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子之谶 - xp1024.com
《宇子之谶》


第一章 遇险

赭红色的地面，丘壑纵横，砂砾遍布，热浪袭人。

破败的机甲四处可见，不少类似空天母舰的庞然大物、航天飞机、卫星残骸，横七竖八兀立着，有的被砸得粉碎，有的外形轮廓良好，却已经锈迹斑斑，零件散落一地。有的中小型飞行器像是刚刚爆裂，仍在冒着青烟，局部的轻微炸裂生时有发生。从它们落地的位置和僵卧的姿势判断，绝大部分是被高能武器灼伤击落，有的也不排除机器失灵，自行坠地。燃烧过后的青烟垂直而起，几丈几十丈地笔直地伸向红彤彤的空中，蔚为壮观。

巨大的怪兽尸体横七竖八，死状惨不忍睹，个别恐龙状的大家伙肌肉腐蚀殆尽，露出森森白骨。不少尸身完整的，像水牛般大小的无毛老鼠、全身长这白毛、近两米个头的蛤蟆、长着四条腿，水桶般身子的人首蛇身怪物，等等，都是七窍流血而亡，死状都保持惊恐至极的模样，紫色的血液在燥热的赭红色砂砾上被烘干，泛着恶心的淡蓝色。拳头大小的苍蝇嗡嗡叫着到处乱飞乱窜。这是这个陌生的星球唯一能见到的活体生物。

空气中弥漫着阵阵腐臭，还有比腐臭更恶心的说不上名字的气味。

“秉国”号空天母舰被一阵宇宙飓风刮到了这个莫名的星球。平稳降落后，点首赵秉国指示机长吴刚，检查设备情况。很意外，一切运转正常，仿佛特意绕道旅行一般。

赵秉国是地球上邦联体的头号人物，称之为点首，而且还是唯一的公爵。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昆仑山天机子道长的高徒，自然是个非同凡响的人物。

“秉国”号是他的专用座驾。当日正旅行回来，忽然遭遇并不多见的高空飓风。

这来历不明的飓风，让“秉国”号被迫滞留另一个星球，赵秉国相信此中必有玄机。

从透明的舷窗向外望去，这是一个死气沉沉的星球。天空永远红彤彤，地面赭红色，辐射出无限的热能，天地之间看不到任何生命迹象。

远处稍高一点的丘岗上，长着几十个没有枝叶的树。远望去，光秃秃的像是只有树干，但最矮的也有两丈多高，较高的是它的两倍。树身漆黑，树干笔直，稍近发现，分叉处数枝树丫钢刺般指着红彤彤的天空，树杈上像是挂着什么物件。

让人毛骨悚然的，倒不是这些毫无活力的铁树，而是挂在枝丫上的物件。

从“秉国”号空天母舰舷梯上下来的赵秉国，没有带随从。一手捂着嘴鼻，一手牵着相伴多年的狼狗荷西，谨慎地向高坡上走去。

狼狗吭哧吭哧，鲜红的舌头吐得老长；战地靴敲击地面，咔咔的脚步声很是单调。

临近坡顶，空气中的血腥味更浓，更臭，更加无法忍受。荷西发出阵阵呜呜的鸣叫，任凭怎么拉扯它脖子上的绳子，就是不肯再向前迈一步。

之所以上坡，主要是为了看清这树丫上挂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也好确定此地是否适合发展成新的基地。

一抬头，目之所及，赵秉国禁不住一声干呕。

树丫上的确挂着东西，但是并不是普通物件，而是人或者动物的残肢······这些被挂上去的东西，竟然十分地新鲜，不少还在冒着热气，有的肌肉还在痉挛，血液倒是鲜红色，流到树干上，染黑了高大的树干。

不敢再看一眼，自觉地迅速离开。他发现，这些挂在树上的物件，并不是普通的人和动物身上被刀割裂下来的，而是硬生生被撕扯开的，断口处极不规则，而且，这些部位，至少比正常的人或者动物的大了一倍以上。有的残肢，还留有齿印，像是被咬过或者撕裂过。

惊恐至极的赵秉国，心跳到了嗓子眼，手脚都有点不听使唤了。荷西开始拼命地逃离，那狗绳反过来变成荷西在拉扯着他的主人了。

下坡时几次差点摔倒的赵秉国忽然被一种整齐的脚步声吸引，荷西呜呜着开始围着他转圈。

感觉到什么东西步步紧逼的威压感，抬头远眺，赵秉国倒吸一口冷气。只见黑压压的一大片犬首蚁身怪物正迈着整齐的步伐包围了他，这些比人还高的怪物，手握近丈长的黑色长矛，开始一步一步合围他。

为什么？是我侵犯了你们的领地，还是别的原因。赵秉国脸色苍白，顿感惊慌失措。他想找到这些怪物的头，和他解释其实自己只是路过，顺便看看风景，马上就离开。可他喊破嗓子也没有怪物搭理他。恐惧进一步增加，只好慢慢往山坡上退，两条腿开始打颤。

顾不上熏天的臭气和恶心至极的怪味。赵秉国悄悄解开荷西脖子上的绳子，在它脖子上梳理了两把，又在它左右两边的脸颊上拍了拍，意思是让它不要怕，瞅准机会冲出重围。

荷西不再呜呜呜，这头师傅天机子赠送的昆仑山雪狼犬，狼性勃发，面对着黑压压的怪兽，全无惧色，就地纵身一跳，发出惊天动地的一声嘶鸣，身形暴涨两倍以上，通体雪白的狼毫根根直立，像一道白色的闪电，更像一枝白色的利箭，射向那步步紧逼的怪兽集群。

刹那间，那黑色的方阵被它撕开一道口子，无数怪物纷纷后退，敢于挡路者无不血肉横飞。眼看就要冲破方阵突围而去，无奈这蚁身犬首怪物太多，荷西再次被淹没在潮水般的黑色旋涡中。此起彼伏的犬吠声让人心惊肉跳。

就在荷西出击的同时，彼得从腰间掏出激光手枪对准冲到近身的怪物射击，一边用无线电通知吴刚速来救援。

吴刚是“秉国”号的机长，更是赵秉国的贴身侍卫。接到消息，当机立断，十多位随扈安保人员立即启动微型飞行器离开空天母舰，出现在犬首蚁身怪物集群的上空，除了机枪扫射、激光打击，开始有序地投掷炸弹。怪物受到重创，有的四散逃窜，有的负隅顽抗。

以赵秉国为中心的区域，由四驾飞行器严密保护，四周建立起密不透风的保护网，只要是接近保护网的怪兽，必死无疑。

虽然以少敌多，但战场主动权开始掌握在赵秉国一方，四驾飞行器保护，其余飞行器开始清场，开辟出一条直达“秉国”号的安全通道。

一切按照吴刚的指挥有序进行的时候，谁也没有注意到，小山的背后，升起一片厚重的乌云，遮住了红彤彤的天幕。这乌云犹如浓墨一样黑，而且一层层不断翻滚，乌云的后面，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推波助澜。

赵秉国被随机绳降的两名警卫簇拥着，快步向空天母舰靠拢。

雪白的狼毫几乎被鲜血彻底染红的荷西，小跑着前来迎接赵秉国。

终于踏上舷梯了，战地靴敲击金属舷梯的声音十分悦耳。

“秉国”号内，吴刚已经启动马达，打开武器系统，做好随时起飞的准备。

忽然间，黑云迅速弥漫天空，恰似飓风般的气流再次从“秉国”号上削过，舷窗外一片漆黑，吴刚被迫关掉发动机，随即一阵晕眩。即将跨入母舰的赵秉国三人一个咧嘴，同时被气流刮倒，从舷梯上摔了下来。

眨眼功夫，气流消失，黑云散尽，犬首蚁身怪物群，尸横遍野，无一幸免。来不及及时撤离的十多个小型飞行器不见了踪影。

让两个卫士特别惊惧的是，点首公爵赵秉国大人不见了踪影。

赭红色星球上，一切又恢复了宁静。

第二章 神鹿拉车

这种黑风来的太突然，太霸道。

只有最后两步就可跨进“秉国”号机舱。但刺骨的寒冷侵袭之快，让人束手不及。他被迫楞了一下，脚步自然停了下来，眼前突然一黑，刚伸出去的手没有准确抓住母舰上的护栏。眯眼、缩头、侧身躲避寒冷和黑暗的时候，感觉身体漂了起来，这一漂，意识开始模糊起来。

意识模糊，是指无法控制自己当时的行为，无法指挥大脑应对面临的局面。但并不等于没有意识。

这个时候，人往往最自然地想起和自己关系最亲近的人和事。储存的意识自然复活起来。

赵秉国自小是个孤儿，根本不知道生身父母的模样。下意识里最亲近的人，只有白须白发满脸慈祥的师傅天机子。

这是第一个也是最大的自我意识。

接下来是童蒙初开的时候，师傅让他读《幼学琼林》：“混沌初开，乾坤始奠。气之轻清上浮者为天，气之重浊下凝者为地······”

这还算简单，小家伙很快就能背诵下来。但师傅的真实目的原来不是这几句。按照老人家的说法，书要读懂。如何读懂，只有读破了才能懂。他还是不明白。师傅捋起白须道：“比如这第一句，何谓混沌初开，乾坤始奠，就要从下面几本书开始弄懂读破······”师傅随即拉着他，盘腿坐在雪山之巅，迎着风雪，一番呼吸吐纳之后，娓娓道来，汉代班固在《白虎通·天地》说：“混沌相连，视之不见，听之不闻，然后剖判。”《易纬·乾凿度》中说：“夫有形生于无形，乾坤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也。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离，故曰浑沦。浑沦者言万物相浑成而未相离。”最后，师傅的结论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当时赵秉国只有五岁，师傅怎么说，他就睁着大眼睛点头。师傅问他懂了没有，他点头，其实他不是懂了，只是听到了。但师傅赞赏他的聪明。

他不懂书上的内容，但他认定师傅说的一定没错。全本《幼学琼林》能背下来了，原来不懂的，现在有了模糊的影子。这一点，天机子又看到了。

昆仑山最大的特点就是冷，那种死扣扣的干冷，外人说这是万山之祖，是圣地神山。但赵秉国一直在山上长大，一次也没有遇到过神仙。

他忍不住了问天机子，师傅反问他，你认为神仙都是没事干，到处闲逛的？

下山的前一年，师傅说带他见神仙去。他高兴得一个晚上没睡。

次日一早，连日的大雪终于住了。红日下的雪峰光芒万丈，穿上崭新的黑色道袍，头上也认真地挽了个髻，白色的绑腿像模像样，蹦蹦跳跳出现在天机子面前，师傅赞赏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头。

“还行吗？师傅”他小声问，还有点腼腆。

“嗯。像昆仑弟子。”师傅道。

“那神仙会喜欢吗？”声音还是很小。

师傅哈哈大笑，捋了捋长须，道，会的，一定会的。记住，见过神仙之后，你就是半个神仙了。

“真的？”十四岁的赵秉国急不可待问。

师傅没有回答，双手背在背后，仰天哈哈大笑，之后自言自语道，世间有几个昆仑弟子，这是天机。凡我昆仑弟子行世，必须做到似仙非仙，似道非道，仰不愧天，俯不愧地。声音越来越缥缈，赵秉国完全沉浸其中，等他醒悟过来，眼前竟然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他没有想到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见仙人，会是这样的结果。

······

从舷梯上跌下来，没有摔到地上，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但刺骨的寒冷让他再次清醒过来。

第一感觉是痛，那种被撕扯的痛，想动动四肢，发现四肢竟然是被钢钳一样的东西固定着，根本不允许动得了分毫。而头顶的风狂泻而来。满目所及，依然是黑暗。

赵秉国分析，自己正被什么东西拉扯着飞行，而头部正是飞行的方向。

这样被动的局面，赵秉国有生以来第一次碰到。

幸亏周边都是黑暗，幸亏没有人看到，否则，我堂堂邦联点首，唯一的公爵，岂不让人笑话，还有何脸面苟活？

从不服输，遇强则强是他的性格。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响起，汝乃昆仑弟子，岂能束手就擒！声音过后，是师傅白须白发的形象，而且正款款走来，手里拿着《道德经》，那几个字正发出金光。

赵秉国不敢看师傅，又害怕师傅看到自己的囧相，遂扭过脸去，身子也跟着翻转起来。说也奇怪，他竟然感觉自己站立了起来，而且是站在自己的身子上，脚下僵硬的自己正被四辆青铜麓车拉扯着向前狂奔。四辆一模一样的青铜车泛着蓝光，拉着它的都是比普通梅花鹿高大两倍的纯红色神鹿，奇怪的是，这四只庞然大物般的神鹿奔跑起来竟然步伐一致，数十米长的脖子晃动的频率几乎一模一样。

莫非它们只是机械，或者受人控制？

赵秉国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那神鹿背后的青铜车，究竟是空车，还是有人（或者别的生物）在驾驶，否则，四匹神鹿奔跑的方向，彼此的方位，怎么会如此分毫不差，拉着自己身体的几根黑色绳子时刻保持紧绷状态，而且能确保这个被拉着的身体不会被撕扯开来？

想法归想法，但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做到。

既然师傅的出现能让自己元神出窍，难保再次请动师傅不能达成所愿！

除了会背诵师傅教授的几本书，他想不到自己还会什么，无奈，笨人就用笨办法吧。于是，他从《幼学琼林》开始，再到《易经》《道德经》统统背了一片。

奇怪的是，这次师傅并没有出现。

惨了惨了，师傅肯定喝了酒，睡着了。

天机子没有出现，四驾神鹿拉的车忽然转向。四辆车一个整体，每一辆车就像一个车轮，如果要转向，必然有一辆车要慢下来，否则，无法达成预定的目标。

赵秉国注意到自己左前方的铜车渐渐慢了下来。是神鹿数十米长的脖子出现异常的晃动提醒了他。

这四只神鹿原本迈着整齐的步伐，而且步幅大小一致，如果不是有人控制，除非是无生命的智能生物，但是，现在忽然有一只打破原来的规律，做出特别的动作，那就证明，自己的猜想是错误的。神鹿就是神鹿，绝不是什么智能生物，只不过是受人驱使罢了。

那这个人在哪儿？

赵秉国元神再也不安稳了，开始上窜下跳，企图证明自己的判断。

但黑暗依旧如潮水般涌来。即使跳的最高，也无法看清楚脚下的一切。

既然让我无法发现你、找到你，那就请你主动来找我吧，到时候要想离开，就不是那么好说话了哦。

“哈哈哈，乖徒儿，越来越有长进了，事情就得这么办，人家给脸不要脸，到时可别怨我昆仑弟子了哦。”明明是天机子的声音。

“师傅，是您吗？”赵秉国兴奋地喊道。

“不是老朽还有谁记着你啊?”

