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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召良人

应召良人
夜昙《应召良人》
扫校: sunward
水叮当157
禾扬出版2002-1
isbn: 957-471-796-8
男主角: 季騵
女主角: 叶念荭
配角:  季大硕, 叶亮儒, 雀婶, 吴瑞鹏
情节:  一个付, 一个收交易, 应没有任何交著, 谁知却是纠缠不清, 还爆出兄妹乱伦
地点:  台湾
背景:  现代
情欲指数: 2
欣赏指数: 3
文案
只为一句「父债女还」,她被迫成为他的情妇
不甘心自己的清白就此被糟蹋
她干脆找个牛郎上床,献出自己的童贞!
当她还在暗暗为自己的小小抗议得意
却赫然发现,那个和她纠缠一整夜的应召男
就是她深恶痛绝的债权人!
羞愤难当的她当下决定要为称职的情妇
用她的身体把他迷得团团转,再伺机报复!
可是.....情欲漩涡的魅力如此强烈
她在诱惑他的同时,自己也忍不住沉迷其中
而当她好不容易摆脱了复仇的念头
残酷的事实却将她打进痛苦的无底深渊.....
  序  夜昙
  寄出稿子之后,我打了通电话到禾马,结果得到编辑小姐这样一句话--「这次比较快了喔!」当下有如讨到糖的小孩,我好生神气的赶忙告诉老公,可是他却说:「等稿子确定没问题了,再高兴吧!」
  后来--那家伙简直是乌鸦嘴!
  于是我将得再修稿的结果,全归咎在老公身上!只不过该「负责」的人还是我啦!可怜唷!那一夜--噢不,是那一天的清晨六点整,修完稿后的我,差点昏死在电脑桌前。
  所幸的是,没再被退稿,总算是老天爷保佑,我终于可以全心投注在新作上。只是寄出修稿后,在结果未定之前,我就是没法子专心工作,然后成天抢著电话,甚至还害怕听见邮差的按铃声。(怕接到的是退稿呀!)所以,我常说自己只有两种可能,要不是死得快,要不就是活得特别久。因为久经折腾的身心,想必是比寻常人更耐磨吧。
  其实,这篇稿子应该可以更快完成的,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先是之前曾提到的电脑出问题,好不容易搞定之后,又来个怪台风,弄得水满为患。虽然家里没遭水淹,但是断水断电又断瓦斯,真是挺惨的。尤其家里还有个两岁多的小孩,就成了咱们家台风后的严重后遗症之一--
  「妈妈,好热,吹冷气。」
  「可是没电,不行啊!」
  「那……吹电风扇好了。」小家伙还是不死心。
  「可是……」我开始用尽方法让她明白什么是「电」,最后的结果--
  「坏了?那就叫爸爸修理啊!」小女儿理直气壮的回了我的话。原因无他,在她小小的脑袋瓜里,那个整天替她修理玩具的老爸可是无所不能的。
  虽然任职天然瓦斯公司的老公,是能够设法先抢修瓦斯的问题,但是,一样得面对断电断水的困境。心疼孩子的难受,夫妻俩当机立断,马上收拾了简单的换洗衣物,住进了汽车旅馆。住了一夜之后,还是又回家了,因为女儿无法适应旅馆的床。所以,花了银两,除了换来洗得香喷喷的身体之外,还是没能睡个好觉。
  接下来,我和老公只得每天带著孩子,来回小弟那儿,在他那没受风灾影响水电的住所洗个澡,同时享受弟媳的爱心晚餐。在那个有钱都很难买得到饭菜的时候,弟媳一道拿手药炖排骨,可是让我们全家吃得大呼过瘾呢!结果,吃不完的,弟媳还硬塞著让我带回来。就说嘛!能讨到这么贤淑的媳妇,可不是每家都有的福气呢!
  人家说的可是真心话。别说我那弟媳本来就是懂事贤慧,没得挑剔,就是「爱屋及乌」的心理之下,我也会由衷的支持她,毕竟我也只有这个弟弟,而弟媳又是他最亲密的伴侣,难道我不该多予她一点关爱?更何况,一个女人要嫁入另一个家庭,远离自己最亲爱的家人,即使面对再好的婆家,所要承受的点点滴滴,绝对不是单身者所能体会的……如果各位看过连续剧「长男的媳妇」,我只能说,自己所曾遭受的,绝对远超过剧中的女主角。虽然我或许没女主角贤慧,不过,我是真的努力过了,其中的点滴,我不想多说。我总是告诉自己,一切但求心安理得,毕竟太多的怨怼真的很浪费生命。
  也许我反而该感谢老天让我身历这样的境遇,让我更懂得将心比心的道理。我就曾对弟媳说过,绝对不会让自己的遭遇发生在她身上。人就是很容易因为角色地位的不同,而让相同的事情一再重复发生,所以才会有媳妇熬成婆的歪理。其实有很多事真的很单纯,只要尽量心存善念去设想,真的会有另种体悟,日子也会变得更好过。
  咦?再看了一遍,有点讶异自己怎么会扯到那儿去了?欸……再度不知所云的夜昙傻笑,猛抓著头发--噢,对了,最近人家刚去烫了头发呢!大概有人会说,那有啥大惊小怪的?可是对很少烫发的我来说,当然是件大事啰!
  话说那一天,人家顶著那头刚「出炉」的「雾鬓风鬟」,美美的回到家,劈头就听到一句:「哇恐怖?」然后,小女儿答得可大声了:「架、恐、怖!」你们说,气不气人?
  扯了一大段闲话,我怎么好像忘了是在写序文呢?倒好像上了聊天室在哈啦一样,连自己呕心沥血之作都不知道要好好「宣传」一番。
  好了,照过来、照过来!不怕眼冒金星、鼻喷鲜血的人,全往这儿靠过来……
  算了,我看还是甭说了,大家自己瞧一瞧便知道。
  另外,想写信给我的人,除了直接寄到出版社外,也可以e-mail给我
  ----yomay007@yahoo。com。tw
  楔子
  今夜,她想找个男人上床!
  她只想做爱!
  因为--
  她不愿再当处女!
  第一章
  叶念荭像无主的孤魂,置身在缤纷的街道,任夜色如墨泼洒,尽管不知何去何从,她就是不想回家。
  即使身边围绕的都是陌生的脸孔,对她而言,却绝对好过于「家人」那一张张熟悉面容的杀伤力!
  她害怕见到爸爸那种既内疚却又总是无奈的样子;而她的继母李秀玉,更是令人恨透了她那种有所冀求而前倨后恭的德行。
  只是,她又该上哪儿去呢?
  经过一家西餐厅,她瞥见了自己那抹落在玻璃窗上的倒影。
  苗条的身影,裙发飘逸,今晚的她,经过刻意的装扮,显得更娇艳动人.....
  就像一朵等待绽放的夜来香--她期待为爱释放。
  怀抱著这等心情,她去找了吴瑞鹏--一个她自认唯一的献身对象。
  然而,她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所目睹的竟然是吴瑞鹏和好友茵茵缠绵床榻……在那一刻,她的心瞬告枯死。
  再也没有爱情了!
  没想到为爱奉献的妆扮,却成了自己迷信「浪漫」的愚蠢?
  秀发狠狠一拨,叶念荭咧著嘴自嘲轻笑,继续她的脚步。
  她不再相信爱情,更不再需要任何男人!只是--
  偏就有那么一个男人是她无力拒绝的。「季騵」这个名字就像魔咒般,紧紧钳住她的所有知觉。
  出门前,继母的那段话很自然地又浮现她脑海--
  「你上哪儿去?你可别忘了明天是什么日子,要是让季家的人上门找不到你,那你就真的要准备替你老爸收尸了。」
  「我知道,不劳你操那个心,我叶念荭答应的事绝对不反悔!」
  「知道就好。」继母的脸上立即堆满了似嫌奢侈的笑,热络的拉著叶念荭的手,殷勤道:「虽然说是为了还债,可嫁给季騵有什么不好?人家有钱有势,你嫁过去后日子可舒服了……」
  「既然是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不留给小慧?」小慧是父亲和继母所生,也是叶念荭同父异母的妹妹。
  「那、那……」继母闻言神色大变,老半天才没好气地应道:「你这不是在刁难吗?人家季先生指明要你--叶念荭!」
  是喔!她就那么倒楣吗?
  想那姓季的,虽素昧平生,但是只要稍作打听,就可知其广为人知的--「艳史」。他身边的女人从未间断,甚至还听说曾有女人为了他想不开而自杀……
  更可怕的是,这个企业大亨的背景,似乎还多了层神秘色彩。据说他有个曾经威吓黑帮的老爸,有关黑道挂勾的各种传言,更是足够让清白人家惧而远之……
  只除了她叶念荭,不但不能逃,还得自动送上门去。
  父亲的生意经营不善面临破产,而且可能以诈欺罪名坐牢,而唯能解除这个危机的人季騵,却透露了撤销告诉这等最「仁慈」的意愿,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她根本完全不认识季騵,对方居然开口指定要她来抵债?
  难道她就只能等著拿自己那保有二十年的清白身子去抵债?而她除了不甘之外,却什么也不能做……
  不!不!她还是可以……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的。
  吴瑞鹏让她绝望,可是她并没有忘记自己的目的。
  「季騵,你休想!」叶念荭暗自咬牙,十指关节紧握泛白。
  走著走著,一块招牌吸引住她。
  「织女俱乐部」?敢情是……
  叶念荭没有太多的犹豫,一脚跨了进去。
  而就在她的身后,正有一名男子顺手拿起了手机--
  「报告季总,她现在正走进『织女』。」
  「什么?」电话那头传来的沉声停顿了片刻,然后才喝令道:「盯紧她,直到我出现!」
  *****
  这的确是一家所谓的「牛郎店」。
  叶念荭按捺著紧张的心情,佯作自然,选择了最角落的位置。面对男公关的热络殷勤,她尽可能的不让自己泄漏出一丁点的局促不安。
  正所谓既来之则安之,她既然来了,而且还是「有所图」的跨了进来,那么,太多的「纯洁」在这儿是绝对不适合的。
  「小姐,一个人吗?」
  「怎么称呼呢?第一次来吧?」
  她的青春美貌是让男人专宠的本钱,即使是在这种「交易」的场所。
  「萝丝。这个名字好吗?」叶念荭随口应道。
  「萝丝?那么……你肯定是来找杰克的。你看我像不像?」一个模样不差、体格健硕的男人正自以为幽默,引用「铁达尼号」的剧情对她卖弄「风情」。
  「哈哈……你真有趣!」她端起了高脚杯往唇凑去,连同酒液将那种很疲惫的笑容吞掉。
  对她来说,谁都可以是那个男主角,她就是不要那个该死的季騵!
  放眼望去,身边尽是体格强壮的帅哥,他们的嘴里吐著让人陶醉的温柔耳语,他们的眼中有著最专注的深情……
  即使明知那一切只是假的,但是,这种职业性的虚假却反而让她有种理所当然的安心。
  在这场交易的游戏里,双方不过是各取所需,公平得很!
  伸展台上的猛男正卖力的扭腰摆臀,用最原始的诱惑去挑动台下所有女人感官的兴奋。头一遭亲眼目睹的叶念荭,不禁张口结舌。
  多彩迷人的炫光、动人绮思的浪漫旋律、觥筹交错的酒酣耳热……
  而她却发觉自己只看见了寂寞。
  那些瞳中散发激光的女人,不过是一群寂寞的女人罢了。
  在那一张张放浪形骸的动情脸上,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她们的快乐。一时之间,她忘却了人们口中「愚蠢」的注解,只看见了一种极其陌生的快乐。
  快乐真好!短暂也好、做假也罢,至少永恒的追寻、真情的执著,都已经不会是她这一生中的课题。
  尽管没有加入激情的行列,叶念荭却很投入的欣赏著猛男秀,也不吝于给予喝采。一杯接一杯的美酒下肚,她在等待醉意的到来。
  也许酒精能帮她壮壮胆,好让她有那个勇气去--
  带个男人出场!
  她的第一次,宁可给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也绝不会是季騵!
  *****
  就在织女俱乐部的内室,有双专注的眼紧紧盯著萤幕上的动静。
  她到底想干什么?季騵眯著眼,紧抿的唇角逸著一抹轻蔑。
  季騵斜著身子倚在沙发内,一双修长的腿放肆地往桌面一搁,手里紧握著的遥控器始终没转换频道,黑黝黝的眸光落定在监视器里的叶念荭。
  而身边围立的几名剽悍男子,全都低著头,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扰到季騵。直到另名西装笔挺的男子行色匆匆的走进来。
  那是这家俱乐部的负责人林经理。
  他甫入门,腰杆就一直没再挺直过,挥著额头上豆大的汗珠,看似很紧张。
  「你就是这儿的负责人?」低沉的声音自沙发处飘出。
  「我……是--不!不是,我只是代理掌管而已,真正的负责人当然是您,季总。」
  「怎么会是我呢?」此时,缓缓回头的季騵抬起眼,冷冷地道:「这家俱乐部是属于我爸的,再说我一向就不曾过问……」
  那又有什么两样呢?虽说大家都知道,季家父子俩的事业重心有别,眼前的这位少主也甚少过问这几家店,不过他们更明白幕后老板季大硕就只有这个宝贝儿子,日后季家所有产业还不都是季騵接手?更何况近些年来,似乎有意「退休」的季大硕开始让季騵挑大梁,管事的大多是这名年轻人。
  林经理早听说了,这位精明干练不在父亲之下的少主主事后,许多当年追随季大硕的「老干部」,都因办事不力而遭剔除,让所有依附季氏糊口的人个个自危。而向来不轻易露脸的季騵忽然像旋风似地驾到,自然让他不安极了--
  该不会是上个月那笔「烂帐」出了纰漏吧?
  「不知道季总今天来是为了……」
  视线拉回监视器的季騵,伸手往萤幕里的叶念荭一指,「她!」
  林经理循线一望,正好看见叶念荭和一名男子忘我熟舞的翩然身影。
  「她……」林经理似乎很难理解。季騵是冲著那个女人而来?
  只要是跟季家有所接触的人便知,这个自视甚高且饱受女性青睐的少主,是不可能主动为某个女人采取任何行动的。那么……
  自作聪明的林经理马上露出谄媚笑容道:「要不要属下出面替您解决?」
  「你?」季騵愣了一下,然后头一偏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她……我不太清楚。不过既然她得罪了您,那么我一定会让她好看。」
  「你敢?」一句沉喝,让林经理的下文硬生生的卡在喉头。
  季騵很快的下达命令,「没我的允许,谁也不许动她!」
  叶念荭就像他手里的遥控器,任凭她有多么千变万化,也终归得被他这双手操纵!她,注定是他的玩物,谁也别想改变这宿命!
  虽然林经理还是满头雾水,但是,至少他开始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外头那位漂亮的女客人,来头必定不小!
  果然,季騵的问题开始围绕在她身上,「她……常来吗?」
  「不,是生面孔。」林经理据实以答。
  随即,季騵傲然从容地有了另一道指示。
  「我要知道她为什么会来这儿,她想干什么?」
  「是是……」连声应诺的林经理,忙著退走。
  「等等。」季騵又补充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在不惊动任何人的状况下,我不想再看见她身边有任何男人出现。这么说,你懂吗?」
  「懂懂……」他就是不懂。
  难不成那个小妞会是季騵的女人?不不,那唯我独尊的季騵怎么可能会让自己的女人去寻欢偷腥?除非是……那个女人真的不想活了!
  可她就是想死,也别找上他这家店啊!不想让自己旗下的成员无辜受累,林经理当下有了最明智的决定。
  他有一个很毒的法子,能让她身边的男公关们自动消失。
  「爱滋」!这两个字在他刻意的口语相传后,像毒素般地自叶念荭周遭悄然扩散。不一会儿工夫,叶念荭那儿原是热闹滚滚的,已然成了「疫区」!
  起初还不自觉的叶念荭,也开始纳闷了起来。
  其实她并不是顶在意他们的服务态度,反正买卖嘛,讲求的不过是银货两讫,而她现在别的没有,就是有钱!
  摸著口袋里的钞票,她真不知道是该笑抑或哭?
  那是她即将用一生的幸福来交换的代价;然而,只要一想到她马上就要用季騵所给的钱,先买顶「绿帽」送给他,那一直被压抑的叛逆因子就在她体内债张!
  她开始召唤侍者。
  林经理正好赶上,奉命前来的他,正想著怎么圆满交差,自叶念荭醺然的口中却有了答案。
  只不过她的一句话,还是直接得让他咋舌--
  「帮我安排一个男人,就一个晚上。」说完,她接著拿出一叠花绿大钞。
  叶念荭说这话的同时,眼里并没有对方。她根本不想再去理会任何惊讶的眼神,她只是很专心的在谈「买卖」,然后她很平静地接口道:「我不知道行情,这些钱够吧?」
  「够够……」够害死他!在不确知她和季騵的关系之前,就算杀了他,他也不敢贸然接她这档生意。
  林经理甚至头疼了起来,他该如何对少主说呢?
  他真的不想让店里成为凶案现场……
  「萝丝小姐,这……恐怕有点困难……」他只希望她能立刻离开。
  「为什么?」
  「因为我们这家店是不做那个的,所以……」
  「你胡说!那刚才那个叫……彼得的,他一直说……如果我有那个需要,他会……」叶念荭的脸一片热辣,那好不容易才挣出口的话,一旦被回绝,真的是会让人羞愤至死的!
  「我、我……总之,你的生意我不想做。」林经理正想把钱塞回给她,一只大手却及时冒出。
  「有钱不赚,那才是傻瓜!」耳边响起的,又是那种特殊深沉,仿佛来自地狱的嗓音。
  林经理火速的回头,便瞧见了季騵。
  「季--」
  「既然人家出手这么大方,又怎么好辜负呢?」季騵眸底快速的闪过示警光芒,又回到叶念荭身上,在将那叠钞票几近粗暴地塞向林经理的同时,他已经整个人往她靠拢。
  他倒要好好看清楚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
  「萝丝小姐,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为你效劳?」挨近她那张绯色粉靥,对上她那狂野的双眸,季騵不自觉倒抽了口气。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女人竟然这么美……
  「你是……」迎上他的炙熟目光,叶念荭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醉了。她甚至不记得今晚是否曾见过他……
  他高大的身影朝她压迫而来,在咫尺距离下,被酒精催化的她却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是傻傻地掉进那两潭黑眸中。
  「我叫罗密欧,刚来不久,以后还要请你多多捧场呢!」他有模有样地说道。
  刚来的?那么……是否代表会比较「干净」呢?叶念荭被自己的联想再度弄得面红耳赤。
  「不请我坐坐?」他活脱像个真正的牛郎。
  「我不……不坐了,我是要--」也不知怎么搞的,叶念荭维持不住强自镇定的模样,只想快速完成计画的她,目光又往林经理飘去。
  别看我啊,我什么也不能……
  从来不知道原来钞票也会烫手的林经理就那样无助地捧著,真的被眼前的一切弄得惊慌不已。
  直到季騵一句话传来,「林经理,这儿就交给我了,萝丝小姐由我负责招呼。」
  话才落定,林经理已逃之夭夭。
  「喂……」她的尾声被季騵掩没。
  「不必叫他了。你需要的不是他,而是我。」他挺直了身躯,似在向她炫耀一身的挺拔俊伟。
  「你……」叶念荭眨了眼,瞳中有了几丝困惑。
  眼前这个男人绝对有著傲视群伦的外貌,然而在这种不缺俊男的场所,她总觉得他的样子有那么点--格格不入。
  是那唇间的轻笑吧?他的微笑有著太多的骄傲。
  「你和林经理的话,我全听见了。如何?今晚……就让我来陪你吧?」他十分露骨地道。
  「你……」事已至此,她也别无选择。那么,一切是该拍案落定了。
  一种被逼上梁山的不甘,已做好心理准备的她,只是摇著头,噙著涩笑地低喃道:「你是罗密欧,那我……就是那个伤心茱丽叶了……」
  「怎么会呢?」他再度俯身,极度温柔地耳语道:「怎么会伤心呢?我会让你很快乐--好男人不该让女人伤心的。」
  不巧的是,从来就没有人说他季騵是个「好男人」。
  是吗?而她是不是总遇不上那个「好男人」呢?否则她为什么总是在伤心……
  对她来说,「罗密欧」是不是好男人都无所谓了。说穿了,她只不过要个工具。
  就是他了!
  「咱们走吧。」她拎起皮包,主动说道。
  走就走,他还怕她不成?季騵张臂搂住了步履不稳的叶念荭,跨出俱乐部的大门。
  紧紧依偎的两具身躯,在灯红酒绿的街道上招摇著,随著炙熟的厮磨,快速窜升的欲念也在季騵的体内运作。碰触著她柔软如丝的肌肤,在踉跄中,他轻易的捕捉到她那玲珑曲线。他有点讶异于这个女人撩拨他的能力,那只搂住她纤腰的大手忍不住开始轻捏了起来,然后往下滑落,来到她充满弹性的丰臀……
  被他的动作吓醒的叶念荭,急急地推开他的手。
  「不要碰我!色狼!」
  「你……」季騵的错愕绝对多于愤怒。
  有没有搞错?他实在不相信她竟然拒绝他--尽管她脸上的惊悸是那么的真实。
  是她「买」了他的,不是吗?
  「我、我……」两手往自己脸上抹了一把,叶念荭只感觉狼狈不堪。
  什么时候她竟然沦落到花钱请男人来……「办事」?
  就从那个该死的季騵出现后!她更是深深地恨起他来了……
  「怎么了?如果你后悔的话……」季騵忽然萌起一股希望--
  希望她摇头,希望她「悬崖勒马」!他不确定那种希望她及时回头的意义是什么,但他是真的这么期盼著。
  「不!」叶念荭却给了他否定的答案。她高高的抬起下颚,疲惫中却有种「慷慨就义」的激昂。「找家宾馆吧。」
  宾馆?季騵在确定自己没听错之后,一抹厉光快速自眸底收敛,然后他冷冷哼笑,「那有什么问题!」
  上宾馆开房间,那有什么问题?问题是在--
  他居然得客串牛郎,被自己的女人给买下?用的还是他大把撒下的钞票?
  这个女人,她……真的死定了!
  第二章
  强忍著那股想掐死她的冲动,季騵决定奉陪到底,跟她玩个够!
