精彩极了。

一开始瘦杨和黑三儿还是非常欢迎青萍儿妹妹的,可是渐渐就开始为难。

解符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如果不是老许那种变~态级的高手,那就得靠看人下面条儿,老头儿老太太是一种解法,青年男女是一种解法,遇到小寡~妇老鳏夫又是另外一种解法。尤其是黑三儿,遇到那些借解符之名寻机泡他的富婆,还得时不时说几段嘿嘿嘿,富婆一高兴,今天的香火钱就算是有了。

可这样的话能让青萍儿听麽?老许知道了能找他们拼命!这必须得想辄啊。

俩人一嘀咕,就帮青萍儿找了个事由做,撺掇她在真武殿前卖凉粉。

如今的庙观内人员很杂,有托观修行的居士,也有来晋献香火的善男信女,更多的还是游人,于是就需要出售一些简单的饮食。

祥云观的凉粉大大有名,还是当年一真道长引进的家乡味道,道长离开后,观中有段时间便停售了这种美食。

青萍儿跟很多小姑娘一样也是个小吃货,而且小姑娘还挺勤奋,会吃也会做,一真道长走时把擅长做凉粉的那个师姐带走了,这会儿瘦杨想起来,便把这个光荣而且艰巨的任务转交给了青萍儿。

忽然找到了事情做,青萍儿开心坏了,干了十几天后发现老许哥哥居然没反对,就越发做得热火朝天。

现在小道姑的凉粉摊子已经成了祥云观中的一景,中老年人不说,就连看了朋友圈宣传跑来这里的社会小青年们也个个吃得赞不绝口;祥云观的凉粉西施小道姑的名气越来越大,竟然有取代许长生成为新一代‘圈宠’的势头。

又是新的一天开始,青萍儿大早起来就遵循许长生的指导打坐练气观牛粪,最后实在是要看吐了,才被许长生发慈悲放下了祥云峰。拿出昨天就准备好的材料迅速做好凉粉,自己先吃了一碗,然后就搬个小凳子笑嘻嘻地坐在摊位旁边,等待生意上门。

卖凉粉赚了钱她可以留下一半做零用呢,现在青萍儿俨然已经是个小富婆的样子,想吃哈根达斯就吃哈根达斯,而且一买就是十几根,道观里的师兄师姐都有份,就连最近不怎么来观里的颜玉都有。

每到这个时候,之前不知猫在哪里的小狐狸红红就会突然出现,然后乖乖地蹲在青萍儿身旁。遇到有香客游人经过,就会伸出前爪‘婴婴’的叫,好似是在帮她卖力推销一般,很多香客游人看得有趣,原本不想吃的也要尝一碗了。

青萍儿做生意的时候经常会犯傻,而且数学很不好,凉粉是四块钱一碗,切成长条共是十八块,可青萍儿总是会多给两三块,这种小小的‘错误’就是最善良的客人也不会指出来,于是她的生意就越来越好了。

今天刚开张没多久,凉粉就卖了多一半,青萍儿眯着大眼睛蹲着摊位旁数钱,翻来覆去的数,明明已经很清楚了,可还是想再数一遍。像她这种自小就没有了父母的孤儿,只有这样做才会特别有安全感。

“小姑娘,从我来到这里开始算,你已经数了三遍钱,现在还要数,难道生意都不做了吗?”

站在摊位前的女子相貌英挺,气质出群,而且声音很好听,亮丽清脆,柔美中另有一种说不出的力量,好像她的话永远都不容人置疑一般。

“哦,施主姐姐是要吃凉粉麽?四块钱一碗,要先收钱的。”

青萍儿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满怀期待地望着这个女子。

“呵呵,给你钱,辣椒要多放些。”

女子被青萍儿和不停伸出前爪的小狐狸红红给逗乐了,摸了下小狐狸的头,又取出五元钱放在青萍儿的掌心:“不用找了小妹妹。”

“不行的,我就收四块钱。”青萍儿坚持将一元硬币和调好的凉粉端到小方桌上:“姐姐还要加醋麽?”

女子摇摇头,拿起勺子舀了口凉粉吃下,目光顿时一亮:“小妹妹好手艺啊,生意是不是特别好?我看你们观里的香火可比前些日子鼎盛多了。”

“那当然了,现在可不一样了呢,从前一天也来不了几个香客,现在一天都有上千人,听老许哥哥说,道观改建完善后,香客还会更多。施主姐姐,你还要再加些辣椒油不?我做的辣椒油好吃还不辣。”

“不用加辣椒了,对了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啊。怎么这么小就入了道门?”

“我叫青萍儿,没有爸爸妈妈,是师傅收养了我。后来颜玉姐姐做了观主,师傅就走了......不过现在真正的观主可是师兄老许哥哥了哦。”

“青萍儿,这个名字可真好听。”

女子听到青萍儿自小没了父母,眼神不由一黯,自己跑来套这个天真小道姑的话是不是太没人心了?不过该做的工作还是得做,那些画符解签的道士一个个比猴儿都精,也就是这个小道姑看着面善,还是个天然呆。

“青萍儿,你说的老许哥哥就是小真人许长生吧?他的名气好大,网上都传遍了,说是联宏集团柳总这样的人都来拜访他?你能不能告诉姐姐,老许哥哥是不是本事特别大啊?”

“那当然了,就连师傅都让青萍儿跟随老许哥哥修炼呢。施主姐姐你知道吗?青萍儿每天都要起很早很早,然后到后观修炼,如果功课做不完,还要被老许哥哥骂的。”

“真的?那青萍儿能不能告诉姐姐,老许哥哥都教过你什么啊?”年轻女子目光一闪。

“嗯,青萍儿每天都要打坐炼气,还要观看牛粪,好大好大的一坨牛粪呢。”

“牛......粪?”

年轻女子正吃得津津有味,闻言一阵恶心,险些将刚吃下的凉粉全都吐了出来。

真变~态,这个许长生该不会是有虐~童倾向吧?一想到青萍儿这么天真可爱的小道姑每天早上都要盯着一大坨牛粪观看,年轻女子就想吐。

“青萍儿,你在跟谁说话呢?”

瘦杨刚跟黑三儿换了班,远远就见一个年轻女子坐在凉粉摊前跟青萍儿没完没了的搭话,心中顿觉不妥,忙走过来查看。

第九十九章 女居士托观 第一更

有种叫江湖眼,说得是人在江湖上飘荡久了,形形色色的人见了太多,三教九流打遍了交道,就能够养出眼力来,遇到陌生人搭眼一望就能看个八九不离十,虽然比不上道窍天眼这类的神通,却也是人间傍身的绝技了。

瘦杨就有这种江湖眼,所以普通食客在凉粉摊前逗逗青萍儿和小狐狸没什么,这个女子的出现就让他感觉硌眼。

“这位不是解签的大哥麽?刚才见你穿着道袍却不束发顶冠,想必应该是个俗家弟子,可是偏偏签解的又好,让人称奇呢。”

女子放下手中的凉粉碗,转过头笑眯眯地望着瘦杨,知道眼前这个胖胖的男子可不像看上去那样的人畜无害,其实是个江湖老油条,自己必须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哦,女施主好眼力啊,对道门竟然如此了解?”

见了正脸,瘦杨不觉暗暗称艳,好漂亮!刚才看她背影英挺秀拔,以往该是个偏刚硬的女子,可她这么一转头、眯起眼睛一笑,却透出了无尽的柔媚来,让瘦杨都禁不住心里一颤,有点想入非非。

“太上圣尊......”

假老道不知什么时候走到瘦杨身旁,用拳头捣了他屁~股一下,压低声音道:“小心媚~功媚术,这个女的不简单。”

“有什么了不起?走过江湖的女人有几个不通这些玩意儿的?我刚才就是一没留神......”

“你得了吧。”

“两位道家大哥窃窃私语,是在说我麽?没错,都是天涯沦落人、江湖儿女见面疑,别琢磨了,我也跟两位大哥一样,跑过江湖、拜过码头,后来幡然悔悟想要遁入三清门下,可惜机缘不够,如今还入不得道门,只能做个在家的居士。

对了,这是我的居士证,两位大哥请看。”

年轻女子眼神一正,刚才眸波流动的娇媚样子瞬间不见,从随身携带的包包中取出一本居士证,递给了瘦杨和假老道。

“哦?你倒是个爽利人。”

瘦杨微微点点头,这个女子一副坦然的主动交代过往经历,甚至都说到‘幡然悔悟’,看来正如他猜想的那样曾经入过风尘。

接过居士证看了看,又递给假老道:“我看是真的,老道你再瞧瞧?”

“是终~南山青牛宫发的居士证,倒是没有问题。”假老道仔细查过了居士证,目光同时从她那似麻似布的特殊质料衣服和玉足上的小白鞋掠过,微微点头道:“太上圣尊,原来是胡子清居士。”

“太上圣尊......两位师兄,子清想要在这祥云观托观修行,每日敬奉三清,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啊?对了,我可以按照规定缴纳食宿的费用。”

天下大半的庙观都会对居士提供临时的免费住宿和餐饮,可是要长期托观修行就要缴纳一定的费用了,这可不是出家人贪恋黄白物,而是要防备一些不是真心修行,却跑到庙观里蹭吃蹭喝的假居士。

“你要托观修行?”

瘦杨现在越看胡子清越顺眼,感觉有这么个美女居士呆在观里也不错。想想她很能曾经误入风尘的经历,瘦杨就有些难抑激动,没法子,眼前这女子正是他喜欢的款式......

“这位女居士要托观修行,你瞎激动什么?”假老道跟他做了几十年老友,还能不知道自己这位老朋友的毛病?

“谁激动了?老......许观主不是都说了麽,祥云观要发展,也要底蕴,修观宇造景点是搞搞物质、传播道家学说广纳居士就是搞搞精神,物质精神一把抓,缺谁都不成,现在我就是在广纳居士。”

“你一个观中弟子纳什么纳?这事还是得观主决定,胡子清居士,你要托观修行多久,家人都同意麽?本身有什么隐疾没有,可有传染性疾病?

另外家人的同意书、单位或者街道的证明、派出所开具的无犯罪记录证明、医院开具的健康证明,这些东西缺一不可。如果齐备了,还要填写一张表格递到庙里,通过审核后才能见到观主,最后决定是否接受你入观......”

“这位道兄放心,一切证明我都准备好了。”

胡子清从包包里掏出个文件夹,递给了假老道。青萍儿在旁边开心的直拍手:“太好啦,以后观里又多了一个漂亮姐姐......”

小狐狸红红看了看青萍儿,又看了看胡子清,两只狐狸眼一眯,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上圣尊,既如此就请胡居士随贫道去云房中稍歇,等贫道禀告观主,才好安排时间来见你。”假老道微微皱眉,总觉胡子清出现的太过突兀了,可是人家各种手续完备,又值观中正要大力发展、广纳居士,倒是难以拒绝。

“老道你先等等,你不是还得画符麽?这位胡居士就交给我好了,我带她寻间云房休息,回头就告诉老许......观主有新的居士要求托观修行,你就不用操心了。”

瘦杨笑容满脸地道:“胡居士,跟我走吧。观里的云房也有上下好坏的分别,跟着老道还不定分给你间什么样的呢,我帮你挑选一间又干净又明亮没有任何异味的云房。前任房主保证是年轻女冠,不是臭道士。”

胡子清笑道:“那就多谢师兄了。”

“客气什么?自己人......自己人......”

云龙山四杰如今在祥云观内大名鼎鼎,人人都知道瘦杨是许长生的心腹机密之人,他要间上好的云房,管房的道士当然要尽心巴结,给了一间两室朝阳、面南背北的房间,在这个秋初时节,仍旧有东南暖风透窗而入,光线充足且没有西晒。

胡子清似乎十分满意,自打进了这个房间便时不时眸波流动扫一眼瘦杨,把胖子看得骨头都快酥了,娘哎,前几日请老许帮我看相,老许说我今年合该红鸾星动,难道这是真的?没想到啊,老许现在真成了半仙儿,刚说完没几天,这就应验了?

正在胡思乱想,忽听胡子清柔声道:“瘦师兄,你说我明天能不能见到观主,他会不会把我留下啊?”

“呵呵,子清你算是问对人了,现在祥云观名义的观主是颜玉,其实真正的观主是老许,老许是谁?许长生、小真人、瘦师兄我的好哥们儿!就冲瘦师兄的面子,他敢不留你?”

第一百章 如握掌中 第一更

“敕令!”

假道士口中念念有词,而后甩出一张俘虏,在半空中化为一道火光,轰击在对面的矮松上,居然将这棵矮松打出一片黑灰色的痕迹,松针震落了一地。

许长生微觉诧异,假老道距离溢动奇经八脉还有十万八千里,可这道符箓打出居然也隐约带了一丝法力,正一教传度受箓、师徒相传,单靠符箓本身就有如此威力也着实算是不错了,怪不得能够发扬光大、成为道门中第一大派。

“老道你符箓画得很不错,甚至还要超过了我,不过仅凭符箓本身的力量还是远远不够,正一能有今天的局面,也并非全靠秘符外力、祖师爷保佑,自身修为高深的道者古往今来都有不少。所以每天打坐养气的功夫还是不能够荒废了,十二正经不通,奇经八脉不动,终究不是长久。”

假老道刚要点头,在一旁打坐的黑三儿便苦着脸道:“你说得倒是简单,这都半个多月了,除了有一点点微弱的气息,根本就是毫无进展,腿都压麻了......

老许,我看还是算了,祥云观有你这个小真人,又有老道的鬼画符,足够撑场面了,我就算了吧?哥们儿是靠脸吃饭的,又不是靠真本事?”

“滚蛋!这也是你个大男人说出的话?靠脸吃饭能吃几年,现在你是小白脸儿,将来难道还要做老白脸麽?”

许长生笑骂道:“师傅又不是我一个人的师傅,他老人家这辈子没别的心愿,就是希望看到祥云观成为天下名观、令道门昌盛,我们这些做弟子的当然要助师傅完成这个心愿。

日后祥云观要大力发展,又怎么可能只限于楚都一地?日后开设各地分观,你们都是要独当一面的,如果没有些真本事,如何能够撑得主场面?”

假老道苦笑道:“你的心意哥几个当然明白,可是这修道一途哪里有这么容易?

说来也怪,大家多少年的兄弟,谁不知道老许你之前就是个普通人,说到审时度势用心用智哥几个都不如你,可要说到这道家的功课,你比哥几个也强不到哪里去。怎么就突然摇身一变成了小真人,有了神通法力、还收了大楼为仆?哥几个没有你这种奇遇,怎可能说成就成呢?”

“也对,我这是急于求成了。不过哥几个放心,你们和青萍儿奠基的事情我可没忘,只是在等待机会而已......”

许长生点点头,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要奠定道基可太难了,否则师傅也不至于修炼大半生还只是个内家高手,连修道的大门都不曾迈进。

哥几个和青萍儿要成功奠基,不用些非常手段是万万不成的,不过自己如今还没有万全的把握,也缺少许多条件,非财雄势无法做成。

黑三儿又坐了一会儿,咬着牙站起身来:“不成了老许,腿都麻了,我得去前观活动活动,把胖子抓来,这货现在快昏头了,比一只色猪强不了多少......”

假老道点点头:“对,抓他来修炼!还老江湖呢,见到个女子就走不动路,一副猪哥相,云龙山四杰的脸面都被他给丢光了!他丢得起这个人,咱们可丢不起。要说老许你也是,若是看着不对,就打发那个什么胡子清离开就是了,这个女人太不简单。”

许长生摇摇头,只是微笑不语。

“老许你摇什么头啊?兄弟们都知道你有稳坐山头观天下的能耐,可别告诉我你没观察过这个女人?我什么女人没见过,一眼就能看出她与众不同,绝对不是什么安心修炼的居士,她来托观修行,只怕是居心叵测啊?”

黑三儿急火火的就要去抓瘦杨,却被许长生止住了:“老道,三儿,你们两个不用怪瘦杨。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中克星,说白了就是情路冤孽,结坏了成仇、好了便是伴侣。老江湖难道就不许人家一见钟情了?需知在爱情面前不光是女人会智商下降、男人也是一样。

老道你一些求道,可日后也未必就不会遇到心仪之人,到时你能比瘦杨强多少?还有三儿,你这前半生风花雪月,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难道忘记了这可是瘦杨的初恋麽?成也好败也好,这都是瘦杨必须经历的过程,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修炼?你们去破坏反为不美。”

“老许,你就不怕瘦杨被这女子伤了?就三他们两个成就好事,你就不担心这个胡子清来历诡秘,会对道观不利?”

“若被一个女子情伤,那也不是我认识的瘦杨了,以他的秉性,给只烧鸡加老酒就能立即快乐起来。至于这个女子来历诡秘......嘿嘿,她要是真成了瘦杨的人,那就算是咱们的人了,我自然有办法让她死心塌地。到那时,管教那个派来胡子清的人赔了夫人又折兵!”

许长生微微一笑:“别忘了老许我现在叫‘小真人’,这可不是白叫的!”

黑三儿听明白了,一挑大拇指:“老许,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拖着胡子清不见,是琢磨着要让瘦杨一口吞了她啊?够阴险!”

“我这是要让‘某些人’知道,祥云观的小真人从来就是吃软不吃硬,相交合作可以,想要像控制他人那般掌控我?姥姥!”

胡子清背后的力量虽然也有高人支持,可在如今这个末法时代,这些‘高人’真正拥有法力的也没有几个,更别说像许长生这样渐渐有了‘灵感’的半仙。

胡子清自觉行事周密,却哪里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在许长生这个江湖老油条的监控之下,如果不是顾忌她身后的力量、又有心玉成自己的胖兄弟,就凭她也能在祥云观混上好多天?

许长生早已伸开佛掌,她就是只母猴子......

假老道面色一变:“老许你说得某些人,该不是‘那些人’吧?若真是他们,你可要小心从事......”

他在道门混迹最久,是正一门真正的弟子,对胡子清所在的部门自然也有耳闻。

许长生呵呵一笑,忽然伸手一招,假老道的桃木剑呼啸而起,只见他手指轻轻划动,桃木剑便化成一道黄光直直斩在一株矮松上,将松树一破为儿,截面隐现焦黑之色,宛如雷击。

“老道,这一手简单的控剑术是我从大楼那里学来的,你看如何?”

第一百零一章 苍天啊 第二更

卯时刚到,睡眼朦胧的胡子清就强迫自己起了床,匆匆洗漱完毕,像贼一样借着黎明前的黑暗溜进了膳事房,脚步轻悄悄的,好像一只灵敏胆小的波斯猫。

胡子清早就摸清楚了,膳事房的道士每天4点多就会蒸上馒头和菜肉包子,煮上粥;卯时一到食物就都熟透了,膳事房的道士会先去做早课,早课完后才会将这些食物端出去供观中弟子和居士们食用。

这个时间膳事堂里根本没人,谁会担心一大早有人摸到观里偷馒头?

黎明前的黑暗之中,胡子清双眸闪闪,紧紧盯着摆放在桌台上的蒸屉,仔细看过了没人,从头上取下发卡,轻轻探入窗缝,轻轻一扭,便将窗户无声无息的打开了。跟着细腰一扭,一招‘老燕翻身’,钻进窗子,落地无声。

胡子清落地后脚下急走,蛇翻狸钻,几下就到了桌案前,取出个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布包裹了五六个馒头包子,又用一个干净食盒装了碗热乎乎的八宝粥,而后转身就走。整个‘行窃过程’都没用二十秒钟,一看便知是精于此道的高手。

回到暂居的云房后,胡子清稀里呼噜一阵猛吃,吃完望床上一躺,望着天花板,心中一阵悲苦交集。

想起自己这些天的经历,胡子清快要疯了。如果不是还没有完成组织上的任务,她绝对会一脚踹飞那个死胖子。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好歹自己也是国家暴力系统一枝花,爱插谁家就插谁家,从来都是被本系统的无数年轻俊杰疯狂追求,女神一样的存在,如今怎么就变成撬窗入室盗窃馒头的女神经了?

这都是那个胖子给闹得!

早就知道许长生这个人不简单,胡子清也算足够小心谨慎了,原想着扮成居士混入祥云观,用不了几天时间就能把许长生调查个清清楚楚。许长生要真像外界传言的那样是个有法力神通的小真人,自己便可亮出身份直接摊牌,让他从此被组织掌控,就此大功告成。

她甚至想不出许长生有拒绝的理由,俗话说‘六扇门中好修行’,许长生只要是个聪明人就该明白,如果有国家撑腰,他这个闲散的野人从此就算是有靠山了,不光是日后行事方便,如果有功于国家,还将得到普通人无法想象的隐性权势!

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次出任务简直不要太简单啊,等于是把功劳往自己的手中塞一样。

谁想到天上会掉下个胖子来,而且还是个对她一往情深的胖哥哥......

原本胡子清还为自己顺利入观而窃喜不已,感觉这胖子不错,就像是天下所有的胖子一样,对人非常热情。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这胖子不是热情,他是热闹。

胡妹妹入关后的第二天就让整个祥云观轰动了,清早刚推开门的她发现了满地的鲜花,都是红色的,摆放成一个大大的心型,心型中空的位置站着一个满脸绝决之色的胖子,胖子手里还拿了个木牌子,上面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胡师妹,做我的道侣吧......’

倒是挺应景的,还道侣?这个称呼涵盖的内容很广泛,两个有道之士关系深到可以制造小道士可以称道侣,帕拉图式精神交流的道途同伴也可以称道侣,君子之交高山流水可以称道侣,有道全真看上某只狗想要提携它结果还提携成了从此共沐大道的也可以称道侣。

这个胡子清懂,可就连傻子都知道面前这个用芍药花摆出心型图案的胖子期望的道侣是哪一种类。

胡子清当场就脸红了,堂堂混元无极门的真传弟子、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居然会脸红了?

当然这是给气的。

太猖狂了......太践踏精英美女的自尊了......太会省钱了......

有你丫这样用芍药求爱的麽?还是野芍药!后观花圃里一抓一大把的那种!

胡子清当场就银牙咬碎娇躯颤抖颈下双椒凤点头......

可偏偏还发作不得,比起组织上交付的任务,自己的荣辱得失又算得了什么?如果真跟这胖子翻了脸,先不说道理在谁,自己还能在祥云观呆麽?到那时有些人恐怕又要不冷不热地说什么女人就是再强也有弱点,根本不适合这种特殊工作。

胡子清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虎着声音道:“瘦师兄,我现在还没入门呢,谈......谈什么道侣?”看到那些聚集在一旁窃窃私语的‘道友’们,胡子清有泪也得往心里流。

“胡师妹,听声音你感冒了?”

“......我没有!”

“没有也要小心啊,山里凉,你看你娇滴滴的身子......”

“那叫娇怯怯,什么娇滴滴!”

“对对对,娇怯怯,还是你有文化。不用担心的师妹,等老许见过了你,肯定会同意你托观修行的,到时候你就算入了道门,咱们两个就结成道侣好不好。我......”

瘦杨扭着手指,胖脸上漾起羞涩的表情:“我其实是第一次......”

“很稀罕麽!”

胡子清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狠狠关上了房门,感觉自己被命运狠狠地捉弄了。

瘦杨没许长生聪明、没假老道坚韧,更加比不上黑三儿自带风~流光环和吹弹可破的小白脸......可是上天饿不死瞎家雀儿,瘦杨天生就有一种‘皮球’精神,受到的打击越大,反弹越强。

从这一天开始,每天胡子清都会收到各种各样的花儿,瘦杨坚持不花钱,认为只有不掺和金钱的感情才是最珍贵的,于是后观能见到的花都被他整来了,从芍药开始......几天后胡子清甚至看到了仙人掌和仙人球。

胖子每天都被拒绝,可每天都乐呵呵的,自从胡子清到来,他的人生就有了最坚定的目标。胡子清只要不是呆在被窝里,走到哪儿都有他突然从各种各样的物件后面跳出来‘子清,好巧啊,我又遇到你了’......

尤其是早午晚饭时间,胖子总能在最合适的时间出现,然后早早地替胡子清打好了饭。胡子清几乎已经绝望了,面对这个许长生的心腹密友,打不得骂不得,只能陪吃,最近她化悲愤为食量,已经整整胖了六斤。

胖就胖吧,还被胖子给看出来了,深情地对她说:“子清,我就知道你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是对我有感情的,不让你为什么要增肥配合我呢?”

谁配合你啊!你个杀千刀的!

胡子清已经决定了,从今天起就避开胖子,就呆云房不出去了,反正有功夫在身,偷顿早饭能撑一天,就不信许长生能整天拖着不见我!我就是要瘦下来,你个死胖子。

正琢磨着,忽听房门被人重重敲响,胖子梦魔般的声音响起来:“子清,子清!你怎么不去吃早饭啊?你......你是不是病了!子清,子清!你要是再不回答,我就撞破门进去了!”

胡子清无力地转动眼睛,望着那扇快要被胖子擂破的房门,心底哀嚎着。

苍天啊!

明日不关风花雪月 只为稻梁谋(上架前感言)

说得跟什么什么一样,其实就是明天中午要上架了,要赚钱、要吃饭、无产阶级的革~命感情就是这么朴素和纯粹。

说实话,心里有些没底,我怕扑街。

为什么?因为这本书迈得步子太大,抛弃了短平快干脆爽的金大腿,想要慢慢讲述一个故事,而且很慢,慢得令人发指。

起点的读者是包容性最广的,所以我才敢试试。但是天有不测风云,说不准是会掉馅饼还是掉刀子,慢慢讲故事虽然很容易水(我擦,我怎么把实话说出来了......),各位可别误会,没水不叫故事,那叫提纲,呵呵呵......

但是也很容易被读者找出毛病,因为没有了过于频繁的装逼打脸可爽,读者朋友就会自动升级,要开始找你的逻辑性、故事性。主角说错一句话话不成,配角穿错了裤~头儿不成......反正压力山大,不担心才怪。

可我还是想试试,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讲述一个比较完整、每个角色都有成长经历、爱恨情仇的故事,而不是支离破碎的短篇凑成长篇。

这是一种尝试,我想让这种尝试变成一种坚持。

最后必须要说上架后的更新计划,因为大家都在说,什么爆更多少多少,坚持每天保底多少多少更......

我觉得说这些没用。因为在起点几年,见过太多上架时信誓旦旦,结果成绩不好就立即太监的了,所以说这些有用吗?

我只能说,我年龄大了,拼不过年轻人了,但我还是有些韧性的,如果上架成绩好,我会努力保证每天三更,如果抽疯了可能四更。

如果成绩不尽人意,扑了,我也会尽力把这本书写完,把这个故事讲完......

不过那种情况下再说爆几更纯属欺骗、心情使然没人能做到的,活雷锋除外。但是我可以细水长流、用一种老汗推~车的方式做到每天更新,不会让这本书的质量下降。

这样的话我感觉挺真实的,属于有啥说啥,不遮着不盖着,赤子之心、直面红尘、白日飞升、得道成仙......大家说对不对?

如无意外,明天中午两点前开始更新vip章节,请求各路好汉支持:)

光暗敬上

第一百零二章 贵客来访 (求订阅)

第九十八章老马的手段

整整被胖子骚扰了小半个月,胡子清终于认命了。

此行任务比天大,是万万不能得罪胖子的,他爱跟着就跟着、爱送花就送花、早中晚帮忙给自己打饭不是很好麽?饭来张口的生活其实也不错,老胡我从来就不是个矫情的人,在这个关节上我矫情什么啊我?

好女怕缠男。起初这个怕指得是厌烦,时间一长,这个怕指得就是习惯了。胡子清再聪明也想不到,这二十多天下来,她对胖子的感情已经从最初的惊怒转为厌烦,而后转为有些讨厌,渐渐又变成‘这胖子虽然讨厌,心却是挺细的’、‘今天已经过了三分钟,为什么胖子还没来?’

在潜移默化之间,被胖子疯狂追求悉心照顾已经渐渐成为了胡子清的习惯,如果胖子某天没出现,胡子清反倒会怅然若失,仿佛少了些什么似的。

习惯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东西,如果一旦转成依赖,真的可以令一切事物统统沦陷。

瘦杨是什么人?进入祥云观前,那是靠一对江湖眼三寸不烂舌混饭吃的老千,当观中弟子都以为他是个被色所迷行为颠倒的傻比、丢尽了男人脸面的时候,只有这个胖子在偷笑。

别看初恋中的胖子远远比不上撩~妹宗师黑三儿,可黑三儿靠得是先天禀赋,他靠得却是后天努力,色相不好怕什么?没人会比他这个江湖老油条更明白习惯力量有多麽可怕。

胡子清这种自以为是的小姑娘在他眼里就好像一只待宰的麋鹿,只不过他用的‘武器’有两把,一把叫‘体贴温柔’、一把叫‘细心如发’,两种‘武器’开合之下,只要给他足够的时间,就能斩落胡子清这个傲娇的小娘子于马下。

“瘦师兄,我都已经来观里快一个月了,许观主还不肯见我是什么意思啊?你不是说他是你的好哥们儿,不会有任何问题的麽?”

胡子清搅动着米饭,声音柔柔的,面上带着几分幽怨。

“老许最近在忙着修炼,不然也不会让你等待这么久的。不过子清你也不用如此着急,你现在不是住在祥云观了麽?这不已经是在托观修行了麽?”

“那怎么能一样,名不正则言不顺,我现在还没有个身份呢。我不管,瘦师兄你快些帮我安排。”

胡子清也不傻,怎么看怎麽感觉这其中透着阴谋的味道。自己到现在都没见到许长生,却跟眼前这胖子快成朋友了,这是来完成组织交付的任务还是来相亲呢?消息若是传到特案部,还不得笑掉那些同事们的大牙?

“成,吃过早饭我就带你去见老许。他这段时间每天都在后观修炼,没得允许任何弟子都不得入内,本想着等他‘出关’后才带你去见他,既然子清你这么着急,我就豁出去了。多年的兄弟,谅他也不会怪我。”

“太好了,我就知道瘦师兄有办法。”

胡子清忽然有些兴奋,就要见到许长生这个传说中的小真人了,也不知道此人是不是有真才实学,值得自己冒着被胖子泡上的危险来到这里。若只是个平庸之辈,自己会立即离开这祥云观,结束这场梦魔。

正如内部资料中显示的那样,许长生只是一个三十岁都不到的年轻人。一身装束非俗非道,算不算英俊,却也不难看,身材甚至有些瘦削羸弱。

这样的年轻人胡子清见过太多了,如果是出身权势豪富之门,勉强可以成为女孩子眼中的‘帅哥’;如果没钱没势,那最多只能算是个比较清秀的路人。

仔细望着许长生的眼睛,胡子清试图从中看出些端倪来。可结果还是让她失望了,这个年轻人双眼似睁似闭,究竟是没精神还是精光内敛,以她的修为还看不清楚。

“你就是胡子清胡居士吧?怪不得瘦杨会如此迷恋你、弄得祥云观八方风云起,果然是位大美女。怎么,你确定要在祥云观修行?”

许长生嘿嘿笑道:“真正做了居士,就要参与观中各项劳作,还有早课午课,可是清苦的很啊,你能坚持麽?”

“请许观主放心,我吃得苦。”

“叫我代观主。眼下祥云观登记入册的观主叫颜玄机,虽然她不常来,名分还是有的。”

许长生点点头道:“能吃苦的年轻人如今可是不多了,不过光是能吃苦还不够,你是托观修行的居士,可不是力工,对道家典籍还是要有一定的了解才成,我是要考你的。”

胡子清微微一笑:“请许观主出题。”这个许长生年龄估计比她大不了一两岁,说起话来倒是老气横秋,还真逗。

“我的题目不是文字题,而是操行之题。从今天开始,你要参与观中的各项杂务,清晨庭扫、午时浇花、几个正在修缮的工地上缺人手,搬砖弄泥什么的你也要参与......

凌晨三点膳食房就要开始准备早饭,你也不要睡懒觉了,去做个帮手。另外每天都要参与早午课,诵读黄庭道书完毕,你要去殿中帮忙接待香客、擦拭金身,不可有一日懈怠。

道门虽不禁荤腥,可前任观主一真道长毕竟是全真出身,就算是观中的正一和俗家弟子,也有斋戒之日。你是刚入观的居士,还在考察期内,更应该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斋戒,什么时候可以开荤,我会另行通知你......”

“什么?我从今日起要变成一个苦力,而且还不能吃肉?”

胡子清双目怒睁。就没见过这麽黑心的家伙,这是要累死姑奶奶麽!她自小习武,最是不能离开肉食,不吃肉怎么行?

“是啊老许,你看子清这么娇怯怯的一个女孩子,做这么多事情得多累啊?如果不能吃肉,身体会亏损的。”

“怎么,瘦杨你倒是心疼了?”

许长生有些暧~昧地望了胡子清一眼:“也罢,胡居士毕竟是个‘弱女子’,如果承受不住,瘦杨你可以帮助她,我是不会过问的。”

“真的?那就成了!子清你放心,有瘦师兄我帮你,一切都不成问题。”

瘦杨把胸口拍得砰砰响,目光热烈地望着胡子清。

“我......”

胡子清本欲拒绝,想到许长生这家伙太狠心,不光让她负责清扫浇花这些杂事,居然还打算把她扔工地上吃苦,而且还不给肉吃,就算她身上有功夫,也禁不起这样折腾啊?如果有瘦杨帮助,她还可少吃些苦头。

因此只得点头道:“那多谢瘦师兄了......”

“看你说得哪里话,咱们谁跟谁啊?”

瘦杨心里甭提多美了,比三伏天喝了碗冰镇酸梅汤还要舒服顺气。

瘦杨和胡子清并肩下了祥云峰后,老鬼楼剑东抱着肩膀出现在荫凉处,望着胡子清的背影微微皱眉:“你真想撮合他们麽?这个女子很不简单,身藏官气......”

“呵呵,何止是有官气,还有贵气隐藏、有旺夫运呢......刚才我看过她的居士证,发现她的八字与瘦杨挈合,注定是对欢喜冤家。只不过这个女人的八字太硬、秉性太强,瘦杨要用上水磨功夫才行,到目前为止,他做得挺好。”

“呵呵,那是我没有出手。等我出手帮下瘦杨,保证让他尽快抱得美人归。”

“没这么简单,她的来历不一般,可不像普通的女孩子那样怕鬼。”

“那也得看是什么鬼......行了许兄弟,这件事就包在我的身上,你就等着喝瘦杨的喜酒吧!”

“瘦杨跟她火候还不到,先不用着急,你陪我去见个人,有贵客到了。”

许长生笑着望向山门方向,这个不久后就要轰动华夏的大人物终究是没耐住性子、主动来拜访自己了。

不过火候也差不多了,他此时前来不早不晚,刚刚好。

第一百零三章 老马的鬼眼(上架求订阅)

每个人都有一个梦。

老马的武侠梦始于儿时的一场场‘战斗’。就如他功成名就后说的那样,经常是手提一块板砖出门,回家后上衣剩不下一粒纽扣。

架打得多了,估计恶招儿损招也学会了不少,终于明白什么踢档插眼都不算是上乘,开始追求‘无招胜有招’的境界。功成之后给自己起个花名叫‘风清~扬’,感觉‘芝麻在手天下我有’,特独孤求败,武侠梦也就一举跃升为了仙侠梦。

只是这几年老马总是所托非人,不是被大师坑就是走在被大师坑的路上,两次拜访大师事件轰动华夏后,头脑开始渐渐清醒,不再盲目的求仙访道。

不过老马心里急啊,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没有道缘?传说中的穷小子进山砍个柴都能遇到狐仙、还能拉回家里拧巴拧巴当媳妇耍,凭啥自己就连个仙家的毛都遇不到一根?以他永不言败的脾性,怎可能就甘休?

上次见到柳总和郭总都对许长生这个小真人赞不绝口,老马其实早就心痒难搔了,恨不得那天就要与几位老总同来拜访许长生,可谁料想许长生却透过叶天明的口表达了拒绝他的意思。

老马是何等聪明的人,一听就知道这是先前李大师和王大师给闹的,自己这多半是犯了小真人的禁忌,于是只好关起门来一个人搔痒,倒是没再坚持。

其实他完全想岔了,如今的许长生早已登堂入室,半只脚踏牢了人仙之位,如何是李大师王大师那样的角色可比?只是故意要他‘求之不得、辗转反侧’,毕竟在几位大佬之中,他老马才是最为痴迷仙道的,套住了他这个大老板,许长生日后行事会更加方便。

一个人搔痒的结果就是越搔越痒,老马果然还是忍耐不住,不过并没有贸然登门,而是花费无数时间金钱精心准备了一份让许长生无法拒绝的厚礼,这才携友同来。

大热天很难化妆躲避疯狂叫爸爸的围观群众,老马干脆毫不掩饰自己的出现,在十几个保镖的环卫下自山门下车一步步登阶而上。

与他走在一起的中年熟~妇戴着太阳帽、大墨镜,烈焰红唇,不过就算隔着墨镜也能看出她两只秀目又圆又大,是十几年前风靡一时的某部电视剧中的女主角。围观群众一眼就认出‘你就是那个姑娘了’,性格外向些的已经高声叫起来‘小燕子,又陪马总拜见大师啊?咱云龙山地灵人杰,既有大佛殿的了色大师,又有祥云观的许长生小真人,你们这是要见谁啊?”

旁观者中有人笑道:“这还用问?当然是许长生小真人了,那天五大董事长联袂拜访小真人的事情你难道忘记了?这些人跟马爸爸都是一个圈子里的。”

马爸爸还是往常那个老样子,走起路来两臂带风,劲劲儿的就奔祥云观而来,听到有人如此议论他,便抬起头哈哈大笑,双手抱拳向围观群众致意。说到人格魅力之强,连成名更早的老大哥柳成志也远不如他。

谁都没想到马爸爸会突然莅临,等云龙山管理处的负责人满头大汗跑来的时候,马爸爸已经走进了祥云观。

负责人急的直跺脚,许长生这小子就是不省心啊!早俩月还在山路山卖茶叶蛋呢,怎么摇身一变就成小真人了?上次几大老板来访他就没赶上,被上面狠狠训斥了一顿,如今可好,名气更大的马爸爸又失之交臂了,这回还不得给骂死?

许长生啊许长生,我就看你能忽悠到几时,早晚就是下一个王大师!负责人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刚好看到正从上面大佛殿下来的胖和尚圆通,总算找到了诉苦的对象:“圆通你还是回去把,咱们都没缘见到马总,人家是奔着许长生来的!告诉你家了色禅师,人家现在可比他老人家名气更大了......”

“阿弥陀佛,师傅说了,世人皆爱虚名,独他老人家视名利如浮云。孙处长你误会了,贫僧是下山去接一个有缘人,并非是来接马总。”

“嗨,还挺能给自己找台阶下,这些和尚就是虚伪!”孙处长现在心情大坏,看谁都有气。

马爸爸刚进祥云观就被黑三儿和假老道接向了后观,两人早就得了许长生提示,表现的神情淡然,见到马爸爸这个企业明星跟见到山下卖豆腐脑的老何没多大区别。习惯了被人围观尖叫的马爸爸倒是有些不习惯,居然一反常态地道:“两位道长,我是马风云,来拜访小真人。”

“呵呵,您不自我介绍我们也认识您,全华夏谁不知道芝麻开门公司的马总呢?小真人早知您来,已经备好了香茶。”

“呵呵。”马风云看看两人,心里是不怎么相信许长生会提前知道他来的,见过的大师多了,对这种先声夺人的手段颇有些不以为然。

胡子清站在旁边的工地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一面抹着汗、一面吐气如兰地问瘦杨:“瘦师兄,刚才那个人我看着眼熟。”

“别怀疑,那就是马风云,你们女的还能不认识他?他肯定是来拜访老许的,原本上次就要跟那几位大老板同来的,老许都没搭理他......”

胖子拍拍手从砖头堆儿里走出来,有些得意地道:“怎么样,老许牛吧?我兄弟!”

“能得你。”

女神搬上半天砖也就没啥矜持了,跟胖子同甘共苦一滴汗摔八瓣,这关系想不拉近都不成。江淮省特案部的高冷女神如今就是个汗姑娘,当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变成小花猫的时候,也偶尔会娇嗔地白上胖子一眼了。

“嘿嘿,你瘦师兄我的能为还多着呢,你得慢慢了解。”胖子笑得满身肥肉都在哆嗦,走到胡子清身旁拉拉扯扯:“走,老许这会儿忙着见客,就算他神通再大也顾不上咱俩了,咱们下山吃肯德基去。中午你就只吃了几根青菜,师兄我看着都心疼。”

***

马风云和‘小燕子’携手走进云房,就见到一个年青人正坐在桌前笑着对自己招手:“马总前来,许长生未曾远迎,失礼失礼,还请勿怪啊?”

“你就是许长生小真人?”

马风云就是当今商界的汉刘邦,自己什么都不会,最会看人用人,而且是开门一眼就准!可他自打进屋后就在打量许长生,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看不穿这个年轻人。

这位小真人盘坐在一张黄花梨木桌后面,身躯似弓非弓,明明就在眼前,却仿佛被一团云雾包裹住了,让他有种忽近忽远、如在两界的感觉。虽没有紧紧盯着他看,却让他有仿佛芒刺在背,似乎自己就算掉头逃出这间云房,也万万逃不掉此人的目光追寻。

身旁的‘小燕子’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各种各样的大师也陪他见过了不少,按说是不至于怯场的,可自从见到这个年轻人,竟然只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居然紧张地握住了自己的手,小手心里都是汗!

“你没猜错,这个叫马风云的人果然和那几名大老板有区别。

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有一双‘鬼眼’。不是可以看到鬼祟,而是他虽为生人,视人却如鬼探人气,一看一个准!这种人本身的能力或许不强,却最会用人,就像历史上的汉刘邦一样......”

老鬼楼剑东的心意传来,许长生听得微微点头:“这其实不是鬼眼,而是道书上说得‘神在双目、出将入相’是后天识神极为强大。

却因为不知该如何修炼,转而入目所致。这种人不靠天赋气运,反倒常常是气运衰败、生相奇怪之辈,普通的相师不会给他半句好话,却往往中年发迹,靠得就是看人的能力!

想不到,他还真是与道有缘,生有灵根!”

相见之下,马风云让许长生竟然有些惊喜,怪不得这位大老板最爱求仙访道做大师控呢,果然与柳总他们不同,如果能够经过自己的考察,日后或许有成为自己道友的资格......

第一百零四章 老马的重礼

云房中的茶具还是一真道长走时留下的,真正五十年的上等紫砂,上好的茶叶泡出来,能留香三日,就算只是续普通的白水,也有茶香。

许长生算不上什么老茶客,不过早年在江湖游历,对茶道也不算陌生。

今天拿出待客的是上回柳总前来拜访时赠送的‘枫露茶’,虽然比不上传说中的母树大红袍这般珍贵,却也是非常稀罕的东西,不在绿茶、红茶、黑茶等属列,用的也不是茶叶,而是取取香枫之嫩叶,入甑蒸之,滴取其露而成。

这茶本来也是籍籍无名,自从曹雪芹写了部《红楼梦》,书中含玉弄花的宝二爷喝过了这茶,从此就成了富贵人家趋之若鹜的东西。

柳总送的自然是上品,马风云和小燕子赵徽都是柳总的朋友,当然对这茶也不陌生,一见茶壶中倒出的茶液黄中透绿、阵阵茶香扑面,就是一惊。

曹雪芹曾经在书中描写,这种茶要出茶色茶香,起码也要换过三四次水。柳总这茶用的是千年寒枫嫩叶九熏九制而成,没有个四五遍水万万难泡出茶色,可这位小真人水都没换过一次,倒出的茶水正合入口,闻茶香又绝不是陈水,难道说他真能未卜先知,自己还在路上时就已经泡好了茶?

“小真人......马某没想到小真人可以未卜先知,真是太神奇了。”

马风云虽然是绝顶聪明的人,却有个致命弱点,一旦遇到他认可的大师,立刻罗衣褪尽不设防,而且死心塌地从一而忠,当年那位李大师已经被证明是骗子了,他还是赞誉有加,是个非常可爱的迷弟。

之前听柳总他们说许长生有个鬼仆,马风云还没怎样在意,他的圈子比柳总这些单纯的企业家可广泛多了,不仅有企业家圈、还有武林圈、娱乐圈、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圈......三教九流黑白两道无所不识。

养小~鬼这种事又有什么稀奇的?就连对玄学一知半解的娱乐明星中都有不少养过这种玩意儿。

华夏的茅山术(不是上清茅山啊,免得又有人喷)、南洋的降头术中都有,甚至不需要法力神通,只要按照一定的方法,普通人就能养。娱乐圈中就有些明星想要走终南捷径、或者是要对付竞争对手,甘冒风险去养这种玩意儿。

所以光是鬼仆这件事还很难让马风云拜服,上次要来祥云观结缘也只是为了验证这位小真人的成色。不想许长生居然可以未卜先知,马风云是真是被惊住了,这种手段从古到今可都是真正仙家才会有的,跟养小鬼不可同日而语。

赵徽死死盯着面前这杯枫露茶,心中波澜起伏。太不容易了啊,今天终于得见高人!我要不要向这位小真人求问婚姻?

华天龙现在对我是不错,可是人家都说‘男人有钱就变坏’,自从搭通了马哥这条线,他如今的资产可是翻着番儿的往上跳,我也是快四十岁的人了,谁能保证他会对我始终如一呢?

可是当着马哥的面问这种事有些太难为情了,如果不问......恐怕会错失机会。

赵徽原本也是个能够决断的女子,巾帼不让须眉,不然后来也不会成为股市女皇,出手快如闪电。如今却是踌躇难决、十分的犹豫,连马风云都看出来不对了,低声问他:“徽妹,你这是怎么了,还没拜见过小真人呢。”

赵徽自从进门来就没说过话,在马风云看来自然是有些失礼了。

“呵呵,说起来赵施主塑造的小燕子也是我曾经非常喜欢的角色,倒是不用客套。”

许长生对赵徽的观感还算不错,这位女明星虽然也做过错事,这些年却非常低调、无绯~闻不炒作,溜冰场上也没有她的身影,在如今的娱乐圈算是十分难得了;而且区区一个女明星,居然也有如椒气运,隐隐然不在王强之下,倒是不可轻视。

“虽然想和小真人结缘,可您还是别叫我施主了吧,多生分啊。要不,您叫我小燕子吧......”还得说是做明星的聪明,既然许长生说过喜欢这个角色,她就立刻打蛇随棍上。

“也好,小燕子啊......你一不缺名、二不缺钱、有马总这样的朋友,更不用担心人脉事业,所以你要问的是婚姻。听清楚了,我说得是婚姻,不是姻缘,你已经是有夫之妇,现在担心的应该是老公事业发达,怕他日后起了二心对你不忠,是不是?”

马风云听得一拍大腿:“我怎么就没想到徽妹你担心的是这个。”

“马哥你当然想不到了,日后华天龙要是做出对不住我的事情,你可不许为他开脱啊,什么’犯了男人都会犯的错误’,这个理由我可接受不了。”

马风云脸一红:“那是我随口说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是经常满嘴跑火车的......”

许长生也笑了,他最喜欢马风云的也就是这一点,甭管当着多少人的面,都能像个话唠一样满嘴跑火车,就算如今成了企业家明星,也从不会端着。

尤其在台上演讲的时候,经常陷入一种醉鬼的状态,特别接地气,能跟广大人民群众产生共鸣。

许长生仔细看着赵徽:“小燕子你天生气运高,甚至还要超过了马总,所谓双目如珠、贵人帮扶,双眉去远、天下莫弃,你前些年犯的错如果换个人早就无法翻身了,可你却能化险为夷,这就是气运加身的原因。

你与马总相交,情同兄妹,这就是有贵人帮扶。我看马总最少还有五年大运,你得他相助,五年内身家暴涨是一定的;至于你担心的事情,只要着落在马总身上就是了......”

马风云一愣:“这也跟我有关系?”

“当然有关系,华天龙这些年能够顺风顺水,身家暴涨,还不是因为你和小燕子兄妹相交,他间接得到你的人脉相助麽?所以你只要一天还认这个妹妹,他就不敢乱来,当然逢场作戏什么的属于正常,小燕子你也不用较真就是了。”

“小真人果然名不虚传啊......”

许长生的一席话看似没什么营养,其实却内藏干货。说马风云要行五年大运就让他心中震惊,偷眼看着许长生,越看越觉得这个年轻人高深莫测。

芝麻开门如今正筹备赴美上市,如果没有意外,明年就能登上纳斯达克。上市之后芝麻开门公司就要开疆拓土迅速扩张势力,马风云为此刚刚和几位高级合伙人制定了‘五年计划’,这不刚好对上了麽?

芝麻开门公司在香江股市的经历其实并不光彩,能不能通过纳斯达克的审查还在两可之间,更何况华尔街那些金融巨头都是吃人的老虎,又有哪一个是好相与的?马风云的计划虽然周密,可不到最后也说不好结果会怎样,现在许长生却一语断他要行五年大运?

所谓‘知过去易,知未来难’。江湖门道有的是办法套出求卦求相者过去的事情,有时为了一个大主顾,甚至可以先调查几年,然后设局套人,可要预言未来就难了,这得靠真本事才行。

许长生可不是游击队,那是要长久呆在祥云观的,他既敢预言马总和芝麻开门公司的未来,必然是有了十成十的把握,马风云怎能不惊?

“好了,小燕子的事情不算什么,能说的我都说了。倒是马总此次登门必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与我商谈,不知道我猜得对不对呢?”

“哎,其实小真人想多了,我就是想来见识下小真人的广大神通,哪里有什么事情要麻烦您呢。”

“呵呵,马总这是在考我啊?如果不是有重要的事情,马总又怎么会花费无数时间金钱去求来那颗佛家舍利?”

许长生微微一笑:“这舍利与我有缘。马总可知道,你尚且未至,它却已与我见过面了?还让我欠了它一个天大的人情,这个人情既难系于死物,就只能记在马总身上了......”

马风云闻言顿时打了个冷颤。这件至宝是他用尽手段秘密得到的,确实是十分珍贵,本来他想先试试许长生是否有真才实学,如果有自然双手奉上;如果是个欺世盗名之徒,他也就不提礼物的事了,没想到许长生却能未卜先知,已经知道这份重礼的内容。

被人一眼看破心思,马风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有些尴尬,老脸都红了。

第一百零五章 佛亦是道

祥云观的建筑工地前,胡子清毫无女神仪态四仰八叉地躺着,蓝色工裤上沾染了一大块一大块的泥巴,与裤脚下露出的白腻小腿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胡子清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条咸鱼,而且还是一条肩负着组织任务的咸鱼,这种苦日子显然有助于减肥,胖子再也不唠叨什么增肥是配合他了,可就是快要累死姐了。

能不累麽?谁说不累就让他一天搬两千块砖试试看!现在胡子清想起那个工头的嘴脸就有气,这家伙眼里只有能不能干活的人,就没有美人!胡子清琢磨着自己跟工头可没仇,严重怀疑这就是许长生在故意整自己,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已经识破了自己的身份?不可能!

那就只能是姓许的被女人伤害过,心里变~态!从犯罪心理学的角度说,这叫代偿****!

“子清,来瓶汽水吧,冰镇的。”

瘦杨乐呵呵地走到她脑袋上方,递过来一瓶廉价汽水,胡子清看都没看就接到手中,咚咚咚灌下去能有大半瓶,女神到这境地也就没啥矜持可言了,蓝山咖啡都没这瓶一块五的玻璃瓶汽水解渴。

打了个嗝儿,胡子清脸蛋微红地道:“胖子,谢谢你。”是得谢谢胖子,如果不是胖子帮衬,胡子清都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几天,如今看这个胖子感觉似乎可能大概也许挺可爱的?圆圆的脸蛋细细的眼宽宽的肩膀肥肥的胸,怎么看都像是她人生中突然出现的一个大彩蛋。

同甘共苦了这么些天,就算不存心搞男~女关系也有革命战友感情了,一声胖子就证明两人的距离正在无限拉近。

“对我说什么谢啊?子清你再忍耐几天,现在老许一手遮天,我也暂时没办法,可要是过些天还是这样,我找他说去。奶奶的,我媳妇儿就是他嫂子,有这么做小叔子的麽?”

“去你的,谁是你老婆了?”

胡子清脸一红,轻啐胖子,她这种女子可不是纸糊的马奇诺防线,一个闪电战就给突破了,要真正接受胖子还远得很,不过已经不会狠狠训斥胖子心生厌烦了,就是有些不满胖子的‘轻薄’,还有些脸红心跳。

“嘿嘿......”

胖子一脸人畜无害的笑着,弯下腰道:“子清你累坏了吧?我替你揉揉肩膀......”

人人都以为胖子被色迷了心窍,其实这个胖子才是最聪明的人,现在正一步步培养胡子清对自己的依赖感,这一步如果成了,他从此就是胡子清的香枕暖被马桶盖、成功挤进她的私人生活。

“不要了,你不是也累了吗?你要不去打听下马风云来做什么,他可是我的偶像,我很好奇呢。”

现在许长生的影响越来越大,前面有几位大佬拜访,今天又有马风云来专访,恐怕特案部门也要有所顾虑,现在无法直接接触到许长生,如果能从马风云这次来访得到一些侧面的消息也好。

胡子清对待工作向来都是无比认真负责的,如今却只想着马马虎虎交差算了,再被许长生这样折腾下去她估计自己都得怀疑人生了。

“我要是打听到了,有没有奖励啊?”

见胡子清没回答自己,胖子笑道:“行啦,没有奖励我也去,谁让这是子清你的要求呢,你等着。”

***

马风云今天穿着的是一件连襟唐装,他是个注重细节的人,长袖内也特别让人缝制了内袋,藏东西可比外袋方便多了。

红着脸从袖袋中掏出一个檀木小盒送到许长生面前,马风云再次展开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既然来见小真人,我当然不能空中手来了,这粒舍利是落阳地宫所产之物,后来流落国外,我知道小真人是方外之人不喜俗物,这才想方设法把它弄到了手中。

不是我老马吹牛,这东西是真的神奇,记得前几日我打开来看,忽然放射奇光,直指楚都方向,那时起我就知道它是与小真人有缘了......”

如果不是那日在雨中感悟的经历,许长生会当老马又开始忽悠了,此时却知道老马没说假话,此物本为佛家至宝,却不知道为什么会与自己有缘,但是那天如果不是这舍利中的高僧意识远赴千里点化自己,说不定自己已经入魔、还在为破而破,难得彻悟。

想不到竟然是老马将这枚舍利带回了华夏,这样说起来,自己还真是欠了老马一个大大的人情。

接过盛放舍利的盒子,轻轻打开,果见一枚莹亮如水晶,内中隐隐有七色光华流转的舍利,大如指头,浑圆如珠,在舍利中也属上品,几乎不逊色于唐玄奘当年留下的佛骨了。

赵徽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两只眼睛越发瞪得贼大,探出脑袋要挤过来看,却被马风云一把拽了回去,对她使了个眼色:“别打扰了小真人......”

许长生望着舍利,轻轻叹道:“道友原在佛门,却偏偏与我有缘,不知是道家当兴、还是道友认同佛本是道、三教本一家的道理?”

道家讲究性命交修,佛家却多半是修性不修命,轮回六道、因果报应,那是佛教的宣传,真正的佛家弟子也是不信的,他们死后多半也是进入自然法则下的轮回,只有少数有德高僧可以托身佛骨舍利,常显灵化。

那日这佛骨舍利中的黄衣僧甘愿冒着损耗阴神的风险,不惜远游千里来点化许长生,这已经不仅仅是有缘可以解释,简直如施大恩,许长生虽然心有疑惑,叫声道友却是应有之意。

“阿弥陀佛......”

一个熟悉的黄衣身影渐渐自舍利内浮现,那日所见的黄衣僧脚踩金莲,双目含笑:“天地原本一气生、也无风雨也无晴,无贪无念无分野,何来三家一家成?”

“妙哉妙哉。”

许长生哈哈大笑:“原来世上本无三教,所谓分别不过人心耳。”

老马和赵徽看得莫名其妙,舍利在他们眼中还是那颗舍利罢了,可没有什么黄衣僧,更听不到什么高妙的佛语,只看到许长生喜不自胜、喃喃自语,好像疯了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心道高人就是高人,咱们凡夫俗子是猜不透的。

许长生也不理两人,冲着舍利稽首道:“还请大师教我。”

“仙魔本自混沌来,一入岁月皆化尘,若使天地重变色,乾坤朗朗不见人,当寻其中真知处,且把青萍莫轻心......”

黄衣僧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末法时代再无仙佛,小友却是日后大劫时唯一变机,大衍五十乃固四九,道友可做这遁去的一麽?”

“大师说什么?”许长生听得似懂非懂,仿佛有层层迷雾遮住了一点灵光,却拨之不开。

“天机不可泄露,贫僧所为太多,已遭天地规则反噬,小友切记,育青渐知,遇萍当见,遇颜......”

“遇颜又如何?什么颜,我听不明白!”

眼见黄衣僧的身影渐渐模糊,许长生心头大急,正想要继续追问,眼前七色光华闪动,从这颗舍利中涌入一股庞大纯粹的力量,猛地投入进了他的身体之中。

居然又是一道先天元气!而且比老疯子葛无忧渡给他的那道更不知道强横了多少倍,显然是这黄衣僧毕生静养所得,肉身腐朽之后全部纳入这佛骨舍利之中,如今竟然全部送给了他!

这道先天元气射出后,原本光莹如水晶的舍利顿时变得灰暗下来,如同一颗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石头,黄衣僧也彻底消失在了天地之间。

马风云望着呆呆不语的许长生,半晌才小心地问道:“小真人,小真人......您这是怎么了?”

第一百零六章 下一个风口? 第一更

第一百零二章下一个风口

马风云刚才亲眼看到舍利的变化,他可是个武侠的爱好者,半生求道,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不禁浮想联翩,莫非说这舍利中藏了什么天大的秘密,让这位小真人凭空得了一甲子或者百年内力什么的?

不过他是拿得起放得下的大人物,东西既然送出去了,也就不会后悔,只是想知道其中究竟。.しXS520. COM

许长生淡淡望了马风云一眼:“好东西,这枚佛骨舍利我收下了,算我欠了马总一个大人情。”

马风云笑道:“这种小事说什么人情不人情的,小真人言重了。”心中却是暗暗喜欢,这位小真人显然是有真本事的,又通人情事故,自己这次算是入了宝山,可万万不能空手而回。

“马总找我有什么事情,请说。”

道家最重因果,黄衣僧点化在前,佛骨舍利赠送一道先天元气在后,说起来也是承惠于老马。只要他的事情不伤天害理,许长生都会慎重考虑,不过以老马的身份,想来也不会请求他做那类事情。

“不瞒小真人说啊,这些年我求访大师,其实就是想要完成心中一桩夙愿”

马风云笑道:“世人都知道我是个武侠迷,却不知道我对仙道更有兴趣,也有很多企业家朋友与我一样,很希望能够触及这个神秘领域。”

许长生微微一笑:“秦皇炼丹、明帝求道,不知道马总和你的朋友是哪一类呢?”

秦始皇统一天下后醉心于长生之道,不过他的愿望很简单,就是想要向天再借五百年,甚至五百年都不够,五千年更好,于是寻方士徐福炼丹,这是追寻方便法门,最懒惰的做法。

明嘉靖却是追寻仙道,不光想要长生药、还自己亲自去修炼,最后硬生生给把自己洗脑认为已经成仙了,非得要夏日闭门窗、冬日穿裤衩,硬说自己是寒暑不侵,谁劝都没用。这种是身体力行的,属于勤奋修仙的表率。

两者区别一个是懒癌患者妄想长生,一个是勤奋修仙最后魔怔,结果都不咋样,可出发点毕竟不同。

如果老马也是秦始皇那样的人物,就算有些仙缘许长生都懒得搭理他,天道酬勤可不光对普通人如此,对修道者也是一样的。嗯,鞭策下自己行吧?

“我不做秦始皇,想要不劳而得长生是最傻的想法。我也不做明嘉靖,虽然足够勤奋,却自高自大视己为仙,没有明师引领又能有什么结果了?”

马风云说得口沫横飞,双眼发光望着许长生:“我一生行事要麽不做,要做就必求全功!这些年一力求访高人大师,就是要求一位明师,如今总算找到了小真人!”

“哦,然后呢?”

许长生笑吟吟地望着马风云。

“我和好友李杰早有个心愿,一旦求访到大师,就投资兴建一所长生院,主修道长生的宗旨,吸引各界精英成为院中弟子,以后开枝散叶,成为华夏修道界中的一股力量!”

马风云双眼越来越亮,手臂不停地舞动着,就像他站在聚光灯下面对公众演说时又变身为了一个充满蛊惑力量的演说家:“小真人,修道从来就不是一个人的事情,我要把他做成一项事业!日后长生院发展壮大,甚至可以走出华夏、走出亚洲、走向世界。”

“”

许长生一时无语,怎么什么事情到了老马这里就得弄成满城风雨呢?

他怀疑老马疯了,修道不是一个人的事情?听说过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麽?从古至今就没听说过修道者开办学院,招引各界精英来当学员的。学费是不是还要收付宝来收付、在院中的学习成绩直接跟芝麻分挂勾啊?

“马总,不是任何人都有修道的天赋,更何况越是你口中的各界精英,往往与红尘勾连最深、外魔更盛,你把他们弄来修道,是希望他们最后都走火入魔麽?”

“没人指望这些精英学员能够真的踏入大道、白日飞升,可是有小真人在,传授他们些养生的功夫,让他们身心更加健康、在日益激烈的竞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还是可以做到的吧?”

马风云用无比坚定的目光望着许长生:“小真人不用怀疑,我志不在赚钱!只是要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将原本属于神秘领域的养生修道从一开始的精英化继而变为常人化普通化甚至引起最后的全民养生修道潮!”

许长生有点晕:“全民修道潮?”

果然天才和疯子从来就只有一线距离,他现在都有些判断不准马风云是天才还是疯子了,区区一介凡人,虽说趁了些钱,可再有钱也不过是百年岁月终掩黄土的**凡胎罢了,所发誓愿居然直追道祖老佛,太上三清也没这么大的口气吧?

“十年后华夏最大的问题是什么?是各种病患,是环境恶化造成的恶果!我儿时险些被老家的一条小河淹死,可当我去年回老家的时候,我发现河水只有脚踝深了”

疯狂的演说家声音忽变得低沉,满脸都是唏嘘之色:“所以我经常说,下一个风口在哪里?在绿色健康行业!下一个世界首富出自哪里?在绿色健康行业!

可是今天我要对小真人说,绿色健康行业的核心是什么?是医药的特效药?空气净化装置?基因技术?o!o!o!这些都只是杯水车薪而已,人类建设的速度永远不可能追上破坏的速度,哪怕在对环境比较重视的西方国家也一样!

就连最被世人关注并寄托希望的基因技术,其实本质上也是改变了人体的先天状态,其根本是一种趋利的变异研究!

所以真正的根本,真正的全民健康、真正从源头改变环境,唯有掀起一场红红沛沛、星火燎原般的全民修道热潮!

这一切,从我开始、从小真人开始!我们可以联手创立这项百年千年万年的伟大事业,改变华夏乃至整个世界!小真人,想象一下这辉煌的远景吧,你难道就不会激动麽?”

许长生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会不会激动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终于知道当年蔡君是如何被马总说得万分激动,竟然抛弃了上百万的高管年薪,去领你每月五百元的工资了”

第一百零七章 西方太乙精金

“马总说完全不为赚钱,我是第一个不信的。世人皆言利,独独你不谈麽?那你已经是圣人了,今天就该是我去拜访你,却不是你来拜访我,还送这么珍贵的礼物?”

许长生微微一笑,清澈的目光仿佛利剑般直射马风云眼底,让他暗自一惊,下意识停住了滔滔不绝的演讲。

人性趋利,古今皆同,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不止是普通人,就是道途有成的真人们难道不是如此?如果都可以抛弃利益不谈,传说中那些仙家的矛盾又是从何而来。

争夺洞府、争夺修炼资源,这些就不是利益了?谁敢说自己完全超脱物外?就是三清圣人不是还暗中较劲,动不动就要‘做’过一场麽?虽有些是家言,可也未必就都是空穴来风吧?

更何况是马风云?商人如果说自己不为赚钱不图谋利基本就是要灌你毒鸡汤了,所以谋利益其实没什么,关键看在谋利的同时能不能给世人带来好处。

马风云的理想如果能够实现,无疑是会赚钱的,许长生并不会因此看轻他,世人最怕的就是自身蝇营狗苟,眼中都是利益,却看不得别人赚钱,这叫假清高假道学;许长生看得是马风云的远景如果当真能够实现,是否能够宏扬国教、振兴道门。

既入此门中,便是同路人,更何况这也是师傅一真道长的心意,目前看来自己与马风云还是有共同的利益,这或许也是他敢冒昧前来的原因罢?

不过该提醒还是要提醒马风云,你的口才虽好,却也不必在我面前卖弄,老许我可不是崇拜你的迷妹,再富有煽动性的言论在我眼中也要归于根本。说白了就是别说这么多弯弯绕,直入主题谈合作,想要跟小真人合作不拿出些诚意怎么成?

“不敢当,不敢当......”马风云笑了笑,停住了滔滔不绝的演讲。

赵徽看得暗暗咋舌,她认识马风云已久,按说早就该对‘马式鸡汤’有了足够的免疫力,可每次听到马风云热血沸腾的演说还是会激动的不能自己,没想到这位小真人会如此冷静,马哥正讲到最精彩的地方却被他一言打断?

“全民修道什么的最多也就是个概念吧,跟你们推出的互联网+概念也差不多,或许会实现,却没人能知道究竟是什么时候才能实现。马总前期的目的无法是要向世人宣扬一个醉心华夏道家文化、不蝇苟于世的正面形象,同时在前期广纳精英,进一步扩充你的人脉力量......茶刚好,请自用。”

许长生慢悠悠喝了口枫露茶,示意马风云和赵徽可自取香茶:“所以这个全民修道如果成功,马总固然可以流芳百世,名入道藏,为后人推崇,就算是失败了,这个修道界的‘黄浦军校’也是你亲手打造,马总的人脉圈子得以扩充稳固,可真是进也言成、退也言成,了不起啊......”

“小真人法眼如炬,马风云无话可说......”

老马听得汗都下来了,苦笑道:“我承认,这些心事都被小真人说中了。不过这也确实是我的理想,小真人请想,如果数十年后全民修道真的实现,人人得以长生百岁,个个都知道环境的重要,病患拯于危难、贫贱得晓道机,那又会是怎样一种景象呢?大丈夫生逢此事,才真正可以大展拳脚!”

“呵呵,好一个大丈夫生逢此事,真正可以大展拳脚啊?”

许长生这次却是点了点头:“不得不说马总还是有些报负的。也正是因为你的报负与我道门利益相关,我才没有拒绝你。不过你需要知道,所图越大、其责便越大,这就是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道理。

这件事要做成需要很多时间功夫、也需要大量的金钱支撑,如果真能由你说的‘精英化’最后转为‘平民化’‘全民化’,确实是一桩天大的功德,但!

也是一桩天大的因果,我今天如果答应了你,就是牵入这场因果之中,日后若你有口不应心、行差踏错之处,恶连了我,我也是会翻脸的......”

“小真人你......”

马风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一生曾经被无数人质疑、甚至是谩骂,可自从功成,就没人敢在他面前如此说话。

虽然明知道面前这位小真人并非常人可比,马风云却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就连坐在他身旁的赵徽也跟着变色,不敢置信地望着许长生。

“道家真人,也分四境。人仙、地仙、神仙、天仙,成人仙者渐已非人,能拯人危难、生死人而肉白骨,却也能杀人于无形之间,我这样说,马总可明白了?”

“明白了,不过小真人放心,应该不会有那一天的。”

马风云先是微微皱眉,继而哈哈大笑:“小真人是性情中人,这次老马总是没找错人!小真人这算是答应与我合作了?”

“合作是可以的,但我可没时间全系在你的这个‘长生院’上,至于给学员讲述养生修道的课程,每周最多三节。既名长生院,院长的位置自然是我来做,如果一旦发现你的行为与今天阐述的宗旨不合,我随时有权力解散该院......”

许长生想了想道:“如果这些条件你都能接受,再替我做成一件事,我便同意你的要求。”

要马总接受这样的条件,还要做成一件事才肯答应?

赵徽一对大眼睛都快瞪出来了,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这样和马总谈判呢。

没想到她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马哥却连连点头,满面微笑地道:“小真人有什么事情要老马代劳的,请千万不要客气。”

“嗯,这件事还就得你这样财雄势大的人才能办到,我要‘西方太乙精金’而且越多越好。”

许长生道:“能做到的话,你就可以着手去建设‘长生院’了......”

“西方太乙精金?”

马风云双眼一亮,险些就按钮不住从座位上跳起来:“这可是仙侠中祭炼飞剑的材料啊......难道小真人要炼飞剑?”

“不错,我正是要炼飞剑。”

许长生微微点头,马风云是个仙侠迷,瞒也瞒不过他,也没必要隐瞒什么。道协第一人陈会长精擅飞剑跳丸之术,这在网络上都有流传,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可如今有法律......这个先不说,可这中描述的东西要到哪里寻找啊?小真人可是给老马我出了个难题,这东西怕是有钱都买不到。”

“没那么玄乎,这个所谓的西方,其实就是说的巍巍昆~~仑,太乙者,道也,指宇宙万物的本来,放在这里使用,其实就是故弄玄虚、提高逼~格......”

听到这里赵徽忍不住笑出声来,自从见面开始这位小真人就是一派高人风范,锋锐处处,令人都有些胆战心惊,谁想到会突然蹦出这么一句接地气的粗话来?

这......这就是所谓的亦庄亦邪吧?高人行事就是与众不同。

“至于精金,自然不是凡物,昆仑从古时起就有无数陨石降落,加上海拔又高、气候恶劣,就是国家也未必能一一找到,其中就有比地球钢铁更为适合的炼剑材料,正是我需要的。

不过这要花费无数时间、金钱、人力和物力,而且还要秘密进行,不要被那些疯狂的天家发觉,我想来想去,恐怕也只有马总可以做到了。”

“妙,太妙了,原来这就是仙侠中描述的‘西方太乙精金’,不要说是小真人需要之物,就算小真人不要,我也要弄一两块收藏啊!”

马风云竟然兴奋地连连搓手,对于一个仙侠迷来说,还有什么比寻找到传说中的仙家炼器材料更让人激动的麽?

第一百零八章 日常

马风云急匆匆下山去了,找到许长生要求的西方太乙精金将会成为他这段时间日常要做的事。

赵徽也十分兴奋地离开了祥云观。小真人已经指点过了,日后紧紧抱住马哥的大腿、让自己的人脉力量永远压住老公华天龙一头将是她后半生日常要做的事情。

瘦杨现在花费很大,随着和女神胡子清关系渐近,胡子清已经开始愿意接受他的心意了,偶尔脱了蓝色工服下山吃顿浪漫烛光晚餐什么的也不再拒绝。瘦杨的钱包开始变瘪,心里却是满满的甜蜜,最近努力从黑三儿和假老道那里要赞助泡女神就是他日常要做的事。

颜玉最近多半时间都是呆在许家老宅里,也不知道她在捣鼓些什么。每周也会来一两次道观,除了虔心敬道外,也会着手处理一些许长生不愿顾及或无暇顾及的事,这宛然也成为了她的日常。

虽然她如今的身份有些尴尬,却还是名义上的祥云观主,每逢道协开会的时候还是要出头露面的;道协的人也拿她当个像样的傀儡,有事情就会非常认真地听取她的汇报,然后却将决定下到许长生这里。

前后共有六位大佬亲自拜访过许长生,最后甚至连马爸爸都来了。道协的人眼可没瞎,自然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一虚一实两位观主;比起颜玉背后神秘莫测的力量,六位大佬都是当今商界的显贵人物,看得见摸得着,显然更能让道协从中得益......

比起马风云侃侃而谈的宏图远景,小人物和大人物们的日常其实才更为真实、更有人间烟火气,想通了这一点,在修道途上便是又迈进了一小步。

许长生盘坐云房之中,感受着奇经八脉中汹涌澎湃的法力,心中无失无得,竟处泰然。

从法力始动到三脉轮通,许长生就仿佛经历了一次三级跳,如今更得了佛骨舍利渡出的一股先天之气,没过多久,第四条阴跷脉已告贯通。从此阴阳二跷双维全部通畅,滚滚法力在四条经脉中轮转生化,渐渐形成了半个小周天,已经有些生生不息、法力如渊的意思。

虽然还不曾搭通带脉,令五脉如轮阴阳交泰,成为可以小范围调动天地力量的人仙,相去也不算很远了。尤其阴阳四脉一通,许长生隐隐窥见体内小周天的生灭变化,然后由内及外,已经有了参悟体外大世界的基础,这就是从人到仙的第一步转变。

许长生静静参悟半日并无所得,却也没有患得患失,从道家内景中退了出来,开始放出后天识神,一面继续凝练,一面观世界、看红尘。

以他如今的实力,后天识神已经可以笼罩整个云龙山为中心的方圆几十公里,不过那样做无法遍查一切生灵,只能算是走马观花;所以这一次只用后天识神笼罩整间祥云观,就像一个冷静的旁观者那样,观察着观中弟子、居士、香客和游人的众生百态。

祥云观被他这个‘网红小真人’一闹,如今得用人流如织来形容。

各种老少爷们儿、红男绿女,将偌大个祥云观挤得满满当当。

这一忙起来,有的弟子勤恳、有的弟子爱偷懒、有的醉心道家功课不受外界喧哗所扰、有的却眼染红尘动了凡心专爱看年轻貌美的女施主......顿时高下立判、泾渭分明。

许长生将众弟子和居士的表现一一记在心里,才将识神转向了青萍儿的凉粉摊儿。

青萍儿现在的生意越来越好,人也变得越来越傻了。以前还只是会每碗多放两三块凉粉,现在居然还会忘记客人要的是素粉还是肉粉,经常将价格不菲的牛肉粒洒在购买素粉的客人碗里。

这样一来爱占小便宜的客人就会迅速吃光,结了账赶紧走人,她那几张小方桌的利用率简直高得吓人。遇到老诚的客人要补钱给她,青萍儿就会红着小脸连连拒绝,硬说是自己的错、对不住客人,客人也就不说什么了,下了山见人就说祥云观的凉粉最好吃、卖凉粉的小道姑最友善,跟我去尝尝吧,不去以后朋友都做不成!

于是她的生意就更好了,每天排队等候在摊前的客人比排队烧香的都多。

每次看到这里,许长生都会忍不住微笑。

谁要是以为青萍儿就是个毫无心机的傻白甜才是真正的傻瓜呢;不过这丫头可贵就可贵在动用心机也要给人好处,不光是阳谋,还是充满正能量的阳谋。

喜欢甜甜傻笑的青萍儿就像阴霾下的光源,一切阴暗的东西都得绕开她走。

坐在凉粉摊前狼吞虎咽的胡子清现在都学会心疼瘦杨的荷包了,一面暗中瞪胖子怪他不该故意要素粉占青萍儿的便宜,一面笑眯眯地问青萍儿:“青萍儿妹妹,你一定是故意的,姐姐都没看出来你还是个营销好手呢。不过对胖师兄就不要客气,让他加上牛肉粒的钱......”

青萍儿就抿着嘴笑起来:“没关系的,瘦师兄是自己人呢。”

“你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傻傻的,原来这么会说话,你看你一句瘦师兄把他给开心的。”

胡子清看看傻笑的胖子和小脸萌萌的青萍儿,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自己这个体制内有名的高冷女神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不光跟胖子成了朋友,最近还总有种特别温暖的感觉,似乎这祥云观再也不是任务目标,而是变成了自己真正的家一样。

这样的感觉、这样的人,在那个冷冰冰的‘家’中真的能够找到麽?

胡子清瞬间有些失神,却让心细如发的瘦杨一眼看出了端倪,关心地问:“子清,你怎么了?”

“我......”

胡子清一时有些恍惚,转头正要回答瘦杨,忽见山门外走来一个人,急急忙忙站起身来道:“我去下洗手间,胖子你把账结了,要算牛肉钱!”说完转身就奔c,有些神色匆匆。

“你不是刚去过麽,怎么又去?”

瘦杨要把牛肉粒的钱给算上,青萍儿却说什么都不肯,两人推来搡去争执了半天,最后青萍儿给打了个折扣才算完。正寻思着胡子清怎么还不出来,敢莫是要蹲大麽?脑中忽然想起许长生的声音:“瘦杨,王强来了,他是体制内的人,我亲自出迎有各种不便,还是你带他来我的云房吧。”

王队?瘦杨一愣,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王强了,别说还真有些想这个能一起喝老酒、一起吹牛皮的警察。转身一看,就见王强迎面走了过来,人可比上次见的时候黑了好多、也瘦了好多,双眉微锁、连眼神儿都有些失焦了。

瘦杨都被吓了一跳,王队这气色也太差了些罢?莫非是失恋了?

第一百零九章 都市妖踪

瘦杨将王强引到许长生的云房就走了。

他现在心系胡子清,哪还有心情去八卦王强来这里有什么事?猜都能猜出个八九分,多半是又出了什么古怪的案子无法破获,这才来寻老许的。说来也是奇怪,别人做警察、王队也做警察,怎么什么样的怪案都让他给碰上了?

“许兄弟,我......”

“上次见你时,你面带喜意却不显桃花,这是说明你有一个相知甚深的女朋友,你们的感情很深,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不过当时我就看到你眉梢色青,与喜色相冲,只怕会有些波折。”

没等王强开口,许长生已微微点头道:“看你现在的面容气色,我基本可以肯定,你失恋了......”

“哎?”

王强愕然,这什么人啊!连给人家一个哭诉的机会都不给,一眼就把什么都看穿了?

“这次我怕是帮不了你,男男女女的事情神仙也没辄,你来找我怕是找错了人。”

许长生毕竟还不是人仙,比什么地仙天仙更不知差了多少,虽然有了些灵感,能够掐算出一些事情,可也不是百试百灵,而且来人和他越是熟悉、牵连越深就越是无法掐算。

所以只是从面相上判断王强有失偶之痛,却不能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完全看清,只当是寻常的男女离合,自己法力再大也无法插手。

“许兄弟,如果只是一般的男女分手,我怎么可能如此消沉,又怎么可能来找你寻求帮助,我还怕丢人呢!可是这件事我越想越感到奇怪,实在是太诡异了,恐怕......恐怕就像樊雪那件事一样......所以老哥我才厚着脸皮来找你......”

“哦?”

“他没说谎......”

许长生刚一愣,老鬼楼剑东已从葫芦中跳出来,一屁股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懒洋洋地道:“老许,这次你可是看走眼了。他这件事还真不是凡人所为,是妖!其实也难怪,你终究还不是人仙,这妖也不是要直接害他,你想要看出他沾染的妖气确是有些困难。”

“妖?”

许长生微微一愣,不信自己之前用后天识神观察都没看出王强身藏妖气,于是打开‘道窍’仔细查看,这次却看出王强面上隐隐有层淡淡的黑气,不过也很难判断是什么,如果说他时运不济面有晦色其实也讲得通。

“妖与鬼祟不同,本来也是这世上的生灵,并不像鬼份属纯阴,修者一眼可知。所以降妖更难过降伏鬼祟,不是人仙以上的修为,很难有十成把握。”

楼剑东口中所说的妖可不同于老狐狸那种‘大仙儿’,‘大仙儿’其实本质上还是动物修炼而成的阴神,也还是鬼祟的一种。可真正的妖却不同,有植物成妖、也有动物成妖、阳气色身一样不缺,所行所好也和人类非常相似。

不过自明以降,已经很少听说出过真正的妖了,更别说新华夏立国之后。

这是因为妖走得也是道途,一旦有所成就,必然惊天动地。宋时的白娘子不过是一只蛇妖,居然就能指挥江中水精淹了雷峰塔,这可不是一般鬼祟能够相比的。所以妖不为害则已,一旦为害就是大祸患,会令华夏失色!

所谓立国之后不得成精,可不是家的玩笑。就是因为妖不惧天风烈阳、传说还有碧游传承,一旦为害实在太可怕,所以无论道协还是佛协都在密切关注,发现有要成精的生灵就会立即出手,哪怕不斩杀也会将其牢牢掌控,连成精都不许,更别说为妖了。

许长生虽然已经是接近人仙的小真人,却从没见过真正意义上的妖,自然比不上楼剑东这只足足有三百多年阅历的老鬼。

“妖?你们该不会是说,小丽被妖给缠上了吧?”

王强感觉脖颈子一凉。他从来都不怕鬼祟,毕竟自小鬼故事就听得多了,故事里面似乎并没有多少厉害的鬼,而且有些鬼还怕恶人呢。可妖却不同,西游记里的妖怪哪个不是要吃人的?妖可没怕过恶人!

都听说道士画符捉鬼,可谁听过道士画符捉妖的?妖这东西显然更可怕。

“如今是末法时代,连鬼祟都该少见,居然会有妖出现?”

许长生目光一凝,霍然起身道:“有话路上说!大楼,你陪我走一趟。”

就算不为还王强两次‘背锅’的人情,许长生也要见识下这只胆大包天的妖怪。

道家修炼可不全是为了长生,降妖除魔也是道家的天职,传说许旌阳许真君就是斩杀了为害西江的妖蛟,这才被万民景仰,全了十万功德。

“路上......许兄弟,这路恐怕有点远......”王强苦笑道。

“怎么,你女朋友去了远方吗?”

“她就像着魔了一样,和我分手后就闹着要离开楚都。我来前查过,她买了去蓉城的飞机票,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蓉城......”

“蓉城?也对,川中大山隐没,附近的滇、贵等省更是有十万大山,如果这个时代还有妖出没,也就是在这些地方了。我们就去蓉城,等解决了你的事情,我刚好可以去拜见下师傅,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如今怎麽样了......”

说话间两人一鬼已出了山门,许长生伸手去摸已经快要被自己遗忘的手机,准备通知叶天明借他的私人飞机一用。

妖可不同于鬼,只要不是楼剑东这种凝练了玄阴之体的老鬼,普通鬼最多是吸人阳气,人并不会立死。妖若要害人可是顷刻之间的事,万万拖延不得。

没想到他刚摸出手机,正蹲着山门外凉亭下的一名黑衣男子就迅速走到面前,微微恭身道:“见过小真人。小真人行色匆匆,难道是要出远门麽?”

“哦?”

许长生上下打量了黑衣男子几眼:“谁派你来的?”

“小真人,在下是马总的人。马总临行时交代,让我随时准备为小真人效劳。小真人如果要出行,我会安排好一切的。”

“马总倒是够细心......也好,我要去趟蓉城,路途遥远,事情急,等不及航班了,恐怕需要私人飞机。”

许长生想到前日去见老爷子葛无忧的时候扑了个空,据说老爷子坐上叶天明的私人飞机去海南参加什么盛宴去了。那个聚会上美女如云,老爷子恐怕得饱览春色后才肯归来,叶天明在楚都还真未必另有私人飞机。

马风云既然早有安排,想必以他的财力临时调架飞机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自己也没必要矜持。

“去蓉城?这好办,我的车就在山下。我们直接去机场,路上我就为小真人安排专机,请小真人放心,最多四个小时后您就会抵达蓉城......”

第一百一十章 会做麻辣烫的麻辣烫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日子听起来似乎很不错,仙气飘飘不染尘垢的,让多少人醉心不已?很多都市人都梦想着这样的生活,期待着自己能够远离城市喧嚣、独得一份清净,哪怕不能修修道、炼炼丹、遛遛宠,整个童子打打扇,却也像煞了神仙过的日子,怎么看都是美妙的。

如果住在大山里就是神仙生活,黄子健现在已经是位老神仙了,四十三岁的他在这大山中足足生活了一个甲子,仅有的两三年时间还是年轻时跟着山里乡亲一起去大城市打工,总算是离开这里让都市人羡慕的青山绿水,看到了山里人同样向往的高楼大厦。

自从在工地上腿受了伤,黄子健就再也走不出这座大山了,老婆按捺不住一颗驿动的心,跟人逃出大山奔向新生活了,眼下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只有个哑巴小丫头。

那是他闺女,叫麻辣烫。

黄子健不想给女儿起正式的名字,自己的名字难道还不够好麽?子健子健,结果成了个积年的残废;女儿投胎到黄家就是命薄,还要什么大名啊?就叫麻辣烫吧......咱川中的麻辣烫天下无人不知,听了这个名字就知道是川妹子,比狗剩铁蛋儿那样的贱名好多了不是吗?

麻辣烫是个孝顺闺女,而且做得一手好麻辣烫,吃过的人都说她比得上蓉城的大师傅。妹子今年满十六岁了,出落的眉清目秀,好像一朵出水芙蓉,可惜天生是个哑巴,又摊上黄子健这么个残废的老爹,这辈子怕是也没机会走出大山了。

在山村中十六岁就已经到了出嫁的时候,可姑娘身有残疾又有这么个老爹,就算人生得再美也很难相到如意郎君;附近倒是有几个残疾后生看上了她,托人来说过媒,可黄子健每次都是摇头。

他倒不是看不上那些后生,黄家如今都是这个样子了,还有什么好挑好拣的?可自己已经是个废人了,女儿又是个哑巴,这要是再招个同样残废的姑爷,那日子还能过麽?

一定有机会的,麻辣烫一定还有机会!毕竟在大都市打过几年工,黄子健还算是有些见识的,知道要么不嫁女儿出门,要嫁起码也得嫁个健健康康的后生,日后自己一闭眼,姑爷或许就能带着女儿走出这如仙境又如地狱般的大山......

21世纪兴起的旅游风尚没给黄家带来多大希望,他家所在的区域不算什么著名景点,甚至连一条像样的水泥路都没有,距离最近的景点都有三四百公里山路,只有最老资格的驴友一年半载才可能来上一回,尝尝他家真正天然无污染的农家饭,还会送给他和女儿一些虽不怎么值钱却很暖心的小礼物。

一大早麻辣烫就趴在家门前的黄土山路旁痴痴地望,半个月前的那帮城里人就是从这里上山的,在她家里住了足足有一个星期,让寂寞清冷的家多了许多欢笑。

临走的时候,那个在大城市做瑜伽教练的大姐姐还送了她一张好看的垫子,说是叫瑜伽垫。麻辣烫不知道什么是瑜伽,说到锻炼身体,她感觉自己每天做的农活就够辛苦了,回到家只想美美地睡上一觉。那张垫子不软不硬,铺在床上可比先前的草席好太多了。

今天上午那个大姐姐又来了,不过是一个人,而且好像非常匆忙的样子,要了碗麻辣烫只吃了半碗就离开了。麻辣烫很为大姐姐担心,这里的大山有很多山宝,可是也有吃人的野狼,她一个人太不安全了,麻辣烫干着急却说不出话来,只能拉着大姐姐比比划划,最后老爹和她都没劝下这位大姐姐。

大姐姐是好人,山里的神仙一定会保佑她的!

麻辣烫就像所有天真的少女一样,眼中最不缺的就是希望。哪怕这片大山并不像人们眼睛看上去那样的安宁祥和、哪怕老辈人也讲述过山中恶妖的恐怖故事,可麻辣烫仍旧坚持认为这方土地是有山神保佑的。

“轰轰轰......”

正在胡思乱想的麻辣烫忽然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顿时兴奋地跑道山路旁,拣起一根树枝拼命的挥舞起来。

终于又有外人来了,而且还是开着汽车来的,这意味着家里又有了客人,她又可以用精细烹调的麻辣烫赚些钱了,等攒够了钱,她就可以带老爹去县城的医院里看腿了。

上天果然没让麻辣烫失望,大概半分钟后,一辆红色牧马人就出现在麻辣烫的视线中。麻辣烫在看到牧马人的瞬间就跳了起来,嘴里叽叽哇哇的乱叫,虽然说不出话,发出些声音总是好的。

这里的山民已经不多了,可还是有那么七八户人家,听到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已经有十几个山民冲到了大路上。这个月可真是山神保佑啊,居然前后来了两拨客人,上次来的城里人都被黄家的哑巴丫头拉去了,这次可一定要抢过来。

隔着贴了浅色车膜的车窗,许长生一眼就从簇拥的山民中看到了麻辣烫,不觉轻咦一声,对正在开车的王强道:“应该就是这个山村了,你把车停到那个挥舞树枝的女孩子身边......”

王强也早就看到了麻辣烫,眼睛微微一亮说了句,许兄弟你眼力不错,好个漂亮的女孩子,一脚刹车,将这辆芝麻开门蓉城分公司临时调配的牧马人停在了麻辣烫身边。

摇下车窗,仔细看清楚了麻辣烫,许长生和王强都是心中赞叹。

这个山村女孩一看就知道家境不怎么好,穿的那条蓝色连衣裙已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百折款式了,补丁摞着补丁,洗得都有些发白了,却打理的干干净净,就像她不施脂粉的白皙脸蛋儿一样。

都是阅人无数的老江湖了,这女孩一看就知道心底比大山中的湖水更清澈,而且她的笑容也让人看得十分舒服。

王强笑着对麻辣烫点点头:“小姑娘,你是在叫我们麽?”

“啊啊啊呀......”看到已经涌过来的山民邻居,麻辣烫大急,一面拼命往车窗前靠,一面啊啊的叫。

“客人就别问了,她是个哑巴,不好说话哦......”