“哦，我知道了，一定是师傅的酒醒了，一个人无聊，来找徒儿玩的，是不是？”赵秉国有意道。

“切切切，师傅有那么贪杯吗？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哪里有你这样的徒儿，哼······”天机子显然不高兴了。

“我就知道师傅最关心我了，只要徒儿有难，师傅保准及时出现，是怕我砸了昆仑山的招牌吧，哈哈哈。”赵秉国开始给师傅戴高帽。

“好了好了，别贫了，师傅忙着呢，给你小子长长脸，老朽还要赶场子。”

天机子有个规矩，徒弟们不该知道的不能多问，更加不许旁敲侧击打听什么。否则，随时有打发下山的危险。所以，师傅究竟有几个徒弟，也就是自己究竟有无师兄弟，徒弟们一概不知。

“快，你这元神立即进入身体，看老朽让人家现身。”

赵秉国依令而行，立即感觉四肢酸痛，风从脸上削过，疼得慌。

忽见站在胸口上的天机子拿出一把闪光的宝剑，口中念念有词，宝剑忽地出手，眨眼间围着他划了一圈，原以为那捆绑着他四肢的绳索会被立即划断，但奇怪的是，宝剑转了一圈，竟然像是在铁板上划过，四根绳索处，只是冒出点点火星。此刻的天机子比他徒弟更吃惊，怎么可能？这可是天地神剑，世间万物没有它穿不透的，怎么今天遭遇比它更强的对手？

天机子本就是个生性孤傲的人。一向目空一切，此刻让他在徒弟面前出尽糗事，不禁怒法冲冠。

这不是我天机子的失败，简直是对天下昆仑的挑衅，岂有此理！

一声怪啸惊天动地，赵秉国还没有反应过来，猛地觉得右手一轻，拉力全无，难道是师傅斩断了右前方神鹿的拉绳？

容不得他多想，漫天的血雨劈头盖脑而来。

原来，恼怒的天机子宝剑挥过，右前方那头神鹿，数丈长的脖子已被斩为两段，随着鹿头滚落，脖子里喷出的鲜血自然漫天而下。

赵秉国明白过来的时候，天机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血雨未止，猛地一声炸雷响起，闪电划过长空，潮水般的黑暗自然退去，一条通体黝黑，数十丈长、近两米粗的虎头蛇身怪物，张着血盆大口，向赵秉国扑来。

第三章 神秘的青铜马车

尽管右前方的绳索已经松弛下来，但四肢仍然被捆绑的事实谁也改变不了。

血盆大口即将落下，赵秉国吓得元神再次出窍。

这是做梦都没有见过的怪兽，这下彻底完了。自己真是愧为昆仑弟子。什么“夫有形生于无形，乾坤安从生？故曰有太易、有太初、有太始、有太素也。太易者未见气也。太初者气之始也。太始者形之始也。太素者质之始也。气形质具而未离，故曰浑沦。浑沦者言万物相浑成而未相离。”这些有什么用，关键时候能救命吗？

赵秉国口中念念有词的时候，虎头蛇身怪物已经张口咬来，这一口，不偏不倚，准确地将目标咬了个正中，而且舌头还伸向目标物的身下将他托住，这已经是十拿九稳的事了。正准备合上大嘴扬长而去。

怪事发生了，怎么也合不上嘴，这条变种虬龙狂暴不已，猛地甩动尾巴，天地间又被搅得七零八落。

“怎么回事？怎么到处与老子作对？”虬龙反应过来。

它的目的是要掳走四只神鹿护送的圣物——赵秉国。它当然不知道此人的名字，但是正宗龙族酋长龙奎山，竟然出动最高级别护卫，由安第斯山脉所谓镇山之宝双翼飞龙引领，完全不顾虬龙乌云散魂罩的紧紧追随。可见并未把任何对手——当然包括虬龙放在眼里。

躲在乌云散魂罩里的虬龙一路跟踪，的确没有找到任何下手的机会。直到天机子斩断一只神鹿的脖子，连双翼飞龙也无可奈何的时候，它认为机会来了，这才开始下手。

谁知出手就遭殃。赵秉国四肢被捆绑，四只神鹿铜马车拉着他，四肢紧绷却恰到好处。特别地，龙奎山出手的时候，曾嘱咐双翼飞龙龙之秋，捆绑赵秉国的时候，一定要用千年老鳖留下的憋筋，一只憋留下的憋筋长度有限，酋长交给龙之秋的一捆筋绳，当然是无数只老鳖留下来的，谁知道这上面附着多少老鳖的精灵呢。

这筋绳用来捆绑人类，越捆越结实，但不用担心勒进肉里。再者，千年老鳖身上下来的物件，特具有灵性，不但刀枪不入，而且还有遇强则强他，遇硬则硬，千年不腐的特点。

一只神鹿被天机子砍断脖子，青铜马车被迫停了下来，赵秉国的右手拉绳也缓和下来，但是，四根拉着的憋筋绳，并没有断掉任何一根。

这点，恰好被虬龙虬蛮忽视了。它这一嘴下去，嘎嘣，四根憋筋绳正好分四个方向卡在牙缝里。前面说过，这憋筋绳有个怪性，遇强则强。这虬蛮本是虎头，虎齿锋利而坚硬，加上虬蛮这一用力，四根筋绳仍然稳稳地拉扯着赵秉国，绳子则卡在虬蛮的齿缝中，由于赵秉国一直是仰面朝天被捆绑着，这样被悬在虬蛮的虎嘴里，仍是上下无靠的境地，虬蛮的虎舌尚可接触他的背部，但虬蛮的目的是得到这个人，并不是要加害他，所以，虎舌伸出也是万般轻柔的。

不敢伤害赵秉国，但这囫囵吞枣的一口，却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痛苦。那卡在虬蛮牙缝中的憋筋绳遇硬则硬的性质开始展现。

纵然是虎牙，也只是牙齿，最坚硬的牙齿也是长在肉里面的。当憋筋绳开始膨胀，如铁石般坚硬的时候，虬蛮终于受不了了。

这还只是虬蛮苦难的开始。悬在空中的赵秉国以为必死无疑，心中默念着在昆仑山上做的功课，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这些看似平淡无奇的古文字，竟然在关键时刻产生奇效。

虬蛮牙齿被砢得痛彻心腑，忽然间又感觉口中出现一个火球，这火球在不断燃烧，温度越来越高，那炽烈的热浪已经让口腔无法承受。

虬蛮也不是等闲之辈，沧海桑田，也是历经千年万里挑一存活下来的生命。千年的修为可不是闹着玩的。只见它蛇尾不断甩动，搅起天地间风云变色，山崩地裂，虎头狂甩不止，企图挣脱卡在牙缝里的憋筋绳，喉咙一阵激响，呼啦啦喷出好几股冲天水柱，紧接着笼罩鹿车之上的乌云散魂罩被它一口吞下，四野又恢复了原色。

天空依旧是红彤彤一片，脚下依旧是赭红色的砂砾，那巨大的神鹿已经停止了奔跑的脚步，被砍下脖子倒在地上的那只鹿，鲜血已经流淌殆尽，染血的赭红色地面变成了黑色。

虬蛮几招用完，并没有达到解脱的目的，反而明白了龙族酋长的苦心，自己已经被牢牢栓在了鹿车之上，这是中了酋长的圈套。

鹿车停下，双翼飞龙现身，恢复人形，原来是一个眉清目秀，身材高大的年轻小伙子。小伙子一身黑衣黑袍，腰间的双剑格外打眼。走到虬蛮跟前，躬身一礼道，小可龙之秋见过虬大王。

虬蛮被异物搁在口中，一时无法恢复人形，因此无法回复龙之秋，只是把虎头一昂，喉咙里发出一声并不清脆的叫声。

龙之秋会意，主动道，虬大王出手之前，我家酋长早有预料，因此救下目标物，本来酋长指示应该好礼款待来自A宇宙的地球邦联点首赵秉国，没想到大王您紧紧追随，意图不轨，因此才出动神鹿护卫，将点首公爵作为诱饵，没想到虬大王果然上当。

大王可能有所不知，这赵秉国乃地球邦联点首，唯一的一等公爵，而且还是天下万山之祖昆仑圣山天机子的爱徒，民间传闻，凡是昆仑山上下来的，不是神仙胜过神仙。因此，这点首大人绝非等闲之辈，其能耐是否在你我之上下，尚不可知，大王岂可贸然行事？

虬蛮知道龙族酋长的存在，只是不知道酋长怎么插手这事。身为龙族酋长，在龙族中辈分极高，地位也是无与伦比，怎么要和同类争夺猎物，况且，这赵秉国不过是一普通异域点首，并非江湖霸主之类，要和在下争夺，其目的何在？

而这双翼飞龙，尽管在安迪斯山占有一席之地，也不过是酋长长子龙小柯元帅的裨将，有何资格在我虬蛮面前说三道四！

虬蛮虎首狂啸之后，目视前方，正眼都不看龙之秋一眼，它想说而说不出来的是：小子，你有什么资格在本王面前喋喋不休，教训本王，哼!

双方虽不能顺利交流，但彼此的表情已经很清楚了。

一个是称霸一方的虬龙，一方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主将，交流受阻，僵局凸显。

正在虬蛮怒气冲冲的时候，青铜马车上的风铃忽然想起，一阵环佩之声响过，只见一名绝色女子忽然从铜马车上跳了下来，而且是从被斩首的那只神鹿拉着的铜马车上轻轻跃下。

女子峨眉淡扫，冰肌玉骨，从龙之秋旁边经过，视若无物般看也不看他一眼，微笑着朝着虬蛮的方向，眼波流转、袅袅婷婷走了过去。

第四章 人面蜘蛛

到了虬蛮跟前，故作惊讶道，虬叔叔，您这是怎么回事？您可是侄女心中的大英雄，今日何故受困如此？肯定是中了小人的奸计。

回头怒斥龙之秋，瞎了你的狗眼，这可是咱虬叔叔，父亲酋长大人的八拜之交，怎么可以视而不见？

龙之秋知道公主龙雨霏的刁蛮霸道，也知道她这是话里有话，也就唯唯诺诺赔不是。

虬叔叔年纪大了，哪里受得了这般罪，快，快给叔叔解开。公主命令道。

虬蛮眼睁睁看着龙族公主装腔作势、自问自答演戏，心里恨得痒痒的，又不便发作，只能忍气吞声。他当然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但心里明白，以眼前两个年轻人的功力，尚不足以给自己解围，她倒要看看这刁蛮公主如何给自己找台阶下。

命令下达之后，不见龙之秋行动，公主恼怒起来。

“龙之秋，别以为你长着两个翅膀就了不起，人家怕你，本小姐可不怕你。对本公主的命令置若罔闻，胆子越来越大啊，你想造反，还是想自立门户？”公主怒斥道。

龙之秋急忙施礼道，公主请息怒，在下实在不知虬大王的真实身份，否则断不敢得罪，至少也会提醒虬大王面临的凶险。至于其他，借奴才一百个胆也不敢有非分之想······

这小子还要说下去，公主连忙打手势制止，但龙之秋不知是没有看见，还是故意装着没有看见，自顾自往下说。

“其实，这也不能怪······”

公主急了。大喊道，龙之秋，先救人，再扯你的蛋吧，本小姐最讨厌婆婆妈妈的家伙。

这个时候，依旧被四仰八叉拉扯着的赵秉国，也分不清眼前的来人到底是敌是友。

事情的起因明明很明了，现在明白这双方分别是正宗龙族酋长龙奎山和变种龙族的另一分支，另立山头的虎首蛇身怪物虬蛮虬大王。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两个霸主结为了兄弟，如果这叫做龙雨霏的丫头说的是真的，则其中的阴谋实在不好揣测。

乌云散魂罩被虬蛮收走之后，赵秉国终于和“秉国”号取得了联系，知道在黑云中失踪的护卫悉数返回，他很欣慰。尽管不知道自己的具体位置，但他告诉吴刚，自己被掳走，依旧在这颗星球的不远处，正在寻找机会脱险。嘱咐吴刚务必确保“秉国”号的安全，随扈人员，任何人不准离开单独活动，也不要轻易和外界联系，母舰做好随时起飞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暂时不会有危险，看样子，双方都是冲自己而来，只是尚不明白对方的真实目的。

“龙之秋，去看看虬叔叔是何原因合不拢嘴，我们作为晚辈，应该尽力帮助虬大王脱困。”赵秉国仰躺着，只能看到虬蛮的虎头上颌，看不到说话的人，但自从她出现，他就记住了她的声音，知道她叫龙雨霏，是龙族的公主。

听她这么一说，赵秉国知道这是缓兵之计。如果这丫头真的想要救虬蛮，大可不必如此啰嗦，上来就可动手。之所以一直雷声大雨点小，把个龙之秋放在中间做挡箭牌，估计她一直没有想好万全之策。这个时候再让龙之秋去看虬蛮合不拢嘴的原因，不是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吗？