  选择一间最华丽的欧式套房,不容她有片刻迟疑,他以强壮的腋弯将她挟了进去。
  两脚才踩入,叶念荭立即感觉周身清凉,舒适的空调迥异于外头炙闷的温度,在这洁净静谧、散发幽香的空间里飘荡著一种神秘的气氛。
  她很直接的望见那张看似柔软而又特大的床……
  任何的联想都让她心跳加速,紧张得连手心都在冒汗。
  而她身边的男人似乎只把注意力集中在她身上,对这个房间里的任何物件都不感兴趣。
  当她还兀自发呆之际,季騵握住她肩头的手移至她的头,然后一个扳动,张嘴凑向她,在四片唇瓣贴合时,他的舌尖往她嘴里猛地探入。
  「唔……」杏眼圆睁的她似乎还反应不过来,突袭而来的亲吻让她心口为之窒迫,她嗯嗯唔唔地,自交濡的唇瓣缝隙间吐著惊慌。
  他温润的舌头持续在她嘴里恣意翻搅,凶猛激烈,仿佛要将她给榨干。紧含她的唇瓣用力地狠狠吸吮之后,他又快速的放开了她。
  「你……一向都是睁著眼接吻的吗?」眼里饱含讥诮,他大掌抚弄著她已然红肿的唇瓣,那模样似在得意著自己的杰作。
  「你……谁让你吻我的?」叶念荭本能的退了一步。
  「不然--」他对她扮了个轻松至极,却又似嫌夸张的笑脸,一屁股往那张床坐下,「你想让我干什么?」
  一句话把叶念荭给问倒了。
  人都被她带进房间,她还能想干什么?
  他拍拍颇具弹力的床,吁了口气,像是有点无可奈何,「看你这个样子,倒像个处女呢!」
  「我……」她不认为承认这样的事实有任何帮助。
  季騵大大的叹了声,又对著她猛摇头,「怎么了?你该不会是打算开这个房间,然后站在那里跟我大眼瞪小眼的耗到天亮吧?那我看……不如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喝酒、跳舞都行。」
  天一亮,也就是她生命中浩劫的开始--他的话再度提醒了她。
  「不行!」叶念荭大声的否决了他的提议,咽了下口水,继之无比坚定地说:「我要你陪我做爱!」
  呃?她非得如此……欲罢不能吗?那敢情好,他季騵没有道理说不!
  他低著头瞪著床单的绚彩,一如他暗蕴怒潮的眼波。哼声冷笑之后,他快速回复该有的轻佻。
  朝她勾了指头示意,他对她露出急色神态,催促著她「各就各位」,「宝贝,快过来啊!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会让你值回票价的,保证让你快活到底。」
  她聆听著他的邪恶淫语,十根绞弄的手指只差没给扭断。她不需要他的什么快活,她只要他……戳破那层纯洁的象征。
  这是她唯一能稍稍挫败季騵的方式。虽然这方式是蠢了些,但是在她受不住亲情的攻势而答应许身之时,她就已经是蠢到底了。
  向床缘走了两步,她磨蹭的身子却被他一把拉过,整个身躯直接甩落他的怀里,就那样压住了他。
  「别装了,我的小妖精,其实你已经等不及想让我这样子摸你、亲你……」绕在她背后的手,如钢般地钳制她想撑直的动作,接著他两腿一张,盘往她的臀侧一个夹紧,一张炙唇凑向她的脸颊、耳颈火辣烙吻。
  「嗯……不……」从他嘴里喷出的热气呼在她细致的肌肤上,在她体内撩起了一阵奇妙的酥痒,近乎蛮横入侵的异性体味竟然让她有种莫名的兴奋。
  覆住她娇臀的大手,从轻抚到使劲揉捏。叶念荭除了感觉疼痛外,更掺杂一种她不能理解的快意。
  那是在吴瑞鹏身上不曾有过的感觉。这个男人浑身散发侵略的兽性,他的亲吻和拥抚竟然都让她感觉自己就快被撕裂般。
  而她的颤动和娇喘,更加助长了季騵的火焰。一个翻覆,居高临下的他像个取得主导权的君王。
  充满骄傲的声音在他舔舐她耳廓时传过来,「怎么样,舒服吧?你这个小骚货,就是不能没有男人,就是想著怎么让男人来挑逗你……」
  他撑开足够的空间,挪出的手摸索著她的衣扣,快速俐落地褪去她的上衣,然后迫不及待的捕捉住她的乳房。
  他张开十指,覆向她丰满的雪乳,时而摊掌抚擦,在掠过那饱满的顶端 时,甚至故意用指缝去夹捏……
  「不要!好痛……」她惊呼著,攀抓他的肩头抗拒著。
  「嗯,你的乳头已经硬了起来……你真敏感,真是……热情啊!」他说著她不知如何应对的话,「我想,你那儿一定也湿透了。」
  哪儿?叶念荭还弄不明白他的话,他已经直接掀起她的裙摆,大手往裙底伸入。
  季騵的手快速穿越她两腿交叉点,霍地往她的私处一按。
  「瞧瞧,你的下面已经在闹水灾了……啧,连裤子都弄湿了呢!」他用指腹在她的内裤上摸索著,然后寻著泉涌的中心,隔著濡湿的薄巧内裤,弯曲著指头狂妄地滑动搓磨……
  「嗯……啊……」怎么搞的?叶念荭瞬间觉得自己快瓦解,狂乱的心跳像随时会停摆,更似有股热流想从身子里激射。浑身熟得难受的她,整个人掉入一种无可名状的煎熬。
  当她正对动情的自己感到无限迷惑时,他却帮助她厘清了某种混乱。
  「受不了,很想要了,对吧?下面是不是好痒啊?你再装啊!什么不让我碰,我看你根本就是想男人想疯了,不然也不会花钱找男人上你。今晚就让我来好好侍候你,我会让你爽得死去活来的!」他几乎是咬著牙说话。
  在狎玩她的同时,季騵仍不忘对她羞辱一番。
  瞧他把她说成了什么?旷世荡妇?
  一种模糊的惊悸在叶念荭心底忽地鲜明。
  这是她自找的,不是吗?可是……
  就在他往下挪身,想脱掉她身上唯一的内裤时,叶念荭趁势一把将他推开。
  「你混蛋!」她抓回卷落至膝的内裤,对跌坐在床上的他骂道。
  「你……」要不是对她的举动过度震惊,季騵真的会立即将她给宰了!
  「你才是该杀的蠢蛋!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从来不曾让女人颐指气使的他,还是忍不住地咆哮怒吼。
  「我……」他怎么这么凶?叶念荭怔了一会儿,却又著实被他慑人的气势给吓著,她嘟著嘴,才没好气的结巴应道:「怎么有人对……顾客这么凶的?你可别忘了,你……已经拿了我的钱!」
  闻言愣了半晌的季騵,这才想起自己的身分,心中不免懊恼。
  「拿了你的钱又怎么样?付了钱就可以……糟蹋人吗?」意料之外的发展引导著他掉入始料不及的错乱,此时的季騵好似真的入了戏。
  「我没有想糟蹋你啊!」这话题著实可笑。被人拿钱糟蹋的,是她吧!
  「那你是存心戏弄我是不是?说要做爱的人是你,喊著不要的人也是你!你到底要还是不要?」他更想笑,从来没想遇自己居然会在床上和一个女人为了这种事展开拉锯战。
  再下去不会连「剪刀、石头、布」都上场了吧?
  「要,我当然要。」秉持初衷的她疾声抗辩著,「可我不是要你这样做。」
  「那要怎么做?你来告诉我啊!你倒是来教教我啊!」天知道他真的快被气疯了!原本是想好好的修理她一顿,想不到现在居然由著她来指点「技术」!这对纵情欢场、所向披靡的他,无疑是一大屈辱!
  「我、我……」欲言又止的她,在接触他绽动的眸光之际,忽然低呼一声,然后顺手抓起一旁的床单,赶忙往自个儿赤裸的胸脯掩盖。
  她的举动落入他眼里,又成了个愚蠢的笑话。
  她这副德行哪像欲火焚身的淫妇?不过……倒也引发了他的猜疑。
  她今晚的所作所为,肯定有更值得探讨的「真相」。就冲著这样的疑惑,他更是得强迫自己继续扮演「应召男」了。
  他的困惑,让她有了缓冲时间,随即应变地指著浴室说:「至少……得先洗个澡。」
  「喔?」拉回心神的他,望著满脸认真的叶念荭,很「听话」的点头,「好,那就先去洗个香喷喷的澡。」
  在离床之际,他却一把揪住她的手腕,让叶念荭的神经紧绷了一下。
  「你……干什么?」
  「你不是要洗澡吗?」他冲著她笑嘻嘻道。
  「那……你先去好了。」
  「还是一块儿来?那会更有意思的……」季騵的另一只手在她丰臀上掐了把,邪笑道:「难道你不想试试鸳鸯浴?我擦澡的技术保证比泰国浴的女郎还棒,你……会一次就上瘾的。」
  瞪著那个拚命卖弄风骚、满嘴淫秽的男人,备感不堪的叶念荭更是脸红。她恨不得立即往床上一躺,在「一、二、三」的口令下完成「目的」,然后将这个男妓给踢得远远的。
  她真的受够了他那一副自以为是的德行,尤其更难忍受他对自己的污辱.....
  就算是要作践自己,也是在明日落到姓季的手中之后。而现在……花钱的可是她耶!
  「我说,你自己先去洗,OK?」她开始端起「消费者」的架子,坚持的口吻几乎是凶悍,「什么叫顾客至上,你懂吧?」
  「顾客至上?嗯,懂,我懂……」季騵摊著双手,吞声忍气的脸上煞是怪异,然后他耸耸肩,开始解去自己身上的衣物。
  没一会儿工夫,他身上只剩一条棉质内裤。
  叶念荭竟一时看傻了眼。
  他的肤色略黑,粗犷的身架一点也不像是过惯夜生活的人。他没有那种所谓「猛男」的大块肌肉,然而在柔媚灯光的映射下,匀称的体肌泛著青春的光泽,伸展之间,毫无赘肉的结实健壮自然显现。
  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好看。
  一种力与美的结合,居然出现在这个……言语粗鄙的「应召男」身上?
  直到他将那条内裤往下一拉,才将失神的她惊醒。她窘迫的视线往旁挪避。
  季騵眼角余光发现了她的举动,微弯的唇角尽是嘲弄。
  他大摇大摆的走入浴室,扭开水龙头,哗啦啦的水潮伴随著一种可怖思维一起冲刷过他周身……
  叶念荭原本只是个宿命冤家,而今晚的一切,让她从「代罪羔羊」摇身一变,成了祸首元凶!
  漫漫长夜,一切才刚开始呢!
  ******
  特别冲了个冷水澡,想缓和浑身燥热的念荭,却开始后悔了。
  她不该洗掉那些好不容易灌来的酒精……她该更醉的,最好醉到完全不知道待会儿会发生的事。
  裹著浴巾,才踏出浴室的念荭,却又怔住了。
  一声声奇怪的呻吟自电视里传出,「唉……啊……用力,再深点,嗯……」
  念荭瞪视著萤幕上浪语频传正激情演出的赤裸男女,只见那女的扭腰摆臀,拚命将自己黑森森的私处往男人凑合……
  「你……干嘛看这个?」充耳的哼哼唉唉,真的让她很不自在。当她转头面向他时,却一句话也说不上了。
  他身上的浴巾早已不翼而飞,全身光溜溜的他,正对她大张欢迎的臂弯。
  「这就叫培养情调啊!你不喜欢吗?」季騵凑近她,将她白背后抱个正著,大手跟著抚摸她光滑的裸肩,然后一路往下,来到她被浴巾紧裹著而益见沟渠分明的胸口,逗留的食指就在乳沟间轻刮搔弄。
  念荭根本不敢转头,身上那条薄薄的屏障,似乎无法阻挡他贴上来的体温,甚至就在她的腰背之间,隐约有某种悸动向她压迫著……
  一股清淡的皂香混合著男性的气味,自那颗枕在她耳颈厮磨的头颅递送过来,呼吸顿时失律的念荭心如擂鼓,紧绷炙热的身体更像是遭电击般,不自觉的战栗起来。
  「小宝贝,你已经兴奋得直发抖了呢!」他喑哑的嗓音,依然透著得意的轻笑。他的鼻尖不断在她敏感的耳颈处磨蹭,像要自她嫩肌上擦出火花。「你好香,好嫩,让人真的忍不住想咬一口……」
  噢,够了!她讨厌自己倒在陌生男人怀里颤抖的样子,更不想听见自己的任何浪吟……而可恼的是,这个男人却无所不用其极的在瓦解她的自制力。
  是否真如茵茵所说,自以为一直活得健康自在的她,还是太古板了?
  当「罗密欧」伸手往她那条浴巾的系结处欲解时,她有了更快的行动。
  在她最「致命」的关键时刻,她不想有太多的噪音。她欲伸手关掉电视,但她还是看到了那一幕,而且清楚得让她简直是--寒毛直竖。
  怎么那么的……某种惊骇来自萤幕里的「巨无霸」。
  电视萤幕里男人巨大充血的阳具忽地清楚映现时,念荭真的被吓呆了。
  她不敢往自己身上设想。
  紧接著,她又将所有电灯全关掉,不理会一脸纳闷的他,迳自往床上一躺。
  「你……干嘛关灯?」就著床缘的小灯泡,季騵这才爬上了床,然后凑向她,用唇瓣在她小脸蛋上轻轻晃点,「怎么?害羞怕人瞧啊?」
  没想到她应得可顺口了,「不是怕你瞧,是我不想看著你。」
  他乍听,马上不服气的低嚷道:「我就真的那么丑吗?」
  她马上摇头,而且还很捧场的说:「你一点都不丑,甚至可以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只是……」只是在进行极度亲密的那档事时,或许不看著他,她会好过些吧。
  季騵不理解她的心思,还是追问著:「只是怎么了?」
  她不耐烦、语带责怪的说:「你的话真多!我找你来可不是为了聊天的,我……」
  「我知道,做爱,是吧?」她的不假辞色,他记下了!然后像受到征召般,他腰身一撑,蠢动的意念却在触及她身子时,暂时告歇。
  「不要……不必脱了。」她拒绝他脱去她身上的浴巾。
  「你不是要--」
  「我是要,那你就……快点上吧。」念荭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那你还围著这个干什么?你总不会就想这样子……」
  「是谁说做那种事,一定要……脱光的?」她的强词夺理,在他片刻的诧异后,居然得到了认同。
  他突然想到那日和小歌手丽丽充当「车床族」的情景,丽丽不也是迷你裙一掀,照常是风骚不减,甚至还激情高潮演出……嗯,原来外表看似青涩的她也如此懂得情趣?
  「你说的对,不脱衣服当然也行。只不过,我是比较希望能抚摸你……萝丝,你真的是个妙人儿,想跟你玩的男人一定很多……」他自以为是的配合著她,吐著热气的唇瓣穿梭在她脸上,在画过她的菱唇时,他探出了舌尖.....
  「不!」她又有话要说了,侧过头闪躲他的亲吻,「你不能吻我。」
  「连接吻也不能?」
  「当然不能。」她快速的打断他饱含怒气的喳呼,理直气壮的说:「只有我心爱的男人才可以吻我。」
  而他只是场「交易」?尽管心中早巳裁定她死有余辜,但是季騵却不想反对她的执著。瞪著她固执的小脸蛋,不知何故,他竟感觉原先的怒气正在消失,而她嘴里所吐出的那个爱字,似乎吸引且转移了他的动作。
  他还不及思索用意前,一句话脱口而出,「你有了心爱的男人吗?」
  「我……」念荭想了又想,心里却更难过了。也许这才是她真正心有不甘的地方。就算要壮烈成仁,好歹也让她轰轰烈烈的爱过一回吧!
  半工半读完成了专科学业的她,没有多余的闲暇去谈情说爱,只除了吴瑞鹏……
  「需要想这么久?还是……在算人头?」他嗤笑著。
  她是在算,只不过算的是自己对吴瑞鹏的爱究竟有几分?而身边男人的话再度惹她不快。
  算人头?她知道以目前的态势,人家自然不可能当她是贞节烈女,但是这个该死的「罗密欧」好似特别爱损她?
  念荭没好气地应道:「就算我有千百个男人,也不关你的事!」
  是吗?他沉沉怪笑,「如果真是这样,你也不用花钱找男人了吧?!」他一句话正中她的要害。
  「是,我是花钱找男人,那是因为我没想到……」没想到自己最要好的朋友居然背著她和吴瑞鹏相好!深觉被背叛而生气胜于伤心的念荭,幽幽低喃著,「今晚在这里的,原本不会是你……」
  那会是谁?是那个姓吴的?她今晚去找吴瑞鹏,就是想邀他开房间?派人一路跟踪念荭的季騵,对她的行踪可说是了若指掌。
  心中的疑惑有了清晰诠释,季騵却觉心口怒焰遽燃。
  不管是谁都行,吴瑞鹏、甚至是他所扮演的这个「罗密欧」,她都是一样的淫荡无耻!
  随即而来的鲁莽,传达了他隐蛰的杀机。
  他像一头狂暴的怒狮,张爪扑抓她高耸挺立的胸口,虽然隔著一层棉布,然而他猛烈的搓揉乳房,还是让她感觉疼痛。
  「你干什么?不要,好痛耶!」她惊视著他一直往下方挪动的头颅。
  「痛?怎么会呢?你明明是感觉舒服的。我的小妖精,你就别再装下去了,何不痛快点,直接对著我大声的叫出你的快乐呢?」他置若罔闻,已凑在她下体处,然后将那条碍事的浴巾往上一卷,望著她什么也没穿的神秘私处,发出状似满意的低哼声。
  「好美妙的宝贝,你的小洞洞真迷人啊!让人忍不住想品尝……」语毕,他真的照做了。
  心头小鹿乱撞的念荭,听著他淫邪的赞叹,被窥探的羞耻夹带著一种不知名的亢奋,让她惊慌失措。
  而他快速的接续动作,真的让她彻底的疯狂。
  季騵一头凑向那幽香花苞,用手指拨开那紧密的花瓣,同时跟进的嘴唇,含住那颗粉嫩核蕊……
  「嗯……不……天啊!你……别这样子弄,我不要……」锐利的快感直直刺入她的骨髓,全身抽紧的她,情不自禁高呼起来。
  下体处传来的模糊语音,透著他坚定的否决,「你要的。你明明很喜欢的,何必再假圣洁?你的骚样儿只有我最清楚,只有我……」
  他的唇瓣紧贴著她的花苞,像水蛭般地吸吮起来。
  无法思索他不合理的占有口吻,此时呈现迷乱状态的念荭,试图阻拦那种令人快昏厥的侵袭,两手在空中胡抓一把,没抓著他的头,却抓著了那条掀至胸前的浴巾。
  然后,她冲动地将浴巾往下一罩--
  「嗯……」一记闷哼声自浴巾下传出。
  季騵承受了突如其来的压力,他的头往那蜜穴一栽,原是逗弄肉核的舌尖也就直往肉瓣戳入。
  一股阴柔的体味往他鼻梢逼送,季騵感到空前莫名的亢奋,他的胯间更加的坚硬炙热了。
  「喔……」念荭倒抽了口气,燥热的下体一阵奇痒酥麻,贯穿了她每个细胞,弓起的身子一阵阵的狂颤,两条腿儿自然地蹬出力来,混乱中她夹住了他的头……
  「唔……」他闷喘的声浪自浴巾底下传来。
  虽然这个刺激挺美妙的,但是他也不想忽视一种危机--
  被夹死,或闷死。
  念荭猛然回神,才解除了一切的乱象。
  「你……一直都是这样子的吗?」随著她的松懈,他有点狼狈地回到她面前,瞠目以对,然后才吁了口气,接著用恍然的口吻道:「原来你……喜欢这么特别的?」譬如--SM?
  「什么特别的?我不知道……」就像历经一场大战般,她好生疲乏地摇著头。
  他的头却摇得比她凶,而且还啧声连连,「看来我真的是小看你了。早知道我就准备点道具,也许像皮鞭、手铐,甚至是蜡烛之类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告诉你,我什么也不需要,我不要你用嘴……」一想到方才的情境,羞耻难当的她,生气似地一口说道:「反正我不要你用身上的任何地方来碰我!只除了……」
  「除了什么?」季騵大致猜到她想说的,一脸贼笑的他,故意冲著她问,「你倒是说啊!」
  「你……」她眨著眼,满是恨意的目光落下,然后冲向他胯间吼了句:「我不要任何爱抚,不要亲吻,我想要的,就是拿你那儿直接进来!这样子你听明白了吗?」
  话才说完,她立即四平八稳的躺直,两手抓著重新打理过的浴巾系结,然后张开赤裸的两条大腿,摆出咬牙忍耐状,「你来吧。」
  就这样子?自以为洞悉一切、掌握情势的季騵,这下是真的不明白了。
  掌抵床面的他,从光溜的大腿一路瞪著,直落在那还躲在浴巾下的交叉处。她……以为他想「采矿」吗?
  「你……快点啊!」已经紧闭双眼的她,在久久等不到他的「动作」时,又张开眼。
  「快什么?」他实在啼笑皆非,「你这个姿势……」
  「有什么不对吗?这样子你……不行吗?」念荭问得很认真的样子。
  「这不是什么行不行,而是……」张口结舌的他突然有种错觉--
  难不成他上了「刑台」?眼前这个女人怎么一副「受死」状?
  第三章
  季騵往她身体下方投瞥,自我调侃道:「我不想让自己像土拨鼠一样的挖地道。」
  什么?念荭在脑中快速的为他所言构图,竟然忍俊不禁。
  这男人真是造孽的专家,连那张嘴使坏的功力亦高明。
  诚如此刻,她都已经紧张得快暴毙,他却仍是一副谈笑风生的悠哉状……这也难怪,毕竟这点伎俩,就是人家的专业吧?而她,却是蓬门初开。
  听说第一次会很疼……忍一下,一下就会过去的……她不断的安抚著自己的情绪。
  而她那张因过度紧张而扭曲的脸,却带给季騵更大的乐趣。他认定了她的矫情虚伪,但他似乎也乐于配合她这种做作所带来的另类刺激。
  反正他不需急于一时,不是吗?