已经有山民挤到麻辣烫身前,笑嘻嘻地搭讪王强:“两位是大城市来旅游的吧?山路不好走,能来到这锁龙山可是辛苦了呢。她家就她跟一个瘸了腿的老爹,几间破草房都快塌了,两位肯定是住不习惯的,不如到我家来,有新建的大瓦房、还有太阳能热水器,肯定让客人满意。”

麻辣烫见山民邻居要抢人,急的都快哭了,手里树枝挥舞的更急,叫得声音也更大了。

“呵呵,小姑娘你别急。真是巧了,我们两个就是想住破草房,就是爱洗凉水澡,对热水器和大瓦房可没兴趣,今天就住你家了。”

许长生摇下后车窗,冲麻辣烫挤了挤眼睛。

第一百一十一章 十人去了九人回 (大章)

山民们性情淳朴,为了赚钱可以抢破头的拉生意,可一旦有了定主,大家就会默契地停止抢夺,转而恭喜麻辣烫。

“老黄还真是个好命呢,有这么个能干的闺女,可比我家那个傻儿子强多了。”

“可不是麽?这闺女生得俊,干起活计来比得过小子,可惜是个小哑巴,不然做我儿子的堂客刚刚好。”

“山狗你还是算喽,谁不知晓你儿子也是个不方便的身子,明明看上了人家麻辣烫,只是人家老黄不中意,你还端起来喽?”

山民们围着牧马人笑嘻嘻地聊着,还有趁机推销山货给许长生王强的,麻辣烫只是微笑着站在一旁。

大生意被自己拉走了,总要留些好处给乡亲们,这是父亲交代过的。

王强本来没想买什么山货,却在许长生的示意下买了足足有两大袋川中白土豆和几大块山养猪肉,有新鲜的,也有腊制过的。心里很是有些疑惑,这川中的白土豆又白又腻,比别处的都要好吃,买些回去分给同事朋友倒是不错,川中的腊猪肉也不错,可鲜猪肉是什么鬼,这东西可放不了几天啊?

何况这次来是救人,可不是来旅游啊,这怎么还购上物了?不过是自己有求于人,人家为自己跋涉千里而来,让买几样东西还有什么好说的,因此心中虽然有些着急,还是按照许长生的意思做了。

“我们从蓉城一路追寻而来,越是靠近‘那个东西’,我的灵觉便越是灵敏,这怕是只积年的老妖!虽然到现在还不知道他要对你的女朋友小丽做什么,却还是要谨慎小心。”

老许明明在翻看那些价廉物美的山货,声音却在他的脑海中响起:“妖出身虽低,却一样走得是道途,说不准也如我们修道者这般拥有灵觉。万一被它警觉,对小丽会非常不利!所以从这一刻起,你我只是来此旅游的老驴友,万万不可提及你女朋友的事情,更不能表现的过于急切。

你来看看,这山里红可是好东西,酸甜适口,个头儿还大,万万不可错过了,我看买个一百斤也不算过,回到祥云观可以做成冰糖葫芦给青萍儿去卖,她早就吵吵着要卖冰糖葫芦了......”

有王强这个老刑警和许长生在,要找个人不是什么难事,两人几乎是前后脚缀着小丽到了这个偏僻的山村。

可是一到这里,小丽就入了大山,王强就是动用内部系统也无法再追查。许长生本可用道家术法追寻,可偏偏这次遇到的是妖,如今不知对方深浅,凡事还是要谨慎为上,他也只能收敛法力、甚至连后天识神都不敢轻易放出,只装成一个普通的旅行者。

就算要探查小丽的下落,也要力求‘自然’,只有这样才不会被那只老妖惊觉。

“是啊,这些山货可真不错,不买可惜了,这次咱们可得要多买一些。”

王强是什么出身?一听就什么都明白了,笑着对许长生点点头,开始认真挑选山货,就像个刚到了景区看见什么都好、什么都想买回家的旅游爱好者。

大山深处的都是最顶级的货,除了山里红和白土豆,还有山药、黄精、首乌、灵芝等各种山货,比城市里的货色强得太多,价钱却不到城市里的三分之一甚至是四分之一。

王强越买越顺手,渐渐开始沉浸在购物的乐趣中,怪不得小丽总喜欢逛街买东西呢,原来大把花钱的感觉这么爽?如今他只恨牧马人的后备箱太小了,早知道就该开辆皮卡来才对。

“行了,差不多了。”

许长生呵呵一笑,这些山货中不乏上等的草药,正是他需要的好东西。这次让老王大出血,其实就是让他还自己一个人情,虽然有些勉强,却也算帮他了断一桩因果。

宋时杭城曾出过一位高僧,常常游戏人间解人危难,帮穷人是白帮不要钱,可遇到需要他出手的大商巨贾却是从不含糊、必须要这些有钱人大出血才罢,其实就是这个道理。

两人买了好多山货,让麻辣烫的邻居们都得了好处,大家喜气洋洋簇拥着许长生和王强向麻辣烫家中而来,一路上走过了两三个湖泊,过了两座独木桥,直到在山谷中隐隐透出了几间半草半泥的房子来,那些邻居们才纷纷笑着散去。

“小姑娘,那些就是你家的房子吗?”

王强微微一皱眉。没入大山之前他也整天羡慕陶渊明式的山居生活,想象着每天喝着山泉水、吃着没有农药污染的菜是何等舒心;可真正到了地头儿才知道这里也有臭烘烘的猪圈和满天乱飞的蚊虫,和随时可能为秋风所破的茅草房。

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清秀干净的姑娘,王强真无法想象她这十几年是怎么生活的。是不是只有像她这样经历过生活的艰难,才会知道生命的珍贵、才会拥有最纯真的笑颜?

王强发誓,他这一生只在两个人的脸上见到过这样的笑容,让人一见就会放弃所有的伪装和猜忌,一个是青萍儿,一个就是面前这位哑巴小姑娘。

麻辣烫兴奋地将两人领到家门前时,黄子健已经拄着拐杖在此等候很久了。

扫了两人几眼,黄子健面上便露出喜色,他毕竟是在城市里混过几年的,眼力比普通山民要强很多,一看两人的装束就知道家里又可以添上一笔收入了。

麻辣烫想着赚钱替父亲看病,黄子健想得却是为女儿攒下一份丰厚的嫁妆让她日后能找个好人家、再也不用留在大山中吃苦。赚钱这种事从来都是带着浓厚的铜臭味,可在黄家父女这里却像是闪光的金子......

黄家父女热情地将两人迎进了最大的房子,老黄陪两人摆起了龙门阵,麻辣烫则兴奋地跑去厨房准备晚饭。烧上开水后,又从家中唯一的木柜子里抱出新的草席和被子。

这些都是前年才置办下来的新东西,自己都舍不得用,专门用来招呼客人。

城里人都有洁癖,这是老爹黄子健说得,麻辣烫很能理解,其实在山民中她也算是个有洁癖的人,每天都要洗澡洗头才行的。

两位客人来得晚,现在都已经快要太阳落山了,今天肯定是要留宿在这里的,麻辣烫又跑去摘了好些香草,这种香草没啥名字,点燃后却会散发出一种独特的香气、把蚊虫全部赶走,有了这东西两位客人就能睡个好觉了。

麻辣烫的动作很快,夕阳还没有完全落山的时候,一桌香喷喷的饭菜已经摆上了桌。菜色很简单,山药炖土猪肉、百菌杂炒、蛇肉羹,还有几大盘时令的鲜菜和鲜肉片、腊肉肠洗干净了直接装盘里,配上麻辣烫精心调制的麻辣烫底料,好吃还不腻。

主食是比拳头还大一圈儿的白馍,配上黄橙橙的棒子粥,量大管饱。

王强看得直咽口水,可还是忍住了没动筷子。

他看到黄子健和麻辣烫一人端了一大碗棒子粥和几个馒头准备到厨房去吃,父女两个连盘像样的菜都没有,就手里攥了块黑咸菜,这个钢铁一样的汉子眼眶有点红,扯开了嗓子道:“老黄,你这是干啥呢?哪有把客人扔在一旁不陪客的道理?”

“那些肉菜是用来待客的东西,山里人吃不习惯,吃了会坏肠肚的。”黄子健连连摇头。

“对,会吃坏肚子,麻辣烫是不会吃的。”

麻辣烫暗暗吞着口水,跟着老爹摇头,小脸上满是挣扎。

许长生笑道:“哪有这样的道理?老黄你放心,这顿算是我们请你父女吃的,回头照样算钱。你看看麻辣烫做了多少菜?我们两个又不是大肚汉,怎么吃得完呢?”

先后得了葛无忧和佛骨舍利中的两道先天元气,许长生如今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吃掉半头牛的大胃王;每次说起这件事青萍儿都会非常遗憾,她做的凉粉多好吃啊,老许哥哥就该每餐吃上半桶一桶才对。

黄子健被说破了心事,面上不由一红:“也罢,麻辣烫你去后院挖坛女儿红出来,今天爹爹我要好好陪陪客人。两位客人,不是我夸口,黄家虽然没什么好东西,可这祖传配方酿造的女儿红却是有钱都买不到的,麻辣烫今年十六岁,这酒就藏了十六年。”

黄子健果然没吹牛,酒封才去了一半,浓郁的酒香便扑鼻而来,倒入农家常用的黑色土碗,金黄色的酒液就变成了紫红色,粘稠如蜜,其色香甜。

王强早就忍不住了,端起碗说了声干,一口就干下去大半碗。黄子健连忙阻止,这可是藏了十六年的女儿红,醉起人来也是极厉害的,客人你可不能这样喝。

许长生端起碗轻轻抿了口,连连点头,所谓仙家文人一壶酒,道家对杯中物是从来不拒绝的。这酒虽然比他心目中的仙酿玉露还差了些,可也是人间难得的好酒了。可惜是女儿红,应该是黄子健给麻辣烫准备的嫁妆,否则他都想买几坛带回祥云观去。

麻辣烫在王强的撺掇下也给自己倒了小半碗酒,却端在手里转来转去舍不得喝一口,只是放在鼻子下偷偷的闻。

看到王强两三口就喝下去一碗,麻辣烫的眼眶渐渐变红,晶莹的泪珠转啊转的,看样子随时都会掉落下来。

“王哥你悠着点,这是麻辣烫的出嫁酒,你喝的这么快,麻辣烫会心疼的。”

许长生一开口,麻辣烫就跟着连连点头,用很诡异的目光看着王强,弄得老王都不好意思继续喝了。

黄子健瞪眼要骂麻辣烫,却被许长生拉住:“黄老哥你就别骂闺女了,哪个少女不怀春呢......家里来了‘恶客’,喝了人家的嫁妆酒,小姑娘能不伤心麽?”

“啊啊......”

麻辣烫听了连连摇头,好像意思是说自己才没有呢,可惜眼睛出卖了她,泪光盈盈的可怜样儿又能瞒得住谁?

被麻辣烫这么可怜兮兮地望着,王强脸皮再厚也喝不下酒了,干脆闷头吃起麻辣烫来。麻辣烫做的麻辣烫还真是比城里大师傅的更好,让人吃上一口就停不下来,老王越吃越上瘾,辣得满头大汗。

“山里姑娘到了十六岁,是该嫁了啊......可是我家的情况客人也看到了,谁会看上她一个哑巴姑娘呢?难啊......”

“呵呵,上天待人必有饮啄,关闭一扇窗的同时必然打开另外一扇窗,麻辣烫只是机缘未至,黄老哥倒是不用急的。”

许长生第一眼见到麻辣烫就觉这个小姑娘天性纯良,是不可多得仙露明珠,跟老许我有缘;早就有心成全她,不过毕竟是初次见面,没有张口就问人要姑娘的,所以也不多谈麻辣烫的事,只先预埋了伏笔。

“黄老哥,我们两个都是旅游爱好者、多年的老驴友,感觉那些著名景点没什么意思,就爱寻找一些没被开发过的天然景区,我看你们这里山清水秀,不知道有没有好去处啊?”

许长生笑道:“最好是景色美丽,又有些动人的传说,那就最好了。”

黄子健看了看他,摇头道:“如果像客人说得这样,我们这里早就成九村沟、黄龙地那样的著名景点了,怎么还会如此的荒凉?客人要随便看看风景、尝尝地道的农家菜就多住两天,要是存了刚才那个想法,那还是快些离开,去那些著名景点才对。”

“黄老哥你再想想?来得路上听人说这里叫锁龙山,这名字可不一般啊,怎么可能会没有故事?还是黄老哥你有什么顾虑,不肯对我们说呢......”

“啊啊,呀呀......”

听了许长生的话,没等黄子健开口,麻辣烫已经啊啊叫了起来,双手迅速地比划着,仿佛是要对许长生述说什么。

黄子健瞪了女儿一眼:“别乱来,那个地方客人要自去我们无法阻拦,可是怎么能引客人去呢?难道你忘记了村子里的规矩麽?”

“黄老哥,你这可就不对了,我们这种老驴友的最大乐趣就是探寻天下最美丽、最荒僻、最诡异的地方,如果这锁龙山有什么好去处,你可不该隐瞒。”

“哎,客人是清楚,这里其实不叫锁龙山,原本是叫馒头山,后来改名是因为这片山脉中的一座山岭,名叫锁龙岭......”

黄子健叹口气,有些沉重地念叨着:“馒头山,锁龙岭,好山好水无好去,十人来了九人回......是说无论多少人进这锁龙岭,总是要留下一个才行啊......”

第一百一十二章 锁龙也锁人 第一更

山乡多志异,就如寡~妇门前故事多。按照黄子健的讲述,馒头山原本是指包围了这个小山村的十几座山头,远看就像整齐排放在蒸笼中的十几个大馒头,因此得名。

从如此平庸日常的名字变成了高大上的锁龙山,还是得缘于其中的一座山岭。明初时这里出了大蛟,引得洪水氾滥,国师刘伯温仗剑伏妖于此,这座岭也就从此叫做‘锁龙岭’,久则以讹传讹,就成了锁龙山。

按说也是有传说典故的,可惜偏于乡间野史狐说一流,加上又远离城市,交通不便,几百年下来星星还是那颗星星,月亮还是那颗月亮,山也还是那座山,梁也还是那座梁,空在一个旅游大省,却没有什么发展。

县上其实也不是没人下来考察过,有些旅游公司也曾经试图开发新的旅游路线。可是原始条件实在太差了,这里距离最近的县都有三百多公里山路,而且都是黄泥路,过了麻辣烫家居住的这个小山村,就连黄泥路都没了,只有采药人长年走出的山间小道。

专爱冒险的老驴友也曾经结帮搭伙地试图进山,一半却被山民们给劝回去了。

这里的山民都知道锁龙岭有‘十去九回留一命’的传说,就连最有经验的猎户和采药人也不敢深入到核心区域。从善如流的老驴友闻言就回了头,打死不信邪非要入山的人结果就像传说中那样,不是有人失踪、就是有人变成了白痴,从此后老驴友的圈子中也开始流传‘锁龙岭’也锁人的传说,来这里的人也就越发的少了。

“两位客人一定要相信我的话,还是在锁龙山的外围看看风景就好了。山妖留人是真的,一万个人进去它是留一个,你们两个进去它也是留一个。就连常住在这里的山民都无法例外,更别说你们这些外来人了......”

黄子健连连摆手,同时用眼神儿阻止有些跃跃欲试的麻辣烫。

许长生笑着望了麻辣烫一眼:“黄老哥,你家姑娘似乎有话要说,可惜说不出。不过我可以猜一猜......锁龙岭留人是真的,可是也有例外,有一个例外应该就在你家姑娘的身上?我说得对吗?”

黄子健闻言一呆,半晌才苦笑道:“让客人给猜中了。麻辣烫不听话,总想着赚钱治我这条坏腿,这些年也偷偷带一些胆大的外来客去过锁龙岭,结果她每次都能平安回来。五百里外的虚清老道长帮她看过,说她是天怜孤残,有山神保佑的,就是这锁龙岭的山妖也要让她几分......”

“这就是了。”

许长生一笑:“除了麻辣烫之外,应该还有例外出现,而且多半就在近日,黄老哥我说得对麽?”

王强的女朋友小丽也曾出身军旅,复原后成为瑜伽好手、开锁专家,外表像个江南女孩般娇娇柔柔的,其实骨子里十分叛逆,是个积年的老驴友。

这次她就是和一帮驴友到川中旅游,回到楚都后才仿佛入魔般非闹着要和王强分手,如今看来让她发生改变的就应该是这锁龙岭的山妖了。

可是以小丽的性格,如果这次在锁龙岭出了人命,她应该是不会瞒着王强的。所以许长生分析这次是山妖手下留情,没索人性命或令人变成白痴,多半是这山妖看上了小丽,不看僧面看佛面,干脆放过了她的那些同伴。

倒是这山妖的行径十分奇特,居然没有直接留下小丽,而是放她先回楚都结束与王强的这段恋情?这还是个有原则的妖呢,比隔壁住的老王大哥强!

越是如此,许长生就越是渴望见到这只山妖了。从山妖的行为来看,应该是不会伤害小丽的,老王这里急得跳脚,人家那边说不定早就甜哥哥蜜姐姐的好上了......

想到这里,许长生看王强的目光忽然有些诡异,似笑非笑,似同情又似怜悯,弄得王强好不自在,怒道:“你总是看我做什么?”

“客人连这也知道了?”

黄子健愣了愣,点头道:“确实,前些日子有些客人来到山村,男的女的都有,也是住在我家里。无论我怎么劝阻,他们还是坚持要去锁龙岭看看,我也是没办法,才让麻辣烫为他们做向导的,当时我是想着,连老神仙虚清道长都说她有山神爷保佑,或许能帮到这些客人......

结果这次山妖真的没有留人,那些客人都完好无损地回来了。麻辣烫那天可开心了,缠着一个叫小丽的姑娘不停的照相。你们城里人可真会玩儿,照相都用手机就成了?可惜我们家里没有手机、也没有什么电脑,照片没办法留下来。

不过那个叫小丽的姑娘今天上午又来了,这次却不肯留饭,只在我家取了些水和干粮就一个人入山去了。我和麻辣烫拦也拦不住她,她也不让任何人跟随......哎,这可是个好姑娘啊,但愿山神保佑,让她可以平安归来。”

“胡闹!真是太任性了!”

王强越听越心急,忍不住狠狠拍了下大腿,见黄子健奇怪地望着自己,才想起许长生的交代,忙道:“啊......我是说这个姑娘只顾自己痛快,却忘记了还有父母亲人,这不是太任性了麽?”

“客人说得是啊......”

黄子健深以为然地连连点头:“有道是‘父母在不远游’,现在是新社会了,年轻人再不讲这些,可也不能不顾危险啊,这万一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父母亲该有多伤心?”

许长生也跟着点点头:“不瞒黄老哥说,我们两个其实也是最爱探寻这种神秘去处的老驴友。听了这锁龙岭的传说实在心痒,您看能不能也让麻辣烫当我们的向导?酬金一定加倍,而且我保证在任何时候都会保护好麻辣烫,不让她有任何危险。”

“呵呵,山里人命贱,哪有放着钱不赚的道理?何况麻辣烫去这锁龙岭也有十几次了,那山妖也没为难过她。我担心的可不是自家姑娘,而是两位客人呢......”

黄子健连连摇头。

这次和上次不同,上次小丽姑娘光同伴就有十几个,而且带足了各种野外生存装备,其中还有几个是练习过武术的好手。眼前这两位客人也就姓王的像个老客,看着身体也挺强壮,姓许的客人却单薄的像个文弱书生,他是真不放心。

“黄老哥放心,我们两个也是请高人给看过的,都是骨头重命硬的人,不怕这什么山妖。”

许长生对王强使了个眼色,他不知这山妖的深浅、不敢轻易使用道术,要找到小丽,没有麻辣烫引路可是不成的。

王强心领神会,从包里取出两千块钱放在桌子上:“黄老哥,这是定金,等我们平安归来,还有三千元的酬金。其实谈钱就薄情了,这就是我们兄弟的一点心意,以后黄老哥若是想让麻辣烫走出大山到外面发展,我们兄弟也可做她的引路人。”

“她王大哥......你是说真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时,黄子健原本有些浑浊的老眼顿时亮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哑巴说话 铁树开花

人其实没必要对比宇宙才能感悟自身的渺小,因为对比太强烈反倒会让人自动忽略两者间巨大的差距。

只要走进那种没有著名景点和到处都是摇着小红旗的导游的大山、漫步在无边无际的丛林中,就会被大自然深深震撼。

在十几座大山包裹中的锁龙岭是真正的世外隔绝之地,近百公里的山路上没有补给点、没有公路、没有温暖的旅站和一个人背包前行拿暧~昧眼神儿盯着你的姑娘。在神奇的九村沟里你可以遇到一场说来就来的爱情,在这里你只能遇到一场说来就来的危机。

蛇、野狼、山猪、毒蚂蝗、毒蚊子......

除了这个时代已经将近绝迹的老虎豹子那些猛兽,该有的东西全有。王强在被蚊子盯了一头大包后甚至开始产生幻听幻视,固执地认为自己刚才在茂密的丛林中看到了一头猛虎,并且有强烈的欲~望要将这个发现告知同伴。

许长生对此根本不屑一顾,他就跳到麻辣烫面前作虎扑状,口里还‘啊呜阿呜’的乱叫。

麻辣烫愣愣地看了他几眼,忽然一个绊子把他摔倒在地,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陶制的小瓶子,倒出一种绿油油黏糊糊的液体,将他脸上手上腿上所有裸露在外的皮肤统统抹了个遍。

这种专避毒虫的药液效果非常好,就是颜值不高,抹在身上黏糊糊的很难受,所以王强一开始是死命拒绝的。

麻辣烫转头看着许长生,生怕自己的做法会引来许先生的不快。

山里姑娘从小就是学过打猎的,要摔个已经被毒蚊子叮咬到出现幻视的家伙根本就是小菜一碟;可这盘菜是她家的大主顾,还系着她走出大山的希望,麻辣烫可不想得罪了他们。

许长生冲她伸出根大拇指,称赞道:“好身手,而且你刚才做得很好。”

麻辣烫立刻就松了口气,然后开心地拉起王强,又给他喝一种药汁。王强现在也知道麻辣烫是为他好,也只能闷闷地喝了。

清醒过来的王强和麻辣烫一起盯着许长生看,眼神儿非常非常诡异。

他们两个都涂抹的跟绿头鹦鹉差不多,许长生却还是一身清清爽爽,明明没用那种驱蚊的液体,却偏偏没有半只蚊虫能够落身,甚至连汗都没怎么出,悠闲的就像在沙滩边渡假。

王强哼了声,寻思着自己如果不是公务员似乎也可以跟老许一起修个道?麻辣烫的眼睛却越来越亮,这种奇怪的事情她只在五百里外无名山无名观的虚清道长身上见过,那可是位老神仙哦。

而且就算是老神仙虚清道长也是不肯来锁龙岭的,这位许先生一定是个有本事的人,说不定能比得上虚清道长呢。

口不能言的人通常都有颗七巧玲珑的心,麻辣烫天真淳朴可不代表她缺乏智慧,小姑娘已经开始暗暗注意老许了......

“这里离锁龙岭还有多远?”

望着眼前已经不能称为路的小道,许长生微微皱眉。

他是不在乎再走上几天的,可是王强这个外强中干的家伙明显已经不成了,麻辣烫也在强撑着,万一有人累倒自己可就不得不施展道术了,那样很可能会惊动神秘的山妖。

许长生真的很佩服小丽,同样是复原军人,王强跟人家比差距就太大了。难道说这瑜伽术真有如此神奇,能够让一个姑娘家独身行走于大山之中,令两个大男人和一个熟悉地理的山民都追赶不上?

麻辣烫阿呜阿呜的比划了半天,可惜她自小出生在山野,连正规的哑语都不会,除了熟悉的人根本没人能看懂她的意思。

王强绿着脸看了半天,忽然憋出一句话:“许兄弟你不是本事挺大麽,就不能帮麻辣烫看看这个哑病?”

“能看,但不能在这里看。麻辣烫,附近有没有山洞,要非常深可以进入山体腹部的那种?”

许长生抬头看看天空:“山雨将至,天也有些晚了,必须要找到这个落脚的地方。”

麻辣烫点点头,带着两人又向前走了百十米,忽然拨开草从,向一条隐蔽的小路走去。

感觉这次是一路向下,两旁茅草越来越深,最后将人都淹没在其中,脚下也没有路,有的是鸟粪和枯烂的叶草。

麻辣烫如同识途老马般带着两人不停向下方走去,足足走了有半个多小时,眼前豁然开朗,竟是现出一片清澈的湖水来。

可能是湖地矿物质硫化的原因,湖水蓝得让人心碎。隔着有几十米深的湖水,还是能够看到湖底摇曳的水草和倒在水下的巨树。

像这样的景色在以水为名的九村沟同样可以见到,只是九村沟的水虽美,人也多,到处都挤满了照相的人群;这里除了三个人和一只藏在葫芦中的老鬼外,就只有偶尔掠过湖面的几只水鸥,在时不时发出几声清脆的鸣叫。

这是一个小山谷,以这方湖水为中心,除了三人刚才走下的那面缓坡,三面都是陡峭直立的山壁,以石灰岩结构为主,看去雄奇伟峻。

“好美啊......”

王强忽然有些感慨。柳暗花明带给人巨烈震撼能把粗胚变成诗人,可这家伙搜索枯肠也没整出句像样的,只好盯着麻辣烫问:“洞在哪里?”

山洞就在左侧的山壁上,距离湖面有二三十米高,可能是经常有入山的猎户和采药人在这里歇住,所以在山壁上凿出了一条蜿蜒向上的石道,还在石道两旁拉上了绳子以方便行走。

石道的倾斜度怕不有八十五度以上,可在麻辣烫这里却算不得什么,小姑娘手脚并用,像只灵活的猴子般很快就爬进了山洞,然后笑着向下方招手,意思是让两人快些上来。

许长生微微一笑,轻轻背负双手,脚下轻点一级级石阶,迅快无比地‘升’到了洞口。

麻辣烫张口结舌地望着他,小脸上写满了震惊,小嘴中啊呜乱叫。她真是太惊讶了,这条石道可不好爬啊,就连村里最好的猎户也没有许先生这样轻松。

她很想用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许长生刚才的样子,可是没上过几天学,家里那台上世纪17寸的黑白电视机也收不到任何信号,连电视剧都没看过,实在不知道‘潇洒’这个词。

“我去,这小子还是人麽......”

王强愣了好久,才手脚并用奋力爬上了山洞。刚抹了把汗就见许长生对他皱眉道:“王哥你上来这么早做什么?天快要下雨了,你应该先在下面取些水和干柴,然后再上来才是,不然咱们如何生火做饭呢?”

“啊?”

王强眼睛瞪得溜圆:“你又不早说?”

“下去弄水和柴禾吧......你之前中了蚊毒,光靠药物还不行,多活动活动,让毒物随汗水排出来才好。”

“靠,又是你的道理?”

王强用极度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许长生:“锻炼对任何人都有好处,还是你跟我一起去吧,生命在于运动!”

“那可不成,我得留下来给麻辣烫治病。”

许长生微微一笑:“你没听过吗?哑巴说话、铁树开花,这事情可有些困难,我必须要全力以赴,哪还有时间去做这些粗活儿?”

“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你真能让麻辣烫开口说话?”

王强又是震惊、又是为麻辣烫开心。

“总要试一试,其实我也没有多大把握,只能看麻辣烫的运气如何了......”

许长生忽然转头望着麻辣烫,柔声道:“麻辣烫,如果你可以开口说话,最想说的第一句话会是什么呢?”

第一百一十四章 麻辣烫的心愿 大章

麻辣烫呆呆地望着许长生,脑袋里一片纷乱。

开口说话,自己真的可以麽?

这个对于普通人来说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事情,却是麻辣烫十几年来最大的期望!

如果可以开口说话,自己最想说的第一句话该是什么?是感谢许先生还是对父亲说一声‘老汉儿’您辛苦了?又或者是走到最清澈的湖水旁向上天许愿,把自己这一生都托付给许先生?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姑娘静悄悄地长大了,因为不会说话常常被同龄人取笑、被长辈们投以怜悯的目光。却没人知道在沉默的外表下她也有颗火热的心、也会像许许多多的少女一样春~心萌动。

在那个天空布满了星星的夜晚,这个女孩子曾经对着最亮的那颗星星许下了愿望,将来如果有人能够治好她的病,她将会永远守候在这个人的身旁,做他最贴心最温暖的小棉袄,直到白发垂肩。

麻辣烫抬头望着许长生,目光火一样的灼热,小脸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红了,最后红的让许长生都有些脸红了。

“该死,治病就治病,我好死不死地问人家小姑娘这些做什么?”

以老许接近人仙的修为,居然心头微动,有种说不出的美妙滋味。

“呃,麻辣烫听话,把你的手伸出来让许叔叔把把脉。”

伸手要去接麻辣烫的小手,没想到麻辣烫却把手深深藏到了背后,小脑袋摇得像是拨浪鼓。

“啊啊,呀......”

麻辣烫向后退出两步,确定跟许长生保持了足够的距离,才伸出双手拼命的比划。许长生费了半天劲才看懂了麻辣烫的肢体语言,小姑娘只认他做哥哥,却不许他自称叔叔,否则宁肯不看病。

“好吧......”许长生无奈地笑道:“麻辣烫妹妹,让哥哥我把把脉好不好?”

这次麻辣烫果断点头,把一双白生生、细如树枝的手伸到了许长生面前。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是婴胎降生时母体亏虚,又受了阴邪入侵,导致清浊二气不调,十二重楼闭锁导致无法发声。并不是后天受到了物理损伤坏了声道,更不是天生畸舌导致无法发声。这样的病,我能治!”

许长生两指一搭麻辣烫的脉门,法力滚滚而入,瞬间就明白了麻辣烫无法说话的原因,心中安定之下,更有些惊喜。

麻辣烫居然是一个难得的武学奇才!

普通人十二正经天生混沌一片,必须要逐一打通才能成为拥有内力的武术高手,气机上达十二重楼、下抵丹田之后,才分清浊、辨阴阳。而在十二正经未通之前,清浊二气无从起、阴阳二气无从生。

麻辣烫却是天生十二正经贯通的武术奇才,偏偏那时她还在母亲胎中,十二正经虽通,却并非是自己修行所至,其中也无内力可以扶正祛邪,她母亲又在怀她时被外来阴邪侵犯,令她十二正经中清浊二气混沌不清,最后以阴犯阳,锁住重楼,因此变成了一个先天哑女。

这其实不是病,而是麻辣烫‘因福得祸’所致,别说她家境困难没有钱去医院看病,就是出身超级富豪的家庭,可以去全世界请专家来治疗,最后也只会越治越坏,甚至危及生命。

“大楼,这次要辛苦你了。我要为麻辣烫扶正祛邪、开锁发音,就必须要动用法力。为防被那只山妖发觉,需要你的掩护。”

许长生与葫芦中的老鬼心意相交,在麻辣烫看来却似在低头沉思,心里顿时一阵紧张:“许大哥能治好我的病吗?如果治好了我,他不要我怎么办?到时候他如果不要麻辣烫.......麻辣烫就跳进这下面的湖水里去......”

“大山之中多有鬼祟,用你的森森鬼气锁住洞口,那只山妖就是个千年老妖也休想发现我的存在,不过现在空中还有一丝阳光,你要散发鬼气会不会伤到元气?”

“放心......”

楼剑东在葫芦里懒懒地应了一声:“你也太小看我的玄阴之身了,三百年的道行,再加上这段时间在云龙山‘借碑修我’,老楼我功行大进!如今只要不是直接暴露在正午的阳光下就没啥关系,这小姑娘可怜......等着我,马上就好!”

“啊啊......”

麻辣烫正在胡思乱想,忽觉洞内一阵冷风起,遍体生寒,眼见着一个冷旋风平地而起,从她的身旁绕过,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

“如果那位王先生回来,不会被被冻病麽?”

“麻辣烫,不要胡思乱想。听哥哥的话,闭上双眼,等会儿无论遭受多大的痛苦,都要咬牙忍耐住,你要知道万一失败就再也不可能开口说话了!”

麻辣烫重重点头,只要能够开口说话,无论多大的痛苦她都能够忍受,按照许长生的要求,轻轻闭上双眼,不再胡思乱想。

黑暗中隐隐感到一只温暖的大手放在了她的头上,一股热乎乎的气流从这只大手中发出,沿着她的头顶而下,然后分成十二道细流,很快就流遍了她的全身。

这十二道涓涓细流所到之处又麻又痒,就好似有无数只蚂蚁在身体内爬行,这种痛苦让麻辣烫一张小脸忽青忽白,额头汗水滚滚,却硬是忍住了没有吭一声!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麻辣烫身子一颤,只觉那十二道折磨的她生不如死的气流同时消失了,自己身体内部就好像刚刚洗过了一个热水澡,又干净又清爽,身子更是轻得仿佛要飞起来一样,喉咙先是一阵奇痒,跟着又是一阵酥麻,最后麻痒全消,说不出的轻松舒畅。

她惊喜地睁开双眼望着许长生,下意识地‘啊啊’叫了两声,许长生却笑道:“小丫头,我辛辛苦苦治好了你,难道你还要做哑巴麽?现在你已经可以开口说话了,不过可不要胡乱说哦,想想你最想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

“锅......锅锅......哦,啊呀呀......”

十六年没能开口说过话,哪怕许长生为她打开十二重楼,一时半会儿也是很难说清楚话的,麻辣烫急坏了,这可是自己说得第一句话啊,难道就是这样麽?

“别着急,慢慢说。你好多年没说过话,总要经过一些练习的,在熟练之前,都不算是你的第一句话。”

“锅......锅......哥......下.....下你......谢你......窝.....我......”

麻辣烫在洞内走来走去,不停熟悉着每一个音节,发音也越来越准。练习了足足有一个小时,忽然走到许长生面前,脸蛋儿红红地盯着他看。

“怎么,麻辣烫练习好了?”

许长生正从洞口探出头去看天色,空中无乌云滚滚,看样子是要来一场大雨了。这个山洞位置高耸,倒是不怕被洪涝,可要真是下个几天几夜,恐怕就要影响行程。

忽然听到身后有细细的脚步声响起,许长生回头就看到一脸异状的麻辣烫,心中不由一跳。

“许哥哥,麻辣烫能说话了,从今天开始,麻辣烫就是你的女人了!”

山里的姑娘个个都是好猎手,看准了猎物可是从来都不会犹豫的。追求爱情时也是一样,才不会磨磨唧唧欲擒故纵,稍微矫情些的就会对山歌,对好了就直接生扑。

麻辣烫是个标准的山里姑娘,心里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她感谢许哥哥,同时也喜欢许哥哥干干净净、瘦瘦高高的样子。虽然起初也有些脸红心跳,一旦下了决心当面告~白就变得无比坦然,仿佛她做许哥哥的女人本来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你说什么呢?”

许长生听得哭笑不得,这傻丫头真是胡闹,忙摇头道:“小丫头别乱说,你既然叫我哥哥,我就当你是小妹妹了。妹妹怎么可以做哥哥的女人呢?”

“鹅说的哥锅,是情哥哥,犯罪......麻辣烫就是要做哥锅的女人!”

人生第一次告白就被拒绝,麻辣烫心酸的想哭,原本已经清晰的话语又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了;她回头看看山洞外的那方平湖,心里暗下决心,如果再被许哥哥拒绝,就纵身跳下去。

“麻辣烫,你现在还小,不可以随便就要做别人的女人,这样对你很不公平......相信我,再过几年等你长大了,就不会再这样胡思乱想了。”

麻辣烫摇摇头:“哥哥不要我做你的女人,麻辣烫就去死!”

忽然转身纵向洞外,连许长生都没想到她会如此决绝,竟然两句话不合就要跳湖?

偏偏刚才为她治病时起了成全之心,帮她打通了十二正经,如今麻辣烫内气行遍全身,已经算是个武道高手,这一跃就是近三米远,直接向洞外跌去。

“小心!”

许长生身子一闪,凭空追向了麻辣烫。

这小丫头是什么性子啊,哪有一言不合就轻生的?难道她真的对自己如此死心塌地,非要做老许的女人不成?

“老许兄弟,你就是会坑我,知道抗上一捆柴爬这石道有多累麽?我......救命啊!”

老鬼楼剑东早在麻辣烫开口说话的时候就暗中退回葫芦中,这会儿也是救援不及。

许长生也顾不得会不会被那只山妖发现了,体内法力流转,竟然凭空踏出几步,追出了山洞。

刚要去抓麻辣烫,就见下方一个黑忽忽的人影,正是打柴回来的老王。老王一抬头,刚好被麻辣烫一屁墩儿坐上,还没想清楚方才那抹温香软玉出自何处,便已哇哇叫着向下方跌去。

被老王阻了一阻,麻辣烫跌势稍缓,被许长生一把抓住带回了洞中:“大楼,快救王大哥!”

“放心,他死不了!”

一股寒风早在许长生救回麻辣烫的同时就与他擦身而过,向老王追了过去。

许长生回头看了一眼,估摸着楼剑东应该大概可以赶得上救下老王,这才暗松口气,将麻辣烫放在洞内,柔声道:“你这个傻丫头,怎么说跳崖就跳崖呢?”

麻辣烫泪眼婆娑地看了看他,婴宁一声扑入了他的怀中,小姑娘现在算是武林高手了,两臂一晃都有三四百斤的力量,抱住他死死不撒手,除非他狠心用法力震脱,否则一时半会还真弄不开......

“哎,这个小丫头啊,跑来乱我的道心。算了,一切随缘、只凭本心行事吧......如果连这都想不通,岂不是枉费了黄衣僧一番用心点化?”

许长生软香温玉报满怀,感觉这样似乎也很不错,学道德高僧冬烘先生的样子他可做不来,天生就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许兄弟......老许!能告诉我你在做什么麽?啊,麻辣烫这么个可怜可爱的小姑娘,你也能下得去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怪妖左柱国 上

站在大山中看雨与在城市中大有不同,无数天瀑横流、处处银链倒挂,触目所及尽是涛涛白浪,就好像传说中天地破碎要等女娲娘娘来修补天阙、又好似圣经记载的世界末日到来。

麻辣烫见多了这种景色,丝毫没有大惊小怪,接过王强手中的柴禾,在洞口无雨处挖了个坑,先把火生起来,又取出带来的土锅,接了半锅干净的雨水,吊在火上烧了起来。

不多会水就开了,麻辣烫先把带来的鲜猪肉用小刀切成条块,放进热水中去了血气,加葱姜蒜继续煮,等二次水开后才又加入洗好的香菇木耳、黄精山药,等到锅里开始渐渐透出香气,才加了锅盖去闷,同时压低了火头,把几个川中特产的白土豆放在火边去烤。

香浓的肉汤加烤土豆,在旅途中能吃上这么一顿已经算是非常丰盛的大餐了。

等到热腾腾的肉汤端在手里,王强才明白许长生当日为什么要买鲜猪肉,呼哧呼哧喝了两口,伸出大拇指连连夸奖麻辣烫手艺可真是好,又羡又妒地瞪了许长生几眼:“照你刚才的说法,还是人家麻辣烫主动要求做你女人的了,我怎么这么不信呢?老实说,你小子是不是施展了什么道术手段,专能迷妹的那种?如果真有这样的法子,你......你小子可他娘的不能藏私!”

许长生白了他一眼:“滚,老许我是正经的道家,你当我是南洋降头师呢?”

麻辣烫听他们两个谈论自己,也不开口说话,抿着嘴儿直乐,取了几颗已经烤熟放温的川中白土豆细心去了皮,第一个先递给了许长生,第二颗才给了王强:“王大锅,麻辣烫是自己愿意的,你不许怪许哥哥。”

“你看看你看看,这丫头做得一手好饭不说,还这样向着你,我说两句还都不行了?”

王强咬了口热腾腾的烤土豆,只觉这川中特产香甜可口、入嘴即化,尤其火候掌握的好,比什么米其林三星大厨做的烤土豆都强了十倍百倍,心里更不平衡,怎么看许长生就怎么不顺眼:“还说你没有施展手段,我看肯定有......”

“轰隆隆!”

王强话音未落,空中便响起一连串的炸雷。此时太阳已经渐渐落山,山洞外本来是漆黑一片,只闻风急雨骤,雷声过后,天地突然被闪电点亮,远远就见一道道白浪冲来,似乎就要灌入这个山洞一般!

“竟然下得这么大了?”

许长生霍然站起身,走到洞口观看。王强也不叨叨了,他跟许长生没完没了一半是羡慕嫉妒恨一半是打趣开玩笑,现在眼看着洪水滔天,万一水面升到山洞的高度,那还不成水灌老鼠洞了?这可万万开不得玩笑,别看他没事就爱带小丽去阳光沙滩,其实就是个标准的旱鸭子。

雷电过后,最厚重的雨云终于覆盖了这方天空,三人极目远望天空,也不见半丝月色,不禁相顾骇然。

王强低头看了看,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水势涨得虽猛,距离洞口其实还有十米左右,倒是不用担心做水老鼠了。只是这雨云又厚又密,还不知道要下几天几夜才能停止,小丽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许哥哥,这场雨恐怕要下最少两天呢......”

麻辣烫望着空中的雨云道。

“你能看出这场雨要下多久?”

王强还真有些不信,华夏电视台的天气预报员都不敢这么肯定,这小丫头口气还挺大。

“当然了,常在山里的人看云就能知道雨会下多久。这场雨其实还不算最大的,最大的那次足足下了七天七夜呢,就连山村都差点被淹了。听村里的老爷爷说,锁龙岭可能有蛟,下大雨就是蛟龙在翻身......”

麻辣烫目光闪闪地望着远方,似乎没有多少畏惧、反倒有些期待:“老爷爷还说很久很久以前这里就出过蛟,如果不是一个叫刘伯温的人除了这条蛟龙,我们住的地方早就变成一个大湖了。”

“出蛟,扯呢吧?这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

王强连连摇头,学过些生物知识的人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出现过什么蛟龙,更别提什么出蛟闹洪水了。下雨分明就是再正常不过的天气现象,怎么到了这些山民嘴里就成神秘现象了?

就算亲眼见过老鬼楼剑东他也不信什么蛟龙的传说,鬼魂这玩意儿西方已经有学者在研究,民间被鬼上身的例子也是不胜枚举。可什么蛟啊龙啊的根本就只存在于传说中,谁见过了?

“蛇大化蛟、老蛟化龙,也未必就只是个传说,王哥你没见过的东西也未必就不存在于这个世上。”

许长生喝了口肉汤,微微眯起双眼望着仿佛天河倾泻要满人间的大雨,悠悠地道:“历史书山虽然没有,道家的杂典中其实是有记载的,不过最近的一次出蛟也是在明朝初期,也就是麻辣烫说得这个故事。

我只是奇怪,为什么自明以后天下就不闻蛟龙之变、甚至连妖也几乎绝迹了,更奇怪怎么会被小丽遇到了已近绝迹四百年的妖!”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王哥我运气背呗,别人好歹是被人坑,你王哥我却是被妖坑!不过这是被坑,可不是被绿,小丽肯定是被妖迷了,身不由己!”

许长生点点头:“我明白,你不用特别解释。”

“谁解释了?有什么好解释的,许兄弟你认为我有必要解释什么吗?哈哈哈......这可真是太可笑了,我王强还需要解释?”

麻辣烫认真地看了看王强:“王大哥,你要解释什么啊?”

“我......”王强一口气没倒上来,差点没给噎着。

许长生没再刺激老王,仔细望了望云层中生灭不定的雷电,微微摇头道:“眼下并不是出蛟,蛟龙翻身水升百米,却不用乌云密布电闪雷鸣,水势更不会像这样‘缓慢’上涨,而是百米浪头忽如天降,覆灭无数生灵。眼下只是寻常的雨而已,既然要下两天,咱们就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好了。”

“嗯,麻辣烫这就去铺草。”

很快麻辣烫就洞内山民储存的干草铺好了两张‘草床’,一张宽不过一米,显然是张单人床,一张宽足有一米多近两米,显然是张‘双人床’。

王强打量了这两张草床一会儿,才用深邃的目光望着许长生道:“许兄弟,你说这张双人草床是给谁睡的?”

***

一大早醒来,王强就看傻了。

麻辣烫真没说错,第二天雨果然还在下,虽然比昨晚小了些,却也是大雨的级别了,如果是在城市中,这样的雨不用两三个小时就能带来一场洪涝灾难。

昨天所见的‘湖面’又上升了有七八米,眼看就要逼近洞口了。还好昨天走下的那面缓坡要比山洞低,水到了缓坡的高度就会向外漫出,倒是不用担心被水灌进来。

许长生正拿着个牙刷站在洞门口刷牙,清澈见底的水中甚至能够见到一尾尾野鱼浮现,下雨时气压低,大大小小的鱼儿争相浮出水面,却又被雨水砸落下去,然后又不死心地向上游,一口牙膏沫吐下去都能吸引上百条鱼儿争夺。

麻辣烫手中抓了根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长树枝,足足有两三米长,高声叫道:“许哥哥,你往这边儿吐......”

许长生嘿嘿一笑,一口牙膏沫准确无误地吐到麻辣烫指点的位置,顿时无数野鱼争相游来。麻辣烫认准了一条最大的,手中树枝快如闪电般向下一砸,将这条足有十几斤的大鱼生生砸晕了,然后用树枝一挑,大鱼便‘嗖’一声向山洞方向飞来,被她张开白白嫩嫩的小手一把握住。

“哇,许哥哥,今天的早餐有了,我这就去烤鱼!”

麻辣烫兴奋地抱起大鱼钻进了山洞,不一会儿阵阵烤鱼的香气便从山洞内传来,似乎还洒了孜然和辣椒粉......

王强好悬没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下来,这还是麻辣烫麽?一个刚满十六岁明显营养不良的小丫头,挥舞起那根近三米长的树枝就跟玩儿灯草似的,这树枝可有成年男人的手臂粗,怕不有七八十斤重?

“老许,麻辣烫是如何做到的?”

王强巴巴地跑到许长生面前:“肯定跟你有关系!老许你这可不厚道了啊,一个小姑娘都能被你给整成武林高手,王哥我好歹替你扛过雷、扛过鬼,你就没想过要成全成全我?”

“你跟她不同,麻辣烫天生十二正经贯通,是个练武的奇才,我也是随手成全了她。

王哥你就是个普通人,在军队里打熬筋骨,走得是外家门道,虽然落了个身强体健,却也错过了最好的炼气年龄......不过你要是真想学,我也能传你一套炼气的法门,用上十年八年的功也许会有小成。不过这可比不上你练枪......”

话说到一半便嘎然而止,许长生目光忽转凝重,望向远处水面。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怪妖左柱国 (中)

♂!

一团团黑影正从水下浮现出来,有的巴掌大小、有的脸盆大小,圆滚滚黑乎乎,有的背负青苔、有的甲带九宫,竟然是无数的水龟和山鳖,此时就像是受到了号令集结,正从藏身之处游出,.

原本是湛蓝如青天的水面,此时已经变得黑压压一片,而那些水龟山鳖还在不停地涌现,好像是全天下的龟鳖都集中到了这里一样,水面上的阴影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扩大。

“这么多龟鳖,都是真正野生的品种啊......”

王强忍不住舔了舔舌头,麻辣烫的手艺这么好,如果来锅清炖甲鱼汤,那可是大补啊!

“一只、两只、三只、一百一十五......一百二十六......哎呀王大哥你别捣乱啊,人家又要重新数了。”

麻辣烫瞪大眼睛,伸出一根葱白的手指在点指兵兵,好不容易数道一百多了,王强跑过来撺掇她弄只大山鳖上来,说要吃鳖汤,被王强一捣乱,麻辣烫顿时忘记自己已经数到哪只水龟或者山鳖了。

加上这些龟鳖又不是老老实实呆着不动,虽然游得都很慢,却仿佛大军行令一样,正在水面上整齐队列,龟鳖队稍微一动,小姑娘顿时眼花缭乱,急得直怪王强。

“别数了,恐怕这附近无数道山脉湖泊中的龟鳖都在聚集,其中几百上千年的大龟大鳖都有,数量加起来能超过全国水产市场,麻辣烫你是数不清楚的。”

许长生从怀中取出一张符纸,几下就折成了仙鹤的样子,托在掌心一口法力吹去,叫了声:“去!”这只纸鹤立时冒雨飞起,先在附近空中转了一圈,好像侦察兵在侦查敌情,然后一飞冲天,消失在天际不见。

“许兄弟,你不怕是施展道术被山妖发现了麽?”

王强咽了口吐沫,有些震惊地望着许长生。哪怕知道这位许兄弟并非凡人,可每次见到许长生的手段总会让他怀疑自己不是生活在地球,而是到了中描绘的异世界,这种感觉很是难受。

“你这个女朋友可真是了不起,不惹麻烦便罢,一惹就惹到只大妖!看到这些龟鳖了麽?龟性最懒,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伏渊潜泥,天崩地裂都不爱出头,现在这些龟鳖却像打了鸡血一样列队聚集,这是要去朝拜族中的大妖啊......

这么大的阵仗,多半是因为你的女朋友小丽而起啊,这只大妖既然如此看重她,我们还用担心被他发现伤害小丽麽?”

许长生无限怜悯地看着王强,连连摇头叹息。

话音刚落,就见那只纸鹤湿哒哒勉强飞了回来,刚落在许长生的掌心就瘫成了一堆纸泥。

“可惜雨太大了,这只纸鹤虽然承载了我的一丝法力和后天识神,却还是无法在雨中坚持太久。不过刚才也飞过了几道山脉,发现方圆数百里的水面上都在聚集水龟山鳖,最密集的地方甚至已经看不到水面,全部变成了龟甲和鳖甲连成的‘陆地’......”

此时三人目光能够看到的地方已经被龟鳖铺了个严丝合缝,哗啦啦的雨水打在无数龟甲鳖背上,真如万鼓同时擂响,声势惊天动地。

这些龟鳖列好了队形之后,突然同时探出‘鬼头’向水下咬去,速度快如闪电,等‘鬼头’回扬的时候,空中顿时银光闪闪、腥气扑鼻,却是无数鱼虾被抛上空中,然后落雨般摔在龟背憋背上......

几回下来,覆满水面的龟鳖背上已经堆了无数鱼虾,最后就连一条足有一百多斤的鱼王都被一只水缸般大小的老龟一口咬了上来,龟背鳖背上的鱼虾已经堆成了一座座小山。

麻辣烫气得撅起了小嘴儿,本来看这些水龟山鳖列队还挺有趣的,可后来水龟山鳖越来越多,把水面都铺满了不说,还来抢她的生意,害得她一条鱼都捉不到了,小丫头不气才怪。

“老许你先等等......我捋捋你的话啊......”

王强忽然有些头大,十几年的老警察第一次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了。

“你是说这些乌龟老鳖聚集起来是要去拜见族中大妖?”

“没错。”

“你又说这只大妖对小丽极为看重,应该不会伤害她,所以才不怕施展道术?”

“王哥,你不愧是个老刑警,逻辑清楚、没毛病。”

“没毛病?毛病大了!”

王强猛地跳起来,手指着覆满水面的水龟和山鳖,悲痛欲绝地道:“你......你是说勾引小丽的,居然.......居然他娘的是只大王八?”

“如今看来应该是这样的,不过它现在是妖,已经开始脱离王八的范畴......”

“它就是变成什么样儿也是只王八啊!许兄弟,是好兄弟你就告诉我,被藏着掖着,你.......你说,什么情况下这些王八才会如此激动,要去朝见族中大妖?”

许长生叹了口气:“知道太多了人容易老......”

“别扯没用的,你倒是说啊!”

“真要知道?”

许长生轻轻摇头,无限怜悯地望着王强:“一般是族中大妖有了重大之事,比如大悲或者大喜,才会召集族群,如今看来......”

“怎么样!”

王强狠狠瞪视着浮在水面上的这些龟鳖,眼睛瞪得宛如铜铃一般。

“这只龟鳖族中的大妖多半是遇到了大喜的事情......”

话音未落,王强已经跳脚大骂起来:“我......我操~它姥姥!老许,我的许兄弟,你可得我王哥我做主啊!”

堂堂七尺男儿,钢铁一样的心性,这会儿却连眼睛都红了。

“放心,这只山妖逆天行事,以妖事犯人伦,我辈修道之人怎能坐视?”

许长生纵身而起,稳稳落在一只大龟的背上:“王大哥、麻辣烫,我们走,去看看这只山妖究竟有多大的道行,居然敢逆天行事?”

龟性有二,一是最yin,二是最懒,又yin又懒、寿长万年......当然这是说乌龟,人类可千万不能代入,天赋不同、上帝有偏,这个是羡慕不来的。

这些懒洋洋的龟鳖正在非常努力的向锁龙岭方向游去,感觉这就已经累死爷了,如果不是族中大妖见召,鬼才会跑来出苦力呢,呆在烂泥洞里抱着母乌龟母老鳖睡觉该多好?所以任凭许长生他们如何在背上奔走跳跃,这些龟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从昨晚居住的山洞到锁龙岭核心地带原本是有六七十公里的山路,就算不下雨也极为难行,路上还有无数毒虫毒蚊,甚至是野狼野狗出没。偏偏这场雨令水势猛涨,再被这些水龟山鳖铺平了道路,居然变成了康装大道,如果不是这条路上堆满了腥气扑鼻的鱼虾,简直就是完美了。

三人在一座座鱼山虾山中穿行,脚下如履平地,而且这样走等于是取了直线近路,不用再上山下山的弯弯绕,原本六七十公里的山路足足减去了十之**,就算有王强这个‘累赘’,也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进入了锁龙岭的核心地带。

越是接近龟鳖族中的这只大妖,脚下的水龟山鳖便越是巨大,麻辣烫甚至见到了一只足有半间小茅屋大小的巨鳖,发现自己走了六七步都没能走出巨鳖的鳖甲时险些脱口惊呼起来,却被许长生一把捂住她的小嘴,面色严肃地冲她和王强使了个眼色,用手指了指天空。

王强和麻辣烫顺着许长生的手指方向看去,老刑警和小萝莉的表现竟无什么不同,都是瞪起眼睛就要放声尖叫,幸亏许长生手快,两张禁言符闪电般封在两人的嘴,这才没有惊动这只巨妖。

三人闪身在一座鱼山之后,悄悄向前方的锁龙岭望去,只见不知什么时候,锁龙岭上方已经多出了一颗硕大的‘鬼头’,两只龟眼闪烁红芒,龟颈一伸,竟从百多米高的岭上直直伸到了水面,一口就将龟鳖背上的鱼山吞下近半,‘嘎吱嘎吱’一阵大嚼,弄得半空中鱼鳞飞舞、虾血四溅,阵阵腥臭之气熏人欲醉。

岭下的万千水龟山鳖见到族中大妖就像是小粉丝见到了心中偶像,一个个也伸长龟颈直直乱叫。

龟鳖这类生物除了发~情期是绝不会叫的,此刻却有几十上百万的龟鳖同时尖叫,居然引起谐音共振,震得背上无数鱼虾乱舞;刺入人的耳鼓之中,更有乱人心志诱人春意的古怪效果,居然让王强这样的老刑警都面色大变,忽然眉眼含春、秋波欲流,冲着许长生不停地抛媚眼儿。

麻辣烫就更不用说了,一脑袋向下扎来,哼哼着说要骑大马。

这都什么时候了,骑什么大马啊?

许长生哭笑不得,连续两道定心符打在王强和麻辣烫的身上,才算让这两个‘祖宗’安定下来,望着王强心里忽然有些犯嘀咕:“麻辣烫对我有心,刚才扎过来要骑大马至少还算正常反应。老王却不太对啊......刚才他心志错乱,就算对麻辣烫无礼我都能理解,冲我抛媚眼儿算是怎么一回事?”

此事不敢细思,细思极恐......

第一百一十六章 怪妖左柱国 (下)

国产动画大冒险

站在壶口下方仰望黄河,人人都会感叹造物之神奇,尤其是夏季雨汛刚过,秋雨又来,壶口处的水流比往常足足宽广了十倍,夹带着无数黄沙的河水奔腾而下直降三百米,水声轰鸣如雷,溅起的水幕能远出几里路。

游人基本都要到山阴和陕阳两个省份的观瀑景点才能体会李白诗中‘黄河之水天上来’的意境,出了景点,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靠近河面,否则被警察和保安叔叔抓住可上要罚款甚至拘留的。

其实就是管理人员睁只眼闭只眼也不会有人跑到壶口下流的河边去耍,雄壮姿肆的天上河到了这里就变成静静流淌的黄泥汤了,要抓传说中的黄河鲤鱼也绝对不是此处,岸边尽是寸草不生的黄土地,连根借荫的树都没有,跑这里晒活人熬人油啊?

可这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此刻在壶口下方的河岸边,就有一位身穿中山装,头发半白半黑,精神矍铄的男子正在垂钓。

他盘膝坐在这里也不知多久了,火辣辣的太阳兜头照射下来,就算是初秋的天气也热得厉害,别说他这种看上去年过五旬的中老年人,就是二十刚出头的年青人也未必熬得住。可他端坐岸边微微含笑,面上额上连半滴汗水都不见,两名站在他身后的年轻男子都有些禁受不住了,他却仿佛如沐春风般轻松惬意,只盯着手中那根比普通钓竿粗了足足两倍的鱼杆,叫了一声:“孽障,今回你还走得了麽?

你本来在长河修行,倒也算老实,我也懒得管你,谁想到你胆大包天,竟然干犯天道,伤人害命,可就休怪我楼天成心狠,要坏你修行了!着!”

男子握住钓竿的手轻轻一抖,纯钢打造的鱼杆杆体竟然出现了一圈圈涟漪,沿着杆体层层推进,到了杆头处轰然爆出一股强大的气劲,在水面上方狠狠炸裂开来!

这根奇异的鱼杆上根本就没有鱼线,更没有鱼钩,竿头直垂进河水中,根本就是他的独门武器。随着真气暴开,水面竟被炸出一个方圆百米的大洞,几十米深的河水竟被全数排开,现出了一条长有三四米的巨鱼。

这条鱼怕不有两三百斤重,周身鳞甲如轮,片片都似钢铁铸成,恐怕就是长枪利刃落上去,也最多只能留下几道白痕,可是被他真气一炸,鳞片竟然片片碎裂,鱼血狂涌而出,巨鱼想要挣扎逃走,却被男子真气隔开了河水,只能在烂泥中拼命扭动。

男子长啸一声,脱手将鱼杆掷出,而后飞身而起,踏杆前行,正如当年禅宗初祖达摩祖师一苇渡江的神奇,到了巨鱼上方,狠狠一拳击下,将鱼头击得粉碎。而后回身、收杆、浪平,鱼尸被河水卷走,河面上只留下一片嫣红,被河水一点点冲淡,最终会烟消云散不留下半分痕迹。

两名年轻男子痴痴地望着他,就如同望着心目中的神明,楼天成,华夏公安部直属特案机构第一人,不知道胜过多少传说中的武林高手、国术宗师,却始终声名不显,英名只在系统内传诵。

在他们眼中,楼天成就是一座无法跨越的高山,是他们穷毕生之力也只能仰望的存在。

“可以上报给部里了,黄河鱼精已灭,910案件可以就此结案了。另外要地方上的同志做好受害人家属的安抚工作,那些为黄河清淤的工人都不容易,该算工伤的就要给人家算工伤,该给抚恤的一分钱也不能少,我们特案机构会一直关注......”

“师傅放心,您从来都是心系底层民生,地方上有资格知道我们特案机构的领导同志都明白的,谅那些施工单位也不敢乱来......”

“小六,早就对你说过了,出任务的时候不许叫什么师傅。”

一名年轻男子恭敬地道:“是师......不,楼厅,江淮省的白处已经等候很久了,要不要让他们过来?”

“哦,白敬生来了?让他下来吧,上次见面还是在燕京,一别三年,他现在倒是越来越干练了。”

楼天成抬头看了看停在上方河岸的一辆警车,此刻正有个身穿警服的胖胖中年男子站在警车旁对他微笑,还遥遥向他敬了个礼。这里方圆五里内都已经被警方封锁了,只有一定级别的自己人才能进入,白胖子来得很巧,刚好将他力斩鱼精的经过看了个清清楚楚。

让楼天成满意的是白胖子的表现,他斩杀的这条鱼精算是华夏开国以来少见的精怪之一,那些负责禁~严的武警战士远在几里外,根本看不清这边发生了什么,两名弟子兼手下见多识广仍是难免惊奇。

白胖子不过是江淮省特案机构的负责人,平时虽然也处理些‘古怪’的案件,可像这样一条修炼了最少五十年的鱼精他是肯定没见过的,刚才他将斩杀鱼精的过程看得清清楚楚,居然仍旧是一脸淡然,倒是让楼天成对这个属下有些另眼相看。

见到楼天成招手,白敬生一溜烟跑下堤岸,来到楼天成身前就是‘啪’一个标准敬礼,笑嘻嘻地道:“老领~导,您刚才可真是神威凛凛,我都快看傻了。”

“行了,我不过是将武家炼气的功夫打磨到了极致而已,可还是跳不出武道这个圈子,距离真正的修真大道还远着呢......老白,你这次赶来壶口是为了什么?该不会只是为了来拍领~导的马屁吧?”

白敬生似乎是存心要卖关子,竟然不答反问:“老领导,这条鱼精好大,居然惊动您亲自出手,莫非是它惹下了大案子?”

“嗯,这条鱼精最少有五十年以上的道行,正处在由精成妖的当口,竟然妄想借人血肉成妖,被它杀害了几个负责清淤的工人,地方上将这个案子上报,我才知道壶口出了精怪。”

楼天成有些诧异地望了白敬生一眼,随口应道:“敬生,近来华夏不宁,只是最近两年就出了不少怪案,一些是涉及鬼祟、一些却是涉及精妖。哼,华夏建国之后律法森严,怎能容得它们胡作非为!你要替我盯紧了,江淮可是经济大省,要保证绝对的和谐稳定,如果有这类怪案发生,自己能处理是最好,否则要第一时间上报。”

“是,老领导放心......”

白敬生看看楼天成,压低了声音道:“两年前我们查处了一个非法组织,怀疑是清末妖教的余脉,记得那个‘教主’曾经叫嚣什么‘天地大变、灵气重复’,华夏早晚要成修者乐园,难道这是真的?”

“假的不能再假了!敬生,你也是特案部门的老同志了,这种谣言你也信?”

楼天成微微冷笑道:“天地灵气也是一种资源,上古时神圣辈出,就没听说他们经过什么刻苦的修炼,可是到了中古、近古时代,天地灵气便已渐渐匮乏。

于是佛家开始修炼阴神妄图借此转世长存,道家转托内外丹道、符箓咒法,哪一个不是迫不得已的改变?

更别说到了现在这个末法时代,想要每天呼吸到新鲜空气都变成了一种奢望,这种环境下天地灵气还能复苏?根本就是骗人的鬼话!

最近几年出现了很多鬼祟精怪,其实是另有原因,跟天地灵气复苏毫无关系,你口中的那个‘教主’不过是邪门歪道,妄想愚~民罢了。”

白敬生目光一紧:“老领导,那究竟是什么原因?”

“什么原因就连我这个级别也只是有所风闻,你就别指望打听内幕了......”

楼天成有些玩味地看了他一眼:“你只要知道未来几年会有更多的‘古怪’案子出现,道协、佛协的高人们都会渐渐出世、甚至还有一些你意想不到的存在也要来分一杯羹,咱们特案机构的担子可重啊?要抓紧机会扩充实力,多纳奇人异士。

你在江淮,江淮自来钟灵敏秀、地灵人杰,多留些心,若是能找寻到这类奇人,我就算你一个大功劳,日后你离开江淮到燕京来也是大有可能的......”

白敬生嘿嘿一笑:“老领导,我就等您这句话呢。不瞒您说,咱江淮省楚都市可是出了一位小真人,名叫许长生......”

“就是前段时间网络上挺出名的许长生吧?听说几位超级富豪和芝麻开门的马总都去拜访过他?不过这么年轻就成网络红人,太过轻浮了,顶天了又能有多大的道行?我看多半又是李大师王大师一流。”

到了楼天成这种高度,自然不会轻易相信什么网红小真人,胡子清之前也是受命于白敬生秘密调查许长生,时机未到白敬生也不会贸然上报,因此楼天成并没有认真关注过许长生这位小真人。

“老领导,您先看看他参与过的两个案子,另外我们的侦查员胡子清如今就在祥云观,据她观察说,这个许长生绝非常人,怕是有些真本事的......”

“土地庙精神病人这个案子虽然有些古怪,倒是没什么,云龙湖朱山这个案子倒是有些意思......”

楼天成翻阅着卷宗,目光微微闪烁:“如今这个许长生在哪里,还在祥云观整天闭门不出麽?”

“他随一个叫王强的人去了川中。王强也是我们的同志,十年的老刑警了,这次忽然请了事假,就和许长生一同飞去了蓉城,飞机还是芝麻开门公司马总给安排的......”

白敬生偷偷看了楼天成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根据我的调查,王强应该是为他女朋友的事请许长生出手帮忙,他们可能......或许......大概是去了锁龙岭......”

“什么!”

楼天成手一抖险些将卷宗抛落:“锁龙岭?是自称左柱国的那只老乌龟的领地啊!这只老妖性情古怪,最是难缠难惹。你在特案部门多少年了,难道不知道锁龙岭是我们内部列出的三大禁地之一?那个王强还是我们自己的人,你是怎么管理手下的!”

“老领导,王强是楚都市局刑警队的,他也不归我管啊......”

“行了,不出问题则罢,万一出了什么问题,你也是责无旁贷,别总想着推卸责任!小六,通知山阴省厅,用最快的速度为我准备一架直升机,从这里去川中过了秦~岭就到,或许还来得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文采风流左柱妖

许长生站在一座鱼山后面,稍稍漫出些后天识神,正在暗中观察这只前所未见的巨妖。

不得不谨慎小心啊,别说新华夏立国六十年都没听过有这般巨妖出现,就连古代的神话传说中也没人见过大半个身子就压住了一座山峰的庞然巨物。如果不是身上穿着马总赠送的阿迪达斯、裤兜儿里还有只小米手机,许长生会怀疑自己根本就是个古代人,只是做了一个漫长的现代梦。

王强已经不像先前那般激动跳嚣了,十年警龄的老同志最基本的敌我分析能力还是有的,眼前这只龟妖趴伏在锁龙峰上、四周的龟裙、下方的龟腹都还露出了约有四分之一,这龟得有多大?得有多少年的道行了?他甚至想到了是不是该先行‘战略撤退’,然后上报组织调动武警扛上重武器来?真不是不信任许长生,可许兄弟这才几年的修行,怎么看都不够这只老龟一口吞啊?

只有麻辣烫还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手攥着山民土制的弓箭,总想去瞄龟妖的眼睛。反正有许哥哥给撑腰,有什么可怕的?如今在麻辣烫眼中许哥哥就是无所不能的,许长生若说自己有根可长可短、可粗可细的棒子她都会相信。

暗中收回后天识神,许长生微微一笑。险些就被这只小乌龟给吓住了,什么巨大的身躯、什么如山龟体,根本就是这只小龟弄出的幻像!

在他后天识神扫视之下,只见一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乌龟正趴在峰顶,一对绿豆眼咕噜噜转动,怎么看怎么是一副猥琐的样子,虽说体躯大小跟道行未必成正比,却让他心情放松了许多,一只装神弄鬼的小乌龟再强又能强到哪里去了?

就连那些鱼山虾山也不过是被这只小龟弄出的幻像大口吞没,其实却是被某种挪移法术重新放入了水中;成千上万只水龟山鳖正在诚心诚意地拜见族中大妖,加上本来性情就是又蠢又懒,竟然没能发现它的‘魔术’手段,此刻正成群结队上前参拜,冲着连连点头‘鬼头’发出极其狂热的‘直直’声。

龟妖似乎极为满意,忽然晃了晃脑袋,从口中吐出一个水泡,离嘴也不破裂,而是轻轻飞入了锁龙岭的一个石洞中。

当水泡再次飞出时,其中已经多了位盛装打扮的女子,看眉眼正是王强的女朋友小丽,隔着水泡望去,仍可见她腰肢纤细、双腿笔直、延颈秀项、体态风~流。

王强看得两眼都要喷出火来,却还是表现出一位老刑警应有的冷静,压低了声音道:“许兄弟,小丽穿得......是我半年前陪她购买的婚纱!她竟然......竟然......难道她看不到眼前这是一只乌龟妖麽?难道她看不到这里的万千只龟鳖麽?难道她认为我连只乌龟都比不上!”

“王大哥,你之所见未必是小丽之所见,我之所见却非你之能见。小丽只不过是被这只龟妖的幻法迷惑,并不是真的背叛了你,你又何必这样生气呢?”

许长生手掌轻轻圈动,无数雨水在王强面前凝聚成一面水镜,镜中先是有模糊的人影,渐渐变得清晰,正是一身白色婚纱、满脸神圣庄严表情的小丽。乍一看这就是位即将走入婚姻殿堂的幸福新娘,可当许长生将‘镜头’继续拉近后,却看出小丽目光迷茫、两眼仿佛是失去了焦距,嘴角间洋溢出的幸福笑容怎么看怎么显得诡异。

“看清楚了麽,你的女朋友完全被这龟妖控制了神智,就算披上婚纱,心中想得也是有情郎,却绝对不会是一只乌龟。”

许长生笑道:“另外我看小丽眉紧而不疏、腰肢扶摇却不见浮荡、双腿紧紧贴合如线、臀部紧绷无丝毫下坠......这说明她还是处~子之身。这只小乌龟倒是个有原则、懂礼数的,比很多人类都有底线,你是不是该庆幸?”

“我庆幸个......许兄弟,这龟妖......”

王强目瞪口呆地望着锁龙岭上方,嘴唇都开始哆嗦了,麻辣烫也上被吓得一跳跳到许长生身后,抓着他的手臂用力晃动:“许锅锅,王八变......变人了。”

只见趴伏在锁龙岭上的龟妖就地打了个滚,一道乌光闪过,原本形容丑陋的龟体已经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位长衣落落、眉目清秀的年轻男子,就是打扮的有些非古非今,脚上踩的是双阿迪的旅游鞋,上身却是锦衣玉冠、形容高古,如果不是眼睛稍稍有点小,还总喜欢转来转去一副猥琐的样子,也算是个八十分的美男子,没人会认为这是一只活王八。

许长生心中暗惊,妖物化人可不简单,虽说仍旧是幻化的手段,并非真正修炼出了人身,却也非一般的妖物可比,自己还是小看了这只龟妖。

龟妖幻化成人身之后,那些水龟山鳖叫得更欢了,似乎为族中大妖的无比神通而倍感振奋,龟妖冲这些族中子弟微微颔首,将一只手高高举过头顶,众龟鳖便立即安静下来,当真是一令出万龟伏,犹如大将军阅兵一样的威武神气。

水泡中的小丽抬头望着龟妖,眼神越发的迷恋,红扑扑的脸颊上漾起笑意。龟妖轻轻扬手,水泡便裹带着小丽加速飞上峰顶,到了他面前后,才被他一指戳破水泡,轻轻拥着小丽的香肩吟道:“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婉兮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

麻辣烫听得莫名其妙,王强也直瞪眼,问许长生道:“妖怪唱什么呢?”

“一首情歌......”

这居然还是一只文采风~流的龟妖......就是太过****了,抱着人家大姑娘的肩膀唱《野有蔓草》这首记载古时男女野和的诗歌,倒是挺应时应景,就是容易刺激到老王,许长生想了半天,还是决定抗拒从严、打死都不能说出真相。

“你少瞒我!王哥我虽然是个大老粗,好歹也是受过教育的,知道这首《野有蔓草》!好个乌龟王八蛋,竟然敢这样轻薄我女朋友,老子跟他拼了!”

王强跳了两跳,发现自己距离锁龙岭实在太远,而且看那岭高足有上百米,连条上岭的路都没有,估计就是冲过去也爬不上去,只得闷闷地望着许长生:“许兄弟你还不出手,对得起你大嫂麽?”

“恐怕不用我出手了,已经有人来了,多半还是你们的人......”

许长生笑着用手向后方指了指,果然有三条人影正向此处快速奔来。这三个显然都不是普通人,后面那两个年轻些的都是一跃两三米,前面那名头发半白的老者也不见怎么跳跃,背着双手在龟鳖背上游走,就仿佛闲庭信步一般,可是任凭后面两个年轻人怎么追赶,却始终赶他不上。

“这是......”

王强看清三人身着的警服后顿时一愣,那两个年轻人也就罢了,都是二杠二星的一级警督,跟自己的级别差不多,走在前面的老警察却是一枝二星的二级警监,这可是公~安系统的高官了,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虽然穿着便装,王强还是一个立正加标准敬礼:“领导好!我是楚都市局刑警一支队支队长王强。”

“我知道你。行了,不用这么大反应,别再惊动了那只老乌龟......”

楼天成先抬头看了看正沉迷在美色中一首首朗诵诗歌的龟妖,才转头看了一眼许长生:“你就是号称小真人的许长生?这次和王强来到锁龙岭,就是为了这个女孩子?”

许长生笑笑没答话。这个老警察身上的味道跟胡子清差不多,而且更为浓烈威严,一猜就是特殊部门的人,他跟这些国家暴力机构井水不犯河水,也犯不上巴巴地自我介绍。

倒是这个老警察身手不俗,体内虽然没有法力涌动,十二正经中蕴藏的内家真气却如渊如海,比麻辣烫不知道强横了多少倍;如此高手居然也要投身在国家特殊部门中,看来自己之前还是看轻了国家力量啊?

“那个女孩子就是你的女朋友?”

楼天成吃了个软钉子,却又不好发作,只好转而询问王强。

“是,她是我的女朋友小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想不到竟然会被这只龟妖迷惑,领导,我......”

“行了,这只龟妖的来历不凡,不是你们能够应付的。”

楼天成淡淡看了一眼许长生道:“这件事就由我们特案部门接手,与这只龟妖展开谈判。你们只要记住,完事之后要对今天的事做到绝对保密,万万不可泄露出去。”

王强啪一个敬礼:“领导,我明白了!”

“年轻人,你虽然不是我们系统内的人,却也一样要服从我的命令。”楼天成又看了看许长生。

“这位老同志尽可自便,龟妖的事情我是没兴趣宣扬出去的。不过我也想奉劝您一句,如果惹怒了龟妖,你们三个人怕不是它的对手啊?”

“放肆!”

许长生话音刚落,楼天成身后两名年轻警察已是大怒,师傅楼天成就是他们心中的神明一样,怎能容一个沽名钓誉的年轻人质疑?

楼天成倒是没发怒,闻言淡淡一笑道:“那就试试看吧,小五小六,随我来!”

第一百一十八章 十年树人 百年树妖

国产动画大冒险

如果在21世纪出现了一个妖怪,而且这个妖怪还能够让国家暴力机构静下心来寻求谈判,这一定是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如果这件事还是发生在‘建国之后不许成精’的新华夏,那就更加有趣和耐人寻味了。

左柱这个老乌龟当然不是建国后成精的,可是据它所知,很多并非建国后成精的精妖们也一样是被新华夏铁腕镇灭,远滇的巨蟒渡劫案、罗布泊的核弹引爆,哪一起事件中没有‘道友们’喋血的身影?

而他的锁龙岭却能够成为华夏暴力机构划定的三大禁地之一、并且相互协议井水不犯河水,就连华夏特殊部门的人见到他‘左柱国’都得客客气气的,这件事想起来就让左柱感到十分骄傲、就想挺直了腰杆‘直直’的叫上两声。

做妖怪做到他这样都可以在国家暴力机构面前发出声音了,这难道还不是一种巨大的成功麽?

成功的人一定有他的优点,成功的妖也不例外。

任凭许长生法眼如炬也绝对想不到左柱不仅是一只有文采的龟妖,还是一只彬彬有礼的龟妖。

见到奋力爬上锁龙岭的楼天成和两个弟子,左柱并没有因为这三个人类打扰了自己的好事而暴怒,表现温润如君子,先是用幻术令小丽睡去,温柔地将她放在身旁的青石上,才对楼天成轻轻一礼,微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小楼......还记得上次见面时,桃花尚映少年面,怎知今时又相逢,却见少年白了头......你这几十年辛苦经营,就是为了那肩膀上的枝花麽?”

两名弟子表情有些怪异地望着老师兼上级领导的楼天成。他们从师十年,都是老师真正的心腹,却从没听老师说过跟这只乌龟妖还是旧相识。

被许长生提着手臂方才勉强爬到岭上的王强捅了下他:“听到了没有老许,这老乌龟跟领~导是老相识,还叫他小楼,很会倚老卖老啊?”

“呵呵,华夏建国后精妖绝迹,除非是只修阴神的北地大仙儿已经不算阳间所属,政府才会睁只眼闭只眼。

这只老乌龟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妖怪,居然能够划地一方逍遥快活,如果不是政府让步,你以为可能麽,他认识你这位领导又有什么好奇怪的?看来咱们不用太着急了,或许你这位领导真能谈判成功呢......”

许长生其实也有些好奇,也不着急出手,拉着王强和麻辣烫远远坐在一棵柏树下,看楼天成和这只乌龟妖如何应答。

楼天成呵呵一笑,冲龟妖拱了拱手道:“前辈说笑了,天成心中想的从来只是公理正义,凡事只求为国为民,又岂是为了这肩上的枝花?这不过是云生水起、水到渠成罢了......”

“哦,你心里想得都是公理正义,那这次来是要和我讲公理还是讲道义的呢?”

左柱目光稍见凌厉,看了眼躺在青石上香鼾正浓的小丽,才又渐渐转为柔和:“你来得可不是时候啊,我正忙着做一件人生大事。”

楼天成还了一礼道:“必须是这个时候来,否则等前辈和这个人类女子洞房花烛了,那可就不仅仅违背了天道、也破坏了我们和前辈的协议,以后这锁龙岭可就不再是一方净土。”

“谁说我要和她洞房花烛了?”

左柱直了直脖子,发出的笑声也是直直的,很像某部香江电影中的老太~监高手:“你们这些人类嘴上说着仁义道德,其实心都是脏的,难道就没看出本座追求的从来都是一种柏拉图式的精神交流麽?她身上的婚纱、今天来这里贺喜的龟子鳖孙,不过都是为这种高尚、纯洁、比水晶更透澈的精神交流添色而已......

这样高贵的交流方式,又岂是你们这种肮脏人类所能了解的?”

许长生暗暗可笑,好家伙,还柏拉图式的精神交流,这只老龟倒是学通中西了。不过也正常,俗话说‘十年树人、百年树妖’,这妖若是年岁久了,也通人生世故,也知历史春秋,乌龟更是妖中最寿长的,几百年活下来能没点学识?

左柱有些鄙视地白了楼天成一眼,余光扫过站在远处柏树下的许长生三人,目光忽然一亮:“小丫头,你怎么又来了?每次你带人进山,左哥哥我都想将你留下来,却因为想不出治好你哑病的办法,留下也是尴尬。这一次你就不用走了,左哥哥就是拼着损耗些元气也要将你彻底治好,让你从此做我的义妹......”

这只连做怪蜀黍都不太够格的龟爷爷突然厚着脸皮要当哥哥,麻辣烫被吓坏了。

她这些年带那些胆大的老驴友进出锁龙岭十几次,却从没被‘留下过’,本以为是像村民们说得那样,是受到了山神爷的保佑,却没想竟是被这只龟妖特别关注了?心里又急又怕,连忙摆手道:“我的病好了,还是......还是不要麻烦您了......”

“哦?”

左柱微微一愕,仔细看了看麻辣烫身旁的许长生和王强,目光在许长生身上停留了一阵,才连连点头道:“原来是有同道中人出手,这就难怪了。这位道友请了,待贫道处理了些须俗事,再请道友入洞府一叙。”

许长生暗中拍下王强的手背,示意他稍安勿躁,笑道:“好说好说。”

左柱冲许长生微微拱手,道了声失礼,才又对楼天成道:“小楼,你怎么还没走?你虽然是个武家高手,却并非我同道中人,本座可没想过要请你去洞府吃茶。”

楼天成苦笑道:“前辈休怪,职责所在,我不能走。前辈当年协助刘伯温斩杀蛟龙,拯救百万生灵,立下功德无数,实是对华夏有大功;所以我华夏立国后虽然斩杀天下精怪,却始终没有动过前辈,甚至与你商定,只要前辈不走出这锁龙岭方圆百里,就可称自在王。可是......”

“可是怎么了?”

“可是前辈不该倒行逆施啊......这些年人人传诵说‘锁龙岭十人去了九人回’,很多无辜的旅行者都被前辈留在了这里,特案机构可不能总是视而不见。这次前辈又要留下这个女孩子,已经超过了我们可以忍耐的底线......”

楼天成叹了口气,从一名年轻警察的背囊中取出自己的纯钢钓竿,在手中轻轻颠动了几下:“前辈先前‘留下’的人多半都在一两年后安全返家,虽然都说不清在锁龙岭的经历,却也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反倒一个个身强体健年轻了几岁,这也是我们可以容忍前辈的原因。

不过近两三年被前辈‘留下’的人却始终不曾返家,组织上不得不怀疑前辈已经误入歧途、走向了魔道。我虽然不信,却希望前辈尽快放回这些人和这个女孩子,否则我也只能得罪前辈了......”

“楼天成,你好大的胆!”

龟妖左柱一直都在微笑,恰如温润君子、风度极佳,可当看到楼天成的纯钢钓竿,顿时暴怒:“竟敢在我面前亮出这件武器,楼天成你是找死!”

楼天成闻言一惊,坏了!自己怎么就忘记了面前这位也是水族,见到钓竿鱼网就会失去理智?

第一百一十九章 十年树人 百年树妖 下

国产动画大冒险

全能修炼至尊

龟蛇者皆龙种也,几百年修行的老龟已经初步拥有了借助天地之势的能力,甚至可以在小范围内影响天象、行动风雨。

龟妖左柱这一怒,方圆十里内顿时风雨更骤、暴雨如注,充盈视线,浓密的雨柱将近峰远树一并裹入,天地茫茫,睁眼难顾,只能隐隐看到几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锁龙峰上。

龟妖左柱负手站在仍在青石上昏睡的小丽身旁,狂风骤雨接近他身外丈许就会消失无踪,只是化成涛涛白浪向四外反激出去;许长生并非是水中精灵,避水的本领远远比不上他这般潇洒自如,只能将内家识神撑开,护住自己和王强、麻辣烫不被雨水打湿。

楼天成等人就狼狈了些,楼天成勉强放出的护体真气只有半寸左右,虽然一身警服不至被打湿,远远看去还是像个水人一般。两名属下兼弟子就没这份本事了,毫无争议地变成了两只落汤鸡,两人倒也果断,转头就往许长生身边靠,嘴里还紧着招呼:“王强同志,挤挤、挤挤......”

一道寒光猛然炸裂,击破风雨,弄起半天碎玉,在空中滚了一滚,骤然生化出十几道寒芒,直刺向龟妖左柱。

空中滚过一阵仿佛闷雷般的震响,这十几道寒芒掠过雨空,阵阵霸道已极的内家罡气竟将附近风雨直接炸为虚空,便如在这张天地伟力形成的银色大幕上硬生生撕开了一个口子,然后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无数道罡气炼丝蓬蓬勃勃、生化无限,直刺昂首立在佳人身前的龟妖左柱。

让众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首先出手的竟然不是龟妖左柱,而是一口一个‘前辈’叫着的楼天成。

这人刚才还客客气气的,似乎很重旧人情谊,一见谈判不成就立即翻脸,而且还是先下手为强,绝对是个少见的狠角色!

“有些意思......”

左柱冷哼一声,连续挥动衣袖,满天风雨被他凝成一面面水盾立在身前。

这是龟类天生特性,就是修为再高,首先想到的也是防御,一定要消耗完对方的力量才会突然探出脑袋给对方狠狠一口!

“波波啵啵啵!”

罡气炼丝如毒龙钻地、长鹤击天,竟然一连击破了十几面水盾,转瞬就来到了左柱面前。百千道罡气炼丝忽然一收,显出那根精钢钓竿的原形来。

足有成人手臂粗的纯刚钓竿嗡嗡颤响,杆体如灵蛇般不住摆动,瞬间就封死了左柱周身的一切角度,罡气排空,竟将方圆十米内的雨水震得逆势倒飞,有些水滴被震向四周,就仿佛一颗颗离膛的子弹,射断无数花草树木,有些落在许长生撑开的后天识神上,竟然击出了一个个涟漪。

“难得!”

许长生暗暗点头,楼天成虽没能溢动奇经八脉脱胎换骨由凡入真,可他却把武道走到了极致。功凝九重天、独上十二楼,硬生生把内气凝炼成罡,已经隐隐有了些‘以武入道’的意思。这才能够凭借一根钓竿幻化出无数真罡炼丝,以凡人之体挑战精妖!

他这一杆之威,天下恐怕已经没有几个武道高手能够接下了,就是自己要接也得动用法力以质取胜,却不是以量比较!

躲在许长生身后的麻辣烫却是看得眼睛放光,她现在已经是贯通了十二正经的高手,旁观同为高手的楼天成对敌,能够学到的东西可就太多了,不像王强只会看得欢喜赞叹,叹完了还是白看。

“呵呵,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也......小楼,你的内家罡气虽然厉害,却永远无法击破我的防御,这一仗从开始你就已经败了。”

左柱微微含笑,也不顾楼天成的钓竿来势猛恶,脚下轻轻一转,十分潇洒、百样风~流地转了个身,竟然背对着楼天成,面朝正在熟睡的小丽,口中轻轻地道:“对不住,答应过你不再打架了,可这次不是我要打架,是有人要打我......等打完了这一架咱们就回洞府去,你上次故事只讲了一半,罗密欧和朱丽叶最后究竟怎么样了?人家好想知道。”

纯钢钓竿挟风雷之音,滚滚罡风环绕,毫不停留,直刺左柱后心。

这就是楼天成最可怕的地方,不出手则已,出手就是有死无生,不论对手是肆虐一方的黄河鱼精还是叫着他‘小楼’的旧相识老前辈。

“不愧是我楼家的后代,心够狠、手够辣,可惜要吃亏了......老许兄弟,我正在突破的关口,你代我救下这个后辈吧。”

葫芦中透出老鬼楼剑东的一缕心意,似乎还有些急切。

“哦,这个楼天成竟然是你楼家的后代?成,交给我了,不会让他吃大亏就是。不过你的这位后辈出手太狠,天生就是个六扇门的人物,和我道殊途,先让他吃点苦头也好。”

许长生微微点头,楼剑东死时是没有儿女的,不过楼姓本就是个小姓,遇到同姓后人想拉一把也是‘鬼之常情’;自己本来对这个楼天成没多大好感,既然是楼剑东拜托,那也只能在必要时出手帮帮他了。

不过这只龟妖可不简单,自己也要万分小心才行,好在它还没有真正的化为人身。

龟虽然也算龙种,龟形却远远比不上人形,虽然在动物中算是罕有的经脉齐全,可是要溢动奇经八脉却比人类难了何止十倍?

此消彼长之下,龟妖左柱虽然是明初显道的一只老龟,却也没有达到‘五脉轮通’的人仙境界、可以脱离龟躯得塑人身,最多跟自己也就是在伯仲之间。

既看出这只老龟的深浅,许长生心中大定。

一个椭圆形的黑色物体忽然出现在左柱身后,其上九宫分显、洛图隐现,远看如金铁之色,远看则绿迹宛然,赫然是一张龟甲!

这张龟甲显现出来后,也没有什么罡气法力环绕、风雷之声大作,却是古朴无边、满载苍凉大气,仿佛是从无边岁月的远古时代就已经存在,还要永远伫立于天地之间!

“砰!”

凝聚了楼天成全力一击的纯钢钓竿猛地击在这面龟甲上,无穷罡气就要爆出,却被这面龟甲轻轻一转,九宫颠倒、迷化天机,一股奇异的力量从龟甲上射出,将楼天成的罡气硬生生裹住,然后猛地向内一挤!

楼天成顿时面色大变,猛地喷出一口鲜血来,手中那根跟了他十几年的纯钢钓竿忽然一顿,表面现出来无数裂痕,跟着寸寸断裂。

他倒是非常果断,迅速扔掉残杆,脚下飞退,口中狂叫道:“小五小六,快走!”

“想走?晚了!小丽,这三个人太讨厌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狠狠地惩罚他们呢?嗯,就先脱了他们的裤子狠狠打屁股,然后让他们负责洞府内的清洁事务,专帮我们倒夜壶吧......”

龟妖左柱吃吃一笑,也不回身,反手向身后就是一巴掌扇了出去。

“不好!”

楼天成拉了两个弟子兼属下刚想往岭下逃,就见一张铺天盖地的灰色巨爪迎面向自己抓了过来,那巨爪明明有两层楼高,几只爪趾却是无比灵活精细,其中一根爪趾略微弯曲,竟是对准了自己的裤带!

同时听到左柱的调笑声,楼天成顿时面如死灰。他怎么也没想到以自己超越武学宗师的功力竟然在这老龟面前连一招都捱不下!

本来输也就输了,他楼天成有今天的成就靠得就是脸皮够厚、屡败屡战、屡战屡强;可要是被龟妖抓去做苦工、倒夜壶,那还能不能活了?

拼了!

楼天成一咬牙,身体如陀螺般离地飞起,瞬间击出七掌十三腿,滚滚罡气如潮般狂涌向迎面抓来的巨爪。

那只巨爪也不闪避,只轻轻弹动其中一个爪趾,就将楼天成罡气击破同时将他从空中打落,也不要他的性命,仍是不依不饶的去抓他的裤带。

楼天成眼一闭,完了!可怜自己半生奋斗、半生成名,提起‘天河钓叟’楼天成,系统内人人哪一个不要高挑大拇指、既惊且惧?想不到却栽在了这里,居然要为一只龟妖清洁洞府、倒夜壶......

“无量天尊,道友成名数百年,自号左柱国,更曾经辅助一代天机军师刘伯温镇灭妖蛟,这样的身份却跟一个凡夫俗子过不去,难道就不怕有损身份麽?”

说到底楼天成也是老鬼的本家后代,许长生就算想让他略受些惩戒,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一只龟妖如此羞辱,否则老鬼出来后还不得跟自己拼命?

“哦?”

龟妖左柱轻轻转过身来,招了招袍袖,将那只巨爪定在空中,似笑非笑地望着许长生:“你要阻拦我?”