龙之秋接到公主的命令，一时懵了圈，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他不明白公主到底想干什么。什么原因不是明摆着的吗？还用的着去看，看一遍还不是那个原因。

矛盾的激化，往往是双方都不服软的原因。看来虬蛮和龙族酋长必须有一方主动示弱，或者退出，这戏才好收场。

怎么办？焦点可就在自己身上。如果这个时候不挺身而出，双方都成骑虎之势，僵持下去，对三方都不利。

赵秉国再次念起自己乃昆仑弟子，顿时豪情万丈，朦胧中又见天机子白须白发朝自己走来，顿觉神清气爽，万事有师傅撑腰，我还怕什么呢。这个时候，元神已经如愿离开身体，到了虬蛮耳边。小声道，虬大王，好汉不吃眼前亏，眼前的局势对您可是大大的不利。以您的功力，如果不是对方下套在先，您已经是胜券在握了，谁知道对方使出这下三滥手段，套住了您。您说是不是？

“你是谁？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你想干什么？”虬蛮警惕地问。它是看不到赵秉国的元神的。但以它近千年的修为，对此不以为怪。

“我是谁不要紧。要紧的我是来救你的。只要您按照我说的做，保证您平安脱困。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您暂时放弃眼前的猎物，说不定人家投桃报李，今后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嗯，您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但是，这次我对猎物的志在必得，已经引起龙族正宗一脉的高度警觉，如果我就此照先生您说的去做，龙奎山会不会放过我，我很担心这个。”虬蛮终于说心里话了。

赵秉国还有一点非常纳闷，“秉国”号究竟是误入B宇宙到了这个星球，还是被人为的挟持，不得而知。他在心里揣测，眼前这个变种怪兽是否知道？或者问一下也不算坏事。

“虬大王，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还望大王告知？”

“你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虬蛮像是很好说话。

“在下的问题是，您和龙族酋长争夺的猎物，到底是谁先发现的，这种争夺有什么意义吗？不就是一普通的异域人族吗？有什么稀罕的。”元神只能这样旁敲侧击。

“平心而论，这猎物是龙族正宗一脉龙奎山设法诓骗而来，据本王的内线报告。这猎物可不同凡响，那可是地球上的第一号人物，谁得到了他，可以说对将来征服地球，培植宇子，作用不可估量。所以，本王冒险出手，没想到栽倒他的手里了。”虬蛮说话很直爽，之后也很懊恼。

得来全不费工夫。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宇子”在异世界的异族心目中竟然也有如此重要的地位。而从整个被挟持事件来看，龙族正宗一脉，其智商谋略远在虬蛮之上。他有了主意。

“虬大王，请恕在下实言相告，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无论从哪方面比较，大王您的势力都不如龙族一脉。不如以退为进，不与对方争一时之短长，谁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您何妨示弱一下，求得解困，以后的事再从长计议。”元神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先生的话不无道理，只是可惜了到手的猎物。”虬蛮感叹。

“大王莫急，只要大王有王者之心，本人愿意做您和地球来客的中间人，未来互相帮衬，平分天下，共享宇子光辉，如何？”

如此最好。那就有劳先生了。虬蛮急切地应答。

“在下这就去找地球来客商议此事，大王可以和龙族公主直接说明。”元神完成任务，立即回到赵秉国身上。

虬蛮的招呼立即让龙雨霏笑脸相迎。

吹嘘了一番龙族正宗一脉龙奎山的功绩，又自我狠狠批评了一番，最后诚恳表示，以后不再与正宗一脉争长短，只在属于自己的领地上做酋长批准的事。言语极度诚恳，那副痛改前非的模样让这小丫头感动不已。

“虬叔叔，侄女本来就是为救您为您解困而来。没想到您是如此深明大义，侄女一定如实禀告酋长大人，今后两家世代友好，您看如何？”

“好好好，本小王求之不得。大树底下好乘凉。今后有龙族正宗一脉的荫庇，我虬龙一族总算可以自由呼吸天下空气了。”

“虬叔叔等着。”龙雨霏拿出一个口哨样的东西，对着剩下的三俩青铜马车吹了几声，马车出现晃动，顶盖檐口的风铃响了起来。眨眼之间，三只几乎和人等高的人面长发蜘蛛飞也似地爬到了虬龙的虎头口腔里，没有看清楚它们做了什么，只见那四根鳖筋绳立即被拔了出来。其中一只蜘蛛，站在虬龙虎头口中的舌头上，稳稳地接住落下的赵秉国，飞也似地离开了虎头口腔，久未合拢的虎口立即喝了上去，吞咽了几下发出咕咕的声音，赵秉国的元神早就把他的承诺告诉了虬蛮，这条虬龙怪兽瞬间冲天而起，在他们头顶盘旋一周，嗖地飞走了。

剩下惊魂未定的赵秉国立在赭红色砂砾上，剩下的三匹高大神鹿纹丝不动挺立，四辆精致的青铜马车依旧呈四方形环绕在他四周。神秘莫测的样子让人心有余悸。

龙族挟持自己，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赵秉国心里一片空白。

“公爵大人，让您受惊了，真是对不起。”身后忽然响起熟悉的女声，赵秉国转过来，见龙族公主龙雨霏正向自己躬身行万福礼。

“公主不必多礼，在下还要多谢阁下救命之恩。”赵秉国别有深意地说。

“大人客气了。都是这虬龙怪兽搞的事。终于知难而退了。还望公爵大人不要误会，家父龙族酋长出动神鹿铜车，都是为了大人的安全。现在好了，大人可以自由返回，和下属团聚。”

“有劳公主了。只是，这是什么地方？我该如何返回呢？”赵秉国直言不讳。

“飞龙何在？”公主话音未落，龙之秋现了原形，翼展数丈的一条金色长龙趴在公主脚下。

“大人请。”顺着公主的手势，赵秉国战战兢兢骑在飞龙背上。

“大人保重，恕不远送，后会有期。”飞龙腾空，龙雨霏对着空中行礼并朗声道。

第五章 远古星象图

骑在双翼飞龙龙之秋身上，赵秉国犹疑不定。人家出动传说中的神鹿铜车拿住自己，忽然就这么把自己放了，而且还是送回原地，难道真是因为虬龙的捣乱，才迫使龙族酋长改变了主意?

事情绝对不会是这么简单。

只能静观其变。

吴刚是在无意中发现，距离“秉国”号三十米左右的丘谷里，躺着一个人，衣着与点首大人相似，因为是背部正对着摄像头，看不清面部轮廓。

这个赭红色砂砾地面的星球，已经被变种的怪兽占据，一旦发现有外敌入侵，怪兽就会接到紧急行动命令。

吴刚立即警觉起来。

当初，点首大人就是因为好奇远处树林上挂着的物件，才被变种蚁族围攻，在卫士营救回秉国号的中途再次遇险的。再也不能重复出现这样的事了。

好几个卫士立即驾驶微型飞行器并携带激光武器离开母舰，在躺着的那人头上盘旋，确认是点首大人之后，立即降落营救。

赵秉国这次被顺利救回“秉国”号。吴刚来不及和他说一句话，立即启动空天母舰，尽快飞离这误闯误入的赭红色星球。

“秉国”号是当今地球上最为先进的空天母舰，指挥、飞行系统全部是按照大数据运行的。吴刚启动飞行系统、并确认一切数据正常之后，才回过头来和赵秉国说话。

“点首大人，您感觉怎么样，没有什么不适的感觉吧？”

“还好，只是感觉手脚还有点麻木。”赵秉国如实道，吴刚是他最信任的下属，多年来一直是贴身护卫，因此对他没有隐瞒自己的真实感觉。

“怎么回事？”吴刚立即警觉起来。手脚麻木直接与人的神经系统关联，再就是与血液循环有关，一旦出事必是大事。公爵大人身为邦联体点首，是不允许出事的。

见吴刚如此紧张，赵秉国忙解释，自己的四肢一直被人捆绑着，并不是别的原因。

“那捆绑您的是什么人？”

“不是人。”赵秉国坦然回答。一点也不担心吓着别人。

吴刚的模样越来越困惑，完全一副一探究竟的样子。赵秉国道，好了。到此为止，你就不要打听什么了，也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我心里有数。

“那您先好好休息会，到了咱们邦联体领空在下再报告您。”吴刚很是恭敬地退出。

回到驾驶舱，发现好几个警示灯一直在闪烁不停。检查飞行系统，没有发现任何故障。

这警示灯一排有好几个，有的显示机器故障，有的显示舱内气压是否在正常值，有的显示核反应堆工作指标，有的显示舱外是否有异物飞过。几个异常闪烁的警示灯对应的故障被一一排除，可红灯和嗡嗡声一直响个不停。

豆大的汗水从吴刚的额头上滚落。与地面的联系一度中断，无法得到地面卫星系统的支援，卫星成像系统完全无法拍摄到“秉国”号的行踪。几乎焦头烂额的吴刚无意中仰头，看到了的是母舰自带的外置摄像系统。

令人吃惊的是，母舰的飞行速度几乎接近峰值，但是屏幕上显示的依然是红彤彤的天空和赭红色的星球。

吴刚何等精明，立即意识到，这颗赭红色星球的地心引力太强，“秉国”号无法冲破引力的束缚返回外太空，目前的空天母舰，仍然在围绕这颗星球高速飞行。

怎么办？已经在同一轨道绕这颗星球飞行了多少圈，已经不重要了。问题是究竟要用怎样的速度才能摆脱地心引力，找到回家的路。

吴刚决定先实验一下，第一宇宙速度是7.9公里\秒，第二宇宙速度是11.2公里\秒，第三宇宙速度是16.7公里\秒。显然，第一、第二宇宙速度都不可能达到预期目标，当“秉国”号接近第三宇宙速度的时候，机身出现了较大的颠簸，有好几秒钟，已经飞出了原有的轨道，但仅仅只是维持了几秒钟，母舰又返回预定的轨道飞行。

为什么会有那么几秒偏离预定轨道？拥有好几个博士头衔的吴刚，空气动力学博士正是最重要的头衔之一。在他研究地球的时候，发现并不是地球的每一个部分，地心引力都是相同的，相反，在不同的区域，这种引力的大小是有明显区别的，尽管至今还无法找到规律，他确信，宇宙中或许不同的星球都有类似地球的引力差异。或许，只要准确地找到引力差的区域，冲出原有固定轨道不是不可能的事。

到底该如何找到引力差的部位？理论和实际之间是否一致？都是最让人头痛的问题。

情况报告到点首大人赵秉国。看着满头大汗的吴刚，公爵大人安慰道，小刚子，不要急嘛，总会有办法的。

一个寸草不生的星球，就想困住我赵秉国？

昆仑弟子就是这么容易困住的么？

他记起了和虬龙的相约，不是答应互相帮衬，共推宇子，平分山河吗？在当时的情况下，他和虬龙都是弱势的一方，对方龙族正宗一脉有神鹿铜车，有人面蜘蛛，有千年鳖筋绳，也许还有数不清的法器珍宝，当时挟持赵秉国，其实就是龙族正宗一脉谋事在先，只不过借助变种龙族虬龙的乌云散魂罩，掩盖了事实真相，等虬龙出手的时候，就厚颜无耻地把挟持之罪推给了虬龙。这点，赵秉国是心明眼亮，只是碍于当时的情势，借坡下驴而已。

“小刚子，不要惊慌，让我稍憩片刻，自有办法对付。我睡着之后，记住不能让任何人动我的身体。”反复嘱咐吴刚之后，赵秉国再次元神出窍。

离开“秉国”号，他发现自己比这空天母舰飞得还快。

元神出窍，目的是要找虬龙虬蛮，请求指点如何离开这个赭红色星球，发现，这自顾称王的家伙，地址是留了，可这不是地球，地址上写的是XX区XX丘XX岗XX洞。这个地址在赵秉国看来，等于是没留。谁知道你这鸟不拉屎的星球到低分几个区又几个丘壑岗。

既然出来，不达目的岂肯罢休。

赵秉国元神围绕这个星球不知转了几圈，感觉“秉国”号总在他身后，原来，你这正常的第二宇宙速度也不怎么样啊。

元神起先沿着“秉国”号轨道飞行，发现离地还是太高，根本看不清楚地面情况，遂改为离地十米飞行，这下好多了，什么丘、岗、穴都看的清清楚楚。

这星球也真奇怪，全球地形地貌几乎一致，地表似乎都被赭红色砂砾覆盖，见不到任何森林河流，更不用说大海了。

可这虬龙，虽是龙族变种而来，总离不开水吧，赵秉国有了这种意识，开始寻找水源，应该说有水源的地方容易找到虬龙。

果然，一个三丈见方的池塘出现在面前，池塘里水已经呈浑浊的泥黄色，而且特别酽稠。赵秉国元神本来没有发现，是忽然从池塘里立起的几个水族引起了他的注意。

果然，这正是虬龙的巢穴，不过出乎赵秉国意料的是，这星球表面四分之三的地方都是海，都是虬龙的天下。只是这大海上被一层赭红色砂砾层覆盖，因此远望是一颗红色星球。

对赵秉国的突然造访，虬龙颇感意外，难道说好的两家联手来得这么快？

赵秉国说明来意，虬龙长叹一声，先生有所不知，小王本是东海龙王三太子，因犯了天条被赶出东海，一气之下才遨游太空，不想落在此处，经年之后，开始思念故土，几次冲向太空，想重归地球，不料此地地心引力是地球数倍，一时无法斗破苍穹，被困于此。后来发现，家父在在下离开之际，偷偷在在下背上第七片鳞甲下塞了一块牛皮卷，取下来一看，竟是上古星象图。说到这里，虬蛮热情拿出牛皮卷，果然上面有星空布置图，还有些密密麻麻的符号，难怪虬蛮一时无法参透，赵秉国拿在手里，也觉得如天书一般。