  「好,全依了你,你怎么说我就怎么做。我就不用……任何地方碰你,只除了这个……」在她还来不及表示什么之前,他有了惊人的后续举动。
  他再度覆上她的娇躯,如钢似铁的裸体凑合著她凹凸有致的曲线,对她眨著炯炯有神的眼,然后身子一个往下缩,一手抡起自己的巨大,一手往浴巾掀去,精准快速的朝著她的桃源洞口顶了上去。
  「嗯……」突觉下体遭受坚硬灼热的碰触,陌生的触觉立即让念荭稍稍缓和的娇躯再次骚动。
  他继续拿那怒勃的男性往她红嫩的私处一阵刺戳,圆柱头贪婪的霸住那小小的肉核,又转又磨……
  「啊!哼……」她再度哆嗦呻吟。
  「怎么样,我够听话吧?」他逗得小核逐渐膨胀发硬,像开放的蛤般,开始吐著水……
  「你……唉!」她隐含谴责的言语,却换成了细微的娇喘。那种阴阳相抵的莫大狂欢震慑住她的灵魂,半醉半醒间,她竟觉得随著那足以吞没自己的欢愉飙升,她的圣洁灵魂已弃她而去,一股强势的力量拖著她往地狱里沉沦。
  「你、你可不可以干……脆点……」在情欲高张的边缘,她换了口气。
  「当然可以,只是你也太紧张了点。小宝贝,既然都出来了,那就得玩得痛快,你得放轻松。」
  「我不是想玩,我只是……」念荭张著嘴辅助缺氧的胸肺,痛楚挣扎地乞求嚷著,「求你快点……」
  好个淫娃!季騵眼中闪过一束冽光,只可惜她看不见。
  「别急,我会的。这么快就受不了了?我知道你很想,但是……那也得你容得下我。」在他不怀好意的笑声后,她似乎听到了细微声响,然后,是他明显更沙哑的声音,「嗯,你好湿了……你真的就像一把火,就快把人给烧了起来……」
  他贪恋著狎玩她的快感,肉棒在她幽秘肉穴恣意弄潮,就著昏幽光晕下,欣赏著她娇躯款摆的波浪,听闻著她强忍却更迷人的喘息,一道几乎教他疼痛的狂热就那么导入他那管硬杵,催促著他宣泄欲望。
  只见他腰杆一挺,那企图得寸进尺的肉棒往她嫣红的肉瓣一撑,在感受她不寻常的紧窒时,圆柱头立即贯入一种压迫性的狂欢。噢,这女人……
  「你……好紧好小……你夹住了我……」忍著那种想贯穿她全身的冲动,他浊重著鼻息,命令她道:「把腿张开点。」
  是时候了!念荭很合作的将两条玉腿敞开,随即,一股力量往她下体冲击而落--
  「啊……」如烙铁般的坚熟撑裂了她的花瓣,戳穿了她的花心。
  「你……」强势插入的同时,他警觉似有一股阻隔的藩篱,而遭紧穴包裹吸纳的肉棒早巳狠狠捣入,直到她痛苦的声浪逸出为止。
  「好痛……」她两条腿禁不住的并拢。
  「怎么会这样子?这……」这一次,他终于相信了她的表情,「痛?」
  「当然痛……好了,一切都过去了,现在你可以……出来了。」她的声音出现了浓浓的鼻音。
  她哭了?而他更诧异的,却是她的要求。
  「你是说……到此为止?」天知道此刻动弹不得的他,正胀痛难受。
  她却重重的点头,「到此为止,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她试图将他推离,好结束那种让自己熟辣欲死的感觉。
  「什么任务?」满腹的疑惑硬生生的浇熄了季騵的欲火,决定先弄明白一切的他抽离她的身子。
  然后她给了他相当震惊的答案,「就是帮我除掉……处女膜。」
  「你是说……你还是处女?」季騵扬高的声浪,除了震惊外,还多了不自觉的喜悦。很自然的,他紧握住她外露的裸肩。
  「你很高兴的样子?」他的反应却惹来她的愤慨,她举起手将他的手挥掉,哼声冷笑以偏激口吻道:「你们男人是不是都是这样子?认为碰上了个处女就是捡到了便宜?那最好……我就偏偏不给他占这个便宜!」
  「他?」耳尖的季騵马上问:「他是谁?」
  「一个该死的大坏蛋……」槁木死灰的心情令她只想一个人静处,「反正与你不相干,你走吧。」
  大坏蛋?莫非……季騵憋住某种联想所引起的极度不快,整色再度凑近,别具心思的耸耸肩说:「说说又有何妨?至少……我可是你生命中第一个男人,看在我让你成为真正的女人份上,你……」
  季騵的话无疑惹起她更多的伤心。
  「是啊,你是第一个……只是我没想过自己的第一次居然会是……」是她自个儿掏腰包「买」的!
  瞥见浴巾所沾的血渍,怅然失落的泪水再度悄然滑下念荭的两颊。她不想做不实际的后悔,但却也有满腹的辛酸无人能解。而这些幽怨,她是全数往季騵头上记帐。只不过她不知道,除了这种抗议外,自己还能干什么?
  她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很好奇是吧?那我就告诉你好了。从明天开始,我就是另一个男人的情妇,也就是我嘴里的『大坏蛋』。」
  当当当!「大坏蛋」的谜底揭晓。
  他果真雀屏中选。
  季騵迅速的离开她身边,转了个方向,好远离随时可能将她勒毙的危机,而她激怒的话却在在考验著他的自制力。
  念荭浑然不觉自己的坦白正暗蕴著致命的风暴,接著又说:「那个坏蛋利用我爸欠地下钱庄的钱,硬逼我就范。可是他绝对想不到,就在前一夜,我宁可随便召个男人毁了贞操,就是不想给他……」
  「你……当真如此恨他?」他阴森如魅的声音传过来,但兀自沉浸在悲愤情绪的念荭丝毫不察。
  她扯著嗓子,无比坚决的应道:「当然!我从来没有那么恨过一个人……虽然我还没见遇他,但是我敢说,那绝对是全天下最丑陋凶狠、最下流无耻的混球--」
  「够了!你骂够了没?」一记咆哮吼断了她的声浪。季騵确定,自己如果再不宣泄,恐怕真的会气得脑充血!
  「你……」他的发飙让她著实吓了一跳。
  他走了两步,紧盯住她充满疑惑的明亮眸子,浓密的黑眉因忍耐而微颤,缓缓道:「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诚如你给人家的封号,一个大坏蛋,那么,不论你再费尽心机,再怎么不情愿,你又能改变什么呢?相反的……要是那个丑陋凶狠的坏蛋知道你今天所做的事情,那么……」
  「我不怕!」念荭挺直腰,直接回了话,甩了头又道:「一个没有自由和希望的人又有什么好怕的?最好他直接杀了我!」
  听闻此言的季騵再度瞠目,不能不佩服这个状似弱质女子的超凡勇气。不自觉地,他的唇角再度浮现一抹微笑。
  很好!他似乎在她身上找到了一直想要的狩猎戏码,而她,绝对会是个备具挑战性的好对手。
  他似乎非得挫伤她不可,紧接又说道:「怕就怕人家根本不会如你所愿。他不一定会杀你,也许他会留著你,然后慢慢的折磨、凌迟你,一点一滴的压榨,直到你完全干枯!」
  「你……」他一定要这样危言耸听吗?暗自打了个冷颤的念荭硬撑起倔强的小下巴,一个咬牙,说出了绝话,「那我就先杀了他!顶多同归于尽。」
  喝!他听见了什么?季騵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所听过最……可恼的笑话了!
  「就凭你一个小丫头?哼,你未免也太不自量力了。」
  「那可不见得。」念荭抬眼,眼里有抹神秘的笃定,然后她用宛如女巫的邪笑道:「别忘了我是一个情妇,那种关系亲密到……很多事都可能发生的,只要我想的话!」
  噢喔,这可真的提醒了他。
  「你不会是想……下迷药?还是……藏把剪刀之类的?」
  「我可以趁他睡著……」她话说了一半,然后用竖起的两指做出了「卡嚓」的动作,随即对著他满足快意的咧笑。
  有好一阵子动弹不得的季騵,就这样僵在一种诡谲又紧窒的氛围内。
  「怎么,吓著你了?」她睨了他一眼,揶揄道:「放心好了,就算有什么事情发生,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更不会要你出面作证的。」
  「我当然可以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他不是已经办到了吗?「只不过……时候到了,我一定会出面。」
  在将她碎尸万段之前,他选择快速离去。
  「小宝贝,我期待著和你再会。」
  「再会?」听著他著装的细琐声响,伏在床上呈垂死状的念荭连眼皮也没抬,只是幽幽自语般地道:「不会的,不会再见了……」
  是吗?季騵跨出宾馆,遥望东方的一线曙光,毅然的钻入一辆劳斯莱斯轿车内。
  守候终宵的司机一见到主子立即精神抖擞,丝毫不敢松懈,手握著方向盘,等候季騵的命令。「季先生,那现在……」
  「先载我回别墅去见老爷子,然后你通知阿飞,把叶亮儒那老头给『请』出来!」他撇撇唇,狂傲地叼起雪茄,在阵阵迷烟中,伴随著他森冷严厉的命令。
  「是!马上去办!」
  车子启动引擎加速离去,而某种纠缠不休的思潮,却一路伴著不再开口的季騵……
  直到他惊觉占据自己脑子的影像居然全是叶念荭时,他重重的呼出一口烟雾,就像要吹掉她那惹人怜爱的落泪模样。
  那不正代表著他的丰收吗?季騵闭了眼,往柔软的椅背一靠,旋复喝令,「开快点!」
  他忽然想立刻见到父亲季大硕。也许他需要和父亲开香槟为即将到来的胜利举杯同庆!
  *****
  踩上柔软的波斯地毯,季騵的脚步告停。
  他就这样伫立不语地望著父亲的背影。
  季大硕站在壁炉前,对著墙面的那幅画像凝神,似乎丝毫未察儿子的出现,直到季騵刻意的轻咳声才唤醒了他。
  然而,季大硕却没有即刻转头。他知道在这个屋子里,也只有儿子敢在他望著画像时打扰他。
  「你来了?」
  「嗯。」季騵应了声,目光也随著父亲落在画里那个美丽脱俗的女人上.....
  在这个屋子里头,除了季大硕外,只有季騵知悉画像里的人是谁。从父亲口中,他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沈苹。
  一个父亲最爱的女人,也是背叛他的情妇!
  直到后来,他终于弄清原委--那个让母亲宁可抛子弃夫,远走他乡的真相。
  母亲虽然仗著娘家势力,嫁给了属意的父亲,但是却无法捉住自己丈夫的心,尤其是在第三者「沈苹」的闯入之后,这个婚姻更是伤痕累累。
  原以为忍气吞声就可保全表面上的完整,直到沈苹的出轨……
  母亲一度以为那是丈夫回心转意的时机,不料父亲从此就像少了魂魄似地,他的心里除了找回沈苹,除了怨恨和报仇之外,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事物.....
  这样的结果,终于让母亲死了心;她不再守候下去,选择了远走异国。
  也许这样的结果对父亲是无所谓的,但对他而言,从此,他的生命中少了母亲这个字眼。直到近些年来,父亲终于答应让他去探望母亲。
  尘封的往事再度涌上心头,面对这张再熟悉不过的画像,季騵竟有种前所未有的感受。
  一抹鲜明的影像跟著倒映在他的脑海,也搅动他所有的情绪。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季大硕问道。
  「很顺利,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季騵的口吻依然淡漠。
  季大硕可不然,他立即掉头,眼里燃著复仇的火焰,咧著嘴,森冷笑道:「那就好!现在我全指望你了,你一定得帮我完成这个心愿!」
  他随即重新面对画像,又进出一记阴沉的笑声,「小苹,你听见了没?这大概是你想不到的事吧?如果早知道的话,你是不是还会跟那个姓叶的跑了?你会不会后悔呢?现在你的女儿就要落在我手里,你知道,我不会放过她,我不会让她好过的……」
  季騵并不理会父亲,迳自望著画像咕哝著,「她们长得像极了……」
  这话落在季大硕耳里,又激起他的兴奋,「那更好,不是吗?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等这一天!我要将你们所带给我的伤害全数讨回来,就从你跟叶亮儒生的那个孽种--叶念荭身上一点一滴的讨回来!」
  就在此时,来自季騵「造反」的声浪响起,「就怕有很多东西,是怎么也要不回来的……」就如他一路成长所遗失的欢乐,还有可怜母亲的虚度芳华……
  猛然掉回头与儿子对峙的季大硕,有种不容质疑的威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有感而发。」季騵轻描淡写地带过,没有正视父亲,顺手拎了根烟,洒脱的往嘴里叼,「这也是事实。毕竟对妈来说,对付沈苹的女儿或是任何叶家的人,都改变不了她的现在,更弥补不了任何过去。」
  「听你的话,是在怪我啰?」
  每当季騵提及母亲,父子俩总不免一场冲突。识相的管家忙著递送季大硕随身备用的心脏药,然后逃之夭夭。
  管家离去后,季騵才闷声应道:「我没有怪你什么,而且……我也不能。」长长地吁了口气,他仿佛要将心口所有郁结伴随白烟尽吐。
  季騵的确不知道怎么怪父亲。他也许是个不忠的丈夫,却也是他二十余年来相依为命的亲人。或许对一个叱兄吒江湖的风云人物来说,父兼母职的角色不是那么容易胜任,然而,他知道父亲的努力。
  就像现在,父亲一步步的想将所有事业交托--那些他努力打拚来的一切。
  只除了一个母亲。
  季騵没再多望父亲一眼,像是在逃避什么似地,逃避著那唯恐被轻易识穿的谎言。
  他还是怪父亲的!怪他对母亲的不公平;也怪父亲造就了他对父亲无法坦率的情感。
  室内的空气恍如上了胶似地,硬将血肉身躯凝结。
  原以为父亲惯常的火焰会直接延烧,在感受到不寻常的寂静后,季騵再度扬眼,正巧遇见了父亲那罕见的愁容。
  灰白的发丝无力的垂附两鬓,那挤成一团的眉结处扩散出一道道岁月无情的刻痕……
  在那一刻,季騵才惊觉,父亲真的老了!
  「爸……」不确知自己还能说什么,他只是轻轻唤了句,其中却已不自觉的泄漏出太多关怀。
  季大硕缓缓抬头,似在追究儿子眼里的讯息,那对原是锋芒毕露的鹰眼,已不具任何杀伤力。
  深喟之余,季大硕摆手苦笑道:「其实你什么都不必说,我自个儿心里清楚得很。这些年来你到美国去探望你妈,我从不反对,只不过,我不知道她是怎么跟你说的,其实……有些事你真的不懂,而且--」
  就像找著了理直气壮的根据,季大硕的口气转硬,「是她自己不要这个家的,并不是我赶她走的啊!这二十年来,我对她还不够仁至义尽吗?要不是全靠我私底下的关照,她在美国的日子能过得那么舒服吗?」
  「她并不舒服!」季騵开始激动起来,扬高的声浪堵断了父亲自以为是的话,原想上前亲拥的冲动快速地消弭,他很快又接口道:「妈根本没有告诉我什么,事实上,她……也没有能力去多说什么了。」
  「啊?」比生气更直接的惊骇,来自儿子话里可怕的联想;季大硕闻言神色大变,忙抓著儿子的手臂,问道:「你是说,你妈已经……」
  「没有,妈还活得好好的。」季騵明白父亲的误解,但是却无法理解那种不像矫作的关怀,他很自然的脱口道:「真想不到,你居然还会关心妈?」
  「我……」被问住话的季大硕一个转身,端起桌上的茶水咕噜喝了一大口。
  并不希冀任何答案的季騵很快地收回视线,继而平静道:「上次我去看妈时,就发现她的精神状况并不稳定,有时甚至连我也不认得。医生告诉我,再这样下去的话,妈可能会……完全的精神错乱。」
  季騵没再往下说,将唇紧紧抿住,收缩的下颚往交握的手背枕靠,硬生生的强吞下哽咽的声浪。
  哭泣?那是他最痛恨的软弱声响!
  显然还无法接受事实的季大硕呆怔半晌,嘴里不断的嘀咕著,「怎么会这样子?玉兰怎么会变得这样子……」
  季騵简直恨透了这种诘问!
  那只会让他去追究溯往,只会逼得他面对那种自己无力归咎,更不想任何一方承担的是非漩涡。
  父母之间孰对孰错,或许他无力去介入;然而,对飘零异国的生母,他却有著责无旁贷的义务。
  「我决定把妈接回台湾住。」这个「决定」的字眼,有著不容置喙的架势。
  季大硕自然感觉到了,只不过,他却一反常态的不动怒色,看起来倒像是有点烦恼似地,「那你妈……同意了吗?」
  季騵不以为意的望了父亲一眼,接著说:「以妈现在的情况,她的意愿早已不是问题。问题是在于……爸,你希望妈回来吗?」
  「我……」
  「你根本就不想让她回来,对不对?」父亲的迟疑让季騵按捺不住,激动异常。
  「阿騵,这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以她现在的情况,你真的认为回台湾对她会比较好吗?我能明白你的一片孝心,只不过……」季大硕话说了一半,忽然垮下肩,然后手一挥,无限疲惫地说:「算了,你想怎磨做就随你吧。」
  就这样子?面对父亲那种状似「不相干」的妥协,季騵无言以对。
  也许,他是真的该走了。算算时间,那个该死的小妞也快到了吧?
  他正想离去时,父亲却在此时开口,直接提及了他心中悬念的名字。
  「谈谈叶念荭吧。」
  「她?有什么好谈的?」季騵皱了眉头,顺口应道,却有说不上的理由让他不想谈起昨夜的一切。
  「我想知道,你对她有什么打算?」说话的时候,季大硕始终紧盯著季騵不放。
  季騵却像听了啥笑话似地,不以为意的耸肩,「我是完全照著你的话去做罢了。事实上……我对那个青苹果是没什么胃口的。」
  说这话时,季騵却明显的感受到自己的言不由衷。
  她的名字自父亲口中道出,让他的脑子很自然地勾勒出那抹独特鲜明的影像……他很快地将那半截的烟蒂往瓷缸里狠狠拧熄,不容许有一丝丝的余焰。
  「你可别忘了,我并不是要你去风流寻欢,我是让你去掌控她,甚至让她爱上你。我要她完全无法自拔,我要她饱尝折磨和痛苦,但是--」季大硕顿了顿像是有种隐忧似地,又说:「前提是,你绝不能假戏真作!」
  「什么意思?」
  「就是你绝不能爱上她!」季大硕直说了。
  「我?」季騵闻言,随即露出夸张的哼笑,不屑道:「爸,你也未免太小看自己的儿子了吧?也许那个丫头长得还不赖,但是……想我季騵身边什么样的美女没有?爱?这么陌生的字眼绝不会发生在她身上,就凭她的身分--」
  他别具深意的望了父亲一眼,森冷的声音仿佛出自地狱般,瞬息万变的黑眸有著让人心颤的杀机,一种浓烈的恨自牙缝里进出,「她是沈苹的女儿,不是吗?任凭她是天仙美女,我也会永远记住这一点!」
  理当为这种笃定答案高兴的季大硕却怔住了,因为他看清楚了儿子提及沈苹时的神色。
  没想到他们父子俩多年来唯一的共识,居然是--对沈苹的恨?
  或许这没什么不好,可是……
  季大硕心知肚明,自己对沈苹的恨,是源于她的背叛;而季騵呢?却是因为他的背叛……
  一种很自然的联想,始终盘据著季大硕的心头,甚至让他在复仇行动更进一步时,却得不到自己预想中的满足……
  就在季騵快速离开别墅继续执行季大硕既定的指令时,原是人心惶惶的叶家,再度被风暴所席卷。
  第四章
  宿醉方醒的念荭,赫然发觉时间已近晌午。
  「喔!该死!」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跌下床,慌张的寻回衣物。
  在踏出房间的那一刻,她不忘将那条沾血的浴巾,恨恨的往垃圾桶一扔!
  全扔了!过去那个既乖巧又纯情的叶念荭已被丢弃了!
  就在今日,她将摇身一变,成为被男人玩弄的情妇!
  经过这一夜,她发觉自己想通了些什么--
  也许她真的无能去改变命运,但是,至少她还活著,她就还有追寻转机的本钱!无论如何,她必须忍,忍下去……
  念荭急忙雇车赶回家,孰料前脚才踏入,她整个人就被一种可怕的声浪给吞没。
  继母一见是她,火速冲上前,一把抄起她的手,一边晃扯一边声嘶力竭怒骂道:「你这个死丫头还知道回来啊?昨儿个晚上你死到哪去了?你是存心害死大家是不是?你再不回来的话,就等著替你老头收尸好了!」
  一阵昏眩的念荭想挣脱继母的动作,可被人抢了先。
  小慧替她解除了继母的纠缠,并说著「公道话」,「妈,你别这样子,姊不是已经回来了吗?你就不要一直骂个不停嘛!」
  「我……可是你爸……」
  「我知道你在担心爸,可是,你就不替我想想吗?」小慧说著让人不解的话。
  「你?」
  「当然是我!」小慧嘟高了唇,没好气的应著母亲的质疑,染成金色的鬈发甩出波浪,涂著鲜艳蔻丹的手指一扬,接口道:「你就只会骂姊姊,怎么不想想万一你把她给骂跑了,到时候谁要去陪那个姓季的?我可先说好,不管你们怎么吵,总之别把我拖下水!别指望我会去顶替,被那个混世魔王糟蹋!」
  念荭静静的听著,心头原本对妹妹出手相助所滋生的那份惊喜感动,瞬间尽化为灰烬。
  她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都当了多久的姊妹了,居然还认不清这个得其母真传的妹妹本质?
  快速掉过头,念荭不想再面对那对母女,油然心生的厌恶,竟让她有种迫切想摆脱这一切的念头……或许承蒙她俩所赐,她会走得干脆些吧?