“呵呵,本来我是懒得管闲事的,不过这位楼警监和我的一个老朋友有些渊源,我不出手太说不过去。”

许长生微笑道:“何况小丽也是我这位朋友的女朋友,阁下虽然不曾真的对她如何,可这样棒打鸳鸯好像也有些不妥吧?不如咱们商量一下,看在都是同道的份上,请阁下放过这位楼警监和小丽如何?待小丽和我这位朋友结婚的是好,一定请阁下喝杯喜酒。”

“呵呵,好大的口气!”

龟妖左柱眯起眼睛看着许长生:“你如果是陆地神仙,我会立即依你所言行事,还要毕恭毕敬送你们离开。你如果是人仙修为,我也会慎而重之,不肯轻易得罪。

可就凭你一个人仙修为都不曾达到的年轻道者,也敢妄言?休走,接我一爪!”

第一百二十章 剑来! 第一更

第一百一十二章左柱的桃源世界

麻辣烫忽然攥紧了小拳头,要拨开王强拦阻她的双手,冲过去帮助老许哥哥对付这只老乌龟。

王强感觉这丫头简直疯了,根本就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只老乌龟连楼天成都不是对手,你上去不是送死麽?有心想要阻拦,却被麻辣烫双手轻轻一拨,老王就像根稻草般被拨弄了出去,心中一时又苦又悲,自己堂堂楚都市刑警支队的支队长,居然连个小女孩儿都弄不过,这事要是传出去,还不得笑掉那帮手下的门牙?

还好楼天成疾步赶来,一把按住了麻辣烫的肩膀,面色微惊道:“内家高手?小丫头,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太极、形意、八卦?还是古武传承?否则怎麽可能年纪轻轻就贯通了十二正经?你有没有兴趣成为一名公~务员,为国效力,为人民服务?”

“没兴趣!”

回答他的是麻辣烫的怒吼:“放开我,我要去帮老许哥哥......”

“你帮不了小真人的,他们这种级别的较量,已经不是我们可以插手的了......”

楼天成望着酣战中的一人一龟,双眼中不时闪过道道奇光:“半步人仙啊......已经是脱胎换骨、渐渐离凡为仙的存在,又岂是你我这种内家高手能够应对的?”

之前他挑战老乌龟左柱,实在是这些年纵横无敌惯了,过高的估计了自己,结果却连老乌龟一招也接不下,要不是小真人及时出手,这会儿恐怕连裤带都被老乌龟给扒落了,此时方知天人相隔之远,心中只有敬畏,哪还有黄河镇妖、睥睨天下的豪气?

许长生与龟妖翻翻滚滚,已经激斗了足足小半日光景。

峰顶那个长衣落落,开口闭口动辄诗文的尔雅男子早就不见了踪影,只见一只巴掌大的小绿龟飘浮在半空之中,每一次扬动龟爪,空中就现出一只巨大的黑色爪影狠狠向许长生拍来,爪影裹动风雨,挟阵阵破空之声,爪势未落,与之对应的地面便连连震动,硬生生下陷数尺。

如果换个普通人站在下面,不用等黑色爪影落下,就会被爪势压成血泥。

“老乌龟,你拍来拍去,难道就这么一招麽?还有没有更新鲜的,都拿出来好了,这样下去我会被你闷死的。”

许长生负手站在下方,抬头望着这只巴掌大的绿毛老乌龟,不住地摇头,满脸都是不耐烦的表情,看着黑色爪影快落到自己头上了,才抬手点指,凌空划出一道符箓,却是从假老道那里学来的‘上清伏魔符’。

不过假老道每次要画这种符箓都要先行凝神静气,而后诚心祷告,凭祖师爷保佑和道观中凝聚的信众愿力才能勉强成符,威力也极是有限。他却是随手点出、凌空成符,连朱砂黄纸都省了,而且这道伏魔符一成,立即引动滚滚法力,当空化作一道耀眼黄光,射在黑色爪影之上,一声霹雳暴响,黄光爪影同归于寂,却是谁也无法奈何对方。

“不可能,你这个人类小子才有多少岁月,怎么可能挡下我的‘玄冥神爪’!”

空中的小绿龟暴跳如雷,似乎是为了表示心中不满,还在控制打了几个滚,龟甲上根根绿毛倒竖,好像一只染了毛儿的小刺猬。

“岁月算什么?你是灵龟之体,岁月悠长,但论寿命比人类还有优势,不过也正是因为你的寿命长,所以不知珍惜时光,智慧又远远比不上人类,别说你只有五百年的岁月,就是有五千年又如何?

本真人修道虽不过一年,也能随手将你镇压,之前与你缠斗,不过是怜悯你修炼不易,又想看看你这只老龟究竟有何能为,竟敢俘掠人类,干犯天道!

许长生微微冷笑,随手化出一道道符箓,将龟妖左柱的攻击轻易化解:“如果你现在醒悟,立即释放人质,跪伏认错,本真人或可饶你不死,否则就别怪我斩落你的‘鬼头’了!”

左柱气的哇哇大叫:“竖子无礼,龟爷爷我一口吃了你!”忽然龟颈一伸,竟如长蛇出洞,长出了足足数十米,一下子来到许长生头上,同时‘**’暴涨,变得足有小半个篮球场大小,张开血盆大口就向许长生咬去。

“剑来!”

许长生轻轻一拍系在腰间的大葫芦,只见红光一闪,赤宵剑胎已化光飞出。

这柄剑胎在葫芦中温养多日,每天都要被他用法力沐浴,再用祥云观珍藏的各种药材淬炼,虽然还没有真正淬炼为剑,却也是神剑之胎,威力颇大。

许长生运转法力,四条奇经如轮转动,归真返虚逆回正经,再渗透入周身穴道、骨骼细脉,凡人之体顿时充盈了法力,就像是只灌满了氢气的普通气球,再也不是如山岳之重的肉体凡胎,短时间内转化为法体、仙体。

轻轻一步踏出,立时飞身而起投进了赤宵剑中,顿时剑光暴涨,化成水桶粗细的一道剑芒,轻轻绕过左柱的‘鬼头’,微微一转,劈向左柱那条几十米长的龟颈。

“身剑合一!”

赤宵剑如今只是剑胎,许长生还不曾真正炼成飞剑,此时所用的功夫其实还是武道中传说的身剑合一之法,向来只载于唐宋传奇之中,武侠中也有描述,将其称为‘天外飞仙’。

自明清以后这种绝顶武学便几乎已经失传,许长生也是从老鬼楼剑东处学来。对于普通武者来说,这几乎已经是走到了武道的尽头,就连楼天成这种当代武学大家也是看得瞪圆了眼睛,有一种面对许长生俯身下拜的冲动。

“怎么可能!有多少武者穷其一生都无法达到这种境界,这位小真人才多大的年龄,竟然说用就用?难道这就是修道者和习武者的巨大鸿沟,像我这样的武者就算再如何努力,也终究是镜中花、水中月,可望却不开及!”

楼天成直勾勾地望着剑虹狠狠斩落,老乌龟左柱狼狈万分地收回长颈,转身以龟甲相抗,在轰然巨震中被许长生一剑足足斩出去百十米远,噗通一声跌落下方湖中,心中可真是五味杂陈,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自怜、又是心动。

望着许长生的目光越来越热烈,最后连麻辣烫都感觉不太对了,有些警惕地望着他,总感觉这老头儿在打老许哥哥的主意,不像个好人......

“再来!”

红光一闪,许长生手持赤宵剑胎现身半空,飘飘然如真仙临尘。

第一百二十一章 左柱的桃源世界 上 (第二更)

满天阴霾稍稍散开,微微透出一缕阳光。

龟妖左柱懒洋洋地飘浮在水面上,四只龟爪呈大字型张开,让阳光照射在自己白花花的肚皮上,感觉生活是如此美好,竟有些不想起身了。

多少年了啊?遥想自己明初得道,后有小成,一路‘艰苦’修行,每天都要花上足足百分之一的时间来修炼,这才迈入‘半步人仙’的境界,可要‘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却是难上加难。

正如这位年轻道友所说,乌龟的寿命实在是太过悠长了,勤奋跟它这种生命从来就不沾边儿,要让它一路体悟大道奋勇精进会是世界上最残酷的事情!

再加上它是一只没师门没传承更不会被人类修道者正视的乌龟,能够修炼到如今境界就已经算是乌龟界的‘标兵劳模’了,左柱自己都不忍心再逼迫自己了。

龟活着,开心最重要!

人类说得刻苦修炼以求长生对一只乌龟有意义麽?乌龟们就算不修道也能随随便便活上个几千上万年......

左柱一向认为自己是乌龟中的另类,是一只勤奋的、不知足的、有恒心有毅力的、追求上进的龟,而且它还是一只善始善终、凡事‘力求’完美的龟,既然已经踏上了道途,如果可能大概或许有机会的话,它也并不拒绝成为一只龟中真仙,就像传说中真武大帝脚下的龟将军一样,得一个正果出身。

不过那只龟将军能成正果靠得是什么?全靠它自身勇猛精进揣摩大道玄奥麽?别扯淡了,打死左柱它也不会相信,它靠得分明就是真武大帝!否则也最多就是只隐于山林间的散修龟精而已。

这就是运气啊!可以让一只龟少奋斗几千上万年的运气!

左柱的运气其实也不算坏,明初时天地灵气渐渐匮乏,已经少闻有真仙出世,张三丰飞升的早,它是没机会遇到,可刘伯温却来了,在大陆神仙几乎绝迹的明代,刘伯温这个人仙就得硬着头皮跑来斩蛟了......

哪怕是过去了五百年左柱也不会忘记刘老道趴在它龟甲上吐血的那一幕。能不吐血麽?那条蛟精虽只是半步人仙境界,却是百丈蛟躯,先天就是含着银钥匙出身的!它和刘伯温拼死力战,一条命去了大半天才算将这条蛟精勉强斩杀了。

事成之后,一脸血糊糊的刘老道握着它的龟爪直叫道友,不光传下了它一些修炼法门,还拍着胸脯说要上奏明皇封它一个人间官职,问它想要什么官儿?

它想了想说就左柱国吧,跟自己的名字贴合。毕竟左柱这个名字对它有着深刻的意义,当它还是只小乌龟的时候,豢养它的小主人给它起了这个名字。

那是因为有个叫左柱的小家伙刚刚欺负了小主人......虽然这名字起自童蒙总角之时的恩怨,可它还是非常喜欢,后来小主人成了老主人,最后先它而去,它便再没找过第二个主人,也没换过名字。

朱元璋的圣旨最终没送到锁龙岭,倒不是刘老道食言而肥,而是老道为皇帝斩断天下龙脉四处奔波积劳成疾,再加上与蛟精一战耗尽了元气,归途中便‘升了天’。不过左柱却从此自称左柱国,自觉已是妖中簪缨,有了这个身份,心思也越发大了,很想试试自己最终能够走到哪一步。

可惜自刘伯温之后,左柱就再也没见过有成的道者,就算想要借助人类道友之力也毫无机会,算算看已经有多少年没遇到过可称‘小真人’的修道者了?

新华夏立国的时候倒是来过一僧一道一军装,却都是些严肃刻板无趣的人,左柱也懒得搭理,自那之后,它更是足迹不出锁龙岭,别说真人,假人见得也不算很多,要不是有那个叫麻辣烫的小丫头时不时带人入岭,它恐怕早就闷的跑到烂泥塘里睡大觉了。

本以往后半龟生再难见真人之面,想不到那个小丫头这回竟带了位年轻道友前来,他刚才说什么?修炼一年就有了‘半步人仙’的境界?这是个天才啊!吕祖在这个年龄还是个只知道死读书的书呆子呢?

左柱挺着大肚皮躺在水面上,一对龟眼都笑得眯成了缝,有一种后半龟生看到了希望的大喜悦。

许长生凭空而立,有些古怪地望着左柱,感觉这只老龟十分不对,怎么打着打着这货却跑到水面山晒起白肚皮了?就说龟性懒惰,好像也不至于此吧,这也算一代大妖?

不觉皱眉道:“老龟,你还打不打了?若是怕了,就依我刚才的话,把人质都放了。本真人念你于国于民有功,不与你过多计较......”

“那个说不打了?方才你我正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打得好不过瘾,当然要继续了。”

小绿龟忽然一个翻身,直直立在水面上,龟爪一指,先前那面龟甲再次出现。这龟甲似乎是它祭炼的一件法宝,离开龟躯后见风就涨,直涨到伞盖大小方才停下,将这只巴掌大小的绿毛龟护了个严严实实。

龟甲后传出左柱的笑声:“道友,要让本座认输交人也可以,却要看看你是否有能耐击破我这面龟甲。刚才本座是不小心,现在本座可认真起来了,你手中那柄剑胎虽厉,可未必耐何得我!”

许长生微微一笑:“你当真要如此?”

这只老龟道行不浅,也算是个好对手,可越是接触、许长生越觉这货有些絮叨,似乎对自己敌意不浓,不免也消除了几分杀意。

“道友休要多言。”

龟甲猛地旋转起来,原本苍凉古朴、幽意深深的龟甲第一次毫光大放,隐隐有雷震之声响起,龟甲表面的九宫格上,竟然有一丝丝电光涌动,仿佛灵蛛吐网,漫溢空中。

“嗯?这龟甲不过是妖类性命交修的天赋法宝而已,竟然有天地伟力渗入其中?这只老龟似乎很不简单啊?”

许长生看得微微一愣,心念微动间,遍布在十二正经中的三十六个天罡节点也开始轻轻震动,无数雷光透出毛孔,整个人就仿佛一个上千度的巨大灯泡,将半边阴暗天空照耀的亮如白昼!

第一百二十二章 左柱的桃源世界 (下)第三更

“三十六天罡!”

左柱这面性命交修的龟甲就仿佛一个单面透镜,敌人从外面看不到它,它却可以透过龟甲将外面世界看得清清楚楚,此刻见到许长生周身电光大放,随口呼吸,带起隆隆雷音,顿时又是吃惊、又是喜悦,还有隐隐的期待。

左柱现在矛盾极了,龟也是龙种之一,天赋就能乘风云、驾雷电,播雾兴雨,它靠着天赋和刘伯温传下的半吊子天罡雷法也是‘苦修’了四五百年才引得天雷入甲,可以些许借用天地伟力。

本来还沾沾自喜,以为这面天罡龟甲一出,就能让眼前这位小真人无可奈何,以后相交也有了足够的底气,不至于被这个人类道友全面压制。

却哪里想到许长生才是个运用天罡雷法的祖宗,全力施展之下,十二正经就如一条条康庄大道在衣内显现,三十六个天罡节点相继透衣而现,就如三十六颗明珠,每一颗都能自生雷电,与自身法力相合,俨然便是天罡正法,可破一切妄、能灭一切执、当显一切法!

轰隆隆!

春雷衍生、夏雷猛烈、秋雷无音、冬雷主复,一年四个季节中以秋天最难得雷,哪怕是阴雨连绵也很少见到雷电出现,可是在许长生天罡雷法的影响之下,满天阴霾中分散的雷电离子竟而渐渐聚集,最后凝聚成一道道闪电击落,有的直接轰在龟甲上引得满天电屑纷飞,有的则投入许长生手执剑胎之中,与自身所生的法力雷光会师一出,原本不过三四尺长的剑胎顿时暴涨出百尺长的雷光电焰。

许长生飞身空中,手托着这道百尺长的雷光电焰,俨然如天神降临!

“斩!”

“哇,不要啊!”

许长生这一剑斩落,便如天河倒倾、陨石入地,仿佛世间再无任何物体能够抵御,就连旁观的麻辣烫、王强和楼天成等人都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这一剑一旦落下,就能够将毁天灭地、将地球一破为二,此刻无论是敌是友,心底都生出一阵寒意来。

这就是真人的手段麽?在这种力量面前,就连刚才那招天外飞仙都成了笑话。

我去!

左柱都快哭了。这是什么半步人仙啊,当年的刘老道都没这么变~态,我圈圈你个叉叉!什么名士风度、什么出口成章雅语文言,全都顾不得了,左柱现在就是个受到欺凌的怨妇,很想找个人哭诉一番。

老龟我这是什么命啊,几十年没见真人,见了一个就是要老龟命的变~态,我躲还不成麽?

小绿龟龟爪轻招,龟甲迅速缩小重回到它的背上。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只大妖转头就扎进了百多米深的水中,到了水下还不肯停,屁股一撅,又向地下钻去。

此时许长生已一剑斩落,雷光电焰排开湖水,久久难以聚合,众人眼前顿时现出一幕奇景,几日大雨蓄积成的百米深潭忽然被一分为二,中间位置是雷光滚滚电蛇狂舞,两面却是百米高的透明水壁,隐隐可见水壁中被电晕的无数鱼虾载浮载沉,偶尔有命大的苏醒了过来,就拼了命的向远处游去。

楼天成呆呆地望着这道剑形雷光一直斩落到湖底,最后直追入地下,才撞击到某个硬物般发出霹雳震响,跟着就见一道绿光冲天而起,正是一只‘**’歪斜,龟吻中不时滴落鲜血的小绿龟。

“不打了,不打了,龟壳都要被你斩破了,呜呼哀哉,幸乎哉,不幸也,是以居有涯、而生遇无涯,终见变~态!你......你你你就是个变~态啊,刚才那一剑,差点要了老龟我的命啊!”

小绿龟摇摇晃晃浮上水面,连王强都看到龟甲上有道焦黑的剑痕了,心中忽然有些不忍,压低了声音问楼天成道:“领~导,你说小真人会杀了这只老乌龟来炖汤麽?”

楼天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样的手段已经不似人类了,当然不能以人类的常情度之,你问我,我问谁?”

“怎么,肯认输了麽?”

许长生微微一笑,收回剑胎,水面重归平静:“也算你了得,居然能够硬吃我一剑不死,看来还有得活。”

左柱‘鬼头’连点:“是是是,有的活,有的活呢。”

“我看不惯你这种丑陋的样子,还是变回人身吧,然后带我去你的洞府,放出人质......”

许长生在空中倒退几步,落回了岭上,心里也是暗暗松了口气。这只老龟其实就是太胆小谨慎了,刚才自己全力出剑也只不过轻伤于它,可是这一剑也耗费了半身法力,已经无法维持这具凡人之躯继续浮在空中。老龟若是冲上来拼命,自己就算能赢也将是一场惨胜,而且还无法保证麻辣烫她们的安全。

“是是是,就依小真人所言......”

小绿龟在水面上打了个滚儿,再次化为长身玉立的佳公子模样,虽然神色有些狼狈、小脸有些发白,气质风采却与刚才的绿毛龟不可同日而语。

他纵身飞到岭上,面对许长生深深一拜:“左柱得真人教诲,幸何如之,幸何如之......”

王强和楼天成对视一眼,心说这龟妖原来是个贱骨头,被人揍得越狠,它就越是钦服,很像是日出东方唯尊烧饼的岛国人啊?

“龟妖,这个女孩子是我朋友的未婚妻......”

许长生笑着指了指还在青石上酣睡的小丽。

“真人放心,她不过是小妖的红颜知己......啊不对不对,连红颜知己也算不上,是小妖一时糊涂,这才用法术将她迷惑,她可从没做过对不起您朋友的事情啊。”

左柱一脸谄媚地对王强笑道:“阁下可以放心,小妖和你的未婚妻清清白白、天日可鉴,小妖不过是爱听她讲些情情爱爱的故事,这才想要角色~扮演一回......”

王强冷哼一声,这龟妖疯疯癫癫,知道的却不少,居然还玩上了什么角色~扮演,真是懒得理它!

“龟妖,你虽然是妖,却曾经立下无边功德,于人类有大恩,论年龄你更是居长,你我还是互称一声道友吧......”

许长生想了想又道:“龟道友,还有这些年被你羁留的无辜人类呢?”

“不敢当道友之称......小妖这便带真人去见他们,若是他们要回家,小妖可不敢阻拦,不过......”

左柱忽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不过恐怕他们都不肯回家呢,只怕就是小妖赶他们,他们也不会愿意走。所谓‘十丈软红多苦悲、世人皆向桃花源’,真人想必是明白的。”

“哦,这么说你的洞府还是个世外桃源,让他们都流连忘返不肯回家了?”

许长生微微一愣,倒是有些好奇。

第一百二十三章 人间少广厦 湖底有洞天 第一更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是没房子,两者皆可抛......

华夏人的要求是最简单朴素的,老有所养、少有所居就是最最完美的生活状态,所以大诗人杜甫才会说‘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现实主义诗人首先考虑的也是房子。

苔痕上阶绿的陋室其实没有诗文中描述的那样美好,会有很多苍蝇蚊子跳蚤和小强的,窗明几静才可称为居所,如果再追求些居住之外的情情调调儿,那便可成上佳之府宅,是无数人心中的梦。

连许长生都没有想到,老乌龟左柱居然有一间上佳之府,名字还很高大上,叫做‘神水潜府’。

许长生决定去看看,刚刚苏醒的小丽像只受惊的小白兔般躲在王强同志宽广的无产阶级胸怀中,也表示想要去看一看,仔细看一看......

老乌龟的法术很高明,并不是将小丽直接变成行爱傀儡,毕竟充~气哇哇这类玩意儿就连一只有追求的龟都是不屑一顾的。

它的术法并没有混沌小丽的神智,只是让这个对爱情充满了憧憬和向往的女孩子见到了一个几乎完美的男人,稍用幻术引诱,就让她以为这才是自己追求了二十多年的真正爱情。

幻术虽有迷惑之效,指向的却从来都是少女那颗不甘的心;这其实也怪不得小丽对王强同志不够忠诚,更不是水性杨花叛~变了革命,只要是个女子,上到八十的老奶奶,下到情窦初开的小女娃儿,又有哪一个不曾幻想过完美的爱情?哪一个没做过灰姑娘和白雪公主的梦?

天真的男人以为这只是女人的虚荣,其实大错特错,这是女人的本性,而且是纯良的、天然的、绿色的,不应该被任何人指责的本性。

在半是迷幻半是真实的梦境中,小丽恍然成了美女与野兽中的优质美女,恍惚还记得自己救了一只乌龟王子。这个王子非常喜欢听故事,尤其是爱情故事,还曾经叫嚣着要给莎士比亚寄刀片!仅仅是因为他无法接受罗密欧和朱丽叶的结局。

可是乌龟王子又爱一遍遍地听这个故事,每一次都会痴痴地问她结尾会是怎样?他只是希望自己能够改变这个故事的结局而已......面对这样一个人见人怜的乌龟王子,小丽才会鬼使神差般从王强的怀抱中逃离了。

当所有幻术都被清除后,小丽虽然对这只乌龟妖谈不上有多少恶感,却不会期待他真的变成王子了,她的王子是王强同志,而且一直都是。

可是在‘梦中’见过的美景却令小丽永远无法忘怀,她很想亲自去验证一次,那些美景究竟是真实还是虚幻,为什么可以让她如此沉迷?

有资格前往神水潜府的除了许长生和麻辣烫这两个种子选手外,小丽这个‘故人’当然也算,王强同志则是沾了老许和女朋友的光,另外老乌龟左柱也对他有一份亏欠,否则就算有许长生的面子,他也绝不会请政府的人进入自己经营了五百年的家。

至于楼天成和两个弟子兼手下则被左柱客气的驱逐了。自华夏开国以来,政府人中有资格进入‘神水潜府’的也就是那一僧一道一军装,而且还是当年,如今就算这三人来了,也得看老乌龟的心情如何。

楼天成倒是很识趣,恭恭敬敬谢过了许长生后,便带着两个弟子离去了,临行之时还主动请老乌龟出手,抹去了两个弟子兼手下的记忆。

望着楼天成三人远去的背影,许长生冲左柱笑道:“都说六扇门中好修行,道友这样拒绝官方来人,难道就不会后悔麽?”

左柱嘿嘿一笑:“小真人说笑了,在下虽然多年不出锁龙岭,消息可不算闭塞,有一句名言可为我辈座右铭。”

“哦?”

许长生来了兴趣:“哪一句?”

“要跟政府谈恋爱,但是永远都不要嫁给政府......”左柱笑道:“芝麻开门的这位马总实是个妙人儿,有机会倒要请他来潜府做客。”

“哈哈,若道兄请他来此,我保证他会放下一切来见你。对于马总来说见你应该比见布尔玛更重要......”

左柱奇道:“布尔玛是谁?”

“错了错了,一时口误,应该是奥布马。”许长生笑着摇头道:“咱们还是到你府中再聊吧,神水潜府,是个好名字啊,我已经有些忍不住要先睹为快了。”

“洞口就在这湖底,以道兄修为可能入水乎?”

“水里火里俺老许皆去得。”

许长生暗笑,这老乌龟口上说得客气,其实还是存了考较自己的心思。

若是一般修道者还真要被他难住了,毕竟除了天生水族,都要到人仙以上的修为才能赴水蹈火而如履平地,自己如果不是机缘巧合将后天识神修炼到了大成,光是这百米深的湖水就是个难题,更别说还要带着麻辣烫、王强和小丽三个凡人。

“如此在下去前面带路,这几个凡人就有劳道兄了。”

左柱一步跃下锁龙岭,落向湖中,却没溅起多大的水花来,远远就见他被一个大气泡包裹着迅速向湖底潜去。

“你们抓牢我的手臂,要下水了。”

许长生放出后天识神,一并将麻辣烫等三人包裹在内,王强一把抱住女朋友小丽,一把抓住他的右手,麻辣烫却笑道:“我要哥哥背。”不等他回话,已经一跳跳到他背上。

许长生着实疼爱这个又像小妹妹又像小情人的女孩儿,也就由着她,一人带了三个凡人向湖中落去。

“啊!”麻辣烫尖叫一声,吓得闭上了眼睛,等到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自己已经身在水中,正一路向湖底沉去。

身外就好像有层透明的玻璃罩子挡住了湖水,不但没有半滴湖水可以进入,也丝毫没有受到水压的影响。尤其是老许哥哥周身放出了阵阵白光,照耀的湖水晶莹剔透,美不胜收,就像是漫步在传说中的海洋水族馆一般,而且还是360度无遮拦的观赏。

麻辣烫虽然有一身好水性,却还是第一次潜入如此之深,也是第一次可以静下心来欣赏水下的美景,望着身畔摇曳多姿的各种水草和追光而来的各种鱼儿,偷偷看几眼老许哥哥宽广安全的后背,一时竟有些痴了:“我为什么会这样幸运,竟然会遇到了神仙哥哥,他治好了我的病,还带我到水下来看鱼、看水草、看好多活蹦乱跳的虾子和乌龟王八......

对了对了,路上哥哥说很多大城市里都有海洋水族馆,我说没有去过,好想去看看,所以哥哥才会用身体发光照亮水下的景色、让我看清楚湖底的美景。

他......他什么都为我着想,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呢?嗯,我还是嫁给他做小新娘,给他生猴子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琼瑶本天上 人间烟火浓 第二更

因为几日的大雨蓄积,原本不过六十多米深的锁龙湖如今足足有一百二十米深。许长生以后天识神撑开湖水,随着老乌龟左柱直降湖底,渐渐也感觉水压增大,虽然还能勉强抵抗,却已是非常吃力了。

到了百米深处,已经不得不将后天识神撑开的避水罩收缩直径,不过如此一来,那些深水中的鱼儿便越发离得众人近了,麻辣烫随便一转头就能看到一只只死白死白的鱼眼望着自己,忍不住叫道:“老许哥哥,这些鱼儿好丑,我不要看了......”

许长生点点头,收回了体外毫光,四外顿时变得漆黑一片。小丽却是心中一动,在黑暗中寻到王强的嘴唇,轻轻吻了一下,柔声道:“强子,还记得三年前那条漆黑的小巷麽?那天要不是你,我就要被那几个坏人欺负了。”

王强心中一暖,反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湖底也不怕人看到,一把揽住女友的小腰往自己怀中按了按,寻到那张丁香小口狠狠亲了下去,滑腻相缠、香泥暗渡,正是动情之时,周围却忽然一亮,就听麻辣烫惊叫了一声,老许不紧不慢地念叨着:“王哥,麻辣烫还未成年呢......”

奶奶的,王强暗骂一声,转头去寻弄出光亮的人,却见是许长生紧随着老乌龟转过了一道湖底山梁,正落向一个仿佛山谷的位置,谷中水草茂密、游鱼历历,在中心处却有三道天然石梁形成的一个石牌坊,牌坊上面横三竖六镶嵌了九颗明珠,正在幽深的湖底放出道道华光。

在珠光的映照之下,可以看到石梁上写了四个小篆字体,正是‘神水潜府’。此时老乌龟左柱已经向石梁下投去,一闪便消失无踪,许长生稍稍犹豫了下,便也跟着‘游’了过去。

游过这个石牌坊时许长生就感觉身上一轻,恐怖水压消失的无影无踪,眼前景物更是为之大变,只见脚下尽是一派勃勃生机的绿草,被人修建的长短合宜,踏之如毯,草地两旁是潺潺流动的溪水,有阵阵白雾自水中升腾,阵阵热气扑面而来,竟然是罕见的温泉,而非刚才所见的湖水。

抬头看去,湖水正悬于头顶,无数游鱼仿佛在天空中游动,先前所见到的湖底山梁水草、游鱼鳖虾,也都如无根之萍般全数飘浮在了‘空中’......

别说是王强麻辣烫他们,就连许长生也从未见过如此奇景,一时不由得呆了。

神仙传说中的仙人洞府水底龙宫可能比眼前的景物更要宏大美丽,可那些只是传说而已,生在21世纪的人有几个见过这湖中水、水中天的?

许长生甚至比王强他们更感震撼,像这样的水下洞天绝非是左柱能够演化出来的、就算是当年的蛟精和刘伯温也不成。如果不是自然造化所生,那便是一位有大法力的真人开辟而出,如今倒便宜了左柱这只老乌龟......

左柱停住脚步,撤去了水泡,笑吟吟地对许长生道:“此处已无水压,就连凡人也可自由呼吸,道兄可收了神通。”

许长生点点头,也将后天识神所化的避水罩收起,麻辣烫一下跳到草地上,哇哇叫着扑向了温泉,试了试水温道:“小丽姐姐,水好温哦,要是在这里洗个澡一定对皮肤有好处的。”小丽听得心中大动,不过她毕竟年长麻辣烫几岁,却不会像她一样随心随性,只是笑着不说话。

“这个地方你来过?”

王强是心情最矛盾的一个。自从认识了许长生,他的世界观便接二连三被颠覆着,没人能体会一个对理性要求颇高的老刑警整天经历些神神鬼鬼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不是多年养成的心性还算健康,他都有辞去公职随许长生修道的冲动了。

以他的眼力如何看不出小丽眼中深藏的那分惊喜?那是故地重游才会有的反应。

小丽望着眼前似真似幻、仿佛在梦中经历过的景色,轻轻咬了咬嘴唇:“记不清了,不过就算记起来又怎么样呢?强子,你答应过我要在楚都买一套三室两厅的,可不许耍赖。”

王强闻言哈哈大笑,一把抓住她的小手:“回去后咱们就买房、结婚!走,咱们去看看这老乌龟的什么水什么府,就当是提前旅游了。”

“那可不行,这个地方再美也不属于我们,我就要你带我去滇省、去贵省,沿着天路去藏省,去看这些人间最美丽的景色。”

这对未婚小情~人彼此执子之手,跟在许长生和左柱的身后,沿着这条芳草萋萋的道路继续前行。不过此时已经没有了先前的惊奇激动,就如同一次普通随意的旅行,神仙的洞府再好,对他们而言却终究是一场虚幻,人间烟火虽然普通,却是属于他们的真实......

这条芳草路很琼~瑶,主要是多了王强和小丽这对很琼~瑶的情人,一路走到尽头,景色便是一变,那两条温泉溪水在这里交融,形成了一个深潭,潭水一侧却是个深谷,温泉水溢满了水潭后从此处流出,形成了一条天然飞瀑,水声隆隆、喷珠溅玉,幻起无边水云。

一条非金非石的七彩通道接沿了芳草地,一直探到水云深处。

许长生几人跟随着左柱一直走到通道的尽头,却见是三面白玉围围住了一个丈许高的石碑,碑上也有小篆写成了一行字体‘天地倒悬、乾坤挪移,不知谷是岭、还道岭为谷’?

低头看去,只见下方也是水云弥漫,不知其幽深几许,却在水云间映出了七彩光华、山林叠彰,其间还有无数鱼虾自在遨游的景象。

许长生抬头望了望,忽然放声大笑:“好一个天地倒悬、乾坤挪移,原来是雨停了,太阳出来了......”

麻辣烫和王强他们跟着抬头,只见空中还是那方湖水,不过水面上已经是烈阳高照。因为湖水实在太清澈,阳光隔着百米深的湖水也一样可以透射下来,被湖水折射成七色彩光,又照射在飞瀑水云之上,形成了一幕幕奇景,一时间虚虚实实交相辉映,也分不清楚究竟这方湖水是实或是这神水潜府中的飞瀑水云是实?又或者两者皆实、两者皆虚、一虚一实?

众人正陷入思索,忽然听见倒映在飞瀑水云中的锁龙岭上有笑语喧哗之声,有人正高声叫着:“哎哎哎,这张红中是谁出的?就不能大声点啊,我还没碰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被污染的神仙居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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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山洞府难道不该是白云封锁、鹤鹿双行、门前有童子迎客,不叫清风也得叫明月,门内有高人烹茶对弈,一局烂柯三百年,转瞬不见九老颜的麽?

而且这高人还不能寻常说见就见,必须得遮遮掩掩犹抱琵琶半遮面,天子呼来不出洞,自称咱是睡中仙,这才叫应时应景,画风正确啊?

谁能想到在这神水潜府之中,竟然有人在搓麻?

许长生都忍不住汗了一把,幸亏根据麻辣烫的情报这老乌龟不怎么爱留下大妈,否则说不定那满是琼瑶味道的芳草地上就会响起‘最炫民族风’的旋律来。

这个老乌龟不走寻常路,倒是有些古怪莫测。

左柱笑得眼睛都眯到一块儿去了,连声道:“几位请随我来,咱们就先去落云洞,看看那四个家伙究竟是谁赢了。道兄你可莫要小看了这些人啊,一个曾经是汉大的文学教授、一个是华大的博士后、一个是山阳省著名的煤炭大王,还有一个是红十字会的名人,叫郭丽丽。他们每一个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每一个都非常有趣,被我留下后就再也不肯走了,都发誓说要陪伴我终老......

道兄你说这不是开玩笑麽?贫道我乃神龟之体,又修长生之道,就是大陆神仙再现那也未必寿长于我,他们这哪里是陪伴,根本就是要我给他们养老送终啊。”

说着挥动大袖,立即从那云水深处飞出一朵彩云来,缓缓停在了众人面前,许长生定睛一看,只见那彩云中有一个藤蔓鲜花编织成的座舱类物,其中座椅扶手无不具备,竟然是一件神妙的法器,不由奇道:“此法器是道友所炼?”

当今时代的修道者也能通内外丹道、行长生之法,可是要说到炼器基本十个有九个是要抓瞎的,许长生也不例外,随身勉强可称为法器的也就是从黄宏远那里勒索来的大葫芦和一柄剑胎而已。

连他这个万物灵长的人类都是如此,何况一只老龟?他可不相信这法器是左柱炼的。

左柱有些得意地道:“此物名为彩罗幛,既可护身又为飞行法器,却是当年刘国师所赠,道兄请一试。”

几人进了这彩罗幛中,顿感这法器神妙,只觉这其中温暖如春,还有阵阵淡淡的香风拂面,明明笼罩在一层层彩光中,却可观赏到外面的景色,只见左柱道了声‘疾’,便向‘下方’的锁龙岭飞去,眼前景物飞速变幻,却比在某些旅游景区坐索道车要稳当多了。

这神水潜府也真是神奇,那锁龙岭明明高出湖面之上,可是到了这里却是天地倒悬乾坤挪移,锁龙岭却低在飞瀑下方,深隐在水云之间。

一路飞落,隐隐可见那山岭青绿如碧玉雕成,其上生满了灵药芝草,更有一条条蜿蜒小路,通向一个个微微泛出霞光的山洞,当真如同仙境一般。

这里的锁龙岭显然不是外面那个锁龙岭,种种仙家气象也多半是法力幻化而成,许长生一路揣摩,心有已有所得,不过越是精心推演研究,心中便越是吃惊。

这个神水潜府虽然泰半是法力所成,却是虚虚实实、虚实相通。

这里的锁龙岭就是借了真正的锁龙岭为基础,景物虽幻,地脉灵气却是万万假不了的,而且这真假之间竟然也有相通的途径,否则左柱先前也无法将小丽从水面上直接招出来了,这样以真求幻、借幻成真的术法,恐怕真要大陆神仙一流才能施展!

彩罗幛缓缓落在一处山间平台,几人在左柱的引领下沿着条蜿蜒山路来到落云洞中。

洞名落云,果然是垂坐洞口就能见水云生灭变幻,美景无穷,一道水帘从洞口垂落,仿佛天然珠帘,洞中有明珠为光,玉石成桌。

不过此刻洞内的三男一女却没什么心情欣赏洞外的景色,正围在一张青玉桌前聚精会神地搓麻。

见到左柱带了几人进洞来,那个叫郭丽丽的美女挑了挑眉毛笑道:“乌龟哥哥,你怎么好久都不来看人家,人家都想死你了.....哎呀,乌龟哥哥来了,我们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要亲自下厨做几个好菜招待客人。”

山阳省的那位煤老板哼道:“你可拉倒吧,今天就你赢得最多,可别想跑。龟先生,你来评评理,我连偌大的煤矿都不管了,一心陪着她在这里搓麻,哪有她赢了就走的道理?”

没等郭丽丽回话,坐在煤老板对面的华大博士后不干了,摇头晃脑地道:‘多乎哉,不多也......今天丽丽也没赢你多少吧?老陈你那煤矿不是早就不出煤了麽?要不是破产了你会跑到这锁龙岭来,要不是龟先生留了你,你早该跳湖自杀了,还拿煤矿说什么。

再说你昨天赢了钱还不是跑了麽,怎么换了是丽丽就不行了?人家是个女孩子,身子又娇小又娇弱,陪了咱们三个男人一夜你还想怎样?要我看结束就结束吧,没看到龟先生带了新人来麽,既然来到这落云洞,丽丽就该尽地主之谊才是。”

“牲口你就闭嘴吧,谁不知道你在大学是研究‘性~学’的,还标榜自己是个什么性学大师,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偷女生宿舍的‘内库’啊,身败名裂之后想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结束自己,要不是龟先生出手,你现在早就是这湖中的鱼粪了吧?

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跟这个骚~娘们整天眉来眼去的,我呸,挺好的神仙居所都让你们给污染了,我呸!”

镶嵌着大金牙的煤老板越说越激动,一口浓痰吐在地上,还拿脚来回踩了几下,离他脚不远处就是一株巴掌大的灵芝......

王强和麻辣烫他们都看傻了,怎么也没想到在这世外桃源般的神仙住所居然会有如此污秽之人,而且还是三个,一个比一个不堪!这神水潜府多好的地方啊,怎么就被老乌龟给变成垃圾堆了?

如今看来,也就是那位汉大的文学教授比较正常一些。到底还是文人啊,三个人都吵翻天了,他只是微笑不语,颇有君子沉静之态!

忽见郭丽丽冷哼一声,甩脱高跟鞋,一下跳到青玉凳上,将一只脚踩上青玉桌,恶狠狠地道:“老娘说不打就不打了,你个死胖子能怎么样!”

那位文学教授一眼见到她的玉足,顿时两眼发直,颤颤巍巍地吟道:“新罗绣行缠,足趺如春妍,他人不言好,独我知可怜。可怜生生兮,生生啊可怜......”

小丽当场就吐了,王强琢磨了下也跟着吐了。麻辣烫没听懂这位老教授在说什么,可当看到他伸出布满老人斑的手去摸了郭丽丽的脚一下,还把手拿回在鼻子下嗅了又嗅,一脸陶醉的样子,于是也吐了......

除了左柱外,也就是许长生依然神色如常,淡淡一笑道:“道友好手段啊?这里已经看过了,是否该去下一处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吃他娘 喝他娘 老许来了收稻梁

麻辣烫双手捏着衣角搓来揉去,脸红的就像一只刚出锅的螃蟹,走出落云洞后,她就开始躲在许长生的背后,任凭王强和小丽怎么逗她也不肯出来。

山里的孩子听过许许多多有关神仙的传说,山神土地啊,躲在山里的长胡子神仙老爷爷啊,不食人间烟火却偏爱人间郎君的脱俗仙子啊......反正无论是哪种神仙,一定有个非常高大上的洞府,只有清雅脱俗,绝无人间污浊。

神水潜府可真是个好地方,可麻辣烫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这么污,老龟妖不正经,就连那些被他留在这里的‘无辜人们’也一个比一个不正常,一想到刚才那幕麻辣烫就会脸红,那个女人的脚很好看麽,比麻辣烫的差多了,为什么那个老头子会如此迷恋呢?

不知道老许哥哥会不会像那个老头子一样迷恋麻辣烫呢?想着想着,麻辣烫的脸又红了。小丽一见她脸红就爱打趣她,麻辣烫妹妹你怎么又脸红了,是不是在想情郎呢?王强忙对女朋友使了个眼色,心说你咋呼什么呢,麻辣烫的情郎就是老许!

神水潜府有九幽三潭十三洞,几乎每个地方都住着怎么看怎么不靠谱的客人:有投资失败转而寻名山修持的金融经理,有跟儿媳妇勾搭成奸携手逃到山中的老灰头儿,有抱着一只二哈整天发神经说它是自己男朋友的****......

麻辣烫很好奇,她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二哈可以成为男朋友,有心冲上去询问,却被许长生一把拽到身后,按住她的脑袋告诫她小孩子就别乱打听。麻辣烫本来还有些不服气的,二哈就是不可以做男朋友啊!却见到王强大哥和小丽姐姐拼命地对自己眨眼睛,就知道自己又犯傻了......

在这神水潜府中转悠了半天,王强他们算是看出来了,这里就没有一个正常人,求不得、爱别离、贪嗔痴、七情六欲多有,天生原罪显形,这么美丽的一个洞天别院,硬生生被这帮人弄得乌烟瘴气犹如地狱一般。

老乌龟左柱却似乎乐在其中,就像一个旁观者般每天都看着这些人上演一出出闹剧。王强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对许长生道:“许兄弟,我想带你嫂子先离开了,这种地方正常人呆上一天都会疯的。”

“有趣有趣......”

左柱听了这话忍不住笑出声来:“说什么正常人,难道这些就不是正常人了麽?这位兄弟,本座看你一脸正气,好似完人,却不知道你和小丽姑娘在私房之中都在做些什么呢?”

“我......”王强不由一愕,半天没回答上来。

“嘿嘿,世人多虚伪、所以伪君子多、伪善者多,却从不曾见有人甘愿伪恶,所以世无圣贤,不肖却常以圣贤居之,呜呼,可悲可叹......”

“道兄所言如有所得,不过也是有失偏颇,落入了执见。”

许长生微微一笑:“王大哥你也不用着急,俗话说既来之则安之,还没看到这神水潜府的本来面目,走了岂非可惜?龟道兄,这一路上看了这么多人性本恶、本欲的场景,总该有个清静真修的所在招待客人了罢?我们可都没有吃东西呢,一天不入陆地神仙,餐云吐霞就是发梦,你我都会肚子饿的。”

左柱微微一惊:“道兄好眼力,既如此就请道兄随我来,我那桃源谷中正有些修道人该用的膳食,王兄弟和小丽姑娘也可尝尝。”

随着左柱继续前行,才知隐藏在这水云深处的锁龙岭不仅有山洞幽潭,奇草丽景,而且还是岭中有谷、谷中有水、有田、有仟陌交织、有人家耕作,也有山居老屋爬满了斑驳的牵牛花。

就如当初从湖底进入这神水潜府时,众人只觉眼前一亮,竟是又换了一方世界。

站在这个山谷中抬头看去,锁龙岭宛然就在上方,隐隐还可见到方才一路所见的无数奇水幽潭、山居洞府,这神府中就如同造化了一方新天地,竟然也有阳光被引入,甚至在那锁龙岭的半腰处还有云雾升起,半幻半真。

如果说刚才经历的九幽三潭十三洞是一方方被凡间污垢沾染的神仙居所,这个山谷就是被阵阵仙气笼罩的凡间田园。

别说是王强和麻辣烫他们,就连许长生也不由啧啧称赞:“好,好一个神仙居处也有红尘污垢,凡间田园也能仙意盎然,究竟是天上佳胜人间,还是人间反胜天上,何似在人间?龟道友有这番演化,想必是离大彻大悟不远了罢?”

“道兄说笑了,以道兄的眼力,如何看不出这一方潜府是有前辈真人大法力演化,老龟我哪里有这个能耐啊?”

左柱笑着摇头道:“不过这方山谷可不简单,当年刘国师也曾经有过评点,不知道兄会如何看?”

“呵呵,龟道兄这是又要考我啊?也好,我就仔细看看......”

许长生微微眯起双眼,双眉无风自漩,一步步向谷中走去。

王强和麻辣烫他们有些茫然地跟随在许长生身后,见他时而疾走、时而缓行、时而围着一块青石绕圈子,心里虽然奇怪也不好主动询问,只好跟着有样学样。

如此走出了足有五六里地,眼前却是一片阡陌纵横的田地,不知道什么品种的稻子已经是粒粒饱满,阵阵奇异的稻香却扑面,田间正有几个辛勤耕种的农夫正在收割。有两三个一身古装打扮,还梳着总角的童子围着田地唱着童谣,唱得竟是‘吃他娘、喝他娘,老许来了收稻梁,仙家有了好主张,神水潜府换栋梁!’

许长生哈哈大笑:“王大哥,麻辣烫,你们听到了没有?这几个小孩子刚才都说了,老许来了收稻梁。看来我是要发了,这足足几百亩田地的收成都归我了,龟道友,你这也太客气了,真是不好意思啊......”

王强急道:“许兄弟你听错了吧?怎么大白天的明抢呢!刚才我明明听到是‘吃他娘、喝他娘,王大哥来了收稻梁,这些田地里的稻子都是我的!”

“你是疯了吧,那些孩子明明是说‘小丽姐姐来了收稻梁’,是我的!”

“小丽,我看你才是疯了!你跟我争?我可是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又怎么了,这么多稻子,我爹来了也是我的!”

“都别说了!”

麻辣烫气鼓鼓地跳到两人中间,大声道:“这些稻梁都是麻辣烫的,谁也不能收!老许哥哥,他们两个欺负麻辣烫了!”

左柱忽然冲许长生挤了下眼睛,笑眯眯地道:“道兄,你看这些稻梁该让哪个收啊?”

许长生方才也是一阵迷糊,仿佛看到了那稻穗中无数雪白的稻粒,阵阵奇异的香气更让他生出贪恋之心,忙运转法力,才令神智又转清明。闻言微笑道:“农夫者,人力之用也,童子者,人心之欲也。凡人求一饮一啄,是为公平,就算是谦谦君子,一旦用心用力,则必求果报,此之谓欲。

道家修今生、佛门修来世,其实无非都是在‘用’‘欲’之间兜兜转转,一日放不下、看不破,一日难脱苦海、不离红尘。

龟道友,你是地主,想必多年来已经见惯了这阵法之幻,只是不知道你是真的看破了、放下了,还是仅仅凭借地主之利、掌控了这阵中机抒而已?”

左柱面色微变:“你......你竟然一眼看破这其中的奥秘?”

许长生看了他一眼,走到正在争论不休的王强麻辣烫和小丽身旁,忽然舌绽春雷,喝出了一个‘唵’音。

唵!

第一百二十七章 圣贤之贪

唵!

好亲切、好熟悉、好温暖,就如同婴儿在母体中所感纶音、先天妙乐,让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是全身剧震,陷入深思。

王强这个在第一线工作了十几年的老刑警老油条,忽然感到心头一热,双眼发酸,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像个孩子一样哭得稀里哗啦。小丽也哭了,扑到他怀里说强子你不哭了好不好,我把稻梁都让给你了,不争了!王强看看梨花带雨一样的女友,抹了把眼泪仰天长叹‘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我争什么稻梁啊?小丽,我真傻,我对不起你!”

“强子,傻的是我,是我对不起你,呜呜呜......”

麻辣烫更是哭的都快断篇儿了,低头就往许长生的怀里钻:“老许哥哥,麻辣烫不要收稻梁了,我真傻......”

‘唵’!

‘阿’!

‘哞’!

许长生也不管王强小两口哭得稀里哗啦,也不管麻辣烫死命痴缠,三字根本音接连出口。

每一个音节叫出,这方前辈真人法力演化的世界就是一震,一道道难言的波动以他的身体为中心远远扩散了出去,扫到那些田地里的农夫和童子,这些正在辛苦耕耘的农夫和四处跳跳蹦蹦唱着童谣的童子便如同石化般被定住,面容渐渐虚幻,最终消失不见。

王强等人猛地一震,仿佛大梦初醒,已经完全想不起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道兄不过吐出三个音,就破了这生死晦明惑心之阵,难道......难道你......”

老乌龟左柱当年从蛟精手中夺到潜府,也是用心推演了足足四百多年才略知这潜府中的生灭变化,却也不过十成中的半成而已。

这个阵法正是进入桃源谷必须经历的考验,如果通不过考验,那是根本无法见到谷内真貌的。

不过这个阵法遇到新入谷中的陌生人就会自行发动,他虽然掌握了部分机抒,也最多只能将被阵法迷惑的人救出阵外而已,却无法力保他人入谷,如今许长生不过初次来到,口吐三个音节,就让王强麻辣烫他们豁然开朗,甚至是直接扫平了阵法所生幻像,却让他如何不惊?

这就是畜生修道比人类的不足了。就算是一个凡人,只要对大道有兴趣,愿意埋首故纸堆,哪怕他不叫李强,没有跨越星际的仙人赶提携,也能够找到无数修道典籍。而且就算是在21世纪这个末法年代,也一样有道协陈会长这般能居庙堂之高,也能安之若素处于江湖的道者高人,有时偶尔也会提携人类后进。

可左柱却是只乌龟王八妖,哪里有机会得到人类道承?哪怕它立下无数功德、对人类有功无过,估计也没有几个修士高人会有兴趣提点他这只乌龟妖。

许长生这三字根本音就算在人类道统中也是极顶级的学问了,五百年的老乌龟也得看得伸长了‘鬼头’瞪大了龟眼.....

这位许道兄年龄不大,莫非是已经踏入了人仙境界不成?当年也就是刘老道可以轻松破掉这谷口的阵法,就连新华夏那一僧一道一军装三大高手,也要在谷口商议了半盏茶时间,这才破幻而入啊?

左柱心头砰砰直跳,越觉许长生高深莫测,是自己近百年来仅见的大高手。

“这神水潜府生灭无穷,半是虚幻半是真实,偏偏虚幻之中又能勾连人之本性,犹如考题,这就怪不得府中的那些客人要现出种种丑态了......

道兄这是在考我啊?”

许长生呵呵一笑,揭穿了左柱的那点小心思。

比起各种怪人扎堆儿的三潭九幽十三洞,这个被左柱称为桃源谷的地方才算有几分世外气象,不过也没有了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显得过于冷清了些。

几人跟着左柱越过层层阡陌,才来到一个抵临小湖的山庄。说是山庄,其实就是几间茅草屋围成的一个小院子,不过被整理的干净整洁,没有世俗乡间常见的蚊蝇臭虫,空气也十分的清新,没有什么古怪的味道。

两名青衣童子早就在‘庄门’前守候,见客人到来,一个童子笑嘻嘻地送上了茶水,茶是湛绿湛绿的颜色,带着阵阵松果清香,连许长生喝了都赞好。另外一个童子则忙着生火做饭,不多时就有阵阵清雅的饭香从厨房中传出。

饭香或是油厚浓烈、或是清淡独味,能够让众人想到清雅二字就十分不易了,等到饭菜送上来众人才恍然大悟,许长生更是哈哈笑道:“好,早闻深山幽谷之中,常有仙家食饮,是为服饵餐霞,我在祥云观一心修炼,却是无瑕顾此,想不到在龟道友这里却见识到了。这些食材和米饭,都是谷中自产的麽?”

小木桌上摆放的饭菜说简单却又不简单,木碗中盛放的米饭粒粒饱满、香气扑鼻,仔细看去,竟仿佛白玉中透出一丝绿意来,用筷子轻轻一拨,才发现米粒竟是一层层的,每拨开一层,饭香便又浓郁了一层。

没等童子上菜,麻辣烫就已经吃了下半碗下肚,幸福的都快哭了。向山神爷爷保证,麻辣烫长这么大也没吃过如此这样好吃的米饭啊,那饭粒就像一个个小精灵,轻轻一咬便会在舌尖上跳动,随便咀嚼几下,饭粒破开,一股股香浓的味道便充盈了口腔。

这才叫饭啊,这才是人吃的饭啊!几口米饭下肚,胃中生出道道暖流,瞬间散遍全身,将多年积蓄在体内的毒素都逼出了许多,这米不光能充饥,还有养生之效,不愧是仙府所生妙物,估计就是普通人常食此米,也得长生!

几样小菜也是十分精致,烧香菇、银耳汤、松果炒青菜,山药炖茯苓,凉调白莲藕,还有一碗汤,却是用上好的野生灵芝炖成。道道都上佛道两家推崇的食材,食之能令人清心寡欲,怯除体毒,众人吃得开怀,就连许长生也不免赞道:“这样的米饭菜食,人间可是太罕见了。龟道友,这叫什么米?可是这桃源谷中产出的麽?”

“道兄猜对了,这米正是桃源谷所产,本来没有名字。其实就连这个山谷也是当年刘国师赐名,所以这米也就叫做桃源米了。”

“桃源米,好名字!龟道友,不知道每年能产出多少桃源米,我想要索取一些,多多益善,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这神水潜府其实本来也是无主之物,早年被蛟精盘据,左柱联手刘伯温镇杀了蛟精后,刘老道身在庙堂也用不上这个神水潜府,就将它赠给了左柱,说到底都是强取豪夺而来。有道是天材地宝有缘者居之,既然来到此处那就是有缘,不过许长生并不会靠武力夺取,只是与老龟商量讨要。

听到许长生这样问,王强他们也充满期待地望着老龟,许长生若是得了这米,他们以后就再也不去超市买大米了,一旦吃过了这桃源米,天下所有的大米就都成了毒药。

“呵呵,早知道兄见了这桃源米便会向我索要,可我若是不肯答应呢?”

左柱笑嘻嘻地望着许长生:“那时道兄会不会施展手段,一举破了这神水潜府中的种种禁制阵法,自行取了这桃源米而去?”

许长生呵呵一笑,放下碗筷道:“哪有这么轻易,龟道友这如意算盘打得也未免太妙了些,不过你若是肯搭上一两根蛟龙骨给我,我或许会帮你打破这神水潜府中的禁制阵法,还道兄一份‘初心’......”

左柱面色大变:“你知道这里有蛟龙骨?”

“这还用说麽,当年那条蛟龙被镇杀于此,当然会有遗骨留下,道兄既然用不到,还不如便宜我算了。”

许长生看了看上方的锁龙岭,又看看这空旷无人的桃源谷,微微摇头道:“五百年禁足此地,真不知道是何等的孤独,道兄借府中禁制引出那些‘客人’最丑陋的一面,其实不过是要看这一幕幕人间丑剧,以此渡过这可怕的孤独而已。

可惜你虽然掌握了这府中部分阵法机抒,却又不够精通,这些客人的各种原罪、各种负面情绪渐渐成灵,几乎要幻化成一方天地,道兄不肯开杀戒,又无力清除,眼看这一方世外桃源被渐渐腐蚀、污染,所以才想借我之力对麽?

这么辛苦的事情,就算你我联手也很艰难啊,天下可没有白白让人出力的道理,你要是不拿出七八九十根蛟龙骨来,我可没兴趣趟这浑水。”

“怎么又变成七八九十根了,刚才还说是一两根呢......”

左柱苦着脸道:“果然瞒不过道兄,不过道兄是神仙中人,怎会如此贪心?咱们再商量商量罢。”

许长生连连摇头:“你看错人了,我就是如此贪心的一个人!你就不要提什么神仙不神仙,修为越高,所求越大,也就越是贪心,只不过此时贪得是天材地宝而非凡物,此时所贪,也非凡人之贪罢了。

到了成圣为贤,一方大教之主的程度,那也未必就是不贪心,只不过没有多少东西能够看得上,就是看上了,也是伸手可得,自然可以清高如许,而后教育世人戒贪断念,八风不动,那不是扯淡麽?

所以说,贪即是不贪,不贪即是贪!”

左柱伸出大拇指道:“道兄说得好,贫道拜服,那就三根蛟龙骨,如何?”

许长生看他一眼,连连摇头。

第一百二十八章 左柱的阳谋

求道路上有大欢喜、大坚持,却也有大寂寞、大孤独,人类修道者如此,左柱这只老乌龟就越发是如此。

在21世纪如果出现一只五百年的乌龟妖会成为全世界最大的新闻,就算是在古代,它也要顶个妖怪的名头,战战兢兢隐于山水之间,万万不敢兴风作浪,否则那只老蛟精就是它的前车之鉴。

如果不是它还算聪明,在刘伯温呕血斩蛟时出手帮助过人类,立下无数的功德,以新华夏的铁腕手段,也早就被镇灭了。可就算如此,他也被要求不得走出锁龙岭百里方圆之内,否则就会引起特案部门的注意,早晚会被国家雷霆灭杀。

别说它不过半步人仙境界,就算是刘老道这样的真正人仙也万万禁受不住重炮的轰击,更别说国家也养有无数能人异士,像当年那一僧一道一军装就有灭杀它的能力。

老乌龟这些年真的是呆在锁龙岭龟缩不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像个贤惠的小媳妇儿,这也就是乌龟,换个兔子妖只怕早就耐不住寂寞跑出去了,会变成特殊部门的福利烤兔腿。

可就算是一只乌龟也是需要业余文化生活的,整天对着锁龙岭这一方山水,再美的风景也变成了囚牢,老乌龟足足蛰伏到21世纪,只是偶尔见到有入山的人,从一身身蓝布衣渐渐换成了的确良,从平头夹克格子裙换成了各种张扬个性的服装。

随着服装的改变,这些人类似乎也变得更加有钱了,以往是一两年才偶尔见到有人入山,不是搞地质勘探的走迷了路,就是什么画家书法家在大山里晕了头。

最近这些年都开始搭帮结伙儿的来了,还有了个名字叫是什么驴友,这些人带着手机、平板电脑,各种它见都没见过的新玩意儿,让他在猎奇之余也开始渐渐了解到新华夏的历史变迁,知道这东方世界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买东西都不叫卖东西了,叫掏宝......

百年的孤独和寂寞让左柱对这些外来人充满了好感,它就像是逐水草而居的草原牧人,一年到头儿也见不到几个人影,见到了就想当成客人来招待。

不过也还记得华夏特案部门时刻都在盯着自己,也不敢过多留客,多半都是寻一些本心就不怎么想回到都市的人,不论这些人本性如何,在人类社会是正是邪是好是坏,它就当是养几只雀儿排遣寂寞了......

这些客人有想家要走的,便被它抹去记忆送出锁龙岭,一个个都在他这里养得活蹦乱跳,身体不变得更健康才是怪事。那些愿意久留不去的,不是什么什么会的郭XX一流,就是特殊癖好败露名声狼藉的老教授,一个个都是背负了十足原罪的人,这些人在神水潜府呆得久了,自然也就惹下了一场不大不小的乱子。

起初面对左柱这只‘可怕’的龟妖,这些人还知道恭敬害怕,每天排着班的陪左柱聊天讲故事、喝酒吃饭,让他尽知天下之事,久而久之发现这只老龟整天乐呵呵的挺好说话,一个个便本性复萌,做出很多荒唐事来。

左柱也是闲得发慌,明知道这些人无法通过阵法考验,却让他们一个个到桃源谷前经历‘生死晦明惑心大阵’,彻底勾出了他们的本性丑态,起初还只是乐呵呵的在一旁看戏,后来却发现这些人渣发泄出的负能量渐渐成势,几有幻化成灵之势,只是此时他已经无力控制,眼看一方世外净土渐渐被腐蚀污染,又不好大开杀戒除去这些祸害的根源,最后竟成为他一桩巨大的心病。

见到许长生后,左柱就如同见到了救星,一步步引许长生入府,甚至不惜以桃源米相诱,就是打了让这位小道兄出手,帮助他重整神水潜府的心思。老许是何等七巧玲珑的心思,怎么还看不出他的如意算盘,干脆将计就计,算计上了它的蛟龙骨。

蛟龙骨可是磨炼仙剑的上佳之物,这可是老疯子葛无忧说的,如今既然遇到,哪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我的亲亲好道兄,那蛟龙骨就算在五百年前也是天材地宝,被无数修道者觊觎,刘老道临去的时候,用袖里乾坤之法带走了足足九成啊,可怜我手中只剩下不过七根,而且还不是主骨,是蛟龙的颈骨和爪骨,尽是些边角料......

你这一开口就要七八九十根,可不是要了我的老命麽,还望道友体念你我同属一脉,手下留情哇。”

“龟道友说笑了,你是一只龟而已,要蛟龙骨何用?这种好东西也只有在我手中才能绽放光华,物尽其用。”

许长生嘿嘿笑道:“至于刘伯温带走了九成蛟龙骨这种话以后提也休提,我退一步,六根!”

“上天可鉴,我手中只有八根啊。道兄该知龟蛇都为龙种,这蛟龙虽非是龙,却也沾染了些龙性,这蛟龙骨于我有大用啊......这样罢,四根给道兄,你我二一添作五,道兄总该满意了罢?”

“哎,这神水潜府虽美,却终究不是我的祥云观,桃源米虽好,却也不过是口腹之物而已,王大哥,你说是不是啊?”

王强听到两人在说什么蛟龙骨,以一名老刑警的觉悟,立即想到这东西该不该收归国有?不过想来想去,这东西既不是恐龙骨,蛟龙也不是生物学上有记载的动物,自己倒是不用跟许兄弟闹出不快来。

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许长生发问,立即点头道:“就是就是,多美的地方也不如自己家啊?小丽都想家了,许兄弟你现在就带我们离开吧?”

麻辣烫很想说自己爱吃这里的桃源米,爱看这里的风景,还不想离开呢,不过听王大哥说到家,立即想起家中老父,也就跟着点头。

左柱一跺脚:“道兄,老龟这次没骗你,我手中真真只有八根!日后要踏足妖仙,与人仙相若,最少也要四根蛟龙骨才行,若有欺瞒,让我渡不过阴神之劫!”

许长生微微一愣,阴神大成是人类成就人仙、妖类成就妖仙的必经过程,这老乌龟竟然以阴神之劫立誓,看来确实是没有欺骗自己,要怪也只能怪刘伯温这老道太狠,竟然真的弄走了大部分的蛟龙骨。

“道兄,这蛟龙骨是真的只能送你四根,不过这神水潜府,却可以送一半与道兄,日后道兄也是这潜府的半个主人,府中所生的桃源米、各种灵花妙草都有道兄一半如何?”

王强小夫妻闻言都抬头望着许长生,老许这便宜可占大了,这可是仙家洞府啊......现在是什么世道?就算在三线城市买套房都得上百万,更别说在如此风景绝佳的所在开辟一个洞府了,而且这洞府还是国家承认物权的,看看楼天成的态度就知道了,只要左柱不兴风作浪,国家也不会伸手过来。

如今只要许长生点点头,这洞府可就有他的一半,自己跟老许是什么关系?日后来渡个假、跑这里生个孩子什么的,那都是可以商量的。

许长生上下看了看左柱,笑得前仰后合,用手一指它道:“我把你这只奸滑似鬼、处处算计的老龟,真不愧你活了五百年!竟然对我用上了阳谋。你自知新华夏与古时不同,以刘伯温之能,尚且要承你之情,与你分润所得,新华夏的科技却可上天入地,有重炮导弹,开国之初虽与你定下协议,却怕终有一日难以保全这神水潜府......

而且如今已是末法时代,当年的洞天福地渐渐被环境污染,早已没了灵气,有些更是干脆变成了旅游景点,可偏偏佛道两家还有高人存世,要是被他们知道这神水潜府的存在,凭你一只龟妖只怕万难守业,如果拉上了我,那就完全不同,这些高人可以抢夺一只妖怪的居所,抢同道人类的可就是强取豪夺了。

我若是不应,实在心痒难搔,放不下这方神仙乐土,可若是应了,从此就成了你这只龟妖的同盟?龟道友,你这是阳谋啊,明明算计了我,却偏偏让我无法拒绝、也根本不想拒绝。”

左柱被他说得有些脸红,嘿嘿笑道:“那道兄你是从还是不从呢?”

“行了,得意也不必猖狂,走吧,告诉我该如何帮你重整这神水潜府,如今这乌烟瘴气的样子我都看不下去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她二婶和他老叔 大章

因为一个人的出现而改变命运,在黄子健前四十年的生命中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更加想不到这种好事会落在自己头上。

他私下里觊觎了很久的隔壁她二婶是这个小山村中最亮俏的寡~妇,平日里是只敢偷偷看几眼的,她二婶一旦将目光扫过来黄子健就会忙不迭地低下头去伪装在看蚂蚁,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为啥?因为这个亮俏寡妇实在是太出色了,人长得漂亮不说,还是这山村中最最最骄傲的孔雀女,他这个还是许多年前飞出过山村的凤凰男跟人家太不般配了。

自从三年前她二婶家飞出了一只真正的金凤凰,亲生亲养的儿子居然走出大山成了芝麻开门公司的职员,黄子健在人家面前就更加抬不起头了,曾经出过大山见过世面的那一点点骄傲如今在她二婶哪里压根儿就算不得什么了,那点老男人的心思还是老老实实收起来的好。

不过自从那位姓许的客人出现,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望着放在自家桌上的那灌香喷喷的土鸡汤和坐在自己面前一脸恭谨开口就叫黄叔的青年男子,还有特意换了新衣裳、居然走起了青春少妇路线的她二婶,黄子健感觉有点懵。

当初让麻辣烫领那位姓许的客人去锁龙岭,他也不过是看两人出手阔绰,又开了一辆好车,就想着给家里添些进项,可没想到这个充满了铜臭味的决定居然会让自己变成了她二婶眼中的香饽饽。

不对,改变她二婶的应该还是面前这个小子。她二婶家的凤凰男,据说如今已经是芝麻开门公司的部门经理了,每年的收入都有几十万上下,山村里养了姑娘的人家听到这个消息全都疯了,这小子刚回来没两天,上门说亲的人都快把她二婶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他叔,这鸡是大冬子昨天亲手杀的,我可是足足炖了一夜,加了山菌、首乌,滋补得很呢。快趁热喝了吧,入秋了,山里说转凉就转凉,这个时候补一补,你的老伤腿就不会受风寒,一个冬天都会稳稳的。”

入耳的声音像黄鹂鸟儿在叫,黄子健都快听傻了,认识她二婶也有小四十年了,从她还是小丫头时起自己就惦记着呢,可有一天算一天,这四十年来她二婶什么时候对自己这样温言细语的说过话了?老男人一激动,差点没在惦记了四十年的‘女神’面前抹开眼泪。

“她二婶,这鸡是大冬子杀得?”

黄子健有些紧张地搓着手,要是他没记错,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年轻人可是曾经教训过他不要打自己母亲的主意,如今这幸福来得太快,让他很是不适应啊。

“早就想着来看叔了......叔这腿可好些了吧?”

大冬子的笑容很亲切,亲得就像是见到了自己早亡的亲爹一样,绝对不是那种硬生生挤出来的假笑。这样的笑容让黄子健有些受宠若惊,甚至是有些惊怕。坏了,自己家可没什么能让这个村里最出息的青年惦记的东西啊?如果说有,那就是麻辣烫了,虽然不能说话,可相貌却是一等一的,难道这小子这次回来是为了咱家的老闺女?

本来也不是不行,大冬子听说在杭城混得风生水起,买了房子还买了车,这次就说要把她二婶接去城市住呢,是个又有本事又孝顺的小子,麻辣烫跟了他不亏!可不知怎么地,自从见过了那位许先生,黄子健就感觉自己女儿会有一场大运,虽然说不出个道理来,可父女连心的直觉让他并不甘心把闺女托付给大冬子这个凤凰男。

“大冬子啊,你妹还小......”

黄子健一面说一面偷看她二婶和大冬子的脸,印证自己的猜测是否属实。

大冬子笑呵呵地道:“是啊,听娘说了,麻辣烫妹妹如今出落成大姑娘了,是咱锁龙村的一枝花呢......”

“哎,大冬子你的心思叔大概知道了,不合适啊,不合适......”

黄子健一听果然如此,忙着摇头,他年轻时也是见过世面的,总感觉那位许先生气质清奇,稳稳压了大冬子一头,女儿一天没跟许先生回来,他就不会卖闺女。

“叔啊,我更没想到的是麻辣烫妹妹现在变得这么能干了,听说好几次都带旅人进了锁龙岭,一个人抗起一个家啊!这次更是带了许先生去。许先生可是个大人物,大到咱们都无法想象的大人物啊,麻辣烫妹妹这次是真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嗯,你说什么?”

黄子健听着听着就感觉味道不对了,大冬子好像不是冲着女儿而是冲着许先生来的?他不是在杭城芝麻开门公司讨生活的麽?怎么会知道许长生的事情?

“不瞒老叔你说,这次我就是个打前站的。还是我命好啊,我们芝麻开门的马总跟许长生都是好朋友,得知了许先生进山的消息,马总已经赶过来了,还说就在您家住下,等着许先生归来......

老叔,我这次回来就是帮马总安排好一切的,马总是大人物,第一次到咱们这里来,总不能慢待了不是?”

“哦,马总......就是报纸上那个长得像外星人,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人麽?他可是亿万富翁啊,跟许先生是好朋友?还......还要到我家来住,等着许先生归来?可这进了锁龙岭就没个准头儿啊,短了七八天、长了半个月都说不定,马总这样的大忙人就什么都不干了,专等他回来?”

山村里连电视信号都无法保证通畅,可外面的邮递员还是会每隔几天送些过了期的老报纸来,黄子健有个看报的习惯,自然知道马风云这个风雨人物。忽然听到这样的大人物要来自己家,还真是被吓了一跳。

“是啊,这次老叔您可有面子了,马总这样的大人物都得住您家里呢。我怕老叔您忙不过来,这不昨天才让三赖子开上三蹦子带我去了镇里,买了很多应用的物品?麻辣烫不在,做饭也是个问题,我娘做饭的手艺这十里八乡的谁不知道?这些天就让我娘住在您家吧,也好有个帮衬......

娘,您说是不是啊?”

大冬子冲脸都红到脖子根的母亲眨了眨眼,她二婶的脸就更红了,低着头像蚊子在哼哼:“嗯,就怕你叔说不方便呢......”

当年就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后来缘分擦肩而过各成各家,黄子健走出山村赚‘大钱’的时候也大小是个村里的‘名人’,要说她二婶没动过心也是假的,可那时她是人家妇,心动也万万不敢行动。

后来自家男人去了,黄子健伤了腿、媳妇儿也跑了,她二婶也不是看不出黄子健灼热的眼神儿,可那又怎么样?都奔四张的人了,孩子在外面打拼,难道自己还行打开寡妇门招引老光棍儿的?就算她不顾人言,还怕孩子不开心呢。

如今却不同了,孩子巴巴地从杭城赶来,一门心思地就想着要撮合自己和黄子健,自己也待见这个男人,这大男大女往一块儿凑合凑合似乎还成?

哎,就当是为了孩子吧......冬子都说了,黄家有了这番机遇,说不定就能得贵人提携呢,贵人不贵人的自己不看重,可孩子看重啊?别的不说,要不是黄家引来了那位什么许先生,芝麻开门的马总什么时候才能看到自家的娃啊?冲这就得感谢人家黄家!

黄子健都快被幸福淹没了,男人一旦热血上了头,脸面早就抛到一边了,忙不迭地点头道:“方便,方便,怎么不方便?她二婶只要方便,我这里什么都方便......呵呵呵......”这个苦了半辈子的老男人如今就剩下傻乐了。

***

凤凰男大冬子回到锁龙村的第三天,趴在山梁梁上的村里娃子们就看到了三辆从未见过的越野车从蜿蜒的黄泥路上向村子驶来,十几个男人从车上跳下,簇拥着一个小个子丑男人往村里走。

一个娃子从怀里掏出张旧报纸对着小个子男人照了照,叫了声:“就是他呢!”几个娃子就跑到一棵树下抱着树干拼命地晃啊晃,因为晃的急,树叶子都被弄下来不少。

消息树一动,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儿一忽拉都来了,大冬子站在迎接队伍的最前面,一脸紧张地迎上去对抡圆了胳膊虎虎生风般走来的小个子男人道:“马总,许先生还没从锁龙岭归来。这位就是黄子健,是他女儿麻辣烫带许先生进的山。”

“黄老哥,这次马某进山,可是要麻烦你啦......”

马风云冲大冬子满意地点点头,几步走过来跟黄子健亲切地握手。大冬子差点没乐晕过去,他这就算是‘上达天听’了,跟马总有了这段交集,日后在芝麻开门公司想不高升都难啊。

“马总真是太客气了,我家本来就是做农家乐生意的,说什么打扰不打扰啊......不过马总在我家住是绝对没有错的,许先生在我家住了一夜,可是赞不绝口呢。”

黄子健汗了一个,自己似乎还没这位马总年龄大呢,山里人显老了些,就成黄老哥了?他仔细观察着马风云,发现自己每一次提到许先生,这位大名鼎鼎的亿万富翁都会眼睛放光,就知道黄家甚至是整个村子的富贵就要应在许先生,或者说是自己女儿麻辣烫的身上了。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许先生对麻辣烫满不满意,以及许先生能不能安全回来,那山妖可千万不要把许先生给留下啊,要留就留那个姓王的客人吧......

“顾冬,你回头把村里的情况整理一下,报上来,主要是村里的孤寡老人、五保户,以及有多少还在读书的孩子需要我们帮助的。我这次进山算是不务正业了,既然来了,希望工程也不能不顾,这也是咱们芝麻人的使命......”

马风云一面吩咐着自己的员工,一面揽着黄子健的肩膀往他家走,亲热的就像真是见到了自己的老哥哥,丝毫没有半点架子:“黄老哥,我听顾冬说锁龙岭是个非常神秘的地方啊,说是‘十人去了九人回’,每次都要被留下一个?村里还有没有向导啊,我真是很想去看看,说不定就能在路上碰到许真......许先生了。”

黄子健听得全身一哆嗦:“马总万万不可,锁龙岭是险地,您可不能轻易涉险!”

马风云笑眯眯地望着他:“是麽,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想去看看了......”

第一百三十章 老马是个冒险家

马风云的冒险精神在当代企业家中是出了名的,当年率领十八罗汉置之死地而后生,公司剩下不足三天的运营资金还能满怀信心地跑去跟孙软银谈判,后来更冒着坐牢的风险开发收付宝。这就是个一路踩着钢丝走过来的强人,既然没有摔的粉身碎骨,就活该他得一个满堂彩。

自从得了许长生的许诺,马风云亲赴西昆仑,寻找传说中的天外陨石,结果证明他的运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到了西昆仑没多久就被他找到了传说中的西方太乙精金。

原本是想直接送到祥云观的,却得到属下的消息知道许长生来了川中大山,本以为许长生这种高人闲拾野趣常避世,来川中也只是云游戏耍的,看了大冬子上报的信息才知道这里有个锁龙岭,是个十人去了九人回的险地。

什么狗屁的险地啊,十人去了九人回,又不是九死一生?传说中的山妖不是每次都只留下一个人麽,这就好办了,多带些人就是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马风云兴奋地想要跺脚,这样的冒险他期待了有多久了?终于可以任性的耍一耍啦!为此老马同志足足带了十一名保镖,如果不是担心太过招摇显摆惹得小真人不开心,他能带一个连过来,国内国外不知道有多少保镖公司都盯着他这条‘互联网大鳄’呢,要多少人没有?

大冬子错得很彻底,以马风云的秉性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呆在黄子健家里无休止的等待?黄子健就是个瘸腿老男人,又不是百媚千娇的‘掏女郎’,凭啥就能让马风云这种急火火的颠覆者耐下性子来?哪里黄子健说破了嘴,马风云也还是一个劲的摇头,最多只肯在他家留宿一个晚上,第二日就要整装前往锁龙岭。

马风云的到来确实让这个小山村看到了希望并且得到了许多好处,大老板一句话交代下来,村里的孤寡老人五保户没钱上学的小孩子就都得到了切实的好处。

物质问题一旦解决了,精神方面就容易噪动,当时就有十几个山村里的年轻人撸胳膊卷袖子要为马总充当向导;反正人越多被山妖‘留下’的机率就越小,就算自己不幸被留下了,也未必就会没命啊?更何况马总这样的大手笔也断然不会亏待自己的家人!

大冬子一咬牙,不顾他娘在背后死拉硬扯勇敢地跳了出来:“马总,我是在这里长大的,而且曾经冒险去过锁龙岭的边缘地带,地理我熟,就让我来当您的向导吧!”

这就叫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大冬子是个第六感非常敏锐的男人,认为自己如果不把握这次机会将遗憾终生。

马风云点点头,大手一挥道:“明天就你做向导,目标锁龙岭。”这是一个能冒险也非常谨慎的成功人士,与其选择不熟悉的山民做向导,芝麻公司的地理鬼显然更能让他放心。

因为早有准备,入山野行的一切装备都是最顶级的,第二日一早,马风云亲驱头车,三辆乌尼莫克U5000像怪兽般发出阵阵怒吼,有路要走,没路也要硬生生碾压出一条路来,在大冬子的指引下浩浩荡荡直奔锁龙岭方向而去。

“好像也没什么嘛,我们已经渐渐接近锁龙岭了吧,不过就是路渐渐变窄,有些地段甚至没有路,不过这也难不住乌尼莫克。照这样下去,我们中午前是不是就能到达锁龙岭了?”

马风云有个特点,成就越高就越像个热情激昂的孩子,这甚至已经形成了他的独特人格魅力。坐在头车的副驾上,望了眼正一脸激动驾驶u5000的大冬子,马风云兴奋地拍了下驾驶前台:“顾冬,那个山妖的传说究竟是真是假,你在锁龙村长大,听说过有人亲眼见到山妖麽?”

“马总,见过山妖的人都被留下了,就连入山次数最多的麻辣烫妹妹也应该没有见过这只山妖。不过这并不是一个传说,山妖是真的存在......”

“哈哈,我就怕它只是个传说。山妖?我还真想亲眼看一看它是什么样子!冬子,记住我的话,人最大的本领就是要学会辩证的看问题,山妖的存在或许让人害怕,可是我们应该看到,妖又了,神还远麽?如果有神,仙还远麽?如果有仙......”

下面的话马风云没说,他在属下面前从来都是一个充满当代企业家魅力、摒弃帝王将相那一套的精神领袖、时代楷模,可不想学秦皇明帝痴求长生,哪怕心里也想着向天再借五千年,可这种话是万万不会在属下面前说的,于是又拍了几下汽车驾驶前台,这是他的标志性动作之一。

“马总,今天还是不要深入太远了,我感觉有点不对劲......”

大冬子虽然走出大山已经有四五年了,却还保持着一个山民的特有直觉。他本来就是大山的孩子,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树一花都无比熟悉。

甚至什么地方会出毒虫毒蚊、什么地方可能是蛇虫聚集的所在、什么地方适合宿营、什么地方更容易打到猎物,他都是了如指掌,有些时间就连他自己都怀疑自己应该是个天生的野外生存教练,虽然做这份工作危险了点,可如果能够像贝爷那样成为食物链最顶层的人,赚得钱可比在芝麻开门公司更多。

马风云这三辆乌尼莫克u5000是防弹级的越野车王,就算在这种没路的大山里都能硬生生开出条路来,而且车身的密闭性非常好,甚至可以在水下短时行驶,可就算坐在这种越野车王里,大冬子还是感觉到一阵阵的不安,越是接近锁龙岭的边缘地带,就越感觉脖颈一阵阵的发凉,心砰砰直跳。

“为什么?现在时间还早呢。”

马风云微微有些不满,现在才是上午11点钟不到,眼看已经走到锁龙岭的边缘地带了,怎么可以停下来?以他一往无前的性格,现在最多停车补充些食物饮水,然后可以继续前进。这只是华夏21世纪的川中大山而已,又不是中的蛮荒世界,就算是古时蛮荒、苗疆那种险地,他老马也敢闯一闯!

十几名保镖虽然没带枪,却都是有入山持刀证的,而且个个都有在公安部门备案过的电击器,有这曾经是退伍特种兵的保镖在,他还真不信在会有什么危险,何况老马从来都是以武林高手自诩的,最不缺的就是胆气!

“马总,再往前走就都是夹在山梁间的小路,咱们的越野车虽然性能优良,却没办法开山劈石,所以只能够步行。我算了下距离,算上中间的休息整顿时间,我们要步行最少七八个小时才能到达第一个适合宿营的山洞......

前几天这附近下了大雨,不少地方都爆发了山洪,所以我们步行的速度还会变慢,这就要九到十个小时了。所以我们今天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否则会被困在半路上,前后都找不到能够宿营的地方。

从这里再走十几分钟,就有一个适合的宿营点,我们可以在那里修整,然后明天一大早起身,这样刚好可以用一天时间赶到距离锁龙岭中心区域最近的宿营点。那是一个风景优美的山洞,只有我们锁龙村的人才知道位置。”

“是这样?”

马风云皱眉想了想道:“好,你是地理鬼,就按你说得做,张金师兄,通知后面的车辆,我们快要到达第一个宿营点了,到达后让他们分派人手四面巡查一下,要保证绝对的安全。

“好的马总......”

张金打完电话,降下车窗向外巡视了几眼,忽然眉头一皱。

他虽然不像大冬子这样出身大山,却是太极门有数的高手,六感远胜常人,这一用心观察,心中顿时生出浓浓的危机感。

似乎这片山林之中隐藏了什么太古凶兽、洪荒大妖一般,竟让他这种高手寒皮立粟,全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不科学的百兽谷 第一更

危机感往往来源于恐惧、而恐惧则来自于未知。

马风云可以只带一个保镖和两三友人便施施然走在纽越街头,可当他深入大山时却毫不犹豫地带上了十几个保镖,而且这些保镖在现有法律允许的情况下已经武装到了牙齿。

再加上张金这个已经达到听劲层次的太极宗师,马风云却仍然不放心,在下车前还是命令保镖们展开了地毯式搜查,把大冬子提供的这个宿营地方圆五里内仔仔细细查了个遍,连一只小松鼠都要记录在案。

大冬子找到的这个宿营地不是山洞,而是抵临山崖的一处山间平台,离地约有五六米高,还有一条蜿蜒山路相通。因为经常有山民在这里休息,这个自然形成的平台上还算整洁,只有一些不到脚踝高的衰草和几棵不算很高的松柏,刚好可以用来支撑野营帐篷。

帐篷支好后保镖们就在大冬子的指挥下挖坑生火,取水烧热,因为天气热,大冬子让保镖们支起的是两头通风的长三角帐篷,马风云往帐篷内一坐,又是透气凉爽又可以看到平台下的景物。

他这段时间在华夏和美利坚之间飞来飞去,城市风貌都快看吐了,忽然置身大山之中,身旁有清风环绕、耳边有鸟叫虫鸣,顿时心中大快,笑着招呼大家道:“有手艺好的可以烤肉烤鱼了,顺便烧些玉米排骨汤,让大家都补一补......啧啧,可惜时令过了,地里的土龟子都羽化成了蝉,不然抓来烤了吃才香呢。”

老马小时候家里穷,吃根冰棒都要姐弟三个人分,一年到头未必能吃得到一只鸡,说到翻泥挖土龟子他可是行家,童年时代就指着这东西解馋呢。

大冬子笑道:“这可不行啊马总,现在还没到蛇虫的冬眠期,在大山里挖土龟子太危险了,随时可能遇到毒虫袭击。不过打些野兔子还是可以的,这种东西的土腥味虽然大,但只要处理好了,可比家养的兔子更有嚼头。你要是想吃,我就带人去打几只来。”

马风云顿时来了兴趣:“那是一定要吃的啊,而且这种有趣的事情必须要积极参与,我来领队!”边说边站起身撸起了袖子,看架势谁拦他就能跟谁急。

“好吧......”

大冬子一时无语,马总的性格公司里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些,兴趣一来有时就像个大孩子,自己若是阻拦那就是跟一个正在兴奋中的孩子过不去,下场堪忧。

“张师兄你就不要去了,带几个兄弟看住许真......许兄弟要的东西,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顾冬你把枪给我!”

以马风云的身份地位在华夏也是不可能带枪的,不过有些打猎为生的山民却有政~府批准的猎枪,这次入山时大冬子就借了一枝。虽然不是本人持枪,可这山高皇帝远的,又是大名鼎鼎的马总亲自入山,谁会较真过不去?

马风云一把抢过猎枪,轻轻用手摩擦着枪身,眼睛都放出光来。这东西他在国外其实没少玩,还曾经组织人租了个古堡、动用直升机去打猎呢,可那更像是一场围猎,都是在组织方安排下进行的,趣味性实在不大。

如果却是身在茫茫大山中,没有组织方用卫星时刻监控、更没有预先放出的猎物,一切都得靠自己的能力,这多有意思啊?老马感觉自己现在就是一个真正的猎人、真正的男子汉!

热血沸腾的老马攥着枪领着一票人在山林里转悠了半天,就想着能不能遇到只野猪王让自己放一枪,实在不行遇到只大冬子说得野兔也行啊,有志成为真正猎人的男人也不是不可以从狩猎小兽开始的。

可他~娘的走了一身的急毛子汗,别说野猪了,连野兔毛都没见到一根。老马开始眯着眼睛看大冬子,硬生生把大冬子也看出了一身汗,心说不妙,马总这趟要是空手而回,自己今年的年终奖估计可就悬了......

算了,让老板开心是职场生存第一法则,还管什么山民的秘密不可外泄?顾冬现在已经是个彻头彻尾的芝麻人,不是那个站在锁龙村的消息树下偷看麻辣烫妹妹的山里小子了。

“马总,有一个地方保证可以让您打到猎物,这个地方距离不远,有野兔、大山鼠、甚至是狐狸和野猪。不过......”

“不过什么?”

马风云眼睛一亮,自从在柳成志的影响下看了一部网络,他就整天琢磨着要见识下野猪王,一听果然有野猪,顿时来了兴致。

“您知道的,山民都有山民的秘密......这个狩猎的宝地很特别,经常有大量的动物聚集,是山民的聚宝盆,遇到年成不好的时候,就会去这里猎取些动物补贴家用......”

大冬子有些不安地道:“按照山里的规矩,我是不应该透露这个秘密的,这样做就是违反了乡亲们的利益,等同是背叛一样。可是马总是村里最尊贵的客人,也是最大方的客人,村里不知道有多少老人和孩子得了您的好处,我又是芝麻开门的员工,如果隐瞒这个秘密不说,也等同是一种背叛......”

马风云没等他说完,用力拍拍他的肩膀道:“放心,我不是竭泽而鱼的人,而且适度的狩猎也是为了保证生态物种的健康......小顾,如果你能让我见到野猪王,就算是立了一大功。对了,小顾你在芝麻开门的哪个部门来着?再说一遍,我怕忘记了。”

大冬子顿时心中大喜,马总刚才说什么?说怕把自己给忘了?

天啊!

芝麻开门公司上上下下有多少员工?对外说是三万人,其实早就接近四万了!

这四万人中能让马总记住的至少也得是部门主管级别以上的高管,他这个小小的部门经理算个球?如果不是这次马总要入锁龙岭、他刚好又出身锁龙村,这才被公司直接委派来为马总服务,恐怕他这辈子都未必有机会让马总记住他的名字!

我这是要发达啊!

强压住心中的狂喜,拼命让自己表现的更淡定一些,顾冬小心翼翼地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在一个不高不低的频率,既让马总听得清楚,又不会显得太过突兀无礼:“马总,我是云计算部门的,负责数据的综合分析和点对点推送......”

“嗯,经过这几年的发展,我们其实已经不怎么缺数据类人才了。我看你在待人接物方面很有天赋,这次入山规划也做得井井有条,以后其实可以尝试做些管理方面的工作。”

马风云看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如果你有兴趣,回去后我会让人安排的。”

“有兴趣,有兴趣,谢谢马总。”

“不要谢我,我也不是因为你做了这些事情就给你开后门,而是因为我们的近距离接触,让我看到了你的优点和长处。芝麻公司是从来不会浪费任何一个人才的,你首先要是人才,才会得到公司的重视。”

“马总......我......”

听到‘重视’这两个字,顾冬的骨头都快酥了,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心情,竟然激动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年轻人,用心干!”

马风云再次拍了下他的肩膀,颠了颠手中的枪,双眼微微放光:“现在带我去你说的地方。辛苦了这么久,我想要一个轻松、有趣的假期......”

“马总,您请这边走,从现在开始,我们都要小心行动,脚步要轻,不要大声说话、议论。”

顾冬压低声音道:“因为我们要去的地方非常特别,是一个据说可能有猛兽存在的山谷。最奇怪的是,这个山谷里不仅可能有野狼这种猛兽,还有很多处于食物链下层的小动物,所以山民们称它为——‘百兽谷’。”

“百兽谷?”

马风云的眼睛更亮了:“你这个小顾可不要危言耸听啊,这个时代还能凑齐百兽麽?另外既然有狼,为什么那些小动物还不远远的逃走,这不科学吧?”

顾冬嘿嘿笑道:“马总,就是因为不科学,所以才是山民的秘密嘛......”