“先生是人族强者，智商必定高我一筹，此卷赠与先生，万望先生参透之际，不要忘了带在下回归地球东海，到时与先生比肩为邻，共沐宇子光辉，共享天下大同。”虬龙的语气很是诚恳，赵秉国当然慨然允诺。

此行未能如愿，赵秉国颇有失望之意。参透牛皮卷，或许可以在星际间觅得归途，但到底何时可以参透，依然只是未知数，数百随扈的安全，特别是母舰上还有自己的妻子儿女，难道全家就这样在茫茫星际之间流浪。

焦灼之际，忽觉身体有异动。吴刚怎么回事，不是明明嘱咐好不能动躯体吗？只差告诉他，元神出窍的躯体关系人的生死存亡。

快速返回“秉国”号。躯体依旧在舱内安然休息，并无异样，究竟怎么回事。元神归位之后，赵秉国感觉背部刺痛，立即呼叫吴刚，见点首大人醒了过来，而他座椅的靠背上则血淋淋一片，连忙找来随行医生替点首医治，医生擦干血迹，发现是一副刺在背上的地图。点首莫名其妙？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自己背上纹身而让自己浑然不知，细细回忆，只有从虎头蛇身怪兽虬蛮虎口中跌落的时候，那长发人面蜘蛛伸手接住下跌的自己，只有那变种蜘蛛的前肢接触过自己的背部，难道是它？

既然是一副莫名其妙的地图，赵秉国让人拓印下来，横竖仔细研究，竟然和虬蛮提供的远古星象图有几分类似，拿出牛皮卷，比照了几次。谜底终于揭开，如果把这两张图重叠，旧会详细显示各种天文和地磁角度或者时辰，赵秉国终于明白，要冲出这颗红色星球，必须找到星球两极的任何一极，在特定的时辰，也就是天文角度，至少以接近第三宇宙速度的持续加速度，就能顺利逃脱红色星球的引力，重返太空。

吴刚大喜过望，他根本不知道就在刚刚，点首大人经历了怎样焦灼不安的心路历程。

正要收取地图，拓印物下边露出一行小字：点首大人，一路平安，牛皮卷您一定会拿到，我才让蜘蛛预先在您背上刺下星空图，您拿到牛皮卷的时候，您的背上就会开始流血，那是在呼唤您，告诉您如何正确地踏上归途。有缘再见，龙雨霏。

合上牛皮卷，赵秉国不寒而栗。这龙族正宗一脉格局之大之高，让人敬畏，厘清对方究竟意欲何为，必然是今后最大的课题。

第六章 准备转移

“秉国”号再次绕着这颗红色星球飞了两圈，终于捕捉到了机会，按照远古星象图的提示，顺利地找到了极地弱磁间隙，母舰得以重返太空。

赵秉国终于松了一口气，打开了指挥舱的门，满脸倦容出现在门口。

几乎就在指挥舱门打开的刹那，夫人条件反射似的从座椅上一蹦而起，公爵前脚刚迈出舱门，夫人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秀芝，怎么啦？”看着眼睛明显湿润的妻子，公爵像往常一样温柔地问道。

“秉国，我以为你不在这里了呢？我好怕。”林秀芝哽咽着道。

“不在这里？怎么会？你以为我会去哪里？”公爵抚摸着妻子的脸庞，诧异地问。

“我知道你去哪里，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林秀芝抢白道。

公爵怔了一下，记忆中闪过一幕。

那是自己和林秀芝相识初期，秀芝的父亲是澳洲大财阀林默涵，掌管澳洲四分之三的面积和几乎大西洋的所有黄金水道，是名副其实的一方枭雄。当时古稀之年的林老先生很是看好赵秉国的品性与才智，预言此子今后必成大器。决意要把自己的独生女林秀芝许配给他。

第一次安排见面，是在地中海的游轮上。才貌双绝的林秀芝初见赵秉国，瞬间为其风度气质倾倒，热情大方地邀请赵秉国共进午餐。

当时的赵秉国刚过而立之年，正升任西海航运公司总经理。董事长明矩先生年逾八旬，膝下无子，唯一的掌上明珠明月小姐长相乖巧可人，不但身材婀娜多姿，肤如凝脂，貌若天仙，而且还弹得一手好钢琴。美中不足的是，十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从此智力永远停留在十岁那年。为此，明矩先生一直将其养在深闺，除了老两口，外人很少知道明家还养着这么一位美丽不凡的大小姐。赵秉国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这一消息。他这才明白好几次董事长在他面前欲言又止长吁短叹的原因，心里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然，身边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世界。

这个时候，天意弄人，让他和林秀芝彼此走进了对方的视野。

这当场是一顿拘谨的午餐。

平心而论，赵秉国面前的林秀芝，温婉、秀丽、端庄，智慧与美貌并存。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时间，赵秉国实在难以拒绝这惊为天人的美女，更何况美女的身后，是无穷的财富和权势，一旦答应对方，几乎立马得到半个地球的管辖权。但是，那可爱而又可怜的明月姑娘一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两难之下，赵秉国借机支开林秀芝，让当时尚未成名的“五虎”悄然施计，安排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赵秉国竟然在骚乱中失踪了。

快二十年了，林秀芝还在抱怨。

“秀芝，你还在记着那件事。”公爵在夫人的前额吻了一下道。

“我才不记得呢，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林秀芝狡黠一笑道。

夫妻对视一笑，公爵搂着夫人的腰肢紧了紧，感觉依然是那么柔软有力，秀芝双手环住公爵的脖子，踮起脚尖在公爵的脖颈上轻吻了一下，把身子紧紧抵在公爵身上。

林秀芝时刻记得自己肩负的使命，也不知道为什么，和赵秉国结婚多年，一直未能诞下一儿半女。对于家族观念特别是子嗣观念极强的赵秉国，一直是一块心病。林秀芝异常清醒，如果自己在公爵面前失宠，那将意味着什么。

公爵出舱的时候，已经对随后的行动做好了安排。

对公爵的生活习惯及各种爱好等等，做到了如指掌，目的是便于对公爵作全方位的护卫，特等侍卫“五虎”的工作信条是，决不允许一只未经鉴定公母的蚊子飞近公爵。因此，公爵的每次出行，不论远近，近身护卫可以说滴水不漏。

但此次却是例外。公爵一反常规，不但事先没有通知安保团队，而且，所有信息全面公开。就连义子赵西敏随行的消息，也是尽人皆知。这种行事风格让人看不懂。

不要说五虎，就是连点揆大人彼得侯爵，一时间也被弄得云里雾里。

把全部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公爵最为反对的做法。可是，这次的高调出行，如此的大张旗鼓，如此地反其道而行之，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五虎之首无影虎吴刚调动意念，感知到其他四虎的位置，通过脑力波，千里传音，告知“秉国”号此时的位置，让他们各司其职，做好掩护、接应的准备。又通过量子密钥，与点首安保部长陆正林取得了联系，让他做好接应公子赵西敏的准备。

“喂喂，刚子，你们究竟在哪里？总可以告诉我吧。”陆正林语速很快，还是有点沉不住气。

“小陆子，你是新来的吗？”吴刚故意加重语气问。

“刚子，这我懂。不是有量子密钥吗？不会泄露的。再说，你不告诉我在哪里，我怎么接应？我到哪里找你们？”陆正林理直气壮。

“陆部长，放心吧。只要你记住公爵临行前的安排，一切都不会误事的。”吴刚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吴刚不知道，陆正林更是不清楚，这次出行真正的目的，是要让深藏不露的敌对方所有的伎俩原形毕露。身为天下点首一等公爵的赵秉国，想看看民意到底是更多的期待“宇子”的出现，还是有多少人存在口是心非，想借“宇子”现身浑水摸鱼。因此，旅途所有可能的遭遇，他都已经想到，并做了周密的预案。

陆正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感叹，搞那么神秘干什么，你们这些贴身护卫也太人人自危了吧。我就不信敌方有那么厉害，能破了我的安保防线。

按照邦联保卫工作的规则，重要人物的安保，一般不少于三道防线，一是贴身护卫，二是五米之内的近身防卫，三是十米之外至狙击枪有效射程内的安保。赵秉国作为邦联体最高领导即点首，又是唯一的一等公爵，“宇子”之下的第一人，其安保级别自然最高。但这一切都得最后由本人决定。比如此次出行。

作为私人安保部长，掌管数百人的团队和全球最先进武库。要说没有两把刷子，那也是不可能的。可这陆正林，除了在公爵面前混个烂熟，对政治的严酷性缺乏足够的认识或者历练。因此，五虎之首的无影虎吴刚，很多时候，对他和他的团队执行外围安保总不那么放心。

“小陆子，一定要把握好时间。千万别误事。”吴刚再次提醒。

“放心吧，小钢炮。”陆正林回答。

第七章 空军一号

“秉国”号是邦联体内现任一号人物点首公爵赵秉国的专机。

一旦“秉国”号出动，全球必然进入高度戒备状态。有点像地球历史上当年美国的“空军一号”出行。

蔚蓝的天幕上几朵白云悠闲飘着，大海波平如镜，因为飞机尚未进入平流层，从舷窗望下去，视野非常开阔，洋面似一块无边的墨绿色翡翠，而零星的陆地反倒成了衬托，只是翡翠上的镶嵌而已。

这架飞机机头部位的驾驶舱比普通客机大两倍。除了机长和副驾驶的座位。驾驶舱后是一间面积较大的指挥舱，舱内一面墙上是一块硕大的高清显示屏，一边布满各种高端精密的通讯设备，密密麻麻的红绿灯闪烁不停。屋子的中间是一张桌子和一把椅子，显然是属于指挥者的位置。

指挥舱的后面，一张圆桌旁围着几把椅子，再后面紧连着几个精致的包厢，包厢分上下两层，上面是两个包厢，下面则只有一个类似包厢的密室。中间是一条通道，连接着后舱可容纳近百人的豪华坐席，不过后舱显然比前面的位置降低了不少。

一对衣着华贵、气度不凡的中年夫妇眉头紧锁，愁容满面。在精致的上层包厢内，夫妇二人座椅之间，临时架设了一个床铺，上面躺着一个五官清秀、脸色惨白的八九岁小男孩。床铺的一角，坐着一个与男孩年龄相仿的小女生，婴儿般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男童，好像生怕他突然苏醒。小女孩身着一袭暗红色格子布裙，头上梳着无数根小辩，用花花绿绿的绳子绑着，盘着并不精致的奇怪发型，脖子上用红丝线吊着一个海螺状的黑色挂件，两只手腕上分别戴着好几个大大小小的兽骨制作的手环，肤色暗中带黄，皮肤油光闪亮。汉族的打扮掩盖不了印第安人特有的族群标志。

在包厢门的左侧，安排了侍者（佣人）的座位。专门聘请的年轻菲佣（虽然菲律宾已经不存在，但菲佣的品牌可是历史上响当当的），是一个十八九岁五官端正身材壮实的沉静女子。沿途专门负责照顾这对小儿女的饮食起居。一听到召唤，无须报告，可以立即进入包厢。她的中文名字和她的肤色正好相反，她叫白紫菱。

这架时速最高可达六倍音速的“乘波体”多用途飞行器完全不同于地球史上颇负盛名的波音空客飞机，平稳飞行之时，机翼可折叠隐身，机身仿生灰色大鹞，头高尾低，远望去，真像是天边飞来一只无毛无翅灰色大鸟。其安全性、舒适性、灵活性是当代科技的集大成者。

“秀芝，上天为什么对我如此不公。既然让我们有了自己的义子，却又要让他遭受如此磨难，长睡不醒。”国字脸、满头乌发、浓眉大眼、一身深蓝色西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对身边天生丽质的贵妇感叹。

“秉国，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儿子既然降生到了我们家，那就一定与我们有割不断的缘分，我就不信当今高度发达的医学治不好我儿子的病。不是顺利地找到了蓝月儿吗？虽然暂时不知道如何使用这味‘良药’，但希望不是更大了吗？”被唤着秀芝的贵妇回应，她并不像男人那样悲观失望，漂亮的鹅蛋脸上满是坚毅之色。她坚信，儿子这样莫名沉睡，只是一种病，是病就有治好的可能。

“点首大人，您请看舱外，那是什么？”隐形耳麦里传来随从声音。身为点首担当。每次出行，各类随扈不下百人，他们都坐在飞行器的后面，专注地各司其职，随时与他保持联系。

公爵不想惊动夫人林秀芝，若无其事地掠开窗帘。其实他根本无须看窗外，飞行器有特殊的外摄装置，飞行状态随时都能反馈到他那副看似普通却精密无比的大黑框眼镜上来，何况座椅的前面还有一台悬挂着的高清晰度显示器，随时可以切换任何想要的视频。

“秉国”号已经在平流层上了，下面是平铺着的棉絮状的云层。果然，在飞机的前后左右数百米远的地方，出现了好几个半透明的圆球，那圆球直径数十米，远看像极了自上而下跌落的水滴，头上拖着一个小尾巴。奇怪的是，它们飞行的速度似乎和飞机一致，因此，看上去处于相对静止状态。

赵秉国公爵刚满四十五岁。有生之年纵横全球不少风急浪高之地，忠诚不渝追随老董事长明矩先生，得其真传，才有“西海航运”这一响彻全球的品牌。此次出行南美，真实目的是为昏睡不醒的义子求医问药。无论达官显贵，还是平民百姓，谁没有子女，谁不爱自己的儿女。因此，公爵此行，并没有遮遮掩掩。

事出寻常必有妖。公爵看了看腕表，再次联络随扈人员，确定这东西出现的时间。之后，悄然扶了扶耳麦，说了几句什么，快步走进指挥舱，能听清楚的后面两句是：先礼后兵，请对方不要纠缠、立即离开。