  但是,在临走前,她还是想再见父亲一面。虽然说父亲的软弱造就了她的不幸,但是,他也是这个屋子里唯一可以给她一点温暖的人……
  念荭迳往父亲卧室走去时,继母唤住了她。
  「你干什么?」
  「我去找爸。」
  「不必了!太晚了!」
  「你……说什么?」继母的话让念荭当场吓得目瞪口呆,「爸爸怎么了?」
  小慧回答了她的话,「季家的人已经来过,他们把爸抓走了。」
  「什么?」念荭闻言既惊且怒,瞪红了眼咆哮道:「为什么?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子?不是已经说好了,他们不可以--」
  「什么可不可以的?」继母张口堵断她,语带尖刻,「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是你自己不按照约定,才会惹火季騵,让人家以为咱们是存心玩弄……那个姓季的,又哪是咱们玩得起的?我看你根本就是假惺惺!昨晚你会跑出去就是想拖延时间,对不对?你爸会被抓走全是你害的!」
  「我不是!我没有……」念荭决定放弃做任何解释,她知道这只是在浪费唇舌。继母那司空见惯的盲目漫骂,对她早巳不具任何杀伤力了,可是一想到父亲落在那群「妖兽」的手里,她感到绝对迫切的危机。
  念荭抹了把脸,掉头往外想拔腿就跑,却被小慧死命的捉住。
  「你这是在干什么?还不快放手!」念荭恼火了。
  「干什么?我是在争取自己的幸福!你这一跑掉,那我怎么办?姊,你就不能行行好吗?我不要当你的替死鬼!妈说什么你就别理她嘛,再怎么说你也不能一走了之啊!」
  念荭眨了下眼,明白了妹妹的话意。她正视那张被五颜六色掩盖住的年轻脸庞,一种沉静的痛,直坠心底。
  「你放心好了,从我答应季家的要求开始,就不曾想过要让谁来当我的替死鬼。我现在就要去找季騵,要他履行承诺,放了爸。」念荭强硬的扳开小慧的手,然后对著妹妹已然松懈窃喜的脸,字字铿锵道:「这也许是我自己的命,但是只要我踏出这个大门,是好是坏我一个人承担。同样的,你的幸福绝不是我可以担当的,谁也毋需为对方负责!」
  说完,她挺直背脊,昂首阔步正要跨离,继母的话再度于身后飘来--
  「有一件事也许有必要让你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爸想自杀?」
  念荭的脚步打住,一颗心被继母的话绞紧。
  此时继母似乎显得心平气和多了,用感慨的口吻说著,「天下父母心,我当然知道你爸在想什么,他是心疼你。他一直告诉我,说就算会死,他也绝对不能牺牲你,否则他就太对不起你死去的妈。他以为自己的死可以保全一家人,可是季家的人哪是那么容易打发的?所以……」
  念荭听到此,闭眼吁了口气。
  够了!就冲著父亲舍命护她的亲情,也够让她有更多的勇气去迎接未来任何的磨难。
  毅然地步出大门,她恨不能马上见到季騵那个混蛋!
  念荭用最快的速度找上约定地点,一如她所料,随即有人出面,带她上了车,开往不知名处。
  一路上,她始终紧绷著脸不曾开口,更不想问车子开往何处。
  对她而言,去哪儿都不重要,她只知道,就从方才那一刻起,她和季騵的纠缠已然开始。
  行经偏远山坡,一路巅簸的车子,终于在一片壮观花坞前停定。
  无心赏色的她,视线越过花海落在那矗立眼前的豪宅。
  她知道,目的地到了。
  *****
  跟在载她前来的男人身后,念荭踏入那栋宅内,在被美轮美奂的装潢吸引前,她已经忍不住倒抽了口气。
  并列两行的彪形大汉,个个横眉竖眼,虽挺立不语,但依然凶恶狰狞。
  念荭当然知道那绝不会是为迎接她所设的排场。在这一刻,她更加印证了心中原有的恐惧--
  季家果然绝非善类。
  「告诉季騵,我是叶念荭,我来了!」不过她早巳置死生于度外,自然有更多的勇气去克服任何惊疑。
  她只想尽快让季騵将爸爸给放了。
  而恼人的是,那些站岗的男人个个像活礓尸似的,根本不理会她。
  「是季騵让我来找他的,你们为什么不帮我传达一下,就说叶念荭来了?」
  好不容易,其中一个黑炭脸的男人应了句,「先生全知道,只不过,你还不能见他。」
  什么叫还不能?那他派人限时催逼,所为何来?
  念荭一掉头,发现连送她来的司机也消失了,寻父心切的她顾不得其他,绕著屋子扬高了嗓门,「季騵!你听到了吗?我是叶念荭!既然是你要我来的,现在又为什么不出来见我?你干嘛躲著不敢见人?快点把我爸给放了,你听见了没有!」
  当她吼完时,她在那些男人脸上看到了一致的表情--
  他们都是用像见鬼般的铜铃眼瞪著她,仿佛听见什么不可思议又无比可怕的言语。
  那个黑脸男人一阵踌躇,才皱眉低声用充满恐吓的口吻道:「小姐,奉劝你稍安勿躁,否则……」
  另一个瘦皮猴似的男人,用手肘碰了一下黑脸男人,阻断他的话,那少了块肉似的脸上有著诡笑,「黑仔,你太多事了吧?先生没让咱们插手的事就别过问了,顶多待会儿帮他把这个女人扔下魔鬼池……池里那只鳄鱼真的饿太久了。」
  啊?念荭张大的嘴久久合不拢。
  就在此时,背后传来一道女性锐利的谴责声。
  「死泼猴!先生让你们吃饱了守在家里等著吓唬人家小姑娘吗?」
  只见那些男人原是硬邦邦的脸上多了抹淘气的笑容,不约而同唤了声:「雀婶。」
  雀婶?循声望去,念荭面对著那个走向自己的中年胖女人。虽然她那高分贝的嗓音令人不敢恭维,然而她脸上那种和周遭绝不搭调的笑容,却对念荭有著天赐般的恩宠。
  虽然她并不清楚这个女人和季騵的关系,但是从那些「爪牙」的恭敬神色看来,这位雀婶想必非寻常角色。
  「这位太太,我……」不想深究她和魔头季騵的关系,念荭几乎要感激起她来了;但未出口的话却被阻断。
  「什么太太的?以后你可以跟大家一样叫我雀婶。」
  以后?雀婶的话无疑提醒念荭,从今而后,她将和这群「青面獠牙」的怪兽生活在一块儿……
  而眼前最要紧的是见到季騵。
  「你真的那么急著想见少爷?」雀婶笑眯著眼,问得有点诡异。
  「当然!」念荭直截了当的回答,接著她又问:「季騵到底想怎么样?是他硬逼著我来的,现在又避不见面,他简直是……不可理喻!」
  「啊?」对著念荭惊奇的猛眨眼,雀婶忽然掩嘴咯咯笑了起来,「有意思!你很勇敢,我在这个屋子里待了半辈子,除了老爷子外,从来没听过有谁敢这样子说少爷的,你是头一个。也难怪少爷会想把你给『逼』过来了……」
  听清楚了雀婶口吻中明显的戏谑,念荭对这个胖女人大大改观--
  果然是贼窟的人,简直一鼻孔出气!
  不过对著她频频点头的雀婶倒是一副赏识状,继之努努嘴,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你急又有什么用呢?少爷的用意我不太明白,也许他是……怕一下子把你给吓著吧?」
  「吓著?」念荭冷笑一声,坚决的应了句,「人都已经来了,我还有什么好怕的?现在我只想救我爸爸,就算他是个见不得人的丑八怪,或是会吃人的怪兽,我也一定要见他!」
  「丑八怪?」雀婶扬起眉,扁著嘴,一副好笑的样子。
  「好吧,要见少爷,你得先跟我走。」
  念荭自然是毫无异议。只不过,她很快的又陷入一种错乱--
  「这是哪儿?」推开那扇象牙色的门,扑鼻而来的一股花香,她发现里头竟然是澡堂。
  里头的广大浴缸,简直就像个小游泳池!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当然是洗澡啊!」雀婶丝毫不理会她不悦的表情,迳自说道:「这里头的设备,应有尽有。别小看那个浴缸,它可以自动调整水温和按摩的律动方式;还有,少爷特别吩咐要准备玫瑰花瓣--当然了,如果你不是很想用天然的花浴,还有各种香精油甚至是牛奶浴--」
  「够了,雀婶,我不是来洗澡的!」念荭急躁的低吼,马上让气氛为之紧绷。
  「那你以为自己是来干什么的?」霍地板起脸的雀婶,让人联想到糖果屋里的老巫婆。
  「我、我是来救我爸爸的……」
  「那么,我很想知道你凭什么去救?」
  「我……」念荭摊著两手,一句话也应不出来。她沮丧的垂下头,低喃道:「我不知道。我是没法子……」
  「有,你有法子的,只不过你一直不想而已。」雀婶说著让人虽不认同却也无从反驳的道理,「你只要记住自己的身分,还有自己该做的事。」
  「该做的事?」是……将那个姓季的给剁了吧?这是她的脑子里第一个念头。
  但雀婶另有高见,「虽然我不知道少爷为什么会抓走你父亲,但是我相信其中必定有原因。不过少爷为何会让你过来,我就太清楚了--他是看上你了。况且你人都来了,就代表答应任何交易,不是吗?这个时候你就更没有说不的权利。除了有原则有胆识以外,最重要的是你必须够聪明,你才有可能得到自己想要的……这样说你懂了吗?」
  「我……」雀婶那并不中听的话却有如暮鼓晨钟般敲醒了念荭,「我懂。」
  「懂就好。第一眼看见你,我就知道你是个聪明人。你就快进去乖乖洗澡吧,咱们少爷还在等你呢。」雀婶恢复了笑脸,连忙将她往里头推送。
  念荭竟然有种错觉,自己是进了妓院,而眼前这个喜怒反覆无常的雀婶,无疑就是逼良为娼的老鸨。
  临走时雀婶又说了句:「我不管少爷对你用了什么手段,而你是否心甘情愿,我必须提醒你,你最好别干傻事。少爷的脾气越来越坏了,有时连我也无可奈何……当然了,如果你乖乖的跟著他,一切就会不一样。说不定你现在拚命嚷著是被逼的,有那么一天,你也会像其他女人一样爱上他,成天纠缠不休呢!」
  「不会!永远都不会!」脚踩上冰凉的地砖,寒意直贯入念荭的心。她还是止不住直接应了句蠢话,「我会爱上他?天知道我现在恨不得亲手捅那混球一刀!」
  原以为雀婶闻言会震怒,不料她却进出了笑声,似在笑念荭的不自量力。「你看起来很认真的样子。只不过,你要想清楚你捅下那一刀之后会造成什么后果?!」
  如果她真的那样子做的话……季騵若没死算他命大,要是他真的死了,她以身触法势必得接受法律制裁。而且--她想到了季騵的父亲,传闻中的黑道「教父」。到时只怕遭殃的绝对不只是她。
  眼见念荭不语,雀婶知道自己的话已达效果。她满意的转身,忽而又转过头,撂下句话,「如果你真的想打败他,你就必须先征服他,而唯一的捷径就是利用你最原始的武器,不论你喜不喜欢这种方式!」
  最原始的武器?念荭低下头,正好瞧见自己那因激动而剧烈起伏的酥胸.....
  浴池里冒著如云似雾的水气,让她眼前一片迷蒙,然而,她的心却有无比清晰的认知。
  她脱去身上所有的衣服,开始很认真的清洗自己。
  她知道从现在开始,不论做什么事都必须更认真、更用心!
  尤其是如何成为情妇。
  经过一番沐浴,她浑身柔细的肌肤更是绽放著玫瑰般的妍彩。恰似出水芙蓉的她,在雀婶的带领下,来到了主卧室。
  依照指示,只披了件浴袍的她,底下空洞得让人心颤,所有的过程让她想起了某部电影,而她就像是个被钦点宠幸的嫔妃……就不知待会儿是否得在床上钻入那人的胯下?
  「进来吧!」房里传来了回应,那阴沉的唤声还是让自以为够勇敢的念荭几乎腿软。她一回头却发现雀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屏息放胆的跨了进去。
  「把门关上!」他下达了第一道指令,而她也照做了。
  只是,接下来呢?
  第五章
  虽然整个房间只留了房门口附近的一盏小灯,但是念荭还是可以感觉出那宽敞的空间里,充斥著他说话时的回声,格外令人感觉如置身阴曹地府。
  就著光源,她瞧见了远在另一个角落的高背椅内,有著一团模糊的身影。念荭蹙了眉,对这种故弄玄虚的氛围感到不耐。
  「季騵……」她很自然的想走近他,却被一声喝令给吓住了。
  「不许动!就站在原地!」
  咦?熟悉的声音让她煞是奇怪,不过,她并没有太多时间去追究。
  天花板浅紫色的光晕正好落在她定脚之处,就像具有魔力的光束将她完全笼罩住。
  她正错愕之际,耳边再度传来鬼魅似的催令。
  「把浴袍脱了!」
  呃?数秒钟的惊骇后,念荭的唇角随即微扬。
  这个装神弄鬼的臭男人!要的不也就是这样而已。
  她将系带扯落,让浴袍滑落在她的脚旁。
  一具完美无瑕、芳香诱人的胴体就在季騵眼前呈现。
  念荭努力的调匀气息,就像尊雕像,挺立在那抹光晕之中,更像是等著被凌迟的猎物,在闇夜中感受掠食者的胁迫折腾,娇弱的体肌因冷空气的侵入,让她不自觉地战栗。
  尽管她看不清对方,但是她却能够感受到,就在那黑暗的角落,有对眸子炙热的投向她,像在「品检」似地,看遍她全身每一处……她羞涩的两腿才并拢之际,那道可恨的声音又来了。
  「把腿张开点!」那声音更加混浊了。
  可恶!念荭暗骂他变态,真的把腿往两旁分开,还故意在地板上跺出重重的声响。这粗鲁的动作正在瓦解她好不容易才决定扮好情妇角色的心理建设,但她却浑然不觉。
  她终于捺不住说话了,而且一开口就是一阵催促。「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直接来吧!」与其说她勇敢,倒不如说她只想快快结束这种折腾。
  话一说完,她马上紧闭双眼,等待那头色狼扑来。可是--
  「哈哈哈……」却只换来对方的狂笑。
  如此狂肆的笑声,让念荭仅存的理智全抛诸脑后。她扯著喉咙大吼,「有什么好笑的?我说错了什么吗?你千方百计不过就是想上我,那你现在还磨蹭什么?我已经来了,不是吗?我只希望你说话算话,赶快放我爸回去!」
  笑声甫落,继之是一连串的啧声,季騵说道:「你是我见过最霸道的女人。可怜的是,你的主见怎么好像都是用在床上?你特别喜欢在做爱时发号施令是吧?」
  「我……」念荭想反驳,马上发觉不对劲--
  他的声音怎么好像在哪儿听过?
  当他站起来从容地走近,早巳做好准备面对丑八怪的念荭,却在看清了那张俊逸脸庞后,一阵气血逆冲,差点昏了过去。
  她颤抖著双唇,「怎么会是你?罗密--喔……」那唤不出口的「欧」字,被她过度震惊的呻吟给覆盖住。
  「罗密欧是吧?那我该叫你什么?茱丽叶?还是……」加入光圈的高大身影压迫而上,他举起手用力往她的两颊掐住,「萝丝?」
  残酷的事实告诉她,昨夜的一切全是白费工夫,她竟然还是挣脱不了这个男人所撒下的网!原来……自己痛楚一夜的结果,只是造就了这个魔鬼的战绩?
  「怎么这样生疏?我可不认为你会那么快就把昨晚的事给忘了。那可是你的初夜,而我……可是你的第一个男人呢!」
  不对!念荭猛然察觉不对劲,这样的巧合实在太离奇……
  那绝非巧合!打死她也不会相信,这个男人,会是个卖身的牛郎!
  「为……什么?」在他松手之后,念荭真的崩溃了。她再也无法忍受这种恶意的摆布,尖声吼道:「一切都是你设计的,对不对?你……你是个魔鬼!」
  「我设计你?哼,你这话可有意思了。是我设计你上俱乐部找男人陪宿吗?你用来支付夜渡费的钱,还是我自个儿掏腰包的呢!所以……这会儿轮得到你在这里大呼小叫吗?」季騵吊儿郎当的凑近她,讽刺道。
  念荭又是一怔,昨夜的一切在她脑中倒映,她想起了自己所说过的每一句话……
  当然,她更记得昨晚他所说的话--
  「他会留著你,然后慢慢的折磨你、凌迟你,一点一滴的压榨……」
  无法接受的事实,加上惊悚的记忆,让念荭的身子瞬间虚软了下来。
  「你……」就在念荭两条腿一软,几乎瘫倒的同时,季騵迅速的伸出援手。
  只不过,那只手很快的在她歇斯底里的尖叫声中被挥掉。
  「不要碰我!你滚开!」
  「你--」在那一刻,季騵胸口的怒焰被熊熊引燃,他再度伸出坚实的臂膀,狠狠地将她纤细的身子紧紧箍住,往自己怀里撞去。
  他附在她耳畔,因盛怒而微翕的口鼻间喷出犹胜熔浆的熟风,然而在钻入她耳膜窜遍周身后,却反倒令人感觉无比的寒栗。
  「你刚才说什么?不要我碰你?你以为你是谁?如果说我是魔鬼,那你又是什么?清高圣洁的天使?别在我面前假惺惺了!叶念荭,你给我听好了,你现在马上给我乖乖的滚到床上去!如果你不肯,我季騵也绝不会强人所难,你只管离开,没有人会为难你。只不过在你踏出这儿的时候,最好保证叶亮儒跟我的那笔帐能好好算个清楚,否则……」他未出口的话让人备感惊惧。
  「你、你……」念荭真的好想狠狠咬他一口,可是她办不到……她甚至觉得自己快站不住了。毫无遮掩的裸体就这么被他紧紧搂著,而她的挣扎徒让两具肉体的磨蹭更激烈,窒闷的躁热也益加狂飙……
  「季騵,你……你这个卑鄙小人!你无耻!」当忍耐力冲破极限,那种惊人的爆发力让她忘却了身居劣势的危机,完全豁出去了。
  就在她不屑怒骂的同时,季騵怒扬的铁拳像被发射的利箭,往她手腕一揪,狂猛的将她甩了出去。
  「啊!」念荭发出一记低吟,整个人跌落在那张床上,还弹跳了几下。
  此刻室内是一片诡异的沉寂。
  季騵站在原地,依然喷火的双眸盯著趴在床上的女人。微垮的削肩透露出无奈的妥协,但他也看见了她那始终紧拧的小拳头,显示出她的仇视顽抗.....
  让她痛苦,是他唯一的目的!
  可是……另一种模糊难辨的滋味却同时困扰著他--
  他竟然得不到意料之中的快感。
  最后季騵打破死寂,没头没脑的问了句:「你真那么勇敢想激怒我,不怕死?」
  「我……就是怕自己不够勇敢。」她语带玄机。
  「你……」季騵明白她那「生无欢,死何惧」的话意,不快益发强烈,「你真的这么不想跟著我?」
  「我为什么要想?」她发现这个男人也有天真的一面,好笑的道:「你问得未免太多余了。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一切来龙去脉你比谁都明白。你赢了,从今以后你可以对我为所欲为,只不过……你应该不会那么幼稚,认为我会真心想跟著你,甚至还期望我会爱上你吧?」
  因著她的嘲弄,季騵原本缓和几许的脸色随即愠怒,「当然不会!你以为我用尽心机把你弄来是为了谈情说爱吗?我必须慎重的让你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从此刻起,别再开口闭口谈『爱』这个狗屁字眼了,只要记得,当我想要你的时候,绝对不要让我在床上等你!」
  说完这番话,他快步接近她。
  「转过头!」他用惯有的命令口吻道。
  念荭本能的侧过身子,心惊胆战的瞪视著他壮硕的身形。
  然后,他又说了,「帮我脱衣!」
  「你……」
  季騵很快地挑眉,「情妇的职责就是让男人得到最大的满足,而现在你更有义务使尽浑身解数,来证明你的合作。我可以从你侍候我的态度来考量该不该放了你爸……」
  「季騵--」念荭来不及说完,即被他挥手制止。
  「别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忘了告诉你,我季騵一向不习惯长时间面对同一个女人,所以你最好是好好利用自己的本钱,想办法别让我太快厌倦你。只要我对你还有兴趣,在这里你自然会过得安然无恙;反过来说,如果有一天我的房里换了别个女人,被打入冷宫的你就是死在这个屋子里也不会有人同情的。」他的话让人不寒而栗。
  「你……我真的不懂,为什么是我?你又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自问与他素昧平生的念荭,真的完全陷入绝望中。
  听闻她幽怨的泣诉,刻意移开视线的季騵,无情的字句戳杀著她的知觉,「如果这让你痛苦,只能怪你投错胎。这都是你命中注定的,你注定就是我的玩物,我快乐的泉源……」
  去他的狗屁注定!念荭强忍著破口开骂的冲动,也同时收拾起哀伤的神色,因为她明白了一件事--
  从他那几无人性的冷血态度上,她发现自己的痛苦竟仿佛成了他眼里的战利品!
  虽然对那句「投错胎」深感狐疑,但至少她可以确定,他巴不得见到她的痛苦、她的眼泪!
  「还在磨蹭什么?我等著看你的表现呢!我以为你会比我还急,急著让我在你身上释放,也同时让你老子得到解放。」
  「你是说……你真的会放了我爸?」念荭鼓足勇气问。
  「那得看你制造高潮的本事啰!」他下流的话让她涨红了脸。
  虽然两人已有过肌肤之亲,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应召男」,居高俯视的他,就像一头骄傲的雄狮,拥有不容轻忽的生杀大权。
  就在此刻,雀婶的话在念荭脑子里响起,骨子里不认输的意志力再度抬头,混乱的方寸间现出渐渐明朗的脉络条理。她告诉自己,必须熬到峰回路转、柳暗花明的那一刻。
  她不动声色的收拾起所有心思,形于外的是经过武装而自认无懈可击的另一个她!
  念荭爬了起来,一丝不挂的跪在床上面对著他,然后伸出柔嫩小手,开始为他脱衣,解放出他那坚实宽阔的胸膛……
  *****
  季騵以最大的忍耐力,承受她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她白净小手滑至他的裤头,他正满意于她摸索拉链的动作,偏偏该死的拉链像是要考验她的决心,竟然在这个时候卡住了。
  念荭瞪著他那似乎一直在膨胀鼓起的裤裆,气得咬牙。
  该死!她几乎是要将所有怒气发泄在那一条爱作怪的拉链上。暗暗咒骂的同时,她眼里多了不怀好意的光芒。
  然后,她弯起的指尖,就那么「不小心」地往他的宝贝处狠狠地一掐!
  「唉呀!」随著季騵发出的惊呼,念荭竟然有大笑的冲动!忽然发觉,原来自己深具犯罪潜能,而她深信这种学坏的本领,是老天爷怜悯她的恩赐!