第一百三十二章 神秘的诅咒 第二更

来到顾冬所说的这个‘百兽谷’后,马风云第一个的想法就是天下怎么会有这样神奇的山谷?如果在这里开发旅游山庄、野外别墅,会不会让那帮企业家绿会的人争破了头也要到这里来,会费那都不是几十上百万的标准了,起码得千万起。

好吧,全民爸爸不缺钱,所以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迅速排空了大脑,为眼前的奇景而惊叹了。

这个山谷就是传说中的秘谷无疑,顺着一条河流走到这里后,所有人都要脱了鞋子下水,沿着腿肚深的水流再走上百十米,才能见到一个斜斜向下的水洞。

因为水洞的直径很大,而水流却很窄,所以就形成了一个可以供人上下的通道,通道内侧还有山民凿出的台阶和用粗麻绳拉成的简易护栏。顾冬是地理鬼,第一个走了下去。

保镖们想要随后探路,却被马风云抢先了。已经四十七八岁的马老板身形竟然迅捷如灵猿、在几有七十度的坡面上下如风,令这些出身特种兵的保镖们都连连点头,暗呼外星人老板果然不是地球人可比的。

沿着这个水洞斜斜下行十几米,道路就变直行,追着前方透下的天光再行上几分钟,拨开一层层的藤萝野草,眼前便豁然开朗,真正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眼前果然是一个生机盎然的山谷。

眼前是一大片一大片的透明湖泊,各种五颜六色的鱼儿在其中畅游,湖泊旁是等人肩膀高的野草,风来时哗哗的响,无风时也在沙沙的响,其中显然是有小兽潜行。

这个山谷隐藏在几座山峰之间,刚才的水道入口其实就是位于外侧的某座山根下,来时又下行了一段路,所以众人此刻所在的位置刚好是山谷内壁伸出的一块平台,距离地面也就三四米高,却可将这个山谷的小半景色尽收眼底。

水也还是那些水,草木也还是那些草木,只是这里的水似乎更灵动鲜活、草木更旺盛且充满了生机,马风云这个外来客竟然嗅到了生命的味道。

就是生命的味道,如果说先前所谓的山中景色只是个历史博物馆,马风云感觉现在就是直接穿越到了古代,看着没有多大变化,其实有天壤之别。

‘沙沙’!

脚下的草丛中突然钻出一个白呼呼的小东西,瞪着两只又圆又红的眼睛望着这群不速之客,可能是感觉这些人类比大灰狼更可怕,忙一跳跳到了下面更深的草丛中。

“哇,小白兔!”老马惊呼一声,童心大起。

一名保镖估计是想在老板面前崭露头角,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就要扔出去,却被马风云拦住了:“那是小白兔,你是大灰狼吗?”

保镖都懵圈儿了,不是你要打野兔子的吗?你才是大灰狼,你全家都是大灰狼。

“今天不打兔子了,找找野猪、野狼、野狐狸,哈哈哈!要是能打到野猪王,每个人都有奖励!”

马风云将猎枪高高举在手中,大笑着向下面走去。山民们早就在平台旁铺设了向下的木阶,走在上面砰砰响,舒服的很呢。

百兽谷其实名不符实,根本就凑不齐百兽。都是21世纪了,就算是再神秘的山谷中也不可能会有老虎豹子这样的猛兽出没,不过小动物却是非常多,除了小白兔小灰兔小黑兔小松鼠,马风云居然还见到了山羊。

不过今天他对这些温顺的食草动物并不感兴趣,认为男人要战就得野战,要打就打肉食者,所以要寻找的是狐狸和狼这类‘猛兽’。

野猪王是个例外,这货在猛兽横行的古代最多算个较强的食物,如今却几乎站在了食物链的顶端,只要不遇到拿枪的人类,就算是狼和狐狸也不是它的对手。

三四百斤的野猪王如果发起疯来,动物园里出身的老虎是不是对手都还是两说呢。

马风云的运气其实不错,不过一个下午的时间就收获了五头野猪和两只老狼。有些狼属于国家保护动物,不过像这类老狼被清除掉反倒会利于族群成长。

没遇到狼群和野猪王是马风云最遗憾的事情,所以就算顾冬和保镖们再三提醒他还是坚持要在这里住上一个晚上,反正明天一天的时间足够赶到锁龙岭了,说不定这个晚上就能有收获呢?据老马所知,野猪王这类大型动物是经常会在晚间活动的。

“马总......”

看了一眼大老板,顾冬有些犹豫,最后还是决定直言:“这里不能久留,我们必须在天黑前离开。”

“为什么?反正都是在大山里,在哪里过夜还不是一样?我听说野兽最爱在夜间活动,今天月色很好,说不定就能打到野猪王。”

马风云摇摇头。他为人一向强势,既然决定了,就不容任何人质疑。而且心性坚韧,不达目的绝不肯罢休,传说中的野猪王能不能打到其实无关紧要,可既然是他定下的目标,那就要全力以赴,不到最后时刻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这是山里祖祖辈辈传下的规矩......老辈儿人说,这百兽谷里有神秘不可解释的存在,白天狩猎可以,日落前就必须要离开。晚清时就有个人不信邪,非要在这里过夜,结果......”

“结果怎么样?”

马风云不但没被他吓住,反倒来了兴致。

“结果这个人死了,原本健健康康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就没了命,找不到任何伤痕和病因,县里的捕快都下来了,却还是没能找到他死亡的原因,最后只能变成一桩悬案不了了之。”

“当时只有他一个人来狩猎麽?”

“一共是五个人,不过他是最好的猎手、村子里的领袖,听老辈人说越是这样的强人就越容易被这里的神秘诅咒盯上......马总您......”

“哈哈,天下还有这样的诅咒麽?我却是不信!”

马风云哈哈大笑:“而且有了才好,我正要见识见识你说得神秘诅咒是什么样子呢。放心!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住下,我倒要亲自验证下这个传说是不是真实的。”

顾冬还想再劝:“马总,有时候人真的不能不信邪。您就听我一句,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明天一早我们还要赶往锁龙岭,那才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已经决定的事情就不可改变!而且小顾你不了解我,我这个人对神秘事物从来都是深信不疑的,不过信归信,我却从来都不怕!有句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要是老天让我马风云中了这诅咒,那也是命中注定,怕又有什么用呢?”

马风云连连摆手,浑然没把顾冬的话放在心上。大丈夫横行天下就该无所顾忌,要是这也怕那也怕的,还能做成什么大事?

而且比起这百兽谷中的神秘诅咒,他更相信自己气数未尽。如果气数尽了,中不中诅咒又有什么分别呢?

更何况小真人所在不远,自己真要有什么事情,自然会有张金他们去通知小真人前来,有那位超凡入真的许大师在,他怕个鸟啊?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中阴身

也是后天魂魄成,飞腾寰宇似神游,能驻人间七七日,食香食臭有缘由。

佛家说中***家名阴神,此为识神之里,阳神之基,元神之显;凡人离世,中阴身能驻世七日,又有言七七四十九日者,其间飞腾变化,亦有神通;驻世之时,善者食香,恶者食臭,皆有前因。

佛家又言,大善积庆之人,并无中阴身,离世之后,立即飞升极乐,离脱苦难,得大欢喜......

***

晚饭很丰富,烤兔腿、烤猪腰、玉米排骨汤,虽然做法粗鄙,跟杭城的大师傅没法比,马风云却吃得津津有味。

他这段时间华夏美利坚两头跑,在大老美呆的时间还要远远长过了在华夏,老美的东西能吃麽?基本是‘一吃就饱、吃完就饿’,挺大的超级富豪硬生生瘦成了一副屌丝样。

就算是回到杭城,老马也是每天忙碌,哪里还有半点食欲?没钱的时候也就过年盼望能有根鸡腿吃,如今有钱了,却发现不知道该吃什么了,天下还有比这更悲催的事情麽?

如今身在大山之中,暂时忘却了人间烦恼,老马倒是又找回了初心,吃着这些虽然粗鄙却充满了山野风情的‘原生态’食物,老马幸福的都快流泪了,一个劲儿的冲那位临时充当大厨的保镖伸大拇指。

保镖被他夸得一阵阵心虚,心说自己就是瞎弄的,估计连炊事班的水准都没达到,老板居然吃得停不下来,这是证明自己有做大厨的潜力麽?

夜色渐渐低沉,一轮明月高挂中天,满天星罗棋布。

水一样的月光倾泻在这个山谷中,湖面上、树林里都仿佛挂上了一层银霜,这样的自然景观在城市中是万万无法见到的,马风云和保镖们不禁都看得呆了,只觉心情前所未有的舒畅、食欲大开。

美景向来如美人,不许人间有剩饭......

很多人现在都感觉还是马总最正确,外面的景色虽然也美,估计是及不上这里万一,如果听了顾冬的话离开百兽谷,那才是人生最大的遗憾。

马风云足足吃了两大碗玉米排骨汤、两根烤兔腿和五串猪腰子,估计是补得有点过,满脸通红的在平台上走来走去,如果不是顾冬和保镖们拼命拦住,估计他早就抄起猎枪奔湖边蹲伏了。

被顾冬他们拦住后,他显然还是不死心,从保镖手中要来了军用望远镜,按在鼻子上望个不停,看这架势若是那野猪王不出现还罢,一旦被他看到,那是必须要连夜出击的,谁拦都不成。

可惜这些马风云的运气似乎不怎么好,湖边虽然有些跑来喝水的小兽,却是始终没见到野猪王。

毕竟也是奔五张的人了,野猪腰子带来的亢奋状态持续不了多久,零点一过,马风云就感到眼皮发沉,心思倦怠,本来还想坐在帐篷里继续了望那几片湖水,忽然一阵睡意袭来,终究还是撑不住睡了过去。

听到马风云震耳欲聋的鼾声,顾冬松了口气,笑着对保镖们道:“马总这是真累了,这一觉能睡到明天早上。除了轮值警戒的兄弟,其他人也都歇了吧,明天咱们还有大半天的路要赶,而且没法坐车,全靠两条腿。”

见保镖们分好了班,顾冬忍不住又道:“轮值的兄弟千万警醒着些,那个神秘诅咒是真的,却没人知道它何时会来、怎么个来法,如果有任何风吹草动,就请立刻叫醒大家。”

轮值的保镖看了看他道:“放心吧顾经理,什么魑魅魍魉也休想逃过我的眼睛。”

“那就好,那就好,但愿山神爷保佑,让我们和马总平安渡过这个晚上......”

***

马风云睡得很深沉,像他这么瘦的人一般是不会打鼾的,鼾声如雷那说明是真的累惨了。这一倒头睡下来,前半宿连梦都没做,就是汤喝多了,半夜被尿憋醒,只能强挣睡眼跑到平台一角撒了泡尿,临收时身体剧烈抖动了两下,睡意散了一小半,竟然进入了一种恍兮惚兮半梦半醒的境界。

也不知道是没尿透还是老马多年向道终于有了突破,那话儿忽然再次挺起,竟然是进入了难得的‘活子时’状态,老马不是老许,对这个变化不怎么明了,只是有些男人的惊喜,正琢磨着是该继续睡觉还是继续保持这种美妙的状态?忽听谷中风起,仿佛有一阵风从山谷深处凭空生出,直直卷向自己所在的平台,风中裹了个声音,直入他脑海之中。

‘老马,老马?马风云,马风云?是你吗,是你吗?’

“是我,我是马风云。”

老马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那个声音便转为笑声,一股脑涌入他脑海深处:“马风云,马风云,我来问问你,你可想长生麽?”

“想!”

老马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脑海中却响起他炸雷般的回答。

“你往天上看,看看我们,看看我们......”

“天上,你们?”

就仿佛被什么东西迷糊了心思一般,马风云想都没想就抬起头向空中望去,忽见一片乌云从谷中骨嘟嘟升起,迅速在空中弥漫开来,将一轮明月全部遮挡,在那乌云之中,一个个身影显现了出来。

那佛菩萨周身金光大盛、有李天王托塔巡游、有道家三清居于车辇,头现华盖彩光,有璎珞、伞盖、花贯、鱼肠、金弓、银戟周边显现,有真武大帝手执法剑,脚踏龟蛇巡望人间。

这满天神佛站立在滚滚乌云中,都在冲着老马微笑招手,一个个宏大深远的声音传入他脑海中:“马道友还不显神,更待何时?”

“马道友,我等遵昊天上帝法旨,特来迎你归位!”

“马道友不可再犹豫,错过飞升良辰,便为百年凡身,定与泥土同朽矣!”

“飞升天界,羽化成仙,万年长生,就在此时!”

“就在此时!”

“万年长生?羽化成仙!我要,我要!”

马风云快疯了,多少年的盼望竟然就要在此刻实现,狂喜之下哪里还有心情分辨这满天神佛是真是幻,哪里还会细想这满天神佛为何会驾滚滚乌云而来?只顾着没口子的答应。

他这一声应过,立时感觉全身一轻,竟然离地飞起,向那满天神佛而去。

我,我竟然真的飞升了?羽化成仙原来也不难啊......

马风云心中一动,转头下望,只见山谷平台上也躺了个马风云,不过眉眼紧闭,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怎样。

不过他此刻正为自己成仙得道狂喜不已,只当那是自己成仙后所遗凡蜕,也没怎麽放在心上。

第一百三十四章 陈会长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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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遮月,也遮蔽了满天星辰,马风云踏风而上,有一种脱离了地心引力、超脱肉体凡胎的大欢喜。不知怎地就想起了王峰的歌‘我要飞得更高,飞得更高,像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

飞升青冥从来都是人类最大的期望,强如马风云也不能免俗。

如今多年的心愿得展,平日里的精明智慧就统统被他抛到了爪哇国中,一心只想着仙界美妙,蟠桃宴上论长生、紫竹林中访道友,什么芝麻开门公司的宏图远景、什么大老美的上市计划、什么在有生之年改变这个世界从而名留青史,这些曾经的目标如今就跟一堆狗屎差不多,对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吸引力。

此刻在马风云眼中,就连那滚滚乌云也仿佛变成了五彩祥云,他此刻想得只是如何尽快与云上的‘道友们’汇合一处,尽速归位仙界!

“这个马风云果然是人中之龙,天生就有龙马精神,那老蛟为求以阴神入道,竟然冒险出手!而且这一次为了引诱马风云,不惜动用了它这五百年来积蓄的动物阴魂,幻化成满天神佛,看来是要孤注一掷啊......

陈会长,你我联手,或可救下这马风云。”

此刻在百兽谷上方的百米孤峰上,正有两个人凭风而立。

一人是个老道士打扮,圆圆的脸蛋,大耳垂肩,两只手虚虚垂落,竟然过了膝盖。此刻他正睁着一双宛如童子般乌溜溜的大眼睛,望着负手站在他身旁的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一眼看上去应该在五十多岁,可第二眼看去就让人感觉他其实也就四十出头,再多看几眼,这他娘的不就是个刚满三十的青年吗生得隆额星目、英俊无比,那一袭白衣是最扎眼的雪花白,却仿佛被一层朦胧的光华笼罩住了,身体忽隐忽现,说不出的古怪。

他此刻正望着逐渐飞向乌云的老马阴魂,微微皱眉,却没回答道装老人的话。

“陈会长,你好歹也是咱们道协的领袖。马风云是超级富豪中最推崇咱道门的,这些年明里暗里为推广我华夏道家出钱出力,也算有些功德啊如果咱们放任不管,日后被佛协的人听到,还不得被笑话死到时候说咱们道家空有其表,连自家的信众都无法保护,实在是有损我道家颜面啊......”

道装老人看着马风云的阴魂渐渐失去神智,眼看就要被那老蛟吞噬,不免有些着急,想要出手救人,却似乎又有顾虑,只得鼓动白衣男子与他一起出手。

“呵呵,我知道虚清道长出身句曲山,虽然后来另立门户,也算是句曲支脉。你有个亲近的师侄叫做黄宏远的在吴苏城开观院、立门户,还多亏了这马风云相助资金。有了这段因果,虽说是适逢其会,也不好见死不救对麽”

白衣男子呵呵笑道:“你要了因果出手便是,却偏偏要来裹胁我做甚莫非是欺我陈宁不知这老蛟的因果麽虚清道长你该知道,这次我是受林佩起所托,来见一见那位许长生小真人,不过是适逢其会而已。

我与马风云没有因果,为何要救他呢这天下间需要救助的人多了,如果事事都要我们出手,还要政府和警察做什么”

“林佩起自己不来,倒来劳动陈会长。陈会长如何就不说他是在裹胁你了这可不公平啊,老道士不服......”

论起在道门的辈分,虚清道长其实还要长了陈宁两辈,都说老如顽童,该撒娇就能拉下老脸撒娇。

“虚清道长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你也是特案部门的供奉,如何不知张三丰真人留在明皇陵中的‘警世篇’

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颜家祖辈是真人最后一个关门弟子,所知最多,所以颜家那个小女儿早早就到了楚都。她只做了两件事,第一是购买了许家祖宅、第二是做了祥云观的名义观主......

世人都道张真人不过人仙境界,我们这些人却知道他老人家其实是华夏最后一位陆地神仙,他的警世篇不可不慎重。只不过这些年警方的特案部门,中海的国家供奉、佛协和我们都在破解文字上绕圈子,也不知道浪费了多少时间,倒是让颜家走在了前面。

我本来也当颜家那个小女子只是胡闹,却没想到许长生年纪轻轻就已经有了如此修为。按警方特案部门的估计,许长生就算不是人仙也最多只差半步而已。颜家那小女子与他的种种交集可就不简单了......”

“我的大会长,你要是再不出手救人,我可就撑不住了......”

虚清老道其实没闲着,每隔一会儿就仰头吐出一口真气。

别看他是个老头儿,却是吐气如兰、香气馥郁、远出百里,形成了一道香气屏障,将马风云的阴魂阻拦住,同时又分出一道真气,将马风云留在山谷平台山的‘尸体’护住。

人死后魂魄离体,道家称为阴魂、佛家称为中阴身,虽然算不得鬼,却同鬼一样只能食气不能食物。前生作孽多端的,魂灵蒙昧,以臭为香,专食腌臜污垢之气;前生有善行功德的,就能近香避臭,专食香兰之风。

马风云总还是个有为的商人,也立下无数善行功德,老道士就得学大姑娘兰香暗渡了。

他渡一口,马风云就颇为迷恋的呼吸一口,一时沉醉在香兰国中,倒是忘记了继续‘飞升’,去与空中的那些‘同道’们汇合。

乌云中的那些佛菩萨、道家三清、满天尊神都在对老道怒目而视,不过也似乎有所顾忌,并没有对他出手。

陈宁笑着摇头道:“虚清道长莫要欺我......你我都是当世高人,如何不知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兽有兽道’这老蛟自然也有它的道!当年它蛰伏地心数百载,一旦出头就有化龙的机会,这也是求上进而已,与我辈求道长生又有什么分别

蛟龙翻身,千里洪泽,这是必然的结果,老蛟没错,刘伯温和那只老乌龟也没错!

若是那日一战老蛟胜了,它或许会成为华夏一方龙王,也未必就不能保一方风调雨顺;刘伯温他们胜了,则当场立下功德,连那老乌龟都因此被华夏另眼相待。

既然无所谓对错,老蛟‘平白’被杀,甚至被分筋抽骨,当成天材地宝一样的猎物,它难道就不该幽怨成灵这也是为何当年刘伯温和老龟无法斩灭它阴灵的原因,不是刘伯温手下留情,实在是天道有遁,还它一个公平而已!

阴灵成神,是为鬼仙,这也是道!老蛟现在还是在求道。马风云有天生龙马精神,正是他的大补之物,可如果这马风云不起执念、不起贪心、不妄图一步登天而得长生,又怎会身陷危险呢

或许是老蛟的手段流于左道、或许是马风云贪心涉险,可一切都是他们自己的选择,你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虚清道长你要还因果为马风云拼命是你的事,却与贫道无关。贫道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已经太久了,这就要前往锁龙岭,见那小真人去也......”

“陈会长且留尊步,再听我一言!听完了若你还是要走,老道不留你!”

见陈宁挥挥袖子就要走,浑然不管马风云的死活,虚清道长是真急了。

陈宁微微皱眉,有些不悦地道:“道长请说,若还是先前那些言语,休该陈某会拂袖而去。”

虚清道长微微一笑:“陈会长只知那许长生或许是关键人物,一心只想见他,不肯沾染这马风云的因果。可惜你多年闭关、不问世事久矣,却不知道这位小真人与这位马总有天大的因果呢。”

陈宁目光一凝:“你说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警世篇 第二更

什么是因果?因果就是生活。

凡人的生活。

普通人活着就得在因果之中,却不会感觉到任何麻烦,而且还会乐在其中。

可是一旦踏入道途,心性就立即变得高大上了,开始追求割断凡尘凡念,不使外魔入侵,原本与凡人息息相关的因果就成了大麻烦,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只不过拼命躲避,结果却往往陷入更大更深的因果之中,简直就是莫大的讽刺。

就像很多修道者一样,陈宁也是如此,口口声声叫着不肯沾染因果,却为何又要受警方特案部门所托,来锁龙岭拜访许长生?可见所谓不肯沾染因果也是要看对象的,他一天不能成就张三丰那样的陆地神仙,面对政府的要求就无法躲避因果,而是要尽一个‘公民’的义了。

虚清道长看得肚里暗笑,自然就有了计较。

“听我那个师侄所言,马风云曾经去过楚都祥云观,与那位许长生小真人达成了一项合作......”

“与许长生合作?就凭他?”

陈宁看了看马风云飘浮在空中的阴魂,十分不信:“以许长生的修为足以与你我并肩,怎么可能跟这个凡人合作?马风云根本不够资格!”

他在十年前就已是半步人仙境界,如今距离人仙已经近无可近,说是当代人仙其实也不过分。

什么是人仙?虽然还有个人字,却已经是人中之仙了,眼中从来只有与自己境界相同的道友,哪里还会有凡人?凡人在他眼中不过就是一堆活动的白骨而已,马风云虽然有钱,却也不过是一堆有钱的白骨,并没有本质区别。

许长生如今也是半步人仙的境界,却还能重朋友、讲义气,那是因为他屡有奇遇、进境太快,不像陈宁这个看似中年其实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怪物’,因为修行日久,早就心硬如铁了。

虚清道长其实也是如此,只不过他比陈宁还要年长了四十多岁,修为已经到了极限再难寸进,既然人仙无望,反倒又落回红尘,开始为自己的子侄谋稻梁而已......

“那是陈会长不知他们两个合作的内容。”

虚清道长微笑:“他们要建立一个学院,名字就叫做‘长生远’,许长生将会是名誉院长,马风云则出钱出力。他们建立学院的目的就是广传道统,让普通学员也有机会踏入道门......”

“修道靠得是天赋天资,如果开办个学院就能修炼、就能求道长生,历朝历代还不得真仙辈出了?这个想法实在是太天真了。等等......”

陈宁忽然一愣,面色微变。

“陈会长果然有大智慧,总算想到了这长生院的厉害之处。”

虚清道长叹道:“那日林佩起约了我们几个老怪物共商张三丰真人的‘警世篇’,还记得我们几个联手用法力让文字显现,开头第一段便说,‘乱世之祸,首在人心,而人心之祸,首在无礼、无法也。

如今的华夏可不就是这样麽?人人失去了信仰、没有了追求,罔顾道德、心念私欲、甚至连最基本的是非都无。

贫道曾听人言,这世上有种厚颜无耻之徒竟然偷了人家东西还要怪失主留下的东西太少!明明看了D版,还要辱骂作者!这样的人心人性,岂非正是三丰真人‘警示篇’中所记载的麽?

而许长生有道、马风云有财力、有人望,他们两个若联手推广我道,则天下可望渐变矣......”

陈宁深深看了虚清道长一眼,肩膀轻轻抖动,一道剑光射向空中,将老马的阴魂环护在内:“虚清道长,我的青枫剑专能辟邪扶正。有这柄剑在,三日内那马风云当可无忧,为防万一,你且留在此处保护这位马总,我去去就来。”

虚清道长诧异道:“陈会长却要到哪里去?须知‘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与其这样苦苦守护,哪如你我联手,逼退了那老蛟?”

“呵呵,那老蛟的阴神不算什么,可它这五百年来聚集的兽魂却是非同小可,你我联手也需一场苦战啊,万一有失,反倒要赔掉那马风云一条性命。”

陈宁脚尖轻轻点动,身影几个闪动便消失在峰后不见,笑声却远远传来:“你我如今只是护住马风云却未主动出手攻击,谅那老蛟也不敢当真撕破脸面,这三日我虽不在,也无大碍。那小子堂堂一个半步人仙,却偏偏要和马风云这种俗世中人合作,竟然害的你我都要沾染因果?马风云既是他的合作伙伴,他又怎能置身事外?这件事需得算上他一份方是道理!”

在凡人面前陈宁自然是清高自傲,可既然认定了许长生是可以与自己等肩的人,那就必须要斤斤计较了。本来以他和虚清道长的实力要和老蛟一战也有六七成胜算,却偏偏要拉许长生同趟这滩浑水方才心甘!

“这个陈会长,终究还是要与那许长生一较短长。一甲子的修为,竟然也动了争竞之心?“

虚清道长笑着摇摇头:“一个许长生,让堂堂道协会长都动了凡心啊......不过也好,华夏修道界多年来竟如一潭死水,也该是有人来搅动下了......”

***

顾冬和保镖们感觉天都要塌了。

顾冬一觉醒来,发现谷内天空仍是阴云密布,见不到半点阳光,顿时心呼不妙。

这可不像川中的天气啊......川中向来是一片云彩一场雨,就算大雨滂沱也是指日就见晴天,更何况昨天晚上根本没雨,甚至还有过月光?

何况来前他就查过天气预报了,锁龙岭附近根本就没有阴雨天气,现在又是秋初,不是天气说变就变的夏季,怎么会一个晚上就变成这样的天气了?

再次查看了一次手机,发现天气预报显示的还是晴,而且一周内都应该是晴天,顾冬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快叫醒马总!”

“马总,马总......”一名保镖忽然叫起来:“马总没有呼吸了......”

“什么!马总身体很健康,昨天晚上还亲自猎取了两只野猪呢,怎么会出事,你快让开!”

顾冬冲到马风云身旁,伸手一探鼻息,顿时面色大变,忙又按了按马风云的脉搏,顿时面色煞白,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出大事了!堂堂芝麻开门的马总,华夏的风云人物,竟然在这个小山谷中陨命!而且还是他带着马总来的,如果不是他,或许今天马总已经在前往锁龙岭的路上。

顾冬这会儿想死的心都有了,这个责任自己可担待不起啊,该怎么办,怎么办!

“我留在这里看护马总的遗体,几位大哥请快去通知张金师傅。他是马总的师兄,现在也只有他能主持此事了......要不要报警、要不要向社会公开马总去世的消息,都要张金师傅来做决定,这件事太大了,我们担待不起。”

总算这个从大山中一步步走出的青年还有些头脑,沉默半晌后做出了最正确的决定。

“且慢,谁说你们马总死了?你等无需慌乱,有老道在,他死不了的!”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面前已经多出了一个脸蛋儿圆滚滚、有着孩童般黑色眸子的老道士。

老道也不废话,用手一指顾冬等人,众人便觉手中多了一物,却是一根小手指粗细的檀香。

“这是老道我的‘定魂香’,点燃后可以燃烧三日三夜。你们几个只需要将此香点燃,同时大声呼唤马风云的名字,坚持三日夜后,你们的马总当可无恙归来。”

老道又仔细看了看顾冬,微微点头道:“小子,你随我来!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你带马风云来到这百兽谷,如今救他回魂,也该着落在你的身上才是......”

第一百三十六章 小真人一斗陈会长 第一更

陈宁伫立在锁龙峰上,满面都是笑容。

这一趟来见许长生固然是为了林佩起的托付,却也是存了见识这神水潜府的心思。

按楼天成的说法,许长生应该是已经镇服老龟,就算不能入主神水潜府,至少也是半个主人了。神水潜府是什么地方?当年也就是他恩师和那一僧一军装曾经进入过,师傅每每提起,都是赞不绝口,可说他从跟随恩师修炼那一刻起便已无限神往。

如今他终于有了身份、有了借口,怎能不趁机入这潜府一观?

不过许长生修为颇高,偏偏又没有明面上的师承,说白了就是个野路子。如果万一不给面子,让他这个道协会长的脸往哪里搁?

还是他运气够好,竟然适逢其会遇到马风云遭难,刚巧这马风云又和许长生是合作伙伴,如今以堂堂会长之尊前来报信请援,这小子还不得大开中庭迎接麽?

嗯,听恩师说这潜府中不仅有仙家气象、无限的神妙,更有一种仙米,正是道家服饵餐霞、尽洗尘垢的妙物,这次可万万不能错过了,定要多吃上几碗才趁心意啊.....

陈宁越想越喜,暗暗运转法力观察四周,最后将目光凝注在锁龙湖上。

“妙!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神水潜府的入口定在湖下。不过这样的仙家别府多半有禁制阵法保护,轻易难以攻破,我还是让那小子亲自来迎,免得失了面子......”

陈宁拿定主意,用法力送出一道滚滚音波,瞬间直达湖底。

“许长生小友,贫道陈宁、字息尘,添为华夏道协会长,千里来访,还请开放洞府,且迎远客!”

一声喝罢,满以为用不了多久这个道家后起之秀就会毕恭毕敬地前来迎接,谁料想足足过去了十几分钟,锁龙湖还是平静如常,这湖下的小子竟然没有半点响应。

“不对啊?我乃华夏道家协会会长,声名远播,这小子不过是道门新进,且没有师承后台,听到我的名字哪有不立刻来迎接的道理?

莫非是这小子出门远游去了?不过就算他不在,那只老龟也该在水府才是,它也是华夏有名的灵妖、应该听过我的名头,岂有不开门迎接的道理?

是了是了,这一人一龟若不是出府远游就是在闭关修炼,我就用灵符叩门之术试试罢。虽然有些无礼,谅这小子和区区一只老龟也不敢计较。”

陈宁聚集法力于指尖,在空中虚画成符,叫了一声‘急急如律令’,灵符顿时化成一条水蟒,迅速钻进锁龙湖中,向湖底深处游去。

可惜刚刚游到半路,就见湖下有白光一闪,似乎有无数兵戈刀剑显现,围着他弄出的这条水蟒只一绞,便绞成片片碎光散去。

原本平静如常的水面,也忽然幻化出了一张人面,却是个笑嘻嘻的青年,正一手端着热腾腾的米饭,一手执了筷子从菜碗里往外夹灵芝,可恨的是嚼了几下才慢悠悠地抬眼看他,说了句:“这是谁啊?龟道友,你认识他麽?大早上的来敲咱家的门......”

旁边伸过一只没有经过法力幻化的丑陋‘鬼头’,那对绿豆般的龟眼翻了翻,很不耐烦地望了他一眼,居然摇摇头道:“不认识......”

“就是的啊,我也不认识这个人。居然自称是什么道家协会的会长,跑来用灵符叩门,这还要礼貌不要了,是要上门当恶客麽?”

青年人边说边给自己倒了半碗山菌汤,津津有味地将剩下的米饭吃了,伸了下懒腰、还打了个饱嗝,很是不满地扫了陈宁一眼:“别说不知是真是假,就算是真会长又如何,很了不起啊?”

“好哇,这小子真是岂有此理!”

陈宁鼻子都快气歪了。

可怜他修道数十载,少年就有道家天才之名,及到大成,名声更是传于天下。天下道门、苗疆巫蛊、南洋十大左道,谁敢对他陈会长不恭?虚清道长可算是他的老前辈了,却也对他赞许有加、常以平辈论交!

这天下玄门中人,除了佛协的那位‘花和尚’,就没有一个敢不买他账的。陈宁万万料想不到,自己竟然被一个青年道者给怼了,偏偏这小子怼自己的时候旁边还有只老龟探头探脑,跟着煽风点火!

可这是可忍,孰也得忍啊!

陈宁气归气,毕竟多年修道养性,还不会气令神昏,如何看不出许长生这小子和老龟在湖面显化身影的高妙之处?

这小子不过半步人仙而已,别说是他,就是自己这个号称无限接近人仙的人,华夏道家明面上的第一高手,也还没有寄托天地,借天成之物显化自身的能力。

这是人仙才有的手段,这小子既然还不是人仙,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多半是机缘巧合,已经部分甚至全部掌控了这神水潜府的阵法中枢,如今就是借用阵法威力才能以湖水显形。

如果只是一方湖水也还罢了,天知道这小子能够利用这神水潜府的阵法威力掌控多大的一方天地?自己号称人仙之下最强,上追蜀汉诸葛、明时伯温,可毕竟不是真正的人仙,可扛不住这一方天地的威压啊。

“这位就是小真人许长生吧?呵呵,刚才倒是本会长有些莽撞,失了礼仪,不过本会长也是情急之下,方才如此。小真人且开放阵法,让本会长先进去,有一件急事与你商量......”

“呵呵,陈会长不用多说,这锁龙岭是华夏政府划出的禁地,你有一半是官方身份,难道会不知情?”

湖面景象中的许长生呵呵一笑,总算是肯放下了筷子,正视陈宁道:“既然是禁地,哪有三天两头来人打扰的道理?今天是你道协的会长,明天来个佛协的会长,这神水潜府要是来个人就大开中门迎接,那还叫什么潜府,那不成故宫博物院了?

再说了,就是您参观故宫也得买票呢,您买票了?”

老龟左柱一听暗挑大拇指,还得说是许道兄,说话就是有道理。对啊,当年政府是怎么说的?这锁龙岭方圆百里都是俺的禁地,任何人不得随意踏入,楼天成那次就算了,这次又来个会长?不怼他怼谁啊?

就是有一点老龟想不通,许道兄也是半步人仙的修为,就算是年青气盛也不当如此啊?怎么就跟这个道协会长好像有深仇大恨一般,不留一丝颜面?

陈宁要疯了。

好歹他也是几十年的道家养性功夫,有多少年都没动过火气了?可这小子也太气人了。

咱们怎么说都是渐渐超凡入真,可望人仙的存在,怎么却像社会上的小混混一样斗起了嘴来?

这小子油嘴滑舌,还有没有一点修道人的样子了?自己若是不理,难免就要受这小子的腌臜气,若是跟他斗起嘴来,堂堂道家第一人还有风范可言麽?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小真人一斗陈会长 下 第二更

湖面景象中的许长生还是一派悠然,仿佛道家协会会长被他激得三尸神暴跳是件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事,竟然慢条斯理地泡起了茶,隐约可见那茶水翠绿如碧,显然不是凡品。

“陈会长之名其实我是听过的,小子在这里问陈会长一句,如今的华夏道协是谁在做主?”

许长生慢悠悠呷了口茶水道。

“道协的事情,自然是本会长做主!”

“这就是了,小子再问一句,陈会长和颜家是朋友?我问的是燕京的颜家!”

虽然只是湖面显影,也能看到许长生目光炯炯地紧盯着陈宁,双眼中隐含怒气。

“燕京的颜家?”

陈宁微微一愕,跟着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小子对自己如此无礼,原来如此......

“天下道观的观主任命,都是道协负责,民宗局也不过是接到道协的上报材料做个批准和备案的工作而已,不过据我所知,民宗局也不是睁眼瞎,不合适做观主的人就算道协报上去也是不会批准的,所以这大权还是在道协的手中......”

许长生微微冷笑道:“不过能让民宗局批准一个原本不符合条件的观主上任,而且还因此顶替了一位多年心系道门的老道长,这就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了,陈会长该不会告诉我对某件事并不知情吧?”

许长生说得正是一真道长被颜玉顶替的事,这件事不光有道协出力,而且出力之人必然是道协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否则民宗局就是再瞎也不可能批准颜玉这个年轻女冠做祥云观的观主。陈宁身为道家协会会长,如果说不知道这件事那才是天大的笑话。

“你说得可是颜玉入主楚都祥云观之事?”

“不错,一真道长是我恩师,楚都祥云观是他毕生心血凝聚,当年为了建立道观确实是使用道协的土地,所以名义上祥云观还是属于道协。

可道协莫非以为当年出了一块山地,这祥云观就真是属于你们的麽?为了一个大家族小姐,就逼走了我师傅!这件事陈会长若是能够解释清楚,我自然会开门迎接,若是不能解释,还是请陈会长早早离开吧,这里是华夏禁地,可不是你的道协总部。”

“原来小友是为此事迁怒于我......”

陈宁叹息道:“我劝小友还是安心修行,不要过早触及颜家,其实就算是我对颜家也所知有限。我只能告诉小友,颜家先祖是张三丰真人的关门弟子......

小友,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三丰真人九十岁成地仙果位,后入终南不见,当时的修道界甚至猜测他老人家是修成了天仙,白日飞升并非只是传说!”

“什么,颜家居然和三丰真人有渊源?”

许长生双眉一跳,面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那可是三丰真人啊,在很多修道者心中,这位甚至是可以与八仙、葛洪、许旌阳并肩的人物,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要超过这些道家真人!

那是因为三丰真人生于南宋末年、道成于明初!现今的修道者都说如今是末法时代,却不知从明初时起,天地灵气便越发稀少,已经有了末法时代的迹象,自明以降再难出真仙就是这个原因。

三丰真人能在明初得道,修得地仙果位,虽然有传说他白日飞升,却毕竟只是传说,无法得到印证。不过这话从陈宁口中说出来,十成中就有了七八成可能,毕竟是道家协会的会长,怎会信口雌黄?

许长生本以为颜家不过是个稍大的家族而已,华夏这样的家族还少麽?却万万想不到颜家竟然是三丰真人传下的道统!这可就不能等闲视之了。

一时间他想了很多很多,颜家既然是玄门正宗,又怎会容许一个家族子弟胡闹?

颜玉来到楚都,究竟又是为了什么?陈宁这种人身居高位惯了,或许会打打官腔、有些傲气,却断然不会说谎,连他也对颜家所知有限?他可是堂堂道协会长,颜家竟有如此神秘麽?

只见陈宁又指了指左柱道:“这只老龟当年也不过是协助刘伯温斩杀蛟精,华夏立国后就许了它一方禁地,成快活王。以颜家的底蕴又如何?

我只能告诉小友,颜家力量之大远远超出你的想象,甚至可以让政府顾忌,可以与道协、佛协分庭抗礼,就连楼天成所在的特殊部门也要对他们礼敬三分。

颜家拥有的特权让道协不得不做出某种让步和妥协,却并非是道协真心支持他们这样做,颜玉的事情也是如此。若小友真对颜家有怨,那是不是更该结好道协,请我这个客人进入水府,也吃上几碗桃源米呢?

对了,险些忘记告诉小友,本会长这次前来其实是请援。马风云是你的合作伙伴罢?如今他身陷险境,阴魂随时可能被蛟精吞噬,小友你是救还是不救呢?”

“哦,是那条老蛟的阴神做祟麽?”

这段时间许长生流连谷内,每日都和老龟联手用法力一点点磨去阵法中枢的守护灵符,闲下来的时候,也听老龟提及蛟精阴神的事情。

这条蛟精虽灭,却被天道所遁,残魂留存,五百年来更吞噬了许多灵兽的魂魄,已经隐隐在向鬼仙迈进。不过自己跟老蛟没什么仇恨,它也没来惹自己,人类修人仙、阴魂修鬼仙,各有各的道,许长生也没想过要落井下石去对付老蛟,只是没想到马风云居然也进了山,还被老蛟给盯上了。

听完了陈宁的讲述,许长生哈哈一笑:‘原来如此,这或许也是马总该遭此劫罢?不过既然有会长的青枫剑在,又有虚清道长保护,这两三日应该不会有事。

来来来,陈会长请先至神水潜府一观......你竟然知道有桃源米,那就合该你尝尝了,不过陈会长一定不知道,这些天我与龟道友还酿了些‘桃源酒’呢,虽然用了速成之法,可也是你在人间见不到的。嗯,我这酒可珍贵,从不白给人喝......”

自古仙家似文杰,三首佳诗一壶酒,听说有酒,而且还是用桃源米酿造而成,陈宁眼睛都直了,舔了下嘴唇道:“还请小友开放禁制阵法,本会长......我这就来!

且慢,小友为何如此镇定,难道那马风云不是你的合作伙伴麽?他如今遇到危险,你居然不想着第一时间去救?”

“呵呵,陈会长说笑了,马风云是我的合作伙伴没错,可这合作还没开始呢?会长既然出了青枫剑,要保他三天三夜无事,那这段因果可就是会长的了,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陈会长莫急......莫急,等吃过了我的好酒,我自然会帮你去救人的。”

“嗯,这样也好,不然留虚清道长一个人独撑大局总是不妥的......哎,不对不对,刚才你说什么?

你帮我救人!”

陈宁瞪大眼睛望着水面上笑嘻嘻的许长生,忽然想冲上去给这小子一顿王八拳!

第一百三十八章 我的酒不能白吃 第一更

自从许长生与左柱联手渐渐掌握了府中阵法总枢,那些客人们带来的各种负能量渐渐被冲淡消失,一个个也逐渐恢复了正常,被左柱抹去记忆后送了出去。

王强小夫妻两个急着要返回楚都,也在两日前告别离去,老王已经算是许长生半个死党了,有许长生的面子在,左柱倒是没有抹去两人的记忆,权当留下一段美好的回忆,让这对小夫妻每次思及这次经历,就会更加珍惜来之不易的爱情。

因此陈宁进入水府之后,倒是没有见过许多不和~谐的古怪景象,眼见步步玄奇、处处都是仙家景象,心中既羡且慕,多少都有些羡慕妒忌许长生和老乌龟了。

不过他毕竟是前辈高人,又是堂堂道家协会会长,羡慕嫉妒归羡慕嫉妒,却是不会生出抢夺之心。何况这一人一龟都是半步人仙的修为,又渐渐掌控了神府阵法中枢,他就是想要起心抢夺,也万万不是对手,老老实实做个客人才是正经。

一路入了神水潜府,过芳草地、水云间、再一一欣赏过虚实互幻相生的九幽三潭十三洞,陈宁忍不住啧啧赞叹:“如此佳景,真是令人流连忘返啊?小友得此神府,日后是不打算回到楚都祥云观了麽?”

“呵呵,换了是陈会长又如何?”

许长生微微摇头:“我辈修道者贪恋这种洞天福地也是有的,可那是道果大成、真正斩断尘缘后才要做的事情。祥云观还有我的牵挂,这份牵挂也正是成道必经之途,就如道家协会之与陈会长,怎么可能说舍弃就舍弃?

其实不瞒陈会长说,我现在还是个凡人的心态,这些日子在水府中过得也算逍遥快活,可这景色再美,终究也有看厌的时候、桃源米再香,天天吃也就不过如此了。好多天都不能上网,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一日不成大陆神仙,说什么斩尽红尘喜清净的都是骗人的鬼话。”

“妙!”

听到最后一句,陈宁不禁仰天长笑。这小子还真是有点意思,跟佛协那个‘花和尚’有得一拼。

这小子说得没错啊,一日不成大陆神仙,其实就不能称仙,人仙人仙,不还是人字在前仙字在后麽?自己几十年修炼,还不是一样会有凡心凡念?否则为何还要做这个道协会长,却不去大山中开辟洞府求清净?

这小子有些刁钻古怪,偏偏还有这般求实不虚的赤子心性,倒是让陈宁有些另眼相看。

许长生先前刁难陈宁一是因为一真道长被道协不公对待,许长生心中有气,二来也是要让这位道协会长知道老许不是好相与的道门初哥。以他的实力既然见到马风云遇难,难道会没有能力出手相救麽,何况还有个虚清道长相帮,麻辣烫可是对虚清道长十分赞赏的,老神仙老神仙的叫个不停。

陈宁这点小心思,许长生猜也能猜个八九分,也算给他一个小小的警告。

不过上门就是客,陈宁说到底也是为了马风云一事前来,虽说是存了拉自己下水的心思,却毕竟也有驰援报警之德,许长生倒是不会慢待了他,桃源米和几样鲜活的小菜是一定有的,桃源酿也是必须要有的,只是话早就说在了前面,这酒是从不给人白喝的,就看陈宁喝是不喝?

老酒鬼陈宁少年学道时就听恩师说过桃源米的美妙之处,许长生居然还有这米酿酒,那还不是人间琼瑶、天下玉液麽?一心想得都是早些品尝到,哪里还会注意许长生先前的话?

麻辣烫刚把酒倒好,他就抢过来一口喝干了:“妙妙!入口醇香、回味绵长,一碗落腹,五脏六腑如沐仙霖,若是每日都有此酒入口,定可修为大进啊。”

“是麽?陈会长既然喜欢,那就多喝几杯,这酒水府中有得是。”

许长生嘿嘿笑道:“麻辣烫,快快替陈会长斟酒,这可是当今道家协会会长,你许大哥的顶头上司,咱们可慢待不得啊......”

陈宁听得想翻白眼,你还慢待不得?差一点就不让我进门啊!不过佳酿当前,先前受点委屈那也不算什么了。

他的酒量本巨,又是无限接近人仙的修为,这酒要喝多少就能喝多少。麻辣烫倒一碗,他就喝一碗,眼看已经是十八碗下肚,居然也有些微熏之意,才想起这是仙米所酿,可不比凡间凡酒,忙放下了手中的酒碗,堂堂道协会长要是被个青年给灌醉了,传出去成什么话?

“陈会长可喝好了?”

许长生笑吟吟地问道。

“喝好了,这个......多谢小友款待。”

“不谢不谢,陈会长您是真不用谢我。我早就说过了,我这酒是从不白给人喝的......您不光喝了,还喝了这么多,不知准备如何报答我呢?”

“呃?”

陈宁一呆,这才想起许长生确实说过这话。人家既然有言在先,他堂堂道协会长自然也不能耍赖,虽然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却不得不问道:“你想怎么样?”

“简单!”

许长生哈哈一笑,拍了拍手:“我有两件事要麻烦陈会长,放心,都是您力所能及之事......只要会长做了,你我就算扯平,以后会长任何时候前来,这桃源酒都可随您饮用。”

“只是两件事?”

陈宁心中一宽:“你说。”

“第一件与我的恩师一真道长有关。恩师既然离开了祥云观,就是道协请他老人家回来他也未必肯应,不过恩师在贵省家乡也有根基,只是观宇太小,未必能得信众支持,所以我想请陈会长随我去一趟贵省为我恩师站台助威。如此一来,恩师名声必可响彻南方诸省,之前道协所为种种不堪,也就算揭过了。”

陈宁想了想道:“好,我就答应你!之前道协虽有难处,却也是愧对了一真道长,我这个做会长的为他尽些心力也是应该。”

“既如此,那就多谢会长了。”

许长生笑着伸出第二根手指道:“这第二件事麽......我听闻会长以剑入道,十二岁就得异人传授,学习青城飞剑刺击之法。会长既然用剑,想必对炼剑之法也不陌生?手中也多有炼剑所需的材料罢?”

陈宁面色一变,有些警惕地望了望他:“你想怎么样?”

“呵呵,也不想怎么样,会长喝了我十八碗桃源酒,多少也该有些回报罢?小子不敢贪心,就向您索要两样俗物。一是千年石母、二是三德璇玑炉......”

陈宁霍然起身:“你是从哪里得知我有千年石母和三德旋玑炉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解铃系铃 第一更

顾冬从没想过自己也会有这样一天。

踏青霄、拨云路、眼望星河,以凡人之躯体悟仙家奥妙,哪怕是借助了外力,也足够他欣喜若狂的了。

凡人如此,不枉一生。

这是怎么做到的?虚清道长真的像乡亲们说得那样,是一位老神仙吗?

记得自己走出谷中平台后,这位须发皆白的圆脸老道士只是袍袖轻展,自己脚下便像是生出劲风一般,蹭蹭蹭地就往峰上蹿。

那会儿脑子还是自己的,腿却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三百米高的山峰,连条上山的羊肠小道都没有,结果只用了短短几分钟就被自己攀到峰顶,望着下方缩小了无所倍的湖泊树林,半晌都没回过神来。

老道士没多废话,又塞了根香在自己手中,手指微点,就奇迹般地点燃了,在耳旁对自己说了句:“大冬子,起身看看罢......”

跟着就觉头顶一阵发痒,整个人就轻飘飘浮在了空中,有一层迷离灰雾裹在周身,隔着这层灰雾向下看去,只见‘自己’正盘腿坐在地上,手中执着一根点燃的香,两眼微闭,怎么看怎么像是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神棍和大仙儿。

老道士正站在自己身旁,口中念念有词,每隔一会儿便挥动下袖子,射出一道白光,投入自己的躯体内。

白光一进入盘坐在峰顶的自己体内,裹在空中这个自己身旁的灰雾便渐渐浓重,甚至开始由灰转白,隐泛光华。

“我......难道是灵魂出窍!”

空中这个顾冬被吓了一跳,低头向下身一看,差点没晕过去,就看到一短两长光溜溜的三条腿,可怜自己这个芝麻开门公司的部门经理、未来的新贵竟然是赤条条来去无牵挂,连片遮羞布都没有。

“你这是阴魂出窍,若是寻常人惊魂出窍,又在这峰顶高处,早就要被天风吹散了,不过你不用担心,贫道用的是‘令魂大法’,自然会用法力护住你魂魄不散。不过你要记住,等到你阴魂飞离这峰顶百米之外,则万万不可令手中信香熄灭,否则贫道也护不住你,你会被天风吹散,连轮回也入不得!”

虚清道长说着伸指点了点空中的顾冬阴魂,一柱香奇迹般出现在他的手中,这柱香无论粗细、所散香气和燃烧的程度,都与峰顶肉身中所执的一般无二,只是与他的阴魂一般有些虚幻不真实,不类实物。

“这香如果灭了,我会魂飞魄散?”

如果阴魂也可以哭泣,顾冬保证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跟这个老杂毛拼命。你妹的,老子我没招你没惹你,你没事儿拉我出来干什么?拉出来也就算了,还把老子魂魄弄出来,我......我是刨了你家祖坟还是泡了你家妹子,居然这般恶毒对我?

“大冬子,你是锁龙村长大的孩子,也算是贫道看着长大的,贫道又怎会害你?”

仿佛是看穿了顾冬的心事,虚清道长微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将马风云带来这百兽谷中,害的他身陷险地,这便成为了你的因果。

要了此因果,甚至将其转化为机会,你便要亲身涉险,事成了,日后马风云会待你如同子侄,事若不成,贫道也会保你身后无忧,你就放心去吧......”

顾冬都听傻了,这老道啥意思啊?百兽谷的神秘死亡事件肯定不简单,刚才马总都没气儿了,这么大的事情担待在自己肩上,这是要压死谁麽?老道可不是要害我吧?还什么解铃必须系铃人,你老神仙的本事这么大,何必拉山我一个苦孩子啊?

可惜他此刻是刚刚离窍的阴魂,别说是开口人言了,连鬼声啾啾都做不到,只能在空中瞪眼看着老道,嘴巴里发出‘丝丝’的微弱声响。

“哎,这么多年了,道长还是喜欢游戏风尘,事关紧急,亏你还有心思逗这个小孩子......”

“哈哈,虚清道长请了,闻名不如见面,见面胜似闻名,您可真是位诙谐的‘老神仙’,怪不得我麻辣烫妹妹总是夸您呢?这个人就是解铃人了麽?”

顾冬像个风筝一样被放在空中,正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忽见峰上多出了两个人来,一个是白衣飘飘的中年男子,一个却是一身道服的青年。

这个白衣人自然就是陈宁,许长生这身道服却是老乌龟送的,前后分有太极八卦的图案,非丝非布,隐隐有华光泛出。

这本是神水潜府中的珍藏,是他在阵法中枢所得的一件法器,虽然不比唐朝和尚的锦襕袈裟可以入水不沉、入火不沉,行动间有菩萨关注、七佛窥视,却是二十一世纪难得一见的好宝贝了。

穿在身上轻若无物,自有避尘之效,就连法力运转都更加如意,连陈宁看了都眼热,一路上可没少偷着打量许长生,就差没叫出‘我的宝贝道服啊’这类话来......

“哦?”

虚清道长和陈宁对视了一眼,目光中都有惊意。虚清道长笑道:“果然是道门新秀,想不到小友年龄不大,倒是博闻强记。”

“老道长夸奖了。这老蛟蛰伏五百年、被镇五百年,算起来怕不有千年的道行?我估计他的阴神早已小成,只是被刘伯温斩杀后,阴神破碎,这才托庇于此谷中,有这五百年休养生息,又被它吞噬了无数兽魂,只怕阴神就算没有大成,那也差不多了......”

许长生看了一眼满面都是担忧之的的顾冬阴魂,微笑道:“你我都知,阴神大成,便为人仙!这老蛟就算没了肉身,那也离‘鬼仙’不远了,你我三人就算联手也只能将其驱赶,却是无暇遁出阴神去救马风云。

这顾冬既是马风云的职员,又是带马风云入谷之人,由他来唤醒马风云最合适不过......”

这番话既点出道家令魂术的奥妙,那就是可以指挥凡人阴魂做事。同时也保全了三人的颜面,修炼阴神哪有这般容易的?许长生已经是四脉轮转的小真人,尚且还没涉猎于此,虚清道长和陈宁估计有些功行,可要说对拼阴神,估计都不是老蛟的对手。

所以三人要用阴神去救马风云就太危险了,反倒不如用道家法术取策顾冬的阴魂来得安全。

“小友说得是......”

虚清道长和陈宁对望一眼,都有些脸红。还是修为不足啊,若是有位大陆神仙在此,还说什么‘解铃系铃’,直接一口气就喷死老蛟了。

第一百四十章 天罡真人 第二更

“顾冬,你默数五十息后,便可随意行动,切记不用被任何景象迷惑,无论空中如何激战,你只需直入前方云中,寻找到你家马总。在这柱香熄灭之前,将你家马总唤醒,拉至你身旁,可记住了没有?”

“记住了!”

顾冬当然知道这位青年就是马总追随入山,不惜身入锁龙岭这等险地的高人,听他的话就跟听马总的话没什么分别,闻言连连点头,开始在心里默数,一只羊,两只羊......

出手!

最先发动的正是许长生。

说到底马风云也是冲着他来的,戏耍陈宁归戏耍,自己也不能罔顾这场因果,否则难免成为心魔,日后见到马风云一次就会感觉对不住他一次,这对修道者可是大忌,所以许长生不出手则罢,出手就是全力以赴。

“唵!”

同样是这个天地宇宙第一母音,此时许长生用来已非当日可比。一声喝出,天地隐隐呼应,已经隐隐有些人仙的威严。

陈宁和虚清道长相顾愕然间,他已经一步跨入空中,周身毛孔都逸散出阵阵雷光,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右掌一引,下方几个湖泊同时怒浪翻涌,被他硬生生聚集成五道擎天连地的巨大水龙,其中隐现出无数电弧雷光,就仿佛五道高压电一般,狠狠击向那滚滚乌云中的无数佛菩萨、道家三清、真武祖师、托塔天王、哪吒太子......

砰砰砰!

五道雷光水龙猛地撞击在乌云上,瞬间暴裂成万千道雷光水箭,狠狠钻进云层,又引发一连串的爆炸,那般厚重足以遮挡阳光的乌云,竟然击得连连晃动,隐隐开始有阳光透入,满天的伪神、伪仙、伪佛,个个如遭重击,音容都暗淡了许多。

“这是五雷天罡正法?不对不对,明明不是神宵派的传承,出手却比神宵派更为威猛洪烈......这是体内自生雷罡节点!是我道家五百年不出的天罡真人!”

陈宁和虚清道长匆匆交换了一个眼神,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万分惊骇和浓浓的未雨绸缪先期拉开架势抱未来大腿的意思......

凡间有一个段子,告诉人们有个最稳当的发达之法。那就是回到1999年,到杭城找一个叫马风云的人,请他吃饭、请他喝酒、给他介绍女朋友、成为他的男朋友,这样十几年后,你就会变得超级牛~逼......

修道界其实也有个段子,那就是游历天下去寻找未来的天罡真人,请他吃饭、请他喝酒、送他仙丹、送他仙剑,最好还要帮他介绍个女性道侣,要特仙露明珠的那种,然后最多百年,你就会变得超级牛~逼......

天罡真人是什么?用现代科学来解释,就是这种人的先天基因与众不同,又要遇到某种机缘,才能在体内自生天罡节点,能有九个以上就可称天罡真人了,如果满了四九之数......

那便是传说中的天罡三十六变!不成人仙也有部分人仙之威,他日成就人仙,就有种种天罡变化,只要地煞七十二变不出,便无人可以抗衡!

此子哪里是什么道家奇才啊,根本就是道家天骄!而且是五百年一千年都未必能出的盖世天骄!陈宁和虚清道长可是知道,鼎鼎大名的吕洞宾也不过通了十八个天罡节点,就成纯阳祖师,御花仙白牡丹亦不堕真阳;西江斩蛟的许旌阳许真君也不过通了十二个节点,就将恶蛟满门杀了个干干净净,最后白日飞升!

这样一条几百上千年才可能出现的大长腿竟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如果不抓住机遇狠狠抱住了,那都对不起祖师爷!

“小友,这老蛟阴神尚未真正显现,万请小心,不可轻易涉险!”

虚清道长大袖一挥,打出一道火符,化成几十个栳栲大小的火球,在乌云中相继爆开。

陈宁更是一声长啸:“小友勿急,待贫道为你打个头阵。”手指点处,原本围护在马风云阴魂旁的青虹剑拉出一道几十米长的剑虹,破开滚滚乌云,斩向云上的‘道家三清’。

这老蛟幻化出满天仙佛来迷惑马风云,什么佛菩萨托塔天王倒也罢了,居然敢幻化道家三清,这是陈宁等道门中人万万无法容忍的,所以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只要斩灭了这假三清,定会伤到那老蛟的阴神。

轰隆隆!

三大高手几乎同时出手,老蛟阴神再强也支撑不住,眼见满天乌云支离破碎,那些幻化出的仙佛尊神也个个遭遇重击,半边天空已见晴光,眼看这迷魂大阵就要被破。

“四十九只羊、五十只羊......”

顾冬谨记着许长生的盯嘱,不去看也不去想这满天的剑光火海霹雳震响,默默数到五十后便向空中飞去,渐渐升到半空,隔着护魂白雾,一眼就见到了‘站’在空中的马总......

“马总,马总!”

顾冬急急飞到马风云身旁,才发现这位华夏著名的企业明星此刻跟自己也差不多少,一样是浑身上下光洁溜溜,看了都容易长钉眼。毕竟马风云威严已经养成,哪怕这会儿还有些痴痴呆呆,他也不敢伸手去拉,只是一手握紧了信香,一手在马风云面前晃动:“马总,我是顾冬啊,您还认识我麽?”

是人就有弱点、就有软肋,哪怕是马风云这种商场打滚了二十年的企业家精英也不能例外。老蛟以他最心动的长生之道相诱,千年道行手段尽出,别说马风云还只是个凡人,就是修心养性几十年的道门居士怕也要落入陷阱。

不过马风云毕竟是马风云,天生鬼眼识人断人,这会儿许长生等三大高手将老蛟的迷魂阵破了大半,他也渐渐清醒过来,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心中方一动‘我不是在白日飞升麽?怎么还有人叫我马总,漫天神佛可不会这样叫我啊?’

这个心思一动,顿时恢复了几许清醒,只觉眼前一花,再不是漫天神佛庄重威严、仙女散花、地涌金莲的景象,只见一个赤条条光溜溜的青年正站在自己面前,一看还是个老熟人......

“是顾冬吗?你怎么不穿衣服?”

马风云目光下移,忽然脸一红,急忙岔开话:“我们......这是在哪里,怎么会飞在天上,这一定是个梦!”

“对对对,马总您就是在做噩梦,我就是来唤醒您的,咱们快走!”

第一百四十一章 百兽阴煞大阵 第三更

马风云或许不是华夏最有钱的企业家,却一定是企业家中最具有个人魅力和精神领袖特质的牛人。这种牛就体现在他可以将一碗毒鸡汤变成鲜鸡汤,把一碗鲜鸡汤变成警世通言然后被崇拜者奉为座右铭。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怎么办?这一次懵懵懂懂的‘黑夜飞升’险些就实现了马风云多年以来的梦想,可惜最后发现这只是一场美梦,似乎还有变成噩梦的趋势......

有些狼狈的老马一口咬定这是个梦,弄得顾冬都一愣一愣的,开始怀疑这或许真是个梦?咬自己一口,发现居然不会疼,难道这真的是个梦?

好吧,不管是梦还是真实,现在这里都够危险的,顾冬也顾不得马总的面子了,一把将他拉近身旁,两个赤条条光溜溜的男人顿时肩并肩站在护体白雾之中,迅速向许长生的方向靠近。

此时满天乌云渐渐散碎,许长生等三人却面色凝重无比地望着天空,只见那满天神佛化成一道道黑气,逐渐凝聚成形,恍然正是一条身长数里,头角峥嵘的恶蛟模样。虽然只是阴神现形,却隐隐可见这条蛟腹生三爪,蛟头上也生有一根半尺长的独角,蛟首生角,这是有化龙的机会啊?

刘老道也真是够狠,华夏几千年来正不知有几条蛟可以有化龙的机会,能够生出独角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为了大明天下,竟然不惜辣手斩杀,也难怪这条恶蛟死了五百年还要阴魂不散,就连上天也还它一条生路,没有斩尽杀绝。

恶蛟阴神一旦开始聚集,百兽谷中便骨嘟嘟冒出无数团黑气,每团黑气中都隐隐裹定了一个兽类魂魄,许长生粗粗看了一眼,发现其中不但有老虎、豹子、甚至还有熊,更有无数的豺狼狐狸,每一个都仿佛还有灵觉,被恶蛟招出后在空中肆意飞行往来,不但不畏惧他们三个,反倒隐隐有合围之势。

“不好,这是百兽大阵,这条老蛟莫非疯了不成,竟然不惜损耗自身精神和几百年来辛苦聚集的兽魂,也要与我等拼命!”

陈宁面色一变,忙招手收回剑光,幻成一团光幕将三人守护在内。同时就见空中阴风大作,无数道阴煞黑气从谷底的山林湖泊中汩汩冒出,纷纷聚向空中,向三人围困而来。

原本空中乌云已将散尽,如今却又变得天地昏暗、日月无光,天空乌云滚滚、其色如墨,虚清道长面色剧变:“怪不得这百兽谷能保这老蛟阴神不散、让它如此轻易便炼成了百兽之魂,原来是天地**之一,竟然直通地肺阴煞!

不好,不好!这恶蛟五百年前就已大成,被刘伯温斩杀前,更是蛰伏地下长达几百年,前后算起来最少有千年道行,蛟性本阴,它得了这地心阴煞之助,只怕是已经阴神大成,之前遮遮掩掩不出,根本就是扮猪吃老虎!

我们三个联手原本不会怕区区一条恶蛟阴神,却不想被它占尽了天时地利,这是百兽阴煞大阵,就是真正的人仙遇上也有大麻烦!两位道友,现在走还来得及。”

此时顾冬带着马风云的阴魂正无比吃力地向三人方向飞来,此时这百兽谷上方天空几乎都被地肺阴煞充满,四处一片墨黑,伸手不见五指,如果不是虚清道长的‘令魂术’也是道家法外别传,隐隐也有些外道魔性,恐怕早就被这满天阴煞克制,更别提阴煞中时不时还有猛兽魂魄号叫逞凶,普通凡人的阴魂根本不够它们一口吞噬的。

不过饶是如此,顾冬和马风云的护身白雾也渐渐变得稀薄,外放白光也渐渐无法照亮前途,隐隐有了些停滞不前的意思。

陈宁和虚清道长看得清楚,却都没有出手救援的意思。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如果可以随手救人或许还会考虑,如果为了救人令自身陷入危险就完全不用考虑了,都是可以活到一百多岁的老怪物,眼中只有长生大道,哪里会有你个企业家精英?马风云在凡人眼中自然是神一般的存在,可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活动的白骨罢了。

虚清道长甚至想都没想就问陈宁和许长生要不要撤,趁这百兽阴煞大阵未成,他们三个要脱身不难,若是等老蛟布下大阵,那时要走就得付出些代价了。

陈宁没开口,只是望着许长生。

他和虚清道长都是打了同样的主意,可许长生这个未来天罡真人的意见却不可不重视。如果许长生只是个寻常的修道者,漫说只是个‘半步人仙’,就算修为与他并肩,他也不会有丝毫顾忌。

许长生望了一眼距离他们还有两三百米距离的顾冬和马风云,终于叹了口气:“我这个人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不够江湖!算了,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倒要看看,这狗屁的百兽阴煞阵有多厉害!顾冬,不用慌,本真人来接应你!”

说完右手隔空探出,半空中幻化出一张满是雷光环绕的大手,破开重重阴煞、驱逐无数兽魂,一把将马风云和顾冬抓进了青枫剑幕中!

陈宁暗叹一声,放进马风云和顾冬后,便运转全身法力,将剑光缩至方圆两丈大小,将三人两阴魂一并护住。虚清道长也是连连摇头,忙着踏罡步斗,脚踩七星,每踏出一步,就掷出一面小旗,旗分七彩,每一面旗帜都放出一团彩光,最后缓成一团彩云,在陈宁的剑幕外又布下一道护身屏障。

以三人的实力要接应马风云和顾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问题就在于‘凡人之身重如泰山,凡人之魂粘如垢水’,在这百兽阴煞大阵中难以带离。所以许长生一旦决定接来两人阴魂,那便只能力拼到底了,两大高手再难藏私,都是法宝尽出。

这会儿马风云已经不再坚持什么做梦不做梦了,大变之下的老马反倒是平静了下来,两眼放光地望着三位‘大师’施展手段,还没忘了借机会建立人脉,扬了扬两条光溜干瘦的胳膊道:“多谢许真人和两位真人援手,马某定有后报!”

陈宁和虚清道长忍不住暗翻白眼,心说谁图你的后报了?这次可是被你害惨了,一个不小心,百年的修为就得毁于一旦!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先悟个道 第一更

张金一夜未眠。

马风云前往百兽谷时他并没有多少担心,毕竟身旁有几名精干的保镖,都是野营经验极其丰富的退伍特种兵,又有顾冬这个大山里长大的地理鬼跟着,还能出什么问题?这是21世纪的川中大山,可不是几百上千年前的蛮荒苗岭,估计马总打几只野兔子回来也就算完了。

可昨晚接到顾冬的电话,说马总坚持要留在百兽谷过夜,就有些心中不安,期间也打了几个电话过去,有时通有时不通的,接电话的保镖断断续续地说什么马总打到了野猪、野狼,刚刚吃过要睡下了,张金才松了口气,让保镖务必在马总睡下后再打电话来报平安,可这个电话却是无论如何也等不来了。

一个个拨通保镖和顾冬的手机号,最后甚至直接拨打了马总的卫星电话,可无论他如何尝试,一概是对方不在服务区!这不是扯淡麽?别人的手机也就罢了,马总的卫星电话可是号称在南北极也有信号的,居然会在这大山中丢失了信号?

都怪顾冬这小子!走时也不说留下张地图,到了百兽谷也没想着用X信发个位置过来,张金就是想去寻找马风云,都不知路该怎么走!

这一夜辗转反侧,想得却不是俏佳人而是一句‘张师兄’、一份保安经理的工作改变了他命运的贵人马总!

顾不得这么多了,张金最后一次尝试联系却失败后,就果断联络了芝麻开门公司蓉城分公司,让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调动直升机前来,无论如何也要在48小时这个黄金救援时间内搜索到马总一行人。

“张师傅,您快来看!”

虽然心中忧急,张金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些东西,刚将最后一口汤吞到肚里,就听一名保镖叫了起来。这些保镖都是最精锐的特种兵出手,一个个倨傲地很,刚见面时没人服他这个‘华夏武术高手’,结果被他不动声色连续摔倒三个人后,从此心服口服,隐然已经视他为首。

张金一下跃起,走到平台旁手搭凉棚一望,只见在西部方向隐隐有黑气冲天,再看看周围天空却是碧空如洗,好大一轮太阳明晃晃地照射下来,顿时生出一种荒谬绝伦的感觉,自己这是在现实世界的21世纪还是在西游记的世界呢?大白天的黑气腾空,但愿不是跟马总有关啊......

不说一心要报知遇之恩的张金开始怀疑自己是梦游奇境的小萝莉爱丽丝,此刻顾冬和几名保镖也是看得目瞪口呆。

老蛟眼中自然没有他们这几只凡人蝼蚁,所以百兽阴煞大阵的威力并没有波及到他们。几名难兄难弟手拉着手站在山谷平台向空中望去,背靠背报团取暖却依然无法消除内心的恐惧。

这是只有国产肥皂仙侠剧中才能见到的场面啊,而且还是投资特大追求三维特效的那种......只见天空阴云滚滚、其色如墨,拿着战术手电照出去,也最多只能看出去五六米远,那阴云浓密的完全变成了墨云,最后干脆成了墨胶一类的东西。

有名保镖试着将随身携带的匕首射进墨云中,结果就像是射在了一层厚厚的牛皮上,先是被反弹落回平台上,而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迅速腐蚀溶解,化成一滩钢水!这几名保镖也是在国境线外出过任务的老兵、个个打过枪、见过血,却哪里见过这种诡异的事情,甚至别说是见,就连听都没听过。可怜几个身经百战的老兵齐齐后跃,像几只受惊的小白兔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差没互相掐胳膊、拧大腿了。

几人已听顾冬说过,知道马总是被这谷中妖物迷了魂去,先前那位老道长就是来驰援的高人,原本还是信心满满等待马总醒来,此刻却是什么信心都没了,望着那墨云中偶尔闪现的一点青光,心里都在打着嘀咕,马总当真还能活过来麽?

此刻在满天阴煞之中,陈宁和虚清道长正拼命撑起剑光旗阵与老蛟对抗。

两人原本也不怕这区区一条老蛟阴神,可是千算万算,却算不出这老蛟竟然在此地经营五百年,不仅凝聚了千百兽魂,更利用地肺阴煞布成大阵,眼见那阴煞浓郁如胶质,三人两魂却如渐渐被冻入琥珀的蝇虫,想要冲出去已是妄想,如今就看能坚持多久了。

浓重如山的阴煞摩擦在剑光彩霞之上,竟然发出一阵阵刺耳的‘沙沙’声,本来凭两大高手还能勉强支撑,可偏偏那无数兽魂得了阴煞之助,一个个竟成小圣,居然渐渐不畏宝光欺身近来。

马风云和顾冬就眼睁睁看到一个两层楼大小的老虎头张开了血盆大口,一口就咬下好大一片剑光,虽然也被剑光撑爆化成丝丝残魂,可在墨云中不过几分钟就恢复如常,又张口咬下了一大片旗阵霞光。

顾冬看得心惊肉跳,马风云却是兴致极高,连连拍手道:“好好好,想不到我这一生还有机会见到仙魔斗法,真是比好莱坞大片更为惊心动魄啊,哈哈哈......”

虚清道长和陈宁分承这邪阵压力,都累得快要吐血了,听到马风云这样说更是两眼一黑,这什么人啊?怪不得早就听说芝麻开门公司的老总有时老滑如狐、有时却如稚子般天真,如今看来果然是没错,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看热闹啊你......

却不知这并非是马风云心思幼稚,能够统领几万人掀动一场电商大潮、甚至靠自己和芝麻开门的影响力渐渐改变了华夏乃至整个世界的马风云又怎么可能会如此不知轻重,命都快没了还在看热闹?只是老马旁观者清,眼见这谷中的妖物虽然厉害无比,两位真人都撑得极为辛苦,可自己最为倚仗的小真人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淡定模样,虽然没有出手,却似胸有成竹一般。

许长生既然胸有成竹,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与这位小真人虽只见过一面,老马却知道这个青年‘大师’可不像表面上看去那样简单,说到心思百转、凡事谋定后动,就是来做芝麻开门的ceo都绰绰有余了。

陈宁其实也早就忍耐不住了,奋力运转法力将剑光又撑开几尺后,大声叫道:“许小友,你该不会一直观望,却不肯出手相助吧?”

“哪里哪里,我不过刚才观望老蛟的阴神变化有种种神妙,深以为然,方才正在用心体味。还请陈会长和虚清前辈再支撑一会儿,让小子我先悟个道......”

“你说什么?”

第一百四十三章 性功初立 第二更

听了许长生这话,佛都有火!

虚清道长和陈宁一个是百年修为的老怪物,一个是自学道时起就被视为天才的道门精英,虽说没修到佛门那种肚中骂着‘泼猴该死’,面上却依然一副笑嘻嘻的程度,却也有几十上百年的养性功夫,像他们这种‘高人’城府极深,行事阴沉地紧,就是被人指着鼻子骂娘也不会跳起脚来回骂,最多也就是背后穷尽算计,把对方算计至死而已。

可两大高手此刻却是三尸神暴跳、五脏庙内都骨嘟嘟生出一团火来,如果不是外面的百魂阴煞重如山岳般压来,不把许长生按倒在地胖揍一顿都不解气!

没这么欺负人的!就说二人都有些曲折婉转的小心思,可说到底这祸害根源也还是许长生这个混账小子,如今可倒好,两人成了卖力打工的苦力,他倒是优哉游哉的看起了热闹,还要先悟个道,我悟你个圈圈叉叉才啊!这都什么时候了?

望着怒火滔天的俩老道,许长生委屈极了,为什么一个大好青年求个上进都要被人如此误解呢?

这是什么世界,这还讲不讲道理了?这还有前辈高人的风范麽?

真不是老许要偷懒、要装~逼,修行路上有时就如‘夏秋之水滚滚东来,沟渠乃成矣’。修道求长生本为逆天而行,可在修道路上却又必须顺势而成,这一顺一逆中含有无穷奥秘,看似矛盾对立,其实却暗合天地阴阳之道。

许长生的修道之途颇多机遇,进境也是极快,如今俨然已是位‘半步人仙’的小真人,却竟然还没有修炼阴神,这固然是他自己为求稳妥,有意走了‘先命后性’的路子,毕竟随便遁出阴魂可不是好玩儿的,却也是因为先后得了两道先天元气、修道路上一日千里所致。

说白了,许长生比起陈宁和虚清道长就属于三级跳,跳得快是够快了,却遗缺了必须的功课,堂堂半步人仙的境界居然还没炼过一天阴神。

这话若是说出去能让陈宁和虚清老道撞墙,太不讲理了这也......

这次进入神水潜府,先是亲身经历禁制阵法,在不知不觉中坚凝神魂,方才又见到老蛟阴神变化受益匪浅,在不知不觉中,体内阴魂已初成阴神,跃跃欲试,欲罢难休。

就如华夏某位经济学家郎教授说过的,人之成功都是小概率事件,不过却是做足了准备的人方能厚积薄发抓住机遇。这种种偶然其实都是必然所致,许长生早年游历江湖,所见‘大师’无数,就算这些大师没什么真本事,理论说起来却都是一套一套的,耳濡目染之上下,他也成了半个理论家。

踏入道途后,老许也没忘记了学习,就是在祥云观的这些日子,便将观中藏书看了个遍,已经有了‘厚积’的基础。后来又成就后天识神,这本来也是锻炼阴神的前期功课,他不但完成了,而且完成的非常之好。

尤其是刚才诵念宇宙母音,天罡雷体渐渐小成,已经隐隐和天地宇宙相呼应,而这恰恰是普通修道者阴身出窍后才会有的神通,这般神通若是大成,那就是圆满的人仙了。

所以许长生虽未真正阴神出窍,却早已‘实习’了一遍,方才观看老蛟阴神变化,勾连地肺阴煞、驱策百兽之魂,心中越发难耐,就如同大丈夫挺枪战于私房之中,到了这最后一刻,当真是不吐不快!

到了这个关节,许长生哪里还管身旁有马风云和顾冬这两个凡人阴魂在旁,更顾不得陈宁和虚清道长被自己气得快要吐血,一心所想都是性功进境,阴神不出,会比被这百兽阴煞大阵吞噬了更为痛苦!

所以此时的许长生不仅没有任何自责、感觉对不住陈宁和虚清道长这两大苦力,反倒念头通达、心中竟无挂碍。

念头通达,心无挂碍,则心中自生欢喜。

这个欢喜不是大喜、狂喜、窃喜等等有伤性光之喜,而是从内心深处生出了一团暖烘烘、乐洋洋,催转河车,通达紫府,浸染性灵之喜,就算是高道大德,也只能偶然得到,不能恒守。

带着这份大欢喜,许长生开始意守‘小道窍’,也就是之前老疯子帮他打开的法窍,又称为上丹田、紫府!

刚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许长生内视体内经脉,处处都是光明一片,可这以往可察天地人鬼的‘小道窍’附近却变成了一片黑暗无光,若非知道这是修炼性功必然会遇到的幻像,险些都要怀疑这上丹田是不是曾经开启过了。

不过许长生知道在这个时候最是不能着急,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道书中就曾经记载过,所谓守窍,当不凝而凝,勿散似散,一点性光,方照外空。

说白了,就是要保持在恍恍惚惚、半梦半醒的活子时状态,过于松懈不行,过于专心也不行。

在这种状态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小道窍处才逐渐有了变化。于无边黑暗之中,隐隐现出一点朦胧微光来,许长生感觉自己就像是站在一扇蒙了黄纸的窗户前,那块黄纸的某个位置上,忽然出现了一块亮斑......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对着这块亮斑伸出手,把窗户纸捅破。

只是捅破这层窗纸后,又会看到什么样的风景呢?

许长生也不执着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只是将心神守于这一点‘亮斑’,无欲无动,勿使外魔相侵。随着时间渐渐流逝,这一点亮斑越来越是明亮清晰,眼看已经是吹弹得破。

终于到了从无相转有相、一举冲破这小道窍的时候了。许长生当即凝聚心神,对着亮斑猛地一冲.....

‘叮’

耳边仿佛有玉磬敲响,却不知发自何处,眉心处的道窍位置终于有一点微光透入,这道光却不是世间凡光,似照非照、似明非明,恍恍惚惚,有玄黄之态!

“难道我触类旁通,是个真正的天才,本来不过是要修炼阴神,却被我窥探到了虚空之桥、混元世界?

许长生心中大喜,忙在心中将老疯子曾经的传授和自己多日翻看道书的心得体会,如同走马灯般迅速整理了一遍。

第一百四十四章 首阳补阴 立地成神

识神内照,可以见到体内大放光明,却看不到体外的任何光亮、景物,唯独能听世音,却多是外魔干扰,所以内照功夫的初步,是降服意马心猿。

识神外放则是以色身五蕴色受想行识为基础,观察、聆听甚至是触摸身体外的切。但是断然没有内照外放同时进行的说法,也就是说,在内视状态下,能够看到的只是体内小天地,没有任何通道可以和外界联系。

可如今却在内视的时候,看到了点光亮,这就是道窍的作用,搭通天地之桥,而后才能探查虚空中那点真灵的所在。

终于到了这步。

许长生心中无限欢喜,继续意守道窍,却见在道窍外只有白茫茫片,仿佛是大雾弥漫,伸手不见五指,不知道有多深、多广......

哪里才是虚空,哪里有丝混元真灵?还是说到了这个末法时代,虚空已阻、再无先天混元真灵出现了?

不可能!

虽然暂时没有踪迹可寻。许长生却猜测是自己识神还远远达不到冲入虚空,窥见丝真灵的程度,现在是万万急不得。

不过虽然不能打破虚空,这番体悟却为他阴神出体、初步神游提供了基础。

阴神才是色身五蕴的基础,色身没了阴神,就是枯木根;识神外放,不过是阴神借色身所显,其根基仍然还在阴神,所以要壮大后天识神,淬炼阴神甚至是成就阳神,是最快、也是最正确的法门之。

阴神出体,有上中下三种方法,下等的有佛家旁门的枯木禅法,心如死灰枯木,不悟不证,最高成就是死后阴神离体,找个产房转世投生,这种比中阴身转世强些,能保留前生部分记忆和知识、阅历,转世后就叫灵童。

中等的有行梦法,通过长期修行,降服心猿意马,于睡梦中得定,先把有梦转化为无梦,然后再从无梦转为有梦,不过到了无梦转有梦的阶段,梦已经可以控制,就连每天要做什么梦,都可以预定,最终梦中出阴神。

这个行梦法即使是没有修炼过的人,也可能曾经经历过,比如有人正做着梦,忽然明白,我这是在梦中,此时他偏偏又没有醒;还有种是梦中做梦,这两种梦都是无意中遁出了阴神造成的......

上等的却是许长生这种,已经可以识神外放、道窍打开,只需要稍做存想,就能阴神离体,出壳神游。

这个存想的内容不,有存想爬台阶,到了高处跃而下的,有存想万丈江心失足的,据说钟离祖师曾经存想上空有黄钟仙鹤,驾鹤飞至高空而出神......总之各有各的方法,本质不过都是些方便法门而已,就看哪种更加适合自己。

许长生用的是上天梯法,存想有百步长梯,到了高处,忽然跃而下。这种方法普通人也可以用,但是不像枯木禅和行梦法那般循序渐进,普通人如果用这种方法出阴神,十有八九不能回到色身,那就是场悲剧了。

在纵身跃下的那刻,许长生感到全身轻,眼前亮,发现自己正站在自己的头上,身下是面死命抗衡老蛟,时不时咬牙切齿回头看自己眼的陈宁和虚清道长。

这两人至于吗?都是百年修为的老怪物了,吃点小亏都忍耐不住?比如葛老爷子可是境界差太多了......

许长生暗暗摇头,正欲仔细体会初次阴神离体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忽然看到下方自己的色身小腹微微亮,有两道乳白色的光华,猛然从腹下射出,打在了自己这个刚刚离窍的阴神上!

是那两道先天元气!这怎么可能?

许长生顿时大惊。

按道理说阴神出窍后就和色身割断了切联系,任凭色身的修为有多高,哪怕是吕祖、汉钟离先师这些高道大德,在出阴神阳神时也不可能调动色身的任何能力,就更不用说是将色身的元气,打入阴神了。

这两道先天元气得来不易,其中道更是被老疯子以重口味的手法硬生生渡入,都是以后成道的凭仗,可万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啊!

可是这两道先天元气打在阴神上,先是让他感觉周身温暖如春,再不似阴神刚刚出窍时遍体生寒,跟着就觉全身越来越热,最后仿佛是被人丢进了炼钢炉来烤,险些就痛苦的昏迷了过去,哪里还有心思去探寻究竟?

“这是首阳补阴的法门,有夺天地造化之妙啊!这小子如何会用,如何能用?真是太奢侈了!”

普通修道者阴魂离体尚未凝练,普通人是看不到的,就算是陈宁和虚清道长也要运转法力方能得见。可这两道先天元气发散出耀眼的白光,打入某处后,个浮在空中的许长生就渐渐现形,不光是两大高手看得清清楚楚,就连顾冬和马风云也看到了。

就好像是无数白色光点忽然聚集起来,渐渐幻化出另外位小真人,当真比电影电视上的画面还来得精妙,老马和顾冬还不知其中厉害,两大高手却已经看得目瞪口呆。

太奢侈了,这简直就是个败家子哇!偏偏这个败家子还拥有两道先天元气,竟然当着他们两个面如此挥霍!

首阳补阴、立地成神、肉身为圣,这都是传说中远古、上古时代的炼气士才有的特权。

是因为远古、上古时代天地灵气充沛无比,混元世界通路未阻,甚至还有玄黄二气留世,此时的炼气士炼的可不是自身真气、法力,而是先天玄黄气,与本命相合,就能够收获不止道先天元气!

炼气士也要性命交修,只是修炼过程却比末法时代的修道者不知道简单快捷了多少,往往会在阴魂出窍同时,燃烧自身先天元气,以自体之首阳补自体之阴,瞬间立地成神,令阴神大成!哪里需要像末法时代的修道者们苦逼的先遁出阴魂,然后还要小心翼翼地以天风罡煞凝练,连续渡过四九雷劫才能大成?

这种上古炼气补神的秘方两大高手如何不知?可知道有个屁用,末法时代别说是天地玄黄之气,就连天地灵气都快要感应不到了,炼不出第二道先天元气,谁敢拿唯的道奢侈浪费?更何况如今的修道者中有很多人终其生也不过停留在祖师爷保佑阶段,靠的还是符箓之力,连法力都不曾修出,却道哪里找来先天元气?

在远古、上古时简单无比的炼神之法,到了现如今竟成畏途,法力阴神成其就是所谓的半步人仙,两者大成就是人仙了,若是两者圆满相融,那就是所谓的长生道躯、大真人,就称大陆神仙!

在这种大环境下忽然见到许长生玩起了立地成神这套,陈宁和虚清老道敢不疯麽?两大高手心中郁闷的都想吐血,要不是老蛟邪阵带来的压力太大,他们两个现在会毫不犹豫地扑到老许,当场拷问番!

空中的许长生面貌渐渐清晰,就如个初生的小婴儿,继而长到周岁、三岁、七岁入学、十八岁成人,五官渐渐长开,轮廓日渐清明,最后浮在空中,已经与色身几无分别!

这就是立地成神麽?

陈宁和虚清道长都看傻了,堂堂两大道门高手,看到最关键之处竟然忍不住哗哗惊叫,比见到老马的迷妹真强不到哪里去。

不对!

两大道门高手扮演了阵子许真人的粉丝,忽然感到有些不妥,这还当着马风云和顾冬呢,如此下去颜面何存?

还有那老蛟......奇怪啊......先前那百兽阴煞阵压力如山,让两人都快承受不住了,这会儿却忽然压力大减,剑光彩霞外虽然还是阴煞浓厚、千魂往来,却不似先前那般重压了。

忽听个苍老阴沉的声音从阴煞深处响起:“是哪位大能在小蛟谷中施展逆天神通、立地成神?小蛟不敢相扰,还请真人自去......”

第一百四十五章 天地惠我 我泽众生 第一更

陈宁与虚清道长稍稍松口气,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心中大骂这老泥鳅。

这老物可真是个欺软怕硬的祖宗,之前面对自己二人时,恨不得手段尽出,如今却见风使舵,一口一个‘大能’‘真人’的,还说什么是请许长生自去?自去是什么意思,就是说要放许长生离开,专心对付自己麽?

岂有此理!虚清道长还倒罢了,陈宁身为道协会长,平日里高高在上惯了,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可是形势比人强,老蛟占了天时地利,他就算与虚清道长联手也占不到任何便宜,这口气看来是不忍也得忍了......

两人只能不去理会这条谄媚无节的老蛟,紧紧盯住了正在凝练阴神的许长生,不禁又是一通抱怨。

想当年自己出阴魂、凝练阴神,先是要寻找无风无雷无雨的夜晚,以上好檀香护住魂魄,待得阴魂稍稍坚凝,就要尝试飞入空中受那天风锻魂,先还是普通天风,最后竟然要用罡风!那罡风锻魂是好受的麽?就如凡人遭受千刀万剐的痛苦一般,甚至犹有过之!

等到阴魂坚固、初步凝成了阴神,不过七七四十九日就有天雷来轰,那就更是九死一生了,不仅要提前祭炼法符、法器抗衡雷劫,还要低三下四地去恳求同道护法,就是如此充足的准备,陈宁到眼下也只渡过二九天劫而已,虚清道长更惨,空自活了一百二十多岁,还只是渡过了一九天劫。

四九天劫那是成就阳神逍遥大陆仙的事情,陈宁二人也不敢痴心妄想,可是连三九天劫也渡不过,就算将命功练到无限接近人仙的程度也是无用,终究还是无法迈出那临门一脚。

看看苦命的自己,再看看人家,二十多岁不到三十的许长生在两人眼中根本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半大小子,初次阴魂离体,居然就奢侈到不惜消耗先天元气,以首阳补阴、要立地成神!

这还有天理麽,这还有规矩麽,这还像话麽!

两大高手和马风云、顾冬这两个外行人目瞪口呆地望着空中的许长生,只见这位‘小真人’先是周身泛出一道道耀眼的白光,跟着白光一阵闪烁轮转,先后化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彩霞,足足透出十几米远,竟连陈宁剑光和虚清道长的旗阵也无法阻拦。

山谷中阴煞浓郁,见不到一丝阳光,可此刻的许长生如一轮七色太阳,照耀得百米内山石如画!

那两道先天元气并没有全部消耗,一部分返回他色身之中,一部分却在色身阴神间搭起一座互通的桥梁,仿佛天地间最神秘的一线玄机,搬挪性命,交演神通。

许长生的色身先后亮起一个个光点,每一个亮起都要散发出洪洪沛沛的正气阳罡,雷震之声在色身中滚滚而动。陈宁和虚清道长骇然见到足足有三十六个天罡节点在许长生的色身与阴神间滚动,马风云和顾冬还看不出什么,他们却见到一幕幕模糊的景像在许长生的色身和阴神中轮番出现。

斡旋造化!

颠倒阴阳!

移星换斗!

回天返日!

振山撼地!

驾雾腾云!

划江成陆!

纵地金光!

指地成钢!

...............

“道长,道长哇!这是天罡大神通麽?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样的神通景象,就算是在五百年前也属于传说,什么张真人、丘道长、许真君,有一个算一个,也不曾修成这样的大神通啊!

你......你快用掌心雷打我一记,这是梦魔,这一定是有外魔相侵,幻化梦境,没有大陆神仙的修为,万万破除不得,除非有道友相助。打,你给我狠狠地打,不要手下留情!”

陈宁快疯了,两眼冒着贼光,双手攥成拳头,在空中乱蹦乱跳。

也难怪他会如此激动,这些天罡大神通虽然还只是模糊的景象,并不代表许长生就已经修成,可就是景象也不成啊!传说远古、上古年间时有天仙出世,或有八九玄功肉身成圣,或有天罡地煞的大神通成就天仙!有了这样的大神通,就算不成天仙也至少是个太乙散仙了!

什么是太乙?太乙者即道也!太乙散仙为掌握天地大道、能够随意往来混元世界、虚空寻灵的存在,虽非天仙,却可胜于天仙!

可这都是传说啊你妹......

什么是传说?就是你传我我传你,大家当个饭后的谈资就好,反正谁也修不成、见不到,说说笑笑还挺乐呵。

可是忽然传说就在眼前出现了,而且还是出现在末法时代、一个踏入道途不过经年的年轻后辈身上!这可让陈宁怎么受得了?一甲子的养性功夫根本不够看,他现在就是个怨妇、是个精神病!