机长恭敬地回答：点首大人，您放心，我陪它玩玩。

银灰色大鹞忽地身子一抖，轰隆一声巨响，全身腾起一层白雾，显然这是飞行器加速后突破音障的常见现象。就在突破音障的瞬间，两只隐藏在机腹下的翅膀唰啦一声展开，飞机向上昂了一下头，开始竖立飞行，之后灵巧地摆尾，两翼忽然变成与海面垂直状，整个机身以机翼为轴，就像调皮的运动员双手握住竖立的竹竿，让身子与地面保持平行，猛地快速旋转起来，明朗的天空突然出现一个快速旋转的白雾状圆球。

由于科技的突飞猛进。尽管飞行器相对静止在天空、做着高难度动作，舱内的乘客并没有不适的感觉。

不知是猝不及防，还是机身外摄装备遭遇故障，这一番折腾，那几个怪异的大水滴忽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爵舒了一口气，咨询地面私人安保团队，地面回复，飞行状态良好，航线准确，空域安全。这是安保部长陆正林从关岛的报告。

这家伙自恃和公爵朝夕相处的时间最长，不像其他下属对董事长颇为恐惧，借这个机会还开起了玩笑：公爵，是不是飞机坐久了想活动下，怎么还玩起了艺术体操，空中360度转体帅炸了。

陆正林的饶舌，机长吴刚当然听得一清二楚。他面容冷峻，嘴角掠过一丝轻蔑的笑意，暗忖：陆崽子，今天你要遭殃了（他知道陆正林无法看到监视器上的不明物体）。

果然，耳麦里立马传来公爵略微冲动的声音：吴刚别玩了，陆正林立即通知所有安保进入一级战备，自带三架天舟飞行器升空，激光武器准备。

“吴刚收到。”

“陆正林收到。”

转瞬间，“秉国”号恢复正常的飞行状态。公爵闭上眼睛想休息一下。在他看来，不管外面是什么状况，只要不对自己构成威胁，马上赶到的配备最新激光武器的天舟飞行器，至少可以确保本次飞行的绝对安全。

此刻公爵心理只想加强防御，这是必有的警惕。

他有个习惯，闭目养神之前，喜欢关注一下身边事物。

离开指挥座椅，走到包厢门口。

贤惠温婉的公爵夫人斜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义子赵西敏依旧僵尸般躺着。

新收的异族义女蓝月儿伸出小手，紧紧抓着她的敏哥哥冰冷的小手。

菲佣白紫菱在属于她的位置安静地呆着，始终如一地半低着头，始终如一地面无表情。

几个漂亮的空姐都在自己位置上，随时听候召唤。

公爵会心一笑，回到指挥舱。

眼光无意间扫过眼镜片上的视频监视器。

怎么回事？不是被甩掉了吗？再次高度警惕起来。

那几个水滴竟然毫发无伤，照样不紧不慢紧跟在飞机左右。像是知道他在监视，相互之间还故意换了换位置，下面圆鼓鼓的部位甚至故意扭了几下，有点像顽皮的孩子故意背对着人扭屁股一样。

目睹此情此景，公爵有种被戏弄的感觉，睡意全无。

想到自己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享受至高的礼遇，地球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人敢对他如此无礼。

何况自己现在心情糟透了，义子一直还在昏睡呢。

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公爵感觉很不爽。

何况，彼此之间只是陌生的遭遇。

既然好心被误解，公爵萌生了杀意。

“吴刚，看到了吗？”

“看到了。如何处理，请指示。”

“联系对方，让其迅速离开，否则视同对我安全构成威胁。再问问，陆正林还有多久赶到。”

“好的，公爵，立即照办。”

第八章 不明飞行物

得到公爵的指示，吴刚先是检查防御武器系统，雷达锁定对方。和陆正林联系之后，开始试着呼叫那几个半透明的大雨滴。

能够想到的频率都用上了，甚至还用上了外星频率，呼叫了千万次，对方一直处于静默状态。

少倾，陆正林率三架天舟飞行器赶到，向公爵报告之后，开始绕着“秉国”号桶滚，天舟飞行器蓝色的尾焰清晰可见。

令人奇怪的是，在随后赶来天舟飞行器的雷达屏幕上，没有显示任何飞行物，况且，他们三个都是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裸视比一般人要好百倍以上，可在他们的视野之内，什么都没有。

这就怪了。身为保安部长的陆正林，从来不怀疑公爵的话。况且，这个时候，公爵完全没有说谎的必要。

更何况保护公爵的安全是自己毕生的使命。

和吴刚对接，吴刚驾驶的“秉国”号飞行器抖动身躯，立刻化身空天母舰，机腹下缓缓打开一扇门，陆正林的天舟单人飞行器瞬间被吸入腹中。

“报告，陆正林向您报到。”小伙子一身黑色飞行服，精神抖擞地站立在公爵面前，圆脸大眼睛。

“小陆子，搞清楚状况没有？”公爵异常严肃却又是亲昵地质问道。

“报告点首大人，应该搞清楚了，地面雷达和机载雷达都没有发现您所说的大水滴。保安部正在联系邦联有关部门，调用卫星观察。需要五分钟时间。”

“搞清楚个屁啊！你的意思是我睁着眼睛在说瞎话？你看看这是什么。”怒气冲冲的公爵摘下眼镜递给陆正林。

年轻的护卫恭敬地接过眼镜。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的确有五个半透明的大水滴追随着飞机同步飞行。监视器上显示的清清楚楚。”

陆正林大惊失色，顿时面色苍白，双手把眼镜递给赵秉国。嗫嚅道，公爵大人，小陆子办事不利，请您责罚。

公爵尚未回话，舱内忽然红灯闪烁，警报骤起。

除了菲佣白紫菱依旧雷打不动地半低着头，所有人面面相觑，惊慌不已。

“怎么回事？”公爵走出指挥舱。

“报告公爵，机上所有仪表出现短暂失灵，三秒之内自动恢复，三秒之后又重复出现失灵，如此反复不已。具体原因不明。但是飞行数据一切正常。”机长吴刚报告。

“见鬼了。地面怎么说？”

“地面报告，空域一切正常。”机长继续补充道，邦联安全部门知道公爵您出行，特意作了净空处理。

“小陆子，卫星监控情况如何？”

“报告点首大人，邦联体安全部门正在做卫星变轨处理，估计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妈的，要钱的时候没看到这么磨叽，做事的时候倒是不慌不忙哈。”公爵双手叉腰踱了两步，暴了一句粗口。

舱内警报依旧骤停骤响。不过机长的话让大伙安心了不少。

舱外，那两只桶滚的飞行器，依次有序闪过，蓝色尾焰不停地在窗口频繁出现。

除了警报有规律响起，飞机一直在平稳飞行。

“老爸，快来呀快来呀。”小女孩竟用汉语忽然大声呼叫起来。

公爵吃惊地回头，见夫人林秀芝同样吃惊地先他一步出现在养女身边，忙问，怎么回事？

“老爸，敏哥哥刚才抓得我的手好痛啊。”小女孩回答，又看了一眼旁边的干妈林秀芝。

“哦，真的。”声音带着惊喜，义女忽然会汉语的情况比不上任何与儿子相关的信息。

“是啊，您看，我的手都被他抓红了呢。”蓝月儿伸出那只被抓的手，果然，白皙的小手背上出现了被紧握的红晕。

公爵夫人心痛地拿起女儿的小手抚摸起来，公爵立即伸手试探着西敏半握着拳头的两只小手。

果然，小家伙竟在一把一把地抓握到手的东西，或者说双手在下意识地抓握。

这种抓握好像很有规律，抓一下松一下。

夫妻对视，妻子的目光满是疑惑，更有淡淡的喜悦。

公爵点了点头。夫人舒了一口气，喃喃道，我就说吧，咱们的西敏肯定会苏醒的。

就像中医老郎中切脉一样专注，公爵把儿子的小手摊开，一大一小两只手交叠握在一起。

公爵的神色越来越凝重。

透过半开的包厢门，菲佣白紫菱偷偷望了小男孩一眼，特别的目光在蓝月儿脸上停留了片刻，仍旧把头低了回去，脸上目无表情。

忽然，公爵抬头，紧盯着舱内闪烁的警报灯，眼里满是怪异的神色，暗忖道，那几个水滴莫非借此要告诉我们什么？到底是什么呢？

怎么了秉国？公爵夫人发现情况有异，急着追问。

第九章 现场直播

“报告点首大人，地面传来消息，卫星变轨完成，正密切跟踪“秉国”号，但未发现任何异常。”陆正林报告。

“净他妈扯蛋，没有任何异常，警报会响？地球的安全交给邦联安全部这帮混蛋，鬼才放心。”

“是啊，可他们坚持这么说。”陆正林很委屈的样子。

“有听出来在糊弄你吗？吴刚注意，把外摄监视视频切到地面，看他们怎么自圆其说，这群混蛋。”公爵不平道。

“好的。”

“小陆子与邦联安全部门担当（负责人）大卫·杰克少将联络，就说我赵秉国的飞机遭到不明飞行物干扰，请求授权驱离或击落。”公爵盛怒之下进一步命令道。自己和儿子都在飞机上，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收到。”和机长在一起的陆正林大声回答。

忙完这些，才有时间望一眼夫人，语速很快地告诉她，儿子只是筋骨在有节奏的收缩，并不是苏醒的征兆。奇怪的是，这种一收一放，恰好与舱内警示灯的闪烁合拍。还是没有来得及讨论义女蓝月儿怎么一下子会汉语的事

“收缩？合拍？”公爵夫人想进一步了解，公爵的耳麦响了。

“报告点首大人，先道网正在对咱们此次行程作现场直播。”后仓随扈人员的声音，随后画面接了过来。他们知道公爵最反对这些，所以来了个未雨绸缪。

“万米高空自由转体，昔日航运大佬，今朝点首担当，玩的依然是心跳”

这标题就够夺人眼球了。

下面是粉丝跟帖。公爵的粉丝不少是萝莉、少妇、热心公益类人士，当然也有部分同行，绝大多数并不是倾慕他的财富，更多的是仰慕他中年男人的品味和气质，敬慕他为不同种族的人类做出的贡献。跟帖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大多是说，咱们饼饼就是这个范嘛。哪次不是喜欢玩点新鲜刺激的。什么时候能带上我就好了。饼饼你要小心哦。饼饼知道吗？你的铁粉‘两个大盘子’在等着你呢。饼饼什么时候再来非洲······等等。

这先道网是目前地球上影响最大的互联网，每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滚动播出新闻，遇到重大事件，无论发生在世界哪个角落，都能做到无孔不入、现场直播。而且是同屏多种语言播出。

在安第斯山脉南发现具备“元武”之境先知的独眼男童，有人锐意推荐其参加全球“宇子”竞选，就是他们最先公布这男童被从莽莽山林中带出的画面的，当时就给操作此事的西方势力集团一个措手不及，据说“华隆高科”董事长彼得侯爵气得吐了几口鲜血，用烟斗敲着桌子责问下属：他们是怎么拍摄到男童的？所有的保密措施就是一个屁，你们想放就放了。给我彻查内鬼！无孔不入的内鬼。

公爵的目光一直在先道网上，但他却想到了临行前晚上的会议。

由于此次出行酝酿已久，神爵门各位爵爷，以及未授爵位的各重要部门责任担当应邀出席。主持会议的是内阁总担当点揆大人彼得侯爵。

点首公爵首先通报了此次出行的大致时间和目的，并宣布点首出行期间，经点首大人提名，由点揆大人，财经大臣，监察大臣组成临时三人团，点揆大人负总责，代行点首权力。

点揆大人提出要求之后，各重要部门相接表态，严格服从点首大人的安排，接受三人团的领导。特别是安全部门责任担当杰克·大卫少将表示，邦联安全部队会竭尽全力确保点首大人的出行安全。

这种表态形式的会议真实意义不大。在权力机构内部运行的各部门，面对更高一级权力提出要求的时候，没有谁会傻到拿自己的政治前途开玩笑。即使有天大的怨气，也不会在这样的会议上显露出来。

比如点揆彼得侯爵，在他主持会议的时候，不少神爵门的清谈爵爷就在观察他的表情。尽管彼得的主持中规中矩，没有任何值得拿来非议的地方，但还是有几个“眼尖”的爵爷发现，每次当他把烟斗从嘴边拿走的时候，他的眼睛总掩饰不住激动的火花，他好几次示意他的老部下杰克·大卫少将表态，而且还偷偷地瞄过常与他作对的几位爵爷，眼睛里闪过一丝轻蔑和挑衅。后来这种信息被无限放大，衍生出彼得在临时负责期间，极有可能采取的行动。乃至于会后，好几个资深爵爷偷偷提醒点首大人，务必提防彼得侯爵。当然，这是后话了。

当天散会的时候，按照惯例，安排了点首和点揆的单独会面时间。

这是惯例，没有人会觉得意外。

纵然是两个仇人，为了工作，也不是不可以走到一起的。

会议室里只剩下最后的两人。点首的贴身卫士吴刚和点揆的保镖乜羊威严地肃立在大门的两侧，禁止任何人接近会议室。

两人找了个更近的座位。点首依旧在正座，点揆移到了他的左手前席。

对视之后开始对表。

点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自己的嘴唇中央，意思是让他只听不说。

“做的不错。到位，会进一步发酵，好。”

彼得点点头，吧嗒烟斗。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这是我带孩子出行的目的。安第斯山脉不是我的终点站。”公爵依旧手指点着道。

“我的行踪无秘密。当我遭受攻击的时候，也就是你面临压力最大的时候。但也正是你开展工作的的最佳时候。切记切记。”