  「你……干什么?笨手笨脚的……」被弄疼的季騵粗著嗓子低吼。
  「如果你希望我是那种很会帮男人脱裤子的女人,那么实在很抱歉,我不是。」嘴里虽说著歉意,却掩不住她明显的幸灾乐祸。
  这死丫头!精明的季騵一眼洞悉她的小把戏,不过他却没有动怒,相反地……
  就在念荭故做无辜时,他那原是黯沉的眸子却激射出慧黠的火焰,一种陌生的奇妙悸动却在季騵心里鼓噪著……
  相较起那些使劲发嗲的女人,他在她身上嗅出别具趣味的快感。
  他知道,眼前这个摆出小绵羊温驯状的女人,绝对有著致命的利爪;可是他不怕!他就是喜欢!
  他自行解下拉链,充满挑衅的俯瞰著她,接著又努努嘴,似乎在说:就看你接下来的表现了!
  念荭瞪著那只剩一条薄薄内裤覆盖的突起处,她咽了咽口水,脑子里竟然出现在宾馆的一切……她隐隐觉得下体再度犯疼了起来。
  她吸了一大口气,毅然杜绝自己的恐惧,就像一个努力冲向终点的田径选手,两手将他的内裤往下一扯……
  「抬起头来!看著我,也让我看清你。」挺著巨硕男性的他,又对她下达指令。
  「我不--」她想说的话,被突如其来强烈的灯光给吓掉了;她很快地发现是他悄然操作了灯光遥控器。
  乍然大亮的灯光让她有了反射性的闪躲动作;她掉过身子想钻回被窝,却被他及时抓住。他将她拉向自己,她的头抵著他的胸口,而她那平坦的小腹顿时感觉到被某种硬物顶住,一种惊人的炙熟压迫著她的呼吸。
  「你想逃到哪儿去?」季騵玩味的言语,再度提醒念荭放弃多余的矜持。
  「我……只是不习惯太亮的灯光。」她发觉自己必须捕捉他的呼吸,好配合胸口起伏的律动,否则她那密贴而遭挤迫的丰满乳房是无从争取「呼吸」的空间的。
  他的眼睛也在望著她的乳波,然后像需要更多的满足似地,他稍稍抽退了自己,好完全看清她的裸体。
  在他惊赞著她的美的同时,他的大手忍不住轻轻地在她那曲线美好的肩头缓缓摩擦画圈……
  季騵满意的感觉到她的颤动,紧紧盯视著那张清丽姣好的脸庞,欣赏著她蹙眉锁额那副我见犹怜的娇态。他双眸中的火球烙在那一身胜雪的细嫩肌肤,浑然天成的少女绯红益加动人绮思,软滑如丝的触感已然催醒他的情欲。
  「你必须学会习惯这里的一切,更包括我……」他的声音逸在浓浊的呼吸中,失去了原来想狎弄她的从容定力。
  他没有停止对她的抚弄,双手爬上她迷人的乳峰,占据尖挺紧绷的乳头揉捏搓弄,甚至用下身挺拔的柱体在她小腹上探索游移……
  念荭以为自己被他的掌心所揉捏过的每一处都烧了起来,否则她也不会这般的窒熟难受。血液猛烈地流窜过全身,她明显的感觉到酥麻的异觉,令她晕陶陶地。虽然不确知体内那种召唤是什么,但她却沉痛的发现一个事实,那就是她竟然容许他邪肆的触摸,甚至感觉不到想像中的痛苦。
  她还有种说不上的快感……在羞耻和罪恶感挣扎的缝隙,她蛰伏叛逆的因子在寻求救赎。瞥见他英俊非凡的脸庞,她的思维快速的跳脱了现实,竟然有种疯狂的想法--
  有著强壮身躯和过人「长处」的他,若真当了牛郎,也许反而是件好事,至少他还可以将此天赋拿来造就感官的快乐……
  是啊,快乐!一道激光自念荭的脑子穿梭而过--
  男人可以在女人身上满足、纵欲寻欢,她为什么不能呢?她一样可以坦然去享受这种快乐!
  就算他不再客串牛郎,但是,她一样能当他是种「工具」!
  更重要的是,就冲著他巴不得她痛苦的狠毒,她就更必须找出让自己快乐的方式!
  于是,她决定采取主动,也不要让自己有被强暴的感觉。
  第六章
  念荭的小手往下一握,绵柔的温热包裹住他燥热不安的男性。
  「喔……」一抹惊喜闪遇他情欲炽热的瞳孔,季騵情不自禁吐出欢愉的低吟。
  虽然她的动作显得笨拙,然而那生涩微颤的抚弄,却让他有了空前的亢奋。他知道她正在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而这竟然在他心里植入了某种满足和感动。
  这个女人是属于他的,他要完完全全的占有她!在这一刻,他早已忘了她的另一种身分。
  「嗯,很好,就这样子……宝贝,你做得好极了……」他频频吐出难抑的呻吟,急切的喃声在诱哄著,让她被自己所按住引导的手,套弄著那昂头吐信的巨蟒……
  念荭的心脏似乎已跳到喉头,掌心搓摩著属于男人的阳刚,在感受他那充满旺盛生命力的悸动时,她为那种即将到来的冒险感觉再度昏眩。
  然而,季騵那无限迷醉的神态却满足了她--至少,在她被蹂躏之前,可以争取「玩弄」他的机会!
  圈围抚擦他肉茎的指环来到圆柱头,她忽然逗留的指腹透著无限好奇,往那动情沁湿的圆柱揉弄,轻轻擦画著上头的细微颗粒……
  「够了!我现在就要你!」他发出一记低吼,胀红充血的命根子活似随时要爆开一样,迫切想在她身上找寻出口的他,几近粗暴的将她一把推倒在床。
  季騵紧紧压著她的娇躯,两具著了火的裸体密牢贴合,他狂肆的亲吻著她,潮湿的唇片吻遍了任何他渴望之处,灵巧曼妙的舌尖在她芳唇里搅弄,时而含住她微颤迎合的小香舌,狠狠吸吮著销魂生津……
  「嗯……唔……」念荭脑门一阵轰响,体内被唤醒的某种知觉让她备感不安。尤其她发现自己竟然对他的亲吻是那么的迷醉,她的坚决意念竟似乎开始变得茫然迷蒙了……
  「你真美,真甜……」他邪恶的唇舌一路攻占,抵达那耸动的双峰。
  他摊开手掌覆住她那丰盈饱满的乳房,使劲搓揉著,让细嫩的乳波经他掌中把玩下益渐胀大,犹如经春露召醒的花苞。浑圆的乳苞绽放著娇艳蓓蕾,随著她战僳身躯的波动,那不断抖动的绯红嫩蕊,正用著娇娆之姿,招惹蜂蝶的动情。
  就著那美好的浑圆,季騵的大手往丰满底缘往上推托,让那对乳房更呈圆鼓,而那最顶尖的小樱桃,很快就被他的嘴吞没。
  他一口含住她的乳尖,用力的轮番吸吮著,潮湿的舌尖挑著她最敏感的硬挺,她在他身子底下一次次的濒于迷乱。
  「啊……」念荭紧缩著下颚,舌头在嘴里僵直,在那无法克制的呻吟中,她只能艰涩的吞咽著唾液,两只手插入他柔软的密发,直觉自己快爆掉了!
  那被弄得濡湿一片的胸脯,随著他舌头的蜷绕舔舐、牙齿的轻磨啮咬,那种难耐的酥痒、紧绷席卷了她周身神经。
  一种空虚的迫切需索,让她弓直的身子,不自觉的往前挺去……
  「嗯……噢……」念荭又发出无意识的吟哦。
  「你开始有感觉了,嗯?你这只小野猫,真的够呛……真的会让人著火……」她的蠕动鼓舞了他更放肆的欲火,吐出模糊的赞叹声后,他将牙间的乳头晃扯了几下,同时抽出一只手快速往下滑落--
  快速准确的往她两腿间的蜜穴掏弄。
  「唉……噢,不……不要……」她再也忍不住的嚷出声,他粗暴的动作让她又想起了初夜的不适。
  「不?我有没有听错?」季騵昂头用灰蒙蒙的眸子望著她,坚定的口吻依然含著惯常的奚落,「你不觉得这个『不』字,用得有欠妥当吗?」
  他在提醒她,此时此刻,她没有说不的权利。
  「把腿张开!」他一副君临天下的姿态。
  念荭倒吸了口气,忍住想叫嚣的冲动,乖乖的将两条洁白玉腿打开。
  然后,他对著她那敞开的神秘幽地,情不自禁的低呼。
  「好美、好迷人的小穴……」他凑下身子,拨开了那片密林芳草,两手扳开那紧密贴合的肉办。
  曾经的不愉快记忆让念荭紧张得想撑直背脊,却又被自己身体的种种反应给一点一滴推翻了。
  撑开窄缝,他的指腹按住她花穴前端的嫩核,不住的转动摩擦著……
  「哼……啊……」一波接一波的花蜜自她小穴里汩出,念荭除了失声呐喊外,根本无从排解这种可怕的快感。
  天呐,这是怎么了?她竟然好想好想……紧抓著他的肩头,她不安地抬高娇臀,失控的律动著……
  「好湿了……宝贝,你现在一定等不及了……想让我进去吗?」他的指头加快速度的搔著她的肉瓣,在湿答答的水潮响声中抠著花瓣的皱褶纹路
  就像行走在滑水道般,偶一失速的指尖,便往穴心戳了下--
  「喔……」如遭虫蚁蚀啃,万般奇痒的她,忽地有种释放的快感,让她狂乱的娇臀猛然扭摆,迎前凑合的下体,将他的指头吞没了。
  「天,你还是这么热……」季騵索性并起两指来满足那不断吸纳的幽穴。伴随著翻腾的淫液,他深插的指头邪佞的捣弄著……
  「啊!够了,够了……」她的头左右晃摆,极度的欢快侵略了她全身的细胞。在状似求饶的娇喘声浪中,地抬高的翘臀却是不自觉的往前凑合著那种律动……
  「不,你怎么可能够了?我还没喂饱你呢!你是个天生的骚货,是专门供男人作乐的尤物!」下方传来他不堪入耳的淫秽字眼,她知道他是故意的。
  他的话真的像毒针般戳入念荭的毛细孔。
  不!她告诉自己,这一切只是她的战略,是给自己也给家人留条生路的权宜之策!而她,想好好活下去,就必须有非常的勇气和魄力让所有过程更容易度过。
  就算被强迫献身,她也不会让他有机会看见她终日哭泣的样子!不论他是为了什么理由想折磨她,她要更积极营造自己的快乐来挫败他!
  「是!」念荭忽地回神,扬高声音道:「我是不够,我是淫妇,是骚货,那你还等什么?」
  季騵的错愕并没有维持多久。
  念荭两条腿忽地锁住了他的腰,然后桃源洞往他的硬挺一个凑合--
  「噢!你这小妖精……」季騵的忍耐在瞬间瓦解,他轻易的挺进了那潮湿幽深的甬道。
  「啊!哼……」被巨硕挤裂的花径,让她还是发出了战栗的惊呼。
  「好紧……」她的紧窒再度让他得到空前的快意,被包裹的坚热开始抽动起来。
  「唉……喔……」随著他的阳刚在体内穿梭,被充实填满的小穴,传递著让人销魂蚀骨的狂欢。
  念荭的两腿紧紧夹住他劲瘦的腰身,娇臀随著他的律动而迎合凑挺,胸口的一对豪乳更是摇曳生姿,晃出一片撩人的雪波。
  「怎么样?你这样子够吗?嗯?」季騵奋力的抽撤,浸满透明液体的肉棒一下下戳入她的花穴深处。
  「哼……」下体处的阵阵抽搐,让她陷入意乱情迷。在朦眬意识中,念荭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想,尤其是自己的身分,那只会让她陷入身心交战的水火之中!此时此刻,她不能有思维,只能剩下最直接的感官!
  她忘了这个男人对她的胁迫,她必须故意忘记,好让自己完全投入这场游戏。
  「你……流得我的腿都湿了。嗯……舒服吧?」季騵不时用手去抚弄著阴阳交接处,让她全身狂颤不已。
  「是……我好舒服……」念荭呜咽般地低吟著。
  她表现得更狂热了,媚眼如丝,唇荡邪笑。她两手往他颈子勾去,好支撑起她半立的坐姿,而那样的动作,将两人的交合处更是密牢地黏贴一起。
  「喔……」遇于深入的感觉竟让她连小腹都备感威胁,她吁了口气,然后头一昂,马上朝他扫射无限妖娇的秋波媚笑,「好深……」
  在这一刻,季騵却突然萌生一种很微妙的感觉--
  她的主动固然助兴,但是,他的内心深处却总有种不痛快。
  是因为她前后不一的巨大转变?在昨夜之前她还是个啥也不仅的处女,有如一张白纸,而现在……他仿佛见到了某种失落。
  一种原属于她的纯洁在他手里已荡然无存!那绝不只是一层薄薄处女膜的象征,至少……他的心里总还是无法认同她过于激情的投入。
  「快嘛!你还在等什么?人家……好痒耶!」念荭真的很乐!尤其在看见他脸上的困顿疑惑之后。
  是吗?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管她是假圣洁还是真淫荡,她不过是他用来泄欲的工具而已,不是吗?
  季騵开始摒却杂思,两臂顺势往她蹭起的翘臀托抱住,然后狠狠地挺著腰杆,将自己的硬热猛地往她窒穴插抽冲刺……
  兀自沉沦在爱欲狂潮中的两人,在抵达纵欢的极限之后,季騵益加胀硬的巨物在她紧缩的夹道中被诱射出滚烫种子,注满了她的花田,然后汗水淋漓的他,才放开了娇喘不休的念荭。
  「你的表现还真让我……觉得奇怪。」末了,他坐在床头背对著她说。只是他没想到,她还有让他更意外的反应--
  「谢谢你,罗密欧!」她愉悦的道。
  季騵的两颗眼珠子简直快瞪翻了!
  她在说什么?谢谢吗?
  像怕他听不见似地,念荭再度字句清晰的说了遍,「辛苦你了,罗密欧!」
  「不要叫我罗密欧!」难道她当他仍在「应召」?那种羞愤彻底的激怒了他,「听好,你可以叫我季总,或是季先生。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身分,除了你必须随时等著我召唤上床之外,你跟在这间屋子里的人没什么不同,你听清楚了吗?」
  严厉的斥喝,就是她陪他春风一度的所得?念荭心里幽幽的恨又悄然飘起,只不过,她只能无言的抗议。
  念荭闷声应诺后,侧过娇弱身躯往软被钻进。对著那冷漠的背影,季騵似乎更加地烦躁。
  他又接口道:「你大可放心,从现在开始,你会得到用身体换来的报偿。只有一点,那就是没我的允许,你不能独自外出;更重要的是,不许回你家去!」
  「为什么?」这回念荭可捺不住了,转头难掩怒意唤说:「季騵--」
  「嗯--」他拉长的语调提醒她更正称呼。
  「季……先生。就算是当你的情妇,难道我连一点自由也没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限制是犯法的!」
  「喔?」季騵一听,漂亮的唇线微弯,似笑非笑地瞅著她,语气肯定,「我当然尊重公权力。只不过……我觉得你才更应该先学会尊重我这个主人。你已经被你老爸『卖』给了我,就是我的专属品,不是吗?」
  「什么专属品?我是人,是人就有人罐--」
  「你住口!」他吼断了她的话,怒指著她涨红的小脸蛋喝道:「别跟我谈这些狗屁东西,我季騵如果那么容易被唬住的话,今天也不会费尽心机把你弄过来……你别指望我会让你再回家去!我要让你跟叶亮儒也尝尝那种亲情被斩断的滋味!」
  「你……」念荭两手紧紧绞著床单,悲愤的神色逐渐渗入一丝狐疑,忍不住问著:「你恨我?也恨……我爸?」
  敏锐的知觉提醒她,这一切绝非是爸爸欠债那么单纯的因素。只不过她实在很难理解,自己怎么会招惹到这个可说是完全不相识的「恶魔」?或许--「是我爸得罪了你?」她有了最直接的判断。
  显然无意回答的季騵仍是那种不屑的表情;他不可一世的对她摆手,「你有得是时间慢慢知道,不过那是在我的耐性还存在之前。我还是老话一句,别惹我!你已经没有另外的路可以走了。」
  念荭吸了口气,然后她异常的爽快,大声应了句:「好!」
  好?季騵又皱起眉,就好像她的过度配合都让他很--气馁。
  他不忘对她再耳提面命一番,让她明白他绝对具有随时「好好招待」她老爸的能力;原以为这会再度激恼她,没想到她还是给了他意外的答覆。
  「你放心好了,从现在开始,我会过得很快乐的!」念荭努力强调著。
  快乐?这等的字眼绝非季騵想要的效果。想不到她住进来的第一个晚上,已经开始给他制造无限的惊奇。不过这等精彩的过招对一向喜好接受挑战的他而言,是衷心喜欢的。
  ******
  所谓「山中无甲子」,虽说念荭所住的豪宅并非真正的偏僻山野,但是,年月时辰对她来说倒真的像一下子失去了意义似地。时钟的滴答成了无聊的节奏,就连黑夜与白天对她而言,也失去了往昔的作息指标。
  她似乎也学会了不去细数日子,她不知道自己住进来多久了;虽然说她并不希罕这种奢华享受,但是,季騵似乎存心为她营造优渥享受,企图像玛啡般的注满她的生命,一点一滴侵蚀著人性的弱点,瓦解她的战斗意识。
  住在这儿,她什么也不必做,那塞满好几大柜的名牌衣饰,让她可以像橱窗里的芭比娃娃一般,搭配著他精挑细选的昂贵首饰,在那嵌著玛瑙的梳妆镜前展览招摇。虽然她是形同软禁,但偶尔他还是会突然对她慎重其事的下达「随行」命令,带著盛装的她出现在一些社交场合。念荭原以为这个「地痞」所交游的圈子想必高明不到哪儿去,可是她却发现自己又错了--在名流社交圈中,季騵竟也有他长袖善舞的一面,而且他还备受尊重呢!
  所有的错乱似乎就随著她与他接触的时日逐渐加深。在他宛如翩翩绅士,绽放著迷死所有少女的深情微笑,轻挽著她的手在舞池中婆娑起舞时,那副温柔多情的模样,真的往往会让她情不自禁的险些失控。明知道这只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功夫,明知道只要回到了别墅,他又会「原形毕露」,可是……在那华丽的宴会厅里、不绝于耳对她「幸福」的惊羡,真的会让她几度以为自己就是穿上玻璃鞋的灰姑娘。
  虽然在这座华丽宅院里,举凡健身、游泳、阅读甚至赏花茗茶应有尽有,可是,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季騵送的那些名贵行头,只不过是让她有新的体验,物欲本来就不强烈的她,那些被满足的虚荣心,很快就被另种空虚感所取代。
  不行!她必须找点事来做做。可是该做什么呢?
  在这儿,她不必每天赶著上下班,更不必拖著疲惫的身躯做那些继母总一做不完」的家事。在这栋上千坪的别墅里,无论什么事都有人打理著--她后来才知道,原来第一天所看见的那些「牛头马面」,竟然全是别墅的家丁。那个「黑仔」是专门负责打理庭园的,而特别爱摆酷的「泼猴」则是负责大门人员出入……
  一直严守公私分明的季騵,从来不让家丁涉足他在外头的事务。他另有一名心腹大将叫「阿飞」的,据说一直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
  工作?想必也都是些非法勾当吧!忽然间,念荭有个疯狂的想法。
  如果她能够找出季騵犯罪的证据的话……情势是否会逆转呢?
  然而尽管满脑子的「突围」思想,她还是那被豢养的宠物,只能静静地等待主人的眷顾。
  对念荭来说,生活中最具实质意义的,莫过于季騵什么时候回来。
  她从别墅其他人口中得知,季騵虽然住在这儿,却不见得夜夜归营;不过最近却有了改变,他回宿的次数变得频繁了。
  她宁愿他不要回来,那么她就可以不必面对他那似乎永无止尽的需索,更不用再面对自己那身心交战的分裂痛苦……
  他是迷恋她的身体的,这是她唯一可以确知的一点。他要她,往往可以不分昼夜,更毋需考虑地点,只要他们独处时,他就宛如临幸宠妃的君王。而在他以骄傲之姿一遍又一遍的占有她时,她无法否认在肉体上所得到的极度狂欢,只不过在努力经营的「快乐」之后,她越来越有股嗜血的冲动--
  她好想杀了他!
  只不过,她什么也不能做,甚至连最卑微的流泪也不能。
  变得特别嗜睡的她,在微凉的午后幽幽醒来,窗外那片红花绿叶依然惹人爱怜,仰望布满天际那抹特别的云朵,似乎显得特别暗沉,给人一种罩顶的压迫感。
  又是一场暴风雨的到来吧?事实上,就连气候也已不在她关心的范围内。
  对她而言,最紧要的,还是他那挺拔的身影又回到别墅了。
  如同往常,那一夜在她顺从地为他擦背共浴之后,他要了她。
  完事后,季騵独自披上浴袍,丢下还缩在浴池里的她,往外步出。
  就在那一刻,她吸了一大口气,整个人再度往水里潜没……
  在窒息之前,重又回到水面的她,脸上早巳分不清是泪还是水……
  在她努力调适心情之后,才尾随他进房。
  「抬起头看著我!」缠绵之后,季騵不改蛮横无情的对待她,犀利的眸光在她红红的眼眶玩味梭巡,「你哭了?觉得……跟我在一起很痛苦?」
  「我……」念荭到嘴的话硬吞了下去,然后用那早已整理过的轻率容颜,唇一抿,硬生生的应道:「怎么会?住在这儿吃好穿好,长这么大,我可是头一回被人伺候著,日子好过得很呢!再说……你这么卖力的服务,我还不够快活的话,那就太对不起你的贡献了,嗯?」
  「呃?」她还是硬要将他往「牛郎」定位?季騵先是微怔,而后哈哈大笑起来。
  他似乎对她的心思了若指掌……这样的感觉让她很不安,甚至迷惘起来
  「你笑什么?」念荭问道。
  似笑非笑的表情,让季騵更添迷人俊俏。他目光如炬地对她说:「我笑你在说谎!我可不觉得你真的这么快乐,至少……我不以为这种物质能够填补你什么。」
  季騵的话无疑是把利刃,血淋淋的将她的伤口再度戳洞。念荭再也忍不住的大吼,「季騵,你这个自大狂妄的混球!你以为你是谁?也许我是无法为自己的身体作主,但是我叶念荭也不是你一句『你觉得』就可以掌握的!我就是拜金,我就是穷怕了,所以我想过舒服的日子,你听得够明白了吗?就像你说的,这也是我用身体换来的!」接下来的话,她已经是咬牙切齿,「当然,我也得感谢你让我有卖身的机会,而且还是这么好的价钱呢!」
  「你……」季騵脸上的迷惑,让她有很大的成就感。
  瞪著眼前这个高喊卖身万岁的女人,他是真的被弄迷糊了。她对他的憎恨是毫无疑问的,只是……
  「我想我应该很高兴听见你这么说,至少你已知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所以--」他一把扯过裸体的她,一只手直扑她浪潮犹湿的幽洞,指头粗暴的往深处挖扣……
  念荭忍不住打弓的身子往后缩,却被他按住翘臀的大手一个钳制,迫著她顺著他的指头往前凑合。
  他衔著嘲弄的笑道:「还躲?难道你不知道自己必须更卖力的讨好我才是!就像妓女一样,你懂吗?」
  妓女?念荭知道自己真的快要爆发了,她满腹的深切恨意,让她快忍不下去了……
  「放开我!你这只猪!」她狠狠地推开他的狎弄,冲著他拔尖了嗓子,「你是头只会发情的公猪!我恨你!恨透了你!你是个魔鬼!你说得对,我是痛苦,因为我不能亲手宰了你!」
  她的叫嚣回荡在风雨欲来的闇夜,显得特别凌厉。不时从窗外疾闪而过的利光照映出她紧绷的小脸,而那忽远忽近的几记闷雷,更似一室各自蠢动的心机。
  他是否该将这个不知死活的泼妇丢出去呢?抑或……该为她现出「原形」的勇气喝采?