虚清道长也疯了,圆圆的脸蛋儿一阵清一阵白,正跳脚呢,听陈宁居然这么说,他~娘的太好了,本道长正一肚子幽怨无处排遣呢!当下就给了陈宁一记掌心雷,劈得英俊潇洒的小白脸陈会长满面灰黑,然后两手一摊:“不是梦魔啊陈会长,你看我劈了你也没用。”

“你......你怎么这样,我说劈你就劈啊你?”

“哎哎,这可是你让我劈的!怎么倒找起老道的后账来!”

倒是一直冷眼旁观的老马忽然踏出一步:“小真人,快收了神通吧,你看有人都妒忌的要疯了......”

虽说不是修道之人,老马却见多了这种妒忌欲狂的众生相,只是没想到两位能蹈风云、能御剑光的‘真人’居然也有这样一面、也会像普通人那般因为羡慕嫉妒失去理智。

心里只是暗暗冷笑,还好自己一开始就找对了人啊。

就是再外行,老马也看出许长生不一般了,比这两位真人高出何止十倍百倍?

陈宁和虚清道长被老马这一喝,方才清醒过来,心里暗叫惭愧,连忙背过身去,也不看许长生,也不看老马了。丢人啊,都是接近人仙的修为,方才居然显出如此丑态,这要是传了出去,以后还能在修道界混麽?

“道是阴死却阳生,五蕴六识化神通,待得旋转乾坤日,一念遨游银河中!”

空中忽传来许长生的大笑声:“哈哈哈哈,天地惠我,我泽众生!风来,雨来,雷来,电来!

风雨雷电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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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 性命圆融 肉身成圣 第二更

天地惠我,我泽众生!

此刻许长生周身七色彩光渐渐回收,一部分入了阴神、一部分归于色身,那先天元气所化的一线玄机也已归还色身之中,不过他的阴神与色身却是水乳交融、犹如一体、呈现出一种净玉琉璃般的光彩来。

阴神眉眼眨动,色身的眉眼也跟着眨动,阴神开口喝令,色身也跟着开口,两道声音一刚一柔,说不出的特立怪异,就好像一个‘真人’版本的树妖姥姥。

不过树妖姥姥是阴阳声一前一后,他却是两种声音同出,好像7.1环绕音响!

陈宁和虚清道长心头巨震,面对许长生忽然有一种俯身下拜的冲动。若不是多年养性功深,险些就要支撑不住了。

许长生初次炼神的声势太大,所发宏远更是惊天动地。‘天地惠我、我泽众生’,不过半步人仙,居然就有了胸怀天下的壮志,这还了得?

有这种宏愿的人,为凡人就是一国帝王、为道者早晚就是一方教主,哪怕是大话欺人、所行不端之辈,至少也是一方魔头!

更何况许长生发这句大誓愿的时候神色湛然、话音如雷,一阴一阳、一刚一柔两道声浪直冲上百丈高空,不仅将滚滚阴煞冲出一条通路、引得百兽千魂争相走避,更勾动天象,引来狂风大作,雨云厚厚堆积在这百兽谷上。

这却是天地生化之阴霾,合该乘风在空,不比先前老蛟用法从地心鼓动出的地肺阴煞。

“一言而动风雷啊,道家的神通竟至于斯,我多年的追求果然没有错!”

马风云目光炯炯地望着空中和地面上的两个许长生,心中激荡,有一种‘踏遍青山人已老,转身见百年,犹在仙人洞府’中的莫名兴奋。

“一个小时前许道友初炼阴魂,现在就要渡一九重劫麽?而且这天劫还是他自己叫来的?”

想起自己渡一九天劫的时候是很等紧张兮兮,哪怕做了无数准备还是期望天劫能够晚些到来,后虽勉强渡过,光是养伤就养了足足八年,八年啊,小鬼子都投降了。

如今再看看人家许道友,虚清道长开始怀疑人生,自己是不是不应该修道?不然这百多年怎么就活道狗身上去了呢?

陈宁也是唏嘘不已,不过他毕竟是做了多年道协会长的人,唏嘘过后便目光坚定地望着许长生,心中已经暗暗下了决定。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滚滚阴煞已被排开两侧,上方雷云密集,无数电光闪烁,看这情景天雷是说落就落啊?

那些百兽魂魄早就如受惊的小兔子般逃进了阴煞深处或山**缝之中,滚滚阴煞之中,隐隐可见有一条蜿蜒身影,瞪着两只巨目望着许长生,这货身躯虽然巨大,可那两只巨目中露出的竟然也是小白兔般的可怜兮兮。

老蛟是真怕了,怕到甚至不敢有任何举动、不敢逃离!

在场众人中,以它修炼时间最长、见识最广,自然明白方才的天罡神通显现和许长生一言动风雷、随口引天劫代表着什么。哪怕这位未来的‘大真人’如今还只是个半步人仙,它也万万不敢违逆,大真人还没开口,那是连逃跑都不可以的!

若是大真人稍有垂怜,那就是它这只‘蛟鬼’的时运到了,日后必然福报无穷啊!老蛟存了这个心思,此刻就是打它也不会走了......

“真来了天雷?”

观者一个个衷心拜服,许长生却是后悔莫及。

哥们儿不过就是装个鼻而已,那时阴神凝练,色身阴神无不舒泰,想起某猴子指天划地呼风唤雨的风采,感觉这种逼格刚好用来攒底压大轴,于是就不知深浅地叫了两声,哪知道老天这么给面子,居然还真来了?

这就是一九重劫麽?老疯子那等厉害的人物,说尿床就能尿床的火龙真人可都没能渡过三九重劫啊,自己这修行不过一年的‘新手’真的行麽?

说你行你就行,不行也得行!老天仿佛是打定了主意,咔嚓嚓一个厉闪,两道足有水桶粗细的闪电就兜头打了下来,许长生刚叫不妙,就见眼前人影闪动,什么剑光旗阵统统撤去,两大高手早已抱头鼠窜,还算两人有些人心,知道摄了老马和顾冬同去。

眼前白光一片,似乎是有什么东西打在身上,不过瞬间即过,两道天雷加身,似乎没咋地?许长生先是微微一呆,待看清状况后,唇边掀起微笑:“雷电何在,再来!”

“奇迹,奇迹!”

陈宁和虚清道长躲在一旁,都已看傻了眼,虚清道长就不说了,这辈子就经过一次雷劫,阴魂顶过三道成人手臂粗的闪电就算过了,就这还修养了小二十年......陈宁有个好老师,是新华夏开国三鼎中的‘一道’,为他做了无数准备,连渡二九重劫,最后那天雷一击也不过水桶粗细的闪电而已,哪见过一九重劫就是如此声势的?

忍不住压低了声音道:“道长,咱们好像一直都渡错了雷劫?”

“错了好,若是不错,你我早成飞灰了......”虚清道长在狠狠地捋胡子,本来他这个动作精研多年、用来炉火纯青水到渠成,大有道骨仙风,此刻却怎么看怎么透着一股子猥琐,陈宁盯着他看了好久,终于不满道:“虚清道长你摸胡子就摸胡子,总往后缩脑袋做什么?”

“老道我怕啊,别说我,见到这样的天雷,你就不怕、你就不暗呼侥幸?先莫笑贫道,你看看那条老蛟都怕成什么样子了?”

满天阴煞早被风雷逼散泰半,那条老蛟却硬是没逃走,此刻正藏身在一片残存阴煞中盘成了团瑟瑟发抖,偶尔伸出脑袋望一眼,刚好看到一个个栳栲大小的雷球自高空劈落,便又迅速缩回头去,像条赖蛇般小心翼翼地往后挪出几十米......

无数的闪电雷球宛然落雨般砸落在许长生阴神之上,就连色身也受了些波及,现出一片片焦黑痕迹,不过转眼便即恢复,再次现出琉璃光泽。

许长生哈哈大笑,色身忽然站起,阴神则立于色身头上,用一个叠罗汉的古怪姿势迎空而上......

“色身阴神同受天劫,这是要在锻炼阴神的同时也锻炼肉身啊?许道友......不,许真人他难道是要......”

陈宁虚清道长对望一眼,脑中同时浮现出一个上古修道者才会触及的词句。

‘性命圆融、肉身成圣!’

一百四十七章 九阳至圣 正天大劫

叠成了罗汉的两个许长生周身大放光明,就如同一只上万瓦数的大灯泡,那般凶猛的雷电往往不曾近身便告消灭,倒似怕了他一般。

众人眼睁睁看着他逆空而上、铁拳震天,一拳打出,就是几十个栳栲大小的雷球震荡破灭,陈宁和虚清道长直看得脸色煞白,那头老蛟更是继续后退了数百米,盘在空中颤抖不已。

“这修道者第一个恐怖的关口,就被他这般渡过了?”

眼看空中雷云全消、阴煞退壁,那个牛~逼到极点的小子忽然灵肉相融,色身阴魂合并为一,周身玉光大放,隐隐现出几分仙肌玉骨的样子,虚清道长舔了舔嘴唇,狠狠拉住陈宁的衣袖道:“陈会长,你是渡过了二九重劫的,色身阴神可能如许真人般挈合麽?”

“当然不能,我又不是他这种变~~态!”

望着昂首立在空中的许长生,陈宁心中微颤:“虚清道长,你看他此刻还是凭借法力飞行的麽?”

人类最大的梦想是飞翔,而且是不需要凭借外物的飞翔。

道家有云,大陆神仙者,可朝游北海、暮栖苍梧,可谓之腾云。这虽然比不上传说中三十六天罡变化中的‘纵地金光’稍稍动念,就是十万八千里,却已经是很多修道者最高的追求了。

此刻陈宁和虚清道长都是腾身空中,却算不上腾云,那是因为两人和先前的许长生一般,都是以法力硬生生托住身体,其本质与人类借助飞行器没有多大分别,属于术法,而非神通!

要真正的腾云驾雾,就得阴神大成,以阴神御起色身,却不借助法力,这是至少渡过了三九重劫的人仙才能做到的,陈宁也不过在五年前勉勉强强渡过二九重劫而已,尚且无法做到。

“他......他这是灵肉合一,以神御空啊!这这这......不是说渡过了三九重劫方可如此麽?那就是人仙果位了啊,可是,可是许真人分明是刚刚才渡过第一重雷劫......陈会长,贫道是彻底糊涂了......”

“你我之劫,未必是许真人之劫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你我怕是渡错了雷劫......”

陈宁望着天空,忽然一阵苦笑。

方才他是亲眼看到许长生铁拳无敌,几下就震散了空中雷云,而且渡过这一九重劫后,阴身色身无比挈合,足抵过他一甲子的苦修功行,本以为雷劫渡过,老蛟俯首,这就算圆满结束了,谁想四面天空忽然由晴转阴,又有无数雷云开始在空中聚集。

“疾!”

陈宁和虚清道长再退百米,拉着马风云和顾冬回返山谷平台,也不顾惊世骇俗了,将保镖一个个摄起,全数塞进那条水路秘道之中。陈宁也不管马风云如何抗争恳求,一把抓住他的阴魂拍进了色身中,虚清道长也倒行‘袖里乾坤’之法,将顾冬的色身放回地上,将阴魂塞入。

那些保镖都被二人施展秘法消除了这段时间的记忆,马风云和顾冬属于回魂,虽然不会经历轮回转世的‘胎中之谜’,也会如常人做梦一般,哪怕‘梦境’再如何真实且记忆深刻,醒来后就会渐渐忘记,而且越是想要强行记起,就会忘记的越快,倒是省了二人一番手脚。

处理完这些凡人的事,二人才又撑起剑光旗阵。这里距离雷劫中心虽远,却难保不受波及,还是小心些好。不想剑光旗阵刚展开不久,就见空中残存的阴煞忽然收成了一个球形,裹着一条蜿蜒如龙的阴影向平台落来:“两位道友,挤挤,挤挤......”正是那条欺软怕硬没骨气的老蛟。

陈宁没好气地道:“你又来凑什么热闹?”许长生估计还要渡过二九重劫,这可是修道界两三千年从未有过的壮举,而且只看一九重劫的声势,就知这次要渡的雷劫必然恐怖无比。

老蛟又不傻,肯定不会是要来找二人拼命,打了什么主意陈宁大概也能猜得到,只是先前被老蛟压制失了当代道协会长的面子,自然没什么好脸色给它。

透过这团地肺阴煞看去,老蛟的阴神有些模糊不清,不过还是可以看到那张蛟面上赔满了笑:“两位道友啊,这可是三千年来都不曾再见过的‘正天劫’,远非你我所知的四九重劫可比,大真人这是要连续渡过两重啊,两位就不想知道大真人连渡两重雷劫后,会有何等境界?”

“莫非你知道?”

陈宁和虚清道长顿时来了兴致。

“嘿嘿,本王虽是时乖运桀,被刘伯温那个老杂毛斩了色身,却是唐初时入道,若算上蛰伏地下的那些年,也有千年的见识阅历。对这大真人的境界修为,还算略知一二......”

陈宁点点头放开剑光道:“道友请入。”

此刻百兽谷风起云涌,滚滚雷云足足覆盖了附近方圆五百里的天空,隐隐可见那雷云中电光如赤,甚至有紫色的雷球产生,傻瓜都知道这场雷劫的可怕。

按说陈宁和虚清道长早该撤了,可实在是舍不得啊......两人也算是华夏修道界的前辈高人,却正经没见过这样的雷劫,如果不能旁观整个过程,以后还不得后悔死?这一场看下来,日后就是吹牛都有了资本啊,陈宁可是知道,自己恩师位居新华夏‘开国三鼎’,可就算是恩师他老人家估计也没见过这样的雷劫!

现在陈宁和虚清道长就是抱团取暖,再加上老蛟一个只会更稳妥,哪里还有什么敌我之分?都是这场恐怖雷劫下的可怜小白兔......

“两位道友,话说那宇宙刚开、混沌初分、天有玄黄、人魔仙共存的远古时代,才有所谓大真人......大真人者,或天生食玄黄气,为一脉一教之尊、或后天修成,有天罡地煞之变,灵肉合一,肉身成圣,其中又以这天罡三十六变为高,所谓‘纵横三十六、播乱在山冬’......”

陈宁皱了皱眉:“你先等等,我听着不对,什么播乱在山冬?串到评书上去了!”

“啊,对对对,是本王弄错了,话说这天罡真人......要成大真至圣,需要经过九次‘正天劫’考验,却非后世末修所谓的‘四九重劫’......”

“九次?”

陈宁和虚清道长都听傻了。

“正是九次,所谓至阴者六、至阳者九,天罡真人至刚至阳,正合九阳之数,自然也要经历九次‘正天劫’!”

老蛟面色一正,缓缓言道:“经历了九次正天劫的大真人,就是所谓无上大罗天仙,这也是只存在于远古和上古时代的仙家果位!”

‘咔嚓!’

它的话音未落,忽有一道紫色闪电打向山谷平台,目标正是他们这二人一蛟三大‘看客’......

第一百四十八章 二转金丹 第一更

全能修炼至尊

快逃!

平台上的两人一蛟完全没有任何抗拒的想法,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各奔东西做鸟兽散。

这正天劫与普通修道者经历的四九重劫完全不同,仿佛是有灵性一般,不去伤害山谷中的无辜小兽,也不会去波及无辜。可老蛟这番洋洋洒洒的评点却仿佛惹怒了天劫,竟然降下闪电惩罚,一看就不是易与啊,不跑难道等死?

两人一蛟现在就是光速领跑者,其实也没这么快,要速度超过闪电光速,那是天罡神通中‘纵地金光’之术方能做到的,就算是传说中的大陆神仙也未必能及。好在有剑光旗阵和老蛟的阴煞稍稍阻挡了下,两人一蛟才未遭难,在空中兜了个大圈子,心有灵犀般同时闭口不言,钻进了谷中最深的湖水中争做缩头乌龟。

护身阴煞去了一多半,老蛟更清晰地显现出来,已经不是先前那般庞大,缩小成了一条六七尺长的迷你蛟,蛟脸上满是惊慌之色。陈宁和虚清道长愤愤地望了这条惹祸蛟一眼,只觉有些诡异,这老蛟与先前相比似乎画风有些不对啊?

可此时天劫临头,不知何时就会再来这么一下,两人都不敢多言,只是一个抚摸着颤鸣不已的青枫剑,一个小心翼翼地收起几面焦黑的宝旗,心痛不已。

透过几十米深的湖水看去,此刻山谷上方早已被紫色雷电铺满,无数电光弧影交互成网,更有几百上千个栳栲大小的紫色雷球纷纷击下,两人一蛟看得目瞪口呆,这种天劫莫说见过,听也没听过啊......莫说让自己去抗衡,就是稍稍靠近一下,恐怕也会被威力波及、当场魂飞魄散啊!

在这正天大劫的中心处,此刻正有一个周身玉光硕硕,仿佛琉璃般的身影,铁拳横天,攸忽往来,长啸声中,往往一拳击出便粉碎十几个雷球,无数紫色闪电覆盖在他的身上,令其须发箕张,远远望去就如怒目金钢一般......

“这才是第二场正天劫啊,不知道许道......许真人他渡过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

陈宁目中神彩频现、念头飞转,若论道家修为其实是比佛家高大上许多,佛家修性不修命,就算修到所谓不堕万劫的阿罗汉,其实也并非长生不死之身,不过是可以随意轮回、不忘前尘、犹存神通而已。

而道家的大能者却是可以肉身不腐,成金丹、孕元婴,纵横寰宇。可这已经是long long ago的事情了,自从进入末法时代,天气灵气渐渐断绝,性命交修成了镜花水月,道家的修炼者也开始渐渐重性轻命,偏偏说到对性功的锻炼,却又比不上几千年来就专精此道的大和尚们。

就说佛协那个花和尚吧,每每与自己嬉戏斗法,都是用几近大成的阴神压得自己无法翻身,这口气可是憋的紧了!

如今道门出了位‘大真人’,吐气扬眉的时候总算是到了啊,就是不知道许真人连渡两次正天劫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境界?若是能超越华夏开国三鼎中的那‘一僧’,恩师也会老怀大慰罢?

“嘿嘿,自远古、上古时代过后......”

老蛟话说到一半,忽然想起先前遭遇,连忙顿住,又探头探脑的观察了一番,发现许大真人已经连声长啸冲入了雷云深处,又见陈宁和虚清道长十分配合地撑起了护身剑光和旗阵霞云,这才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便为中古、近古,末法时期,简单来说,也就是上下三千年。因为天地大变,仙根难出,修道者才不得不另辟道路,有了所谓炼气筑基、金丹元婴......上古远古时却并非以此划分啊。两位道友且洗干净了耳朵,听老蛟我慢慢道来......”

“啰嗦什么,你堂堂一条千年老蛟,怎么跟个娘们儿一样,太不痛快了!”陈宁没好气地道,蛟龙他是第一次见,感觉太让自己失望了,这不就是个啰嗦碎嘴的老泥鳅麽?就这还想化龙呢,一旁歇着吧你。”

“上古时代不论金丹元婴,只分‘九转金丹’!”

“九转金丹?那是传说中老君炉内的圣品,服之可成天仙啊?”陈宁诧异。

“这种话从道友口中说出,不觉可笑麽?”老蛟连连摇头:“九转金丹并非外用丹药,实是指大真人的修为进度,每渡过一次正天劫,便为一转,所谓一转脱凡骨、二转为人仙、三转大陆逍遥、四转散仙离籍、五转天仙果位......六转,六转......”

“哦?这却是有趣,原来上古时也有人仙地仙天仙的划分麽?那按此说法,许真人渡过此劫后,岂非是要成人仙了!”

“废话,上古时哪有什么人仙地仙的划分,这是本王以大智慧分析判断,自行对应罢了,了不起吧,哇哈哈......”

“太上圣尊......这老泥鳅又在说胡话了。”

陈宁和虚清道长狠狠白了这老蛟一眼,怪不得说到六转金丹就没有下文了呢,敢情是后世修道者到了天仙就无更高境界可分,他这是没得对应了。而且就是这种所谓的对应也是老蛟臆想,什么二转对应人仙,就看许真人这渡二次正天劫的声势,怕也不是区区人仙可比的罢?

人仙者,开始渐渐超凡入真,阴神大成,可以稍稍体悟天心,在小范围内动用天地之威,而且只需动念即可,不再需要靠法力、法器、各种咒语催动,但即使到了这种境界,色身本质上也还是肉体凡胎,哪里能够抵御如此变~态的正天劫?

强人仙?人仙巅峰?人仙圆满?甚至有了接近大陆神仙的实力?陈宁和虚清道长连连摇头,感觉自己真是疯可,居然会生出这种念头来?

“叮......”

轰鸣震耳的雷声忽然间消失不见,无边雷云中忽然传出一声脆响,就入金玉相击,又似天音纶妙,只见那已渐渐变为稀薄的雷云忽然被人自内向外扯出了一个大洞,一道包裹在琉璃净光中的人影漫步走出,正是许姓真人!

许长生漫步出了雷云后,先前那蕴含了无穷狂暴雷电的雷云忽然向中心一塌,就仿佛被一个看不见的黑洞统统吸了进去,转眼消失无踪。他一步步向下方落来,每走出一步,周身的琉璃净光便收入体内一分,等到临近湖面上时,早已神光尽敛,再无半点大真人的气象,就仿佛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年。

“华夏道协会长陈宁拜见大真人......”

“川中石玑山虚清拜见大真人......”

“还有小蛟,小蛟拜见大真人......”

湖面翻动,两人一蛟现出水面,齐齐下拜。

许长生笑着摆了摆手:“行了行了,别整这些虚的,我可是饿坏了,有吃得麽?”

第一百四十九章 怎有如此厚颜无耻的蛟龙? 第二更

陈宁和虚清道长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条蛟龙的阴神能够拿出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来?

许长生此刻正毫无形象地坐在山谷平台上,享受着老蛟的供奉。

老蛟仗着多年修炼功深,硬是在大日头下强撑着,也不知从哪里弄来了好多山珍美味,居然连穿山甲都有;许长生摆摆手说这是国家保护动物,你我还是留此族群一线生机罢,他就忙着点头,几口阴火喷出,香喷喷的烤兔腿烤鹿肉不要钱般送上来,许长生也不客气,吃得满嘴流油。

许真人这是要做甚、这是要做甚啊......陈宁和虚清道长看得哭笑不得。

面前这位可是连渡了两次正天大劫的大真人啊!据老蛟的说法这该是已经成就二转金丹了?虽说此金丹非是彼金丹,可是连近现代的末修到凝丹之时也都有人仙果位了,怎么还能像凡人那般张口要吃要喝,这......这这这还有高人风骨麽,还有堂堂大真人的仪态麽?

陈宁和虚清道长还远未到可以不食人间烟火的程度呢,可就是如此也要每月拿出些日子来行辟谷这种神仙事。

虚清道长也就罢了,陈宁名头高大,华夏也不知道有多少富豪想方设法托关系走路子也要来随他辟上几天谷,一天三个枣四个枣地强撑,还硬说自己越发的身强体健了,马风云就做过这种事......

仿佛是看穿了陈宁和虚清道长的心思,老蛟很狗腿的谄笑道:“两位道友不必惊奇,所谓仙家不食,那根本就是后世修道者不得不为,后世天地灵气断绝、食物多不纯粹,仙家炼体最见不得这般俗物,因此才要辟谷清身。

可在那远古、上古时代,无数大能真仙哪一个不是会吃会喝的?就连那女仙第一的西王母也是要定期开什么蟠桃园,那些赶山担日的大神者,个个都是可吞天地的饭量!不光要吃,而且还要有足够的血食!

大真人如今二转金丹得成,这世上的食物却是再也影响不到他老人家了,只取食物能量、炼化其中糟粕毒素,这便是真正的金丹威力,又岂是后世的‘伪金丹’可比?

您说是吧,大真人?”

“哦?听你的意思我就是垃圾桶了,要不你弄点叁鹿来给我喝喝?”

听到‘他老人家’这种称谓,别说陈宁和虚清道长,就连许长生都是一阵恶寒,有些吃不下去了。

不过老蛟有一句倒是没说错,他这次忽然触动灵机,连连渡过两次天劫,奇经八脉被先天元气和雷罡冲荡,早已又开了冲、带二脉,只剩下传说中的任督二脉还不曾通。

如今八脉中只剩任督二隐脉不曾打通,其实自身小周天已经可算小圆满,下丹田内法力凝聚如珠,有雷光正罡环绕,隐隐现出玄黄之色,估计这就是老蛟所说的‘二转金丹’了罢?

现在许长生有种说不出的大欢喜、大畅快。

原本肉骨凡胎的色身像是完全闭塞于天地宇宙之间,如今他全身十万八千个汗毛孔却仿佛皆与天地同呼吸、共命运,心意一动,就能与天地万物互生感应。

如今他要查看方圆百里内的环境,根本不用再动用什么后天识神,只需微微动念即可,仿佛色身就是可飞天遁地无所不查的阴神,同时阴神又如色身般凝重,哪怕未成所谓的阳神也一样不会畏惧天光日影!

同时还有一点灵光照现,比初得道时灵感何止强了百倍?假以时日,当可做个不出手就能算计对手于千里之外的老怪物。

“不敢不敢,小蛟是说大真人金丹得成,当有吞吐天地之能,不比那些末修还要小心翼翼地辟什么谷、食什么气,这才是反本归源、神通内藏的无上手段呢......”

老蛟蜿蜒着变得苗条的小身躯,却要笑着抬头回话,再加上满脸谄笑,怎么看怎么像一条哈巴狗。

“呵呵呵,你倒是会说话。”

许长生笑吟吟地望着老蛟:“前几日入神水潜府,我可是从老乌龟那里分润了你几根蛟骨准备拿去炼剑,你不怪我动了你的遗骸麽?”

“不敢不敢,当年小蛟蛰伏五百年而出,就是不该在地下呆得太久了!结果一朝出世,引来滔滔洪水,这是要造下无边杀孽啊。幸亏有刘真人和龟兄斩杀了我,这哪里是害我,这根本就是在帮我!

大真人啊,小蛟如今已是一名‘鬼修’,还说什么当年遗骸?若能为真人所用,炼成盖世仙剑,小蛟我也是面上有光呢,恨只恨‘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亡’若是当年遇到大真人,小蛟哪里还要您动手?自己就拆下所有骨头送于真人!

真人,小蛟这些话都是出自真心,还请明鉴......”

啧啧......以老许的厚脸皮都听得有些汗颜了,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明知道老蛟是阿谀奉承,没有半分风骨,可许长生还是感觉这头‘蛟鬼’似乎顺眼了许多,不免点了点头。

“小蛟如今只有一个请教......可怜小蛟本无害人之心,只因身为蛟精,才遭刘真人斩杀,实在可怜呢。如今得遇真人,小蛟愿跟随真人左右、日日得闻大道,则余愿足矣......”

“呃,这个麽......”

许长生微微皱眉:“你毕竟是蛟,虽然如今已是阴鬼之属,日后若修成鬼仙,难免出动伴随风雷、引动水祸,我却是不方便带你去到祥云观啊......”

“若真人不肯,小蛟宁愿活活跪死!”

老蛟龙弄了个神通,竟然真的幻化成一名须发皆苍的老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往许长生面前‘噗通’一跪,说什么也不肯起来了。

陈宁和虚清道长都快吐了,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妖!不过这老蛟也真是精明,若以后许长生修成九转金丹的大真人,它这个追随者必然跟着鸡犬升天啊?两人对望一眼,心中都是悻悻,虽然也有心抱紧大腿,却始终还是要顾及身份,做不出这等阿谀奉承、寡廉鲜耻的事来。

陈宁想了想,愤愤然抱拳道:“许真人要炼仙剑光有蛟骨却是不成的,本会长这便传信,让弟子们尽快将千年石母和那三德璇玑炉送来,不知道是送到祥云观还是送到这里呢?”

“我在这里不会多呆,祥云观也算了,你命人送往西南贵省我恩师处吧......既然到了川中,总要去看望恩师才是。嗯,恩师所在的道观想必道协应该可以查到?”

“这个不用真人费心,贫道自会做好一切。”

想起先前对许长生的承诺,陈宁眉开眼笑地道:“贫道反正也要追随真人前去贵省的,刚好可以旁观真人的造化手段,亲眼见证仙剑出炉!”

“是麽?不过本真人也是第一次炼剑,其实没多少经验,到时恐怕还要多多向陈会长请教呢......行了,去看看马总罢,他手上有些东西也是我炼剑必须之物......”

许长生抹了抹嘴,长身而起。

第一百五十章 我有一物,当赠先生

一觉醒来梦回昨日是种非常懵~逼的感受,老马和顾冬现如今就是这种状态。

两人醒来后面对一帮被抹去了记忆的保镖,人人都有如鲠在喉想说什么却偏偏说不出、抓不住的感受,这种感受难以言表,反正就是特别憋闷。

几个保镖和顾冬就算了,毕竟不是精神力特别强大、特别自信的人,这种人往往善于自我否定,虽然总感觉哪里不对,似乎这一日一夜发生了很多事情,可既然回忆不起,那就告诉自己是做梦做糊涂了的,不会太过纠结。

老马则与众不同,他的成功看似不过是个凡人屌丝逆袭的传奇故事,其实却得益于他超强的精神力和自信心。

这种人性情坚韧,却很少会否定自己,哪怕脑海中只有些无法提炼清楚的浮光掠影,也不会轻易归结于梦境,而会选择苦苦思索,最后虽然还是什么都想不清楚,却因此触动一丝灵机,隐隐感到自己这次入山绝不普通,而且多半就与自己苦苦寻找的‘小真人’许长生有关连。

道家手段再高也无法抹杀这一天一夜众人毫无任何记忆的事实,进入百兽谷还是前天夜里,难道大家昨日都睡了一天一夜人事不醒?中间就没有一个尿急起身的?

初秋的大山中虽然还算凉爽,可是那放置了一天一夜的猎物明显已经不够新鲜了,更别说张金从直升机上跳下时一脸担忧的样子以及他亲眼看到百兽谷上方黑云压城的景象了......

头还有些疼的老马没有再去询问顾冬和手下,小人物有小人物自我调节的方法,如果人人都像他一样凡事都要质疑再三、一旦认定目标就绝不改变,那华夏电商教父或许就轮不到他马风云了。

所以马风云大手一挥便上了直升机,他此次来锁龙岭的主要目的就是要让许长生明晓他的一片诚心,第一时间将取来的‘西方太乙精金’交到小真人手上。马风云相信,只要自己诚心以往、持之以恒,总有一天会真正融入小真人的圈子,那时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还要苦苦回想‘失去的梦境’了......

马风云和许长生的相遇是典型的现实主义作品,锁龙岭原来没这么可怕,至少他没有见到爱留人命的山妖,只见到了盘坐岭上一心修炼的许大师。

美中不足的是大师身旁居然没有站俩顶着金角和银角的童子,而是多了一个同样出身山村的少女。原来这就是麻辣烫,看顾冬的眼神儿就知道,这女孩儿不愧是天然去雕琢的清水芙蓉,难怪有机缘站在许大师的身旁。

如果说这趟旅程还有些神秘色彩,那就是哑巴美少女麻辣烫居然开口说话了,不过这在马风云看来不算什么,别说哑巴开口,就是许长生当场完了他的心意让他变成个娇滴滴的大美女都没啥好奇怪的。

陈宁和虚清道长自然不会在马风云这个凡人富豪面前现身,若是没有许长生在,这两位或许还有兴趣扮演高人,也沾沾人间富贵,班门弄斧就算了;马屁专家老蛟和老龟左柱这会儿还在神水潜府中掐架,没有许长生点头也不会出来吓唬凡人。

所以马风云的入山之旅很平常也很正常的结束了,唯一让他有些兴奋的是许大师亲自看过那块来自昆仑绝巅的陨石后,竟对他连连点头微笑,还说欠了他一个人情!

这个人情可太重了啊......老马已经在琢磨着万一自己求道不成是不是可以在七老八十的时候请求小真人为自己延寿个五百年?似乎不能这样贪心啊......那就一百年吧,这样算起来,自己如今四十七岁了,多半还属于童年?

回去的路上张金和保镖们就发现马总不太对了,暗个意气风发指导江山的鸡汤大师、屌丝逆袭的精神领袖为什么总爱像个小姑娘那样时不时的偷笑?

虽然这样的马总看起来更可爱,可有时也挺瘆人的,当老马第十八回偷笑的时候,张金硬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忍不住偷偷又看了许长生几眼。

他是太极门当代宗师,到了这种境界,已有几分近道,寻常人几眼就能看穿底细。可许长生却让他越看越是心惊,这位年轻的小真人、许大师初看就如一潭平湖、再看却像莫测的深潭、继续看下去就变成了无边大海!张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先前还担心这位许大师和先前的李大师、王大师一样,是欺骗马总的骗子,如今才知道是自己见识浅薄,不识真人面貌。

黄子健如今俨然就是山村之星,看这马风云一行人众星捧月般簇拥着许长生和麻辣烫走来,乡亲们围着他发出善意的哄笑声,不夸他怎样怎样,却个个都说他生了个好女儿。

在这样偏远的山村,要走出大山需要极强的能力或者极佳的机遇,在乡亲们看来麻辣烫就属于后者。黄家这是祖坟上冒青烟啦,多年的哑巴闺女不光能开口说话了,还被城里来的有钱人给相中了,这没什么可丢人的,许先生清清爽爽的样子一看就是个好人,可不比传说中那些肚满肠肥的暴发户。

“许......先生,不知道您是准备如何安顿这黄家父女呢?”

一路行来,以马风云的眼力如何还看不出麻辣烫和小真人关系极其暧昧,两人关系究竟如何不是他应该探问的、却知道黄家父女的事情如果处理好了,必会得小真人欢心。

“我这次回来,也是要对黄老爹说一声。麻辣烫与我有缘,我准备给她一些机会,明日就随我同去,日后她的生活、学习,都由我来安排,黄老爹意下如何?”

黄子健看了看自家姑娘,见到女儿看许长生的眼神就知八九,点点头道:“那就谢谢许先生了,这是麻辣烫的福份,我哪还有不同意的?”

许长生笑着点头:“马总,黄老爹就麻烦你给安排一下了,他的腿病我自会诊治,不过日后还需要用心保养,山村里毕竟条件不好......”

“许先生放心,这些我会安排。”马风云忙道。

“有马总安排,我自然放心,一月后我会回到楚都,如果黄老爹不反对,就请马总为他在楚都安排一个住处,到时我会把所需费用一并与你结清。”

马风云连连摆手道:“许先生说哪里话,区区一套房子而已,我怎么能要您的钱呢,这是打我的脸一样!”

许长生哈哈一笑,也不争竞,以马风云的身家一套房子实在算不上什么,自己如果一意拒绝,反倒会让他不安了。

黄子健见许长生一切安排妥当,心中也是喜欢,他也是出过大山见过世面的人物,如何看不出女儿分明对这位许先生有爱慕之意?虽然这位许先生刚认识不久,按说不该就将女儿这般轻易托付给他,可谁让女儿曾离下誓言,日后谁治好了她的哑病,她就要以身相许呢?

想到这里,黄子健看了看许长生道:“许先生对我黄家有大恩,我有一物当赠于先生,可否借一步说话呢?”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我皆凡人

古人说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其实由蜀入贵的道路更为艰难。华夏是世界高速铁路总里程第一的国家,却仍然没有修通连接川贵的高铁,如果没有私人飞机,就只能赶普通火车了,人多嘈杂,说不准想买张卧铺票都有困难。

陈宁和虚清道长就没想过靠自己飞,他们这种境界也只能暂时靠法力浮于空中,远距离飞行会活活累死的,许长生虽然是大真人气象、过了二转之劫,可也没到随心所欲腾云驾雾的程度,何况如今不比古代,没有官方认可的飞行线路,说不定还会被卫星和雷达锁定,然后在三万英尺的高空跟导弹来一次亲密接触,那就不好玩儿了......

两人估摸着许长生肯定是要‘征用’老马的私人飞机,却万万没想到许长生压根儿就没跟老马提这事,堂堂一名二转金丹的大真人竟然掏出手机自己预定了火车票?

还算不错,陈宁跟虚清道长都是‘老人家’了,铁路购票系统很贴心地为他们分了两张下铺票,许长生和麻辣烫太年轻,毫无争议是上铺。

许真人没什么吧......该不会是连渡了两次正天大劫后留下了后遗症?

捏着火车票过安检的陈宁直撇嘴。

这种事情他已经很多年没做过了,距离近了云来雾往,距离远了都有徒子徒孙专车接送,几时想到他这位堂堂的半步人仙却越活越回去,居然跑来跟一帮凡人挤火车?过安检的时候还得高高举起双臂让一个半大不小的女人拿着个硬邦邦的东西扫来扫去?

麻辣烫却非常兴奋,她这还是第一次走出大山,火车也是新鲜物,过了一趟安检后寻思着还想出去再过一回,却被许长生一把抓住,塞给她一百块钱,指指火车站内的小超市道:“去买些瓜子花生饮料,咱们在车上吃。对了,还有老坛酸菜面,来几桶,天天看广告,都看得流口水了,得尝尝。”

“嗯!”

麻辣烫连连点头,人生第一次坐火车,居然还能在火车上吃到传说中的老坛酸菜面,真是太美妙了,她已经预见到这将是一场快乐的旅行。

陈宁和虚清道长现在却很不快乐,两大高手在某列车厢的靠窗座位旁难兄难弟般面对面坐着,耳闻车厢内嘈杂的人声,忍受着混杂在车厢里的各种味道:有劣质的香水、充满男性荷尔蒙的体臭、各种食物添加剂的蛮横香气,还有老坛酸菜以及分不清是从哪个旅客脚上散发出的脚丫子味道......

如果不是亲眼见过许长生连渡两次正天大劫和威服老蛟的手段,两大高手恐怕会当场撞破车窗逃离,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而且这个梦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醒来。

此刻许长生与麻辣烫并肩坐在一个下铺的铺位上,对面的铺位原本是属于陈宁或虚清道长的,此刻却暂时让给了两个年轻漂亮的妹子。妹子们刚泡上了老坛酸菜面,一面剥着火腿肠、一面与麻辣烫聊起天来。

俩妹子都算是美女,而且还不是千篇一律的网红脸,细腰长腿黑丝肉丝,脱了鞋子把玉足往身下一盘,别有风情。

麻辣烫特别羡慕这俩小姐姐,她其实也是个小美女,可是说到穿衣打扮就比这两个妹子差了太多,人家精致的服装和漂亮的包包,都让她看得特别眼热。

三个女孩子年龄都差不多少,所以很快就有了话题。听说麻辣烫住在风景如画的山村里,两个妹子也是充满了羡慕,就问她山里是不是特‘犬吠深巷里、鸡鸣桑树巅’?是不是吃得都是最绿色最健康的食物啊?我们城市里可讨厌了,出去吃个饭都不放心呢,还是住在大山里好。

麻辣烫感觉这种论调太不可思议了,就说我才羡慕两位姐姐呢,听说城市里有电影院、有咖啡厅,还有大商场,多好啊......姐姐的口红可真好看,之前我只在报纸上看到过。两个妹子就叽叽喳喳地让麻辣烫试口红,把她一张小嘴弄得红通通的,像个刚饱饮了鲜血的吸血鬼。

许长生一面磕着瓜子,一面非常认真地欣赏着两位妹子,若不是眸光正而不邪、只是欣赏赞美而非猥琐偷窥,多半会被人当成机车痴汉。

两个妹子偷偷瞟了他几眼,从他眼中仿佛看到了一眼清泉,也就没什么反感,又叽叽喳喳地跟他聊起来,话里话外都在探听他跟麻辣烫的关系。听麻辣烫叫许长生‘老许哥哥’,两个妹子顿时笑得花枝乱颤,显然是不信的。

“这恐怕真是入魔了,难道是正天劫隐藏外魔,令许真人迷失了......我们两个是不是该想办法替许真人驱除外魔才是?”

陈宁都快看哭了,好歹这也是让他陈会长都要尊为‘大真人’的道门天骄啊!他和虚清道长一路跟随,还不是打了亲近的主意?说是想抱大腿都成。结果谁能想到,这位被他无比看重的大真人居然跑到火车上买了张卧铺票,还跟同行的妹子拉咕上了,哦,还泡了两碗老坛酸菜面,厂家也没给广告费啊......

实在是忍不住了,陈宁传音虚清道长,得先聊聊这事儿。

“哪有什么外魔侵犯啊,别说这只是大真人修途中的二转天劫,就算是八转九转,你没看到许真人渡劫时有三十六般天罡神通的影像显现?这般大神通,专是外魔内鬼的克星!

再说许真人全身法力流转,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双目神完气足,清澈如泉、直抵人心,这哪里有半点入魔的迹象?

无上天尊,依贫道看来,许真人这是赤子心境、也当知慕少艾而已,陈会长,这怕就是许真人有别你我之处啊......”

陈宁连连摇头:“差了差了,我听麻辣烫说,许真人临行时曾在她家中居住,她父亲还赠送了一件东西给许真人,不过连她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我看许真人这些怪异的举动,多半就是跟这件东西有关......能让许真人如此,只怕此物并不简单啊?”

“不对不对,到了许真人这般修为,就是你我手中的法器也不足以令他如此,何况是一个凡人送得物品?许真人这是红尘悟道、体会世间百态,知慕少艾又有什么奇怪,他今年才多大,喜欢多看漂亮女孩子两眼再正常也不过了。”

“还是道长差了,什么红尘悟道,许真人修为虽高过你我,可还没到这一步呢,定是黄子健送得那物有古怪。”

两大高手争论不休,普通人自然是听不到,却怎能瞒得过许长生?稍稍分出一缕心神,便截下两人传音内容,越听越是啼笑皆非,忍不住也传音过去道:“两位就不要争论了,一天不能白日飞升,离凡入仙,什么人仙、地仙还不都是凡人本质麽?既然你我皆凡人,有些凡人心性才是最正常不过的。

若是被你们叫了几声‘大真人’,被老蛟一通马屁拍晕了头,那才是真正的入魔着相呢。正如佛家所言‘不知我是我,我便是魔我,需聆我与我,方得我非我’,两位着相了。”

说到这种心性的修炼,许长生也是在摸索体悟之中,因此随意说上两句便不再多言,所谓‘言多必失,失则误人’,毕竟还不是一派教主,有泽被天下的心愿,目前却还没有泽被天下的实力。

拿起已经泡好的老坛酸菜吃了几口,感觉也很不错,吃多了桃源米、千年灵芝那些仙家物事,这满是防腐剂的东西偶尔吃吃也挺顺口的,许长生抹了下嘴巴,望向对面大眼长腿丸子头,膝盖白嫩如玉似乎没有淤痕的妹子道:“我看小妹妹近来时运不佳啊,需不需要我帮你看看手相?”

第一百五十二章 斩断的爱情线

撩妹的手段如果太过低劣是会被很多人笑话的,如果撩得偏偏还是位大美女,那就更会引人非议。

所以许长生的话音刚落,前后铺位的男人们便发出了不屑的笑声,甚至有人阴阳怪气地讽刺道:“美女,看来你是遇到了一位大师哦?我要是你就不会错过这个机会、让大师丢脸的机会......”

“真是要不得,丢我们男子的脸哦,都是21世纪了竟然还有人用这种手段把妹儿,哎哎哎,不行喽,老子要笑死喽。”

这两位妹子从走进这节车厢开始就吸引了无数异性的目光,不过看她们气质不俗,尤其是那个被许长生搭讪看手相的妹子更是一身名牌装扮,光是手上的那款百达翡丽恐怕就不下三十万,富贵气压人。

这让很多心慕少艾的男人只敢找个借口从这个铺位旁走来走去、偷偷窥视暗流口水,却没一个有勇气来搭讪。如今见到许长生这个小年青居然敢冒全车之大不韪,不群起喷之才是怪事了。

这小子显然是个愣头青啊,有色心没智商,居然看不出这两位美女都不是普通人家出身?像这样的人物平常是应该坐飞机、坐软卧的,出现在这种普通硬卧车厢都是个异数,可远观不可亵玩也,你居然要给人家看手相?拜托,就算你想摸人家妹子的小手,麻烦也找个更好的借口行不行啊?这也太lo了罢?

若不是担心过于惊世骇俗,陈宁和虚清道长此刻都有想要逃走的冲动了。两人干脆把头扭向窗户伪装看风景,生怕被人认出是许长生的同伴。

你丫堂堂一个二劫大真人居然当众把起了妹,而且把妹的手段还如此的清新脱俗,也真是醉了,好吧,俺们俩可不认识你!

丸子头美女身旁的同伴也笑得前仰后合,拿手臂捅了捅同伴娇声道:“圆圆,又有人要帮你看手相了呢?这次要不要让他看看哦?嗯,我看他白白净净的、人也还算英俊,怎么会用这样老土的办法来撩妹呢?咯咯,可笑死人家了。”

后半句话虽说是趴在丸子头美女的耳旁说的,声音却没压住,连麻辣烫都听到了。麻辣烫撅起小嘴望着许长生,一股子陈年老醋的味道扑面而来,老许哥哥虽然只当她是小妹妹,她心里想的可是亲哥哥、好哥哥,只属于她一个人的蜜哥哥......

丸子头美女圆圆仔细看了看许长生,倒是没露出厌恶的表情,只是眯起一对凤眼笑了笑:“不用啦许大哥,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才不相信什么命运呢,看手相还是算啦。”

“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太对了,什么是唯物主义?真正的唯物主义者是最看重实践验证的,不会轻易否定科学无法证明的神秘事物。何况相术更是我华夏古术,是宝贵的民族文化,几时就变成封建迷信了?我跟你说圆圆妹妹,我这可是家传的相术,轻易不给人看得,今天若不是你我有缘,你给多少钱我都不看呢......”

许长生也不管有多少人质疑非议,不着痕迹地用手拍了下那个得自黄宏远的法器葫芦,仍是一本正经地劝说圆圆看手相:“你不信我对吧?那我就说说你,你明明出身富贵、凡事无不顺利,却偏偏不怎么开心快乐,最近更是有件心事难了,每日都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对不对?”

“你......”

圆圆面色一变,竟被他说得愣住了。

“圆圆,他这是瞎掰的吧,你怎么可能会不开心呢?再说了,就算偶尔有不开心的事情,那也是人之常情,可不要被他几句话就给蒙骗了。哼哼......我看这个人就是不安好心,想要占你的便宜。”

身旁的黑丝美女有些警惕地望着许长生,她是圆圆最好的朋友,自然知道自己这个闺蜜有多招男人待见,圆圆为人天真烂漫、素无心机,她可得不能让圆圆被这个人蒙骗、吃了豆腐去。

“许大哥,那就请你帮我看看手相吧......”

“圆圆,你别被他骗了啊,哎呀!”

黑丝美女见闺蜜竟然不听自己的话,将小手伸给了许长生,心中顿时一急,正想阻拦,却见许长生一把握住了圆圆的小手,倒是不好强行去阻止了。

若是普通江湖相师来看圆圆的掌纹,只会看到生命、事业、爱情线清晰明了,其间并无横纹断路,且生命线直入腕间,分明就是个多福多寿的命格。可许长生只稍稍看了几眼,便知老鬼楼剑东没说错,这个女孩子果然有些问题。

那只在普通人眼中雪白如玉的小手,在许长生眼里却有一条暗红如血的横纹,生生斩断了她的爱情线。

“果然是逆断命数的邪法,只是不知道这是道门旁支的左道手法,还是南洋邪术、太国的降头?这女孩儿的命数原本很强,又得祖萌,按说寻常邪法是无法侵入影响到她的啊?老鬼,你怎么看?”

“我的大真人,我就是个鬼修,哪里会懂这些东西?不过这个女孩让我感到有些不安,这才会提醒你的......”

“哦?居然能够让你这个五百年修行的老鬼不安?这可就有些意思了......”

试着分出一缕法力进入圆圆掌中后,许长生微微皱眉。这条血线竟然不是来自外力相加,而是源自女孩儿的血脉深处。

“莫非是她的家族曾遭遇大能诅咒,被下了先天禁锢?不对不对......这不是先天血脉禁锢,若是先天禁锢,这个女孩儿的命格上应该会显现出来,既然命格不显,那就是后天加诸于身。

这就太奇怪了,看她出身富贵,如今又是21世纪的新华夏,断然不可能出现古时禁锢庶出旁枝以保嫡系的事。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怎么看都该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才对,又怎么会受到这样的迫害?

还有,这家族血禁虽然神奇,可也未必难得住我,不懂得解法也可用法力强行逼出。只是这种血禁为什么会让老鬼心生不安?此事若不调查清楚,贸然为她解去家族血禁也未必是好事......

另外这个女孩子际遇颇奇,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应该是有红鸾星动,而且多半还是遇到了她的真命天子,爱情线虽然被家族血禁阻止,却有一股强大的力量与之抗衡周旋,奋力想要冲破。

我当日曾发下宏愿,天地泽我,我泽众生,如今虽然还没有泽被众生的实力,而且天下也还算太平,暂时不需要我去拯救世人。

可是既然与这个女孩有缘,见她无端遭此迫害,如果弃而不顾,可就是违背了当日所发下的大誓愿,看似远离因果,其实因果更深......”

许长生和这个叫圆圆的女孩子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车上偶然遇到,起初也没发现什么异常,反倒是老鬼楼剑东感应敏锐,发现这女孩儿与众不同,如今既见到她身有家族血禁,倒是生出了好奇之心。

许长生正在思索,忽然句曲葫芦中传出老鬼楼剑东的一缕神识,竟是有几分惊恐之意。

“许兄弟,我知道了,我知道是什么了!”

“是什么?”

老鬼楼剑东生时杀人如麻、做鬼后也是杀气盈野、勘称鬼雄,居然会如此惊恐,倒是令许长生微微一惊。

“桥归桥,路归路,阴阳从此不相互,分清厘路各且行,天荒地老无际处。

逆天条,断命数,此事都在唯一处,远在玄阴十八府,近在阳世几里路!

许兄弟,我的许大真人,能明白麽?”

“不明白,说人话行麽?”

第一百五十三章 引子 第一更

走出贵乾市火车站时,程圆圆望着许长生的背影,一时竟有些出神。

这个人真的有些神奇哎。

回想自己二十三年的人生,真的是顺风顺水、从无波折,被父母亲当成掌上明珠一把地呵护着。可是不知为什么,自己在家时总是会闷闷不乐,只有离开家到处旅行才会快乐。

大学时很多同学都看不懂她,明明是富贵人家的小公主、天赋聪明过人的学霸,却偏偏不爱回家。大学四年八个寒暑假,她却只回家了两次,甚至有两年春节都是一个人跑到世界各地旅行。

程圆圆这个人啊,人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功课也是一流的,可惜是个天性凉薄的人啊......暑假就算了,春节都不回家,心里还有父母没有了?

同学们的风言风语程圆圆听了不少,每次听到心里都像针刺一般的疼。她真的很想父母,很想回家,可是每次走进那扇黑漆漆的大门,心头就仿佛压了块大石一般的沉重,让她好想奋力冲出这个家。

幼时的她这种感觉还不是很明显,随着年龄增长,感受越来越深,她甚至能够感觉到父母亲在这个家中也过得很不开心,每次展露在她面前的笑容都像是戴了一张虚伪的面具。

还有家中的叔叔、伯伯、那些堂兄堂弟堂姐堂妹们,每次见到她都像星星捧着月亮,把她当成小公主一样的对待,可在他们的笑容背后程圆圆看到的却是冰冷的嘲讽之意。就算是对她最好的堂姐也常常会流露出一丝怜悯。

“娇娇姐,你对圆圆最好了......你能不能告诉圆圆,我为什么总是不开心,为什么总是想要逃离这个家,为什么就连爸爸妈妈的笑容也不够真诚?”

高中刚毕业的那年,程圆圆拉着堂姐的袖子询问,想要找到答案。

堂姐呆住了,忽然拨开她的远远逃离。

从那一天开始,圆圆就很少见到堂姐了,程家虽然很大,可还没大到兄弟姐妹都无法碰面的程度,她知道堂姐是在躲着她。

仔细回想,她这二十三年的人生只有短短二十天是充满了阳光的。

那是她一次前往欧洲的远足,徘徊在塞纳河畔的她遇到了一个年轻爽朗的青年,是他出赶跑了窥伺她良久的小偷、为她寻回了钱包;也是他充当导游,带她慢游巴黎,他的个子很高、人也英俊、而且还是个知识非常渊博的人,是一个好导游、也是一个容易让女孩子春心萌动的好对象......

这是她第一次有了感觉。在初中、高中和大学期间,倾慕她的男孩子可不少,可是都只会让她厌烦,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这些男孩子,她都会想起那个让她无比压抑的家,爱情对别的女孩是滋补圣品,对她来说却是毒药一样。

二十三岁的她居然没有初恋,当她几乎因此而绝望的时候,这个青年像天使一般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第一次感受到爱情的滋味是玫瑰味的、是粉红色的、是会让人上瘾的......

可是好景不长,当她坐在塞纳河畔的长排木椅上闭起眼睛等待人生初吻的时候,程家的老管家何叔奇迹般出现在她的面前!

程圆圆还记得何叔狠狠瞪视着他,那种凶狠、冰凉的眼神简直就不像人类应该拥有的,记得自己八岁时父亲不知道做错了什么,何叔就曾用这样的眼神望着父亲,她眼中无所不能的父亲连腿都在打颤!

除了传说中高高在上却没见过几面的祖父,在程圆圆的记忆中何叔就是程家最可怕的大魔王。

可是那个他却面对大魔王挺身而出护在了她身前,跟着何叔走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只不过回来的只有何叔,他却不见了踪影,程圆圆为此哭过,也笑过,哭自己为什么不可以有一个男朋友?笑自己太‘贪心’了,能够和他在一起二十天,这已经是上天的厚赐了吧?

这些都是程圆圆的秘密,就连她的黑丝闺蜜都未必知道,可这个姓许的青年却在看过她的相后说了一段话。‘你已经不开心很久了,最近只是越发的不开心,我看多半是与感情有关?对了,对你而言,感情才是真正的奢侈品,因为不像你的衣服、宝宝,只要有钱就可以在精品店里买到......”

当时她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呆呆地望着这个笑眯眯的许大哥,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的事情,我能看出部分,却并非一眼可决。你的事情,我或许帮的上忙,却需要花费些时间心力。如果你需要我的帮助,在我走出贵乾车站前叫住我,如果你不想,我也不会勉强。记住哦,就这一次会......”

许长生与老鬼楼剑东暗中交流了一阵后,决定还是要趟这滩浑水。

虽然这个时代扶大妈过个马路都会被人说成多管闲事,像他这样的人更不该因为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姑娘而出,可是如果老鬼没看错,发生在程圆圆身上的事情便太过有伤天和、有悖人伦、有违天理!

甚至在21世纪的末法时代,本就不该发生这样的事情,许长生敏锐的感到,自己介入此事或许会逐渐揭开一些未知的秘密,而这个秘密与黄衣僧、与自己肩负的使命不无关系。

成就二转金丹的大真人后,许长生如今的灵感是往日十倍,老鬼不揭出‘那个可能’还罢,既然揭开,他的灵感便可延伸更远、隐隐算出两三分来。

不过在这件事中程圆圆是引子,如果她不肯信任自己,许长生也绝对不会纠缠,从黄衣僧出现时起,他便已与这天地末劫纠缠不清,日后这类‘引子’自然还会出现,就算是想躲都未必躲得开。

“许大哥,请停一下!”

“哦?”

许长生脚步微微一顿,转过身来,只见程圆圆正气喘吁吁地站在自己面前:“您......您可以帮帮我麽?”

“呵呵,大家在火车上聊得挺好,都已经是朋友了,说什么帮不帮呢。你家是在贵乾吧?我在贵乾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不如你请我到家里去住,请我吃饭、请我喝酒、请我到处去玩、做我的导游?”

第一百五十四章 ‘尊贵的客人’ 第二更

程圆圆其实是一个非常有主见的女孩儿,一旦决定了让许长生帮助自己,就算闺蜜再怎么咬耳朵告诉她这是个要吃她豆腐的大骗子她也满不在乎。

在程家会被吃豆腐麽?如果可以,程圆圆很期待,这或许是她冲破家族黑影笼罩的机会。所以望着跺脚离去的闺蜜,程圆圆只是笑了笑,走过来牵住许长生的手,让小手的热量传递到这个神秘许大哥的手上后,柔柔地道:“许大哥,全靠你了。”

“是个聪明的丫头啊,或许许真人这次出手还算值得......”

想起许长生传音的内容,陈宁和虚清道长都还有些心惊肉跳,如果许真人没算错,对头之强大是道协也不肯招惹的,与其去趟这滩浑水,远不如先行替许真人去拜访一真道长,有他们这两大高手撑腰打气,一直道长的小道观算是大红大紫定了!

麻辣烫想要痴缠,却被俩老道拖走了。知道这是老许哥哥的意思,小丫头也没敢继续坚持,不过花花着眼睛把小嘴撅起来还是必须做得功课,得让老许哥哥知道他永远是属于她的,不是属于那个什么圆圆的。

见众人离去,许长生轻轻拍了下大葫芦笑道:“哎呀,这一趟可真是运气不错,有了白吃白喝的地方。圆圆,咱们怎么走啊,是你出钱打车、还是你出钱打车呢?”

圆圆轻笑道:“会有人来接我的,走吧许大哥。我家在贵乾市的郊外,靠近春鹿山,距离着火车站没多远,很快就能到了。”

“嗯,那敢情好,我还怕打车太贵呢。你毕竟是女孩子,要是不准备出钱,我这个大男人还得出血,这可不符合我的风格啊。”

许长生哈哈一笑,跟着圆圆走出了火车站,果然刚出接站口就有个人走近来接过了圆圆的行李。

这人一脸的阴沉,叫了声大小姐后就不吭声了,甚至都没看许长生一眼,似乎他完全就不存在一般;许长生扫了这名司机几眼,也没搭理他,扭头看窗外的风景,只见车子逐渐离了市区一路向南郊行去,半个小时左右便停在一座中式宅院前。

与其说是宅院,不如说是一片院落,其间有山水相隔,内不知深有几许,这也就是在贵西这种较为偏远的省份,若是在燕都魔都,不管你有多大的家业也难占据如此大一块地皮,那些大家族反倒是越要低调越好。

车子一直开进东进的一处院落,那个司机离开后,程圆圆的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了许多,先前在路上还跟许长生有说有笑,此刻却是一脸担忧的样子:“许......许大哥,我还是第一次带客人回来,不知道爸爸妈妈会怎么说呢......”

“还能怎么说啊?上门就是客,放心,你爸妈是不会赶我出去的,再说就是赶我我也不走。”

许长生嘿嘿一笑,举目打量着眼前这个院落,只见天井高耸、四周都是木栏围隔,竹木制的墙壁上涂抹了许多色彩明烈的图案,倒是贵西一带常见的建筑风貌,只不过整个宅子透着有些阴沉压抑,明明是青天白日的好天气,却仿佛有股阴霾罩住了这个院落,说好了是风凉,说不好就是有些阴森。

不过这也是老宅子的特点之一,倒也不算毛病,而且这院落中的各种摆放安置都隐合风水之学,并没有什么毛病。

“你家的宅院倒是有些意思,哪怕是夏天也不会热,反倒会十分的阴凉。不过如果不是阳刚之气强烈的男人,久住在这里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啊,女孩子更不适合长期居住......”

北屋的房门打开,走出来一男一女两个中年人,女的倒是一身时装套裙,美丽丰韵;男的却是一身唐装,穿着黑布鞋,偏偏又有某个民族常戴的头饰,看起来颇有些不伦不类。

程圆圆的五官样貌隐隐跟这一男一女有些相似,估计就是她的父母亲了。

许长生笑着对两人点点头,继续说道:“圆圆你要长期住在家里也不是不行,不过要选择二楼北房,最好还得有朝阳的窗户才好,否则怕是会很不舒服的。”

“圆圆,这是你请来的客人麽?”程圆圆的母亲只是笑着看了看许长生没说话,唐装男子却皱了皱眉,这个青年进门后就指点评说,让他多少有些不满。

“是......是我在火车上认识的朋友,很谈得来。我就想......我就想请他到家里来住几天......”

“圆圆你可真是胡闹,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怎么就请到家里来?要是被你祖父知道,就连爸爸都会被训斥的。”

唐装男子摇了摇头,转头对许长生道:“年轻人,你来贵乾是旅游麽?”

许长生点点头:“差不多。”

“贵乾地处偏远,宾馆是很便宜的,如果你方便订宾馆,我可以帮你订一间。”

这样说话就是摆明逐客了,程圆圆脸一红,刚想说话,却被父亲狠狠瞪了一眼,只好含着泪眼跑到母亲身旁撒娇:“妈,你看我爸......”

许长生哈哈笑道:“程先生这就错了,宾馆再便宜那不还是得花钱麽?我这是穷游啊!流行趋势!宗旨就是能不花钱就不花钱,能少花钱坚决不多花钱,能蹭吃蹭喝坚决不花钱吃喝,能蹭车坚决不会买车票......

这里是什么地方,是贵西啊!我听说贵西人个个都是活雷锋,是最好客的,哪里有把上门的客人往外推的道理?

我看就这样吧,先在您家住几天,等住烦了我再走,这总行吧?”

“......”

程父一时无语,遇到这种厚颜无耻的家伙,他竟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子良,女儿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带客人回家,这次就依了她吧。”

“唉......”

唐装男子看了看眼圈儿发红的女儿,目光也渐渐变得柔和,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程家是轻易不引客上门的,这件事若是被父亲知道......你我怕是都担待不起啊......”

“呵呵,二少爷这话就说错了,老主人从来都是最好客的,几时不许引客上门了?更别说这位客人与众不同、尊贵无比......”

唐装男子话音未落,门外忽走进一个人来,又瘦又高,腮无四两肉,双目如狼、顾人如鹰!却是一个穿着黑色长衫的黑衣老者。

“是......是何叔!”见到这个老人,程圆圆就如兔子见鹰,一个劲儿的往母亲身后躲。

“何叔......”

程父也是脸色一变,身为程家二少爷的他居然对这名老者躬身一礼。

“呵呵,还是这位见人大一辈儿的老人家有眼力啊,居然看出我是尊贵的客人了?这就好,这就好,程叔叔,您就别愣着了,我这个尊贵的客人可还没吃饭呢。”

许长生对程父说完,笑嘻嘻走到这名黑衣老者面前:“何叔是吧,咱们莫非是在哪里见过?嗯,看着眼熟,一定是见过!你让我想想啊......等我想起来了,咱们再攀交情。”

第一百五十五章 老太爷有请

许长生一面调笑,一面上下不停地打量着何叔。

果然不是普通人,不过并没有澎湃的法力,也不见有多少邪气,如果换了是正天大劫前的他,一定会认为这不过是个性情乖僻的阴沉老者。

不过任凭这老者隐藏再深,许长生还是一眼看穿了他隐藏的力量,这种力量似乎是来自于外力、却又与他密合难分,应该是某种特殊的修炼法门。

这类力量在程圆圆和她父母的身上都不曾见到,可见这位何叔名义上虽是程家的管家,却是程家真正的核心人物,这就难怪程圆圆的父亲贵为程家二少爷,却会畏惧这个老管家了。

“客人说笑了,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

何叔淡淡一笑:“老主人亲自吩咐,有请贵客去‘万灵堂’赴宴,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还请您移驾。”

“万灵堂?”

程子良吃惊地看了许长生一眼。万灵堂是父亲居所,平日没有得到吩咐,就是他们兄弟几个也是没有资格进入的。西南三省都知道程家家大业大根基深厚,程氏集团更是资金过百亿的跨国集团,却没人知道真正主宰程家的不是他那位挂名董事长的大哥,而是多年不出‘万灵堂’的父亲!

能够有资格进入万灵堂的程家子弟都是屈指可数,就更不用说是个外人了,在他的记忆中,也就是二十年前有位军装老者来过,父亲曾经亲自走出万灵堂迎接,平日就是贵西省的省常、书记到了,也最多是由大哥去接待而已。

女儿随便在火车上遇到个朋友,莫名其妙就引进家来,程子良本以为此举会触怒父亲,令他这一房更为不利,却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一脸都是‘我要吃白食’的青年前脚刚踏进程家,后脚父亲就派了管家何叔亲自来请!

管家何叔是什么样的人物?外人或许不知情,程家人却知道这位才是老太爷之下程家的真正掌权人,程家能在西南三省屹立不倒,表面上是靠大哥‘主持’的程氏集团,暗中靠得却是这位老人!

程圆圆的父亲更加知道,老太爷和管家何叔都掌握了某种不为普通人所知的神秘力量,也只有掌握了这种力量的人才可能被老太爷认同,进入程家真正的核心圈子。

可是兄弟几个中只有大哥被父亲夸奖天赋异禀、曾经得在父亲身旁修炼,自己既无天赋,所生的又是个女儿,如果没有大的机缘,只怕这一生也只能做个名义上的‘二少爷’而已,将来想要继承程家的产业,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万万想不到啊,这天大的机缘居然到了,而且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险些就错过了真人!

“何叔,这位......”

程子良看了看女儿,呆愣了半晌的程圆圆这会儿也似想明白了什么,从母亲背后探出头来,笑着说:“爸,这位是许大哥......”

“啊,对对!何叔,这位许先生是圆圆的好朋友,这次就是因为圆圆才到咱家来做客的。”

程子良微微挺了下胸,在管家何叔面前他还是第一次挺起了胸膛呢。

至于火车上偶遇、一面之缘什么的,程子良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都跟着女儿回家了,这必须是好朋友啊!提什么火车、说什么一面之缘?疯了!

“哦,是麽?”

何叔瞥了程子良一样,只是轻轻点了下头:“老主人正在等待先生,还请先生移玉。”

程子良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却仍是笑逐颜开地冲女儿伸了伸大拇指,似乎是在夸奖她这个朋友交得好!程母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看女儿、又看看许长生这个老太爷也要摆酒相迎的许长生,一双美目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满是兴奋和希冀......

许长生微微一笑:“何叔,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我可是答应了圆圆要在她这里吃饭的......”

说完转头对程圆圆道:“圆圆,你可是答应过要用好酒好菜招待我这个客人的。现在许大哥饿了,你的酒菜在哪里?”

“许大哥,我......我这就去准备饭菜!”

不知道为什么,见到许长生宁肯推了祖父的酒宴也要在自己家里吃饭,程圆圆有种说不出的畅快。第一次在这个家中展露了笑容,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就要去厨房,也不管自己会不会做饭,做出来的饭菜能不能给人吃......

“圆圆,别胡闹!许先生是老太爷的客人,怎麽可以留着我们这里吃饭?”

程子良脸都白了,就要去阻止女儿,却被妻子一把拦住,程母笑吟吟地望了许长生一眼:“子良你刚才没听到麽,是许先生自己说要留在这里吃饭的。不过圆圆你也是,你哪会做饭呢?还是让妈妈亲自下厨吧......”

“嗯,妈妈做的饭最好吃了。许大哥,等会儿你尝一尝就知道了。”

“那就太好了,我也正想尝尝伯母的手艺呢。”

许长生笑着看了看何叔:“何叔你也看到了,要不你也留下一起吃饭?”

“许先生,老太爷要请的人还没人能够不给面子。”

何叔面色不变,淡淡地道:“只怕胡闹的是许先生和圆圆小姐你们呢。”

“哦,是麽?”

许长生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程圆圆母女,又看了看面色有些发白的程子良,忽然长声笑道:“这就怪不得你是个下人了,果然见事远不如老太爷明白。

你替我告诉你家老太爷,既知我来意,又何必学俗人般在酒桌上谈事情?我许长生决定要管的事情,任何人都难阻止,更不会卖任何人面子。

你家老太爷也不成!

对了,我会在圆圆这里等待几日,让你家老太爷考虑清楚。

若是三日没有答复,我自会找上门去,不过并非是找你家老太爷喝酒吃饭,而是要问问他如此悖天伦、泯人道、行不慈,难道就不怕天理昭昭、报应不爽?”

“你......”

何叔自入门来便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此刻终于动容,仔仔细细打量了许长生几眼,终于还是按纳下火气:“既然如此,我自会回禀老太爷!”

见到何叔转身离开,程子良连连叹息:“许先生,你......这......这可怎么好,这可怎么好啊,父亲一定会雷霆大怒,你......你是不知道父亲他老人家的厉害啊!”

第一百五十六章 道友,请了!



“子良,你应该也看出许先生不是普通人了吧父亲什么时候主动邀请一个外人进入‘万灵居’可是许先生刚入门何叔就到了,可见许先生的本事足以让父亲顾忌!”

程母拉着程子良走到许长生面前,狠狠一拉他的袖子:“还呆着做什么,难道你就希望看到女儿一辈子这样下去,难道她就不是你的亲生骨肉,难道你就不心疼麽”

“我......许先生他”

程子良忽然福至心灵,夫妻两个相继跪向许长生面前:“许先生,圆圆太可怜了,请先生帮帮她吧。”

许长生轻轻展袖,一股绵绵大力托住了程父程母:“哎呀,这帮人可是件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啊这可得看伯母的手艺如何、家中有没有好酒了。”

有许长生这句话,程母挽起翠袖直赴厨房,程父跑到后花园撅起屁股去挖他藏了二十年的好酒,酒坛的泥封一打开,还真是开坛十里香,亲手为许长生倒了一碗,紫红色的酒液就仿佛蜂蜜般能挂碗壁,喝到口中馥郁芳香,而且还有些微的咬劲儿。

配上程母亲手做的几样精致小菜和笑靥如花的程圆圆,当真是酒也醉人人也醉人,令老许赞不绝口。

“圆圆,干了这杯,你就先去休息吧,我与你爸爸妈妈聊一会儿......”

“嗯,我听许大哥的。”

程圆圆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本就对这个家有些怀疑,今天又听了许长生对何叔说得话、看到父母亲的反应,自然会浮想联翩。许大哥既然让她先去休息,就是有些不该她问、不该她听的事情,都是为她好,此刻她要做的就是乖乖听许大哥的话。

见圆圆离开了饭堂,许长生微微弹动手指,饭堂周围有金光一闪即逝:“我已经下了禁制,此刻我们说得话没有任何人可以听到,你们两个完全可以放心。”

程父程母见他施展手段,居然没有如何震惊,只是面现惊喜,两人互看一眼,却是程母抢先开口:“许先生是高人,想必已经看出圆圆被......”

“她这是被下了家族血禁,斩断爱情线,让她终身难获真爱!普通女孩子都可以得到的东西,对她这个富贵人家出身的大小姐来说却变成了一种奢望。

虽然这种血禁不会伤害她的身体,却会让她下意识对这个家产生抵触甚至恐惧,所以她在家里的时候并不快乐,只有当她逃离这个家的时候,才会有片刻喘息!

我无法想象,是什么样的家长居然会对自家后辈下如此重手无故剥夺一名少女的快乐和幸福当真是有悖人伦、干犯天道!

修道者承惠于天地,就该泽被天下,不被我遇到也就罢了,既然被我遇到,说不得我就要管一管!”

许长生直视着程子良:“你是圆圆的父亲,也是知情人,所以我想先听听你都知道些什么,又该如何解释”

“先生果然是修道者,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程子良眼圈儿一红,四十多的老男人竟潸然泪下:“先生法眼,恐怕早就看出程家并非普通家族,而是一个拥有神秘力量的家族......”

“我正要问你,你家是何门派刚才见那位‘何叔’,只觉他路数颇为古怪,非正非邪、非道非武,倒是让我十分的好奇。”

“说来惭愧,只有天赋异禀者才能得到家族秘传、进入真正的核心圈子,我这一代也只有大哥一个人得到了父亲的传授,所以......所以我并不知道家族所在的门派。”

程子良叹道:“偏偏我又只有一个女儿,玉茹生圆圆时伤了元气,导致再也不能生育,父亲原本是要让我和玉茹离婚再娶一个的,可我和玉茹夫妻情深,又怎能这样做因为拒绝了父亲,我便在他老人家眼中成了一个弃子。”

许长生看看这对夫妻,微微点头:“你倒是有情有义,是大丈夫所为,不错不错,继续说下去......”

“父亲从来只是重视家族的兴衰命运,如果是男孩子还好些,就算不能继承家族秘学,也可以去程氏集团任职。女孩子在他老人家眼中却根本不能算是程氏后人,只有利用价值却没有亲情可言,所以......所以在圆圆周岁那年,就被他下了家族血禁,为得就是等待圆圆长大后由他来指定一个对家族有用的人家......”

“你就任由他这么对待你的女儿”

许长生自然知道事情并没有程子良说得这样简单,甚至程子良夫妻根本就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只不过要进一步确认程子良的秉性如何。

如果这人只是一味屈服于程家老太爷的银威之下,他虽然一样会帮助程圆圆,却不会再搭理这个无用的父亲;如果程子良还算有担当,曾经为女儿的事情抗争过,倒不介意随手拉他一把,反正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全看程圆圆的面上了。

“毕竟是自己的骨血,我这个做父亲又如何能够忍心我们夫妻也曾暗地里寻访高人,试图为圆圆解开家族血禁,可是那些‘高人’却全部失败了,我也因此丢掉了程氏集团的职位......

许先生,连父亲也要主动请您去赴宴,您定是位真正的高人,还请您千万要帮帮圆圆,我......我求您了!”

“伯母的手艺不错,菜好,酒也好。”

许长生打了个饱嗝,缓缓站起身来:“我看程伯父家的二楼不错,通风凉爽,夜晚还可赏月,今天晚上我就住在楼上吧。

我这个人喜欢安静,不爱有人打扰,伯父伯母,不知可不可以请你们两个带圆圆离开一个晚上程家家大业大,你们另外找个住处应该不难吧”

“许先生,圆圆的事情......”

程子良正疑惑,却见妻子对他使了个眼色:“许先生说怎么样,我们就怎样去做罢,圆圆的事情许先生自然会有计较。”

程子良恍然大悟:“对对对,三弟和我感情最好,今晚我们就去三弟家住......许先生,一个晚上够麽”

“明天一早何叔会去请圆圆至万灵堂,那时伯父伯母就可以回来了。伯父日后在程家自然会顺风顺水、做真正的二少爷。”

“如果何叔不来找呢”

程子良实在想不通许长生一个晚上又能够改变什么,可还是忍不住想问。这件事关系太大,不仅关乎到圆圆的命运,更关系到他日后在家族中的地位如何,有道是关心则乱。

“他一定会来,因为不得不来。”

许长生微微一笑,迈步走向楼上:“伯父伯母只需要记住一点,无论今天晚上这里发生了多大动静,就算是天翻地覆、有雷火电光降临,都不许归来,若不依我言,取祸莫怪!”

贵西的两层竹木楼最近天然,夏末秋初的天气也完全不会热,尤其视线最好,站在小楼上放眼看去,月光笼罩下的程家仿佛一个静谧的村庄,其间或有池塘假山,却没有超过两层的建筑群,比起高楼林立的城市又是另外一种风貌。

二楼位置最好的房间就是程圆圆的香闺,女孩子被父母拉走后,这间还弥漫着少女馨香的房间就被程子良献宝一样献给了许长生。

许长生也没拒绝,程子良的那点小心思他如何看不出不过到了他这种境界,如果会为一个漂亮少女随便动心才是笑话了。不过好感还是有的,一日不成天仙就还是凡躯,凡人心性十成中还是占了六七成,呆在香喷喷的少女闺房里肯定比呆在臭男人的房间强,这种好事如果也要拒绝,不是假正经就是伪清高,基本属于有病。

“算一算,时间也该差不多了......”

许长生望着西北方向的一座两层木楼,虽说距离数百米,却还是一眼看到了挂在楼前的牌匾—‘万灵堂’!

如无意外,此刻应该有个老家伙正站在万灵堂中,也在向他这边望来。

“道友,请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神通现,赶岳担山! 大章!

全能修炼至尊

宽阔的两层木楼静悄悄的,竟然没有电灯、蜡烛这些照明的物事。月光透进窗棂,照射在张满是皱折的苍老面容上,竟是雪般的白,若非这个黑衣老人还有影子投射在地面上,说不定会被认为是只老鬼。

老人此刻正端坐窗后,身下是个已经有些破旧的蒲团,身前放着三碗清水,碗倒是寻常的碗,水却有些古怪,随着他的呼吸声渐渐加长加重,碗口的水开始慢慢旋转起来,相继升起三道乳白色的水雾,站在许长生的角度看去,水雾被月光映射,就仿佛这老头儿忽然在面前点燃了三枚烟花般。

在程子良家人面前高傲冷漠的‘何叔’此刻却恭恭敬敬站在他身前,低眉垂首,现出了个仆人应有的模样。

“道友光华内敛、返璞归真,只怕已是‘半步人仙’的修为了罢?若是性喜游戏人间,天下尽可去得,若是爱打不平,华夏有多少不平之怒?你我皆非凡人,做朋友比做敌人更好,道友又何必为那孽子家出头?

老何,你说是吧?”

老人身不动头不摇,双偶尔展现寒光的老眼还在眯着,缕音波却已从他唇吼间发出,竟是束音成线,到了许长生和何叔的耳鼓才猛然炸开。

何叔闷哼声,耳鼻中已微微渗出血来,却不敢伸手去擦拭,颤声道:“何进办事不利,当受老主人惩罚!”

“好修为,不愧是只藏头缩尾的老怪物!”

许长生笑着受了这击,却是浑然不觉:“做朋友?那要看你够不够资格。”

语声初起时就如常人说话,离口后便忽然生变,原本肉眼难见的滚滚音浪甚至振动空气,犹如滚滚奔雷!黑衣老人与何叔骇然见到许长生的‘这段话’硬生生从无形无质变为了有形有体,恍然座音波山岳,狠狠向‘万灵堂’压来!

“咔嚓嚓......”

无数道月光竟尔被这座音波之山吸而入,化成座银色山岳,距离万灵堂明明还有数百米远,阵洪沛刚烈的阳罡正气和天地威压便扑面而来。何叔惨叫声,脸上现出斑斓五色,有张毛茸茸的虫脸在印堂间闪即逝,竟然‘噗通’声跪于地上,就如被五指山压定的孙猴子。

三十六天罡神通之,担山赶岳!许长生自从渡过二转之劫,大真人之躯初定,逐渐体悟神通,这便是他体悟的第个大神通。只不过此时功力还浅,并不能催动真正的山岳。

方才这声看似轻松,其实已经动用了周身四五成的法力,加上神通初悟,威力已经不下传说中的人仙全力击了,又岂是区区个程家奴仆可以抵挡的?

“人仙!”

黑衣老人双目猛睁,再也无法安坐窗前,霍然起身,全身黑衣鼓起,面如贲血。口咬破舌尖,喷出道血箭,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在半空中化成片滔滔血云,映得天地皆赤,竟是要硬扛许长生这‘随口’击。

这程家老祖倒也不是白给,许长生言所化的‘音波山岳’竟然被血云瞬间淹没,时不得寸进。

黑衣老人正欲露出微笑,忽见血云中银光闪动,瞬间爆炸开来,无数道强横的音波如同道道利剑刺穿他心血所化的血云,顿时闷哼声连连退出三步,胸膛急剧起伏,张惨白的老脸忽然泛起阵阵红潮,倒像个怀春思爱的二八少女了。

“老主人!”

何叔惊叫声,勉强撑起身子要来搀扶,却被他掌拨开:“不要碰老夫!人仙当面,岂是你这种存在可以插手的?还不滚!”

眼看半空音波渐渐消失,对面那人并没有再次攻击,黑衣老人微微松口气,先喝退了何叔,然后整理衣冠、肃容走到窗前,举手遥遥恭:“程天龙三十年未出蜗居,想不到华夏竟出了位人仙真人,未能远迎,还请真人见谅。”

许长生微微笑:“好说好说,原来你叫程天龙?好名字啊,不过本真人看你行事不像条龙,倒像是只虫。我看你以后不要叫做程天龙了,改名叫程天虫多好?”

“真人说笑了,名字是父母所起,怎能说改就改?”

程天龙面色变,想到许长生方才的恐怖手段,还是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气。

“哦,是吗,原来你眼中还有亲情?程天龙,你枉为家中长辈,却对个无辜的后辈女孩儿下那种毒手,这件事不知你准备如何解决呢?”

“真人是人仙之体,又怎会当真将凡俗中事放在心上?老朽明白了,除了圆圆这个不肖子孙外,程家尽有国色天香的人物,如果真人喜欢,老朽可随时奉上......”

“你倒是‘有心’,不过本真人脾气古怪,却偏偏爱与凡人结交,圆圆现在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是要为她撑腰,你又当如何?”

“呵呵,真人这是难为老朽啊。真人固然是人仙修为,却毕竟是孤身人,老朽虽不才,程家却是数百年的基业,历代先人虽去,却也未必没有留下种种手段以防外敌,真要拼命的话......嘿嘿.......”

“你嘿嘿什么,便秘啊?”

“真人未免欺人太甚,需知老朽还未曾手段全出,并非是怕了阁下!”

许长生哈哈笑:“正要你手段全出,正要打服了你。程老鬼,有什么手段尽管用出来吧!”

“小辈,你这是找死!”

程天龙怒吼声,好端端的天门炸裂,从中飞出道血光,分别投入到面前的三碗‘清水’中。

原本在碗口处升腾盘旋的银色水雾立成血雾,似乎有物体蠕蠕而动,每团血雾中都孕育出来个狰狞的虫类头像!

这些虫类头像并非是普通的蛇蝎蜈蚣,而是在不停的变幻中,蛇首、蝎身、蜈蚣尾......却偏偏都生着张人面,看那五官样貌,隐隐正是程天龙这老家伙。

“呵呵,果然如此。张松溪真人在《诸方四夷正术大全》中曾言及:举西南三地,有巫降、请祈、炼尸等法,处华夏之偏,四夷之正。

其中尤以蛊术为最,又分天、地、人三等,人蛊者,豢虫而斗,取存者为蛊,用以击人,千里可斩;地蛊者,直取灵物为蛊,不豢斗而主蛊有情,常以生得蛊,呼为本命;天蛊者,以自身为蛊,斗百虫,百虫即我、我即百虫,可称万灵!

呵呵,可惜啊,像你这种天蛊者,如果在西方世界当个英雄,那就是个老蜘蛛侠了,你却偏偏不知自重,与虎谋皮,该打屁股!”

程天龙显然是要拼命,许长生却毫不在意,随口调笑评点,可惜他为何不去做西方的蜘蛛侠、蚁人这种英雄。

程天龙也不应答,张口又是几道血箭喷出,三团血雾仿佛烈火见油,蓬然而起,化成滔滔血海,缓缓向程子良的院落压去。

不过也只有程家人目睹异像,知道老太爷又在大显神通了,若是站在程家外面看去,目光却会被禁制所阻,只会看到程家上方云雾闭锁,根本看不清其中状况,倒是不会惊世骇俗,引得国家来人调查。

这片法力所化的血海明明离地高有百尺,可在血海下方却会感受到庞大的压力,程家院落中的花草树木尽数折腰,就连程家子弟也感觉如同负上了两百斤的重物,想要活动下都很困难。

全家上下只有程家大少爷可以面不改色步出庭院,远远望着二弟程子良的院落上方血海厚如山岳,目光微微闪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此时许长生所在的位置是压力最大之处,就连用来支撑小楼的几根栋梁都被压得‘咔咔’作响,还是他稍稍放出法力抗衡,这座小楼才避免了倒塌的危险。举目望去,只见血海中有物正在翻腾,正是条似龙非龙、似蛟非蛟、似蛇又非蛇的怪物,昂着个小山般的头颅,额顶伸出几十条蓝汪汪的触角,每个触角上都生了张人面,隐隐是程天龙的样貌。

这条不知为何名的怪物身长足有半里多,粗如水缸,周身覆盖着脸盆大小的赤色鳞片,却偏偏生了条粗有十人合抱的蝎子尾,尾尖丛生着无数蓝色倒刺,显然是蕴有剧毒。

程天龙长啸声飞出窗外,投向这怪物之中,两者瞬间相合,这怪物便又涨大了两倍,那触角上的几十张人面更为清晰,每个都是程天龙的样子,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有的如大将军横眉立目、有的如纯情少年般脉脉含情......几十张人面宛然就是几十种表情,看得人心生怪异,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那几十张人面盯着许长生看了许久,忽然同时大笑,或阴沉、或霸烈、或清越、或银荡,刺人耳鼓、引人发狂:“嘻嘻、哈哈、呵呵、嗨嗨,区区人仙便了不起麽?程家‘万灵蛊’出,除非你炼就地仙的冰肌玉骨,否则地仙之下,触之便为血泥!

小子,你可怕了麽?若肯跪在老祖面前连磕十八个响头,老祖或可收此神通,饶你命,否则可怜你身修为,顷刻间就要粉身碎骨啊!”

“是麽?”

许长生微微眯起双眼看了这怪物眼:“你这条怪虫还真是刮噪!”

第一百五十八章 阳神? 第一更

第一百四十八章阳神?

程家万灵蛊,本是传自上古蚩尤秘术,也是大能所立,算不得邪道,可是本质还是阴邪无比。凝练者自少年时起就要伺身百虫之中,以自身为蛊与毒虫缠斗,及至大成,人便化而为蛊、人即是蛊,蛊即是人,有种种神奇变化。

此时方是程天龙的‘本相’,已经化身毒龙法躯,无物不腐,就是人仙之躯沾染上了,少不得也要染得剧毒,三日夜后就化成脓水。

这是程天龙最大的倚仗,也是他不怎么惧怕许长生这位‘人仙’的原因。

许长生灵肉相合已得小成,稍稍观察就看出其中奥妙,呵呵一笑跨步出了窗户,竟然浮身空中,一拳向这条毒龙的头颅打去。

“果然是个初登人仙果位的年轻人,不知道是靠着何等天大的机缘才走上终南捷径,却是全无见识!若是用法宝飞剑我可能还会惧怕三分,竟敢靠肉身相搏,岂非是找死?”

程天龙暗暗冷笑,蝎尾一扬,射出上百道针形蓝光,尚未及面,便有阵阵腥臭之气扑鼻而来。下方的花草树木距离还有百十尺,却全数无声枯萎,变为灰黑之状。

这是他当年以身斗百蛊,从一百三十六只‘毒蝎蛊王’体内获得的蝎尾针,人仙之下的修道者若无法器护身,中者即死。

许长生瞥了这些针形蓝光一眼,竟无稍微停顿,仍是长拳经天直击程天龙,眼看到了近前,才撮唇叫了声‘唵!’,就这一声喊,方圆千米空间顿时为之一凝,上百道针形蓝光同时一顿,便如琥珀冻蝇,再也动不得分毫!

“天地母音!”

以许长生如今的实力,这一声喝出的威力何止是当日面对老鬼楼剑东的十倍?程天龙顿觉脑袋‘嗡嗡’乱响,就如身在铜钟之内、又被大吕撞击,庞大的毒龙法躯竟也被空间挤压,一时有些运转不灵!心中更是万分惊惧。

天地母音转化真言,一言令天地,这是最难也最容易的法门。

说最难,若你天赋不够差了悟性,就是修炼几百上千年也休想掌握此法;说容易,就有年轻的道士和尚忽然触动灵机,一朝顿悟!

不过这位许真人显然不是初悟,而是真正一言令天地、一语可诛邪!让他的万灵法身都受到了影响!

程天龙拼尽全力展动毒龙法身方才挣脱空间封锁,却见许长生在空中徐徐踏来,犹如闲庭信步,一手捏拳虚虚照住了它的头颅,明明相隔还有几十米,偏偏这个‘芝麻般大’的小人在他眼中却如怒目金钢般,令他顿生出恐惧之意,一手连连弹指,每一指弹出,便是一道针形蓝光无声湮灭,凝练数十年的蝎尾针转眼便被一扫而空。

“不可能!”

程天龙怒吼一声,毒龙法躯在空中硬生生翻转过来,露出好一块白花花的肚皮,肚皮上现出无数个莲蓬般的孔洞,射出五彩斑斓的毒烟,瞬间凝为一片毒云,迎头向许长生罩去。

“哈哈哈,小子,这是老夫数十年修炼所成毒元,取万虫蛊毒炼成,世上再无解药,你一天不成地仙之躯,触之便为脓血!”

“刮噪!”

人影一闪,许长生已一步跨入毒云之中,几息过后便穿越毒云,飞身来到程天龙头上,蓄力良久的一拳打出,就如平地打穿了一个黑洞,引得天空一阵剧烈震响,程天龙眼睁睁看着程家几代老祖留下的禁制被撕破了一个巨大的口子,一时那张丑陋的‘龙口’都惊得合不上了。

许长生这一拳当真如盘古氏举斧问天,有开天辟地之力,一拳落下,拳力将毒龙法躯那足有小山大小的脑袋全部笼罩在内,拳风纵横,远出三寸后便化成阵阵雷光,轰然落向那几十个瞠目结舌的面孔。

“不......讲理啊!”

毒龙法躯的脑袋上原本有数十个蓝色触角,每一个触角上都有一张程天龙的面容,一张张面容表情各异、装神弄鬼,寻常修道者光是看到如此模样就会心生退意了。

如今这几十张面孔的表情却是变得整齐划一,都是惊慌恐惧不可置信带着一种‘你丫还是人麽’的疑问和控诉,可惜在眨眼间便被拳风雷光轰中,九成九化为齑粉,只剩下一张脸还算完整,瞪着一对老眼望着许长生狂吼:“阳神,阳神!啊啊啊,你太变态了,明明是人仙之体,居然修成了阳神!”

也难怪程天龙会当场傻掉、甚至误会许长生成就了阳神。他方才喷出的万蛊毒元在地仙之下基本无敌,虽说未必就盖过了人仙,却也绝不惧怕,因为除了地仙的冰肌玉骨,只有渡过了三九乃至四九重劫的阴神方可触之无恙。

可这小子哪里是阴神出窍啊?不光面目与色身无二,而且拳出风云、引动雷光,阳罡正气洪洪沛沛,完全不惧怕他的毒龙法躯,这不是阳神是什么?