彼得侯爵再次重重点了点头，张口正想说什么，公爵重复噤声的手势。立即沾着茶水在他面前写下“不要发声”几个字。

“关键时候可以启动量子秘钥，呼号‘大哥’。”这是公爵最后的交代，这几个字是用手指沾着茶水写在桌上的。

之后，值班人员见到点揆大人彼得侯爵大摇大摆目空一切走出会议室，满眼的不屑和嗤之以鼻。

点首大人是最后离开的。神色凝重，不无焦虑。

第十章 谁在主导

点首的低调尽人皆知，从来不喜欢抛头露面，何况此次更是机密出行。没想到忽然之间成了网红。

好家伙，直播做到图文并茂，先道网不愧全球一哥。

先是对“秉国”号飞机的多角度拍摄，中间出现秉国号快速旋转成球状的特写，之后是三个天舟飞行器喷着蓝色尾焰快速接近秉国号的画面。背景都是蓝色天幕，图像清晰度极高。

先道网的科技实力果然一流，在如此短的时间里，已经完成了对秉国号的快速定位，经纬度标注分毫不差，数颗直播卫星的变轨调整精准至极。

唯一遗憾的是，对秉国号的行程，西海航运的灵魂人物赵秉国公爵是否就在飞机上把握不准。当然还有好多无聊的揣测。

但是，单凭这一点，就让人刮目相看，良好的职业道德和敬业精神通过细节体现出来了——毕竟，他们缺少公爵登记返回的镜头。公爵微微点了点头。

公爵对八卦不感兴趣，准备继续与妻子的话题。

“报告点首大人，地面传来消息，据数名专家现场分析，那几个半透明的大水滴只不过是光线通过空气折射而成，不是什么不明飞行物。专家无比肯定地说，那只不过是幻觉。”耳麦里陆正林的回答干净利落。

公爵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语道：“真是吃屎的专家。还幻觉，做梦吧。他妈的跟着老子都跑了几百公里了。难怪说专家误国，真是一点也不过分。”他的声音自然传到了机长和陆正林的耳麦里。两个年轻人相视一笑。

公爵回头望着一直在抽搐的儿子，心疼不已。

千方百计寻得的灵药是否有效，公爵心里没底。

但是，绝对不能出事。这是他心里的底线。

刚坐下，先道网上又传来惊天消息：

特大新闻，秉国号遭不明飞行物跟踪，邦联唯一一等公爵、点首担当赵秉国先生请求安全部门援手。

公爵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看来做新闻的真是无孔不入，这才与邦联安全部门联系几分钟，怎么消息就到了他们手里。

先道网马上以秒为单位滚动播报：

A，已经证实，西海航运大佬赵秉国公爵的确在飞机上。

（快速闪过公爵端坐机舱包厢的画面，从身后墙上的装饰可以看出，图像竟然是同步即时拍摄。公爵出了一身冷汗，紧张张望四周，怎么可能？）

B，据消息灵通人士传话，秉国号是在太平洋上空遭遇不明飞行物，当时天气晴好，不明飞行物是突然出现。

（出现水滴状不明飞行物的多角度特写。公爵惊得睁大了眼睛，这是如何做到的？）

C，风度翩翩的公爵是否和夫人一起，还是有神秘女郎随行，暂无可奉告。（快速闪过若干不同肤色的美女围着公爵的画面，这次参加某次活动的画面，视频是剪辑而成，公爵一眼就看出）

D，据西海航运上海基地不愿透露姓名的员工证实，公爵此次是去太平洋某岛国度假，据说是应好莱坞某女影星之邀，当然不方便带上公爵夫人。（公爵夫人看到这里轻蔑地一笑，小声嘀咕：无聊）

E，最新消息，公爵夫人林秀芝女士两日内未到公司上班，很有可能随夫出行。（闪过公爵夫人上班大楼的外景）

文字后面又是一连串的图片，有秉国号变身空天母舰的清晰图片，有三个天舟飞行器喷着蓝色尾焰伴飞、两个飞行器不间断桶滚护卫秉国号的画面。

让公爵特别好奇的是，这五个不明飞行物呈环状圈住“秉国”号，像是在保护秉国号，又像是已经劫持了“秉国”号一般。

这些视频完全是近距离拍摄，联想到开始闪过的自己在包厢内的情景，公爵不寒而栗：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竟然如鬼影一般。

难道自己身边竟然有“先道网”职业间谍？

他的脑海中开始对每一个登上过“秉国”号的随扈人员进行过滤。

幸亏先道网是不依附任何势力的中立组织，多年来，在匡扶正义方面敢说敢当，在邦联民众中公信力极高。

但是，这里必须要一个但是。

事物变化发展往往出人意料。今日的先道网，还是数年前的先道网？公爵不敢下这样的结论。

再者，对方是如何获取自己及时的最新视频的？在没有征得自己同意前提下的偷拍，无疑是违法的，哪怕这种偷拍出于善意——因为自己是邦联一等公爵、点首担当，公爵无私事，出镜意味着泄露邦联最高机密，这点先道网人才济济，不可能不懂。

况且，如果这种偷拍是敌对的利益集团操纵的呢？

事情可能将是另外一种结局。

公爵马上想到身边的这对儿女的安危。

以往多次的洲际航行，先道网并不像此次一样热心，也没有遭遇过不明飞行物。此次之所以出现这些状况，难道是因为身边带着这双儿女的缘故？

······

就在公爵被先道网的报道吸引的时候，在邦联体管理机构喜马拉雅总部，点揆总担当彼得侯爵也在凝视屏幕。公爵此次出行事先是知会了他的，作为点揆总担当，管理邦联体具体事务，加之安全机构担当杰克·大卫少将是他的旧部，因此，他对公爵此次出行的安全格外上心。点首大人要是有任何的闪失，他彼得是第一个怀疑对象。这种千载难逢的一石二鸟的机会，黑暗中的对手一定不会放过。这才是他最担心的。

在图片文字后面开通了评论区，除了粉丝的跟帖，还安排了专家评论。

又是特邀专家，公爵倒要看看这狗屁专家这次放什么屁。

专家一：据内部消息，秉国号上的公爵已经请求地面鉴定外摄图像是否不明飞行物，有关专家已经排除这种可能。但是，问题来了。像公爵这样见多识广的人物，会分不清哪是幻觉，哪是假象吗？我们是选择相信公爵，还是相信专家？本人不敢枉下结论。

专家二：通过反复观看视频画面，我基本同意你的意见。赵秉国公爵是世界风云人物，其出行的安保措施是相当严密的。如果只是一般的空情，他的随扈团队完全有能力独立处置，但是公爵依法知会了邦联安全部门。这就表明，从公爵的视角看，已经不是简单的幻觉问题了。

专家三：两位老师很有见地，我看咱们先不忙着下结论。从卫星给出的照片和视频上可以发现。接到赵董通知，地面安保立即出动了三艘天舟飞行器，这飞行器携带激光武器，可以超音速飞行，从接到命令到出现在秉国号四周，不到十分钟时间。大家请注意，天舟飞行器在伴飞的过程中，为了安全起见，一般都有技术性的固定动作，但此次稍显意外，我们注意到，微型飞行器先后调整了四个不同的姿势：左右，上下，单侧翼，弧形巡航，对不对？随后，秉国号变身空天母舰，其中一艘天舟飞行器消失，也就是进入秉国号机舱，剩下的两个天舟飞行器立即开始桶滚，这是非常危险，却又是以命护主的动作。问题来了：这是为什么？期间肯定发生了什么。

这位专家沉默了一会，见论坛一片沉寂，接着道。

大伙请再看一次视频，一定要看仔细。

第十一章 地面揪心

看到了什么吗？

主要比较不同时间画面的差异。专家提醒。

依旧是沉默。

专家胸有成竹地指着照片上的秉国号道，大家请注意飞机窗口，比较天舟飞行器桶滚之前与之后窗口亮度的细微变化。

一定要看仔细，卫星拍摄的照片有几秒钟延时，视频因为角度的原因，没有照片那么清晰。

在这位专家的提示下，果然有眼尖的看出了差别。

论坛霎时活跃起来。发言争先恐后。

“先前窗口是白色的，之后出现过几次红色。”

“对，对。是这样。”

为什么窗口会出现红色？专家提醒。

飞机内部起火了？

有人在抽烟？

有女士穿着红色裙子反光。

飞机上在开PARTY，设置了红色灯光？

······

参与的人越来越多，个个脑洞大开，无数奇思妙想接踵而至。

专家下结论道：大伙的想象力太丰富，其实并没有那么离奇的事，窗口闪现红色，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机舱内响起警报声，警灯在闪烁。

众人雅雀无声，随后是成片的附和声，肯定还是专家厉害，果然分析的有道理。

公爵看到这里笑了。赞叹世间果然有能人，仅凭窗口颜色的变化就推断出飞机遭遇险情。

但是这种外聘的评论员，怎么也敌不过体制内专家的权威。

接下来，先道网果然不负盛名，毅然挑战权威。

图文并茂之外，出现黑体通栏标题：伪专家幻觉之说遭质疑，真专家判断“秉国”号遭遇险情。

飞机窗口出现红色光影的图片被有意放大。

最后，几乎一边倒地支持飞机出现警报的观点。

民意果然被完美地挟持。

这下可热闹了。特别是饼饼的无数铁粉，无论是来自华夏帝国，还是尼罗河流域，或者是欧亚大陆，异口同声质问当局，为什么不立即启动紧急救援方案？

这就是舆论引导的逻辑，水到渠成的逻辑关系。

粉丝毫不客气留言：

争破脑袋进了邦联职能部门，掌管公器，难道只是为了吃皇粮？关键时刻不作为，立即下课、滚蛋。

邦联民众不欢迎推诿责任的公职人员。

千万不要拿“宇子”缺位做托词，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有人大叫：邦联安全部门负责人，有种的出来走几步！

点揆总担当彼得侯爵拿起电话：“大卫吗？看到先道网上的报道了吗？好。我只说一句，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确保点首大人的绝对安全！”侯爵的声音斩钉截铁。

“请点揆大人放心，大卫知道怎么做，一定不会让大人失望。如果发生意外，责任由大卫一人承担，点揆大人与此毫无关系。”报告完就挂了电话。

侯爵开始出现隐隐担心。这大卫什么意思，出现意外你能担得起责任，一个小小的少将。说话不阴又不阳，到底是姓蒋还是姓汪？

这边，面对直率的粉丝，公爵茫然。

忽然，耳麦传来声音：报告点首大人，邦联安全部门担当大卫·杰克少将亲自向您报告，秉国号航线已作净空处理，地面雷达未发现任何空情，秉国号如遭遇不明物体拦截，根据邦联基本法，本部授权你机可采取任何你们认为必要的手段进行处置。陆正林报告毕，公爵关上指挥舱大门，命令，吴刚做好战斗准备。陆正林加入天舟飞行编队。

看到陆正林的天舟飞行器出仓，吴刚立即启动自备作战系统，因为机载雷达上并没有显示几个大水滴的位置，只能凭借外置摄像头肉眼确定敌方位置再修改相关数据。按下红色按钮，五枚导弹呼啸而去，直扑那半透明的水滴。

与此同时，陆正林却慌了神，对其他两个同伴下达作战命令后，发现自身的机载雷达上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什么不明物体存在，大伙都在干瞪眼。

“刚子，怎么我上这边什么都看不到？快告诉我几何参数，好确定目标位置，我不能抓瞎啊。”陆正林和吴刚的对话其他几个同伴、包括公爵都听到了，激光武器早就启动，只是目标完全隐身，雷达无法识别。小陆子的声音都急得变了腔调。

事情在瞬间发生，秉国号一直在高速行进中，那几个水滴状物体也在运动，吴刚根本无法立即提供目标物位置的几何参数。急中生智大叫道：发现炸点立即开火，管他妈是谁，给老子饱和攻击。

只有看似几百米的相对距离，导弹发射后，秉国号马上加速远离，避免被爆炸后的冲击波伤及。

然而，令人奇怪的事情发生了。

一直在等炸点的陆正林编队始终没有看到空中开花的壮观景象。

通过外置摄像仪追踪导弹轨迹的公爵发现，秉国号发射五枚导弹，至少有两枚击中目标。

但是，这两枚准确命中的导弹并没有摧毁目标。

公爵亲眼目睹导弹击中目标，可那水滴状物体，在被导弹“击中”的瞬间，只是收缩了几下那圆滚滚的肚皮，导弹运行的速度立即变慢，就像影视剧中才有的慢镜头此刻却真实的出现在眼前，接触水滴状物体的导弹慢慢推进直至消失，战斗部始终没有炸裂。

公爵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

就像武学高手以千钧之力出拳，却是打在了棉花上，力道瞬间被全部化解。又像是被传说中的神仙施展了法术。

这一幕，吴刚也看在眼里，同样的目瞪口呆。连耳麦里陆正林不停的呼叫都没有听到。

“刚子，怎么回事，发声啊。”

“不要叫了，情况有变。打开激光武器，封锁秉国号航线周围十公里空域。屏蔽涉外无线电信号。”公爵命令道。

“收到。”陆正林编队几乎异口同声回答。

公爵困惑不解地坐下来。眼前的一幕，他实在无法解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是人为还是天意？心底的疑团不断加大。

第十二章 谁在角逐

叹了一口气。发现先道网上更加热闹起来。

网站放弃自己的卫星资料，以秉国号传回地面的视频为依据，以“一场没有硝烟的空战”为噱头，图文并茂，把报道推向又一个高潮。

屏幕上清晰显示：

秉国号发射五枚导弹，天舟编队像无头的苍蝇，之后是公爵先前看到的画面。

“导弹击中目标，不明物体安然无恙。”

“秉国号遭不明对手戏耍。”