  面对念荭的爆发,季騵紧锁的眉心下,目光不定的飘忽著,似乎连他自己也拿不定主意。半晌,他只是说了句:「我记得你说过会让自己过得很快乐,但是,你做不到,对吧?现在的你才是最真实的,不是吗?」
  「是!你全说对了!我是一直在演戏,我以为我的快乐应该能够打击你,可是……」她像被打败的小母鸡,经一番振翅聒噪后,黯然蜷缩著伤翼,无声的泪滑落两颊,「我办不到!我再也无法忍受你对我所做的一切伤害,更无法漠视自己对你的恨!我……只想离开这儿,什么锦衣玉食、穿金戴银,我全不希罕!我只求别再看见你……」
  砰然巨响,季騵挥落几架的声浪吓阻了她的哭诉。
  他怒瞪她的眼神活似要将她给生吞活剥,让念荭忍不住暗暗打了个寒颤。
  「你就真的那么恨我,不想看见我?」他的声音隐约在颤抖。
  「不然……你以为呢?」她难道不该恨吗?
  念荭幽怨的字句强烈地贯穿了季騵的内心深处。
  她充满仇视和痛楚的模样,竟让他有种莫名的痛楚--
  一种似已往目标前进,却又得不到成果的心情。
  在这一刻,季騵只觉得自己不想再看见这个女人该死的泪水。
  「不许哭!听见了没有?」一场暴风雨似已提早到来,季騵冲向她,抓起她单薄的身子,粗暴地托起她的小脸,两人四目相对,战火一触即发--
  蓦地,刺眼的亮光晃过整个房间,紧接著是一记震人耳膜的轰然迅雷。
  「啊!」念荭惊声尖叫,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小白兔,直直跃入季騵宽阔的胸怀里。
  季騵身子微僵,似乎也被吓著了--只不过是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著的。
  只是雷声而已……然而怀里瑟缩的娇俏,让他紧绷的肌肉线条竟然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情愫就在她投向自己的这一刻滋生,他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无助的她,那油然而生的怜惜,让他忘却了前仇宿怨,一切好像变得自然而单纯,他只是想多花点心力去抚平怀里人儿的惊颤,只是一个男人对自己女人最本能的呵护……
  只不过,这样的「单纯」关系毕竟还是维持不久的。
  紧贴著他的胸膛,聆听著他的心跳节奏,念荭霍然惊觉,离开了他的怀抱。「我……」她不知该说什么,因为她根本无法了解自己竟然会对这个仇家有此等「求援」动作?
  最让她心乱如麻的是,刚才他的拥抱,绝对无关情欲,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的轻拍抚慰……
  不,她不要这个男人的柔情!念荭忽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仿佛他那不轻意透露的脉脉情波远比屋外的雷电还具杀伤力,她被他身上那股女人为之著迷的魔力给震撼住了……就在刚才那一刻,原有的深痛憎恨竟然完全抛诸脑后,有片刻的她,只为他眼里那抹罕有的温柔忘神,甚至还有种可笑的满足和感动……
  天,你怎么可以这样子?你……可别作践自己啊!念荭拚命警惕自己,害怕一个不慎,就真的会跌入无可回头的万丈深渊而粉身碎骨!
  「我累了,想睡觉。」她像在躲瘟神似地,一头钻进棉被。只不过,温暖的被窝里很快的多了个他。
  季騵绕过她肩头的壮臂将她紧紧圈住,什么话也没多说。
  「你……」两排长睫扬起,她仰望著已合眼的他,在他那始终紧锁的眉峰中,捕捉到某种挣扎和紊乱。
  「你……给我一个理由,好吗?」她问得很平静。
  「什么?」低沉的声音自他鼻腔发出,他依然未睁开眼。
  「就是……」躺在他温暖的臂弯里,汲取那属于他的阳盛气息,念荭忽然有种虚幻的感觉,仿佛……自己真成了一个备受呵护的小女人。不过理智却时时刻刻告诉她--这一切只是错觉。
  「给我一个理由,让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子对待我?」她还是想知道原因。
  季騵仍是冷冰冰地答道:「诚如你说的,我是个魔鬼,而将我推向地狱的人,也一样要付出代价。这才公平,不是吗?」
  「你是在说我吗?」他的答案让如置五里云雾的她有点上火,忍不住略扬分贝地道:「这不公平!我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更何况在这之前,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你毋需认识我。只要我知道你是谁,那就够了。」他停顿半晌,似有所沉思后,才叹息似地道:「如果你不是叶亮儒和沈苹的女儿……」
  一切是否会完全改观?虽然没看她,他的脑子里还是快速的揣想出她此刻的表情……
  「你也认识我妈?」念荭大吃一惊,毕竟连她对自己早逝的母亲都可说毫无记忆。「我知道了,是我爸妈跟你有什么恩怨,所以你才拿我当--」
  「出气筒」还没说,她的嘴已被他的胸膛紧贴住,无法开口。
  「你的话太多了。睡吧,别再烦我,嗯?」他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点烦。
  终于,她安静了下来。
  屋外的暴风雨依然肆虐著,房里暗蕴的漩涡就这样子无声无息地,将各怀心思的两人推入梦乡。
  第七章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惊悸呐喊划破了原有的寂静。
  「住嘴!别再叫我小流氓!我不是!我不是……」
  被吓醒的念荭首先瞪著身边正挥舞狂吼,一脸狰狞的季騵,赫然发现原来他是在作梦时,不禁瞠目结舌。这男人居然连在梦里都是这般凶恶?
  她担心自己搞不好会被他给错手击毙,开始试著摇醒他。
  「喂……」她的手才轻轻碰触到他,却被他突如其来的一把抓住,让她著实吓了一大跳。
  然后他的表情有了很大的转变,那是一种深刻的痛苦,「妈,你别走!你不要离开我!我不要保母,我只要你回来……」
  念荭这回终于完全听懂了。
  她吸了口气,被紧抓的手虽有难忍的疼痛,不过她还是任由他紧握著。
  「我、我不走,我在这里陪著你……」她轻柔地在季騵耳畔低语,却马上被自己的行为吓到了。她发啥神经?她应该趁此甩他两记耳光才是,毕竟这人可是她的仇家耶!
  但是……她却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所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孺慕情深的孩子,一个正在任性发飙的孩子啊!
  念荭开始认真思索他说过的每句话,越发觉得自己有必要把事情原委弄个水落石出。就在她边安抚边思索之际,他忽然醒了。
  睁开眼的同时,季騵瞪著她被抓住的手。
  「你……」依稀残留的梦境里,有著一双温暖拂伴的手。而就在张开眼的那一刻,他是那么清楚的看见了那张散发天使般光辉的脸……是她?她怎么可能对他……季騵的内心再度遭受重度冲击。
  「你刚才一直说梦话,所以……」
  「我都说了些什么?」他听起来竟然有些紧张。
  「你……没什么。」念荭忽然间改变心意,重新躺平后,学著他的口吻,「你的话太多了。别再烦我睡觉好吗?」
  他果然没再多话,只是用粗壮的手臂,霸道的将她小小的头颅圈住,刚毅的下巴轻抵著她的发梢。模糊之间,念荭宛若听见一声轻微的叹息。
  念荭的心头疑云重重,千回百转,决定要找出答案来。
  ******
  一道微曦穿过锦帘,季騵缓缓开启眼皮,自然的侧望著身畔酣睡的脸孔,但见两行浓密的睫毛似含湿意,而那弯月般的细眉也紧紧锁著。
  她……哭了?就在他的手不自觉的伸向那姣美纯净的脸蛋时,她翻了个身,让他很快地缩回手。
  他到底想干什么?想为她抚去眼角泪渍?还是熨平眉间皱褶?他吁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她枕靠手臂上的头轻放,离开了床。
  他不想吵醒她,或许该说是不忍……不,「不忍」又岂是他该用在她身上的?就像这个温柔乡真会成了「英雄冢」似地,他快速悄然地踏出房间。
  然后,重整思绪的他,开始让自己埋入严肃的工作。他打了通电话通知阿飞备车,今天他必须为一重大工程的围标南下。
  「少爷,这么早,你要出门啊?」雀婶送来餐点时问道。「念荭小姐呢?」
  「让她睡吧,别吵醒她--」话到一半,他又被自己吓著了。他……有必要这么「体贴」她吗?他清了清喉头,低头专心无比的吃著早点。
  直到阿飞的车子来到屋外候著,他才又开口交代,「这两天我要到南部办点事,暂时不会回来……」稍作疑顿,他还是说了,「叶念荭那儿,你就多注意点。」
  注意是代表什么?季騵脸上那耐人寻味的暧昧,可逃不过雀婶的眼。她笑咪咪道:「你不放心她?」
  「我有什么好不放心的?」他大口喝著咖啡。
  雀婶听了眉一挑,忙应道:「当然你可以放心。这儿有我在,要是她敢乱来的话,我一定替你好好修理她!」
  「咳……」季騵不小心呛了一下,然后他抬起被呛红的脸,冲著雀婶很慎重的说了,「听好,没我的命令,谁都不许动她,知道吗?」
  而听到这话的雀婶,却一个劲儿地猛笑。
  「雀婶,什么事这么好笑?」
  「我在笑你!」轻叹了声,雀婶脸上堆满慈祥的笑,「我知道如果我直接说了,你一定不会承认,但是,我相信自己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你啊,真的挺重视她的……」
  季騵正色抢道:「她是我报仇的对象,当然重要!」
  「是吗?」雀婶却是语重心长,「少爷,你心里真的有那么恨她吗?你明明知道她是无辜的,而且她还是个好女孩;最重要的是,你已经开始慢慢喜欢上她了--」
  「雀婶,你在胡说些什么?」季騵披上外衣,快步往外疾行,同时用夸张口吻道:「如果你是想让我提起精神,也犯不著一大清早就对我说这种不好笑的笑话。」
  「要真是连自己心里想要什么都弄不明白,那才是笑话呢!我是为你好,不要为了你那个胡涂老爸误了自己的大好姻缘啊!」雀婶对著他的背影没好气的扯著喉咙。
  大好姻缘?他跟那个该死的倔强女孩?季騵一刻也不停留的快速走向倚车守候的阿飞。
  「季总,雀婶在吼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阿飞问了。
  季騵只是回以苦笑,「我也很想弄懂……开车吧。」
  车子快速的离去,然而,季騵的一颗心却始终载浮载沉;在雀婶的话语中,更在昨夜那场惊梦乍醒的片刻温柔里。
  一颗冰封的心,无言地悸动著……
  *****
  念荭一觉醒来,发觉身边人儿已消失无影,从雀婶口中,她得知季騵出差去了。
  「少爷说这两天不会回来--」
  念荭慵懒地挥手拦掉她的话,意味著事不干己,只是轻声说了句,「谢天谢地,也谢谢他!」
  雀婶对她无可奈何地摇著头,才又嘀咕著,「说来也真怪,少爷身边的女人就没一个像你这样冷血的,偏偏他对你又特别好……」
  「我冷血?他对我好?」这下念荭不得不抗议了。
  雀婶耸著肩,又说道:「他是我从小带大的,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他啊,就是生错了家庭,才会弄得性情这么古怪,明明关心人家就是不说出口,开口闭口要报仇,结果呢?他居然还怕吵著了你,让你多睡一会儿……你说,他对你好不好?」
  他……怕吵醒她?虽然只是小小的体贴,却让念荭的胸口霎时充斥著万般复杂的滋味,乍是甜蜜……亦饱含酸涩。
  害她寤寐难安的罪魁祸首,居然会怜惜她?
  「他这……不是太多余了吗?」她幽幽叹罢,忽然注意到雀婶的用词,忙问,「刚才你说他想报仇,难道……是对我?」
  「这……」
  「告诉我真相,求求你!就算是要判我死罪,也得让我知道自己犯的是哪一条,不是吗?一念荭恳求道。
  吁了口气,雀婶摇摇头,「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你的身分……唉,说起来你什么罪也没犯,只怪你是沈苹小姐的女儿!」
  果然和上一代有所牵扯!
  接著念荭竖起耳朵,听雀婶诉说那一段往事。
  当她听见自己的生母居然是季騵父亲的情妇时,她惊愕得无法接受;在听到有关母亲背叛季騵父亲而与自己的父亲叶亮儒私奔时,她的心更有如刀割。
  直到此时,她才弄明白季騵仇恨的由来。
  雀婶接著说了,「其实少爷原本的性格不是这样子的,是老爷给了他太大的压力……从小到大,他就因为特殊的家庭背景被同学排斥,在家里又得不到母爱。现在他虽然长大了,我也看得出他一心想为自己闯出天地,摆脱老爷的阴影,可是,他还是无法完全放弃报仇的念头……让你知道这些,只是希望你能帮助他!」
  「我……我能做什么?」念荭所有的斗志都被这个事实打败了!她无法接受,造成他种种苦难的「元凶」,竟然会是她的生母?而她,竟是「凶手」的女儿?
  雀婶仿佛了解她所想,上前拉住她的手,万般诚恳道:「你能够的!就用你的爱来感化他!如果你爱上他的话--」
  「爱?」那可是他嘴里的「狗屁」呢!她苦涩的摇头,「如果能够,我愿意用所有力量为自己母亲的过错赎罪。可是我跟他……又怎么可能呢?他恨我!他……恨我的样子真的很可怕啊!」
  「不,他一点都不可怕。慢慢来,你会更了解他。我只希望你别急著抗拒他,好吗?也许……时候到了,你跟他之间自然而然就会不一样了。」
  是吗?念荭只能无语问苍天。
  *****
  雀婶说得没错,当念荭尝试用另一种心态去看待一切时,竟然发觉最初的感觉在悄然动摇。
  她摒除心中原有的成见和恐惧,花费心思去亲近别墅那帮人,结果,和他们在那一张张狰狞的脸孔下,她很惊讶地感受到他们对自己不设防的坦率。
  而在他们叨絮自己故事的过程中,一种不经意的感动和惊异一点一滴地充满了她……
  那些人似乎都有著各自的一段辛酸故事,而这些故事的共同点就是……都少不了季騵!
  备受这个名字威胁的她实在很难接受别人对他的「歌颂」,可是,他们所说的每个故事却又深深地打动了她。
  据说那个黑仔,年轻时逞凶斗狠,结果失手杀了人,入狱服完刑之后,重见天日的他想回头却饱受排挤,没人敢雇用他,除了季騵。
  「如果不是先生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恐怕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黑仔咧开一口白牙,露著腼腆的笑容。
  「还有瘦皮猴,还不是全靠著先生,才能从勒戒所出来;否则我看他早就一命呜呼了!他那个可怜的老母亲现在就没这么好命啰!」原来那个泼猴本来是季騵父亲的手下,和季騵也一直有著主仆的情分。
  谈起这个,泼猴不好意思的露出额头处的伤疤,「这就是当初吸毒时被先生逮个正著,结果……」结果季騵狠狠地修理了他一顿。
  念荭虽然对那种剽悍深觉心悸,但是,她却又不能够否认,自己对季騵原有的观感已逐渐地改变了。
  也许,他是没外界传说的那么坏。可是……
  他还是那理直气壮的对她使坏啊!
  他已经有几天没回来了?脑子里映现出他那抹邪佞的俊容,念荭又是脸红心跳。她怎么会想起他来?而且还宛若一个深闺盼望的少妇?他可非她的良人啊!
  被纷扰思绪纠缠的念荭,决定乘机溜回家一趟。一来她惦著爸爸的病情,二来,她也希望能从父亲那儿得到更明确的印证。
  那一天,她故意说要上妇产科看诊,说服了几个壮汉放弃随从,只留了雀婶跟著,然后找了个时机,借故让雀婶「跟丢了」!
  一路跑回家的她,心中渴望著能够见到父亲一面,可是抵达家门之后,却发现家里空荡无人,大失所望。
  不过,她却意外地见到了一个人--
  久违的吴瑞鹏。
  原是在屋外徘徊的他,在确认了是念荭之后,似乎显得相当振奋。
  「念荭,真的是你?太好了!我本来只是想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能再遇上你……」他忘情的紧抓著她的手。
  「你、你……」在毫无准备的心情下乍见故人,一种奇异的陌生感让念荭暗暗吃惊。
  她究竟离开多久了?似乎从她走向季騵之后,一切全走了样,所有人事物的感觉竟然全改变了,甚至包括她自己。
  「怎么了?你……」吴瑞鹏对她奇怪的表情感到十分不安,「我知道你还在气我跟茵茵的事。我、我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一场意外……当时我听见你答应了季家的事,心里很难过,茵茵才去安慰我。只不过……」只不过没想到茵茵向他坦白暗恋,热情才因此引爆……
  他搓著手,不安的挥去额头汗水,又道:「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其实我--」
  「那就别解释了。」念荭有点乏力的推开他的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跟茵茵那回事……噢,她怎么「忘了」要生气呢?这时候,念荭才发现一切的「陌生感」来自自己的疏离。
  她的心里、脑子,似乎除了「对抗」季騵之外,已装不下其他事物。
  这样子的心情,又是何等的专注?是谁说,专注的女人最美丽?而她自己呢?
  噢,怎么还在想著他的事?她恍惚的心思很快地从季騵身上,拉回现实。
  望著吴瑞鹏方正的脸上满足懊恼,她这才讪讪地道:「我并不怪你们。我……我只是想祝福你们。」
  「你……」她的大方似乎让吴瑞鹏有种复杂的滋味,不过他还是很快地露出了释怀的表情,依旧是那种歉疚的口吻,「谢谢你的谅解。」
  「如果你没有别的事,我要走了。」念荭才转过身去,却被吴瑞鹏给拦住了。
  「念荭,你别走!我--」他一副很急的样子,「其实我今天是想来找你帮个忙……」
  「帮忙?」念荭有点惊讶,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力去「帮助」他?!
  而就在她和吴瑞鹏交谈时,前方不远处的轿车中,有道尖锐的目光正从后?镜中锁住他们。
  那是刚从南部回来,却接获雀婶急电告知念荭不见踪影的季騵。
  他很快地决定直接拐到叶家,只不过却没想到会目睹这一幕。
  不动声色的他,无比专注的盯著那对交谈的人儿。
  当他见到念荭推拒吴瑞鹏的手时,唇角不自觉上扬,心里有种无法克制的喜悦。
  他到底在高兴什么?他还没能来得及厘清那微妙心绪,脸色很快地又受到他们接下来的举动牵制。
  念荭不知听见了什么,似乎很紧张地上前主动握住了那男人的手,然后
  她想去哪儿?她竟然上了那男人的机车?
  「季总。」驾驶座的阿飞问得很有默契。
  「跟著他们。」季騵眯起眼,瞪视著她那紧贴住骑士的身子。
  阿飞的跟踪技术了得,穿梭在车水马龙的纵横街陌间,不负使命的他,在与机车保持一定距离下,跟随机车停了下来。
  他们想干什么?