可那是阳神啊,你@#¥%啊......自从开天辟地以来,有谁听说过一个人仙也能修成阳神的?

阳神者,地仙之思也!

五脉轮通,法力澎湃,便渐渐离凡入真,脱离凡躯,可称人仙。待到通了六脉如许长生这般,其实就是人仙圆满,奠定了地仙之基;不过要成地仙,还是需要打通任督二脉,让自身小周天圆满,从此可以不用担心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断绝,就靠自身法力支撑,仍能长生三五百年!

如此待自身小周天圆满后,法力轮生不息,渐渐成就地仙的冰肌玉骨,这就是道家命功接近圆满了。可也因为色身过于强大,阴阳相生同时也会相克,如果阴神不能渡过四九重劫,便无法承受色身的阳刚法力,同样会渐渐灵魂腐朽、变成行尸走肉,虽说死后肉身不腐,成了所谓的‘金身’,其实还是自欺欺人。

所以地仙者,不仅要通了任督二脉、奇经八脉自成周天,还要最少渡过三九或四九重劫,令阴神更为凝练强大。

到了这一步其实基本已走到了终点,要如传说中的吕祖、许真君那般白日飞升成就天仙,就必须要开始凝练阳神,阳神一成,身外化神,犹如二命,可自体生婴,就算日后色身渐渐腐朽,也可转为元婴修炼。这就是道家长生的奥秘,可比佛家的转世高明了十倍、百倍。

这小子不过是个人仙,却已经凝练成阳神,他还会不会在地仙之下成就元婴啊?这还有天理麽,这还讲道理不讲了!

程天龙都快哭了,自己这不是踢了铁板,这是踢了一块十成十的钛合金板啊,还是镶满了钻石的!

许长生冷笑一声:“你这条小虫刮噪也就罢了,还如此的没有见识,你不挨揍谁挨揍,听说过什么叫做‘肉身成圣’麽?”

听了这句话,空中那条身长半里、面目狰狞的毒龙法躯全身剧震:“你......你说什么?啊!大真人!大真人啊,饶命啊......”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一百五十九章 鬼王娶亲 第二更

空中那条毒龙法躯打了个滚,变回程天龙先前的模样,再没有先前阴沉的样子,就像个普普通通的老人,颤抖着身体,向许长生苦苦哀求。

许长生背负起双手,笑吟吟地望着程天龙:“你让我饶哪个?”

“不知是上古大真人临凡,是小老儿错了,大真人但有吩咐,无所不从,还请饶过小老儿。”

“答非所问,我是在问你,你是要让我饶过你呢,还是饶过这程天龙?”

许长生目光如箭,紧紧盯着面前的‘程天龙’。

“大真人说笑了,小老儿是真的听不懂......”‘程天龙’面色微微一白,不过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是麽?听不懂没关系,我慢慢说,你慢慢听......

桥归桥,路归路,阴阳从此不相互,分清厘路各且行,天荒地老无际处。

逆天条,断命数,此事都在唯一处,远在玄阴十八府,近在阳世几里路!

‘程天龙’,我姑且叫你做程天龙,现在你可能听懂了麽?”

许长生冷笑一声:“阁下怕也有千年修为,竟行如此猥琐之事,就不怕给灵界蒙羞、辱没了你鬼王的名头麽?

我听说,人死后七日为中阴,过头七而不入轮回再捱过七七四十九日便为初鬼。此时尚不敢行于山野之间,更要远避孤坟,就是怕被同类相食!

待得再过三月,鬼体渐渐凝固,便寻**,还要机缘巧合遇到玄阴之气,才有机会成就猛鬼,而后依山阴之气、月中精华修炼,百年成老鬼,千年为鬼王!便可开辟阴城,为一方之主。

鬼王者,亦有善恶分。

善者约束一方猛鬼,不使扰人,更会搭救无辜横死之人,送入轮回,民间不知有鬼王,便以城隍、判官、阎罗名之,更言阳世无天道、阴间有果报。并以香火祭之,助其成神,此类大成鬼王,即为鬼仙!鬼仙一成,阴极阳生,与生人修道无异!

恶者却只是吞噬同类、壮大己身,更有甚者,直掳生人魂魄,恶行多端,此类鬼王者,纵然千年修炼,也难得鬼仙之体,可他却偏偏要走终南捷径,便以鬼王之身,向人间嫁娶。

待嫁的新人第一必须是心地纯正的黄花闺女、第二还要是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四阴之体,四阴之体,却是人身,正合阴极阳生之数,鬼王与之交合,则可一举成就鬼仙!

这就是百年难遇的‘鬼王娶妻’,对麽?

你为此苦苦等待了二十三年......如果本真人没有算错,下个月十五正合天罡横空、玄阴掠地,天地阴阳最为平衡,那时就是你来娶程圆圆的佳期!”

‘程天龙’目光一变:“小辈,你是地仙胚子、日后成就天仙都有可能,当知修行之苦,又何必来坏本座好事?这个程天龙年少时资质平平,若无我相助,如何能做得程家家主?更别说修炼出毒龙法躯!

程圆圆是他的孙女,也是他情愿拿来报答我,我与他只是利益交换,公平交易、童叟无欺而已。

道友,你我皆非凡人,凡人在你我眼中,不过就是蝼蚁罢了,你又何必因为一个凡人女孩来招惹我?不如道友助我一臂之力,令我成就鬼仙,你我从此结为至好,共同笑傲天下,岂不美哉?”

许长生微微一笑:“程天龙先有贪心而生你这个暗鬼,他固然有错,但又何尝不是你步步引诱,乃有今天的结果?

老鬼,此事原本与我无关,可谁让本真人就是看程圆圆那个女孩子顺眼呢?说什么凡人如蝼蚁,在本真人看来,你这只死了不知有八百还是一千年的老鬼才是蝼蚁一般,知机就早早退去,息了这份妄念!若不知机,本真人就先灭了你这一缕分魂!”

话音刚落,许长生便扬掌拍落,看似就是轻飘飘的一掌,可掌势方起,四面空中就响起一阵“卡卡’异响,仿佛空间都要被这一掌击碎般。

“小辈,你敢!”

‘程天龙’狂叫一声,头顶忽然冒出一团黑雾,雾中裹定了一个身高三尺,头生双角,双眼赤红的阴魂,匆忙就要遁走。

“呵呵,你走得了麽?”

许长生忽然变掌为抓,轻轻一握,磅礴法力如山如海,从四面八方围住了鬼王这缕残魂,而后猛然收紧,只闻一声惨叫,那道鬼王残魂顿时四分五裂,九成九都被碾压灰灰,只余下一丝残魂得以大难不死,猛然挣脱了束缚,向西北方向远远逃去。

许长生腰间的大葫芦微微振动,现出老鬼楼剑东,这货满脸都是饥渴之色,口水都快流出来了,起身就要追赶。

对他这种已经凝练了玄阴鬼体的老鬼来说,哪怕是鬼王残魂中的残魂也是大补之物,效果直追道家传说中的千年朱果、万载石青,哪里有轻松放过的道理?

许长生看得啼笑皆非,这货在大葫芦里闭关闭得好好的,如今见到大补之物竟然连修炼都不顾了,可见也是个吃货。忙一把拉住他道:“莫追,你当我连一缕残魂都消灭不得麽?正是要让它逃回去报信,引诱那只鬼王前来。”

楼剑东急得直跺脚:“你还用引诱麽?他的好事被你破坏,就算残魂全灭,也会循迹而来,你还怕等不来他?你看你看,被你这一拦阻,到口的美味丢了!”

“你是不是对我信心太足了?那是一只千年鬼王,我可没把握一定能战而胜之!刚才那一击我是动用了全身法力,甚至不惜损耗元气,才有如此威力,让我再来一次怕要修整上两三个月!

我留下这缕残魂,正是要让那鬼王看出我这一击的不凡,他生了警惕之心,必然要花费些时日多做准备,我就有了时间祭炼仙剑、更上层楼。

另外要彻底灭杀这只鬼王,恐怕还要拉上道协才成,国家不是也养了高手麽?万万没有让他们坐享其成的道理,你该知道鬼王一出天地变色,破坏力可不比核弹差了多少?‘那些人’靠得是民脂民膏养活,养兵千日,现在是用他们的时候了!”

楼剑东渐渐平静下来,点头道:“还是老许兄弟你鸡贼,我险些就忘记了那是一只千年鬼王,虽然未成鬼仙,只怕他多年修炼,已经有了接近地仙的实力......对了,这老头儿你打算如何处理?”

“他还有些用处,可以给他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许长生一把提起正在发呆的程天龙,不由分说就是一通嘴巴先抽了过去:“你是打算要继续装傻麽?”

第一百六十章 常山赵子杰 第一更

这个夜晚过得很慢,就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先是无法睡眠,跟着程家全族人都仿佛背上了一两百斤的重物,躺在床上或许还好受些,否则完全就承受不住。

临来三叔家时许长生给了程圆圆一张灵符,有此符在身倒不会感觉到什么压力,可她还是睡不着,干脆就躺在床上数绵羊。

足足数到两三千只绵羊,程圆圆发现自己还是放弃美容觉算了,穿了衣服跑到院子里,才发现父母亲也是一样没睡,整和三叔三婶他们并肩站在一起,仰望着天空。

此时那种古怪的压力已经消失不见,程家全族人此刻估计都在观看老太爷大显神通,虽然看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却见到满空云霞来往、雷光闪动,似乎是老太爷在用大法力攻击对手,而这个对手的位置却在二少爷程子良的楼宇中。

“听说圆圆请来了一位客人,老太爷派何叔去请都被拒绝了,莫非老太爷此刻就是与这位神秘的客人交手?”

“了不得了,二少爷这是要疯啊?居然请来客人对抗老太爷,估计又是为了圆圆的家族血禁?”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前几次不是也请来各种高人,结果被老太爷生生镇压,连在集团的职位都丢了。这次请来的高人倒是有些实力,居然跟老太爷来往这麽多回合?”

“你小声点行不行?咱们本来就是程家的旁系,祖上跟老太爷只是堂兄弟而已,现在是沾了人家的光才有今日气象,小心祸从口出。”

“老哥,你错了,看不出老太爷明显是拿对方不下麽?云里雾里的咱们看不清楚,可这时间不对啊,什么时候见过老太爷亲自出手却久久拿不下对手的?可见此人就算胜不下老太爷,至少也是个平手的局面。有这样的高人撑腰,程子良一家再非昔日可比啊,抓紧时间抱大腿还来得及......”

族人正在纷纷议论,忽见空中云收雾敛、再见青天,一片血云追星逐月般飞入万灵堂中,空中响起老太爷宏大庄严的声音:“何进,你去一趟老二家,亲领程圆圆入万灵堂!”

“丝——”

程家大宅中处处响起惊叹之声,入万灵堂?而且还是个程圆圆这个女孩子!程家立家数百年,威震西南三省,族中规矩森严,这还是第一次有家族中的后辈女子进入万灵堂的。

甚至不要说是一名后辈女子,就是程家后辈中的男子都很少有这样的机会,一入万灵堂,从此就算是进入了程家核心圈子,前程远大啊!

程圆圆的三叔三婶都在向程子良夫妻道喜,还有程家的各院各房,嫡系旁支,都在第一时间寻找程圆圆一家,程家又多了一条大粗腿,傻瓜都知道要紧紧抱住才是。

甚至就连程家大少爷这种当权人物也巴巴地赶了过来,拉着程子良的手问东问西;程母则被一些程家的女眷拉住了叽叽歪歪聊个没完,话里话外都在探听他家请来的客人是哪一位。

程圆圆身旁更是平地冒出许多远远近近的堂哥堂姐,这个拉着她的手说圆圆我都想死你了,哪个说你怎么漂亮成这样了、偏偏皮肤还白,哎呀真没有天理!

还有顶着张帅脸冲她乱抛媚眼的小白脸堂哥硬说是她的青梅竹马,小时候带她上树掏鸟窝的时候裤~裆都被树枝划破了,圆圆你难道忘记了,那个就是我,那个就是我呢!

幸亏何叔出现的够及时,一帮打算抱大腿的家伙这才知机退下,否则程圆圆真要疯了。何叔这个程家上下无不惧怕的‘判官脸’居然会对她露出了笑容,程圆圆脑袋晕晕的跟在何叔身后走向万灵堂的时候,偷眼望着父母亲,刚好看到父亲正站在人群中放声豪笑,母亲则开心的像个明天就要出嫁的小姑娘。

走进族人又敬又怕的万灵堂时,程圆圆竟然没有丝毫担心惧怕,因为她知道有许大哥在;来到‘传说’中的老太爷面前时,程圆圆勇敢地昂起了小脑袋,果然第一眼见到的就是施施然坐在老太爷身旁的许大哥。

许大哥笑得很温柔,就像在火车上初遇时一样,老太爷居然也笑得很温柔,甚至都有些慈祥的味道了:“圆圆,你受苦了,以前都是爷爷的错,是爷爷对不起你。”

程圆圆娇躯一顿,眼泪无声滴落,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从这一刻起就要彻底改变了......

***

八月初二,北地常山。

在一座小山的背阴面,隐隐有军中锐气冲天而起,无数个内部串联的山洞洞口处,隐隐有一身戎装的士兵在守卫,在小山外围的四面山脉,则有各种各样的隐蔽装备和电子干扰、卫星干扰设施正在全力运转,估计就是大老美最先进的侦查卫星也休想侦测到这里。

这居然是一个十分神秘、武装到了牙齿的军事基地。

在山间林地中,此刻正站立着一个身着丛林色迷彩服的英武青年,剑眉星目、形容刚毅,是个典型的将星模样,就是眼角有些微微下弯,稍稍眯起眼睛就仿佛是在浅笑传情一般,为他平添了一些阴柔气,却也让整个人的气质更为完美,不会总是像烈火尖刀那般的灼人。

“开枪,把你们手中的枪给我改成连发状态!交织火力网,全力锁定我!谁都不许给我放水,否则每人三千个负重俯卧撑!”

“......”

站在青年对面的是足足一个加强班的士兵,每一个都是所属连队中的神枪手,被连长指导员当成心肝宝贝儿一样的存在,如今却成了一帮难兄难弟。

天可怜见啊......刚才要兄弟们用点射,还要拿出狙击手法来,结果硬是没打中这个变态,大家伙已经被罚做一千个俯卧撑了,还来?

这也太狠了,赵上校这是跟谁过不去呢?自己疯就算了,咱们兄弟可招谁惹谁了?

怪不得军中都在传说呢,常人赵子杰、军中三疯之首,现在落到这个疯子手里,兄弟们真是流年不利。

“开始,谁敢手下留情,老子绝不饶他!”赵子杰冷冷的目光扫过众人,轻吸一口气,迷彩服无风自鼓。

“他娘的,动手就动手,谁怕谁!嘟嘟他!”

有个士兵暴喝一声,这帮大兵也全都疯了,迅速将手中的97式突击步枪改成连射状态,狂喷出愤怒的火蛇。

都是百里挑一的神枪手,什么火力配合交织弹网都是浸入骨髓的东西,根本想都不用想,冲着这变~态直接嘟嘟就行了!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一百六十一章 国家任务 第二更

十几个神枪手同时用突击步枪嘟嘟一个人是件无比恐怖的事情,几乎是瞬时间,赵子杰便被一片火网淹没,怎么看都没有生还的可能。

一声清叱,那个草绿色身影在火网中如风般闪动,开始做出各种各样不可思议的动作,有时肩膀轻侧,脖子居然可以横移出肩膀足足三尺,就仿佛一个军装长颈鹿;有时身体突然后折,竟从脚踝向后平屈,与地面平行!

这哪里还是人,简直就是一个变形金刚、外星怪物,不仅能够做出各种不可思议的动作,还可以在瞬间判断出十几枝突击步枪的弹痕弹道,而且还能够抢先避开。

这还是人麽?这当然不是人!就是个怪物!

十几名士兵心里狂骂,以最快的速度退换弹夹、移步换位、重整火力网,展开了第二次攻击。

毕竟都是军中一等一的神枪手,时间越长,配合就越是默契,这一次攻击却不似先前只顾火力搭配弹网交织,而是做到了十几人如一体同时射击。

上百发子弹在在不到两秒钟内倾泻而出,编织成一张几乎完美的火力网,让赵子杰再也没有打时间差的可能,这张火力网最小的网格都比赵子杰的拳头要小,就是他能变成一条灵蛇也休想再躲避过去!

以赵子杰的实力,也只能横向闪避,有些狼狈的躲过这一击。

他毕竟还只是肉体凡胎,虽然武道修为登堂入室,光靠内家真气也能勉强抗衡突击步枪,可那还是要破皮流血的,又不是两阵拼命,犯不上如此。

“还是无法击中我麽?亏你们还是军中的神枪手,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还能指望你们保家卫国?每人三千个俯卧撑,现在!立刻!马上!”

“子杰,你应该适可而止了。现在你不只是赵家的后代精英子弟,更是军中上校,小孩子的性情该收就得收......”

十几名神枪手苦着脸正在叫屈,远处人影闪动,一个军装中年人出现在百米外,不过两三秒钟后,却已经出现在众人面前,挥挥手道:“你们都各自回连队吧,以后可以不奉赵上校的召唤。”

“是,将军!”

见到这位鬓角微白,面如重栆,肩膀上挂着两颗金星的中年将军,十几名神枪手同时双眼放光,就仿佛见到了自己的偶像一般,接到命令退下后,还要忍不住偷偷看这位将军一眼。

“爸......”

见到这位中年将军,赵子杰气势一泄,刚才的军中煞气统统不见了踪影,瞬间变身乖孩子。

“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刚才你在做什么?”

“爸,我不过是在训练,‘养兵千日而非用,唯练也’。”

“少跟我扯淡!你是我赵家‘赵家杀拳’的唯一传人,天赋比为父更高,已经隐隐就要突破化劲,成就混元内劲!你需要这样的训练麽?简直就是胡闹!

子杰,你应该知道,你虽然在军中任职,国家却没想过拿你当普通的上校去用。

国之利器!这才是我赵家人的准确定位!你不属于赵家,不属于父亲我,而是属于华夏!

像你我父子这样的人,就算是要娶妻生子,都要在国家的控制和监督之下,儿女私情对你而言就是致命的毒药!”

“呵呵,爸这个我是知道的,你和妈的婚姻不就是在国家控制下缔结的?我怎么听妈说,您当年还有些不情不愿,还试图反抗过呢。对了,要不是被爷爷镇压,听说您早就跟恋人离家出走、远走高飞了?”

“少扯淡,现在是说你的事情,怎么扯到你爸我的头上了?”

中年将军面上一红:“这件事若是被你爷爷知道,少不得要狠狠责罚你!

我堂堂赵家的后人、开国三鼎的后代,居然会因为一次渡假就爱上了个女孩子,居然还因此与对方的人交手,偏偏还占不到丝毫便宜,赵家的脸都要被你给丢尽了!”

赵子杰微微一愣:“爸,您究竟是气我爱上了那个叫程圆圆的女孩儿,还是气我输给了贵乾程家的人?我其实没输啊,要不是赵家有规矩不许对普通人使用‘赵家杀拳’,就凭那姓何的?我能打到他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爸,赵家人个个都是认死理儿的,您别瞒我,当年爷爷要不是爱上了奶奶这个女红军,他老人家会放弃修行跑去投身革~命?您要......”

“你这个臭小子,少扯你爸我!”

“对对对,我错了爸,我保证不拉扯您。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就许我爷爷他自己追求爱情,就不许我喜欢上程家的女孩儿?”

“你这个臭小子是要气死我啊,时代不同!你也敢跟你爷爷比?”

“凭啥不能比,我看这就是借口,你们可别是怕了那什么贵乾程家吧?说什么程家老太爷是‘天蛊者’,国家也要让他几分;又说什么圆圆被他下了家族血禁?如此摧残自己的孙女算不算违法犯罪,国家不管我赵家难道不该管?

爸,您放我离开,我要去找圆圆,有什么事情我自己承担,绝对不会连累赵家!”

“你小子倒是动了真情......”

中年将军看了看儿子,面色忽变,呵呵笑道:“算你小子有运气,如今形式转变,那个程圆圆得了外力强助,不仅被解去了家族血禁,现在更是程家的‘小公主’了。

你如今可以去寻她,哪怕有千难万险、无数阻碍,也要给我娶回家来,做我赵家的媳妇儿!”

“爸,您没疯吧?不怕我爷爷怪罪,不要国家控制我的婚姻了?”

“臭小子还不明白,这正是你爷爷的意思,这也是国家交给你的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中年将军走到儿子身旁,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你为国立功的机会到了!”

“我这算是为国立功?”

赵子良呆呆地望着父亲,被突如其来的幸福砸得有点儿晕,半晌后才仿佛想到了什么:“等等,爸您说的那个‘外力强助’是谁,叫什么名字?”

“还算你小子不傻,他叫许长生,比你还要年轻几岁,可是就连你爷爷听到了他的事迹,也忍不住要赞许,对这样的人,国家也是会表达善意的......

如今难得他和那个叫程圆圆的女孩儿有缘,程圆圆这条线或许就是我们与他联络的最好纽带。”

“比我还年轻,连爷爷也要夸赞,这样的牛人,我以前怎么就没听说过?”

赵子良先是惊喜,继而又有些不服气了。

第一百六十二章 道门犬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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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道士白鹿巴巴地坐在山门前,有些饥渴地望着大猫小猫两三只走上清风山的香客。

他是跟随一真道长回返贵西省的弟子之一,也是个没爹养没娘疼的孤儿,一真道长就同他的爹娘没啥分别。被道长收养后,学文断字、诵读黄庭,就连道号都是一真道长帮他取的。

小道士没啥修为,道号太过玄虚了没好处,所以多半是清风明月白鹿青萍这一类或采自天地、或得自万物生灵的名字;有道是‘鹤经天鹿迎客’,小白鹿天生就是张娃娃脸,有事没事儿就爱笑,这知客迎人的事自然也就着落在他的身上了。

见到又有香客入了清风山,小白鹿连忙收起手上的玉米饼,就要迎上去诵声‘太上圣尊’,将香客引入自家清风观中。

不努力不行啊,这年头儿大庙大观中人流如织,一株香就敢卖8888,里面的和尚道士个个富得流油,开个凯迪拉克上街那都属于低调了。可像师傅这样不会经营的,又收着个风雨飘摇的破观,就连吃喝都快成问题了,今天还有玉米饼可吃,明天可能就得要喝稀粥了......

不想小白鹿刚站起身,山门后就蹿出几个人来,有装瞎的、有装聋哑的,三分仙风道骨、七分江湖气纵横,都是积年在这里蹲点守候香客的‘伪大师’们。

本来稍微有点脑子的就能看出假来,可这年头儿如果不是心中有事要求解,谁会大清早就巴巴地上山来?有道是‘病急乱投医’,再加上这几位都是江湖老手,开口就惊人、闭眼能点金,香客们起初还有些犹豫,想着到清风观上柱香,几句话一聊,就被几个江湖老千给套住了。

再这样下去,明天真要喝粥了!小白鹿看得眼红气急,正准备不管不顾冲上去揭破这些老千的骗术,眼角忽然瞥见又有一行人走上山来,先是一喜,跟着就是一惊,也顾不上跟那些江湖老千抢生意了,转头就往山上跑,边跑心里边为师傅着急:“完了完了,道协的人又来了,上次就说师傅打理不好这座清风观,有个从海外来的大施主要投资重建什么的,还说要让人家指定观主,师傅那样的修养都红了脸。这次卷土重来,还来了这么多人,恐怕是要来真的啊,师傅若是连这座清风观都没了,咱们这些师兄弟怕是真的连粥都要喝不上了......”

***

一真道长是个不肯向现实低头的人,别家庙观会弄各种玄虚,死个道士就说白日飞升,死个和尚就拿玻璃珠子硬充舍利,明明都是假把式,可偏偏就能弄得名声大噪、香火如织。

道长虽然不是拥有法力的真人,可要说到卜算测字、八卦推演、风水断穴,那也是一等一的好手,可这年头儿不怕你没好酒、只怕你巷子深,不会弄玄虚搞宣传的下场就是一日不如一日。财势两不沾,结果就是被财势给逼死。

小白鹿的回报没让一真道长太过惊奇,早就有了心理准备。来人是当地道协的头脑,根本就不是道家出身,而是当地某位官员的亲属在道协挂了个闲职。

这种事在华夏可谓是屡见不鲜,管理道士的可能是个X二代、管理和尚的可能老婆孩子一大堆,吃喝嫖赌全在行。也就是全国道协和佛协还有陈宁这样的修行者坐镇,才没烂到根儿上。

那位大施主其实是个岛商,开得是血汗工厂,靠着华夏上世纪和本世纪初的廉价劳动力赚得盆满钵满。如今估计是年纪大了,想着要积累些阴德,便找人四处寻访风水绝佳之地,想要投资建立一座道观,让人代己出家托观为主,也不知道怎麽就看上了清风观,看出这座道观破烂不堪、只有个老道士带着一帮穷邦邦的小道士,就把清风观当成了软柿子来捏。

一真道长静坐在蒲团之上,抬眼看看来人,也不请座、也未请茶,淡淡地道:“李会长,贫道不是说了麽,这座清风观当年也是贫道化缘所建。前些年贫道在楚都主持祥云观,所以才荒废了,如今贫道归来,理应做这清风观主,道协要收回怕是有些无理。”

来人中一个身材高瘦、双目阴鹫的老者,一身的富贵气逼人,听了一真道长的话微微皱眉:“李会长,这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胡董事长尽管放心,这件事我自会处理。”

这个李会长是个胖胖的中年,双眼狭长,目光闪烁,一看就不是个方正之人,他望着一真道长只是冷笑:“一真老道,你说这清风观是你化缘所建,谁能证明?就算有人可以证明,这山地却是属于国家的,现在道协已经拿到政府批地,要将这里重新建设。

胡董事长是来自宝岛的爱国商人,在咱们这里投资建厂,为地方经济做出巨大贡献,现在是他老人家要出资重建清风观,你这位同志难道就不欢欣鼓舞、难道就不感动麽?居然还要横加阻拦、把国家土地据为己有?

你这是自私自利、你这是破坏国家经济建设、亏你还是个出家人,怎么就被利益蒙蔽了双眼呢?一真老道,就不用藏着掖着了?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你肯带着徒弟搬出清风观,胡董事长是会给你一些赔偿的。”

这个李会长一通官腔打下来,又是软硬兼施、又是晓以大义,自以为事情办得漂亮,笑着对姓胡的宝岛商道:“胡董事长,您看这样可以麽?”

这位胡董事长连连笑道:“是啊老道长,都是为了道门兴盛啊。只要您答应离开,我会给足赔偿。还会出资将这个清风观重新修建,为太上道尊重塑金身,扩展观宇,让它成为贵省首屈一指的道观,对了,您是前任观主,您的名字也可以留在功德碑上......”

一真道长抬眼看看他,微微摇头:“施主差了,功德只在人心,何以载于碑石?施主若有道心,当知‘道德深藏、宣之非正’的道理,将自己的名字刻于碑石之上,只怕这名字也还是冷冰冰呢......”

胡董事长面色一变:“老道长是在批评鄙人麽?”

“不敢,贫道只是想要告诉你,我道门可纳诚心的居士,哪怕他立无寸瓦、身无分文,却偏偏不喜沽名钓誉的富豪,哪怕他有金山银山、车载斗量。胡施主有钱是自家的事,却与清风观无关,这道观是老道的家,就是它再如何残破,那也是老道自家的事,又何须外人来插手?”

“老道士!”

李会长面色一变:“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敬酒如何,罚酒又如何呢?”

一真道长还未答话,只听一个声音从外面悠悠传来:“清风观是道门清净之地,什么人在此狂吠,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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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师凭徒贵

“是谁?”

李会长怒形于色,转头向门外望去,目光中已经有几分凶狠之意。

放眼华夏如何如何他是不敢说的,可要说在这个有名的革~命根据地、经济不怎么发达的城市里,他的势力可是盘根错结,天高皇帝远,基本就是个土皇帝。

而且遵诚市如今的第一要务是发展经济、第二要务还是发展经济,这可是市委书记和市长在全市工作会议上定过调子的。胡董事长是什么人?那可是遵城的贵客,他老人家既然看上了清风观,谁也休想阻挡,为了大局考虑,别说是驱赶一个老道士,就算出了人命也不算什么!

不过来人口气猖狂,在没有摸清对方来路之前,自己出面殊为不智,解铃还是让系铃人来罢

想到这里,李会长转头看了看一直站在他和胡董事长身后的中年全真。

这是个面容白皙的道士,约摸三十岁左右,很是英俊,一身杏黄色道袍干净飒爽,用得是最上等的丝绸面料,腰间系的水云丝绦亦非凡物,上面缠金走银,还系了一个上等的翡翠貔貅,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出家人。

中年全真名叫郭庆,道号云光,与胡董事长一样来自宝岛,自走进这间云房后便不停打量着一真道长,越看面上笑容越浓。

此刻见李会长回头望他,微微笑道:“会长放心,有贫道在,还容不得有人在道门净地如此放肆!”说着大袖一挥,立有一股劲风向门外击去,出了云房才传回尖啸扑空之声,竟是如枪如箭!

一真道长面色微变,他虽然不是修炼出法力的真人,却也有几十年炼气的功夫,自然看得出这个中年道人是打通了十二正经的大高手,偏偏还如此年轻,自己万万不是对手。

李会长哈哈大笑:“道长好神通,清风观这样的风水宝地正该由道长来主持啊。”

“呵呵,就这点手段,也敢称神通?陈老弟,看来你我多年未出,已经是孤陋寡闻了。哎,那个劳什子玩意儿好像还是你的人啊?这可是你管束不严,日后该如何对许真人交代?”

“道长,你一天不打趣我是不是就不开心啊?什么我的人你的人,就凭这种东西也配跟你我牵扯上,随手打发走就完了,更别扯上许真人行不行?”

李会长一通马屁正拍得云光道士有些洋洋得意,忽见两个身影并肩走入云房,却是一个白衣中年、一个圆脸老道。圆脸老道忽然打了个喷嚏,他拍出的内劲罡风便硬生生拐了个弯儿,向两旁散去,却被那白衣中年伸出双手拿住,轻轻一合掌,竟尔烟消云散。

“你们”

傻瓜都看出这两人的厉害了,胡董事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老油条,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立刻躲在了云光道人身后。李会长本来也想躲,见到圆脸老道那一袭又脏又破的道袍,眼珠子转了转,强声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我是遵诚道教协会的会长!如果是道门中人,该知道协的规矩!如果是什么魑魅魍魉,难道不知我道协有陈会长在,乃是当代的剑仙,灭杀尔等就在反掌之间”

“哎呀,原来道协这么厉害呢,贫道好怕”

圆脸的那个正是虚清老道,眼神怪异地望了望陈宁,叹口气道:“这次你可赖不掉了,自家的事情自家处理,老道我可管不着。”说完身子一晃,众人也没看清他是用了什么法子,竟然直接越过几人走到一真道长的面前,微微稽首:“贫道虚清,拜见一真道长”

一真道长原本稳坐蒲团、静看风云起,万万没想到虚清道长会如此谦恭,忙站起身道:“老道长年高于我,一真如何当得这等大礼呢?”

“说什么年高于你,一真道长你这是说为老头子太老了麽?”

“啊,这个麽”一真道长顿时无语,你可不就是老麽,头发胡子都白了。

“来来来,一真道长,老哥们儿,你且安坐,看老陈如何施展手段帮你退去这些无聊的人。有茶水没有哎,那几个小道士,别光是看着啊?去弄些茶水和瓜子花生来

老哥们儿,让你坐就坐,放心,你当得起。谁让你有福,收了个了不起的弟子呢?要是从许真人哪儿论,我还得尊你一声呢。行了,不用说了,我就知道你是个豁达的人,咱们各论各的就是。”

“”

一真道长心说我说什么了,都是您自己在说啊?不过听这圆脸老道的话意,多半是跟许长生认识的,可是长生什么时候变成许真人了?这可是奇哉怪也。不过他多年修心炼道,虽然限于天赋难以离凡,养性功夫也是一等一的,心中虽然存疑也不去追问,只是微笑不语。

陈宁这会儿很忙,一手虚虚照住李会长,一手左右开弓,瞬间连打了几十个耳光,直打得李会长双眼金星乱冒,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

原本以陈宁的身份是万万不会跟这种小人物计较,当众打耳光也太lo了,这是泼妇对战的手段,跟堂堂道协会长,华夏第一剑仙距离未免太远。

可这几人侮辱了一真道长,若不惩罚,日后如何见许长生?修道者有风骨,那得分对什么人,他和虚清道长可是亲眼见到许长生连渡两次正天大劫、体现天罡神通影像的,这条‘大腿’日后是必成大陆神仙,就连传说中的天仙也有望啊!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陈宁和虚清道长自恃身份,自然没什么兴趣做鸡犬,可是早些交好许长生,日后则必得好处提携,两人虽然清高,可也没傻到放过交好一位未来天仙的机会。

毕竟是华夏道协会长,有个半官方的身份,直接打胡董事长的耳光虽然想想就痛快,却与陈宁的身份不符,打一打下属的脸蛋是更好的选择。

“滚!”

几十记耳光下去,陈宁才略解心中之气,大袖一展,将李会长硬生生卷出门去。云光道人看得面色一变:“流云飞袖,阁下难道是燕京颜家的人麽?”

“哦?”

陈宁有些诧异的看了看这个宝岛来的道人:“你倒是有几分见识,不过这并非是颜家的功法,颜家虽然势大,本会长也未必瞧得上呢。”

“本会长?”

云光道人微微皱眉道:“还没请教?”

“我姓陈,单名一个宁子,字息尘”

“什么!”

云光道人面色大变:“阁下是华夏道协会长息尘真人?在下见过真人,不知真人与一真道长有旧,得罪了,还请真人勿怪。”

“是陈会长?”

一真道长闻言有些惊奇地望了望陈宁和坐在自己身旁瓜子花生看热闹的虚清老道,心中疑团阵阵,实在想不明白陈会长为何会千里迢迢跑到清风观给自己撑腰?

还有身旁这个吃相不佳的白胡子老道,既然能与息尘真人同行,只怕身份也不简单,却一口一个老哥们儿的跟自己攀着交情?

“嗨,别人叫他陈会长,咱们老哥们儿叫他老陈就行了。一真道长你叫他小陈也没啥。”

“”

既知面前人身份,云光道人哪里还敢多留,急匆匆拉了胡董事长就走,临行时还不忘记向一真道长再三赔罪。

胡董事长倒也光棍,临行时拉着小白鹿说什么都要捐献些香火钱,还一捐就是千万rmb,一真道长本欲不要,却被虚清道长劝住了,‘老哥们儿、老道友啊,出家人不拒香火钱,这是规矩。再说就算你有辟谷不食的功夫,门下弟子也不能喝西北风啊?’

陈宁也跟着劝说:“就是就是,这就算是我和虚清道长送给清风观的见面礼了,否则若让许真人知道道长如此清贫、我们两个又不相助,岂非是要怪罪下来?”

“长生?”

一真道长满是疑惑:“陈会长为什么要称小徒为真人呢?”

“小徒?哈哈哈,道长您可真是也罢,就让我和虚清道长慢慢道来。

您这位‘小徒’如今可是咱华夏道门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有这样的弟子在,莫说千万香火钱,就是道长需要三千观宇、道家洞天福地,那也是随手可得啊”

第一百六十四章 道可道 非常道 第一更

小白鹿有些想不通,道观中的弟子们也有些想不通,明明都有了一千万,为什么还是要喝玉米粥呢?虽然说每人可以多吃一个馒头,还有了味道很不错的川地泡菜,可这距离他们想象中的丰盛宴席还是差了很远很远。

两位道长来了没多久,前来清风观拜访的人就越来越多了,西南三省的大观甚至是和尚庙尼姑庵都派了人前来礼贺,说什么要庆祝一真道长重归清风观,此为修行界壮举云云。

遵诚市的官员起初还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毕竟道协会长虽然在修行界名头高大,却毕竟没有官身,忽然变身程咬金坏了本市招商引资的大事,总是让他们咽不下这口气。

市里的几位大佬原本是想着豁出去得罪道协也要为胡董事长讨回这个‘公道’的,却很快就接到了某部门的通知,一个个转换起笑脸来比翻书都快。

于是第二天市里就定了调子,遵诚道协会长李某某行事不当,事前没有做好充分调研工作,擅自决定重建清风观更是险些毁坏了这座明中期的古观,经询华夏道协,暂停该同志工作......

这个结果让文物保护部门的同志很懵逼,就连一真道长都有些狐疑,记得他当年兴建清风观时确实是有间废置多年的云房,莫不成这就是官方口中的‘明代古建’?不过老道长是个明白人,明白人该装糊涂时就得装糊涂,遵诚官方既然都掀起了遮羞布,自己就应该表示尊重才对。你好我好大家好,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智慧呢......

几天相处下来,陈宁和虚清道长对一真道长真是刮目相看,以前还决定一真道长是撞了大运,居然在许真人未起之时慧眼识珠,如今不过是‘师凭徒贵’而已。

两大高手羡慕归羡慕,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服的,如今却发现一真道长才是真正心性淡泊,唯物不争、唯物不取,虽说受资质所限不曾修出法力超凡入真,可要说到心性的修炼,天下道者出其右者当真是寥寥无几。

自从胡董事长被打脸、市府明确表态支持、当今道协会长陈宁亲来撑腰的消息透出风去后,先是在遵诚的居士圈中传开,跟着一传十、十传百,遵诚的善男信女都知道了,一个个排成长队来上香乞福,可一真道长却严令弟子们不得高价出售香烛、唯物只取一厘利,够弟子们生活就好。比起某某道观、禅院一株高香就敢卖几千上万的,这简直就是一股清流了。

这份风骨让那位胡董事长都后悔不迭,几次上门拜见就想在捐献些香火钱,居然也被一真道长拒绝了,就连先前那一千万也被道长统统散给了那些更需要帮助的人。现如今遵诚人人都在称诵道长是个‘万家生佛’的真修士,让天下的大和尚只能干瞪眼。

陈宁百思不得其解,曾经悄悄询问,‘道长,我道家也讲财侣法地,你一昧拒绝上门的香火钱,真的就清高如此?难道就没想过让弟子们过上更好的日子、重修道观,令其为天下福地之一麽?’

“一真别无他想,只求清静无为,若像会长那般说,哪里还有清静可言呢?”

一真道长闻言只是微笑:“《道德经》曾言,道可道,非常道,不知会长何解?”

陈宁有些奇异地看了看他,笑道:“这是说道之玄妙,非可言传,若是可以说出来,就不是恒常之道了。”

“陈会长的解释原本是不错的,不过贫道却另有一番解释心得。”

“哦?那倒要请教了。”

这个一真老道士连奇经八脉都未触及,半点法力也无,却在自己面前侃侃而谈,陈宁却没有半点轻视之心。就连最近爱上了瓜子花生香叶茶的虚清道长也暂时停下嘴巴,眼睁睁地望着一真道长。

“贫道以为此句该解为‘道可以探索,但探索出来的道不一定对,需要否定,这才是永恒的道’。

不过人生而不同,所以每个人的探索未必相同,或许是对、或许是错,或许不得、或许大惑,可无论对错与否,都该有自己的道。

如今修道者都要求‘财侣法地’,动八脉、结金丹、成阳神、凝元婴,则地仙可望、天仙有份,可是为什么自上古以降,真正成天仙者却寥寥无几呢?

这可是唯一的道?

贫道资质有限,却是找寻不到答案......可见这并非是贫道的道,勉强为之,反为不美。或许这是贫道资质太差、又无仙根灵思,那便只好追寻一条最简单的道,清净、无为,如此可也,长生与否,又与我何干?”

“这......”

陈宁和虚清道长对望一眼,两大当今修道界的牛人竟然都听得呆住了,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在今天之前,这两大高手就是打死也不会相信自己竟然被一个肉体凡胎的老道士给‘教育’了。

半晌,虚清道长才长叹一声:“太上圣尊......大善!道友这哪里是最容易的道,在我等看来,要真正做到清静无为、唯心外无二念,才是最最困难的啊......道友如此心性,真令虚清汗颜。”

他今年已经是一百二十多岁的高龄,却迟迟无法突破人仙,比起陈宁这位‘当打之年’的道协会长,已经算是心性淡泊了。可他依然还是没有完全死心,毕竟是半步人仙啊,再进一步,就是真正的人仙,寿延五十年,隐隐就能看到地仙背后的滚滚云烟!

若非如此,堂堂一位成名数十年的半步人仙会巴巴地跑来清风观?还不是想着结好许长生这个未来的地仙、天仙,求那一线天机麽?

再看看人家一真道长,放着个未来必将惊天动地的弟子,追求的却是清静无为。在这般心性修为面前,什么法力如山如海,都成了拿不出手的东西。

一真道长却摇头笑道:“虚清道长谬赞了,贫道不过是笨人苯法,何况有此明悟也是近月的事情,否则当日被道协逼离祥云观时,也不会收下长生和云龙山三友,那时又何尝没有机变之心呢?”

“道友过谦了,惭愧、惭愧......”

听到一真道长提前当年事,陈宁不由脸上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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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问道凡躯 第二更

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怪,有人辗转反侧求之不得,有人唾手可得却弃之如履。

一真道长就是后者。

小白鹿站在观前笑容满面地又送走了一位遵诚市的明星企业家,看着对方一步三回头地走下了山,只觉心中一阵剧痛,想哭的冲动都有了。

这已经是他拒绝的第几位企业家了?人家没啥过分的要求啊,就是想捐献个千八百万香火钱,在偏殿给立个长生位而已嘛,这种事情在某些大观大寺不要太平常。他就是弄不清师傅究竟是如何想得?哪有放着财主不迎的道理?真是急都急死了!

清风观发生的事情和这个世界简直就是格格不入,很多居士和香客都以为用不了多少日子清风观就会改天换地,就算没有大企业家资助,已经为清风观正名的遵诚政府也会大力修建这个‘明代古建’,一真道长这个有道全真会成为遵诚前无古人的宗~教偶像。

可老道长偏偏要反其道而行,清风观的香比以往更便宜了,来访的企业家们一个个满怀遗憾地摇头离开了,那个道号白鹿的知客道人还是一袭破烂的青色道袍,道观中的道士小姐姐头上插得还是木簪,仅有的一间大殿和四五间云房还是仅有

疑惑、不解、猜测和狐疑当这一切在若干天后都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后,就连那些曾经质疑一真道长是沽名钓誉的人也慢慢闭口,油然生起钦佩之心。

这个时代的节奏在加快、一切都在迅速改变,人心在变、道德在变、良知在变当人们习惯了各种改变,将其当成了一种常态时,蓦然回首,却发现有个人在灯火阑珊中着一身布衣、面含微笑、心静如水、拒绝改变,才恍然明白有时坚持是如此可敬,原来拒绝改变也是一种境界。

这恍然已经成为了遵诚市的一大风景,已经有很多居士、香客甚至是好事者每天守候在清风观外,最大的乐趣就是看那些遵诚的风云人物一个个兴高采烈而来、意兴阑珊而去。再看看日子仍旧清贫的观中弟子,忍不住高挑大拇指,‘这才是真修行,不比那些以道祖神佛之名敛财的假和尚、假道士。’

一真道长的声名渐渐远播,就连赶来清风观的许长生都听到了这段故事,心中忽然一动,有种说不出的古怪感觉。

一真道长在他未起时结缘,可说让当时还在懵懂徘徊中的他有了一个正经的身份和可以一直走下去的正路,师恩不可谓不深,可也仅仅是如此而已,在修行路上其实一真道长并没有真正帮到他什么,甚至还远远不如老疯子葛无忧和那位神秘的黄衣僧。

对一真道长,许长生自然是常怀报答之心,却并没想过要问道于他老人家;这次借陈宁和虚清道长之力,起初也是要利用他们的声望为清风观助势、为恩师撑腰,心里其实还打算着让恩师老有所得,让清风观成为天下名观一流。

可是这一路行来,尤其是进入遵诚后耳闻目染,已经让许长生对自己生出了几分怀疑,等到入了清风观,见到了陈宁和虚清道长,听他们一番讲述后,许长生心中不觉震动。

反思自己之前的种种心思,当日几大富豪拜访、国民爸爸来求,便难免有些飘飘然起来,自定下‘财侣法地’,财列首位,虽说不算入了魔道,却也难免有些心浮气躁,过抛了道家风骨,自己真的是完全正确的麽?

恩师并非是有法力的真人、更别说与他这个连渡两次正天大劫、身现天罡神通、日后天仙可望的道家天骄相比,可为什么恩师说出的这番话却犹如暮鼓晨钟,让自己的心久久难以安定?

自己之前只念俗世恩情,一心想得都是以‘名’‘利’回报恩师,却从没将恩师当成老疯子那样的‘前辈高人’对待,更不曾想过真的问道于他老人家,自己是否错了呢?

走进一真道长的云房之中,许长生本想跪拜,却被一真道长拉住了按在对面蒲团上,笑盈盈地望着他:“你虽是我的弟子,却是陈会长和虚清道友也要称赞的‘天罡大真人’,修为之深,早已胜过为师百倍,哪里还需要行这种大礼?

说来倒是为师有名无实,名义上虽收你为徒,却无能传你修真入道的真正法门,你是得天地之惠,就算要认师傅,那也是天地该为你的师傅才是。”说完依旧是含笑望着他,就像是父母见到久归的儿女一样,越看越是喜欢。

“弟子请恩师传道。”

许长生面容一肃,就在蒲团上拜了下去。

“为师只是一介凡人,如何能够传道给你这位大真人?不过你若是真想听为师说教,为师倒是可以说上几句,得之或为你幸、或为我幸。”

一真道长望了许长生几眼,面色竟有些复杂难言,微微犹豫片刻方道:“天地惠你,也可祸你,需知天地宠儿、机运之子,不能大成、则必遭大败。为师本是凡人,看不透你离凡之躯,只能问你一句,我徒,可急否?”

“弟子很急,曾于正天劫时言道‘天地惠我、我泽众生’;也曾于舍利中见一黄衣僧人,言大劫将至!此次于贵乾程家偶遇,人间竟有鬼王觊觎,以弟子今日之力,竟无把握胜之,所以弟子真的很急!”

“我徒,可知事缓则圆、事急则乱的道理?所以事可急,心要定,则急急可成矣。

这是说越是心急,你的进境只会越慢,甚至会被心魔所扰,而心魔一旦侵入,己难知真如,只知急切,则事必败。不如放下心事,自清神思,则可不觉行万里,则急急之事可成。

为师并非什么得法的真人,这番心得却是几十年守清净、行无为所得,若能助我徒,则大善。”

“这个道理并不算艰深,可为什么恩师不曾说出前,我却想都想不到?

从遇到老龟时开始、到慑服老蛟、二老敬重、再遇程圆圆、斗法程天龙,筹思镇鬼王一路行来,我似乎都没有休息静思的时间和机会?或者说是某种日渐膨胀的东西,让我竟觉自身高大、已是天下第一的大真人,根本就不屑去想”

许长生忽然心头大震,骇然望着恩师一真道长,见恩师正对自己点头微笑,那笑容就仿佛最好的镇定良药,让自己心中一片平静。

哪怕是当日渡过两次正天大劫、让陈宁和虚清道长尊为‘天罡大真人’时,心中都不曾如此平静过。

“师傅,我想闭关几日”

“大善。”

一真道长微笑点头,轻轻从蒲团上站起,从他身旁走过,抚摸了他头顶几下:“慢慢来,不急”

第一百六十六章 鬼王出 华夏惊

赵子杰完全没想到,自己来到程家后迎接他的不是‘棒打鸳鸯两离分、多情公子冲冠怒’的狗血戏码,而是程家人喜迎乘龙婿的热闹场面。

那位何叔的姿态很低,一口一个赵先生的叫着,这还是他没有亮出赵家子身份的时候,等到见了程家老太爷程天龙的时候,这位‘慈祥’的老人家一听说他是常山赵家子弟,眼睛亮得就像激光光源的投影仪,赵子杰估计都得有3000流明。

老太爷拉着他这一通闲话家常啊......从北伐战争说到抗日战争,又从解放战争说到与程家祖上的香火情,听得赵子杰都傻了,真想问他一句既然程家和赵家还有这段过往的情分,当初那位何叔算是抽得什么疯啊?

程天龙这种老油条一眼就看出赵家麒麟儿的小心思,既然是赵家杀拳的传人,那也不算惊世骇俗了,便借着些酒意将鬼王定亲之事一一和盘托出。

许真人是牛逼,可他这个曾经与鬼王亲密接触的人却是知道,千年鬼王不出则已,出则惊动天下,如果能拉上赵家趟这滩浑水,程家才算上了双保险、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姜是老得辣,这老家伙居然和许长生想到了一处,程家既然已与鬼王翻脸、那便是背水一战,这会儿能多拉一方势力下水便多了一分把握。

“鬼王这事是真的?如此说来,多亏了许长生许真人,我真要感谢他才对。”

欢歌宴罢,月下花前,略略有了几分酒意的赵子杰轻轻搂着程圆圆的香肩,听她一点点讲述着‘许大哥’的故事。从火车上偶遇开始、到斗法程天龙、间接令程圆圆一家在家族中地位攀升、让老太爷亲手为她解除家族血禁,不禁有些神往。

身为开国三鼎的后人,赵子杰也算见多识广,可在听到鬼王之名后也还是忍不住再露惊容,下意识地将程圆圆往自己的胸膛中带了带:“那可是千年鬼王啊......听父亲说,地仙不出,就无人敢言能够镇压鬼王!许......大哥好大的豪气,让人不得不服。”

先不说许长生间接圆满了他和程圆圆,光凭许长生要正面肛鬼王的冲天豪气,就让赵子杰心服口服。先前听父亲说许长生如何了得,他还有些比较的心思,如今却是只剩下钦佩和感激了。

“子杰,听爷爷说那个鬼王好像很厉害呢,我们程家都没把握应付它。许大哥这样大本事的人,听说也在积极准备......子杰,你说许大哥和爷爷能打败那只鬼王麽?”

程圆圆虽是个凡人,却毕竟出身程家,耳闻目染,也算有些见识,看得出自己这个心上人绝不平常,否则就算爷爷再怎么‘尊重’如今的自己,恐怕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青年大摆筵席、亲自招待的。

她关心自己的命运,同时也关心许大哥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忍不住就想要多方求证。

“放心吧圆圆,许大哥可不是一般的修士,他的能力之强就连我赵家也要侧目呢。还有,你的子杰哥哥也不会袖手旁观,我的新娘子当然要我亲手来保护了。”

“呸,谁是你的新娘子了?我可告诉你呢,你想要娶人家可要过了许大哥这一关。许大哥说你好,人家就嫁,许大哥说不好,咱们两个就分手......”

“圆圆,你可真会开玩笑。”赵子杰哈哈一笑,当是心上人感谢许长生的恩惠,故意借着撒娇让他也不忘此恩。

“我是说真的......”

程圆圆望着他的双眼清澈如水,干净得竟然让他不禁一阵心慌。

“圆圆你放心,许大哥虽然更了不起,你的子杰哥哥却也是不会令你失望的!”

许长生说起来还是为了程圆圆卷入此事,虽说修道者降妖除魔本为天职,可又有哪一个会没事儿跑去硬肛鬼王?张三丰是明代以后的第一真人,世人皆称祖师,可就算是他也没有与鬼王对抗的经历记载!

就算是为了许长生如此义举,赵子杰也不能置身事外,更何况现在是鬼王将出,他身外军方神秘力量,也必须要将此事尽快汇报给自己的父亲甚至是祖父。

“如程圆圆所言是实,那只鬼王不出则已,出则搬动阴城,有千万厉魂、无数凶鬼,一个处理不好,恐怕贵乾会成为罗布泊第二。

贵乾是贵西省会,人口数百万,可不比罗布泊,如果许真人不是鬼王敌手,死伤将会是百万计,会震动世界、令全球哗然!

这种事我会上报军方,安排军中高手,到时协助许真人共抗此獠,保护百姓生命财产不受侵犯!

子杰,鬼王要发动阴城多则两三月、迟则一两月,虽然我们还有时间,不过这种千年老鬼手段无穷无尽,难保会对许真人不利!

为父昨天接到消息,许真人如今在清风观中,似乎正在入定闭关,身旁虽然有道协会长陈宁和虚清道长护法,却也难保万全。

你现在立刻赶去清风观,为许真人护法,为父随后就到。

另外军警一家,这种事不可瞒过警方的特案部门,他们的人应该也会赶去清风观。我们与他们既是同事,又有争竞,许真人如今是国家重点关注的人物,日后是拉来我们军方、还是被警方拉去,就看你够不够机灵了,你和程圆圆有情,这可是亲近许真人的最好机会,万万要把握住了!”

手机里面赵竞我反反复复地叮嘱着宝贝儿子,生怕他有一丝疏忽,在得到儿子清楚肯定的答复后,才松了口气,推开窗户,望着外面基地中的赵家军精英,只觉心头如压山岳,这位见识过无数大场面的中年将军竟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父亲和那一僧一道两位前辈还在闭关,万万惊动不得,如今这鬼王之劫,怕是真要靠那个许长生和赵家来扛了!”

赵竞我寻思良久,终于下了决定,大声道:“传我的命令下去,全旅进入一级战备状态!特一团全体待命,随时开拔!”

几乎在赵竞我发出命令的前后,一道道消息从警方特殊部门、从清风山、从道协、从佛协迅速发送出去,最后上达中枢!

在这个安静的黎明,整个华夏的高层、军警特殊部门、神秘力量,以及修道者的圈子统统沸腾了起来......

鬼王出,华夏惊!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第一百六十七章 八方云龙会清风 好大章!

豆花陈的豆花是出了名的美味,多年来已经成了清风一景。诀窍就在于他家的豆花是用精挑细选的上好黄豆制做,再配上家传私酿的酱油和辣酱,略略点上几滴香油,就能让最挑剔的美食家都低下骄傲的头颅。

说起来豆花刘也是一真道长的老相识了,早在清风观初建时,老陈就开始在观门前卖豆花儿,那时一天也就不到二十名香客,就算每人都来照顾他的生意,赚得钱也很难糊口。一真道长就跑来照顾他的生意,经常问他,‘老陈,你的手艺这么好,为什么不去城里租个门脸儿呢?就算不去城里,到一些大庙大观也比我这边的生意好多了,为什么偏偏要留在清风观做生意?’

豆花陈就笑笑:“我就看道长您顺眼,是个真心修行的。这清风观有您在啊,香火迟早能好起来,您的香火好了,我的生意还能差到哪里去?”

这句话一说就是小三十年,还真是让他给说中了,这次一真道长归来,没几日清风观就成了遵诚最出名的道观,每天排着队来烧香的都不知道有多少人,香不贵、老陈的豆花儿也不贵,一天硬是给他卖出了两三千碗!

就是这两日排队吃豆花的人与前两日渐渐不同了,前几日多是居士香客,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什么样人都有,这两日渐渐多了些和尚道士。

还出现了一些衣着端正统一、目光如鹰的黑衣人,吃过了豆花,就扼守在各个路口上,遇到有上山进香的善男信女,就走过去拦下,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从怀中掏出个本本亮一下,善男信女们便吃惊地望上一眼,然后连连点头离开。

豆花陈看得连连摇头,啐一口:“这些猴儿崽子,没来由坏我老人家的生意”然后就继续去弄他的豆花儿,还有热腾腾的豆浆和香喷喷的五香茶叶蛋,这些‘猴崽子’弄走了客人,那就把他们当成是客人好了。

“老板,来两个五香茶叶蛋、一碗豆花儿,不要放糖,多放酱油和辣子”

“等着,马上。”

一个领头模样儿的黑衣中年人走到豆花儿摊前,仔细看过食物,又看了豆花陈几眼后才坐下来点餐。

豆花陈手脚麻利地将热腾腾的豆花和茶叶蛋放在小桌子上,用围裙抹抹手,望着黑衣中年人道:“豆花要趁热吃,不然味道就不好了。茶叶蛋却要放一放,等微微凉了再剥皮才剥得干净”

“老板,我都来过几次了,知道该怎么吃你倒是奇怪,都没认出我是老客麽?”

黑衣中年甚至都有些委屈了。

“老客?你是恶客才对!你们这些人一来,把我那些真正的老客人都赶走了,坏了我的生意,还想让我认得你?”

豆花陈一脸不悦地瞪视着黑衣中年人:“在我这里就不用浪费口水了,我是不会走的。当年清风观还不是今天的样子,只有一间破旧大殿的时候我就在这里了,观主一真道长都是我的老朋友!这是我豆花陈的地盘儿,该走的是你们,可不是我。”

“你”黑衣中年伸手就往兜儿里掏。

“别掏了,前两日你的手下不是掏过了麽?知道你是个警察。可别说你是个警察、就是城~管也管不到这清风山上啊?”

豆花陈给自己盛了碗豆花儿,往黑衣中年面前一坐,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口:“吃完东西结账走人,别跟我老人家说那些没用的。”

“哎,我说你这个老同志啊”

黑衣中年警察一时愣住,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不怕警察的老百姓不对,这话有毛病,应该说他是第一次遇到不给警察面子的老百姓。

要知道他可不是普通的警察,特案部门绝对有不通知当地政府便宜行事的权力,犹如古时的锦衣卫,牛逼大发了。可是面对这个卖豆花儿的老倔头儿,却总有种对牛弹琴无法彰显自身牛逼的痛苦

这次事件以黑衣中年警察的身份所知也很有限,上级要求在不引起民众恐慌的前提下暂时封禁清风山,一切都要低调行事,这个分寸可就不那么好把握了。

本来华夏的老百姓也不像大老美那样个个脑后带反骨,最是听警察的话,他们这些天的行动也非常顺利,却万万没想到这个豆花陈却是非常的不好说话。

“老先生”

“怎么不叫老板了?”

豆花陈挪开空碗,一面低头揉弄着自己的手指,一面喃喃地念叨着:“这么客气,看来这次的事情不小啊?

你们特案部门平日里都是常年不出衙门口儿,藏颈缩头看风景,偶尔有个什么难办的案子,派出两三个人也就是了,像这样百十号人浩浩荡荡出动可是少见?

所以嘛,想让我走也可以,说说吧,这次你们是不是冲着清风观来的?”

“看您说的,什么叫藏颈缩头看风景啊,我们又不是属乌龟的哎,你怎么知道!”

黑衣中年警察骇然起身,却不似普通警察那般伸手就去掏枪,而是右掌虚握如虎,劈出一道宛然虎爪般的劲气,向豆花陈击去。

特案部门就是在警方内部也属于很少人知道的秘密,什么时候沦落到连一个在山上卖豆花儿的老人也知道了?这人行径如此可疑,只怕是敌非友!

“耿强,不得无理!”

人影一闪,黑衣中年警察面前已经出现了一名身穿中山装、头发半黑半白,面容严肃高古的男子。

这人精气神熊熊如火,让人感觉十分怪异,初看是六七十岁的人,等到仔细看清了,却感觉他不过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

中山装男子轻轻弹动了下手指头,便将黑衣中年警察劈出的劲气击散,中年警察看清楚他的面容后,身子不觉一颤:“楼”

“行了,这里没有你的事情了。”

中山装男子摆摆手让耿强离开,这才转过身来,冲着豆花陈微微一躬:“三十年来特案部门都在寻找首长,想不到首长竟然隐身在这清风山上!属下楼天成,49年首长高居承安门上,属下那时便在承安门广场仰望首长的风仪”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今天若不是我自己想要露面,再过三十年你们还是找不到我。不过不需要叫我什么首长,当年那场浩劫过后,我就已经不是什么首长了”

豆花陈拍拍楼天成的肩膀:“你很好,能够以武入道,将内家真气锻炼到可以触摸混元劲的程度,距离开通武家八脉也就只差一步了,特案部门这些年完全比不上军方那几尊大神,坏就坏在没有可以镇压气数的超级高手,继续努力吧。”

“天成听说首长在三十年前就已经通了武家六脉,距离打通武家任督二脉也只差一步?三十年过去了,首长想必是已竟全功?首长,这次咱们得到消息较晚,上面又不想过于和军方争竞,所以只派来了属下。原本我还担心无法镇压大局,既然首长在这里,那就完全不用担心了。

首长”

“不是说了麽,我已经不是特案部门的人,经历过那场浩劫后,与国家恩怨两断,从此也不再是国家的人,首长这个称呼太不合适。

行了,你还是先对我说说那个人的故事,若我没有看错,你们应该都是为他而来罢?”

豆花陈微微抬眼,望向清风观上空云层,

在常人眼中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蓝天白云,可在他眼中却看出了无穷变化,隐隐见到有清浊二气红白相映、交缠如龙,直冲到千米高空,而后清楚分列,清气远远伸向更高处,开始经受九天罡风元磁的淬炼,浊气则下落于野,停驻在清风观附近久久不散。

一阵阵只有他这种武道超级高手才能听到的高频呼吸声此刻正自清风观中发出,就如同有无数人在同时拉动一个巨大的风箱般,‘呼呼呼,呼呼呼’,那些暗红色的浊气便一点点被吸入了清风观中。

“这是有道家真人要打通任督二脉,淬炼自身阴阳二气,与天地相合!可惜,可惜,如今正是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断绝,否则他当可一步而入大陆神仙之列,成当代新晋祖师啊!

这样的人物,就难怪会有无数高人前来,道协也就罢了,佛协居然也想要共襄盛举?还有咱们警方的特案部门、军方的神秘力量,此刻恐怕都是想着要与此人结下善缘、引为客座供奉吧?只是老夫却有些不明,这清风观除了那一真道长有些深藏不露,连我都看不透澈之外,其余弟子不过都是些资质平平的普通人而已,何时出了这般人物?”

“首陈老,这个人不是一真道长,不过却是一真道长的弟子,名叫许长生。陈老隐居林泉专心修行,自然没听过他的名字,这半年来此人的名头可是极大的,人称小真人,前段日子还收服了锁龙岭的那只老龟”

见陈老不自禁说出了‘咱们警方’这句话,楼天成心中顿时大喜。这几日道协和佛协都来了许多高手,现在都寄宿在清风观中。

他代表的是警方,清风观却是没有接待的意思,可军方那个常家的小子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竟然也被清风观当成客人一样对待?形式让他感觉十分不妙,深感独木难支,如今有了陈老主持,那还需要担心什么?

“哦?小真人,倒是名下无虚,你继续说下去”

仔细听完楼天成的讲述,陈老也忍不住眉目一阵耸动:“这小子不,许真人这也太能惹事了!竟然为了一个女孩子惹得鬼王都要出世!鬼王一出,非大陆神仙不可御,他就有把握成就地仙麽?

胡闹,真是胡闹,走!”

楼天成面色一肃:“陈老,我们好歹也是人民卫士,因为鬼王太强就撤走恐怕不太合适吧?”

陈老瞪了他一眼:“哪个说要撤走了,跟我去清风观。和尚老道们可以寄宿观中,我这个三十年的老邻居当然也可以,一真道长这个面子还是会给我的。”

“陈兄说得好啊既然你有这个关系,那不如把小弟我也带上罢?咱们一同去叩许真人的山门,哈哈哈。”

陈老的话音未落,山道上已经走来一人,当先一个是位一身老式绿军装的中年男子,头上红星闪闪,肩膀上却没有挂衔,腰间扎着武装带,脚上一双老解放,看到这人让人感觉又回到了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

这人也没什么随从护卫,就是一个人施施然走来,却仿佛有千军万马就在身后一般,大将之气锐利如芒,刺得楼天成只觉眼睛疼。

“赵竞我?”

陈老看到来人,目光顿时一冷。

“陈鼎坤!”

赵竞我虽在呵呵笑着,却是半步不让同样盯视着陈老。楼天成夹在两大高手之间,只觉身前身后寒意逼人,说不出的难受,连连运集内家真气才勉强可以抗衡,暗中擦了把汗,陈老跟赵将军这是多大的仇啊?

陈老冷哼一声:“清风山如今已经有了道协佛协和警方特案部门的人,你还来做什么?”

“陈兄此言差矣,就许你们特案部门派人到祥云观潜伏卧底,找机会亲近许真人身旁的人,难道就不许我们来帮助许真人渡过此劫?”

赵竞我笑着扫了楼天成一眼,看得他脸上发红,当初江淮省特案处派胡子清潜入祥云观,还只是为了确定许长生的身份实力,自从锁龙岭一战,他亲自见证了许长生的力量,胡子清的任务早就应该结束了。

是他存了机心,临时将任务改变,让胡子清继续与她的疯狂追求者瘦杨相处。如果两人能够真心相爱那是最好,从此特案部门在许长生身旁就有了自己的人;就算不能,胡子清起码也混了个脸熟,结下一桩因果,日后特案部门也是大有可为。

只是没想到军方的情报人员居然如此厉害,竟然把这件事查了个清楚。

陈鼎坤看看赵竞我,忽然放声大笑:“行了,你我心思彼此都知,那就各展手段便是。如今鬼王将出世,华夏遭遇大劫,还是先见过许真人,商量如何渡过这场劫难才是。走吧,赵将军?”

赵竞我哈哈一笑:“陈兄先请”

第一百六十八章 劫前 第一更

今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升得高高的,麻辣烫抱着膝盖坐在温暖的阳光下,被几个小和尚小道士包围着,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她的又一轮演说。

她是和陈宁、虚清道长先行来到清风观的,怎么也没想象到在老许哥哥面前言笑晏晏的两位道长翻起脸来会如此可怕,随手就打发走了那个姓胡的大富豪和云光道士,保下了清风观;更没想到老许哥哥来到以后,清风观一下子就成无数怪人的聚集地,就这短短几天的时间,光是她见到的老和尚老道士就足足有十几个,老和尚老道士再带上小和尚小道士,这一下观里的和尚道士就多达五六十人

老和尚们显然有自己的圈子,观里没多少房间,他们就自己动手搭建木屋和帐篷,老道士们则跟陈会长和虚清道长走在一起,每天都忙碌的很,不是在观墙上拿了朱砂画一些她看都看不懂的符箓、就是将一些山石和木头‘胡乱’堆放在清风观里,也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曾经几次想要跑去问虚清道长,道长却忙得没时间搭理她,让麻辣烫忽然感觉自己变成了一个十分多余的人。

麻辣烫很想老许哥哥,可是自从老许哥哥见了一真道长后,就跑到清风观最深的院子里闭关去了,几次悄悄地想要去见老许哥哥,都被看守院门的白鹿师兄给撵了回来,麻辣烫现在无聊的都快发疯了。

好在清风观中还有和她一样无聊到发疯的很多小和尚和小道士,这些小小的出家人本来是不可以接近‘女色’的,不过麻辣烫这个‘女色’与众不同,师长们都知道她和许真人的关系,不但不会阻止、反倒会鼓励弟子们与她多做交流,结果就变成了如今这般,每天早课一完,吃过了清风观提供的大锅斋饭,无数小光头和小道士就将麻辣烫团团围住,一迭声的催她:“阿弥陀佛、太上道尊、道友,又该讲述许真人的故事了罢?”

“嗯,是麽?昨天讲到哪里了?”麻辣烫嘻嘻笑着,这种众星拱月般的感觉让她很享受,甚至都开始有些迷恋了,而且这几天下来,她的口才也锻炼的越来越好,已经有些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意思,想到这些都是老许哥哥所赐,心里就热呼呼的。

“太上道尊,昨天师姐讲到了那老乌龟出现,许真人正要降伏于它”一名小道士眼巴巴地望着麻辣烫,其实他也不算小,看年龄足有二十多了,面如冠玉、还有些道骨仙风的味道,只不过麻辣烫见过的‘高人’太多,心中从来只有老许哥哥高绝孤仞的‘强大背影’,看他也就是个‘小道士’。

“就让我白讲啊?”麻辣烫转动着乌溜溜的大眼睛,透出来一丝丝狡黠。

“阿弥陀佛,哪里有这般道理?麻辣烫师姐,这是俺师傅给俺的‘小还丹’,虽然不是真正传说中的丹药,也是用了十几种珍贵草药熏蒸繁制而成,能吊凡人性命、能令你这样的武道高手更进一步呢,请收下!”

能在这个关节跟着师傅们来到清风观的都非寻常弟子,日后必都是一脉一派的精英人物。师傅带他们前来,就是为了让他们多多历练,广纳人脉,修道界有时对人脉的看重还要超越了凡俗之中。

这些各门各派的人精如何不知道许真人如今是个什么样的地位?又如何不知道这个动不动就叫‘老许哥哥’的小女子日后有无限的可能?

听她讲故事固然也挺有趣,可围在她身旁的这些精英弟子又有哪一个是为了听故事而听故事的?找机会跟这位麻辣烫‘师姐’结下断香火情才是正经

“麻辣烫师姐,这枚‘灵光符’乃是我师亲传,在大殿中浸淫多年香火信仰,灵威非凡物可比,到了关键之时,能保师姐化险为夷、不堕魔劫”

“阿弥陀佛,这位师弟好大的口气!区区一枚灵符而已,不过身外物耳,何言可避魔劫?麻辣烫师妹,贫僧这里有一门‘金钢体’的修炼法,最合你这等十二正经畅通的武道高手了,我佛门广大,向无门户之见,师妹若有意,贫僧这便传授于你”

“你们还是算了吧,麻辣烫师妹是什么人?早晚要得许真人亲手提携,以许真人之能,还会缺少什么灵符和修炼法诀?倒是许真人修炼正法,不爱奇技淫巧之物,估计是没什么时间祭炼法器的,我这里有个小玩意儿,送于师妹玩耍则个。”

说话者是五云山放鹿寺的悟真和尚,笑嘻嘻从怀中取出一个竹筒,倒出四粒黄豆来,只是这豆子与众不同,粒粒饱满浑圆,在阳光下仿佛有氤氲之气透出,悟真掐了个法诀,用手一指,黄豆便骨碌碌旋转起来,渐渐生出头脸四肢,遇风就长,最后竟变成了四个顶盔掼甲,手执兵器的金甲长人。

悟真用手一指远在山门外的两块大青石道:“阿弥陀佛,这两块石头好生碍眼,尔等将其搬去后山”四个金甲长人齐齐躬身,道了声:“领法旨!”便化做四道黄光,将两块青石卷向后山去了。

约莫过了半柱香时间,四道金光折回,重又化为四粒黄豆,悟真笑着将四粒黄豆放回竹筒,送到麻辣烫面前道:“这乃是我佛家法器,只需要默诵法诀,便可化出佛门护法金钢,降妖除魔无所不能,师妹请收下罢”

“嗤,什么佛家法器、护法金钢的,不就是我道家的‘撒豆成兵’麽?听师傅说,上古时有大能为者拥天罡三十六般神通,随意取人间米豆,就能化成神兵天将。后世有我龙虎山张天师者,创出方便法门,能以普通豆米祭炼为器,虽也有无穷神妙,却非此般大神通可比。

悟真和尚,这分明就是我道家法器,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变成佛家的东西了?

麻辣烫师妹,你可别被他给骗了。”

一个年轻道士嗤之以鼻道。

“我才不管什么佛家道家呢,这个小东西真的有趣,悟真师兄,谢谢啦”

大山里长大的孩子都有个最朴素的观点,有机会就要收集一切对自己有用的物资,以备变化不测,这已是深入麻辣烫骨髓深处的习惯。

麻辣烫是来者不拒,欢天喜地的收下了和尚道士们‘孝敬’的礼物,清了清喉咙就要开始讲述老许哥哥的事迹,忽听耳边有个熟悉的声音道:“麻辣烫,山门外来了两个客人,你替我引他们进来罢”

老许哥哥!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麻辣烫惊喜万分。

第一百六十九章 自贵 第二更

山门外赵竞我和陈鼎坤并肩而立,楼天成正在跟小白鹿打着商量:“白鹿小真人,这次可不是咱们警方特案部门要求见许真人了,这位可是军方大人物,常山赵将军这位”

白鹿脑袋摇得好像拨浪鼓一般:“不行不行,师傅说了,来求见许真人的佛道两家尽可入观,可咱清风观是方外之地,不招待军警部门,你们还是请回吧。”

楼天成碰了个软钉子,回头看看两位大人物,见两人都没有上前说话的意思,显是摆明了要将难题交给自己,只得硬着头皮道:“白鹿小真人,那你倒是告诉我,现在一真道长在哪里呢?或者找个管事的人也成,我自会找他说话。”

“我师傅也在闭关,没时间见客,之前陈会长和虚清前辈管事儿,现如今他们也陪许真人闭关了,你要问这管事的人麽好像就是我?”

白鹿笑嘻嘻地望着楼天成道:“我就听我师傅的,他老人家说不接待军警方面的人,那就是不接待。”

“白鹿师兄,老许哥哥让我来迎接客人呢”

楼天成正是无奈,眼前倩影闪过,麻辣烫微笑着走出山门,这些日子她在清风观中被和尚道士们追捧巴结,隐隐已经养出些气势来,一双秀目从赵竞我和陈鼎坤的面上扫过,竟有几分审视之意。

认清了陈鼎坤后,麻辣烫笑道:“原来是山门前卖豆花儿的大叔呢,我吃过大叔家的豆花儿。”却没去看赵竞我,似乎在她心中山门前卖豆花儿的陈大叔更为亲切。

陈鼎坤哈哈大笑:“小姑娘认得我就好,麻辣烫姑娘,兹事体大,我要立即面见许真人。”

“常山赵竞我,此来并无他意,只是要为许真人臂助,还请麻辣烫姑娘通融通融。”

两大高手都是能屈能伸的人物,知道面前这个少女没什么了不起,可她背后的人物却是万万不能得罪的,言下都是无比的客气。

“老许哥哥对我说过了,山门外的三个人一个是锁龙岭的老相识,一个是军方的大人物,另外一位明明在清风山卖了三十年的豆花儿,却摇身一变成了位极其厉害的人物,不知道这次是代表警方还是军方呢?”

陈鼎坤尴尬一笑:“陈某三十年前就已经是自由身了,只代表自己。”

“嗯,老许哥哥说了,若是卖豆花儿的大叔这样说,那就是咱们清风观的客人,要我恭恭敬敬地引您去见他呢。”

“哈哈,那就多谢小姑娘了。”陈鼎坤哈哈大笑,迈步走入山门还不忘记回头看赵竞我一眼,满面都是得色。

“麻辣烫姑娘,我是赵子杰的父亲”赵竞我终究是有些沉不住气,打出儿子这张王牌。

“嗯,老许哥哥说了,看在圆圆姐的面上,见见您也是可以的,不过最终是否要引您入观,还是让我自己来决定。”

“这个姑娘说什么?”

赵竞我忍不住晃晃脑袋,把耳朵竖起来,他怀疑自己没听清楚。情报上说这个叫麻辣烫的少女极得许长生‘宠爱’,今日一见果然仙露明珠一般,如此年轻就已经贯通了十二正经,简直就是个武道天才!所以麻辣烫虽然年轻,又是个女孩子,他仍是不敢轻视。

可要说自己能否见到许长生还要这个少女来决定,这就未免太荒唐了些。

别看儿子赵子杰年轻,那是因为他童子功出身,六十岁锁阳之术大成方才成婚,哪怕生儿育女也不曾破了元阳,看似中年,其实却是位开国功臣、年龄过了八十的老怪物。

他和陈鼎坤一般,都是看似年轻其实早已人老成精,什么时候他的事情需要一个少女来决定了。

赵竞我脸涨得通红,心中又气又羞,姓陈的在一旁都快乐出声了,简直岂有此理嘛。

“老许哥哥说,陈大叔卖豆花儿卖了三十年,估计是没什么油水的,而且是清风观的老邻居了,麻辣烫你恭恭敬敬请他老人家入观就是,职业那位赵将军麽”

陈鼎坤听得眉花眼笑,抬头纹都要笑开了,连连点头:“说得好,说得好,麻辣烫姑娘快说下去。”

“老许哥哥说,那位赵将军可就不同了,人家级别高、待遇好,退休不延迟、看病全报销,全家享受高福利,儿女教育没烦恼这样的人来做客,那是肯定不能空手来的,麻辣烫啊,看看他带了什么礼物来吧,如果礼物太轻,咱们可不欢迎。”

麻辣烫双手一摊,满面无奈地道:“赵大叔,我也没办法呢,没有礼物的话您可不能进山门。”

小白鹿在一旁都听傻了,这话是许真人说的?当众索要礼物,这这这好像也太lo了罢?

“小姑娘,你!”

赵竞我就是修养再好,也不由心生怒气,有些愤愤然地望向麻辣烫,常山赵家是什么?那是华夏军人心目中的战神!这个小丫头居然敢当面‘敲诈’他?

“赵将军,难道你忘记了阿难索金钵,自贵人方知贵的道理麽?”

冷眼旁观的陈鼎坤暗叹一声,终于还是忍不住提醒了赵竞我。毕竟都是为了华夏,当年的恩怨也要先放到一旁。

“阿难索金钵哎,罢了罢了,多谢陈老提醒。”

赵竞我也是当局者迷,被一言提醒,顿时恍然大悟。

西游记中说,唐玄奘历经千山万水来到西天取真经,却被阿难迦叶二尊者当面索贿,这是为何?阿难是佛祖亲传、堂堂的大尊者,会稀罕他一个紫金钵盂麽?其实不然,阿难是要玄奘明白,佛祖的经文是有价值的,不能因平白而贱。这就是‘自贵而人方知贵’的道理。

其实就是普通人交朋友也是如此,朋友之道是相互帮助,可是如果你的帮助太多、太滥、而且次次都不求回报,朋友起初可能还会感激,日渐就会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甚至会慢慢开始轻贱你的劳动,不把你的付出当成一回事,这就是不懂‘自贵‘所致。

所以人可以不自傲,却不可不知自贵,‘己尚不知贵、何以人贵之’?

陈鼎坤是三十年的老邻居,这次求见也只是代表自身,赵竞我就不同了,代表的却是军方,许长生这就是借麻辣烫之手,让他知道要见许真人一面都是极难的,日后就是无法避免和军方交集,也让军方要打起十二分尊重对待自己。

“麻辣烫姑娘,不知道你需要些什么?我会尽力而为的”

赵竞我连连苦笑,如果不是从父亲那里知道千年鬼王的可怕,以及这位许真人在此劫中不可或缺,他恐怕已经拂袖而去了。

“哦”

麻辣烫不由一愣,她走过来时老许哥哥的声音就在耳边一直交代,可谓详尽,可是却没有交代过她该向赵竞我要些什么礼物啊?

第一百七十章 自体成境 第一更

很快麻辣烫就想明白了,老许哥哥没有告诉她该向这位赵将军索要什么礼物,就是要让她自己做主,歪着脑袋想了想才道:“赵大叔,麻辣烫不知道该要什么礼物才好,不过我想把这个礼物送给老许哥哥,具体要什么,您还是问他好了......”

“哦?”

赵竞我和陈鼎坤不觉都是一愣,仔细看了这个女孩子几眼,心中不觉赞叹,麻辣烫的底细经不起军警两方的调查,就连苦在清风山卖了三十年豆花儿的陈鼎坤也已从楼天成处得到了关于她的详细信息。

一个初次走出大山的女孩子,居然能够不起贪念,无时或忘自己的‘恩人’,只凭这一点,许长生就算没白疼了她。

楼天成还没资格同去拜访许长生,两人便跟随麻辣烫一路到了清风观中,此时的清风观还是旧貌未变,除了一间已经有些破败的三清殿外,就只有七八间云房,此时住的都是佛道两家有头有脸的大人物,普通的小和尚小老道不是临时伐木成屋,就是住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两大高手一路走来,被许多道士和尚盯着看,这种感觉还真是有些怪异。

许长生闭关的云房也极为普通,不过有道临时沿着房壁拉起的低矮院墙,形成了一个小小的院落。赵竞我和陈鼎坤的目光落在院墙上,只见土痕犹新,分明是新建不久,可那墙壁上却爬满了枝繁叶茂的山虎子,就如几十年的老墙一般。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是暗暗惊惧,‘传说上古真人所到之地,能够令枯木重生、嫩枝老壮,有造化之功,想不到许真人年纪轻轻便已开始参悟造化玄机了?’

一步跨入小院,两人更是当场色变,先前的破旧云房、低墙小院竟然通通不见,四外尽是云岚缥缈、天光云雾、青宵赤光、照影临身,骤而见白云漫卷,九万里罡风呼啸;忽又有大日破生,照耀天地如轮!两人面色大变,还以为许长生存了什么阴恶的心思,要用幻阵迷惑自己,转头却见到麻辣烫就站在自己身旁,正雀跃着说:“好美啊,一定又是老许哥哥弄出来的手段......”

陈鼎坤忽然停住脚步,双目紧紧闭合,两个耳轮急速抖动起来,半晌后才恍然叹道:“许真人果然好手段,这可不是术家幻阵,而是大能者冲击任督二脉,自身小周天渐渐成形,已经开始与天地精神相交互,天地即我、我即天地,天人渐渐合一,才带起如许异像,任何人走进这个范围中,都会见到这般天地丽景,仿佛直入仙境。”

仙境分两种,第一种是为天地生成,先有境而后有仙人驻跸,道家三十六洞天多半都是如此。

第二种却非天地生,乃是先有仙而后有仙境,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昔日有西王母居昆仑,则昆仑为仙境,有万仙聚集、宴则蟠桃、饮有琼浆。西王母去,则昆仑不过凡山而已,此为仙境依仙而就,仙去则境消。

许长生闭关多日冲击任督二脉,虽未功成,自身法力却已与天地精神交互,衍生出种种仙境异像来,只不过还远远比不上西王母那种上古大能、女仙首领,其境不过方圆十米,前进一步就见云光岚影、退后半分还是矮墙旧房,不过就算如此,也让两大高手震惊无比。

两人越发恭敬无比,慢慢走到云光深处,只见其中华光百丈,隐隐照定了三个人影,当中的正是一个面貌年轻的道装青年,两旁却是老熟人陈宁和一个圆脸的老道。陈宁和圆脸老道闭着双眼,似乎在用心感悟着什么,却是懒得抬眼看他们两个,道装青年则微微一笑道:“两位先请坐罢,我与两位道兄祭炼仙剑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如今还分不得心,两位怕是要等待几日了......麻辣烫,你也不用离开,这里有我演化出的天地灵气,虽然不比真正的天地灵气,却对你有许多增益,就按照我传你的打坐方法,先试着感应奇经八脉。”

抬眼又看了看陈鼎坤和赵竞我,先是点点头,又微微摇了摇头,目光中隐有憾色:“可惜可惜,两位与我道无缘,却是百年难得的武家奇才,竟然硬生生化生出混元气劲,通了武家八脉,只可惜赵将军只是通了五脉、陈前辈也只是通了六脉,这怕还是你三十年远离庙堂、静心修炼所得。

不过两位年事已高,元气耗尽,只怕是再难进步了,如今也可在我境中各依本门秘法修炼,至于能否更进一步,那就要看各自的造化了......”

陈鼎坤和赵竞我被他一言点破修为,都是面上一红,不免有些沮丧,听到可以留在许长生营造的‘仙境’中修炼,顿时心花怒放,早将自己代表军方、警方来的目的抛到了九霄云外,此刻只想着要努力修炼,超过身旁的‘老对手’一头才是正经。

赵竞我最会来事儿,忽然对许长生躬身一礼:“昔日有昆仑西王母创昆仑仙境而留天下女仙,从此为天下女仙之师。今日许真君容我在此仙境修炼,便有半师之恩,当受弟子一拜!”说完竟然单膝跪落,行了一个大礼!

这却不是谄媚奉承、巴结讨好,修行者最重师恩,许长生当初不过是一真道长名分上的弟子,没得到什么玄门妙传,却依旧顾念师恩,更何况他对赵竞我的恩责等于是再春枯木,受得起这一拜。

陈鼎坤叹了口气,却只是微微躬身致谢,他心中并非不感激许长生,只是性情如此,否则在那场浩劫中也不会把官身都丢了。

许长生冲二人微微颔首,才对陈宁和虚清道长开口:“炉火已旺,当是吉时,这次祭炼仙剑却是要麻烦两位道友了。”

“不敢,许真人惠我更多,若说感谢,该是我等感谢才对。”

两人齐道不敢,同声道:“恭请真人开炉!”

“也好。”

许长生微微点头,轻轻展动袍袖,叫了声:“疾!”

众人面前顿时光华大放,只见道道瑞气裹胁着一团火色从云光中现出,明明距离还远,却感热浪滚滚,如堕地肺阳火之中!

第一百七十一章 炼剑 第二更

四大高手全都变了脸色,黄豆大小的汗珠从额上滚落,一个个汗流浃背。赵竞我距离最近,一张脸更是红似关公、倒是平增了几分威严。

四人或修道法、或是当代武学绝巅、半只脚踏进了‘以武入道’的门槛,按说早就是寒暑不侵的修为,可在这乍露还隐、半在云光中的一团火色前,却变得与凡人一般无二,只想找个空调间躲进去才好。

不过四人却没有一个真正想要离开的,都瞪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许真人炼剑的过程。

其中尤其以陈宁的感慨最深,他是以剑成名,自然也对炼剑之法颇有心得,说是个专家也不为过,可惜明白方法是一回事,实力够不够又是另外一回事,有心无力最为可叹。

许长生闭关前还是从他这里详细学习了炼剑的各种理论和方法,都是道家秘传中的不二法门,按其行之,可得盖世神兵。可是又有谁人知道,他这个‘老师’最期待的竟然是希望亲眼看到许长生这个学生可以炼出一口上品仙剑!

“这是地肺真火?我这可不是做梦麽?好,太好了!”

就如朝阳生于海上,那团火色在云光彩岚间孕育良久,终于跳脱出来,众人眼前顿时大放光明,以四人的修为,竟然感觉眼睛刺痛,几乎无法睁开!

第一个拼命睁开眼的是陈宁,炼剑的炉鼎是他的,炼剑的法门是他教授的,虽说自己没本事炼出盖世仙剑,可这重要麽?他现在已经深深代入了许长生,认定了许长生的成功就是自己的成功。

眼前是一尊三足炉鼎,通体黑色,似铁非铁、似木非木、似石非石,此炉乃是陈宁师门重器,历史足足可以上溯千年,据说曾先后留于佛道两门大能之手,经佛道两家累累加持,更有无穷神妙,也因此有了‘三德璇玑炉’这个似佛似道的名字。

只可惜这尊灵炉还是在陈宁老师手中用过一次,炼出了他如今使用的‘青枫剑’,自传入他手后,就再也不曾开炉,材料难以收集只是原因之一,最大的难处就在这炉火的选择。

道家炼器可用凡火、天火、地火、三昧火,天火和三昧火流于传说,凡火用得最多,可那也只能炼制一些小玩意儿,哄哄麻辣烫这样的小姑娘还差不多,要成大器根本就是妄想。

所以在天仙之下,第一用火就是地火,也便是地肺真火。此火藏于地心深处,外有毒液岩浆,内藏灼心火毒,不出则已,出则千里广厦尽为赤地,将会寸草不留!

虽说三德璇玑炉曾经无数高人加持、开光,自能寻觅真火,可要见其安全的引出来,却非如山如海的法力不可为,陈宁也不是没动过心,想要聚集几位道门中的高手合力为之,可最终还是打了退堂鼓,就是因为担心无法应付真火之威,万一弄得生灵涂炭,就算他是道协会长也要被天下修道者联手追杀!

此刻见到三德炉中火分三色,首层就如凡火般色呈赤黄,内层如蛋清、最内核心处的火色却是幽黑如幕,若不仔细观察,几乎无法察觉,陈宁几乎要疯了,这正是老师当年联手那一僧一军装两位前辈首长才勉强引动的地肺真火啊!而且那时老师三人为防真火外溢,硬生生为此废了一见上品法器才得成功,引出的真火也只是拳头大的一朵而已,哪有眼前这般声势?

“唵!”

天地母音再次喝出,只见云光彩岚纷纷闪动,在三德璇玑炉外竖起了一层护罩,四大高手顿感炎热全消,纷纷松口气定睛望去,只见许长生鼻端呼出红白二气,交缠如双色彩虹,一头系住了炉体下端,一头却向自无尽云光中透下,一朵朵三色火焰正是沿着这条‘彩虹之桥’飞入炉中,就好像最高明的杂技演员在玩杂耍一般,看得人眼花缭乱。

“真的是地肺真火啊,传说中地仙修为者才有偌大法力勾引地火祭炼仙剑,可是就算是传说中的大陆神仙,也未必个个都能自体成境,还需要用大法力和各种法器防备真火外溢、造下无边杀孽。许真人如今不是地仙,却胜似地仙,当真是举重若轻啊!”

虚清道长看得连连感叹,他和陈宁陪伴许长生闭关最久,自然知道许长生虽然天赋超人,却还是没能完全打通任督二脉,并未成大陆神仙,如今最多只算是个半步地仙而已。

可是许长生体内自分阴阳,清浊二气沟通天地,现出赤白两极真元,而且演化出自身仙境,这样的修为却是传说中的地仙也未必能有,面对这样的妖孽天才,又是钦佩、又有些羡慕嫉妒,只觉在许真人身旁久了怕是自己这百十年来养成的坚韧心性都要被渐渐磨灭,信心都要不足了......

陈鼎坤和赵竞我都是武道出身,不懂什么天火地火,倒是没什么压力,只是看得十分有趣,两人正在寻思许长生要用什么材料炼剑,就见许长生叫了声:“陈道友,借你万载石青一用!”

“许真人,万载石青早就磨炼成粉,就待此刻!去!”