诸如此类的标题党开始争先恐后。

平生头一次遭遇此等情况的公爵，恼怒不已。

秉国号携带的导弹，虽不是地球上威力最强的导弹型号，总不至于如此结局吧，简直就像一个引信受潮的炮仗，被人家不屑一顾地撇开了。

百思不得其解的公爵开始跳出固有的思维模式，大胆想到了宇宙的多维层面，想到了量子纠缠，这令他不寒而栗。

先道网开始对秉国号此次遭遇展开讨论分析。

由于公爵一向在邦联民众心目中形象不错，网民的揣测多是正面和积极的。

有的说这是一次与不明飞行物的邂逅，对方知道秉国号的主人是邦联册封的唯一一等公爵，因此一路伴飞护驾，并无恶意。

有的说这不明飞行物早就在地球上出现，只是邦联当局某些担当官员不像公爵一样坦诚，一味地糊弄民众，欲盖弥彰。

有的说在这种情况下，邦联安全部门担当责任人竟然不主动出击，把如此重大的危险任务交给公爵的私人安保团队，明显是对邦联核心人物之一的一等公爵不负责任，是对整个邦联体的失职。

等等。

当然，也有不同的声音。

穿着各种马甲的人纷纷露面。

一个声音说，哈哈哈，你们不知道吧。西海航运一向垄断世界航运市场，从好望角到马六甲，从阿留申群岛到亚平宁半岛，从红海到地中海，都有他们的触角。不给同行留碗饭吃的人迟早会得到报应。

另一个声音说，公爵生活糜烂，当上点首之前，世界各地都有他的别墅，金屋藏娇，什么年度小姐、世界小姐、环球小姐冠军都被他高价豢养，他的后宫团队有吉普赛女郎、有东瀛女优、有白俄、有黑人大妈、当然更多的是华人美女，而且此人性格变态、口味吓人，从八九岁的小女孩到五六十岁的老大妈都不放过。可见人性泯灭到了何种程度。此次恐是天谴。

最后一种声音一出现，就像突兀地引爆一颗核弹。即刻引起广泛关注，大伙将信将疑，就连此前一致推举安第斯山脉南麓、有“元武”之境的先知独眼男孩参选“宇子”的西方势力集团，也一下子偃旗息鼓。

这个穿着特别马甲出场的“游客”爆料道，你们知道吗？公爵此行的真实目的是什么？本大仙告诉你们，公爵唯一的儿子得了一种怪病，已经连续多年沉睡不醒。以西海航运的势力，已经遍访全球最好的医生为其诊治，但是毫无效果。近日经高人指点，在南美洲安第斯山脚下找到了一味灵药，据说只要给其子赵西敏服用之后，不但病体痊愈，还将立刻拥有先天“元武”之境。这就意味着，真正的“宇子”，在邦联点首大人、唯一的公爵呵护下，即将诞生。

公爵此次出动国之重器“秉国”号作环球旅行，目的就是瞒天过海，夺取这味至圣灵药。而且据公爵贴身人士透露，灵药已经被点首赵秉国公爵不择手段据为己有······

公爵惊呆了。

他无法判断传播此信息者的身份和目的。此人怎么可能掌握如此绝密的消息——尽管消息半真半假。

或许此人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掌握着极大地阴谋。

为了求得医治儿子的良方，公爵遍访江湖奇人，终于感动隐者，于人迹罕至处授之机宜。可那位高人并没有言及爱子康复之后的事。为何此人胆敢如此放言，是高人身边人或者偷听到高人谈话？或者唯恐天下不乱，还是蓄意制造仇恨？公爵一时无法作出结论。

机舱内警报声依然骤响骤停，天舟飞行器已经编队护航，方圆十公里内尽在激光武器的打击范围，但是否还存在别的疏漏，公爵已经无暇顾及。

但是，一个非常显眼的问题摆在面前了：“秉国”号无端向那几个水滴发射导弹，对方却不急不躁，像是丝毫不在意，又像是能极度容忍的高人。要知道，在如此空域，对方能忽上忽下，随意跟随，手段绝对不在“秉国”号之下，但是，对方为什么在遭到攻击之后一直没有被激怒？

公爵立马联想到儿子抽搐的动作和飞机警报声神同步的诡异。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脑海闪现：对方莫非也是为了西敏而来？或者有更大的目的？而且是友不是敌！

如果假设成立，那么，自己已经不知不觉陷入对手的阴谋之中，而水滴先期一步识破对手的诡计，自动充当带刀护卫。不还击便是想表明自己的态度：不要中了对手的离间之计。

而且，事实已经证明，当时“秉国”号上的警报声配合着儿子的抽搐，千真万确是水滴在友好地和自己沟通。

想到这里，公爵真想抽自己耳光，当时为什么还那么冲动，那么不理智！

不过庆幸的是，现在已经认识到了。

公爵继续关注“先道网”，要看看他们到底怎样沆瀣一切。

这个自称“本大仙”的“游客”，在先道网上的发声，已经让原本安宁的世界不再平静。

不论他是谁，也不论他说的是否属实。他发布的消息在许多人看来，岂止是独家新闻，更应该是天下大乱的导火索。

没有人比公爵更知道危险已经在步步紧逼了。

虽然国家消亡成为事实，但邦联的出现让那些觊觎权利的人再次看到机会。根据《邦联基本法》，全球册封了一等公爵一人、二等侯爵两人、三等伯爵三人、四等子爵四人、五等男爵五人共十五个爵爷。爵爷团队将协助未来的“宇子”管理全球事物。在“宇子”没有出现之前，爵爷必须协助点首开展工作。

越是接近金字塔尖，自然是权力越大。因此，并不排除有人（包括爵爷）苦心经营，竭力打通向上的通道或者不择手段排除向上的障碍。即将接近顶端的公爵之位，自然是众矢之的。

因此，有人借机散布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儿子的谣言，用心之险恶可见一斑。

公爵夫人看到他额头开始冒汗，知道丈夫遇到了非常棘手的问题。她不问，知道问也没有用，只是悄然走到他身边，拉住他的一只胳膊，夫妻二人不约而同地望着沉睡不醒的儿子。令人欣慰的是，刚收的义女竟然和义子像是有天然的亲情，自始至终陪伴在儿子身边，两人的小手时刻握在一起，是否在暗示什么。

“先道网上的消息，你看到了吗？”他小声问。

“看到了。”夫人轻声道，“是真的吗？”

公爵不置可否，伸手揽住夫人的肩膀，用力往身边拉了一把。他并不是有意瞒着她，而是这个事情真的太复杂，不是一句两句可以说清楚的。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夫人小声说，脸上掠过一丝惊喜。

“应该说，很有可能是真的。”公爵回答，他没有说出理由，没有把对手的圈套告诉夫人，尽管目前的事实已经完全可以佐证自己的观点。为了让夫人看到希望，继续补充道，注意到了吗？刚才蓝月儿说的是汉语，你不觉得奇怪吗？

先道网上的消息，瞬间传遍全球。当然包括西海航运的全体员工以及与之有利益冲突的对立集团。

当然，最高兴的莫过于澳洲近海海底深处的一间密室内，早就淡出人们视野的林默涵老先生。对着几个得力的手下，发出得意而无声的微笑。最后，用拐杖敲了几下地板，中气十足道，孩子们，不要泄气，曙光在前，成功将至。

第十三章 让有些人失望

点首、一等公爵赵秉国猛地一拍桌子，怒目圆睁。

秘书草拟好《告集团全体员工书》，负责外围公关宣传的课长已经大致锁定自称“本大仙”的游客IP。安保部长陆正林已经启动最高警卫级别。西海航运的在轨监测卫星，游弋在太空的地球同轨飞船都接到临战指令，务必确保“秉国”号飞行器的绝对安全。

这个时候，没有人是可以绝对信任的。公爵深知其中的道理。

指令一道道发出，耳麦里忽然传来机长的声音。

“报告点首大人，邦联安全部担当大卫·杰克少将请求与您通话。”

“接过来。”公爵镇定自若。

“尊敬的点首大人，我们从您发过来的监控视频上的确看到了几个不明飞行物一直在骚扰您，而您发射的导弹并没有收到预期的效果。您作为邦联点首，身系全局，本部门有业务为您提供绝对安全的航行保障，请您务必按照预定的航线飞行，本部将动用一切战略力量，为您保驾护航。”

“呃呃。”未等公爵回答，对方就截断了信号。

危险不期而至，而且比预想的更快。

具备当世顶尖科技的雷达，根本无法侦测到不明飞行物。既然无法准确定位，如何将对手击落？况且已经发现普通的导弹根本不起作用。难道邦联安全部仅靠监控视频提供的模糊几何参数，就发动大规模攻击？

况且，不明飞行物与“秉国”号如此近距离飞行。

与其说是攻击不明飞行物，不如说是顺带消灭“秉国”号。

不怕敌人的阴谋，就怕自己人的阳谋。

到时，一个误伤即可堵住天下悠悠之口。

先道网上，“秉国”号出现的频率超过了其他一切，处于事实霸屏地位。邦联安全部门将为其提供武力支援的消息吸引了无数人的眼球。

评论区立即炸开了锅：

有军事爱好者指出，目前最先进的相控阵雷达、X波段雷达、太赫兹雷达都无法探测到不明飞行物，邦联安全部门究竟提供怎样的武力支持，我们拭目以待。

有细心的网友分析，根据“秉国”号外置摄像设备传回的图像，几个水滴状半透明不明物体，纠缠在飞行器四周仅数百米的距离，无论从那个方向发动攻击，先暂且不论攻击是否凑效，问题的关键是，任何进攻性武器的终端战斗部，在与目标物接触的时候，必将形成以炸点为圆心的冲击波，这种冲击波破坏力惊人，少则数百米内万物灰飞烟灭，多则数千米以内任何有生力量均遭破坏。难道邦联安全部门又发明了尖端武器，能够点穴斩首绝杀？否则，“秉国”号恐成陪葬亡魂。

更有网友大声疾呼：邦联安全部门意欲何为，是否受利益集团裹挟，欲假公济私置公爵大人于死地？欠天下民众一个合理的说法。

群众的眼睛从来都是雪亮的。

有网友拍案而起：我们应该不信谣不传谣，在没有弄清楚事实真相之前，不要上某些人的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赵秉国公爵作为西海航运的灵魂人物，为人为商，大公无私，在民生事物中，多次维护公理，伸张正义，肯定会触及部分自私自利者的个人利益，遭人嫉妒陷害是有可能的。出任点首之后，公爵大人的独子是否和传闻中一样？是否找到了治疗儿子顽疾的至圣灵药？是否服用此药之后其子必然具备先知“元武”之境？这一切都缺乏有力的证据。我们切不可被阴谋者绑架，成为扼杀正义力量的帮凶！

该帖子发出，后面立即出现了近十万跟帖，一致拥护这个观点，同声谴责幕后阴谋制造者。

先道网未加置评，但是能让这样的声音响彻天下，本身就是态度。

······

不慌不忙打开量子通讯，立即传出声音：大哥！

回复：注意先道网上的报道

报告：知道怎么做。您不必担心。

回复：担心你掌控不了局面，担心你的安全。

随即挂了。没有人知道他在和谁说话。

接到他电话的人立即致电杰克·大卫，但遗憾的是，对方不接电话。

原华隆高科影子战队立即聚集待命。众所周知，影子战队一旦出动，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点首久久凝视着屏幕。

既然网友已经说出公爵想说的心里话，此刻最为迫切的并不是追查造谣者，而是部署好防御力量。

“秉国”号理所当然成了自我防范的指挥中心。

而所有的保卫方案，在公爵的脑子里，都是电光火石之间的事。

“报告点首大人，雷达显示，十个攻击目标朝咱们飞来。”机长吴刚报告。

“能确定发射源头吗？”

“可以。太空过来的五个弹头，是在轨飞船发射，隶属关系不明。地面飞来的五个弹头，发射基地在巴尔干半岛的群山中。报告完毕。”

“能解码对方攻击参数吗？是否有目标设定？”望着大屏幕上步步紧逼的攻击弹头，公爵追问。

“报告点首大人，我部已经发射干扰飞行器和诱弹。对方即刻识破，我部暂时无法解码对方参数，无法了解对方目标设定。”吴刚报告。

“报告点首大人，这是敌方的狼群战术。我部卫星侦测显示，敌方三波攻击已经部署完毕，第三波攻击分别选在陆地、水下、空中。一时无法侦知对方底细。”陆正林报告。

情况已经万分危急。

“立即编织激光天网，拦截所有来袭目标。”公爵命令。

“收到。”陆正林回答。从地面赶来的六艘天舟飞行器和先期伴飞的三艘天舟立即开始排兵布阵，片刻功夫，“秉国”号就被一张密不透风的激光网包裹其中，当然中间也包括那五个半透明水滴状的不明物体。

“报告点首大人，天网部署完毕。”陆正林报告。

与此同时，不同方向来袭的十个攻击弹头已经临近天网。

“报告，敌方第二波攻击已经开始，不同方位共有二十个攻击弹头来袭。”陆正林掌握卫星监控数据。

“轰隆隆，轰隆隆”第一波攻击弹头果然被激光天网拦截坠落，数公里外传来爆炸声。

公爵稍稍舒了口气，端起桌上的茶杯。

“报告，第二波攻击弹头突破天网朝秉国号飞来，还有十五秒抵达。”陆正林的声音明显带着惊恐。

哐当一声，茶杯跌落。

“吴刚，加速，规避。”公爵脸色骤变，大声命令道。

秉国号果真性能优越，瞬间一个旱地拔葱，跃上九霄数百公里，成功地规避了绝大多数攻击弹头。

公爵意外地发现，那几个半透明水滴状不明物体，并没有紧随秉国号，被吴刚成功规避的第二波攻击弹头依旧遭遇了无声无息消失的命运。

秉国号垂直凌空的时候，舱内警报声消失，一切恢复正常。

随扈团队正暗自庆幸，警报却再次骤响。

“报告，敌一枚巡航导弹尾随而来，该导弹携带核弹头，还有八秒即将追尾。”吴刚的声音很是惊惧不已。

“极限音速规避。”