  「他们应该是想进那家当铺。」阿飞适时的提出看法。
  当铺?这让季騵更迷惑了。难道说她是想……一种想法让季騵极度不快。
  「那现在呢?要不要我去『招呼』他俩?」就在念荭和瑞鹏并肩进入当铺时,阿飞又问了。
  「没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叶念荭!」季騵阴沉的声音,坚决的指示。
  「那么……那个男的呢?」
  阿飞的问话没有得到回应。
  他点头挑眉,似乎在主子的沉默中得到了指示。
  须臾,念荭的身影出现了。
  此时的她丝毫不察那抹身影的逼近,兀自将那只钻表所典当而来的钱全数往吴瑞鹏手里塞。
  「你拿去吧。」
  「念荭,你……我真的很谢谢你……」感激涕零的吴瑞鹏紧紧握著她捧著钞票的小手--
  混乱却在这一刻爆开来。
  「啊!」还没能看清楚状况的吴瑞鹏猛受攻击,发出哀号的同时也往地面倒落。
  霎时,花花绿绿的钞票散落一地。
  念荭大惊失色,是抢劫引然而当她定睛一望,却马上否决了这个直觉。
  或许,她还宁愿是遇上了劫匪。
  季騵高大俊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让捂著嘴的她,一时发不出任何字句。
  他……回来了?他是来追她的吗?当她发现他那燃火的双瞳紧锁住吴瑞鹏时,她更是毛骨悚然。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在这里,是不是?」他涨红的脸部肌肉因愤怒而抽搐著,然后,他狠狠一把挽起她雪嫩的腕,嘶吼道:「我给你的表呢?你说啊!」
  「我、我……」
  「说不出口了?」他强大的手劲让她疼得快哭出来,而最让她疼痛的还是那无情的语气。
  季騵用另一手指著那一地的钞票,「你拿来换成这些了,不是吗?叶念荭,你可真大方啊!想拿我的钱去找男人?你的胃口还真大,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己一直没能喂饱你!」
  「季騵,你……你住口!」擦身而过路人的侧目,让她羞愤难当。「你不要再说了,我马上跟你回去就是。」
  「你以为事情有那么容易摆平?我季騵还是头一次被自己包养的女人给耍了!哼,你真有本事,让我当了冤大头!」
  「你在胡说些什么?!我--」她想解释的话被一道惊人的惨叫声吓回。
  「啊!我的手……」一旁的吴瑞鹏,那只捡钱的手正被踩在阿飞坚硬的皮鞋底下。但见身强体壮的阿飞,正因用力而颊骨怒凸……
  「放开他!不要这样子,你不要这样……」念荭冲了过去,却对那宛如山岳沉稳的身躯无可奈何。
  「唉呀!我的手快断了!好痛……」吴瑞鹏的求饶声让念荭快急哭了。
  「瑞鹏……」然后她转向季騵,激动的嚷道:「你快教你的人放了他啊!季騵,你不能对瑞鹏那样……」
  「你哭了?就为了心疼他?」瞪视她转红的眼,季騵的心口又是一阵不快的窒闷,一种从来不曾有过的情绪在他胸臆间催化发酵。那是种难以忍受的酸楚。
  「瑞鹏?叫得可真亲热。让我来猜猜,这个软脚虾就是你嘴里的那个男朋友,是吧?」
  「他……过去是……」
  「你为了他才来当那只表?」没留太多让她说话余地的季騵,一副严厉逼供状。
  「我……是!」念荭费力的点头,却从他浑沌不明的措词当中,嗅出某种模糊的误解,而这些正在引发一种危机。
  「我只是……」有了此等意识的她想解释些什么,可是吴瑞鹏益发痛苦的声浪却让她几乎丧失言语能力。
  「季騵,你到底想怎么样?你怎么能……」她气不过,大声道:「光天化日、大马路上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子?难道你真的这么目无法纪?」
  「啧啧!」季騵摇摇头,垂下的眼睑盖住了两瞳烈火,强自压抑的声音却徒显怪调,「又来了!明明是家务事,你怎么动不动就弄了顶大帽子往我头上扣?我可是受害者耶!」
  尔后,他猛扬起灼灼双目,狠狠瞪著她,字句清晰地道:「你可以去报警,最好能让条子马上把我捉去关,否则……只怕你是很难保住自己的情郎了!」
  他想干什么?!念荭全身毛发惊竖,知道这绝不是自己意气用事的时候。
  「你不能……不能伤害他!」她抓著季騵的两臂,苦苦哀求著,「请你放了他!我求求你……」
  「你……求我?」季騵夸张的嗤笑,「就为了他,你居然低声下气的求我?你真的那么怕我伤了他?」
  「季騵,你放过他,他是无辜的……」
  「那我呢?」他反过来狠揪著她,「我又算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我真恨,恨我自己!我是该相信爸的话,像你这种贪婪无耻的女人,根本就跟你妈是一个样子!」
  「你……在说什么?」念荭被晃昏的大脑立即被愤怒贯穿。即使明知母亲有愧,她也无法容忍这般的屈辱。她气极地冲著他大吼,「你不能侮辱我妈!你住口!」
  「我为什么不能?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沈苹做了什么好事吗?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当年如果不是你母亲介入,我妈就不会活得那么痛苦,甚至后来还得忍痛抛下亲生儿子远走他方!而你母亲在让我的家庭破碎之后,又背叛了我父亲,跟叶亮儒私奔!从那时候开始,我就彻底的失去一切,我只看到父亲的愤怒和痛苦……我,你嘴里的魔鬼,就是在这种生活中长大的!我一直在等!等著终有一日找到叶亮儒和沈苹,然后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不、不……你不要再说了……」念荭泪流不止,吸了口气,然后才硬生生道:「就算如此,我认了!不过这与他人无关,你可以放了吴瑞鹏吧!」
  这个节骨眼,她居然还拚死护著那个男人?这引爆了季騵更大的怒气。
  「如果我偏不放呢?阿飞!」季騵怒喝。「把人给我带走!」
  「不!你不要……」在这一刻,念荭忽然冲了过去想阻止阿飞,季騵则本能往她的方向挥出铁臂--
  「嗯……」只见念荭闷哼一声,娇小的身躯随即倒地。
  就在那一刻,季騵才猛然惊醒--
  天!他对她做了什么?冲上前抱住那软倒的躯体,他无限懊悔的吼:「阿飞!把车子开过来!快去!」
  第八章
  念荭清醒之后,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枕卧在床侧的季騵。
  她到底昏睡了多久?而他,就一直睡在她身畔吗?窗外透著微弱的曦光,她知道,又过了一天了。
  别过头侧望著他那头浓密微鬈的黑发,一种想法随即涌入脑中--
  他看起来似乎是累坏了。是为了她终宵守候?像他这等冷酷之人,竟会为她随榻看护?他又是用怎样的心情看护她?是否……他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焦切、懊悔……
  当念荭回想起他所说的每一句话时,不禁为自己的天真感觉可笑。她到 底在希冀什么呢?
  头疼欲裂的知觉立即又唤醒她惊恐的记忆,她永远忘不了那一幕。
  念荭屏气凝神不敢吭声,悄悄地尝试起身,好离开他过于接近的威胁。
  「啊!」才翻了身,她马上被痛楚给彻底打败了。
  「你……醒了?」她的呻吟声惊醒了季騵,在那一刻,他的脸上写满了无从修饰的兴奋,他忍不住想伸手握住她。
  「不要!你别、别过来……」她却像被蜂螫了般,惊恐的瞠著他想亲近的手,好像季騵想勒死她。
  「你……感觉怎么样了?我……」他落空的两手僵在半空中,有点不知所措。
  念荭却像什么也听不进去,整个人埋入被窝里直打哆嗦。她甚至拒绝多看他一眼,只是嘴里喃喃念著:「求求你,别再过来!我不要看见你,你走!走……」
  「我……」季騵怔了数秒,然后一脸挫败的坐回原位。她被吓坏了!而这正是他的杰作。他终于成功的扮演了索魂厉鬼,他终于看见自己完成了使命!
  可是……他不发一语的将头深深往掌心埋入,在那一刻,他竟然没有勇气再去看她。
  季騵赫然发现,他竟然无法容忍那映在她眼里的自己!
  他在乎她对自己的观感?这种意识再度彻底地将他打败了……
  难道他真如父亲所言,弄假成真?他真的……爱上她了?
  季騵被自己的意念吓著而蓦地抬头,正好撞上了她露在棉被外,偷偷觑望的大眼眸。
  那骨碌碌的大眼却像在和他躲猫猫似地,一闪而逝。
  ?!真的是见鬼!清清喉咙,调整情绪之后,季騵故意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那个姓吴的怎么了?」她昏迷的这段时间,足够让他将一切来龙去脉弄明白。
  瑞鹏?念荭的头马上从被窝里冒了出来,「你把他怎么样了?」
  「我就知道你对这个有兴趣。」得到预期效果的季騵撇撇唇,又不以为意地道:「我真不懂,那家伙背叛了你,而且还是跟你最要好的朋友,你居然还对他这么关心?还是说……你对他旧情难忘?」
  「你……怎么会知道?」
  「我还知道,你会当那只钻表就是让他拿去付医药费,因为那个抢走你心爱男人的好朋友生病了……我说的对不对?」
  「既然你全知道了,现在我只想知道,你是怎么对付他的?」她板著小脸问。
  她算是承认了?那个姓吴的,就是她心爱的男人?季騵的心里顿时不舒服极了,生硬回道:「你放心好了,我已经将他放走了,而且那些钱也全数让他拿走……虽然东西是我送你的,但是……好歹那也算是你赚来的。」
  赚来的?他的话又唤起了她的屈辱。
  「那我就多谢了。总算……那一拳没有白挨!」
  「你……」他重重的呼出口气,辛苦地调节胸口处的波涛不致决堤,「你当然是白挨。因为你为了他这么牺牲,得到的又是什么?救一个情敌,然后成全他们双宿双飞,而你呢?哼!可笑!」
  「对你来讲或许是,因为你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人与人之间最可贵的情操!或许我曾经为了被欺骗、被出卖而愤怒,但那并不代表我就非得置他们于死地。如果你还有一点人性的话,你就不会见死不救!」
  她非得如此咄咄伤人吗?季騵的火气冒了上来,恨恨应道:「我是不懂人性,更没有你伟大,但是至少我放他走是事实,也投资了你对别的男人神圣的爱情,亲手替自己戴上绿帽,这样子你还不满意吗?」
  望著他激动的脸,念荭想起了黑仔、瘦猴等人的遭遇。他是那么宽容地接纳罪过、那么的慷慨仁慈,而现在他又放走了瑞鹏……她不能否决他所做的一切。
  她的口气转缓,有点结巴地道:「你……别胡说八道好吗?其实我会帮助瑞鹏,只是很单纯的想救人。再怎么说,茵茵也是我的朋友。感情这种事本来就很难捉摸的,他们有情有缘能在一起,我只有祝福而已。我对瑞鹏根本就不是像你所说的什么……神圣爱情,相反的,我倒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爱得不够,所以根本就没有想像中那么难过……」
  就在她叨絮的同时,季騵无法自制的微笑已然飘现唇角;只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很快地又让他收敛起欢颜。
  「还有,请你别再说什么戴绿帽的,我……跟你的关系能谈得上吗?」
  「也许是吧。」顺著她的话,他含糊应了声,然后有点不自在地开口,「我只是关心你的伤……既然你已经醒了,看起来并不要紧,那么,我……我马上就离开。」
  看著他果真站起身,念荭反而觉得心里怪不是滋味。
  什么叫关心?他可是打伤她的人耶!居然连一句道歉也没有?
  「你就这样走了?」她唤住了他。
  「嗯?」他掉过头,征询的眼里难掩落寞,「不然呢?你并不想看见我,不是吗?」
  「我……」念荭乍闻,杏眼圆睁,因为她真的很难想像跋扈的他会说出饱含妥协无奈的言语。难道……有啥神迹让他一夕间转了性?
  「什么时候你也会在乎我的意愿了?」她忍不住道出心中所想。
  「什么时候?」状似自言自语的他,发出了似笑非笑的模糊怪调,「我也想确定是什么时候……」
  是在他发现努力加诸给她的痛苦,竟然也让自己几乎陷入一种不可思议的挣扎开始?他恨透了这种被矛盾撕裂的冲突!
  「等一下雀婶会送药过来,该注意的事医生都向雀婶交代过了,这两天你就全听雀婶的……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吧。」
  只是三言两语,季騵却说得无比艰涩。难道……让他对她稍缓词色真的有那么困难吗?
  「既然你那么痛恨我,那你应是巴不得我死才对,又何必在这里假惺惺?」她看著往外跨步、作势离去的季騵,赌气的话又冲出口。
  季騵身子一僵,就地一个大回转,然后用让人措手不及的速度凑近她,朝她扫射出强烈的撼动,一字一句自牙缝进出,「你说我假惺惺?我真的恨不得能被你说中了!我多么希望对你的一切是在做假,那么,我就不必过得这么辛苦!你明白吗?不,你不懂的,你永远也不会明白,其实我……我对你--」
  他温熟的气息染红了她原是苍白的粉脸,在他那对原是深不见底的黑眸中,她恍若解读到一种翻腾情愫,奇妙的漩涡在他俩之间扩散,甚至是即将遭受灭顶也不在乎……
  她想让他把话说完!在那一刻,这竞成了她唯一的渴盼。
  「我……对你动手,只是一时冲动。我……」
  唉……在他神色疾转的同时,某种怅然在念荭心里逸著细微的叹息。
  她知道自己想听的绝不是这个……而这样的心境转折,却让念荭更难过。
  天,她该怎么办?她真的在乎他?她怎么能……希冀一个「魔鬼」的青睐?那真是自寻死路!
  「其实……我倒宁可让你一拳打死算了。」
  「你……」她的话却再度惹恼了他,「你跟我在一起就真的那么生不如死吗?」
  「我……」他在乎的神情竟让她亢奋了起来,「你呢?你希望我的答案是什么?是不是我点个头,你就会……觉得自己更有成就感,然后庆祝自己终于达到折磨我的目的?」
  季騵面对她一样渴求解答的眼光,一道来自内心深处的声音宣泄而出,「不是!不是这样子的!我知道自己应该为你的痛苦庆功,我也一直告诉自己,你只是我报复的工具,不必去管你的死活。可是……我办不到!我就是不能!你听清楚了吗?该死!你还要我怎么样?我又该怎么做?你告诉我啊!」
  她是听得够清楚了。
  他没有谈情说爱,然而,却是明白地让她看清了他的情愫。只不过那份情对他而言,太辛苦了。
  「为什么要这样子?难道我们之间真的不能改变吗?」念荭鼓起了莫大的勇气说出口,「你其实并不是真心想伤害我,你也不想这样子的,对不对?」
  「你……在胡说什么?我不懂--」
  「不,你懂的!我知道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只不过你不想承认罢了。说穿了,你根本就是在逃避!」念荭鼓足勇气道。
  「你……」他眨著晶亮的眼,对她的下文却有更多的期盼。
  「我并没有说错什么。你一直不敢面对自己内心深处的声音,不是吗?你不必再对著我大呼小叫,在你想吓唬我的同时,是否也一样在欺压著自己?其实那真的是多余,因为我不再怕了!现在的我,并不觉得自己正在面对一个敌人。」她累了,累得不想去追究任何仇恨。相反的,在为他乖张的行为找著注解时,她的心变得异常柔软。
  「你……」她肃穆庄严的神色倒让季騵突然迷惘起来。她到底想说什么?「那……你又当我是什么?」
  「我……不知道。我真的弄不清楚。但最大的因素却是在于你,你……懂吗?」她羞涩含怨的瞟向他。
  「我……」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正在两人之间酝酿成奇妙的氛围,在一点点自尊作祟下的别扭中,彼此都有著不可言喻的期待。
  他是用心的听著她的每字每句的!
  念荭平静的接著说:「我承认刚开始的确是恨不得能杀了你,因为你用残暴的手段来控制我。而现在……」
  「现在又怎么样?」他一开口,马上发现自己过于急切。
  她却像获得更大的印证似地,菱唇忽漾一抹动人的娇笑,然后柔声道:「现在我才发现,在所有过程中,付出代价的,绝不会只有我,你一样付出了什么,只是你不愿面对而已。」
  「什么意思?」老天,她的欢颜竟让他的内心有著无比的震撼,那绝非是肉体上交合所能得到的满足。
  感觉到自己竟像个小男生般心跳如鼓、手足无措,季騵开始有种狼狈的感觉。他警告自己该适时结束这样的状况,可是他……竟有种不舍!
  念荭细嫩的嗓音幽幽回荡一室,也侵蚀著他心头的固垒。
  「虽然我不知道我妈到底做了什么,但是我很清楚一点,不论过去是什么,至少你跟我都是活在现在。我不懂你为什么非要让上一代的恩怨加诸在自己、还有别人的身上,你明明知道,人生下来本来就无从选择自己的父母,不是吗?如果能够的话,我又何尝愿意一出生就见不到自己的母亲?至少我也会选个……没继母的家庭……」
  他瞥见她细白颈子低垂,两排长睫掩住了她的眼。
  他早知她饱受继母和妹妹欺陵,心里急涌的怜惜让他心生愤慨的放话,「只要你不反对,你家里那对婆娘就交给我好了!」
  「啊?」虽然他的表现充满著对她的袒护,却也让她吓了一跳。念荭连声道:「不不,我不要你那么做,我并没有那个意思……」
  「她们一直在欺负你,难道你不想让她们受点教训?」
  「我……也许心里是真的有气,但是我还不至于狠到教唆流氓--」她发觉自己的失言,可惜已来不及。
  「是啊,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早就注定我是个流氓……从小到大被别人敬而远之的我早巳习惯了!」甩动额前那绺不驯的刘海,季騵似乎想甩脱受伤的神色。她以吊儿郎当的口吻,颇不在意的说道:「但是至少我不会愚蠢到让自己该得的权益受损。什么叫恩怨分明你懂吗?那就是受人点滴,我会泉涌以报;但相反的,我也是有仇必报。你懂了吧?」
  「你……」面对他咬牙切齿的狰狞状,念荭却丝毫不以为意。她的细腻敏锐,轻易地看穿了他夸张神情下的另一面。
  「你不会的!」她断然说了。
  「你--」
  「也许你的生活背景是真的和别人不太一样,比一般人还复杂,可是,那并没有让你善良的本性就此丧失了,不是吗?如果你真的是那种罪大恶极的人,那么你就不会帮助黑仔、瘦猴,你也不可能那么简单就放了瑞鹏。」
  「那又……怎么样?」他的声调是越来越不自在了。
  「而对我……」她轻叹了口气,「也许你是真的有千百个理由来记恨,可是……在报仇的过程中,你真的得到快乐了吗?难道你对我就没有……一丝丝的感情?」
  凝视著她柔情万千的秋波,季騵直觉自己冰锢的心快融成一摊水。他必须拚著所有的定力才能控制想亲拥她的街动。
  一双强而有力的手臂还是紧紧地往她腰肢一圈,他故意涎著贪婪笑脸凑近她道:「小宝贝,也许你说对了,我是对你有了感情。谁让你的身体这么诱人呢?让人特别容易冲动想占有,而且一次就上瘾了呢!」
  「你……」念荭微怔之余,狠狠地将他推开,伤心的对他吼著,「季騵!你……你是个混蛋!」
  由于动作过猛,念荭一个重心不稳,往床面跌撞--
  「小心!」他迅速给了她最强劲的依恃。
  「我不要你扶!」她不依推挤的当儿,雀婶出现了。
  「呃……我是送药过来的。」自以为撞见了什么的雀婶解释著。
  季騵这才放开了满脸尴尬的念荭,交代雀婶务必让她依照医生指示服药,随即转身步出房间。
  不料片刻之后,雀婶却满脸愁苦的来到季騵跟前,「怎么办?少爷,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但她就是不肯吃药。她说……」
  「说下去!」
  「她要我转告你,说……除非你亲自喂她吃……」
  「什么?她……胡闹!」涨红著一张脸,季騵的脸色煞是别扭。
  「让我来!」然后,他又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冲向房间,没有看见雀婶在他背后暗笑。
  不论他们会变成怎样,反正她已顺利将人给骗过去了。呵呵……
  第九章
  「把药吃了!」季騵一进门劈头便说。
  在未获得回应后,他愤愤地探出手……然而想抓人的动作却成了瞬间被定格的昼面。半晌,他迟疑的手落在她肩头,却已减去不少爆发力,就像生怕会让她受伤似地,非但使不上劲,甚至还不时在那浑圆弧度上轻揉抚摸.....
  「你为什么要这样?难道你就不能……合作点?」
  「我还不够合作吗?已经让你在我身上予取予求,还不够吗?」念荭倔强的小脸绷得紧紧的。
  她继之又道:「而且我只是不吃药,并不碍著任何人吧。」
  「就是碍著我!我就是不要看你这副病奄奄的鬼德行!」瞥著桌前的那碗汤药,他语带威胁的哼声道:「你真的不吃,是吧?那好,我来喂你!」
  他要喂……念荭睁大眼,望著他迳自端起那碗药喝了一大口。
  「唔……」她还弄不明白他的意图,他已经一把抓过她,并凑向她微张的唇瓣--
  含在嘴里的药汁也随著他的唇舌顺势往她嘴里推送。
  「嗯……」苦苦的药汁残留在舌尖,然而一种甜蜜的感觉却在她体内滋生。
  像怕浪费药汁,又似有著太多的眷恋,季騵伸探而出的舌尖在她唇瓣上兜转,将那外溢的药汁来回舔擦之后,又送入她的嘴里。
  「騵……」争取一丝的空隙,她轻轻唤出他的名,而就这一句,让季騵所有的理智彻底告毁。
  她终于唤著他的名字!这一记轻唤,无疑是代表她对他的认同!
  而他却……
  似乎不容他有任何退缩,念荭的玉臂往他的颈子紧紧缠绕,同时凑上自己的丁香小舌,迎合著他的吞吐,两条灵巧妙舌纠缠翻转不已。
  「叫我的名字,再一次……」他用力的吸吮著她的朱唇,捧著眼角泛光的那张粉靥急促地渴求著。
  「騵……騵……」那声声呼唤已成美妙的吟哦,面对他深情的迫求,念荭在这一刻更完全理解自己那股欢欣之情--她在意他!她是真的对他动了情!
  她忍不住哽咽道:「我好怕!我真的好怕,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你口口声声对我仇恨,可是我多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因为我……我发现自己已经爱上你……」
  爱?这个字眼让季騵像遭受到莫大的打击般,身子忽地抽退。
  「你--」她马上警觉到了,然而她却不肯松手。「别离开我,好吗?不管我是谁的女儿,现在的我,是你的女人……我是你的人啊!」
  「念荭--」他鼻头一酸,情难自禁的再度将她紧搂入怀,「我不离开,不离开!你是我季騵的女人!你是我的……」
  「答应我,用你最真的心对待我,让我们顺著感觉走下去,好吗?」她小手在他胸前不断的轻画,一道道心思就那么转了出来。「让我成为那个最快乐的女人,哪怕是情妇,也让我拥有被自己男人疼爱的权利。騵,就从现在开始,当我的男人,一个让我依赖的男人,别再把太多的复杂色彩加诸在你我之间。我不求长长久久,但是,我要最单纯的快乐,好吗?」
  「你这傻女人……」季騵的脸上有动容的光彩,他露出宠溺的笑容,「我答应你,都依你。」
  而这一夜之后,两人之间的关系彻底的改变了。
  念荭的身体在季騵细心的呵护之下,已恢复往日的红润健康。这段日子,他俩似有默契般地不再谈论任何争论议题,他只是很自然地付出,而她也欣然的承欢领受,并热烈回应。即使他还是从未开口说爱,然而,爱的火苗早巳在彼此内心燃烧。
  ******
  一个月之后,念荭发现自己的身体起了某种变化,经过医生的证实--她怀孕了!