陈宁一拍腰间锦囊,引出一道青光直射三德璇玑炉,到了炉顶散成一片青云,缓缓落入炉中,连续穿过两层火色,直达最核心的黑色火焰处,黑火青云方一接触,炉内便腾起一团青色云雾,那黑色火焰更是乌油发亮,火色仍烈,却不似先前那般霸道了。

凡人也有大剑师如欧冶子,曾经传下炼剑法门,需要上等石灰入炉,方能剔除杂质,道家炼剑就高大上的多了,要祭炼仙剑这万载青石粉是不可或缺的。

“好!”许长生道了声好,用手向三德璇玑炉上方一指,立有三团拳头大小的黑色物质凭空出现,同时落在炉中,先是被青色云雾包裹,而后一层层下落,先经最外围的赤黄火色煅烧软化、而后被蛋清色的二层火焰炼化成液,无数黑色杂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剥离出来,焚烧化气,最后只剩下一团仿佛透明的液体,落入核心黑火之中。

许长生猛地站起身来,连连打出九记手诀,每一记打出,就是一股澎湃法力涌入炉内,那核心黑火便猛烈一分,连续九次后,那团仿佛透明的液体竟然雾化成一团银白色的气体,忽的一声从炉内冲出,就欲四散逃离。

“呵呵,你本天外一顽石,我花费无数心血、耗费各种珍贵材料,才将你化成一口至精至纯的先天金气,简直就是你的生身父母一般,你却想逃走,天下哪有这种好事?给我定!”

许长生一指这团银气,哈哈大笑。

第一百七十二章 敢问天下人 谁试手中剑

就是这轻轻一指,自体仙境顿时凝如铁板,奇的是陈宁虚清道长等人皆可自由行动,唯有这团先天金气如蝇入琥珀,难动分毫。

虚清道长紧紧盯着这团先天金气哈哈大笑:“真君好手段,竟然利用这天外陨石炼出地球上再也无法寻觅的先天金气,若借其成剑,确实可以无坚不摧。

请真君放手施为,我与陈道友当为真君护法,保证无忧!”

虚清道长也在不知不觉改称许长生为真君了,这可是对大陆神仙的尊称。几大高手亲眼目睹许长生自生仙境,沟通天地、成两极真元,全身法力已经从无形转为有形,就算不是大陆神仙,那也仅仅只差半步而已,这声尊称可是诚心诚意,没有半分勉强。

“正要如此。”

许长生微微点头,轻轻一拍腰间葫芦,一道赤红剑光冲天而起,正是赤宵剑胎,此物见到先天金气,仿佛有压抑不住的激动,竟然发出阵阵剑鸣,不等许长生用法,便一头迎了上去。

天下万物自有克星,像它这种千年剑胎专食先天金气,而且还是吃定了,众人只见赤宵剑胎在空中转了几转,便将这团先天金气一吸而入,剑身跟着剧烈颤抖不已,原本赤红如火的剑身竟变得隐隐透明,其中不仅有金光四射,更有无数电弧雷霆生灭,就如宇宙之初,有各种自然变化。

许长生轻喝一声,后天识神离体而出,径直投入到赤宵剑中,陈宁和虚清道长都看得目光一凝,露出又是羡慕、又是担心的神色来。

如今可不比上古远古时代,祭炼仙剑几乎已经成为传说,陈宁老师当年以‘华夏三鼎’之尊、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采集到五金精华,又用无数珍贵材料才炼成一把清枫剑,哪里有什麽千年剑胎和先天金气可用?

拿到此剑后,陈宁足足花了五六年时间,每天用精神温养、鲜血祭炼,方才身剑相合如用臂指,什么时候听说过有人直接将后天识神透入还未最后定形的剑胎了?而且这剑胎之中还有无坚不摧的先天金气,危险到了极点?

两人对望一眼,也将后天识神发出,不过并不敢直入剑胎,一来是怕被许长生误会,二来以他们的修为也着实经受不住先天金气,只是静静在剑胎外观察,为许长生护法。

“这些陨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星球上掉落到地球上的,老马也真是会找,炼出的先天金气果然凌厉万分,我却不可托大,需要小心谨慎才是,否则炼剑不成,自己却被先天金气所伤,备不住就再也冲不出这赤宵神剑,反倒变成了剑魂,那乐子可就大了......”

后天识神进入赤宵剑胎后,明明是虚化外放的五蕴六识,却如肉体般传回各种痛苦感受,被剑胎中来回激荡的先天金气切割凌虐,就如同凡人被凌迟碎割一般,当真是痛苦难言,幸亏许长生道心坚定,并未因此精神崩溃,否则当真会被这诡异莫测的先天金气反炼成剑魂了。

炼剑把自己炼成了剑,那可是人间第一大悲剧。

识神回馈过来的信息,是无数的电火雷光,如同神仙遭劫,雷云深处的剧烈场面。

许长生‘放眼’看去,只见那团先天金气正在剑胎中四处冲撞,每每与剑胎相撞,就带起无数雷火电光激射飞溅,哪怕有星星点点溅落在自己‘身上’,都如雷齑火烧,痛苦无比。

只好一面忍住痛苦,一面尽量避开那些雷火正面,从朵朵电弧、片片雷光的夹缝间绕过去,寻找到一片还算‘安全’的空间,静静地看着赤宵剑胎和先天金气装~逼。

赤宵剑胎与先天金气互为死敌,一个向内紧收、一个向外冲撞,两股大力交相激荡,每一次碰撞都要带起无数雷云生灭,激起无数电光,每一丝电光弧影怕不都有几十上百万伏的高压?

许长生就在这个充满无数危险的区域中,四处游走躲避,就如同被关进了老君炉内的孙猴子,经受着无尽痛苦,却也因此磨砺更坚。

“这是修识神如修金身啊,此剑若成,天下还有谁人是许真君的对手?”

剑胎外的陈宁和虚清道长面面相觑,看得又是激动羡慕、又是万分心惊,都知道许长生不成则罢,一旦成就,恐怕就要惊天动地,可是羡慕归羡慕,换了是他们可万万不敢如此行事,这简直就是找死,一个不小心就要后天识神破碎,任你多高修为也要当场变成白痴。

一日、两日、十日、三十日!

无数次撞击后,先天金气渐渐开始依附在剑胎之上,‘站在’许长生的角度看去,只见剑胎内壁出现了无数玄之又玄、奥秘难言的符记,就如同人身血管中的无数毛细枝节,不知有几千几万里长。

先天金气已经开始向这些‘毛细血管’中流动,赤宵剑胎连连震鸣,周身红光大盛,如大日初升,正在欢呼庆祝自己的胜利!

就在此刻!机会稍纵即逝!

许长生的后天识神猛然间分化开来,形成无数的识神碎片、碎屑,瞬间化身亿万,挤进了那一根根‘毛细血管’中,一月磨砺,他的后天识神先是与剑胎、先天金气互不相融,渐渐彼此能够和平共处,此时却仿佛是老熟人一般,竟尔水乳交融!从此人即是剑、剑即是人,是真正的心剑相合,却非陈宁那般血祭灵剑,以剑诀相引的炼剑法门可比。

“成了?”

陈宁等人眼睁睁看着悬在空中的赤宵剑红光大放,原本隐隐透出的先天金气统统被剑身一摄而入,从此完美融合,心头都是一惊,‘这可是用识神炼剑,人剑真正合一,从此飞剑跳丸、藏剑于内无所不欲,居然真的被许真君成功了!”

念头刚过,就见赤宵剑瞬间缩小犹如针芒,在空中游走了几圈,最后归于许长生右耳之中,许长生微微睁开双眼,笑着看了看面前的四大高手:“多谢陈道友和虚清道长为我护法,三十日苦心祭炼,如今距离剑成只差一步了......”

“还差一步?”

陈宁万分不解:“真君以识神成剑,可谓千年难遇,刚才分明见到神剑分化如意,人神剑三者相合,如何还差一步呢?”

“剑虽成,却还未曾开锋,如何算成功呢?”

许长生笑着看了一眼赵竞我:“我原本准备用几根蛟骨磨砺剑锋,不过蛟骨难得,日后还有大用,实在舍不得。现在有了赵将军在,应该可以省下这些宝贵的蛟骨了。”

赵竞我心中距震,苦笑道:“真君说笑了,我怎么可能代替蛟骨呢?我......我可没有得罪过真君,真君可不是要拿我来试剑开锋吧?”

许长生望了他几眼,忽然放声大笑。

第一百七十三章 渡花大师 第一更

已经连续几天都没有看到太阳了,厚重的阴霾仿佛在清风山买了房子落了户,说什么都不肯离去;而且每天一过中午,飘荡的雨丝中就带出了冰疙瘩,噼里啪啦地砸下来,如今在清风观走动的和尚都学了个乖,要麽找藤条编个帽子戴在头上,要麽就时刻打着把雨伞、提防随时可能打落的冰雹。

麻辣烫望着天空,心里一阵阵的压抑,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是最灵敏的,她这种少女尤其灵验,普通人眼中的滚滚阴霾最多是携风带雨,可她总能‘看到’阴霾中藏着人马,是种黑色的高头大马!马背上的人物也非常恐怖,像是一团黑烟罩着个灰色的袍子,露出两只黑洞洞的眼睛,每时每刻都在对着她笑......

白鹿抬头看着天空,虽然‘看’不出什么,却也有种莫名的心慌,压低了声音道:“师妹,这天气可不对啊,天气预报都是大晴天,怎么这大一块阴云就总爱压在咱清风山上?我昨天让两个师弟下山去看,下了山走出几公里就见不到云彩了......

明明有风,这风却是从天上往下刮,让人心里都寒了,却就是吹不动这块阴云......我总感觉像是被人给盯住了一样,全身都不舒服。

师妹,现在老师和许师兄他们都闭关不出,观中没人主持啊,要不,你去许师兄闭关的地方看看?”

这段日子下来,白鹿这几个当初从楚都祥云观跟来的弟子都看出‘许师弟’的不凡,否则这佛道两家的高人怎么会一个个的涌来清风观?前段日子山下还有些神神秘秘的人,近几日这些人撤了,却换了爹亲娘亲没有他们亲的人民军队,个个都像战狼般精悍的战士们现在已经彻底封禁了清风山,对外说得是‘军事演习’?

白鹿溜到山下偷窥过,发现这些军人个个都武装到了牙齿,甚至还带着单兵地对空导弹这种和平年代难得一见的装备,让他这个曾经的‘军迷’又是惊喜又是惶恐。清风山这是招谁惹谁了?就是个颇有些灵气的小山头而已,也会被军队看上?太上圣尊......扯吧你就......

想起那日领着俩老头儿到老许哥哥云房的见闻,麻辣烫忽然有些心动,正琢磨着该不该恃宠生骄自做主张去那桃花盛开的地方一探?桃花就是个比喻,那日许长生没有遮蔽麻辣烫的五感,将美轮美奂的自体仙境完全展现在她的面前,麻辣烫没上过几天学,找不到更合适的词语来形容那日所见......

忽听一阵阵道号喧起、阿弥陀佛震天,足足有十几名老道和大和尚走出临时搭建的房屋和帐篷,都是来了好多天的熟人,据白鹿师兄说这些可是当今佛道两家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中还有个一身脏不溜丢两眼不定总爱偷偷瞄向漂亮女施主和女同道的光头,走出来就笑着对麻辣烫挤眼睛。

麻辣烫认出他是那个第一个入观就跑到观后烤狗肉吃的花和尚,顿时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别看这和尚卖相不怎么样,清风观里的和尚道士们似乎都对他颇为尊重,叫他什么‘渡花’大师,麻辣烫才不管他的地位如何,就是感觉这个和尚挺逗的,一双眼睛虽然很不老实,像是随时要吃女施主的豆腐,可看到自己身上,自己便立时心平气和,感觉舒服了很多。

这些高僧高道走到观中土场上,纷纷抬头看了看天,一个个面色严肃,一名道者说:“渡花大师,这阴霾分明不是凡间物,应该就是‘那话儿’来了......只是对方不显真身,似乎立意只在示威而已,咱们究竟要不要出手,还请大师示下啊?”

“哦,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渡花大师看了麻辣烫几眼后,冲麻辣烫温和的笑笑,就将目光转到一个眉眼清秀的女尼身上,越看越是眉开眼笑,渐渐兴起,从袖子里掏出条烤狗腿边吃边看。

女尼知他身份,虽然被看得杏脸微红、有随时变成猴屁股的倾向,却没说什么,旁观众人却尽数无语,纷纷腹诽你还有完没完?天天不是盯着女尼看就是盯着女道姑看,这也就罢了,那狗腿还能掏完不?今天掏一根、明天掏一根的,自从这位大和尚来到,清风山的野狗都要被灭门了......

“嗯嗯......”

渡花大师一口狗肉一口浊酒,滋味很美;再看上一眼年轻女尼,滋味就更美了,哪里还有时间回答方才那个道者的话?

那道者看来也是个年高长者,不觉有些微怒道:“渡花大师您也是有......道高僧,也该收敛些了罢?如今许真人和陈会长他们都在闭关之中,这观中就以你的身份最高,好歹也是当今佛协会长啊!您若不肯主持此事应付危机,说不得我道门就要出手了,这清风山原本就是三清之地,也不算对您不敬!”

“阿弥陀佛,道友让贫僧主持什么?”

渡花大师恋恋不舍地将目光从女尼身上拔了出来,指指空中阴霾:“莫非是指这片阴云麽?哦,看起来确是有些古怪......”

众人绝倒,这都几天了?您才看出来有古怪啊......不过想想传说中花和尚佛法广大,以及他身后那位华夏第一神僧,却是没人敢笑,都跟着连连点头:“古怪,是有些古怪......”

“善哉善哉,就让贫僧看看这古怪何来!哄妈咪妈咪哄,哄啊哄......”

渡花大师一拍光头,睁着对迷离的佛眼望了望天空,足足看了有小半个钟头,忽然掉屁股就往云房里跑,一面跑还一面叫:“阿弥陀佛我的佛啊,这主儿太厉害,和尚惹不起,和尚惹不起啊!”

站在土场上的佛道两家高手正在等待这位神僧高徒佛协会长大显神通降妖除魔,谁料形式忽转,顿时眼镜跌碎了一地,这什么人啊?这就是传说中降生有佛音缭绕、天女散花,华夏第一神僧主动上门收的弟子?当今佛协的会长?大和尚们无不脸红,感觉佛家的脸皮都被这位会长大人给丢光了。

麻辣烫也笑开了花,望着渡花大师狼狈逃窜的背影,咯咯咯地笑出了声,银铃般动听。

第一百七十四章 仙家之算 第二更

许长生伸出右手微微一扯。

美轮美奂的自体仙境立时被拉扯下一块,现出外面的景物来。

看到满天的古怪阴霾,四大高手都是面色一变。陈鼎坤和赵竞我还好些,都是以武入道的高手,对这些术法所知不多,只是感觉天象古怪,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陈宁和虚清道长却都是面色凝重,虚清道长叹道:“这是玄阴重煞之气啊,能遮蔽天日,黑山暗林,令笼罩范围如同阴域,鬼兵鬼将将可如常行动!

能施展此术者,必为鬼中之王。而且这只鬼王只怕还不是一般的鬼王,应该是其中的大成者!”

此刻许长生刚好见到花和尚抱头鼠窜的场景,不觉微微一笑:“道长何出此言?”

他功力虽高,却是个‘初入道门的新嫩’,说到阅历见识,未必及得上虚清道长这种百年老怪物。

“许真人有所不知啊......所谓阴阳相隔如天堑,就算鬼王这种大成者也不敢长期显于烈日之下,所以才有这‘黑山暗林’之法,托庇行藏。

可要施展此法就要动用他千年积累的阴城之力,一旦祭出,阴城之力就要不停消耗方能抗衡烈日阳罡。除此之外,阳间之阳也是他的最大克星。

所谓阳间之阳,实为天下之运也。如今我华夏立国不过六十余年,国运尚算昌隆,这鬼王居然敢如此犯险,足见不是寻常新晋,而是鬼王中的大成者。”

听到这里,赵竞我忍不住插言道:“真君法力无边,想必可以轻退此鬼王罢?”

陈宁和虚清道长对望一眼,都是暗暗摇头。

道家所谓天、地、人、鬼、神五类仙家,其中天、地、人三类仙是指人类和鳞毛羽昆中的其它生物修道,以天仙最高、地仙其次、人仙再次,阶层分明。

而神仙与大陆神仙又不同,后者指的其实就是地仙,神仙则是香火之神。比如历史上被万民敬仰的名将名臣一灵未泯不入轮回、不入鬼道,直接成神,有名的就是关二爷。

而鬼仙则最为独特,专指鳞毛羽昆死后未入轮回,不寄托香火,只以阴身修炼,能凝固如生人,日行阳罡之西、笑傲一方阴城者,皆可称鬼仙。鬼仙却非是阶层分明,只是一个统称,因此鬼仙中的巅峰修为者甚至可比天仙!普通鬼仙也非人仙可敌,至少要是地仙方能抗衡。

眼前这只鬼王能够发动阴城云锁清风山,无视华夏气象、烈日阳罡,就算还未曾踏入鬼仙境界,那也是个‘半步鬼仙’了。陈宁和虚清道长都知许长生是千年未遇的天罡真人,可无论许长生如何厉害,终究未能完全打通任督二脉,要抗衡这只鬼王只怕还有些勉强。

“这次招惹鬼王,缘起于程圆圆和令郎。鬼王分身也是在程家被诛灭,按理来说,他发动之时第一要做的就是血洗程家。

至于我麽......也算是他当前大敌,他才会以玄阴重煞锁住清风山,一是示威于我、让我打消帮手程家之心,二是要令我分心,无法一举突破任督二脉,成地仙之基。”

许长生破开自体仙境后,便微微闭起双目、不言不动,周身云光潋滟、似虚似幻。四大高手亲眼看到一股灵光从他头顶冒出,轻轻落在掌心,被他揉成千丝万缕,分别投向四面八方。

偶尔有一根灵丝掠过众人,四大高手都觉心中一寒,情不自禁看向许长生,只觉自己那点私藏的心事都被许真君看了个清清楚楚。

许长生闭目许久,小半天后才缓缓睁开双眼,轻轻擦去额上汗水,看了看赵竞我道:“所以清风山比起程家要安全多了,赵将军在我这里是非常安全的,不必担心。”

“我......”

赵竞我一时无语,他入了清风观后才知儿子曾经来过,不过被许长生晓以大义又请回了程家,说是赵子杰既与程圆圆相知相爱,当此大劫来时更应相互守候,比起程家,清风山高手如云,却是不用他来帮忙......

如今许真君又说鬼王真正要血洗的乃是程家,清风山却要安全许多,这怎么听都像是在坑害儿子啊?有心想要询问,却慑于许长生实力,堂堂一位华夏中将竟然未敢开口。

“到了我和鬼王这种修为,已可略略窥算对手,不过他在算我、我也在算他......”

许长生轻轻扬手,自体仙境重又弥合,笑道:“那日我灭了他的分身,他想必也知些厉害,所以不做足充分准备,是万万不会突袭程家的。而我苦修多日,虽炼成仙剑,却至今不能彻底打通任督二脉,也无把握胜他,所以此时不可前往程家,如此一来耽误修行、二来会令鬼王以为我要力护程家,只会提前与我决战!”

四大高手听得微微点头,大概明白了,许真君和鬼王现在是麻杆儿打狼两头儿都没把握。

“我离开程家于清风观闭关,会令鬼王以为我未必力护程家,他虽顾忌与我,在准备不足前也不会前来清风与我决战。我一日在清风,他便一日不敢忽视,没有‘万全’把握也绝不会攻击程家,反正程圆圆又未曾逃走,现在更多了令郎这个生死鸳鸯,鬼王更是放心。

不过此鬼狡诈无比,知我闭关突破,便要用种种手段扰我心境,未来一月只怕还有厉害手段,我此时无法出关,就要靠各位助我抗敌了......”

陈宁忍不住道:“这一个月的时间,真君有把握打通任督二脉麽?”

“本来是极难的,不过此次遇到这只鬼王,说不定反成我的助力。”

许长生看了看面前的四大高手,微微一笑:“赵将军......”

赵竞我忙站起身道:“请真君示下。”

“赵将军是我华夏功臣,又非修道之人,不必如此恭谨,那日我话只说到一半,便入定谋算那只鬼王,却让将军好生疑惑。如今我就告诉你答案吧......”

赵竞我苦笑道:“真君只要不拿我试剑就好了,这几天赵某都在担心呢。”

许长生哈哈大笑:“自然不是拿你来试剑,我还是华夏人,一天不成天仙也要受到法律约束,怎敢伤害你堂堂中将?不过此事太过机密,语不入第二人耳,甚至不可以传音之法相告,我会将心意印入将军脑海,令将军心知。”

说完深深看了赵竞我一眼,赵竞我全身一颤,眼睛瞪得越来越大:“真君......您这可不是开玩笑吧?这......这这这......”

第一百七十五章 人间鬼域 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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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花大和尚居住的云房都快成清风观的热点了,外面密密麻麻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愤怒’的人群,这些人不是和尚就是老道,本来一个个都是养性功深的修行者,此刻却是满怀恨铁不成钢的怨念。

清风观上空的厚厚阴霾正在缓缓下压,原本鸡卵大小的冰球已经变得拳头大小,和尚道士们临时搭建的木屋和帐篷早就被砸塌了,只有清风观的几间云房还能勉强维持不倒。

这时候已经无法藏私了,没头发的大和尚靠编织的藤帽和雨伞已经无法阻挡冰雹的袭击,就算是束发顶冠的道人们吃上一记也保证会红白飞溅。现在出门要不就是顶块足够厚的木板铁板,要不就是展现绝学,以护体真气抗衡。

站在渡花和尚门外的老道和尚都不简单,有人当场引符化为金光护住脑袋,有人直接外放内家真气,大和尚们最为可观,由佛门护体禅功保护的光头和圆溜溜的冰雹直接撞在一起,脑袋自然完好无损,冰雹却粉碎成渣,佛家铁头功终于是派上了用场。

几十个光头被冰雹砸得砰砰做响,云房里透出的却是狗肉和美酒的香气,大和尚们个个愤慨无比,佛号叫得震天响:“阿弥陀佛,我等众僧乞请渡花禅师主持大局,禅师若不肯出,我等便不退去。”

老道们一面盯着缓缓下压的阴霾,一面偷空去看这间云房,都觉有些无奈。要不是陈会长和虚清道长也同许真人一起闭关了,道门没有前辈高手主持,又哪里需要求这个秃驴?

一个青年道士似乎有些忍不住,伸手去拔背后的桃木剑,却被道友一把拉住:“那阴霾日渐下压,已可见其中有鬼声啾啾,正不知道有多少鬼怪藏于其中。对方遮蔽天日,用得正是‘黑山暗林’之法,可见实力强悍,你我抗衡不得。

如今我道家几位高手都在闭关,要顶也是大和尚去顶,何况道佛两家虽有矛盾争斗,如今却正是同舟共渡的时候,渡花大师身份最高,按理也该他来主持大局才是。道友切莫唐突,平白为你鸡鸣观惹来麻烦......”

年青道人恍然大悟,忙收回手压低了声音道:“多谢道兄提醒。”

“哪里哪里,你我都是北三地来的,正该相帮相助才是。清风观高手如云,佛道两家协会的会长都来了,甚至还惊动了军警两方面的特殊部门,你还怕会吃亏麽?咱们这种身份只要保护好自己,跟着增长见闻就好了,千万不要去做出头鸟......”

“太上圣尊,道友之言大善......”

麻辣烫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没去打扰老许哥哥,这些天她也见识了不少修道者,耳濡目染之下,也渐渐知道修道者闭关修炼既重要又危险,比起老许哥哥的安全来,清风观又算得了什么?更何况这里有好多‘高人’,凭什么一有事情就让老许哥哥出头?这是少女的一些小心事。

白鹿顶着个一米多长的破门板,将自己和麻辣烫统统护在门下,偶而低头看到麻辣烫的素颜,心中就是一阵莫名的旌动,感觉麻辣烫师妹的脸蛋又红又润,如珠如玉,怎么看都看不够。

忽然心头一阵迷糊,情不自禁地靠近了一些,嗅着麻辣烫身上的处子幽香,心脏砰砰砰的剧烈跳动起来,竟然生出一个念头来,‘观里都说麻辣烫师妹是许师弟的人,可许师弟是什么样的人物?连这些佛道两门的高人都说许师弟迟早都是大陆神仙中人,这样的人物就算要找个异性道侣,总也要讲究个门当户对,麻辣烫师妹可未必配得上他吧?

我是道门中人,可不比那些大和尚,就算找个异性道侣也没人会说什么?何况如今这个世道就连大和尚也不见有多老实了,那位渡花大师还是佛家协会的会长呢,还不是整天眼花花的,吃狗肉、喝酒,谁又见他守过清规戒律了?

这些天许师弟在闭关,那些师兄弟也在忙着招呼这些‘客人’,独有我与麻辣烫师妹走得最近,这可是个好机会啊,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白鹿年少时就跟随一真道长出家修行,素来谨慎小心,有定力、有修持,也能待人接物,否则他也不会担任清风观知客一职了,可是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心中忽然升起一团火热,肚子里又好像多了很多毛毛虫,爬啊爬的好痒,而且还是痒到了心里,渐渐望着麻辣烫的一双眼睛都要喷出火来。

‘痒’的人可不只是白鹿一个,上次那个送了麻辣烫四粒黄豆法器的悟真和尚正掂着脚尖往一名女道姑的身后挪移,静悄悄的进村、打枪的不要,到了道姑身后,就呆呆地望着人家洁白如玉的后颈看,看着看着居然还流口水......

这场景被一名老僧看到,大喝一声:“悟真,你敢起银念!”

不由分说,扬掌就向悟真劈去,掌势方起,便带起阵阵梵音禅唱,赫然是佛家的护法金钢掌,这是十打十的外门横练功夫,威力可开山石,从来都是对敌降魔之用,对自己人招呼却是罕见。

“道兄且慢,此事大有古怪!”

一名黄衣道士就站在悟真身旁,见老僧突下杀手,忙挥动手中拂尘,挡下了他这雷霆一击,老僧方才霍然惊醒,想到自己方才妄动杀心,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抬头看去,只见空中阴霾正自滚滚下落,或许是因为距离地面更近的原因,之前还只是缓缓下落,如今却是势若奔马一般,透过无数寒雨冰雹望去,只见那阴霾中隐隐现出各种鬼形,啾啾鬼声如潮似海,滚滚直入耳鼓。

“贪心鬼、暴气鬼、可怜鬼、被杀了千刀的死鬼、利鬼、欲鬼、色~鬼!阿弥陀佛,大事不好,这是阴城压顶,万鬼列阵,大家快随我撤下山去!”

老僧看得目瞪口呆,口中连诵佛号,此刻观中早已大乱,他这等前辈高手还略略好些,有一些后辈精英子弟原本是跟随师长来这里光纳人脉、增长见闻,却哪里禁得住这万鬼大阵的威压?有大和尚跑去追女尼的、有仙风道骨的道长去拉扯心中久仪的同门师妹的、甚至还有大和尚搂着某位道长眺望被被山的......

有以武力相加,要强夺同门法器的;有平白无故暴跳如雷,看谁都有气的;有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陈说自己是如何如何不幸,如何不被同门师长看重的......

空中阴霾还未尽数压落,清风观中已成人间鬼域!

第一百七十六章 破烂流丢一口钟 第二更

“哄妈咪妈咪哄,哄啊哄......和尚命苦啊,就不该听信损友之言到这里来,姓陈的,就算是阴城之影,你也不能让和尚一个人扛罢?”

人影闪动,穿着那件破烂流丢一口钟的渡花大师撞出门来,口里埋怨归埋怨,手下却是丝毫不慢,右手一抖,顿时满空香气扑鼻,却是一根油汪汪的烤狗腿被他扔向了空中。

众人瞪眼看着这只幸运的狗腿被一团金光包裹,狠狠撞上了压顶而来的阴霾,顿时欢呼起来:“是渡花大师,大师总算肯出手了!”

“太上圣尊,渡花大师既已发动,我等道友当随其后,既然不是阴城本体,想必那鬼王也未曾亲来,有大师率领,我等或可抗衡。”

眼见那只黄灿灿的烤狗腿在渡花和尚的佛门秘法加持之下,忽然涨大如山岳,一脚踹在了空中阴霾上,顿时将满天乌云击出一个大洞,其中无数鬼魂哀号后退,原本密布鬼音的天空竟然为之一静,被万鬼齐唱迷惑的年轻弟子们顿时清醒过来,迅速接了师门长辈的灵符法器,护住了心神。

只可惜渡花大师有慈悲之心,这山岳般的狗腿一击只是惊退击伤了藏在阴霾中的鬼体,并没有诛杀一个,佛门众人看得口念阿弥陀佛,道门中人却是连连摇头、暗呼可惜。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诸位道友且助贫僧一臂之力,阻住这阴城之影!此虽非阴城本体,却也是那鬼王以大神通引来的一道投影,阴城中的玄阴重煞,万千鬼体,却非虚妄,若被其触及身体,纵然是人仙之躯,也要被打落修为!”

渡花大师的目光从麻辣烫和几名俊俏出众的女尼女道面上扫过,大袖一展,将她们统统摄至身旁,沉声道:“清风观遭遇大劫,你等不可离开我身旁三尺之地!”

“哦......”

几名美女修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这三尺之地有点挤。不过渡花大师是这里身份修为最高之人,能得他庇护自然是大好事,大家都没啥意见,挤挤就挤挤吧......

只有麻辣烫皱了皱小鼻子:“老许哥哥比你厉害多了,人家才不要呆在你身旁呢......”正想要离开,忽听空中响起无数鬼啸,仿如金戈裂石、铿锵刺耳,听得人心烦意乱,只见大和尚一振双肩,道道金光将自己和另外几个女子笼罩在内,顿时就好受多了,这才打消了去意,‘原来这个色色的和尚还是很有本事的,我就暂且呆在他身旁好了,这样就不会受到伤害,让老许哥哥出关后还要为我担心......’

此刻空中阴霾距离清风观不过数百米远,抬头看去,仿佛触手可及;阴城投影渐渐显出真容,却是一个巨大的古时都市模样,有城墙、护城河、吊桥、女儿墙、马面......

城门内外川流不息,走得都是些形形色色的鬼物,一个个或面目狰狞、或神色诡异,齐齐望着观中诸人,露出森森冷笑;那城墙上下,更是有执戈待战的兵士,又分步骑弓射,前有阴将统领、后有鬼帅运筹,漫漫延延,竟不知有几万之数!

观中的佛道高手一个个面色煞白。能到这里来的都是修行界内有头有脸的人物,说到阅历见识只怕个个都要在许长生这位天罡真人之上,自然知道阴城中出现了阴兵鬼将代表着什么,更别说这阴城投影宛如真实,其中的阴兵将帅显然训练有素,都是精锐之选!

“阿弥陀佛,都在呆望什么!有什么法器法阵,统统给和尚拿出来,那几个闭关装死的家伙一日不出,我等就要力抗这阴城投影一日,失败了全要完玩!菠萝菠萝蜜,哄妈咪妈咪哄、哄啊哄!”

渡花大和尚口中宣唱,忽然歪歪斜斜踏出七步,用手一指天空,叫道,‘天上地下,我佛独尊!’那条烤狗腿顿时一变,通体金光灿灿、馨香扑鼻,竟然在空中竖立起来、步步前行,每一步踏出,都生出一朵金莲。

“好家伙,这莫非就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狗腿子?”

一名年轻道士躲在师长撑起的法器中,喃喃自语,透着轻浮。果然话音未落,就被师长狠狠敲了下脑袋:“胡言乱语,这分明就是那和尚的第一护身法器,至于为何弄成狗腿模样......这是高人讽世之意,你修为浅薄,如何懂得?”年轻道士偷偷望向师尊,见师尊嘴角含笑的样子,心中顿时一松:“弟子知错了。”

此刻那条雄赳赳的狗腿已经在空中兜了大大的圈子,撒下无数金莲,一朵朵金莲展开,显出了紫金钵盂、九锡禅杖、佛骨舍利、沉香念猪、法剑、法铃等佛门至宝,就如满天星斗般按序排列,道道金光冲天而起。

渡花和尚沉喝一声:“结阵!”将肩膀一抖,身披的那件‘破烂流丢一口钟’顿时离体飞起,晃眼化成一件大红色袈裟,上有金丝银缕、珍玉宝石、明珠法符,见风便暴涨开来,最终化成一片红云,下有无数金光法器托在空中,就如一个巨大的护罩,将清风观牢牢守护在内。

众人抬头看去,只见空中一片金红色光芒死死抵住了阴城投影,原先无孔不入的啾啾鬼声也被阵阵梵音禅唱压制,顿时心头一松,一些佛道门中的前辈高人望向渡花的目光已带了些许惊惧。

法器可与鬼王千年奠基的阴城不同,阴城厉害,那是借用了其中万千鬼物之力,法器却全靠自身法力驱动。渡花大师一袭袈裟护道观,这等于是以一人之力抗衡阴城,必然是调动了部分天地伟力,这可是人仙境界的修为,就算不他还不是人仙,也已经无限接近了这个境界。

只怕许真人和陈宁会长他们一日不出,这清风观就要靠这个和尚来庇护了......

“各位同道,这鬼王太过凶猛,当真是法力滔天,此刻降临清风观的虽只是阴城投影,也非人仙可敌!渡花大师一人或力有不逮,此刻我等不能再存藏私之心了,请将法器法阵全部放出,助大师立抗顽敌,等待许真人他们出关!”

一名白发白须的老道长当先出手,一连放出十几道灵光雷符,化成十几条灵蛇般的雷光加持在渡花大师的袈裟之上。

众人回头看去,正是当今正一教下辈分最高的一雷道长,陈宁和虚清道长一日不出,清风观的道家高手就当以他为尊!

第一百七十七章 许长生的秘密计划

“一雷道长都发了话,我等再也不可观望了,否则只怕清风观当真难保”

几名道门中的前辈纷纷出手,各种保命护身的法器飞向空中,一层层宝光加持在袈裟之上。

除了隐身世间的老怪物级别和闭关未出的许长生等人,眼下几乎就是华夏佛道两家的精英齐出,哪个还没有几件护身的法器法阵?一时间渡花大师的袈裟上宝光堆叠如山,狠狠撞向阴城投影,竟将其撞退了数百米,眼见阴城投影一阵模糊,其中的阴兵鬼帅发出阵阵哀嚎,有些被佛道两家法器宝光击中,纵有阴城护庇也灰灰了许多。

佛道两家恩怨已久,甚至历朝历代的文人墨客都难免要卷入其中,偏佛的许仲琳写了本封神榜,读者满眼看到的都是阐截两教兄弟阋墙,好端端的十二金仙硬是被拎出去几个化身为佛教的菩萨。西游记算不上崇佛灭道,却也点滴现出两教争斗,最后的赢家貌似还是西天大雷音寺。

自南北朝后,佛教大举入侵华夏,道门就早早显出颓势来,若不是宋明间出了两位崇道的皇帝,恐怕连今天这点气象也无,越是到了近代,道门就越是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这份幽怨可是埋藏的久了。

如今好容易出了个许真人,让陈会长都甘为骥尾、令天下道门看到了一缕希望,却偏偏闭关不出。

清风观遭劫,结果还要大和尚出头,道门众人口上说着让渡花大师主持大局,其实还是存了让花和尚打头阵的心思,和尚叫得虽凶,也没几个想真正卖力的,如今一雷道长出头,这才纷纷出手。

清风观上的百余名佛道高手齐心协力,一时竟占了上风,渐渐定下心来,‘原来这阴城投影也不过如此,我等怕他何来?’忍不住就要指挥法器乘胜追击,却听渡花大师一声沉喝:“阿弥陀佛各位道友切莫冒进,速速收敛法阵!莫要中了那鬼王算计!”说着双掌一合,周身放出金光彩霞,将麻辣烫和几名女尼女道紧紧守护。

“渡花大师只怕是太过谨慎了不对,大家小心!”

渡花大师话音未落,就见方才那被佛道众高手逼退百米的阴城投影忽然变得比先前更为清晰真实,城头之上的阴兵鬼将骤然多出了数倍,众高手还未及反应,就听一声鬼啸,万箭齐发,一道道阴箭离弦而起,当空化为道道黑气,在空中聚合如山岳,狠狠撞向众高手放出的法器阵光!

清风山上空顿时响起了一连串的霹雳震响,竟有一些佛道法器破碎,法阵也跟着动摇残破。

“快快收回法器法阵,我等修为不够,必须凭借渡花大师的宝贝法阵方能与敌对抗,轻敌冒进,就是如此下场!”

佛道众高手后悔不迭,一个个手忙脚乱的收回法器,依托渡花大师的袈裟法阵,这才勉强稳住阵脚。只见那阴城投影再次下压逼来,每隔半息就有数以万计的阴箭黑煞射来,自己的法器法阵距离尚有数尺就震动不已,完全不是对手,好在每逢此时必有一阵金黄色佛光从袈裟大阵中刷起,卸去了对方九成威力,他们才能勉强抗衡。

这就是人仙级别的修道者实力麽?佛道众高手望着那个平日里荒诞不经的花和尚,心中都是一阵阵的敬畏,幸亏清风观中还有这样一位前辈高人,否则就凭他们这些人,怕是无法坚持到许真人出关了。

***

“真君,虽然只是阴城投影,只怕佛道两家的高手也坚持不了太久了,渡花的实力我知道,比我也只在伯仲之间,光凭他一个人怕是也难坚持太久,要不贫道先出关,有我的青枫剑在,那鬼王休想只凭一个阴城投影就攻破清风观!”

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此刻在自体仙境中,许长生却还是那副安之若素的模样,半闭双眼,似定非定。

一红一白两极真元从他的额前后颈透出,于头顶处形成了一个太极图案,代表着任督二脉已有贯通之像;只不过这张太极图的阴阳双鱼还不够圆满、尚难运转如意。

陈宁陪伴他日久,知道以他此时的修为并不怕外音打扰,因此才会发问。

许长生睁开双眼,看了看他:“鬼王千里投影,策动阴城,不过是向我施压而已,却没有全力出手,陈会长一出,反倒会激得他全力施展,那时连你也会有危险”

陈宁急道:“那怎么办,难道就任由外面的佛道高手被他如此压制?万一清风观被破就说什么都晚了。”

许长生只是微笑:“赵将军,你的人还在山脚下麽?”

“是,特一团是我亲手训练的精锐部队,如果真君需要他们效劳,随时可以调动。”

“这场大战他们是插不上手的。还算你谨慎,没有让他们上得清风山,否则难免会有伤亡。

眼下还不是真正大战,在山脚下还不会被波及,过些日子可就难说了,你立即下令,让他们外撤五里,布下封锁圈,与警方特案部门的人一起行动,禁止任何人接近!

另外时间也差不多了,你拿上我的灵符,现在就离开这里。鬼王此刻正一心催动阴城投影,有这道灵符在手,他是无法发现你也算计不到你的。

我给你半个月的时间,‘那件事’可以保证实施麽?”

陈宁和虚清道长顿时竖起了耳朵,许真君也不知道交代了这姓赵的什么,令二人十分好奇。

赵竞我点头道:“既然是许真君的要求,赵家说什么也要办到,若是我不行,就去请父亲出关,有他老人家出面,华夏还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成的。”

“那就好,就在此时,你去罢。”许长生手一扬,一道泛着红白二色光华的灵符飞入赵竞我手中:“撕碎它就可以了,一个月内,保证那鬼王也无法窥探到你,更别说算计到你我的计划”

赵竞我点点头,随手捏碎灵符,顿时有两色光华没入他体内一闪不见。

陈宁和虚清真人看得唏嘘不已,原来到了许真君和鬼王这种境界,彼此争斗就已经不是完全靠法力法器了,都要彼此算计对手,一个漏算就难免有灭顶之灾,想想都可怕啊。

许长生看了看二人,微笑道:“不急,时机未到。我此刻若是出关自可轻易击破这阴城投影,可也会因此误了我的大事。两位也是一样,不得我同意,万万不可走出这间云房。”

陈宁和虚清道长彼此对望一眼,只得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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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一军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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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最可怜的就是渡花大和尚,许真人迟迟不出也就罢了,就连陈宁、虚清道长这样的高手也不见踪影,有人曾大着胆子前去许长生闭关的云房,想要拜请许真人出手退敌,结果走进后就天旋地转,完全分不清东南西北,莫名其妙就走了出来,竟是不得其门而入。

佛门中人如今个个都像是骄傲的大公鸡,道家弟子却是满面羞惭。真是没什么面子了啊,清风观好歹也是道家所属,结果还要靠大和尚护住山门,说出去不得让天下光头笑话死麽?

不觉又是半个月过去,山下的大兵都撤出了几里开外,四处布置警戒线硬说是军事演习禁区、不许任何人入山。

这种谎话骗得过普通老百姓,x的喉舌们也个个心领神会不像国外的新闻媒体总爱跟政府捣乱,可是却骗不过观中的佛道两家精英。如今渡花大和尚骂得最凶了,每天都要跺着脚埋怨许长生和陈宁,说自己成了华夏的弃儿;幸亏他师傅就是华夏开国三鼎中的一僧,否则大和尚脾气上来说不定连开国三鼎都得一起埋怨,鬼王出山这么大的事情国家不是不知道,那些接受国家供奉的隐世高手都到哪里去了?让他一个‘小和尚’独力支撑算哪家的道理?

“哄妈咪妈咪哄,哄啊哄!”

眼看阴城投影中阴箭齐发,更有城门大开,冲出上万名阴军鬼骑,一个个挥舞长刀斩在佛道高手齐力撑开的护观法阵上,又有许多法器应声破碎,就连一雷道长布下的雷罡法阵也一阵动摇,竟然被一股鬼骑冲入,斩破了核心雷球,渡花大师面色一变,连吐九字真元,这才拼命维持住了那件宝贝袈裟,只是阴城投影却又下压十几米,眼看距离清风观已经不足五十米距离,是真正的压到头皮上了。

“大师辛苦了,大师请继续努力。”

见大和尚脸都白了,额头上更是冷汗如泉,观中最俊俏的女尼女道们连忙上前,上酒的上酒、拿肉的拿肉,软语莺声、切切慰问,大和尚看到这些花朵儿一般的女修,这才慢慢面色转缓,漾起一丝红潮。

麻辣烫现在也很关心大和尚,知道老许哥哥一日不出,清风观还得靠这位眼花花的大师呢,忙将一串洗好的紫葡萄送到和尚嘴边,柔柔地慰问道:“大师辛苦了,大师还行麽?”

“弥陀佛,行!怎么不行?本大师什么时候不行过?”

渡花大师梗直了脖子,暗中咽下一口险些夺喉而出的鲜血,看看麻辣烫,忽然压低了声音道:“丫头,你不是答应过和尚麽,什么时候去叫你的老许哥哥出来啊......”

“去了,可也跟那些师兄师姐一样,转了几个圈子就走回到原地,老许哥哥看来是还要些时间呢......”

“弥陀佛,善哉善哉,贫僧算是被这帮臭道士给坑惨了。”

渡花大师苦笑一声:“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

*

燕京,燕山之巅。

这是一处独自建在山巅的中式庭院,红砖碧瓦、飞宇长檐,院落不算很大,内外不过才三进的样子,却不知为何会给人一种庭院深深、侯门如海的感觉。更有一桩异处,再大的山风进了这栋庭院也会突然消失,就仿佛是被某种力量直接卸去了一般,院中片尘不起,静谧的好像是一幅历史画卷。

在这座庭院的大门处,两名战士如同标枪般面对面站立,古井不波的脸上没有半点表情,只有两双眼睛中透出仿佛看到了希望的喜悦。

就在半个小时前,赵家当代最杰出的赵竞我将军匆匆走进这座庭院,见到赵将军的时候,两名战士激动的险些就忘记了自己的职责。

这可是赵竞我啊,华夏军方的传奇、当代战神,而且这位传奇战神一出现,华夏军方最大的传奇人物说不定也要现身了!几乎每一名被赵家选上的兵王都听过华夏三鼎的传奇故事,身为军人,他们自然不会对道士和尚感兴趣,只会将那位活着传说中的军装老者当成毕生追寻的偶像。

希望过后就是疑惑,回想起赵将军神色匆匆的模样,两名战士无法想象在华夏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赵将军如此匆忙,竟然来到‘居庸院’求见正在闭关的赵元帅。

赵竞我一连穿过两层院落,来到内院门前,却没有敢擅自进入,压低了声音道:“父亲,竟我有紧要之事面告,不得不打扰父亲闭关。”

过了约有十分钟左右,庭院内传出一声叹息:“真是天意啊......进来吧,如果不是紧要之事,定要狠狠责罚你!”

“多谢父亲。”

赵竞我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走进庭院,在院中的桂花树下,一名军装男子负手而立,正静静地望着他。

这名男子穿一身上个世纪的橄榄绿军装,头上红星闪闪,白面无须,皮肤洁净如玉,连半点瑕疵也无,看上去最多也不过三十岁,倒像是赵竞我的弟弟一般。不过那双眼睛却如幽谷般深邃,不知道藏有多少岁月,随意望人一眼,便仿佛看到了人的内心深处。

赵竞我双手垂放胸前,微微低下头,就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般:“父亲,竞我打扰父亲苦修,实在有罪......”

“不要废话,说说你的‘紧要’之事吧,如有虚言,你这个将军就不用做了,到燕山背后面壁十年。”

“父亲,华夏有鬼王将出,如今正以阴城投影围困无数佛道高手。”

“哦?”

军装男子目光微微一动,便又变得古井无波:“只是如此麽?鬼王者,阴间之序也,宇宙开辟,有阴有阳,彼此互不相犯。

我等阳间人无故不去犯他,他也没理由来犯阳间,如果敢逆天而行,以我华夏国力,消灭一个鬼王也不算太过困难,这就是你所说的‘紧要’之事,竟然要因此打扰我闭关修炼?”

言下之意,竟然没有将鬼王出世放在心上,不过如此而已。

“父亲有所不知,这件事其实源于程家一个后代女子,以及......以及小杰......”

“与小杰有关系?”

听到孙儿的名字,军装男子终于动了颜色:“你仔细说来。”

“是......”

赵竞我将事情源源本本细说了一遍,其间自然没忘记为许长生大吹法螺,什么力斩鬼王分身、自体能生玄境、更被陈宁、虚清道长推崇为当代‘天罡大真人’......

听到这里,军装男子终于动容:“天罡真人?为父虽然是以武入道,对这些和尚道士的玄门之术并不精通,却也听说过天罡真人的名头。你确定这个叫许长生的年轻人真有这样的修为,不是那两个小老道夸口麽?”

“竞我曾在许真人自体仙境中流连多日,虽是武家,却也有不小进境,另外此次前来拜见父亲,也是凭借许真人一张灵符,才不会被那鬼王算计探知。”

赵竞我双目闪亮道:“这样的修为,竞我只在与父亲齐名的灵鹤真人身上见过,甚至认为灵鹤真人当年也未必比得过许真人。”

“你也未免太过抬高那个小子了,你见老鹤的时候还是十年前,又怎能知道老鹤如今的修为?”

军装男子微微摇头:“不过这个许长生倒也不凡,你与他结下这段香火情并非坏事,说说吧,他让你来找我是为了何事?”

“父亲,为了二炮......”赵竞我苦笑道:“本来不想打扰父亲的,可竞我的面子还不够。”

“二炮?”

军装男子不觉变色:“这小子究竟想做什么?”

第一百七十九章 出关!第一更



花和尚放浪形骸不拘小节是出了名的,吃肉喝酒赏人花,行事从无顾忌,可毕竟是佛门高僧、华夏台面上最著名的光头,当众骂街还是从没有过。

清风观让渡花大师终于破了口戒。

眼看着阴城投影已经将要压至头顶,隔着薄薄的法阵宝光,透过大和尚的袈裟望去,已经隐隐可以见到无数鬼物聚集在阴城之前,指着清风观啾啾笑骂,冲在最前方的无数鬼骑阴刀闪过,又成功侵袭了一层宝光,渡花大师再也按纳不住心情,当众以佛门狮子吼神功破口大骂:“阿弥陀佛......直娘贼!姓许的小子,姓陈的杂毛,你等还不出关,是要害死大和尚麽”

麻辣烫狠狠瞪视着大和尚,将原本已经快递到他嘴边的紫葡萄一把丢在了地上,小姑娘偏心的很,不管是不是许长生的道理,她都不允许有人辱骂老许哥哥!如果不是大和尚现在的样子实在够惨,说不定她会跳起来给这光头一脚。

不过除了麻辣烫之外的所有人,不论是佛门道家、前辈后起,就连白鹿他们都在心中暗暗埋怨着许长生,自从鬼王发动阴城投影,清风观的佛道高人勠力同心共抗强敌,传说中最强的许真人却始终闭关不出闭关修炼本可理解,可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还不出头,就有些让人怀疑他是空有真人之名的欺世盗名之徒了。

现在就连道门中人都已经有人在冷冷嘲笑,只说这次是瞎了眼才会来清风观襄助什么许真人,如今看来这位许真人多半是乌龟修炼成精。

在许长生的自体仙境之中,却是一片清朗世界,云光霞彩,光幛迷岚,陈宁和虚清道长分列左右,刚从定中醒来,大睁双眼望着中间这个妖孽般逆天的道门天骄。

此时许长生全身上下宛如琉璃般透明,体内外放的阵阵毫光直冲斗牛,将一袭杏色道袍映得宛如透明,冲脉、带脉、阳维脉、阴维脉、阴蹻脉、阳蹻脉六脉中都有阵阵光源流动,其中隐隐有云霞生灭,雷电交汇,足足三十六个蕴含强烈雷光的白点纷纷流入其中,以六六之数排列,引导无比法力冲向最后的任督二脉。

“法力如山如海,如自然演变,能生云霞、起霹雳、动山河!这个是六脉中法力已经完全饱和的状态,如今只欠阴阳两极之气,则成自身小周天。许真人以当世绝才,闭关足足两月有余,今日当可冲破任督二脉了!”

陈宁和虚清道长面露微笑,却没有多少震惊和羡慕,他们这两个月来陪伴许长生入定冲关,自身受益匪浅,更是看着许长生用水磨功夫渐渐积跬步成千里,这是许真君努力所得,又有什么好羡慕的

“叮!”

不知又过了多久,自体仙境中忽然想起一声微不可查的声音,恍然冰面暗破、又似玉山起隙、处子破守,只见许长生任督二脉霍然贯通,与其余六脉相互连接、融为一体。

那原本在任督二脉中流转的阴阳两极真元法力,也随之流入六脉之中,从此奇经八脉再无分界,就如一片虚空混元世界,只有三十六颗暗泛雷光的星辰闪耀当空,那阴阳两极真元法力则开始渐渐演化,泛起玄黄之态!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这才是真正的道家小周天,上古时代的大真人手段,哪比我等还要苦苦修持金丹......陈宁恭喜真君,打通二脉,成......”

说到一半不禁顿住,许真君这类上古大真人的境界以往都在传说之中,他竟不知此刻许长生的实力算是人仙大成还是地仙了。

“许真君不修金丹,不修阴神,哪里还能对应我末法时代的仙阶不过真君此刻的实力,应该不会低于大陆神仙才是。真君,清风观苦战,花和尚已经吐血吐成了对穿肠,还请真君速速出手......”

见到传说中的大真人境界,虚清道长心情澎湃,居然也学会了说笑话。

“呵呵,花和尚为我清风观出力甚多,我自然不会亏欠他的。不过如今还不是我出面的时候,还要借两位之力,逼迫那鬼王拿出压箱底的手段,我还要借他之手,进一步圆满功行!”

许长生抬眼向自体仙境外看去,微微笑道:“花和尚虽然喋血,却也不曾拿出真本事呢,真是个狡猾的光头......不过也难为他了,两位道友不必再等,这就请出关相助他罢。两位在我自体仙境中流连数十日,功力也当大进,这次却是不用留手,先帮我将那阴城投影击退十里!”

说罢右手轻扬,一道霞光闪过,自体仙境消失无踪,陈宁和一真道长才发现自己是存身在那间不过十二三平米的云房中,屁股下的蒲团还是热的,而许真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明月照松间,清风去还留。

许长生也不用什么隐身之法,更不曾蒙蔽两大高手的神识,就这样从蒲团上站起身来,心中平静坦荡,不落形态,无物无我、无喜无怒,向云房外走去。。

此时他体内小周天已成,正在理通阴阳、开辟鸿蒙,自成天地、要见玄黄,所以每一步踏出,都隐隐沟连体外大周天,与天地相和,与大地脉搏相应。

所谓明月照我,清风吹我,我就如同月下一粒不起眼的石子,风中一片不为人注意的落叶,明明就在这个世界上,却平凡的让人不会留意。明明是与陈宁、虚清道长擦身而过,两大高手却又怎会去注意一颗地上的小石子、风中的无名落叶呢竟然对许长生视而不见,只当许真君是早早遁去了。

走到清风观的土场之上,许长生远远见到刚刚吐了几口鲜血,正在高骂‘直娘贼’的渡花大和尚,不觉微微一笑,这和尚可不简单,若是手段尽出,只怕陈宁也未必是对手,如今被压迫到这种地方,居然还在藏私果然老疯子葛无忧没说错,‘道家耿直,佛门机心’,所以道家直取长生,佛门布置来世,就连修炼之法也是受性情影响的。

看了眼麻辣烫和白鹿他们师兄弟几个,才抬头望向空中,只见阴城投影距离自己头皮也不过还有十米左右,其中的鬼物阴兵历历可见,不过许长生还是微微摇头,‘果然还是不够啊,希望陈宁和虚清道长能将‘那话儿’逼迫出来,否则我诸般布置,只是落空......’

第一百八十章 一城两鬼王 君生我未生 第二更

第一百七十章一城两鬼王君生我未生

“阿弥陀佛,直娘贼!姓陈的杂毛,你还有良心麽!”

阴城投影再次下压,佛道两家的诸多法器法阵九成破碎,只余下渡花和尚的袈裟和几样佛门法器在独力支撑。大和尚吐出一口血沫子,忽然转头看向身后。

‘铿!’

剑鸣声清越入耳,一道清光如梦似幻,初时起自大陆山巅,转瞬就延绵十里,直刺苍穹。

“和尚,还不撤了你的宝贝袈裟麽?我的青枫剑太利,当心跟你划上几个破口,可没人能修补。”

剑光如潮水般迅速展开,演变为一片青霞,其中传出陈宁朗笑之声:“大和尚辛苦了,今日过后,我道协欠你一份人情。”

“阿弥陀佛,好杂毛。你给佛爷记住了,青城、终南、峨眉、九华、黄山......这些名山胜地都有你道协的土地罢?统统让出一块来,佛爷要广开山门、壮大我佛,这可是你欠佛爷我的。”

渡花大和尚迅速收了宝贝袈裟和诸般法器,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却还没有忘记与陈宁讨价还价。

“好说好说,让出这些名山胜地可以,不过你佛门也要让出嵩山多林寺,本会长要将多林寺改成多林观。”

渡花和尚方才撤下,青霞剑光已将阴城投影死死抵住,剑光中传出陈宁笑声:“这个买卖如何,可让你占了大便宜。”

“陈会长说得是,我道家心胸广阔,正该如此,哈哈哈......”

只见一团七彩霞光跟着飞起,隐隐可见一面须发皆白的圆脸老道指定了七杆宝旗,也向阴城投影冲去,两大高手相聚,剑光彩霞顿时大放光明,如怒海起潮,一波波攻向阴城投影。

道家手段奚利主杀,可不比佛门绵软,更何况这两大高手哪一个都不在渡花和尚之下,剑光彩霞所到之处,阴城中无数鬼物阴兵连一个照面都无法支撑便化为飞灰,几个照面之下,清风观上方便阴霾尽去,眼见那座阴城投影已被远远逼出十里开外!

许长生站在人群之中,抬头望着空中的阴城投影,虽然不曾出手,却已将整座阴城牢牢锁定,其中每一个鬼物的模样、每一名阴兵鬼将的动静生灭,无不历历在目。

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在老疯子口中是需要大造化、大机缘方能等到的天赐良机......

清风观中的佛道高手也在望着天空,陈宁和虚清道长一出手,就将阴城投影击退十里,令众人大呼痛快,可这两大高手似乎并没有追击的意思,只是浮身空中,远远与阴城对峙,倒是让众人一阵不解。

陈会长和虚清道长这是要做什么?是要等待阴城投影卷土重来麽?还有许真人又在何处,为何却不见他出手相助。

众人正在疑惑,忽见阴城投影动了起来,这座方圆足有数十里的阴城翻翻卷卷,向内迅速收缩,不过几分钟时间就收缩成了一个卵状,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色鸡蛋飘浮在空中,玄阴重煞凝成的‘蛋壳’外有无数黑灰色纹路,看来诡异已极。

阴城收缩成卵状后,众人才看得清楚,只见一道黑气缘于这个黑色鸡蛋的尾部,在空中伸展出不知几百几千里远,哪怕是相隔十里之遥,仍可见到无数鬼物阴兵沿着这个通道源源不断注入其中,这个‘黑色鸡蛋’则变得更为坚凝,原本还有些虚浮,渐渐变得犹如实物一般。

陈宁面色一变,暂收剑光,仔仔细细观察着这只古怪的黑蛋,脑中飞速转动,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惊醒道:“道长,莫非是那话儿?”

“一城两鬼王,君生我未生!陈道友,你没有看错,正是那话儿!

不过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虚清道长也暂时收了旗阵,圆圆的脸蛋儿上满是震惊之色,转头望了一眼陈宁:“能孵化出来麽?”

“若是没有这一月来的激战、没有你我方才全力一击,或许还难说,如今它吸收阳罡正气已足,再非孤阴之物,只怕......只怕有九成可能被孵化出来!不好......”

陈宁话音未落,就见那蛋壳内隐隐透出两点红芒,他只是看了一眼,就觉目眩神迷、心旌摇动,险些就无法稳住身子。虚清道长也看得清楚,飞过来展开旗阵将他护住,急急叫了声:“快走!”两大高手便在旗阵霞光的保护下有些狼狈地向地面飞来。

“阿弥陀佛,两位道友且住!此物既出,我等哪里还有逃路,此时唯有力拼强敌,才有万一机会!”

“死光头,你少来!此物离脱六道、不在五行,仙界不收、轮回不入,说起来是你佛家大敌,你要拼命由得你,拉上我们两个做什么?”

陈宁正在严词拒绝,忽然眼前一亮,只见‘失踪’了很久的许真君正站在地面人群中,对他含笑点头,心中顿时一愣,随即改口道:“拼就拼,你和尚不怕,本会长难道还会怕了?”

“阿弥陀佛,大善大善!哄妈咪妈咪哄,哄啊哄!”

大和尚狠狠一跺脚,地面轰然开裂,一道土黄色的光芒冲起,只见裂缝中竟飞出一个双手合什盘坐姿态的和尚,只是这个和尚并无生气,形容枯槁如土木之物,全身皮肤都为土黄色,只有额头部分正在向金色转化。

清风观中有道家高手惊呼:“须弥纳藏、金身随处!渡花和尚竟然有金身!”

“只有额头显现金色,还算不得金身,最多不过是前世所成,不过渡花大师也算了不起了,天下僧侣这么多,还从没听过有凝练金身者。”

道家修性命,如不成天仙,千万载后则要寄托元婴;佛家修来世,释迦摩尼也一样要在今世涅槃。

可是佛门千年,自然也有种种手段。所谓金身,就是高僧于道成之世,尚未涅槃前就以佛门秘法修炼色身,哪怕转世投胎,也可以凭借前世记忆寻找金身,如此世世凝练,将其炼成一件无坚不摧的降魔法宝。香江的周星星排过一部电影,其中那位高僧就是找回金身方才消灭了大boss罗刹鬼王。

陈宁看得一呆:“好秃头,先前果然是藏了私。”

只不过看渡花大和尚的金身九成还是土黄色,也就是最多只修炼过一世而已,但金身就是金身,必有大威能,此刻和尚是要拼命了,才会拿出这压箱底的手段来。

“阿弥陀佛!”

佛号声宏远沉厚,一时间响彻天地,渡花大师现出难得的庄严神色,肉身中忽然投出一个虚化人影,转眼入了金身,那尊原本了无生气的金身霍然睁开双眼,缓缓飞向空中。

“西方佛祖、诸路菩萨、阿罗汉、八部天龙,借弟子无边法力一用!”

金身渡花缓缓起掌,轻轻一掌印向这枚古怪的黑色鸡蛋,顿时满天禅唱,金光蔽空。

“我等助大师一臂之力!”

青霞骤起、彩旗翻飞,陈宁与虚清道长也转过身来,全力出手!

第一百八十一章 可吃我一剑?

金身渡花与那个笑嘻嘻眼花花爱吃肉喝酒的大和尚判若两人,满面庄严肃穆,大有高僧风范,一掌推出,额头处的金光便迅速流动,瞬间充满佛掌,满空现出神佛虚影,有无数菩萨、阿罗汉、护法金钢、八部天龙,仿佛这一掌已经倾尽佛门之力,纵然是一个跟头能翻出十万八千里的孙猴子也难跳出掌握之中。

陈宁轻嗤一声:“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剑起、剑分!”

手指出青枫剑一化十、十化百、百化千、千化万,瞬间化出无数飞剑,集束成瀑,直击黑色怪蛋。

虚清道长则在空中踏出天罡步法,七面宝旗瞬间相合,化成裹缠百里的一片七色霞光,四面将怪蛋围定,然后向内猛收。

一僧两道各展手段,都是全力施为,再无藏私。

“波耶波罗密!”

金身渡花最先出手,也是最先到达,一掌印在了黑色怪蛋上,两者相交,竟无声息,不像是你死我活的争斗,倒像是一个金身和尚伸出手抚摸了一枚巨大的黑色怪蛋,这场面还真是怪诞极了。

金身渡花面色忽变。

他这一掌击在黑色怪蛋之上,却感觉像是打进了无尽虚空、浩瀚宇宙!任凭他**常转,一掌引动诸佛菩萨相随,多年积累的香火愿力耗费成空,可是面对无边的宇宙,也不过浪花一朵而已,莫说破局,就连自身都开始岌岌可危。

一股庞大、阴冷、至柔,却未见有多少邪恶的吸力骤然生出,仿佛要将他这尊金身都直接拉进去!

金身渡花当断则断,手一抖,整个右掌齐腕而断,金身迅速后退,沉喝道:“阴城原童已近大成,非你我能敌,两位道友快退!”

“什么,渡花大师说的是阴城原童?”

“这位师兄,什么是阴城原童,很厉害麽?”

“亏你还是我道门弟子,连这种天地所生的第一至阴至邪之物都不知道,问你师傅去!”

渡花警告一出,清风观上顿时炸了营,老一辈的尊长们个个色变、一个个目光闪烁,都在考虑是否该脚底抹油?年前一辈有些听师长说起过,当初卖弄学识,有些莫名其妙,还要被人鄙视。

阴城原童!天下阴城有百,百不生一!能生原童者,则为一城双鬼王!

一城双鬼王,君生我未生,说得不是缠绵悱恻的爱情,而是弱肉强食、血淋淋的阴城法则。

所谓阴城者,必为天下至阴绝地,所聚厉鬼怨魂,都是不得入轮回却能生存下来的强者,而在这些强者之中,最强的则为鬼王。

华夏究竟有多少鬼王和阴城,只怕要到了华夏开国三鼎那个级数才能知晓,可是就算有几百上千的阴城,往往也是只有一个鬼王主持。平日分阴阳、行鬼道,并不会骚扰阳间,有些鬼王要以功德立身,甚至还会列判殿、惩恶扬善,这也是人间中‘酆都城’‘阎罗殿的由来。

其实没有什么天庭阴间,更没有玉帝阎王这类带有人间统治者色彩的人物,但是修行界却知道有至阳仙界,也有至阴之鬼城,都在自然之中、六道之内,五行也属。

而在绝大多数的阴城之中,无论鬼王还是众鬼物,都非阴城所生,‘世先有阴城绝地而聚鬼,鬼雄者为王也’,所以九成九的阴城中都是只有一只鬼王。这就与人间一样,天无二日、民无二主,一山不能容二虎,除非有只是母老虎......

不过天下事无绝对,阴城原童却并非外来之物,而是完全由阴城孕育而生的至阴之物!世上所谓鬼物,生前其实都是人身,哪怕死后归阴,也要带上半丝阳气,并非道家所说的至阴,而阴城原童却不同,此物是阴城孕育而生,天生就是玄阴之体,就如人中吕纯阳,甚至吕纯阳还是后天修炼所成,它却是天地成就!

阴城原童一旦开始孕育,就连鬼王也无法阻止,而此物一旦破壳而出,第一件事要做的就是吞噬掉原先的鬼王,‘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当死’,就是这么的血淋淋。

许长生渡过两次正天大劫后,灵感算计已可比肩人仙,功力大进后,已可算计鬼王,自然早就算出阴城原童有很大机会出现,一来是鬼王本来就想要借刀杀人,二来也是自然法则,这座阴城既然孕育原童,一旦出现在阳间接触阳罡之气,必然会吸阳化阴,积蓄力量,以求破壳而出。

此物一旦破壳大成,就连大陆神仙也要头疼,可许长生却需要它吸收足够的阳气,然后以至阳化至阴,令自身力量达到巅峰,如此方才可用。渡花和尚等佛道三大高手,远赴燕山去寻找父亲的赵竞我,其实都是他计划中的棋子而已。

见渡花和尚一个照面就断腕而逃,陈宁和虚清道长都是一惊,有心想要收手后撤,却是来不及了,那只黑色怪卵在空中滴溜溜一转,放出大片阴煞,将两人团团围困,卵中两点红芒更是紧紧照住了二人,与之对望一眼,顿觉头晕目眩。

“万剑归宗!”

幻化千万的青枫剑遇到这凝固如实质的玄阴重煞,竟然一时无法穿过,陈宁念头飞转,剑指相合,千万柄飞剑瞬间凝成一柄长三丈、宽十指的巨剑,青光闪烁,远出数里。随着他一口舌尖血喷上,巨剑竟发出破空轰鸣之声,如同人间火箭发射、导弹出击,终于刺破阴煞,狠狠击在黑色怪卵之上。

却不想如此声势的一剑斩在黑色怪卵之上,竟然无声无息,被黑色怪卵足足弹出百米之远,剑光一阵暗淡,又化成原先的青枫剑本体模样,哗啦啦抖动不听,如人哀嚎。陈宁心中一痛,张口喷出鲜血,连掐几次剑诀,竟然无法收回。

还是虚清道长年老成精,见识阅历更胜于他,见势不好,忙将法旗回收,化成一道七色霞光护住自己和陈宁,在玄阴重煞中苦苦支撑,同时高声呼喊:“许真君,您若再不出手,老道也要骂娘了!”

“太上圣尊......时机已到,多谢各位道友相助。”

一个悠闲的声音传来,两人眼前忽然一亮,却是玄阴重煞破开了一个缺口,只见许长生一手背负身后,一手随意撕开玄阴重煞,正漫步走到两人面前:“两位道友且去,自有我来应付这怪物!”

虚清道长不敢拖延,急急展开旗阵卷了陈宁向清风观飞回。两人退至半空时回头观望,只见空中一个连环霹雳,忽然涌现出百米雷火电光,瞬间就将满空玄阴重煞扫荡了个干干净净,许真君正笑吟吟地望着那只黑色怪卵:“好东西,可吃得我一剑麽?”

说完一手高举,一手虚拉,掌中已多出了柄红光闪闪的仙剑!猫扑中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绝世一剑

清风观顿时为之一静。

没人看清楚许真人是何时飞身空中,只见到渡花大师一触即败、道门两大高手出手无功,被困樊笼。稍有见识的人都看出那是玄阴重煞凝结为罡,普通佛道法器也难抗衡,却见到许真人只凭一双肉掌将其撕开,若非亲眼目睹,哪个会信?

再看许真人从虚空中生生拉出一把仙剑来,比起陈宁陈会长简直666的不行,就知道接下来必将惊天动地,一个个连呼吸都屏住了都要见证这历史性的一幕!

这一剑,必将光寒五十州啊!麻辣烫已经握紧了一对小拳头,化身许真人啦啦队队长,就等着喝彩了。

渡花大师收了金身,阴身归窍,一手抚摸着光头,眯起眼睛望着许长生,哄妈咪妈咪哄,哄啊哄,这次和尚可没白来,虽说前半程被陈杂毛坑得不轻,好在这位许真人名不虚传,果然是天罡真人,功参化境,这样的高手有脸亏欠和尚这份天大人情麽?必须要仔细想想,待会儿向这位许真人敲诈些什么才是?

在万众期待之下,许长生提着赤宵剑,晃晃悠悠飞到黑色怪卵前,剑身一偏靠上怪卵,‘滋拉滋拉’蹭了十数下,扬起剑身看几眼,拿手指擦了擦剑身,微微摇头,手腕一翻,开始蹭令一面。

“太上圣尊......我去!”

“阿弥陀佛.......和尚服了......”

“师兄,我的眼睛要瞎,许真人这是在做什么?”

“要是我没看错,真人在磨剑?”

“三清在上,这柄仙剑看来是还没开锋,这这这......”

清风观上绝倒一片,任谁也无法想象期待了良久的大场面竟然转变为如此画风。陈宁和虚清道长眼前一黑,争先恐后地想要捂脸,道门的脸面今天算是被许真君给丢光了;渡花和尚却看得无限神往,阿弥陀佛,说到行事突兀、不拘一格,大和尚还得向许真人多多请教次才是,服了,真心服了......

只有麻辣烫在疯狂叫嚣:“老许哥哥,你最帅!”

很多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望着这个脑残粉,不过很快就发现真正脑残的是自己才对。面对即使破壳而出的阴城原童,天下第一至阴至邪之物,还能如此悠闲磨剑的,除却许真人还有哪个?可不就是帅炸了麽!佛道两家的真正高手此刻也已看出不对,黑色怪卵似乎一直在努力躲避,更放出滚滚阴煞反扑许长生,却被剑光牢牢压制,许长生看似轻松,其实不过是举重若轻而已。

许长生运转全身法力催动赤宵神剑死死压制住黑色怪卵这个‘磨刀石’,整整磨了半个多小时的剑,才抽身后退,看一眼那黑色怪卵中更见炽热的两点红芒,微微一笑:“也算你于我有功,要出壳是麽?待本真人助你一臂之力!”

赤宵剑轻轻扬起,轻轻斩落,不带半点火气,也不曾起动风雷,剑芒百丈,可就是这轻描淡写的一剑,却让黑色怪卵避无可避,被一剑斩中。

“轰!”

陈宁全力一剑仍旧难伤分毫的黑色怪卵瞬间支离破碎,巨大的能量波动就如同引爆了一枚小当量核弹,满空寒风凛冽,如临南北极地。

清风观中的佛道高手第一反应就是放出护身法器,就连一直在佯装打坐偷看漂亮妹子的渡花和尚都险些再次将金身招呼出来。

不对。

内藏阴城原童的黑色怪卵炸裂开后,无尽能量爆发,上冲天宇,将千丈高空的云层扫荡的干干净净,可清风观却只是感觉一阵寒意袭来,再无任何异状,众人方知是许真人用大法力护住了整座清风山。

渡花和尚这种豁达的性子也不禁长叹一声,道门有此人出世,只怕佛门要被压制最少百年了,就算师傅出关,也未必就能抗衡这位许真人。

许长生收剑在手,笑吟吟望着对面怪物。

黑色怪卵爆开后,现出一个身高三尺的黑衣童子,应该是被他破开‘蛋壳’过早,实力还未到达巅峰,上半身凝实如生人,赤裸着小小的胸膛,下半身却只是两条朦胧的小腿,半为气状。

这个童子生得齿白唇红、面如敷粉,头上顶着一对总角,是个未成年人的样子,全身都是光赤溜溜,只是看他的腰肢以下,却没有任何男孩或女孩的特征。

他摊开两只小手无辜地望着许长生,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样,满脸都是楚楚可怜的表情,口中‘嗯嗯’连声叫着,似乎是在恳求许长生不要伤害自己。

这一幕当真令见者无不心酸,清风观中的一些女性看的母爱泛滥,几乎忍不住就要替他出声求饶,就连麻辣烫都开始有些狐疑了,或者这个黑色怪蛋里逃出的小娃娃不是什么怪物,老许哥哥该不会狠心去伤害他吧?

“好一个我见犹怜的小娃娃......”

许长生凝视着这个小童,面上笑意不减:“我现在知道为什么那只鬼王要着急到人间娶妻了,不成鬼仙,早晚就要被你吞噬,就是成就鬼仙,都未必会是你的对手啊?

本真人听说上古时有先天之灵,或依星辰之力而生、或为阳罡正气所染、或出自鸿蒙、自体玄黄,生而得神通、长成则为大真人,此皆天地所授,非后世修者可以攀比。

到了如今这个末法时代,天地灵气断绝,诸般正气消亡,先天之灵无所出,或者说是代表天地正气的先天之灵再难寻觅。

如今世人心肠渐渐诡谲难测、道德沦亡、人生而有不平,阴邪之气因此而生。你禀天地阴邪而出、鬼城自产,非自轮回中来,也为先天之灵、可惜却是天下至阴至邪之物,像你这样的东西,也配化作如此可爱的小娃娃?莫非你还想被贴上年画不成!

今天我就代天行道,斩你于此,为华夏消除一桩心腹大患!”

剑光骤起,许长生已连人带剑化成一道经天纬地的千丈红光,将整个天空都完全遮蔽,一剑斩出,当断山河!

许长生一剑横空,日月皆掩,众人只见满天都是耀眼红光,一时间眼中都只剩下了这惊天动地的一剑。

“人即是剑、剑光合人,这才是真正的御剑之法,与许真君相比,我这一点驭剑法门当真只是小孩子的把戏了。”

陈宁看得目眩神迷,心中又是羡慕、又是震惊,他是剑修出身,自然是清风观中感受最为激烈的一个。

“咯咯......”

先前还是我见犹怜的黑衣小童望着飞射而来的剑光,忽然面现冷笑,抬起一只白白嫩嫩的小手,伸出一根手指头,轻轻点向剑光前端。

“铿——”

一声金铁长鸣,指剑相交之处,爆发出一团灼目奇光,一时竟掩盖了剑光、令骄阳失色。

许长生身剑合一的绝世一剑,竟然被这个黑衣小童一指点住,再难寸进!

感谢雨夜寒衣客书友的打赏支持,谢谢你:)

第一百八十三章 养敌待肥 第一更

黑衣小童冰冷地笑着,白白嫩嫩的小手一阵摆动,就如俏佳人手挥五弦,意态悠闲。

一道道玄阴罡煞如编落网,远远漫延开出,将这道几百上千章的剑光紧紧笼罩在内,被佛道高手寄予重任的许真人竟然一个照面就落下风,眼看着剑光渐渐变短变窄,已可透过薄薄的剑光看到正在奋力扭动的许长生。

“怎么可能,许真君任督二脉已通,八脉轮转、法力滔天,纵然还不是大罗神仙,只怕也相差无几了,阴城原童才只是刚刚出壳,实力未及巅峰,怎么可能一个照面就困住了许真人?简直荒唐!”

陈宁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瞪了一眼仰天望天、满脸似笑非笑的渡花大和尚,越看越是来气,忽然很想咬这个老对手一口,验证下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阿弥陀佛,陈杂毛你瞪我做什么?这是阴城原童,天下阴城或有百千之数,能孕育生出原童者凤毛麟角。此物钟天地阴邪之气,是个负能量的大成载体,可谓阴中之至,不是纯阳之体谁敢正面抗衡?

许真人怕也不是纯阳之体罢?既非纯阳,便被克制,反倒要被这话儿吸收阳气,化阳为阴、平添修为!阿弥陀佛,要降伏此物,非我佛菩萨降临不可,道门只怕也是有心无力啊。”

“废话,我看你这和尚是狗肉吃太多撑坏了脑袋,许真君的手段,又岂是你能尽知?闭嘴吧你!”

陈宁冷冷驳斥,可是越看战局越是心寒。此刻不光是赤霄剑剑光暗淡,就连许长生的头顶、四肢、手心脚心中都有阵阵白气溢出,这是大罗神仙才有的阳罡正法之力,竟然被阴城原童一点点吸出,大口大口吞进腹中,满是阴邪的小脸上得意洋洋。

“老许哥哥一定会赢的......”

麻辣烫额头上满是冷汗,一对小拳头简直要攥出水来,就算她修为不高,也看得出老许哥哥很危险,再这样下去简直就要成为那个黑衣怪孩子的食物。可她对许长生就是有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这种信任已经近乎于迷信,哪怕许长生再如何狼狈,她仍然相信最后的胜利者一定是老许哥哥!

除了麻辣烫之外,所有人都在摇头,就连陈宁和虚清道长也纷纷放出飞剑法器护住了清风观,傻瓜都看得出许真人不成了,护体剑光已近全散,就连身子都开始变得佝偻萎缩,原本内蕴华光的仙肌玉骨此刻光泽尽失,开始出现斑斑点点的黑灰色疤痕,就如一名鸡皮鹤发的垂暮老人!

反观阴城原童,原本还是模糊的双腿渐渐凝实如肉身,先前略带‘稚气’的小脸变得轮廓分明,恍然已经是一张青年人的脸,头上那对总角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变成了垂落肩膀的一头黑色长发,双眼角微微吊起,眉心更是显出一道竖立的暗红色煞纹,正如魔君临世,冷酷可怖中有一丝难掩的帅比风采。

几个一直被渡花大和尚偷窥的女尼女道现在却在偷窥他,看一眼就会心如鹿撞、有飞蛾扑火的莫名情绪冲上心头......

“太上圣尊,这下再无翻盘可能,阴城原童吸收了许真君的正气阳刚,竟而大成!这下就是大陆神仙对面,也难降伏于它,我等速退,能逃走一个是一个,要为道佛两家留些种子!”

陈宁大喝一声,就要运用大法力,带走这清风观中的佛道高手,只是这种弄风摄人之术太耗费法力,他一个人万万不行,忙望向虚清道长和渡花和尚。

“且慢!”

虚清道长原本与他想法一样,正要弄风时有些不甘地抬头望了一眼,却刚好看到‘形容枯槁、双目无神’的许长生正抬眼望向阴城原童,顿时身子一颤,叫道:“你们看许真君的眼睛。”

疑惑的众人迅速望向许长生,阴城原童也是一样,本属天下至阴的他竟然被许长生这一眼看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竟生出一股巨大的恐惧感,只想立即转身后退,逃得越远越好。

许长生这一抬眼,原本已经枯槁而无生气的双眼竟变得精光璨璨,隐隐可见有红白二气于瞳孔四周盘旋,蕴含阴阳和谐、天地交泰的大道至理,阴城原童身子抖动了下,似乎想要远逃,却硬是被他目光慑住,一时难以动弹。

“你总算大成,不枉费我一番苦心,妙极,妙极!”

许长生微微一笑,剑光再起,这次声势远不及先前,就如一道红线,轻轻破开缠绕围困在周身的玄阴罡煞,直直刺进了阴城原童的头颅之中。

“波!”

这道红线自上而下缓缓降进,所及之处,阴极原童的头颅、脖子、上躯、下肢一一暴开,化成一种黑中泛灰、灰中泛白的古怪气体,偶有漏出,立即将一方空间硬生生冻出了条条裂痕。幸亏很快就被许长生法力包裹,才没有当场令空间崩塌,现出可怕的黑洞来。

那些古怪气体在空中凝聚成团、蠕蠕而动,有几次险些就要重新组合、再生血肉,却被许长生掌中所发的道道红线死死缠住,令其不得成形,不过以许长生如今的功力修为,却也无法将其完全消灭,双方竟有些僵持不下。

“厉害了我的真人,说翻脸杀鬼就翻脸杀鬼,原来刚才是装的,让人好佩服哦......”

一个被渡花和尚盯了半天的小道姑终于忍耐不住,狠狠白了大和尚一眼:“有些人修为一般般,却整天眼花花的,也不知道惭愧。”

渡花和尚也不在意,笑嘻嘻地接口道:“阿弥陀佛,小碧云啊,和尚其实也不错,我有金身呢。”

心里却是暗暗震惊,许长生这一手养敌待肥,那得是何等手段、何等自信?先前故意示弱,甚至不惜以自身阳罡正气助阴童大成,所为就是阴童这一身先天至阴之气,人间修道者向来都是以纯阳为最高要求,九阳六阴之体从来只是存在于传说之中,许真人竟要效仿古人?

能看出许长生心愿的也有十几名佛道高手,如今都在好奇观望,很想一睹许长生接下来的手段。至少从目前来看,许长生虽然斩杀阴童,却无法将其完全打散,要借用其先天六阴之气怕是很难呢。

众人正观望间,忽听一阵破空锐啸之声从远处天空传来,仿佛是有修行高手御剑飞行,却又有许多不同,陈宁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忽然面色大变:“二炮!他们怎么会突然出手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修道界第一亡命 第二更

今晚还有一更。

很多人都在幻想仙人的生活,哪怕是清风观中的佛道高手们也是一样。

寻常弟子们幻想的是百年长生,食有朱果、饲有仙禽,各派师长们的追求会更高一些,也无外是朝游北海暮栖苍梧,有生之年若能一窥传说中的仙界,则余愿足矣。

渡花大和尚就幻想过身在灵山坐拥金莲,身旁围绕着几个娇滴滴的女比丘,陈宁以剑入道,也曾午夜梦回见到自己真正可以驾剑光飞行一日千里,比如今这般靠着耗费法力浮空高出何止十倍百倍?

可是从没有人会幻想骑个火箭乱飞、挥手处导弹如雨、迫击炮如云的,甚至在这些修道者眼中,现代化的火器根本就是无法上得台面的奇技淫巧,不仅是看不起,还从心底里抵触。

所以当看到十数枚导弹破空飞来,那银色的弹头直指空中的许长生和原童残躯时,所有人都懵逼了。

还能这样?还可以这样?二炮居然插手?这是军方主动为之还是许真人的安排?太疯狂了。

清风观中固然一个军迷也没有,却还是认得飞来的导弹居然是FM-90,红旗七的改良型,这可是近程地对空导弹,二炮的标配之一。

既然是近程,就表示发射端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二十公里,二炮号称华夏最神秘的部队、被誉为国之利剑,竟然为清风观之战巴巴地赶来,如果是许真人安排,那这种影响力就太惊人了。放眼华夏修行界,能够随意调动二炮的除了军委一号首长,似乎就只有开国三鼎中的那位军装老人才有这样的权力,另外那一僧一道可都未必能做到。

忽然想到匆匆离去的赵竞我,陈宁和虚清道长不觉对视一眼,心中都在暗暗揣测,以赵竞我的身份还做不成这件事,那就定然是赵家那位老太爷了。这位老人可不会因为儿孙之事擅用国之利器,如今却不惜调动二炮出手,可见对许真君是如何的重视。

许真君也当真是手段惊天、计谋深远。如此算计,若是他两个还看不出许真君是在谋算原童的极阴之体,那才是空活百岁,可是极阴之体哪里是这么容易消亡的?若非许真君这柄仙剑是用天外陨石炼成,根本伤他不得,可要将其彻底打散、破灭这阴城自生的先天之灵,就算这柄仙剑也难做到,导弹中的tnt本质为化学物,不在阴阳之属、五行之内,却刚好是克制这先天阴灵的最佳之物。

不过许真君准备如何引爆这些导弹呢?如今阴城原童被仙剑展化成气,只怕导弹就是撞上,也未必能够引爆,甚至就连锁定目标都有些困难。

二炮的发射手今天其实也很郁闷,上级的命令就是让他们将导弹发射到清风山上空的指定区域,甚至就连这个区域范围、发射时间也是几分钟前才传递过来,而锁定的目标则是一柄剑型金属物,这么奇怪的锁定目标让经验最丰富的老手都感觉一阵懵逼。不过命令就是命令,上级的命令明确,‘不用问为什么,对准目标打过去就是了!’

负责发射工作的基层战士从上级那里听到了浓浓的不满和愤慨,而且有种奇怪的感觉,上级首长其实比他们也强不了许多,似乎也在懵逼状态。

足足十三枚fm-90呼啸而来,银亮色的弹头都快要亲吻到许长生执剑的手了,这在和平时代而且还是本国内部,简直就是破天荒的奇事,不过也算挈合了军警之前的宣传,清风山这个最不应该军事演习的地方,正在进行一场庞大的军事演习,不光动用了导弹,居然还是实弹!

导弹还远在天边的时候,许长生便弃了阴城原童飞退百丈,收敛剑光,并将赤霄剑握于掌中。十三枚fm-90设定就是攻击赤霄剑,自然乖乖向他面前飞来,麻辣烫看得刚要尖叫,就见老许哥哥手腕轻轻震动,划出无数个圈子,那十三枚导弹竟然被他剑势带动,在天上绕出一个好看的弧线,而后在剑势引导下飞向阴城原童的残躯。

所有人都像看怪物一般地望着许长生,这可是十三枚导弹啊,要是全数爆炸开来,足够荡平清风山!许真人这是要学和尚们那般玩命麽?那帮说涅槃就涅槃说自残就自残的光头可是从来不吝惜肉身的,可道家却将肉身看得比什么都重要,怎么可以如此犯险呢?

在众人的万分惊疑中,许长生已引着十三枚导弹飞至阴童残躯前,剑势一抖,每一团残躯中都穿进了一枚导弹,众人正看得莫名其妙,就见他剑光洒动,在一瞬间连刺十三剑,剑剑都刺在导弹的雷管引信之上!

“轰轰轰轰轰轰轰......”

空中顿时爆起十三团火焰,最后连接成一片巨大火海,亏得佛道高手们早早撑起各种法器法阵,爆炸的位置距离地面又有百米之遥,否则就是这一下便能将清风观夷为平地!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许真人如此壮举,可比我佛杀身成仁、慷慨而入地狱之举,不对不对,许真人更为亡命、当真是我修行界第一亡命之徒......”

这可是现代火器中威力最强的武器之一,渡花大和尚这种半步人仙是万万不敢硬扛的,和尚寻思着就算自己阴神和金身同时大成,成就佛门的地仙境罗汉果位,只怕也绝对不会这样玩命。

这个世界上有大把的美女施主和教内佳人,各有各的风韵、各有各的迷人之处,每每观之,都令和尚功行大进......活着该有多好啊,何苦跟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怪东西玩命?

除了陈宁和虚清道长对许长生知之甚深,虽看得心惊肉跳感觉许真君过于大胆,却没为他的生命安全担心,其余人无不以为许长生就算不死也必重伤,都感觉这拼命拼得太不值得,麻辣烫更是紧张的瞪大了双眼,听到谁说老许哥哥有危险就会立即发飙,大家见她生得可爱,又知道是许真人的干妹妹,倒是没人与她计较。

“战事已毕,各位同道为何如此紧张?”

渐渐消逝的火光中轻轻走出一人,正是许长生,依旧是面容白皙、一身杏色道袍点尘不染,哪里像是受到了伤害的样子?

第一百八十五章 补天缺 第三更

“老许哥哥!”

麻辣烫兴奋地跳了起来,就知道老许哥哥一定没事的,果然是这样。

此时火光已完全消失,许长生一身道袍飞扬,丰神如仙,那什么阴城原童早已不见了踪影,只有一团灰白色的气体被他托在手中,氤氲升腾,在掌中跳跃不定。

“怎么可能,难道他已经是大陆神仙?”

十三枚导弹同时爆炸,许真君竟然未伤毫毛?这不可能!

陈宁瞪眼望着许长生,完全不相信自己眼前所见。许长生先前两渡正天大劫他都是亲眼见到,知道这位天罡大真人走得性命交修、肉身成圣的大道,这样的修为能扛过导弹轰击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要说在十三枚导弹的轰击下可以毫发无损,那就有些夸张了。难道说打通任督二脉后,许真君竟然一举成就了地仙果位不成?

地仙就可以抗衡导弹麽?这还真不好说,华夏历史上最后一位地仙应该就是张三丰祖师,可张三丰那个时代还是没有导弹的,大陆神仙的冰肌玉骨是否能抗衡导弹都是个未知数。

陈宁这种修为的人都要惊疑不定,就更不用说清风观中的佛道高手了,一个个瞠目结舌地望着许长生,已经将这位许真人升级到许真君,认定了这就是当代可以与大陆神仙并肩的第一高手。

“许真君功参造化,我等参见真君。”

佛道有分、长生无别,佛家修来世,也未曾不是方便法门、求长生的另外一条道路,所以本质上都是求超脱的修行者,在许长生绝对的实力面前,无论僧道都要表达足够的尊重。

其实佛道众人还是过高估计了许长生,那阴城原童是由先天阴灵为核,阴城中积蓄了万千年的玄阴重煞为表,乃天下第一至阴至柔之物,最是难以消灭,却还是扛不过十三枚导弹齐爆,被彻底抹除意识,变成一团精纯无比的先天玄阴之气。

许长生虽是连渡两次正天大劫,打通任督二脉,距离末法修道者所谓的大陆神仙也只差半步,又是天罡之体,走得是肉身成圣之路,单论肉身只怕还要强于地仙的冰肌玉骨,可也未必能够正面硬刚人类火器的巅峰,若换个环境,一样要被轰成重伤。

只不过他早就算定,那阴城原童的至阴之体最受tnt炸药克制,这就好比冰炭相遇一般,导弹爆炸的威力要被阴城原童引去八九成,而他只要扛过第一击便可渡过危险。

赤霄剑原本就是近古时代的神器,又得天外陨石祭炼,与他人剑相合,剑在则人在,所以方才的大爆炸虽然让赤霄剑也受了些损失,却并未重伤于他,只是轻伤而已。

至于体外的道袍一尘不染、发型还能保持酷比的本质,那根本就是法力幻化而成,当真佛道两家的美女弟子,许真君还是要些脸面的。

渡花大和尚连美女都不看了,死死地盯着许长生看了好一会儿,忽然嘿嘿一笑,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许真君功参造化,想来是不会赖账的......不瞒真君说,大和尚为了保护你这清风观,可是连金身都受了损伤,更可怜我这件宝贝袈裟啊,如今被玄阴煞气污染,怕是要重行祭炼方可再用......许真君请看,和尚可没欺骗你!”大和尚说着就要脱袈裟,出家人四大皆空、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脱即是不脱、不脱即是脱,和尚可是从来都不怕羞羞的......

“各位道友无需多礼,渡花大师且慢......”

许长生啼笑皆非,看了大和尚一眼道:“花和尚大名鼎鼎,今天本真人倒是见识了。你也无需哭穷,本真人既然欠你一个人情,自然是要报还的,这样罢......我先前观你金身,虽为佛门至高手段,却陷于天地阴阳之缺,再难得以寸进,若我没有看错,大师上一世是孤阳不调之人,先有此病而后入佛,虽是童子身,却无童子心,结果虽勉强得金身,却成了半个废物,这话可没说错罢?”

“阿弥陀佛,真君还是不要说下去了......”

众人惊奇地发现,渡花和尚这位修行界有名的厚皮竟然也会脸红了,那双老眼躲躲闪闪的,仿佛是在回避着什么,透着十分的心虚。

陈宁都笑喷了,指着和尚乐个不停:“哎呀,不是许真君说,贫道还不知大和尚上一世是如此这般一个苦人,可怜可怜、可叹可叹......”

“陈会长不可如此说话,非我道家气度。”

许长生手托这团先天玄阴之气,并没有靠近清风观众人,仍是停在空中道:“以大师天赋,其实可以更进一步,这一世修成罗汉果位,也未必在我道家地仙之下。只可惜这尊金身本为前世之躯,前世之躯孤阳难举,却与佛家的童子功、道家的纯阳不同,不独缺了一分昂扬蓬勃的阳罡之气,更难阳极阴生,补完功行,此大师难再寸进之根源也。

今本真人有这一团先天玄阴之气,正可为大师补天不足,令你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算报答大师恩情,不知大师可肯接受麽?”

“这团先天玄阴之气,可补贫僧前世之缺?阿弥陀佛,贫僧愿受,多谢许真君成全!从此真君若有差遣,贫僧便入地狱也当为真君完成!”

上一世的缺憾延绵至今,不仅让渡花成了个眼花花有心无力的花和尚,更让他修为停滞不前,就连身为开国三鼎的恩师也是毫无办法,每次说到此事只是摇头,说要他多世修行或许能有转机,渡花知道恩师也不过是安慰自己,其实早就绝望了。

如今听到许长生说可以为自己补天缺,顿时大喜过望,连忙收拾起平日里嬉笑怒骂的不拘模样,整了整衣袍,隆重下拜。

“大师请起,所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若无大师拼力维护清风观之德,也无此时果报,你却不欠我什么。这一丝先天玄阴气可是十分霸道,大师得后需要数月苦修方可,否则就算是佛门金身也要被其生生冻裂,小心了!”

许长生伸指一挑,一丝先天玄阴气离掌而起,向渡花和尚飞去......

第一百八十六章 鬼王迎亲 第一更

程圆圆最近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般,从命运的最低谷忽然冲上最高峰,实在是有些无法习惯。

这段时间小丫头的命运和清风观已经紧密联系在了一起,许长生刚刚离开时,程家各院各房都知道程圆圆找了个连老太爷都要仰望的大靠山,各种堂哥堂姐表哥表姐几乎都要踏破了她家的门槛,父亲母亲也是每天迎来送往,家族地位直线蹿升。

这种荣耀在清风观汇集天下佛道高手时达到了高~潮,那段日子程圆圆几乎都不敢出门,因为一走出家门就有无数家族中的同辈子弟翘首以待,一个个笑容满面地都要拉她去吃饭玩耍,要不是赵子杰酒量足够好,恐怕早就不知醉倒多少回了。那段时间她和赵子杰就是家族中人人羡慕的金童玉女,就连老太爷都亲自拉着她们两个的手,笑眯眯地催问赵家什么时候下彩礼、何时订婚?

阴城鬼王固然可怕,可在当时的程天龙看来,华夏佛道高手既已汇聚清风观,又有个功参造化的许真人,断然是可以应付此次劫难的。程家说到底也是人类,不到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再次投入鬼王的怀抱。

可当程家派出的探子将一个个讯息传回时,程天龙的心意也在慢慢改变。

阴城投影压清风,许真人闭关不出!

佛道高手皆束手无策,当今的佛协会长渡花大师连宝贝袈裟都脱了......

只是一个阴城投影,就将佛道两家高手死死压制,许真人久久不出,只怕已是坐成了死关!

......

程家的探子虽是高手,却也只敢远远观望,到了二炮靠近清风山,一样被扣押了起来,程天龙的消息因此而断,消息不够灵通,错误的判断也就无可避免了。

程天龙急得直跺脚,许真人若真有个三长两短,程家凭什么对抗鬼王?程家老祖早就说过,地仙不出,鬼王无敌,这个时候什么人类气节儿女情长都要先抛到一旁,先保住程家才是根本。

“何进,那个赵子杰怎么说?”

程天龙是个决断的人,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老太爷,赵子杰说他祖父正在闭关,恐怕再过上五六年也未必能够出关,就算他现在就与小姐成亲,他祖父也不会因此出关......”

“也就是没有任何希望了?”

程天龙微微眯起双眼,望向西北方向:“何进,换了你是我,你会如何自处?”

“鬼王娶妻,不过为大成鬼仙之境也。一成鬼仙,便非鬼体,也为修道者,和那华夏开国三鼎又有什么不同?到时就连华夏也要倚重他,这样的大靠山又有什么不好?

而且传说中鬼王娶妻,并不会伤害人类女子的性命,若是两情相悦,日后圆圆小姐可就是鬼仙夫人。我程家有了这样的倚靠,日后说不定可以重出西南三省,成为华夏一等家族!

老太爷,若是老奴说错了,还请恕罪。”

“呵呵呵......”

程天龙连连点头:“何进,不枉你跟了我这些年,说得好,这场鬼王之劫,其实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着手去做吧......”

“老太爷,这样或许会得罪赵家,得罪华夏开国三鼎?”

“那一僧一道一军装也未必就是铁板一块,为了区区一个后家子弟,也未必就会跟我程家翻脸。更何况这三人十年前便纷纷闭关,如今还不知是否坐成了死关,我程天龙岂会怕他们?

你带我的灵蛊去,只制住那姓赵的小子,不要当真伤他也就是了。”

程天龙霍然起身,化作一片血光冲出窗户,向西北方向而去:“不必再犹豫了,老夫去恭请鬼王、入我程家为婿!”

***

九月初三,秋风渐冷,程圆圆却感觉自己的心比这深秋的天气还要冷了数分。

在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麽长,从程家的牺牲品忽然变成人人争相谄媚的小公主,又像凤凰一样被人打落梧桐树,那些昨天还是笑着巴结她的人又开始像躲避瘟疫一般地避开了她,各种风言风语传进她的耳中,‘就知道她的好日子长不了,现在靠山一倒,还不是被打回原形了?’

‘话也不能这么说,要是能做一位鬼仙的妻子,她一样还是咱们程家的小公主。’

‘你怎么这么傻?鬼王大人若是成了鬼仙,真正得益的是咱们老太爷,普通一个凡人妻子又算得了什么?仙家看重的是道侣,才不是她这种炉鼎一般的所谓‘妻子’,不信你就等着看吧。’

‘老太爷这样做,真不怕惹恼了那位许真人麽?再说还有赵家呢?我看赵子杰也是个不错的男人,有出身、有实力,是个上门的佳婿。’

“看得你都骚~浪了吧?可惜人家喜欢的是圆圆不是你!三妹,你这对大眼睛该擦一擦了,比起一位真正的鬼仙,区区一个赵家算什么?老太爷做得对!程家要是有了位当世鬼仙的女婿,别说是赵家,就连华夏政府都要另眼相看。这个世界说到底还是实力为先啊......”

坐在梳妆台前的程圆圆一脸麻木,凤冠霞帔、大红嫁衣,一副新嫁娘的模样,脸色却苍白无比。

她无法想象这些有着骨肉之亲的人为什么会如此冷漠,老太爷难道不是自己的外祖父麽?为什么翻脸竟然比翻书更快?前一日还笑嘻嘻地夸子杰是年少有为,昨日就将子杰赶出了程家......

她是亲眼看到子杰被何叔打伤后丢出程家的,也是亲眼看到程家上空风云变幻,积起万丈阴霾,有大红拜贴从云中飞入程家,幻化出一行触目惊心的大字,‘九月初三、佳偶天成’!

没有彩礼、没有问期、没有双方家长见面、更别说去民政局登记结婚,生活在21世纪的程圆圆忽然感觉自己是进入了‘倩女幽魂’的世界,这个世界不光是鬼怪要食人,人也是要食人的,而且第一个冲上来要吃自己的就是骨肉至亲。

“圆圆,你今天恨外公,是因为你年轻识浅、不知世道艰难。等到你做了鬼仙的妻子,成了半个神仙中人,你反倒会感谢外公今天的安排。那时你不仅可享长生,也会成为我程家最大的功臣,你的功绩会被记入家谱,好像古时的王昭君、文成公主......”

同样是一声大红吉服的程天龙望着阴霾中缓缓飞出的车辇和上百名老鬼组成的迎亲队伍,满面都是笑容,一脸‘慈祥’地劝说着她。

程圆圆望了望自己的祖父,只觉心都冷了,冷到不想哭、更不想笑......

昨天这章卡了,怎么写都不满意,今天勉强写出来,其实还是感觉不好,可没办法,得过渡过去。

这本书很不顺,高不成低不就,属于自己跟自己较劲的类别,有时难免就会卡住。

光暗不会太监,只是事情赶事情,屋漏偏逢连夜雨。

本来就卡文、重整大纲,比原计划时间多拖了些时日,上月底这月初父亲又发病(开这本书的时候光暗就曾经带父亲到上海做手术,当时是两侧颈动脉一侧完全堵死,一侧堵了85%,在上海仁济医院下了支架后,虽然有些好转,但恢复缓慢。这月发现有加重趋势。)

不敢再去外地了,正在当地医院做各种检查,考虑在本地做开通手术,光血管造影就已经做了两次,第一次说什么没看清楚。

早些日子就该发个单章告诉大家的,光暗只是不想动不动就发单章,好像谁家都没我家事情多一样。不过拖得太久了,还是发个单章说明下......

《庸人还真》光暗不会太监,只是事情赶事情,屋漏偏逢连夜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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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在SH仁济医院……

我们本地医院治不了父亲的病,本月十2号来到上海,今天在上海仁济医院做了颈动脉开通手术,目前父亲在重症监护室。医生说这也只是第一步,运气不错,开通了闭塞的颈动脉,可是因为这条颈动脉刚刚开通,目前还不能下支架,要观察稳定后才能够进行第二步治疗放入支架。

而且父亲还有贫血的现象出现,即使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还要首先处理贫血的问题。

现在我心力交瘁,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正式恢复更新……

《庸人还真》目前在SH仁济医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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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七章 鬼王迎亲 (中)

赵子杰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闷酒,辛辣的二锅头顺着喉咙直直灌进胃中,浓烈的酒精瞬间暴炸开来,散遍全身,冲击各处经脉血管,先是暖洋洋的,继而就会全身发软,哪怕抬起一根小指头都会感觉非常费力。

以他如今的修为,就算做不到千杯不醉,也绝对可以利用内家真气逼出酒气,本该是酒桌上最为坑爹的存在。可他偏偏不用内力,就是想像个普通人一样痛痛快快地醉上一场。

身为开国三鼎的后人,赵家这一代的天骄,赵子杰什么时候受过这般屈辱?前一刻还被人高接远送、视为佳婿,转瞬间就被棒打鸳鸯两离分,偏偏他用尽了全身解数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身为赵家新生代的代表性人物,竟然无法保护自己的女人!

这家山居小店的风光不错,临窗就是五里平湖,落日夕阳从山那边一点点延伸过来,慢慢染红了整个湖面,也染红了赵子杰的双眼,他忽然咬了咬牙,挺身站起,可是静立片刻便又重重落座。父亲在电话中的交代还历历在耳,就算是此刻的他也是万万不敢违背的。

‘赵家子弟行事必当以大局为重,鬼王一事,如今政府尚未明确表态,就是你爷爷也不肯轻易激怒于他、不会为了区区儿女之情出关与之激战,如今许真人出世、天下震动,你还是先回燕山,随时待命。

程家虽是百年老族,却还不配招惹我赵家,不过既与鬼王结亲,赵家该如何对待程天龙,还要看政府的态度如何,这不是我们软弱,需知千年鬼王更进一步,便是鬼仙果位,已经不算是鬼祟、而是仙家了!程家与鬼王联姻还算不得什么,与仙家联姻便是鸡犬升天,莫说是当今政府,就是仙家辈出的古时朝廷也要礼敬三分!”

“呵呵呵呵......”

赵子杰一仰脖子,整整吹了一瓶牛头山二锅头,将酒瓶重重摔在桌上,大声叫道:“服务员,拿酒,拿酒来!”

“酒这种东西能壮英雄胆,水浒传里的武松能赤手空拳打死那只吊睛白额虎,这东西功不可没。不过酒如果喝得太多,英雄也会变成狗熊。不知道你是想做救美的英雄,还是狗熊?

不要看那些服务员和顾客了,他们此刻都在睡梦之中,看不到你我二人......”

这家山居小店抵临附近一个不怎么出名的景点,也就是这些年有些老驴友专爱寻找冷门景点,才渐渐有了些生意。不过这会儿还早,客人大猫小猫两三只,店内的服务员也不过两人,此刻都仿佛是中了孙大圣的瞌睡虫,全都趴在桌上打起了呼噜。

此刻清风徐来,窗外平湖之上,一个年轻人背负双手,正缓缓踱来。明明距离还远,赵子杰却看清了这人的面容,只见此人的样貌忽而清古,大有离世索居的高人风范,忽而机巧多智,充满了人间烟火之气,一时竟看得呆住,喃喃道:“是许真人......”

“看在圆圆的面上,你可以叫我一声许兄弟。”

人影一闪,许长生竟然穿窗而入,悄没声息地坐在了他对面,赵子杰看看他落在地上的影子,顿时又是一呆。

人体投影,或因光线正侧照耀,随时间而变方向大小,比如到了正午时分,人如果站在阳光下,影子只会有拳头大的一点点,过午后则渐渐拉长。

可是这位许真人的影子却仿佛是一团气旋,在不停的翻滚变动,而且色呈七色,迷离转化,当真如最美妙的戏法一般,赵子杰正看得一阵呆滞,许长生笑着用手指敲了敲桌面,那团诡秘莫测的身影才又恢复了常态。

赵子杰长吸一口气,定定地望了许长生一阵,忽然微微低首:“许真人,我与圆圆的事,还请......”

“你与圆圆的事情我已经尽知,程天龙首鼠两端,我自然会找他算账。看在圆圆的面上,自然会想办法成全你们......”

许长生笑着夹起一口青椒炒肉,细细咀嚼,微微点头道:“味道很不错,这家小店倒是有些意思。”

“许真人肯帮我?”

赵子杰闻言大喜,哪里还有心情去讨论青椒炒肉的味道,忍不住站起身子,双目火热地望着许长生。

“坐下吧......”

许长生不由失笑,示意赵子杰安心落座,微微摇头道:“你好歹也是军中人人景仰的小战神,开国三鼎的子弟,怎么就这般的沉不住气了?帮我是一定要帮的,就算不看在你的面上,也是要全了圆圆与我的这番因果......

那日我在火车上偶遇圆圆,只觉心血来潮,定与她有一番机缘,果然由她引出了隐世程家、你这个赵家痴儿,甚至还有阴城鬼王,说起来得到最大好处的正是我。

圆圆与你和那鬼王也算是一桩孽缘,此孽不消,只怕不只是祸及你与圆圆,甚至可能危及华夏。

你爷爷不肯为你这个宝贝孙子做主,是因为他巴不得那鬼王娶了圆圆,从此成就鬼仙果位呢,那便是我华夏又多了一尊鬼仙,那时政府恩威并施,只要将它收服,就等同为华夏平添了一份实力,所以你的亲事为小,华夏之事为大,牺牲你也算不得什么了。”

“想不到爷爷竟然......”

赵子杰听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显然是对祖父大有不满,最终却还是没敢说出无礼的话来,只是坐在那里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别怪你的爷爷,到了他这等地位,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却并非是不疼爱你......”

许长生一面与他说话,一面喝酒吃肉,仿佛自己这个天罡大真人不是来做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而是与老友聚会聊天一般,半晌才又继续道:“我若不是与圆圆和那鬼王有这番因果,也犯不上得罪一位可能成为鬼仙的大能,更何况这位大能已经被国家关注,连你爷爷这种地位都要有所顾忌......”

“许真人......”

赵子杰心中一跳,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了,我既然来此,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不过此事行来复杂,总要依足礼数、占足了道理才是,到时那鬼王若还不肯放手,华夏政府也怪不得我将他铲除!”

“那依真人说,我们该如何做?”

听到许长生并非是不管自己和圆圆的事,赵子杰心中一松。他也是堂堂赵家子弟、多少精英兵王眼中的战神一样,却为了一个女孩子如此患得患失,想起来不觉又有些脸红。

“伸出你的右手。”

许长生放下筷子,指了指他的手。

第一百八十八章 鬼王迎亲 (下)

程天龙昂首立于程家主殿之上,仰望西北天空,满脸都是欣慰的笑容。

程家有女,佳婿天成啊!

天气预报中今日是个大好天气,本该有艳阳高照,是大姑娘小媳妇洗衣晒被子的好天气,可从西北天空压顶而来的万丈阴云,却已经停在这个城市上空足足半日了。

在普通人看来,不过是天气预报再次失准,天公翻脸而已,可在程天龙眼中却清楚看到阴云中停立的迎亲队伍,那些随行随礼的司仪鬼、花媒鬼、唱名鬼、牵马鬼、抱着鬼鸡仔的小鬼头,一个个满面笑容,甚是恭敬,鬼王虽未现身,可看这浩大的阵势,那是真真将程家放在心上眼中了。

这便是程天龙要得结果。

程家当年也是华夏鼎鼎大名的修炼家族,只可惜立国前站队错误,所修功夫又偏旁门,虽被开国三鼎表面上礼遇,其实却被道佛两家暗暗排挤出了华夏修道界的圈子,此前程天龙是敢怒不敢言,只在暗中等待时机,却哪里知道机会竟应在了程家一个后代女孩子的身上?

今日是鬼王,日后就是华夏不世出的鬼仙啊,程天龙越想越是得意,越想越是开心,望向二儿子的目光都变得柔和多了。

“子良,这一次你女儿算是为程家立下大功,为父也是不会亏待你的,日后集团那边,自然有你的一席之地和偌大好处,你尽可放心。”

“父亲,子良不敢求回报......”

这些日子的起落太大,程子良倍受打击,心里对不住女儿,却又无力反抗,人都削瘦了许多,听了程天龙的话,只是哭涩地笑笑,依然不敢违逆父亲。

“待到子午交会之时,就是我那鬼王孙婿驾临的时候了,子良,日后他修成鬼仙,你就是华夏鬼仙的岳父大人,笑还来不及呢,哭丧着一张脸做什么?还不给我打起精神来!”

“是是,我.......打起精神,打起精神......我......”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吞吞吐吐做什么,不似我程家好男儿!”

“父亲,圆圆可是许先生的好朋友,您......您就不担心许先生会反对这门亲事麽?”

管他什么鬼仙妖仙,程子良若有一分办法,也是不甘心自己女儿嫁给这个阴物,只是被父亲威压多年,着实是不敢反抗,此时到了最后关头,终于壮起胆子提到了许长生。许先生如今是他唯一能够指望的人了,只希望父亲能够顾忌许先生的手段,从而改变主意。

“许长生?”

听到这个名字,程天龙面色微微变化,这个年轻人实是令他万分顾忌,甚至还要超过了赵子杰这个开国三鼎的后人。

毕竟开国三鼎多年隐修,早已不怎么过问世事,一个家族后人而已,对这些眼中只有正果长生的修道者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可许长生却又不同,此人年纪轻轻就有偌大的修为,正如初升之日,由不得他不怕。

不过想到传说中鬼仙的手段,程天龙胆气顿壮,冷笑道:“子良,你不是修道者,自然不懂修道界的事情。说起来这个许长生也是有些手段的,不过比起传说中的鬼仙,还差着道行,程家与鬼仙联姻,怕他何来?

更何况他说到底也不过是圆圆的朋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过问圆圆的亲事了?

好了,时间不早,你随为父去前院喜堂吧,等着鬼王大人降临,成至亲之礼。好让你知道,这桩婚姻不会伤害你的女儿,反倒是成全于她,堂堂鬼王也是正礼正聘,一样要行夫妻之礼,这可是给全了你的面子罢?”

程家是西南边陲有名的大家族,只不过这次嫁女与常不同,就算鬼王再怎么给面子正礼正聘,也不宜声张,所谓的喜堂,就是在前院腾出了一个院落摆放酒宴,只有本家的人在,却没有请任何宾客前来。

程家数房也是亲疏内外有别,得意随父修炼的程家大公子那房才是正根正系,其余的那些在程氏集团混迹的在外看似牛比,其实却无法进入程家的核心圈子,可这次却全数有资格列席,程天龙就是要让整个家族的人都知道,他一手促成的这桩亲事将会是程家中兴之机。

将近子时,程家各房却无心吃喝,望着空中被夜色渐渐掩盖的万丈阴云,都在私语议论程圆圆的这桩婚事,前段时间因为许长生的出现,程圆圆一家咸鱼竟然翻身,正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如今一个个都是幸灾乐祸,等着看程圆圆嫁入鬼王门结成阴婚的丑事。

哪怕在这些程家人眼中这桩被老太爷吹上天的婚姻也是不怎么光彩的,更别说程圆圆的母亲,更是面色苍白、目中含泪,轻轻握住丈夫的手,一遍遍地问他许先生为什么还不来?

如今在程圆圆母亲心中,许长生就是女儿唯一的救星了。

“你还是不要痴心妄想了,圆圆要嫁的是鬼王,我们程家人就算不曾修炼,却也是见过‘猪跑的’,自然知道这个名字代表着什么。

另外修道者最重因果,上次许先生肯出手帮助我们,那是因果还轻,他为全朋友之道,本来也不算什么。

可这次却大有不同,听父亲说鬼王与圆圆成亲手,指日就成鬼仙,那可是仙啊......许先生与圆圆也不过是萍水相逢,并无深交,你我又凭什么要求他卷入这场因果,得罪一尊鬼仙呢?”

程母连连垂泪,泪眼婆娑地望着丈夫:“难道就没有任何希望了,难道就让圆圆嫁给一只鬼?”

“是一尊鬼仙!你我夫妻以后就是鬼仙的长辈了,好机缘、好造化啊!哈哈哈哈......”

程子良再也顾不得什么父亲的颜面,胸怀激荡之下,忍不住放声狂笑,笑声中尽多讥讽之意。

“二少爷,你在做什么?”

何叔面色一变,走过来厉声喝问,程子良正要回答,忽听一人高声道:“常山赵子杰,来讨我那红粉知己一杯喜酒喝,不知道程老太爷欢迎不欢迎呢?”

第一百八十九章 婚闹赵子杰

声音传入,程家满座皆惊。

随着话声,一个白衣青年昂扬而入,眉眼飞扬、头角峥嵘,一扫昔日颓废,不是常山赵子杰是谁?

果然是他!程家人顿时议论纷纷,猜测赵子杰的来意。

赵子杰首入程家的时候,那是高接高送,后来又被程家扫地出门,更是闹得沸沸扬扬,都知道老太爷是何等强势,以为这个赵子杰是从此灰溜溜的走了,让海誓山盟的爱情再次成为传说,很多程家后辈女子还为此惋惜过呢。

任谁都不曾想到,他竟然去而复返,而且是选了这个最不合适的时机出现,张口就说什么来喝红颜知己的喜酒,这是存心要闹事麽?

何叔望着程天龙,满面都是骇然神色。

程家可不是任人随意进出的大观园,早就暗中下了禁制,普通人会被门房阻拦,修道者若自恃本领贸然闯入,必被禁制所困。

赵家自然不是普通人,赵家那尊‘鼎’也只是以武入道、以力破一切法的存在,如果是他亲自前来,程家的禁制自然无法拦阻,可就凭赵子杰这点修为,那是万不可能的。

而且来得如此悄无声息,若不是他自己发声,就连老太爷都不曾发觉,这份本领就有些可怕了,想起自己与赵子杰曾在欧洲交手,何叔只觉阵阵后怕,这小子如此藏私,城府也太深了些罢?

程天龙面色微变,旋即恢复正常,笑着看了看赵子杰:“老夫当是哪个能够无声无息进入我程家,原来是赵家的麒麟儿......”

此时此景,一句赵家的麒麟儿却不像是赞美,大有讥讽之意,赵子杰却只当没有听到,笑嘻嘻地走到一张桌子旁坐下:“老太爷,今天是圆圆大喜的日子,我就算不能和她成夫妻,好歹也是朋友,怎么说都是应该来喝杯喜酒,祝她幸福的,您怎么也不通知一声?

若是嫌发喜帖麻烦,您发个微信也成啊?哦,对了,忘记了您是个老人家,哪里会用微信这种新鲜玩意儿呢?

好在我得了消息就立即赶来了,应该不算晚吧?”

从走进喜厅到不请自坐,赵子杰右手始终插在裤兜儿里,十分的失礼,这番话更是没有半分恭敬,何叔脸色连连变幻,有心想要出手赶人,却被程天龙用眼色阻止了。

这小子有多大道行也不敢与自己这般对抗,如今可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程天龙是成精的老江湖,在没摸清赵子杰的底细前是说什么也不会翻脸的。

“既然来了,那就是程家的客人,请入席共同观礼,来啊,取我密藏的‘玉堂春’来,请赵家人痛饮。”

“哦?”赵子杰面色微变,程天龙只说‘赵家人’,却不提他的名字,也就是眼里并没有他这个赵家的‘麒麟儿’,给的只是赵家老太爷面子了。

不过人家既然以礼相待,他也不好发作,冷笑一声落座,拿起程家送上的秘藏好酒,也不招呼身旁的程家人,只管痛饮了几杯,酒是好酒,入口便化作一道暖流散遍全身,让人暗呼痛快,倒是消去了胸中几分闷气。

“好酒量!好一个赵家麒麟儿!”

程子良大步流星走到赵子杰面前,取过两个大杯斟满,自己端起一杯,递给赵子杰一杯,大笑道:“子杰,今晚胸中尽是闷气了,见了你,才算大开胸臆,痛快得很,来,叔叔敬你一杯!”

“叔叔请!”

赵子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圆圆还好麽?”

“呵呵,生在这个冷漠无情、毫无骨肉之情的家中,你说她还好得了麽?”

程子良冷笑着扫了一眼高居堂上的父亲,话中的讥讽之意越发浓烈:“好笑好笑,堂堂程家,说什么隐世豪门,原来也不过是出卖家族女子换取富贵,偏偏这富贵还是要得自一只鬼的身上,却放着开国功勋的门庭不入,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麽?”

何叔面色一变:“二少爷,你喝醉了!若再对老太爷无礼,莫怪我要得罪了。”

“由得他去吧......”

程天龙扫了儿子一眼,微微摇头,凡人就是凡人,哪里懂得仙家算计?开国三鼎又如何,若是那一僧一道或还有成为地仙的可能,他还会考虑抱一抱大腿,赵家老太爷却是以武入道,要成地仙难比登天,地仙不成,就算再如何擅长保养,也不过百年时光而已,哪里比得上鬼仙的各种长生手段、法力滔天?

“等他日后见识了我程家佳婿的手段,自然知道今日之非,到时就算是圆圆也会感谢我......时辰到了!何进,随我去门前迎接我程家娇客!”

“老太爷,算起来那位还是您的孙女婿,怎能劳动您亲自迎接?命二少爷去也就是了。”

“你懂什么?凡间的辈分算计是凡间的辈分算计,若是在修道境界上,我却又是他的小辈了,如何不该迎接。倒是那个不肖子此生怕也入不得仙家之门,按凡间的辈分他倒是那位的岳父,不肯去迎接就不去好了,那位也不会跟他计较什么。”

程天龙站起身,缓步走到院内抬头望向天空,此刻那片阴云已经笼罩了整个城市,将一轮本该遍洒清辉的明月紧紧裹住,整个庭院中伸手不见五指,却是见不到阴云中的迎亲队伍了。

已近子时。

子时,本该是阴阳交替消长之季,阳气褪尽,阴气复生,更何况天空中此刻还有无数的鬼祟聚集?程家娇滴滴的女眷们早就收拾了各种冬装,一个个裹得棉猴般,拿手捂着脸蛋,从手指缝里偷瞄天空。

女人是天生怕鬼的,可程家毕竟是程家,上百年的修炼世家,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何况这各房的女人见到程子良一房起起落落,连唯一可以凭籍的宝贝女儿也要无奈嫁入阴城,做什么鬼王的媳妇儿,难免就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极大快感,就算心中有些怕,那也算不得什么了。

赵子杰不知何时踱出厅堂,走到了人群之中,左手持一个酒壶、右手执定一个酒杯,笑嘻嘻地望着天空,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主意。

程天龙撇了他一眼,微微摇头,只当这个赵家子弟是失心疯了,赵家偌大的名头,原来也不过如此,程家女弃了此人转投鬼仙怀抱,果然是自己最英明的决断。

子时正。

空中忽响起阵阵吟唱,却不再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啾啾鬼声,而是轻声曼唱,曲多回肠,竟然是一首首充满了融融暖意、歌诵爱情、祝福新人的歌唱。原本自空中吹落的寒风为之一凝,竟是乍寒还暖,春回大地的意思。

阵阵暖风熏人若醉,同时空中有一点强光亮起,逐渐化为人形,从地面望去,只见阴云中清楚现出一个人物,长身白衫,面如冠玉,星目剑眉、体态风流,无限光华从他的头顶和双肩射出,渐渐照亮了整片天空,显出浮沉在空中不知多久的迎亲队伍。

这队伍倒是老派的很,有高头马、大花轿、捧鸡童子引路婆娘,怎么看怎么是千百年前的大户人家娶亲的做派。

“谁言人鬼殊途,天仙也自多情,今朝好合千年,他日笑傲青冥中!”

那许多的迎亲老鬼,此刻都是一副干净爽利的人家做派,一个个笑嘻嘻地吟唱着好听的歌谣,簇拥着白衫鬼王,渐渐向程家院中降来,距离渐近,程家人看清楚了鬼王的样子,无不暗赞一声‘好人才’!

任谁也不曾想到,眼前出现的竟不是头顶双角、双目赤红,面貌狰狞可怖的鬼王;却是一个头角峥嵘、玉树临风的风流人物,这般样貌,不要说是当今,就算上溯百千年,也是一时翘楚。

程天龙都有些两眼发直,在他的记忆中这尊鬼王可是一副赤目顶角的恐怖模样,怎么几天不见,就变成潘安宋玉了?

随即心中大喜,鬼类与妖类一样,越是接近生人相貌,那道行就是越高,若是比生人还要俊秀,那就更是高深莫测了,现在程家的命运已经和这尊鬼王紧紧捆绑在一起,甚至为此不惜得罪了赵家,这鬼王的道行自然是越高越妙的......

第一百九十章 钟馗像

这件古风卓然、缀满珠翠的新嫁衣原本是极妙的,穿戴的女子只需有七分姿色,就仿若绝世佳人;那一颗颗珠翠,随便取下一两颗来,都是无数现代物质女的黄粱梦。

可在如此夜晚、面对如此一位‘新郎’,就连原本阳光跳脱的程圆圆也仿佛被一层阴郁之气包裹,这件嫁衣上身,越发变得阴气森森,让两名充当伴娘的程家女眷只想躲开她远远的。

好冷的新娘啊,就连置放在程圆圆面前的那盆净面温水也仿佛一瞬间就降到了绝对零度、随时都要结成一盆冰。

“圆圆,接亲的人来了......这是祖父定下的婚事,你......你还是从了吧......”

充当伴娘的一名女子壮着胆子说了句,语气中有恐惧、有劝慰、还有一丝幸灾乐祸所致的莫名窃喜。亲人到此,只怕也未必算是亲人了。

“它也算是人麽?不过也好,我此刻也不过是行尸走肉,嫁给谁不是嫁呢?哈哈、嘻嘻、咯咯咯......”

推开扉窗,望着那个站在院中英俊到不成话的家伙,程圆圆厉声大笑,直笑到眼泪流出,猛然转头,叫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开!”

望着两名伴娘离开,程圆圆一把扯掉头上凤冠,向窗前又靠近了半步,望着下方干硬的土石地面,轻轻唤了一声:“许大哥,你说过要保护圆圆的,你怎么可以说了不算?”

“哎,你的情郎不是赵子杰那小子麽?怎么此时你不怨他,反倒怨气我这个做干哥哥的人了呢?圆圆,你不公平啊,分明就是偏着那小子......”

这个声音轻笑道:“还有我要是你,就绝对不会傻到跳楼自杀。你要是摔死了,那可就真正变成了鬼新娘,与那老鬼成了天造地设的一双,与赵子杰那小子倒成了人鬼情未了,那才是人间第一惨剧呢......”

“谁爱搭理那个负心人......哎,许大哥,是许大哥!你......你欺负人......”

应了半句话的程圆圆回过神来,一时间又是欣喜、又是心伤,不过此刻也顾不得流泪撒娇了,瞪着一双大眼睛四处寻找,许大哥终于肯来了,这次说什么都要赖上他。许大哥本事多大她可是知道的,既然有他在,自己绝对不会吃亏,等许大哥退了那不要脸的老鬼,再琢磨该如何棒打赵子杰这个薄情郎......

“别找了,我此刻并不在你的闺房中呢。”

置水的铜盆忽然泛起一阵涟漪,待涟漪消去,渐渐现出一张熟悉的面孔,正是许长生。

只是这张面孔变得脸盆一般大,圆圆胖胖的,少了昔日的几分精明洒脱、多了几分憨厚。程圆圆本来看得想笑,忽想到他这段日子都不管自己,让自己受了好多委屈忧惧,顿时又想流泪,白了他一眼,眼泪扑簌簌又滚落了下来。

“不要怪许大哥......你当这只千年鬼王是好惹得麽?赵子杰不是薄情,而是被家族严令所压,那是因为华夏也要对这位日后的鬼仙示好,为全大事,赵家也不想得罪了他......”

程圆圆的小儿女心思自不难猜,水盆中的许长生只是微微一笑:“不过就算他得成鬼仙,你的许大哥也未必就怕了他,只不过华夏危机深沉,正是求才之时,我若出手抹杀了他,与国无益,与己则因果太大,这桩因果,多半还是要着落在你与赵子杰那小子身上。”

“子杰?”

“他来了,人群中那个摇头晃脑的家伙可不就是他麽?圆圆,你且收悲喜,只管做个看客就好,今天这场戏可有趣得紧呢......”

水盆中微波泛起,许长生已消失不见,程圆圆愣了半晌,才想起低头向院中望去,果见人群一阵嘈杂,隐隐有怒喝之声传出,正是祖父的声音。

只见那只鬼王率领的迎亲队伍此刻正被一个熟悉的身影阻住,这人左手一只鸡腿、右手紧紧握拳,摇头晃脑走出人群,正拦在迎亲队伍之前,眉开眼笑地望着鬼王,口中啧啧称奇:“你奶奶的,好一个鬼祟,居然漂亮的让老子都有些动心了,好皮囊、好皮囊。”

何叔大怒:“赵子杰你要做什么?”却被程天龙用眼神阻住。

这次程家与鬼王结亲,总归还是得罪了赵家,虽说鬼王日后有望鬼仙,程家大有好处,可日后的事情谁又能保证?若是日后赵家来寻程家的晦气,天知道鬼王会不会真心出手相助?

如今赵子杰当众闹婚,那是再好也不过了,若是惹得鬼王发怒斩杀了他,与赵家结成死仇,正可借鬼王之手扫平赵家,消除一个大大的隐患。更何况华夏一向是对外怀柔,对内刚硬,鬼王若能扫平赵家,自可取而代之,程家日后所得好处只会更大。

一家女两家争,左右都是程家的好处,程天龙这种老狐狸自然乐得做壁上观。

鬼王上下看了看赵子杰,倒是没有发怒,只是含笑道:“一副臭皮囊而已,这位兄弟过誉了”,竟然风度翩翩,怎么看都是一只讲道理的鬼。

赵子杰呸一声:“你个千年的死鬼,哪个跟你是兄弟了?废话少说,程圆圆是我的女朋友,你既然横刀夺爱,那就怪不得我要找你麻烦,当庭与你决斗,若是你不敢应战,那就给小爷远远滚开!”

“你要与我决斗?”

鬼王笑着连连摇头:“不成不成,本座若是一不小心打杀了你可怎么是好?你就是赵竞我的孙儿罢?说起来本座与你祖父昔日还有几分香火情,总是要为他留下些颜面的。”

“小子,人间情爱看似甜如蜜糖,其实不过是穿肠毒药。本座要娶这程圆圆,又岂是为了区区欢~爱?其谋也大、其思也远,为国为民,苦心孤诣,岂是你一个凡人能够懂得?快走罢,免得本座一时压制不住阴煞之气,再伤了你。”

“我呸,这些话你还是拿去哄孩子罢!今天除非你能够击败我,否则就休想娶走圆圆!”

赵子杰冷笑一声,丢掉左手中的鸡腿,从怀中摸出一束画卷,迎面展开,竟是一副栩栩如生的钟馗像!

抬眼看到这副画像,鬼王先是一愣,继而大怒!找本站请搜索“6毛”或输入网址:.

断更这么久,必须说抱歉,今晚恢复正常更新。

这本书我本来是抱着很大期望的。没想到上架的成绩却很差,当时就有些泄气。

刚巧,17年我又带父亲三次去上海治病。其实如果这本书当时成绩很好,就算有事情,也未必不能做到坚持更新。但人心就是如此。因为成绩不好,刚好又有事情,所以就懈怠了。

这就像是一贴慢性毒药,侵蚀着我的身心。其间几次下定决心要恢复更新,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就废掉了。所以这次我下定决心先恢复更新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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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一章 人杰鬼雄 (上)

这个世界素有仙真,也有阴城处处,千百鬼魅,甚至还有老狐这种北地大仙儿,时不时就显灵验,可是却没有神话传说中的天庭神佛、自然也就没有钟馗这个抓鬼出名的天师。

不过鬼祟也是人来,自然熟知人间传说,哪怕钟馗不过是传说人物,当着一只老鬼展现他的画像也是极大不敬,更何况这还是一只千年的鬼王,由不得他不当场大怒。

“竖子大胆!”

自从空中落下,踏足程家庭院,这只鬼王只是微笑卓立,风度之佳犹如书中人物,让人几乎都要怀疑他根本不是什么鬼祟,而是一位极有修养的良人,此刻终于盛怒,露出了该有的獠牙。

“着打!”

不想还不等鬼王出手,赵子杰竟然抢先发动,一抖手中画卷,整幅钟馗画竟被他抖得笔直,仿佛一块铁板般横面扫向鬼王,画上钟馗怒目大睁,仿佛在这一刻就要活过来般,令鬼王竟然心下生出半丝怯意来。

这就是传说人望的威力,世间虽无钟馗,却有无数善男信女笃信钟天师,无数念力加持之下,钟馗顿成阳刚显圣,鬼祟天生就会对他的画像生出怯意,却与修行年月、法力深浅没有半分关系。就算是这只千年鬼王,面对传说中的钟天师,手下也不免微微一缓。

“咦?”程天龙看得微微皱眉,这个赵子杰也未免胆量太大了些,面对鬼王竟然还敢抢先出手,莫非是有什么倚仗不成?

“破!”

毕竟是千年鬼王,哪怕赵子杰手中这幅钟馗画像是件古物,凝聚千年人望,早已由虚化实、无中生有,恍然已有了捉鬼天师的神力,也最多只是令他微微一缓而已,随即嗤笑一声,轻轻对画像点出一指。

鬼王行动间就有无数阴风随体,百鬼同行,一指划空,乌光闪现,转瞬化做水桶般粗细,其中隐见血浪翻涌,无数幽魂闪动,偏偏这鬼王还是一副生人模样,风度宛然,越发令人毛骨悚然。

“这鬼王出手之间,竟然已经有了丝丝阳刚之力,虽然只是显化为血浪,却也了不得。怪不得就连许真人也要小心谨慎,行事多有顾忌......”

赵子杰虽然只是人间武者,却毕竟出身世家,祖父又是开国三鼎这种级别的大高手,没吃过猪肉也是见过猪跑的,见状不由一愣。许长生说什么不肯沾染因果,他是有些不信的,猜测许真人多半也是有所顾虑,不肯和这鬼王正面冲突,如果见到鬼王出手,越发坚定了这个想法。

果然,鬼王所指乌光与钟馗画像方才接触,赵子杰便觉这幅曾被许真人法力加持的钟馗画像如压山岳、沉重无比,这股大力缘画像而至,仿佛要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就连全身骨骼都发出令人压酸的‘咯吱’声。他也很是硬气,到了此时仍不肯放手,只是咬牙坚持,瞪眼望着鬼王。

此刻圆圆妹妹多半也在观看自己与鬼王的战斗,大丈夫死则死矣,却万万不能怂了。

“嗯?”

鬼王也是一愣。

他这一指看似轻松,其实却是凝聚半座阴城之力,别说是区区一名人间武者以内力灌注的钟馗画像,就算对方是修为有成的人仙,手持道家法器,也万万难以抗衡,千年鬼王、半步鬼仙又岂是说笑的?

可这幅钟馗画像既不见真气鼓荡,又不见有法力涌动,持在一个凡夫俗子的手中,居然硬生生接住他这一击,虽说这赵家小子一脸吃力,仿佛随时都要被压成齑粉,却总归是接下了?

“竟然还是一幅古画,年深日久,有了万千愿力加持?不过小子,你以往这样就有了与本座对抗的本钱麽?”

鬼王背负双手,一步迈出,已到了百米高空,低头看了赵子杰一眼,又是一脚踩落,踏向赵子杰头顶。

“好一个千年鬼王,真是霸气无比!”

程天龙看得目光一亮,不禁挺了挺胸膛。

以鬼欺人、以阴击阳,本是以下犯上之举,正所谓鬼要怕人,邪不胜正,可谁想到这鬼王竟然如此霸气,面对赵子杰这个顶级世家子弟,也要一脚踩死?

“子杰!”

妆楼中偷偷望向斗场的程圆圆看得浑身一颤,面色苍白。纵然对楼下这个青年有千万幽怨,却始终无法忘记泰晤士河畔的你侬我侬、千万依恋。他那天离开时无情的让人心碎、今日归来却又让人无限安慰,至少他并没有背叛当日的誓言,为了她不惜对抗连祖父都要敬畏谄媚的鬼王......

许大哥,我知道你是有大本事的人,这个鬼王连祖父都要害怕、谄媚,你却一定能打赢他的,你一定不会让子杰有事的对不对?

“魑魅魍魉,吃我一记赵家破军铁拳!”

鬼王一脚踏下,犹如山岳重压,就连那幅凝聚愿力几乎就要显化出神的钟馗像也是一阵波波抖动,先前堪堪浮出纸面如怒目金钢的钟馗画像也黯然缩回,变回了一张普通画像。

赵子杰更是感觉周身如被包裹在水银之中,连动一动小指头都非常困难,忽然一直半握的左手心传出阵阵温热,一股无比神秘的力量从手心迅速传遍全身,让他又有了行动能力。顿时响起‘那个人’的交代,低低吼叫了一声,左手虚握、如擒鸡卵,人如星起丸跳,一拳横击向上空鬼王!

“嗯,怎么可能?”

鬼王调动了半个阴城之力,只为困住一介凡人,哪里还有失败的道理?按说赵子杰就该乖乖就缚,变成一只琥珀中的冻蝇才对。

他声势虽大,其是倒也不会真的要了赵子杰性命。到了他这种程度,哪里还有什么凡人男女争风吃醋的心思,程圆圆与他也不过就是一个可供向上攀登的炉鼎而已。日后就算成就鬼仙,也多少要卖给华夏政府面子,开国三鼎的后人自然是不能说杀就杀。

其是要不是赵子杰当众落他颜面,他也只会一笑置之,当成是一场小孩子的闹剧而已。

哪里想到面前这个‘小孩子’殊不简单,竟然一拳振空,硬生生打碎他凝聚了半个阴城的阴煞之力。

“老鬼,照打!”

就在老鬼一愕之间,赵子杰身如狂龙冲霄而起,一拳横天,几欲震破空间,一只铁拳赫然已到了老鬼面前。

这个‘卑微’的凡人,明明不见体内有法力涌动,却偏偏与他一般腾身百米高空,而且是如此猖狂,当场就要打脸。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难道说打鬼就可以打脸了?老鬼纵有千年修行,也被气得三尸神暴跳,怒吼一声:“死!”大手一张,瞬间化为一张方圆十丈的漆黑巨掌,迎着赵子杰狠狠握来,竟是要一把将他捏成齑粉。至于什么赵家子孙,开国三鼎的面子,那是浑然顾不得了。

面对老鬼全力一击,赵子杰却是不慌不忙,反倒冲老鬼绽唇一笑,露出一口整整齐齐地白牙:“死鬼,谁死还不一定呢......”说着将半擒半握的左手张开,对着老鬼就是一照。

只见掌心竟是写了个‘禁’字,银钩铁划、龙飞凤舞,其间有金光隐隐流动,显然不是出自他自己的手笔。

“不好,是道家禁制......”

老鬼赫然色变,下意识地就要向后闪躲,却觉头脑一阵昏沉,多年凝练的玄阴鬼体也失了主宰,目光瞬间变得呆滞,直勾勾地向赵子杰的掌心望去。仿佛赵子杰掌中藏得并非是一个字,而是一位千娇百媚的绝色美女一般......

“你我在这里太过惊世骇俗,不是耍处,老鬼,还不随我来?”

赵子杰说了句,便身化流光向西北方向飞去,老鬼呆了一呆,竟然微微点首,不假思索地随后跟上,留下跌碎了一地眼镜的程家众人望着天空发呆。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杰鬼雄 (下)

“我小心斡旋,处处谨慎,说到底都是不肯过多涉入这场因果,如果不是那程圆圆和我有缘,赵子杰也还算有情,我根本懒得管这桩事情。可是老鬼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要学大将军冲锋陷阵,非要拉我陷入这潭烂泥麽?”

程家西北方向有一座名山,名叫竹节山,山势高耸,如刀削斧凿,从山脚开始,一层层生满了碗口粗细的毛竹,根本无路可通,竹林中更是不知道隐藏了多少毒虫。

所以这竹节山虽然有名,游人却很难攀登,就算偶尔有旅行团的大巴从山下经过,也最多只是暂停一会儿,让游人远远的拍几张照片。

许长生此刻负手站立在峰顶一棵毛竹顶端,偶尔有风吹来,毛竹轻轻摇摆,他的身子便也随之摇摆,节奏频率隐合自然,明明是立在竹上,却仿佛已然化身为大自然的一部分,也变成了这毛竹的一部分。

他望着东南方向越来越近的那点金光,眉头微微锁起,负在背后的十根手指快速拈动。随着他掐算的速度越来越快,仿佛有一张大网铺散开去,在强行网罗天地造化、事非因果,甚至将他自身和站在身旁的楼剑东都一并网罗了进去。

老鬼楼剑东自从得他分润了部分阴城原童的阳生之力,已经不怎么畏惧阳光,身材也幻化成正常人一般高大,那张玄阴鬼脸上赫然已经有了些红润之意;还是初见时那般的蓝衫书生打扮,不过眉眼更见精致,皮肤也越发变得白嫩细腻,老腊肉开始有像小鲜肉转化的趋势。

老鬼最近跟着许长生雨露均沾,进境一日千里,此刻面对即将到来的鬼王竟然没有丝毫怯意,手中提着那柄得自黄老道的大宝剑,一脸的跃跃欲试,看这意思似乎是要与鬼王斗上一斗了。

许长生暗暗皱眉,他此前用尽心思才寻来一幅钟馗古画,在上面寄托情意、强扯因果;原本计较着那千年老鬼到来,只为这张‘心爱’的钟馗画‘报仇雪恨’,只要打它个生活不能自理,程圆圆和赵子杰的麻烦自然也就不是什么麻烦了。

按这算计,既能解决麻烦,又不用过多涉入因果,简直就是狡猾狡猾地不行,比较符合许真人的一贯作风。

可哪里想到老鬼楼剑东的修为突飞猛进,竟然趁他不备冲出葫芦,要与鬼王决战;此刻楼老鬼的一缕气机已与那千年鬼王相互感应,就算他想要收也是来不及了。

这场因果似乎正在向不可控的方向转化......

他自从吞食阴城原童的极阴之气后,阴阳相合、打破任督,法力越发圆润修满,算术也跟着水涨船高,楼老鬼一变之后,先前尽在掌握的天机顿时跟着变化,他越是掐算便越是心惊,总感觉自己是在渐渐掀开一个惊天大局!

楼剑东修为不够,自然没有这些感悟,闻言嘿嘿一笑:“那可是千年鬼王啊,吞食了他,我说不定就成鬼仙,兄弟......不,许真君,我可是你的嫡系,你没理由不帮我吧?”

“什么天机算计,什么因果啊,在当今世上难道还有需要你顾忌的人麽?别整天算计来算计去还不好,那是娘炮才做的事情!大丈夫既遇强敌,就当一力破之!”

许长生呸道:“狗屁,凡事只靠蛮力,结果就是被压五行山的孙大圣,但凡为圣的顶级高手,哪个不是精于算计的娘炮了?”

“要吞食千年鬼王,你想得倒美......算了,这局太大,连我也有些算计不清楚,走一步看一步吧。”

许长生微微摇头,既如此,就随楼老鬼胡闹去吧,反正有自己在,他也吃不了什么大亏。

远处金光如流星飞渡,转瞬间到了面前,隐隐可见赵子杰左手中金光拉出无数光线,交相缠绕在一个白衫男子身上,形成了一个‘禁’字光网,牵着他向竹节山飞来。

这名男子容貌俊美、风度翩然,衣袂被罡风鼓动,越发的形容如仙,如果是凡人看到,多半会以为是天外飞仙降临,生出膜拜之心。可落在许长生眼中,却看到他周身阴气森森,有无数怨灵环绕,只是在躯体深处,隐隐有一丝阳气生发而出,让他这具玄阴鬼体圆润了许多。

‘果然如此!’

许长生心中微微一动,背负的双手又是一阵掐算,忽然眉头一扬,咬了咬牙道:“也罢,既然你们要做,本真人就陪你们做过这一局!”说完轻轻拂动衣袖。

随着许长生衣袖展动,整座竹节山发出低沉的轰鸣,无数毛竹如灵蛇般扭动起来,发散出道道青气,迅速迎向飞行在前方的赵子杰,将赵子杰裹成了一个青色巨茧,迅速收回到竹节山上,就如泥牛入海,再难寻觅。

“感应天地,立地显法,这小子身后果然有高人在!嗯......居然还有本座的同类,咄!山上那只小鬼,见到本座如何不跪?”

千年鬼王一路都仿佛被道家禁制所迷、浑浑噩噩来到这里,此刻却忽然停在空中,双眼变得无比清明,望向许长生和老鬼楼剑东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冷笑。

“你就是许长生?堂堂真君,地仙之属,虽然是了不起,若换了平日,本座也要退避三舍,可只怕本座这场因果你承受不起啊?”

“是麽?本座本与你无甚因果,你虽借我手消灭阴城原童,我却也大得好处,本已了结。不过你毁了我一幅珍藏多年的钟馗古画,本座很是不开心,决定要把你打成猪头,你赞成还是赞成?”

许长生微微一笑,故意用言语试探,要看看这鬼王究竟是这场局的棋手还是棋子。

“许真君,以你的身份,何必明知故问。你虽没本事全盘算清这一局,却也应该有个模糊感应,应该知道一旦牵入其中,连你也无法承担后果。既如此,何不放出那小子,让本座亲手杀了他,以断那程家女子之念。”

“你大概应该猜到,今日你城墙本座,就是成全华夏,就是为国为民、为大局而顾。你也是堂堂地仙真君,日后未必不能展望天仙果位,问道长生,又何必以身犯险呢?”

鬼王看也不看许长生身旁跃跃欲试的老鬼楼剑东,只是望着许长生冷笑不住。

“呵呵,说得真好。”

许长生哈哈大笑,忽然定定地望着鬼王:“可惜,本座不是王重阳、不是长春真人、也不是张三丰,你所谓狗屁大局关老子鸟事?真当老子是吓大的麽?老楼,还不动手?本座今天就助你吃了这只千年的老鬼!”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以身试法 乙木神雷

老鬼楼剑东微微点头,鬼体攸忽往来,进退如风,手中大宝剑翻起剑花朵朵,当空就来了一段剑舞,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发如泰山之烈、收似平湖无波,剑气纵横四十州、杀意弥漫三千里。

刷刷刷一趟剑舞罢,楼剑东用剑指定鬼王,长声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

鬼王望着这个同类小辈,忍不住咂了咂嘴,他所辖阴城之中有无数鬼祟,强弱不一、性格各异,却当真没有这样的逗逼啊?

许长生老脸一红,有些埋怨地瞪了老鬼一眼:“你在干嘛?”

“老许兄弟,对面这尊可是只千年鬼王,随身带着半个阴城之力,我也是鬼类,天生就要被他压制的。你不帮我抗住他的阴城威压,可让老楼我怎么攻得出去啊?”

“嗯,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那是,这就叫审敌入微、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老楼,你是什么时候变成厚脸皮的?”

许长生叹息一声,右脚微微一沉,身下那株毛竹顿时变得通体碧绿,无尽木灵之气直沉山腹之中。

整座竹节山微微一震,跟着发出巨大的轰鸣声,那原本生长在山体上的万千毛竹忽然齐齐炸裂,化成无数道滚滚青气,就如峰火狼烟,直冲斗牛!

在大量木灵之气的影响下,半个天空都变得碧沉如水,宛如一块巨大的碧玉。

“引!”

许长生屈指一弹,一道雷光离指而出,隐没在满空木灵之气中,空中顿时响起一连串霹雳交响,幻化出无数个栳栲大小的青色雷团,交相撞击、生灭不住,带起满天雷鸣。其中隐现出无数根巨大的青色擂木,夹杂着无数雷球,一股脑向鬼王轰去。

‘以身试法,引导天地之威!’

鬼王看得面色一紧,他可是个识货的,当然看得出这是许长生沟通了天地灵气,同时以自身法力引导,那一根根青色擂木和一团团的雷球既有真正的雷霆威严,又能自身生化演灭,无穷无尽。

这是地仙才有的手段,与普通人仙引动天地之威可大大不同;后者只能引动却无法精微控制,稍一不慎自身也可能受到伤害,到了地仙境界,法力如渊如海,已经可以沟通天地,引导天威,甚至是像许长生这样利用木灵气直接布下‘乙木神雷大阵’。

“区区乙木神雷,也未必奈何的了本座!”

鬼王冷哼一声,扬掌击碎了几个近身的乙木神雷,在大阵中从容游走。每踏出一步,便有一方天空变得漆黑如墨,随着他一步步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阴城影像便出现在天空中,隐隐与乙木神雷大阵有相互抗衡之势。

此刻竹节山的上方天空便呈现出一幅奇异的景象来。一方是碧澄如玉,其中夹杂无数个栳栲大小的乙木神雷和青色雷木,一方是阴风阵阵,煞气纵横,有无数鬼祟出没,牛鬼蛇神隐现。

两股巨大的力量在天空中狠狠撞击在一处,许长生和鬼王这两个始作俑者都感到双肩一沉,如压泰山。

“好机会!”

楼剑东双目一亮,身化剑光,直取鬼王!

千年鬼王距离鬼仙还差一步,却敢抗衡地仙之流,靠得就是随身有半个阴城之力随行,为此老鬼楼剑东也不敢欺近。可此时鬼王的阴城之力却被乙木神雷大阵牵制,正是他的机会来了。

乙木神雷大阵虽然天生就能克制鬼祟,却完全在许长生控制之下,所以不用担心会误伤到他。卢建东藏身在阵法之中,随滚滚青霞雷光而动。忽然长剑一领,划出一道璀璨剑光,便如在阴沉沉的云团中,突然翻出了一条银色蛟龙。挟带着无数雷火雷木,悍然冲破阴城之力,突然闪现在鬼王面前。

老鬼楼建东生前便是精研剑道。死后更是寄情于剑,最爱做得事情就是大雪天提着把剑溜到荒山野岭去练习剑术。完事后再把落到剑身上的积雪一口口吹干净。

瘦杨对此嗤之以鼻。人家那个叫吹雪的是剑术高手没错,你一个老鬼也学着吹什么吹?楼建东也懒得搭理这胖子。他吹的不是雪,也不是血,而是一份精诚所至。

这就是一位鬼中剑修,杀伐之力尤在人类剑客之上,此时忽然全力出手,威力岂能小视。鬼王只觉眼前一花,剑气泛体冰寒,目光所至,竟然全是一朵朵晶莹剑花,‘花蕊’之中,藏得是刻骨杀机。

‘嗤嗤嗤......’

鬼王身形一滞,竟被数百朵剑花透体而入,千年修成的玄阴鬼体竟而一泄,走失了许多元气。

“小辈敢尔!”

鬼王勃然大怒,若不是他九成力量都被许长生牵引,凭他实力,又怎会被一个‘后生晚辈’占了便宜去?当下再也顾不得与许长生拼命,双肩摇动,一道墨玉般的黑气起自眉心及双肩,迅速向全身覆盖而去。

正是他苦修千年的‘六阴玄煞本命元灵’,要一举封锁老鬼楼剑东。

“好家伙,六阴玄煞都放出来了,你就不怕损耗五十年修为?算了算了,做人贪心不得,做鬼越发是不可贪心,爷爷走也......”

数百朵剑花忽然合并为一,化成一道银线,竟然抢在六阴玄煞封锁之前,从鬼王体内逃逸而出,足足飞出数百米,楼剑东才现身出来,慌忙叫道:“老许兄弟,搭救则个!”

他这一下攻其不备,竟然破入鬼王体内走了个来回,正不知吸食了几口鬼王凝练的玄阴之气。那可是千年鬼王的玄阴气,对鬼类而言就是有钱都没处淘换的天地至宝,这个便宜可是占得大了。

“小辈,本座要杀得鬼,天下间还有谁敢搭救。”

阵阵冷笑声中,鬼王形容忽变,原本俊逸潇洒的人类形象如梦幻泡影般消去,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名头生双角、双目赤红、全身肌肤如铁的赤身鬼模样。

这个赤身鬼一显现出来,竟然迎风就长,转眼间就长至千丈高下,两只巨眼望着正在空中飞速逃逸的楼剑东,发出阵阵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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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四章 呸,谁是你的同志?

“你还不是鬼仙果位,哪里来得法像显圣?不过是幻化所得,也敢在我面前卖弄?”

赤身巨鬼高达千丈,简直触目惊心,此刻正张开大口,吐出一条鲜红的舌头,径直卷向老鬼楼剑东。

楼剑东骇得几乎要魂飞魄散,他毕竟是个鬼类,一天不能功行圆满踏足鬼仙境界,一天就要被鬼王压制;方才趁乱占了天大便宜,那只是偶然而已,鬼王一旦认起真来,他这个几百年的老鬼也一样要被吞噬。

许长生却是淡淡一笑,浑然没将千丈高大的鬼王放在眼中,轻轻抬起右手,缓缓推出一掌。

“轰!轰隆隆隆!”

仙分五类,天地人鬼神,其中对应人类修士的就是人、地、天三仙境界,一旦踏足地仙境界,从此就是真正意义上的仙人了。

许长生打通任督,奇经八脉自成小天地,又得阴城原童极阴之力相补,此刻境界已在地仙之上。方才不用出手,之凭意念催动,就能布下乙木神雷大阵,更何况现在是主动出手,这一掌岂同小可?

一掌出,天地相应,更有此界规则隐隐相随!

只见一点金光自许长生掌心中出现,转瞬间弥漫开来,先前被鬼王显出巨像冲破的乙木神雷大阵也变回无数乙木青气,被他一掌裹定,化为一只庞大如山的金色掌影,外挟风雷之声,内有无数青霞闪动,轰隆隆拍向鬼王。

被掌势牵动,竹节山上空忽然现出大片雷云,一时风急雨骤、电闪雷鸣。

仙人之怒,牵引天机、撼动天威!

赤身巨鬼大吼一声:“地仙!”

话音未落,已被金色巨掌拍在了胸口处。

就像一尊被铁锤砸中的瓷器,赤身巨鬼的身躯自胸口处一点点龟裂开来,最后裂纹密如蛛网,轰然坍塌,先前无比惊人的千丈巨躯,不过是梦幻泡影。

人影一闪,白衫飘飘的鬼王形象再次出现,面容如昔,目中却尽是惊疑。自家的事情自家知,方才那尊千丈巨躯其实是他留在阴城中的本尊照影,虽有幻化之功,却也足足调动了半个阴城之力,就算对上真正的地仙也未必没有一搏之力,却被许长生一掌击溃?

难道这位许真君已经踏足在地仙之上了,若果真如此,他的后台凭仗还能够倚靠麽?

“任丘,就凭本座这一击,可还有资格管你的事麽?”

许长生一击得手,便将双手负在背后,继续掐算。到了他这种境界,凡事都要靠算计分胜负,一招不慎就会满盘皆输;而且除他之外,还有高人在同时落子算计,就看谁的算术更为精深,能够早早窥探到对方虚实。

“你竟然掐算出了我生前的名字!”

鬼王任丘面色大变,他也是个果决之鬼,当下掉头就走,一闪就掠出数百米开外。

还有什么好争的?他是千年老鬼,千年前的名字几乎连自己都要忘记了,却被许长生硬生生掐算出来,这是实力上的绝对差距,不跑才是傻瓜。

他只有逃回阴城,凭借千年来累积的阴城之力与眼前这个可怖的许真君对抗,才有保命的机会。

“想走?哪里有这么容易?”

许长生伸出右手,作势一抓!

就只是这一抓,鬼王方圆五百米的空间顿时一凝,空气密度几同钢板,哪怕他是千年修为的玄阴鬼体,竟然也为之一滞,只能像个老人般佝偻而行。

抬头看去,只见空中雷云闪烁,一只美玉般的大手缠绕着无数雷光雷球,正向他当头落下,鬼王任丘惊得亡魂大冒,厉声喝道:“你怎敢如此?以你之算术,应知本座牵涉之广,今日你齑灭本座,日后定有人覆灭你的山门!”

“是麽?本真君倒是十分好奇,想要见一见你幕后之人。看看他究竟有多大道行,竟敢有违天道,不顾人鬼殊途,助你这只老鬼祸害阳间女子!”

许长生冷冷一笑,手掌继续下压。

“道友,手下留情......”

一个苍老的声音忽自北方遥远天空传来,其声宏大博元,入人心脾,极尽威严。不过在威严之中,又藏着一分独有的亲善,让人会产生错觉,感觉这声音就像是自己家中的长辈发出的一样,令自己不忍拒绝、也不敢拒绝。

“声动天地,鞭辟人心,这是人与天地交融,天人合一的境界,非地仙以上不能为......”

“这样的声音,在道门就是近道之音,在佛门就是证心禅唱,委实厉害地紧,不过你以为这近道之音就可以迷惑我了?真是无知者无畏。”

还是云龙山四杰那种小人物的时候,许长生蝇营苟且、行事患得患失;如今身份大变,已是当世少有的地仙身份,哪里还肯被人牵着鼻子走?

冷哼一声,许长生右掌狠狠压下,空中那只巨大的金色手掌带起滚滚雷鸣之声对鬼王压下,竟是再不留力。

“岂有此理!”

苍老的声音明显带上几分怒意,一道白影闪现,空中硬生生多出一个老人虚影,白发苍苍,长袖飘逸、博带高冠,一手背负身后,一手握定在胸前,忽然一拳捣出,轰向许长生幻化出的金色巨掌。

老人一现,鬼王任丘顿时感觉压力消失,慌忙向东南方向逃遁而去。许长生微微皱眉,却已是无暇阻止了。

“波!”

老人一拳打在金色巨掌上,空中便如刮起了十二级飓风,云海翻腾,山竹漫卷,竹节山上的无数根毛竹竟如柔草般波动不定。许长生身子一沉,双腿已经齐膝没入土中。

不过被金色巨掌一击,老人虚影也片片碎裂,瞬间灰飞烟灭。

苍老的声音再次远远传来:“道友好手段,可为我道中人。今日之事,当是道友有所不察才至误会;日后若知我辈真心为国为民、为华夏谋划,道友定当共襄盛举,为我同志!”

“呸,谁是你的同志?什么为国为民、为华夏谋划,欺世盗名而已,若真遂了你等心意,另立一个天地秩序,难道就没有今日之种种弊病了?恐怕流弊之深,会更甚于今日!”

“道友好灵感算计,竟然能窥见我等行事,果然不愧为天罡大真人、地仙果位。

道友不肯共襄盛举也罢,又何不避世而独立,自求长生大道,你我井水河水两不相犯,岂非是好?”

“早就说过了,我不是王重阳、张三丰,几百年修行,早已看破世事,不肯多为人间事忙碌。

我,还年轻......还有一腔热血!”

许长生昂首望着远方,缓缓地道:“老子我这辈子最看不下的就是你这种自以为是,满口为国为民、其实一心私欲的东西!”

第一百九十五章 修成正果 (第一更)

就连许长生都有些佩服程天龙的无耻,一个人如同能像程天龙做墙头草做到宗师境界,应该就可以无敌天下了吧?

任丘幕后的大boss终究没下定决心和许长生彻底翻脸、生死相搏。一次人鬼殊途的婚姻闹剧随着任丘的彻底败退再次回到原点。

当许长生和赵子杰回到程家时,程家庭院中早已站满了一脸喜色的程家人,程天龙那张满含笑容的老脸就如同一朵绽放的菊花,远远就拜伏下身子,一口一个许真人叫着,老泪涟涟、眉蕴喜欢,只说什么幸亏真人降临,使程家免受鬼祟威胁,此恩天高地厚。

不等赵子杰开口,老毒虫便一把抓住他的双手,又是流泪、又是悔恨:“子杰,是程爷爷无能,让你和圆圆受苦了。你要多谢许真人啊......爷爷就知道,许真人绝不会看着那鬼王得逞,必会出手相助你我两家!爷爷虚与委蛇,卧薪尝胆,终于是等来了这一刻。”

赵子杰毕竟年轻,被白发苍苍的程天龙拉着手一顿哭诉忽悠,虽然心中依然有气,却硬是发作不得。何况他此刻的心思早就不在与程天龙的恩怨上,见到急匆匆从闺房冲出来的程圆圆,对程家有多少怨恨也不觉烟消云散了。

有情人终成眷属,许长生也懒得追究程天龙首鼠两端,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是笑看人间百态,君子小人,都为蝼蚁,又有何区别,凡事只求随缘而已,如果程圆圆不是与他有缘,也不会为此事出手。至于程天龙为人如何,赵程两家日后如何相处,一率与许真人无关。

若说还有牵挂,在此地也就是一真道长而已,清风观之劫过后,久不见现踪的一真道长终于出现,打理道观,重开香火,平静地仿佛从没经历过阴城压顶的大劫。

一真道长的表现无论如何也不像是个普通的人间凡道,可许长生并没有追问什么,回到清风观与道长盘桓两日,便起身告别。

以许长生如今的修为,自然可以看出恩师并没有法力随身,比不得陈宁和虚清道长他们;不过若论对道的理解,却不在陈宁等人之下,不修法而修道,不炼命长生却号修真,这是一个思想上的富豪。

像恩师这种人,或许才能够真正得到大逍遥、大快活吧?无论是在祥云观还是清风观,总能乐在其中。

许长生不是没动过帮助一真道长伐毛洗髓、授其长生的念头,却被道长拒绝了。

‘痴儿,为师半生,唯求自然而已......’

‘恩师,弟子明白了。’

“回去吧,祥云观离不开你......”

一真道长想了想又道:“大佛寺的了色不简单,你需提防。”

“恩师放心,我有计较的。”

许长生微微一笑,到了他这种境界已经可以算计天下人,不要说是凡夫俗子,就算同道中人,只要修为不及他的,一样在他算中,又怎么会不知道了色大和尚不简单呢?

大和尚又何止是不简单,是非常不简单啊......

***

胡子清最近就像是在坐过山车一样,同车的伙伴当然是曾经连备胎也算不上的瘦杨。

在许长生连续突破的同时,瘦杨也在一路过关斩将。组织派到祥云观自伤自怜像个弃儿一样的胡子清终于还是输给了时间,这个百般痴缠的胖子随着时间的推移,居然从一只让人讨厌的蟑螂变成了每天都要出现在她生活中、再也难以割舍的小强......

好女怕缠男,这话基本属于扯淡,更何况经历过特殊训练的胡子清?可怕就怕胡子清这个看似坚强铁血的‘女战士’从没经历过感情,偏偏这个缠男又是个江湖经验极其丰富,背靠许长生这颗大树的真心男人。

组织上或者是出于某种考虑,不但没有警示胡子清,反倒有故意放纵之嫌,胡子清已经不止一次感受到来自组织上的有意或无意的授意。

胡子清的心情很矛盾,既有对胖子的一丝感动和不舍,又有些跟组织赌气,甚至还有些女孩子初涉情关的憧憬和得意。种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情就像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她渐渐推向了胖子的怀抱。

习惯是一种非常可怕的力量,当胡子清一朝醒悟的时候,骇然发现胖子竟然已经成为了她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每天一早起来如果看不到胖子她会莫名其妙的生闷气,胖子如果不再屁颠屁颠的围绕着她转她会莫名其妙的失落,当胖子和某位女香客多聊了几句的时候她会莫名其妙的心里发酸。

这是肿么了?

胡子清明知故问,明明自己已经隐隐猜到了答案,可就是不肯承认。

我怎么可能看上这个胖子,他那么胖!

可当胖子抱着鲜花和戒指像个绅士般跪在她面前的时候,胡子清忽然发现自己没用极了,不但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心中竟然溢出了满满的幸福感?

该死,我怎么就点头了,怎么就答应他了,真是太没有面子了!

可惜后悔都晚了,黑三儿和假老道将早就准备好的彩条喷了她和胖子一头一脸,就连青萍儿也拍着手呵呵地笑个不停。

一直很暧昧的组织上居然也在事后发来了贺电?让胡子清怀疑自己所在的究竟是特案部门还是婚姻中介组织。

可是除了有那么一点小小的懊恼和对胖子说不清是爱是恨的小不忿之外,胡子清知道自己很幸福。

许长生从清风观归来后就得知了这个喜讯,当即以祥云观实际掌权人的身份做出了重要批示:

我许长生的兄弟要结婚了,必须要大办特办,昭告天下,婚期已由我兄弟选定,为半年后的今日,到时欢迎四方宾客莅临。子清,你替我捎句话,祥云观也同样欢迎你们组织最大的头儿......

胡子清一呆:“我......”

“不用多说了,如果不是为了瘦杨,你以为我会留你在观中?”

许长生嘿嘿的笑,哪里还像一位当代地仙、天罡大真人?活生生就是个不可名状之处的‘老~鸨儿’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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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六章 六道轮回 第二更

瘦杨和胡子清的结合既是这对小儿女的圆满,又何尝不是许长生与国家特殊部门的一次紧密结合?

对于许长生来说,这其实是一次试探,他进入地仙境后,算术精妙,却非无所不能,毕竟就算是天仙也会有遗策。这次就是要试探国家特殊部门甚至是背后开国三鼎这种级别的大牛如何应对。

特案部门的最大boss是个爱骑白鹤的老道士,与他同来参加婚礼的居然还有一位面如冠玉形似三十许人的军装人物,这人生得与赵子杰足有八分相似,只是这身军装有些不合时宜,没军衔、没胸章,只在绿色军帽上镶了颗闪闪的红星。

不过跟在这军装人物身后的却是一名上将。

赵竞我。

军装人物的身份呼之欲出,让前来观礼的陈宁等人竟然都有些放不开手脚。整个喜宴上,也只有那位爱骑白鹤的老道士和许长生依旧从容淡定。

胡子清和瘦杨的喜宴,来访宾客如云,除了老马这些俗世间的富豪级人物,修道界更是大牛频现,开国三鼎竟也到了两尊。

只缺一僧而已。

瘦杨这个半吊子风水大师加相士显然还不够格让开国三鼎给面子,一道和一军装来访,自然是冲着许长生。

在西南力压鬼王这种惊天大事,自然瞒不过一道一军装的眼睛,灵鹤真人前来是代表了国家特案部门的态度,老赵元帅更加不用说了,赵子杰是他最心疼的亲孙子,这次若不是许长生出手,他也不好不顾国家利益去对付一名可能成为鬼仙的鬼王,赵家可是欠了许长生好大的一份人情。

喜宴上,许长生与老赵元帅、灵鹤真人把酒言欢,心中已有计较。

一晃三年。

从武侠迷成功蜕变为修道迷的老马同志已经将长生院搭建了个完全,名头响亮的云龙山祥云观许真君为院长!这个消息通过支付宝的宣传,很快就轰动了上层社会和中产阶级。

许长生并不是嫌贫爱富,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家伙所谋极大,如果成功,几乎是可以颠倒乾坤渗透阴阳,现在连他都不知道修道界有多少人支持、多少人反对,多少人中立。

可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除非是他这般地仙中人,修道界中人哪怕到了陈宁这种大牛地位,有时也不得不借助俗世财力,断了他们的财源就可以成功逼出这些阴藏在幕后的黑手。

三鼎中的老光头至今没有出面,更与老赵元帅、灵鹤真人明争暗斗多年,以一鼎对抗两鼎,竟然让最高层左右摇摆,迟迟不肯摆明态度支持任何一方。高层的态度如此,自己唯有步步谨慎,先断其根,逼迫对手主动跳出来才妙。

三年过去了,自己和一道一军装隐隐结为同盟,只是时机不到才暂时隐忍,对方还能忍耐多久才会摊牌呢?

许长生掐算灵光,站在云房透窗望去,目光仿佛可以笼罩整个华夏。北氓、泰山、三峡鬼城......这些在普通人眼中不过是传说中的景点,在他眼中却又是另外一副景象。

“好大一盘棋啊,怪不得最高层迟迟不肯表态,光头所谋若成,既能壮大我华夏力量,亦为长生之道,呵呵,秦皇明帝,又有哪一个不想长生的?这就难怪最高层迟迟不肯表态,任由开国三鼎自相争斗了......”

“只可惜,终是邪道!不仅与道家理念相背,令老鹤怒极,也是老赵这种血性军人无法容忍的。”

“观主,云龙山大佛寺了色禅师来访。”

知客道人走进云房,打断了许长生的思绪。

“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了?”

许长生微微摇头:“和尚,只怕是相见不如不见。”

“阿弥陀佛,大佛寺与祥云观本为近邻,就该相互亲近,许真君又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祥云观外的茫茫云海之中,宣起佛号,有金色佛光现出,迅速笼罩住整座云龙山和大半个楚都城。

大半个楚都城微微一震,现代的建筑物、街头行色匆匆的人流顿时不见,处处天花乱坠、地涌金莲,无数僧侣、比丘尼凭空出现,高呼我佛。

我佛慈悲,愿天下众生,皆为平等......

众生苦,实为生而不平,若平等,则众生苦消,为大极乐也。

在这个佛国之中,祥光普照、梵唱声声,一个身高百丈,着锦襕袈裟,行动间有百佛随行,无数菩萨、罗汉环护的高大佛陀,此刻正双目含笑,一脸祥和地望着许长生。

“了不起,想不到我明明有佳邻在侧,却一直没有发觉,真是惭愧啊......”

这个佛陀虽然化身百丈,眉眼却是十分清晰,赫然正是老邻居了色大和尚。

大和尚俗世的年纪也过了六十,平日里少出山门,兢兢业业,将大佛寺经营的香火鼎盛,可就算在最虔诚的善男信女面前也从未显露过任何神奇的本领,今天突然化身巨佛、演化佛国,让许长生都不由衷心赞叹。

“啧啧啧,好一尊庄严佛陀啊?不过老邻居,你今天不惜化身上门恶客,平白坏我山门禁制、乱我风水,这怕不是为邻为客之道罢?”

许长生笑着走出云房,抬头看着半空中的巨形了色,目中微微透出异色。

了色演化出的佛国已有半实半虚之效,威力浸润之下,许长生随意布置在祥云观的风水盘局和禁制竟然一一破碎。

风水局也就罢了,这些禁制虽然是许长生随手布下,不过是用来聚集灵气,洗涤观中弟子和游人的心灵,却毕竟是出自他这个天罡大真人之手,这可不是随便一名佛门主持就能做到的。许长生微微冷笑,心知自己这段时间的掐算多半是八九不离十了。

“阿弥陀佛,许真君乃当代地仙,灵感无双,既知我来意,又何必大惊小怪。弥陀佛,佛门护法何在!”

随着他一声禅唱,空中一阵花雨缤纷,现出四名怒目金钢、众菩萨、八部天龙,自空中将祥云观围得如铁桶一般。

这些本该是慈悲为怀,扫地怕伤蝼蚁命、爱惜飞蛾纱罩灯的菩萨、金钢,此刻手中却都执有各种法器,善眉竖起,展现出护法凶煞来。

许长生仰天大笑,手指巨形了色道:“好和尚,不知我此时改称你是了色禅师,还是三鼎中的大和尚,又或者是颜氏家主?”

“呵呵,许真君,颜丙坤当年弃文入佛,如今借小寺托身,所为都不过是一腔野心耳,你怎么叫他都行,不过依我老道看来,叫声秃驴最恰当不过。”

“不错,小友,这就是个假慈悲的秃驴,什么狗屁禅师!”

此刻整个云龙山和大半楚都已化佛国,普通市民早就懵懵懂懂如在梦中,就是一般的修士也休想踏入这佛国半步,更别说是靠近祥云观。

可许长生话声刚落,就有一老道、一军装携手而入,老道座下是一只千年灵鹤,双翼展动间发出道道青气,硬生生开辟出一条云路,露出原本的自然景物。军装人物则是大步在空中行走,走一步就挥出一拳,打碎佛国,开辟通路。

开国两鼎齐至,许长生也一步跨上空中,三人成品字型将巨形了色围住。

“是你们两个!你们不是......”巨形了色面色微变,巨大的佛头上竟然渗出汗水来。

赵老仰天大笑:“许兄弟的乾坤妙术岂是你能明白?他亲自出手干扰天机,才令你误算出我与老鹤不合,于三月前秘密与燕山之巅交手,最后一死一重伤!

若非如此,你又怎会如此着急行事,竟然图穷匕见,要对祥云观下手?”

灵鹤真人亦是抚掌而笑:“长生院一立,无数富豪、中产阶级都要渐渐投入许真君门下。你这一脉千年算计,却总归离不开阴间鬼豪与阳世大贾的支持,如今有人要断你一臂,也就难怪你如此急吼吼地要现身出来了。

可惜啊可惜,老和尚,当年你我三人并肩作战,为国定鼎,我和老赵却不曾发觉你的真面目,如今你利欲熏心、野心膨胀,说不得我们三兄弟也要割袍断义,去除你这个华夏毒瘤了!”

许长生看看了色,微微叹道:“老和尚,你当年也是一位大英雄、国士无双,难道建立你理想的佛国、圆满你佛家所言的六道就有如此重要麽?

六道轮回,初听是赏善罚恶、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何等大慈大悲。可若是六道建立,阴阳两世就完全掌握在你佛门手中,这又是何等巨大的权力!

我许长生不信任何说辞,只信一句话‘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果然,六道尚且未立,佛家典籍中便处处宣言佛菩萨是如何高妙,凡人得死、天人五衰,罗汉菩萨却可不入轮回......呵呵,只怕这才是你佛门千年来的追求罢?”

“世间本无神,自然也没有阴司阎罗。民间传说种种,正是你佛门千年用心罗致,老和尚,你这一脉不惜勾连阴城鬼王,为其追寻鬼仙正果,其目的不过就是要在阴间建立自己的势力与规则。

口口声声说什么出家人四大皆空,你们这哪里是空,当真比世人更为唯利是图!”

灵鹤真人百年修为,竟然有些按捺不住,既为当年的同伴痛惜,又对佛门种种行为无比愤慨。

“阿弥陀佛,贫僧一时不慎,竟为许施主所趁,既如此,贫僧也只得开杀戒了,许施主,两位老朋友,你们当真以为三人联手就能奈何我佛门麽?哈哈哈!你们若不动,贫僧还要稳妥起见,寻发动之机,你们既如此相逼,说不得就在今日改天换日,立建轮回,壮大我华夏!

泰山罗子敷、北氓君成勿、丰都丰殿英、西南任丘,尔等皆为地藏转轮之王,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了色巨口吞吐,一道道金色佛旨,分赴向泰山、北氓、丰都以及西南方向。稍时就见四处皆腾起万丈灰雾,各有一名鬼王驾风而来,四座庞大阴城,初见还是磨盘大小,转瞬间便大如山岳,压制在云龙山上。

此时那佛国与阴城竟尔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无数佛、菩萨、罗汉、金钢、比丘僧,纷纷指出一道金光,加持在无数阴城鬼祟身体之上,满天鬼祟,顿成神佛。

“哼,鬼祟不鬼祟,神佛不神佛的,成什么样子!”

老赵元帅怒哼一声,踏天而上,转瞬间挥出上千拳,竟是要以一己之力擂破阴城。

灵鹤真人双肩一抖,身化白光,幻影分光,成千上万,如无数把飞剑破入敌阵。座下灵鹤双翅展动,一根根羽毛化成一柄柄飞剑,所到之处,那些被佛法加持的魑魅魍魉也无力抗衡,纷纷化为飞灰。

许长生却仍旧负手而立,微笑不语,似乎并没有动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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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七章魔 斩魔佛 (完)

一道一军装,为当今华夏顶级力量,三居其二。

两人联手,几无抗敌,满天的佛、菩萨、金刚罗汉、魑魅魍魉,几乎是一个照面就成粉碎,二老战得兴起,长啸一声,渐渐深入四大阴城。

可越战越觉不对,明明已经杀敌无数,佛国阴城却无一丝动摇,那些明明已经化成灰灰的魑魅魍魉,竟然瞬间便又聚灵成形,不但没有稍减战力,竟似比先前更为凶猛。

了色合掌微笑:“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佛本是魔、魔亦成佛,我佛家生灭一心,又岂会被你等杀死?两位老友还是放下屠刀,立向我佛罢......”

“和尚,你妄想!”

老赵元帅与灵鹤真人手段全出,比先前更为激烈,只是敌人还是杀不胜杀,杀之不死!

“和尚,你是不是忘记了,本座还没出手呢?”

静静看了许久,许长生终于开口:“黑就是黑,白就是白,阴阳天生对立,哪里又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规矩?这不公平、也是有违天道!”

“唵!麻咪麻咪吽!吽啊吽!”

许长生此次念动天地母音、真言,又与以往不同,只见一个个金色字体从口中喷出,或化金龙、或化彩凤、或化各种传说中的祥兽,猛然间融入天地,令空间震动!

那天花乱坠、处处金莲的佛国瞬间破碎,变成一个清泉综综、仙云缭绕、时有道君隐现、处处大道真言的仙境,许长生长身飞起,踏足一座仙山之上,徐徐伸出右手食指,对着天空点了四下。

“轰!轰!轰!轰!”

每一指点出,就是一座阴城无声湮灭,四大鬼王罗子敷、君成勿、丰殿英、任丘竟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叫,便当空化为飞灰。

四周为之一静,什么佛国阴城皆成泡影,百丈巨躯的了色也化回原形,却是个微微有些胖的大和尚,正骇然望着许长生,一脸无法置信的表情。

“一念破虚空、一念生仙境,这......这是传说中练就了三十六天罡之法的大真人才有的手段,有此手段,已为天仙......

你......天仙......竟然是天仙!”

此时的了色哪里还有半分高人模样,分明就是个被惊吓过度的普通老和尚。

老赵元帅和灵鹤真人对视一眼,放声大笑:“孽障,天仙当面,还不肯罢手麽?”

“天仙......又如何?”

原本抖动不停的双腿突然停止了抖动,已经微微弯下的腰再次变得挺拔,一个绝不属于了色的声音从了色口中发出:“许长生,天仙可是无根之人麽?回答本座!”

许长生有些玩味地望着‘了色’,答道:“天仙亦有根。”

“答得好,纵然是天仙,也有仙根!此根不在你法身之内,却在当年凡躯立命之处。许长生,还记得你家老宅麽?”

‘了色’伸手指向远方,正是许家老宅的方向,当年被他父亲许多年卖给了颜玉,如今已经不是许家的产业了。

“一入天仙,当积十万功德,才能处处是根,不受仙根所限,纵然如此,历代有此成就者也要举宅飞升,鸡犬同行,就是怕有万一疏露。”

‘了色’无比得意地道:“千年以来,多少有道者不敢触我佛门大计,无它,皆因我佛门断情断欲,可断仙根!吕纯阳、汉钟离、张葛天师,哪个不明、哪个不怕?

偏偏你少有奇遇,不知深浅厉害,竟耽误飞升机会,与我为敌,既如此,就休怪本座要断你的仙根了!”

老赵元帅和灵鹤真人听得脸色大变:“许真君!”

许长生却是放声大笑:“圆通,你枉称佛门七祖,竟能历劫不堕、托寄弟子之身,可惜你却始终不知仙家算计的可怕,你的功行,不足啊......”

“什么?”

“老狐,怎逃出我的算计?你当年以畜身修道,却无法避过天劫,结果被黄衣高僧所救,却忘恩负义,趁其参悟菩萨果时偷袭,夺取佛家舍利!不过高僧临死前的一击,却将你魂魄击散,你虽分化元神,却终究还是留下了一丝,轮回五百年,成为一只小狐狸......

你既自称佛家子弟,当知因果昭彰、报应不爽,黄衣高僧当日还留下一颗舍利,辗转到了我手,得他提点传功,我方有今日成就,此报应一!

你后为颜家高祖,不过轮回之变也,天生便无法挈合颜家血脉,虽借颜家之势,却非颜家之人!如今倒行逆施,天道自然惩罚,你颜家有个叫做颜玉的后人,与小狐狸终日相伴,渐渐得知当年之事。就在两个月前,她入我祥云观,尽诉此事......”

“什么,你!”

“小狐狸虽是你当年一丝残魂,可自当年被你抛弃,十几世轮回,对你并无半分好感,我与它有旧、承诺助它成人,你猜结果会如何?”

“不可能!”

‘了色’刚刚狂呼半声,就见一个美丽的女孩子怀抱着一只小狐狸施施然从祥云观中走出,站在了许长生身旁。

“许真君......”

“颜玉,眼前这个人虽然要图某阴阳,扰乱天道,却毕竟是你名义上的高祖,你想好了没有?”

“真君,我想好了,颜家是被他利用的,现在回想,我的曾祖、祖父,都是被他间接害死,这是私怨;他扰乱天道、混淆佛魔,图谋阴阳两道,害我华夏,这是公仇!”

“小狐狸,你想好了没有?”

小狐狸睁着一对大眼睛望了望许长生,嘤嘤点头。

“如此,就借你们紫府正神一用!”

许长生点出两指,只见两点亮光从颜玉和小狐狸的额头飞出,被他轻轻握在手中,往空中一丢道:“剑来!”

一声剑鸣,赤宵神剑出现在空中,将两点亮光一吸而入。

许长生手抚长剑,望着‘了色’笑道:“此剑以赤宵神胎加天外陨石炼就,如今有你数世轮回前的一点残魂和一点颜家血脉,可能斩你这个‘魔佛’?”

“魔佛!小兄弟,他竟然是传说中的魔佛?”老赵元帅神情剧震。

灵鹤真人长叹道:“末法时代,世间无佛,满天佛菩萨,皆为魔头窃取,原来这并非是传说......”

“当然不是传说!哈哈哈,两位老友倒是知我根底!小子,我虽后天所生,轮回多世,由狐成人,可偏偏我挈合末法之世,为第一尊魔佛,这便是后天转先天!你就算是天仙,却非鸿蒙开辟所生,不食玄黄气,终为后天之仙,后天有漏,纵持神剑,如何斩我?”

“我斩不得你,这是事实,可是我的师妹可以啊?”

许长生忽然转头对祥云观道:“青萍儿,是你出场的时候了。乖,有老许师兄在,不用怕......”

“青......”

‘了色’目光一呆,因为他看到了一个粉妆玉琢的女道姑从观中走了出来,被许长生伸手一招,正慢慢飞向空中。

这个女孩儿一出现,就仿佛是炎热的夏天忽然起了一阵清凉山雨,又好像无比浑浊的泥潭中多出了一股清流,所有人都舒服无比,唯独让他十分难受。

“先天之灵......怎么可能,在这末法时代,怎么可能有先天之灵的存在!这是要转世千万次,还要一灵不昧才行啊!不可能,不可能!这是末法时代啊,我当为弄潮儿,天怎会亡我!”

‘了色’有心逃走,却被许长生伸手一指,便如琥珀中的冻蝇,再难行动。

“我虽斩杀你不得,可谁让你托庇他人肉身呢?我为天仙,困你不在话下。先天之灵持我神剑,杀你如杀鸡屠狗一般。青萍儿,斩杀了这个魔头,从此天下可定,动手!”

青萍儿鼓足勇气,慢慢走到‘了色’面前,犹豫了片刻,终于一剑斩落。

望着化为飞灰的‘了色’,开国双鼎长叹一声,向许长生拱手道:“多谢真君为我华夏消除大难,只是此人一死,还有无数后事要料理收拾,迟恐生变,我二人就此告辞了。”

“那就烦劳二位了,许长生就此别过。青萍儿,我们走,老许哥哥带你去一个非常美丽的地方。”

“老许哥哥,我们还会回来麽?”

“当然,你想家了我们就回来看看......”

两人边飞边聊,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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