  「你……有了孩子?」季騵得知之后,脸上复杂的表情完全落入念荭的眼里。
  「怎么?你……不希望我有你的孩子?」
  「不、不是……我只是……」他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
  「你在担心什么?有没有孩子,我们还是会一样,对不对?」她难耐忐忑的心,温柔的依偎著他,只手把弄著他胸前的衣扣,似在倾诉却又更像在求证,「我不知道他来得是不是时候,但是,他是我们爱的结晶,我会用自己所有的爱去对他,就像对你一样……」
  「念荭……」季騵艰涩地道:「难道你不怕?」
  「怕?嗯……是有那么点。听说生小孩是很痛的--」
  「够了!你明明知道我在说什么,你……」他握起她的手腕,痛心地道:「难道你就没有想过,这孩子出生后的未来?」
  她当然明白。她甚至不敢希冀他能给予孩子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你任何压力的。既然我要这孩子,我就会对他负责。我……我是不会拿他来让你为难的--」
  「不要再说下去,我不要听你这样说!」
  「騵,我是说真的。就算你这辈子都不能给我承诺,但是,我只要你就这样爱我……也许是苟且偷安,但是,我已经心满意足了。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念荭一见他痛楚的模样,急切地诉说。
  「你不怪我,我却不会原谅自己……如果我真的弃你们母子不顾的话。」季騵加重了手劲,代表他的决心。「我们结婚!我要你嫁给我!」
  「你……」他向她求婚?瞬时惊喜的念荭忽而转念,「你是为了这个孩子?」
  「都有。」季騵用无比深情而坚决的口吻对她道:「孩子是我的亲骨肉,我对他当然有义务和责任。而且,我不想失去你,我更有必要争取自己所爱,否则……我只怕自己无法面对将来的日子。嫁给我,让我们一起去爱他,他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他本来就该有爸爸和妈妈一起疼爱的,谁都不能剥夺孩子的权利,对不对?」
  「对,他是我们共有的,他会有爸爸和妈妈的!」闻言泫然欲泣的念荭,两臂紧紧抱著他的腰,埋入他怀里的脸上绽放著无比欣慰的甜笑。
  窗外原是阴晦沉郁的夜色,也终待得乌云渐散,月华星辉重现。仿佛浮沉情海的他俩,纠葛情缘也将圆满如是……
  *****
  然而,季大硕的造访却带来了无可抗拒的冲击。
  「爸,你怎么来了?」季騵乍见父亲,颇为惊讶。
  「我是过来瞧瞧,看看你是在忙什么。我甚至在想,如果我再不来,你是不是打算忘了还有我这个老爸?」季大硕的脸色看起来不太高兴。
  「当然不是。其实我正有点事想去找你,没想到你就来了。」念荭害喜得厉害,这会儿应该睡了吧?季騵不想在这时候让他们正面接触。
  「喔?你先说说找我什么事?」季大硕似在找寻著什么。
  爸想干什么?是想看念荭吧?难道他今天就是冲著她而来?原本打算提婚事的季騵决定按兵不动,先观察确知父亲的心态。「爸找我挺急的,还是你先说吧。」
  季大硕这才开口道:「你知道不久前我去了什么地方吗?」
  在儿子的疑惑中,他自己做了回答,「我去美国看你母亲,而且已经将她接回来了。」
  「真的?」季騵闻言大喜,忙问道:「那妈现在呢?」
  「她现在在我常去的那家医院,我让汪医生安排了些例行检查。这一趟来,主要也是告诉你这件事情,好让你过去看看她。」
  「好,我马上过去看她。」季騵高兴得过了头。
  「唉,急什么,等明天再说吧,现在都已经这么晚了。」按住冲动的儿子,季大硕又道:「而且我还有事情要问你呢。」
  「什么事?」季騵看父亲并往楼上瞧,忽然有种不妙的感觉。
  果然--
  「叶念荭那死丫头呢?」
  「她有点不舒服,所以先睡了。」
  季騵不知道,正悄悄躲在楼梯转角处的念荭,随著他们父子的谈话,心情起伏难安。
  尤其是当季大硕提及她的那种憎恨口吻,真的让她心痛极了……
  「哼,睡了?你好像对她还挺好的?你该不会忘了我怎么交代的吧?你绝不可以对她心软,更不能弄假成真!」
  季騵吸了口气,知道时候到了。他正色面对父亲,挺直腰杆道:「爸,只怕是被你给料中了,我是弄假成真,我……我爱上她了!」
  他终于说出了那句话!念荭咬著下唇,忍住想哭的冲动。
  然后她听到季騵坚决的道:「我们彼此相爱!而且她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咱们季家的骨肉,我希望爸能答应让我娶她!」
  「什么?」季大硕怔了半晌,然后一股可怕的怒气瞬间爆发,他发狂地吼著,「不可能!我绝不可能让叶亮儒的女儿来当我的媳妇!马上带她去把孩子拿掉,我不要自己的子孙跟姓叶的有任何瓜葛,你听见了没有?!」
  天……念荭紧闭的唇瓣已然泛血。
  所幸季騵无比坚强的声浪让她支撑下去。
  「我办不到!爸,那是我的孩子,也是你的孙子啊!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残忍的不是我!是她那该死的父母!是那对狗男女!」
  「可念荭又做了什么?她什么也没做啊!爸的心里有数,我们在伤害的不过是一个无辜的女孩,而她又是那么善良,她没道理要背负你们那些是非恩怨!爸,我知道你的心里还爱著沈苹,没有爱就没有恨;可是沈苹已经死了,而你也将妈接回来了。只要你将仇恨放下,我们大家就可以快快乐乐的过日子。如果你还是坚持要逼死念荭,那么……你只是在拿自己的儿子当陪葬而已!」
  「你……」儿子的话让季大硕顿时安静下来,他瞪直的眼中却有种骇人的利光,「难道我真的是走错一步,就得全盘皆输?连我唯一的儿子也要落到仇家的手里?」他厉色再问:「你不肯离开她,是吧?」
  「爸,我永远是你的儿子;但是我不能放弃念荭,我也爱她,这是完全没有冲突的--」
  「住口!你爱上仇人的女儿,就不再是我的儿子!」季大硕狠声道:「好,既然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来!冤有头债有主,我就直接找叶亮儒!他还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这下我倒想看看他知道自己的宝贝女儿落在我手里的表情!」
  「爸,你想干什么?」
  「不要叫我!等我对付完那老头之后,下一个就是那死丫头。我是绝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的!」
  季騵追唤的声浪逐渐远去,躲在暗处的念荭,虚软的身子终于支持不住的瘫往地上。
  一只手适时的挽住了她。
  念荭回头一看,迎上心领神会的雀婶,忍不住嘤嘤低泣。「雀婶,我该怎么办……他会对我爸爸怎么样?不行,我要赶快去通知爸,可是我……」
  「你更该担心的是自己吧。」雀婶怜悯的望著她,然后似乎下了重大的决心,「不管你想干什么,尽管开口,我来帮你。」
  「雀婶……」念荭心里的感激已非笔墨所能形容,强自振作的她连忙抹去泪水,「帮我,让我离开这儿!」
  「你……这样子就想放弃?」
  一句话问得念荭心酸,「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而是……时候一到,就是我想留,也留不得。」
  她不想再见到季騵在爱情和亲情间挣扎,更重要的是,她必须带著肚子里的孩子远离季大硕的迫害!
  当雀婶帮她离开别墅后,念荭没命地往家里冲,只想赶在季大硕之前回到家。
  只不过才抵达家门口,一抹熟悉的身影却映入她眼里--
  是季大硕!原想冲入的念荭却被另一种不寻常的状况打住了脚步。
  怎么他像消了气的皮球,就那么颓坐不动?
  反而是爸爸正怒气冲冲的对著季大硕开骂?
  骂些什么呢?念荭的好奇心被激了起来。
  不听还好,这一听,她只差没痛哭失声!
  *****
  「季大硕,现在你全听清楚了吗?念荭是你的女儿,是你跟沈苹的孩子!而你今天对我炫耀的成果,不过就是你怎么伤害自己亲生骨肉的事实,你……你到底还是不是人?!」叶亮儒继续怒吼著。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子?小苹不是嫁给你了?」季大硕无比的震惊和伤痛,无法面对这样的事实。
  「哼,当年就因为想保住这个孩子,被你老婆派人追杀的小苹才会来投靠我;而为了能够名正言顺的帮她抚养念荭,她才会答应嫁给我。而你现在所做的一切,只会让小苹死不瞑目!」
  「天……」原来她曾遭受那般的待遇?「她为什么不来告诉我?她可以让我知道,我会保护她的--」季大硕的话又被阻断。
  「一个在刀口上舔血,活在腥风血雨中的人,你拿什么保护她?你根本不知道小苹跟著你,她的心里有多痛苦!但是她爱你,所以才没离开你,直到你老婆再三迫害……小苹曾对我说过,她不怪任何人,甚至是你老婆,她能体谅那种心情……小苹总是说自己是第三者,是她自己的错误,才会造成这么多痛苦。所以她只有选择离去,那是她唯一能走的路……」
  噢,可怜的母亲……念荭掩面轻泣,仿佛也看见了自己的命运--
  不,不对!她不一样!
  这么说来,她和季騵竟成了……
  「老天,我做了什么?他们是兄妹?我竟然让自己的孩子乱伦……」季大硕哀痛欲绝,失声惊呼,「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在此同时,杵在门口的念荭,昏眩的身子一个倾跌。
  「念荭?」两个男人几乎是同时地想去扶持。
  念荭对著季大硕,像见了鬼似地惊怒大吼,「不要碰我!不要……」
  「念荭……我、我是你的爸--」
  「不是,你不是!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她完全不给季大硕开口的余地,紧抓著叶亮儒的手,恳求地道:「这全是你编造出来的!你怕他来害我,所以你才故意这样子说的,对不对?可是爸,我不要你这样子,就算被他杀死了,我也不要你说这样的谎话……」
  「念荭,我可怜的孩子……是爸不好,爸对不起你妈,没能好好保护你……」叶亮儒老泪纵横,紧抱著她的身体,「可是……你要面对现实,他……的的确确就是你亲生的爸爸啊!」
  「是啊!孩子,我就是你爸爸--」
  「我不要听!别再说了,求求你……」念荭捂住耳朵,激动的大叫,「让他走!我不要看见他,再也不要!」
  「念荭……」季大硕停留在半空的手颤抖著,眼角淌下从不轻易流出的泪水……天啊!他究竟造了什么孽?他竟然亲手同时伤害了自己的儿女?
  「你还是走吧。」叶亮儒只得道。
  「可是再怎么说,我还是她的亲生爸爸。我知道自己所犯下的错,我只是想弥补。我会尽我所有的力量--」
  「没有用了!从头到尾,她就只有我这个父亲,从今以后也是这样。虽然我没能给她过好日子,但是,至少她明白我是爱她的。而你,又做了什么?你给了她什么?你走吧!如果你不想亲手逼死她,就别再来刺激她了!」
  「可是我--」季大硕的话才说了一半,背后突传一记惊恐嚷声。
  那是得知念荭离开别墅,一路追过来的季騵。在他抵达的那一刻,正好瞧见父亲季大硕逼近叶家父女的情景。
  「爸,不要啊!」季騵没头没脑地冲上前,挡在父亲面前,大声道:「不要再害人了!我求你,求你不要伤害他们了,好吗?」
  不理会一时语窒的父亲,他转向念荭,蹲下身去,「念荭,你怎么了?对不起,是我来晚了。你没事吧?」心疼万分的季騵伸臂想抱起她……
  是他?那张魂牵梦系的脸庞,正在自己面前急速扩散……他是谁?是自己的爱人?也是孩子的父亲?不,不!他是她的亲哥哥啊!
  「不要!别过来!别再过来了!」念荭在那一刻发了狂似地推了过去,把始料不及的季騵和叶亮儒推得向后倾倒。
  她就像背后有洪水猛兽似地,没命的往外直冲而出。
  「念荭!念荭……」季騵倒抽了口气,急忙起身追出,一把抓住了她。
  「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念荭,是我,我是季騵啊!你别怕,我爱你,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来伤害你的!」他使劲的将她往怀里搂。
  「不……你不能!你不能爱我……求求你,别再说那个字,那只会让我没勇气活下去……」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当然可以。你忘了,我们还要办一场隆重的婚礼,而你也说过自己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新娘子!」季騵想呵护她,让她恢复平静,背后却传来一道声浪。
  「别再说了,季騵。」不想念荭受过多刺激的叶亮儒,只得直截了当开口道出真相,「因为……她跟你是同父异母的兄妹!」
  什么?!就在季騵目瞪口呆之际,念荭那被种种不堪摧残的虚弱身子,终于还是支撑不住了。
  两眼一翻,她瘫软落地。
  「念荭!念荭!」季騵快速搂住她,望著那张苍白秀丽的俏脸,宛若被五雷轰顶的脑子,唯一存在的只有痛。
  到底……老天爷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样可怕的安排?
  第十章
  如果能够一直不要醒来,对她而言是否会仁慈些?当念荭醒来时,她幽幽地想著。
  眼角余光瞥见正托腮打盹的继母李秀玉,念荭有点讶异。她没想到继母竟然会留下来照顾她。
  想偷偷下床的念荭,还是惊醒了她。
  「你醒了?」李秀玉揉著眼,趋近叨絮道:「你爸刚才才被我赶回去休息呢。怎么样?你感觉还好吧?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弄点吃的……」
  「不必了。呃,真的……谢谢你。」念荭咬著下唇,认真的点头。
  「你……什么谢不谢的!其实我什么忙也帮不上。说起来都怪我当时答应季家的要求……」
  念荭扬手示意她别再提了,苦笑道:「过去的就算了。」只怕有些事真的很难过得去……
  「我……听你这么说,心里实在……」李秀玉的脸上有著前所未有的歉意,「我一直把嫉妒你妈的情绪发泄在你身上,过去我对你实在是……很不应该……」
  念荭忽然伸手握住她,「那都已经不重要了。我只是希望你跟小慧能够好好照顾爸,那我就可以放心离开了。」
  「离开?」李秀玉连忙问,「你想上哪儿去?」
  「我也不知道。反正……除了这里,哪儿都好。」
  「你是想逃避季家的人?」李秀玉马上天真的道:「你放心好了,有我在这里,季家那对父子休想过来。你爸一直交代,不能再让你受到刺激的!」
  回头望了继母一眼,念荭别具深意地道:「真的能眼不见为净吗?」她下意识的摸著小腹,肚子里这个爱的结晶,竟成了一种罪恶的表征?她知道,这孩子是绝不能留下的。
  在迷离这个伤心地之前,她对继母提出了请求--
  「什么?你要我去……」
  「对,这也可能是我最后拜托你的一件事了。请你帮我向医生说……把孩子拿掉。」
  「这……我当然知道那孩子不能留,可是你现在的身体那么虚,我是怕--」李秀玉顾虑著。
  「不会的,我还撑得住,真的。我真的不想再……感受孩子的存在,那只会让我多一天的折磨啊!」
  「那……好吧,我去试试看。」李秀玉终于还是被她说动了。
  *****
  做妥手术前准备的念荭,被推向了手术房……
  躺在台上,听著金属碰击的声响,她似乎忘了害怕。手术灯强烈的光线照入她空洞的眸中,明知泪水多余,她还是悄然淌下了……
  护士拎著麻醉针筒,正准备在她手臂注射的那一刻--
  「住手!谁不要命了,胆敢碰她!」
  那声音是……
  念荭侧过头,是他!他是来……
  季騵粗鲁的推开了受惊吓的医护人员,凑向念荭,「你不能这么做!念荭,你不可以谋杀我们的孩子啊!」
  *****
  手术房中所有人都被季騵吓跑之后,念荭满腹委屈地说:「你到底还想我怎么做?」
  「我要你好好的把孩子生下来!」气喘吁吁的季騵竟然满脸认真地说道。
  「你疯了不成?难道你忘了我们是不能……我们是兄妹啊!」
  「谁希罕跟你当兄妹了?」季騵一把将她从腰拦抱让她坐起,往自己胸前贴靠。
  「唉……你不要这样子……」噢,天哪!当她发现自己对他还是有著强烈感觉时,简直是痛不欲生。「事实就是事实,不是谁想不想的问题。季騵,我已经够痛苦的了,请你不要再这样对待我!」聆听著他异常兴奋的心跳节奏,念荭简直快被他弄疯了。
  直到他将她放开,然后抬起她的脸,深情凝盼道:「老天保佑我赶得上,没让你做出傻事。念荭,你知道吗?你不是我的妹妹,不是!」
  「我不是?可是我爸不是说……」念荭像获得一丝生机般,急切地问:「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说来要谢谢我妈的神智终于稳定下来,因此才让所有事情水落石出。」
  「是你妈说……我并不是你爸的女儿?」
  「不,你是。」季騵却给了谜般的答覆,「你的确是季大硕和沈苹的亲生女儿。」
  「啊?那……」聪明的她马上联想到,「难道是你--」
  「你猜对了。很不巧,我的身世突然冒出了点问题。」季騵说这话时,微扬的唇际饱含复杂的笑纹,「我不是季大硕的亲生儿子。我实在不知道该高兴你跟我不是兄妹,还是替自己父不详的身世难过?」
  原来当年为了报复丈夫的不忠,季母也开始学著替自己寻开心,不小心玩过了头,留下了他这个「孽种」!她本来想将孩子偷偷拿掉的,丈夫却忽然又回来了,所以她也就顺理成章让所有的错误延续下去。
  「我妈说她想利用我的存在好挽回丈夫的心,不过我想,也许留下我是我妈的一种报复心理吧!」季騵苦涩的道。
  念荭深吸了口气,豁然开朗的胸怀舒畅极了。她伸出小手柔抚著他紧锁的眉头,轻声道:「那都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不管她做了什么,我想,她的心里一定也不好过。更何况她有勇气把真相说出来,就证明她的心里是爱你的啊!所有被仇恨折腾的痛苦,就让它过去吧,好吗?」
  季騵握紧她的手,「你……不怪我妈逼迫你妈妈?」
  「怎么怪?说起来,不过是『情』字扰人!我妈、你妈都一样。其实--」念荭话一转,用另一种轻松口吻道:「我还真要感谢你妈,是她把我妈逼走,才能够把『小流氓』的封号给了你啊!」
  「你这鬼灵精!」季騵轻拧她的小鼻尖,然后热呼呼的凑向她,「你还要感谢她,把这个『小流氓』又送还给你才对。」
  然后,他情不自禁的亲吻起她羞红的脸庞……
  「我好想你……噢,你真的好甜……」他湿润的绵舌缠绕过她的耳际,然后滑向那早被他动过手脚而敞开的酥胸……
  然后,他整颗头往她胸脯深埋,磨蹭的嘴梭巡著丰满的顶点,急切贪婪地含吮起来……
  「嗯……不要这样子!喔……你弄得人家好痒……」体内像有把火顿时被引燃,念荭全身燥热难当。
  「这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他身子顶著她,属于男性的坚实直接缩短两人的距离。
  更多的珍爱渗入彼此的内心,交揉最原始的情欲,他们都恨不得时间就此停顿……
  不过,念荭可没忘了置身何处。
  「你……」在他魔手撩拨下,呼吸急促的她断断续续道:「騵,你是不是该……先让我下来?你不怕……医院去报警,说你--」
  「怎么,警察也管人家夫妻相爱?」季騵说得理直气壮。
  「嗯,我是不太懂……法律,可是……有人在手术房里相好的吗?」
  季騵闻言大笑了起来,「你说得对,这实在不是张理想的床,我们……是该换个更好的地方。」
  然后,他一把抱起她,大摇大摆的步出手术房,无视众人惊异的眼神,就是不肯放她下来。他的神情是那么的骄傲满足……
  在这场爱恨交加、纷扰恩怨当中,他与她都是最大的胜利者!
  他们终于赢回至善的真爱……
  ******
  倚著窗口,大腹便便的念荭,望著不远处那对窃窃私语的老人家。
  「在看什么?」季騵温柔的手在她背后轻抚著。
  然后,他顺著她的目光,也望向季大硕和自己母亲的身影。
  「他好像真的改变了不少……」念荭嘴里的「他」是指季大硕。虽然她和季騵顺利成婚了,但是,她还是始终没能亲口喊他爸爸。
  她忽然问道:「他们好像谈得很起劲。你猜他们在聊什么?」
  「嗯……如果我说,他们可能是在吵架,你相信吗?」
  「吵架?那怎么可能!我看他一直是……轻声细语的?」
  季騵却笑了,「小傻瓜,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爸可是卯足了劲想好好表现,让你相信他是真的改变了,所以他就是生气,也不敢发作啊!」
  「他……」一个当年「鸭霸」的「大头目」,竟然会有这样子的转变?
  偷觑著她的表情,季騵故意一脸好笑的说道:「我就说爸是白费功夫嘛,他偏不听,总是说有一天他一定能亲耳听见你叫他一声爸爸。他居然还学人家礼佛念经,我听说有好几次他都听到睡著了,你说好不好笑……」
  念荭马上板起脸来,「不好笑!你……可不可以别那么笑他?再怎么说,他也是我--」
  「他也是你爸爸,对不对?」
  「我……」
  季騵将她揽入怀里,叹了口气才道:「这是很容易的一句话,不是吗?你是应该试著去做做看的,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念荭眨著澄亮的眸子,在领会他的心意之后,绽开了欢颜,颔首笑了笑。「我会的。一定会的。」
  季騵又马上接口,「其实你还真该感谢爸爸的。」
  「谢他?」
  季騵用力点头,故态复萌的他又是满脸邪气的道:「都拜他开了那家牛郎店所赐,你才有机会挑到我这好的货色,不是吗?」
  什么话嘛!念荭马上娇呼抗议,「喂,吃亏的人可是我耶!」
  「那我呢?你就付那么一次钱,我就得终生卖断,谁占了便宜还不知道呢!」他也一板一眼的,往她的大肚子投瞥,满腹哀怨道:「卖断了还无所谓,最让人泄气的是,买了又不懂得善加利用……简直是暴殄天物嘛!」
  嘿!敢情这家伙是在埋怨她的有孕「不便」之处?这个大色鬼!
  「既然你觉得这么惨,那么……还是有得商量的嘛。我可以退货啊,你就可以另外找个更好的买家。至于我,说不定下一回可以买到更好的--」
  「不行!你开什么玩笑!你只能买我一个人!」他马上制止她。
  他紧张的样子惹她笑了起来,「看你好像真的很喜欢当应召男?」
  「你这坏女巫!我只喜欢被你应召,你满意了吧?」他没好气的应道。
  「那你呢?还嫌东嫌西的!」
  「傻瓜!人家不是说了,嫌货才是买货人……」
  其实谁是「买家」已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们都坚信找到了自己的最爱,也因这份坚贞终成眷属,挣回属于自己爱情的神迹。至于其他的一切,是真的不再重要……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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