“无法规避，我机最高时速六倍音速。攻击导弹十倍音速。”

发射拦截导弹已经不允许，敌方是核弹头，近距离拦截成功同样难免同归于尽。

难道必死无疑？

舱内随扈人员都站起身来，求生的眼光望着自己的带头大哥。

警报声越来越急促。

公爵镇定地走出指挥舱，夫妇俩不约而同把目光转向一双儿女，满目的留恋和哀怜。

一直沉默不语的蓝月儿忽然抬起头，接触到义父母的眼神，像是明白了什么。

倏地站起身来，右手单掌竖立，大拇指对着鼻尖，左手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黑色螺状挂件，弯腰弓背飞快地对着四面八方又唱又拜。印第安土著语言没有人懂。

蓝月儿的仪式正在进行，机舱内刹那间出现无数飘浮的光点，像折射阳光的金粉，又像是自己会发光的蝴蝶。在声声警报惊吓之中，已经没有人去关注到底是什么。

这无数的光点不断聚集，进入包厢，逐渐化作人形，悬浮在沉睡的赵西敏的上空。这种存在大概只有十分之一秒，就在这人形亮点消失的瞬间，床上的赵西敏猛地坐起身来，闪电般扯住蓝月儿胸前的挂件，对着就吹了起来。

没有人听到过这是什么声音，像深山虎啸，又像是子夜猿啼，只是非常短暂的一声。舱内警报戛然而止。事后赵秉国观看外置监视器。敌方巡航导弹只差两秒就要击中“秉国”号。

舱内警报解除的瞬间，西敏僵尸般倒下，依旧沉沉睡去。蓝月儿没事似地再次抓住西敏的小手，恢复到目不转睛的状态。

警报骤停的瞬间，舱内所有人员都感觉到机身猛地漂浮了一下，就像在大海上行船，一个巨浪经过，船身自然颠簸了一下。

眼看着巡航导弹就要击中“秉国”号，这个世界当时不知有多少人坐立不安、垂头丧气，也不知有多少人在等着这激动人心的时刻，尽管事后大伙都是满脸的庆幸和恭喜。但是，彼时彼刻，导弹即将追尾的瞬间，无论是在先道网的卫星直播面前，还是在无数颗侦查、监测、海事卫星的密切监视中，人们都开始放心摘下自己的面具，原形毕露地释放自我本色。

明明只差两三秒就要击中目标，怎么忽然间导弹失灵？

这让那些对西海航运，对公爵恨之入骨的个人或者势力集团大失所望、百思不得其解。

何况这些人，其实，就连当时身在“秉国”号上的公爵本人都莫名其妙。

危险过去后，他才隐隐意识到：生死关头，竟然是这对儿女救了他们。

在区域外巡逻的天舟飞行器，忽然之间不见了母舰“秉国”号。

陆正林拼命呼叫，没有任何回应。

机长吴刚心惊肉跳的时候，忽遇警报骤停，然后是机舱外一片哑白，熟悉的蓝天白云不见了。他开始呼叫地面，联络陆正林，竟然都没有回应。

先道网的卫星监控画面是这样的。一枚巡航导弹拖着浓浓的红色尾焰直奔“秉国”号，就在网络前无数粉丝不忍目睹这惨烈场景、纷纷扭头闭眼的时候。视频显示，“秉国”号瞬间从屏幕上消失，巡航导弹的轨迹至此也终止了。

当然，谁也无法解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先道网随后的标题是：“秉国”号凭空消失，公爵大人生死不明。

好像故意与先道网作对，该报道出来不到一分钟，“秉国”号赫然再次出现在直播屏幕上。

天啊，快看，“秉国”号安然无恙！

一眨眼的功夫，吴刚又见到了蓝天白云，与地面和陆正林的通讯得以恢复，来不及调侃，雷达上瞬间出现无数黑点。

“报告，敌方第三波攻击开始，四面八方无数弹头朝我机飞来。”

“全面出击，饱和拦截，发射三倍于敌方的导弹。启用空天核动力棒，彻底摧毁对方发射源。”对于第三波攻击，公爵早有安排，此时正是复仇的时刻，他眼睛血红，吼叫着发布命令，指挥舱的空气里都能闻到火药味。

忽然，量子通讯被接通，传来熟悉的声音：大哥，黑暗势力收买内奸，目前内奸已被影子战队控制。小心黑暗势力其他手段。公爵没有做声，对方自然挂断。

既然跟随自己多年的亲信都有可能被收买，那自己的身边，就难免也有黑暗势力的眼线。公爵做出这个判断之后，更加谨言慎行。

第十四章 变异物种出现

命令发布之后，公爵查看了外置监视设备。

刚才生死攸关之际，竟然是那水滴状不明物体救了“秉国”号。为什么对方不早不晚，恰好是在千钧一发的关键时刻才出手？

公爵发现，原来，对方出手相救的时刻，正是在儿子吹奏海螺的时刻，儿子刚放下海螺，对方已经让巡航导弹消失，时间节点掐得特别精当。

这情况，不能不让公爵把儿子和不明飞行物联系起来。

顿时，不知是喜还是忧，两种情绪开始在公爵的脑子里抢占制高点。

根据《邦联基本法》的明确规定，“宇子”之下，由十五位爵爷组成的最高权力机构，名为“神爵门”。神爵门是议事机构。神爵门的爵爷根据需要可以兼任邦联体事务管理机构的具体工作负责人（担当）。一等公爵作为爵爷之首，出任最高领导点首，自然掌管神爵门大权。公爵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邦联巨头，拥有一定数量的个人安保卫队和先进武器装备，是邦联基本法许可的。除此之外，只有经邦联安全部门备案的个别势力集团方可拥有少量的自卫装备，但是，邦联基本法特别规定，任何武器装备的使用，都必须经过邦联安全部门的授权，否则，邦联安全部门有权依法出动武装力量，予以彻底剿灭。

公爵在太平洋上空遭遇不明飞行物，出于自保的需要发动攻击，是得到邦联安全部门担当大卫·杰克少将的特别授权的。

那么，在地球空域，谁又有胆子向邦联名义实际一号人物的点首大人赵秉国公爵发动大规模袭击？

只有点揆大人彼得侯爵——这位前华隆高科的掌门人。除了点首大人本人之外，其他人也许会率先这样想。

邦联基本法明确规定，一旦发生此类情况，可以视同向整个地球邦联宣战，在“宇子”空缺的情况下，神爵门掌门可以代管邦联事物，是否发动报复性反击，由神爵门掌门人邦联点首、一等公爵赵秉国决策。

“秉国”号上的公爵，之所以勃然大怒，他隐隐感觉到，此次向自己发动攻击的，并不是地球之外的力量，而是邦联体内个别利益集团被黑暗势力操纵铤而走险。

平日里唯唯诺诺的邦联体各部门，各关联的利益集团，没想到今日已经完全撕破脸皮，开始明火执仗地大打出手。

尽管没有可靠的证据，但先道网上某些穿着马甲者挑拨是非的留言，邦联安全机构担当杰克·大卫的态度，已经让公爵有足够的理由相信，完全是地球邦联体内出了问题，包括大卫少将。

所以，公爵没有调动邦联安全机构的武装力量，只是动用邦联基本法授予点首公爵的特权：拥有特别的武装力量和特殊的武备，关键时刻可以一招绝杀，扭转乾坤。

空天核动力棒作为当时的杀手锏武备，不到万不得已，不敢动用，一旦祭出，其杀伤力和震慑力比百万吨级当量的核弹还要恐怖，难免伤及无辜。

面临生死存亡的公爵，实在无法容忍这种明火执仗的强盗行径。敌人已经把刀搁在你的脖子上，如果不奋起一搏，全球将重归极端的贫富不均，压迫与被压迫的时代。

“报告点首大人，我方潜艇和飞船已发射五百枚拦截弹，将在距秉国号五公里处拦截。”

“报告点首大人，三枚核动力棒已从航天飞机上发射，时速每秒十万公里，理论上应该在我方拦截敌方攻击弹到达之前，摧毁敌方基地。”

“好。”公爵脸色冷峻地站起来，来回踱了几步，猛地转身，“吴刚，秉国号变轨运行。”若有所思停了一下，接着道，“想办法告知那五个随行水滴我们的去向。”公爵想到一直跟随的水滴并无恶意，在遭遇巡航导弹的时刻，兴许是它们暗中提供支持，自己不能不声不响就跑了。

“收到。”回答完公爵的话，吴刚傻眼了，“我的妈呀，这可是个大难题啊，该怎么告知呢？”

这时，他不经意地看了看监视器，那五个水滴依旧悠闲地伴飞秉国号。可就在他眨眼之间，那五个圆滚滚的家伙竟然朝他扭了扭屁股。

“我靠，知道你们的能耐，有必要这样奚落小爷吗？”吴刚在心里嘀咕。

“机长先生，请立即执行公爵的命令，我们已经做好准备，随时可以协助你们逃跑。”一个女声在耳边响起，声音遥远空旷，音质甜美。但是显然不是来自耳机，不是正常的无线通讯。

“能不能好好说话，什么叫逃跑？小妞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们公爵用得着吗？”机长是个不服输的人，特讨厌被人瞧不起。先不管这声音来自何方，立即反驳道。

“少啰嗦，小刚子，没有时间了。”小女生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几分严厉。

“哇，我靠，连小刚子都知道，小刚子也是你能叫的，哪来的小丫片，如此没教养。”心里虽然不满，但还是立即开始操作。

秉国号机舱响起广播：公爵大人及各位同僚，请按照座位前面屏幕提示操作，您所乘坐的飞机将进入另外一种运行介质。

大伙立刻行动起来，连公爵和夫人中间位置的一双儿女都做好了准备。

“拦截还未完成，万一碰上飞弹怎么办？”机长吴刚还是有担心。

“小刚子，我看你改名小呆子算了，这不该你操心的事，你婆婆妈妈干什么？是不是害怕了？真不是个男人。”小女生像是读心人，吴刚想什么她全知道。

忽然之间，正在高速运行的秉国号，机舱外又被一片惨白笼罩住，蓝天白云瞬间消失，略微颠簸了一下，舱外竟然一片黑暗，渐渐地借着秉国号机身的灯光，公爵看到无数水草和游动的鱼虾。机上的定位装置显示：您当前的位置是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深度：--10069米。

此刻的先道网上同样一片沸腾：“秉国”号再次凭空消失，点首大人公爵失联。

一等公爵赵秉国再次走进指挥舱。

宽大的显示屏上出现一艘模样怪异的潜艇，在地球最深处的马里亚纳海沟游弋的画面。

由于无数次大小核爆的原因，地球上的动植物出现了基因变异，海洋生物同样难逃厄运，汽车般大小的鱼虾，火车般长短的海鳗，数十米高的海底水草，随处可见。

凝聚着当代最先进科技的“秉国”号飞行器，不但能做到在天上飞，在水中游，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还能在陆地岩石岩浆中穿行自如。

“秉国”号暂时安全，公爵梳理思绪，发现所有继踵而至的危险，差不多都是在这短暂的几分钟内发生的，而对手出招却是那么不慌不忙，有条不紊，仿佛在打一场精心准备的战役。

难道对方早有预谋？

会是谁呢？难道关于儿子赵西敏的传言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危险才刚开始。

公爵静静地坐在指挥台前，左侧不停闪烁的信号灯提醒他，只要秉国号有信号发出，对手绝对有办法侦测到他的位置，即使三波攻击落空，无法排除敌方再次组织进攻。如果能一举击毁秉国号，在对手看来，不论点首大人一等公爵的儿子是否将是传说中未来具备“元武”之境的先知，也不论其是否真的和公爵在一起，至少能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一等公爵灰飞烟灭，也算大功一件了。

这个念头闪过，公爵浑身一哆嗦，有点后悔自己醒悟得太晚。立即起身，对着通讯团队下达命令：立即关闭现有通讯频道，启用量子专属频道。

密密麻麻的红绿灯霎时熄灭，“秉国”号信号在地球上空所有长短波信号侦测机构面前凭空消失。各方综合得出结论，“秉国”号失联，一等公爵赵秉国生死不明。

作为地球上的一号号人物，不少尖端科技，比如量子卫星，时空穿越实验样机等，作为绝密技术，只由点首公爵独家掌控。

几秒钟后，量子专属频道公然开通。

两地或者多地之间通过量子卫星进行信息传输，必须掌握彼此的量子秘钥，否则，基于量子纠缠技术的数据输送，任何一方都无法破解。

能和公爵一同使用量子卫星进行数据沟通的，有且仅有那么几个不见阳光的人。

忽然间，“秉国”号不由自主摇晃了几下，大屏幕显示，海水掀起滔天波澜，海底河床也有异动，生物惊恐不安。整个地球像是颤抖了几下。

画面切换到卫星视频，原来是己方发射的核动力棒准确命中目标，敌方三个基地被摧毁，由于三个核动力棒两个同时击中地球，数百万吨能量的瞬间释放带来了地震和海啸。

和公爵在一起，多次化险为夷，“秉国”号上的随扈并没有表现出大的惊恐。公爵夫人也相信自己的丈夫，能应对各种可能出现的险情。

所以公爵夫人一直在包厢里，和儿女在一起，她知道在指挥舱里的公爵需要的是冷静和独立思考。

包厢的门开了一条缝，公爵夫人发现，菲佣白紫菱依旧保持雷打不动的样子，半低着头，规规矩矩地坐着，仿佛身边发生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种奇怪的念头忽然出现在夫人脑海：这个人怎么没有一点喜怒哀乐，难道不是人？念头一出现，她马上就否定了自己：真是瞎想，明明一个健康壮实活力满满的女子就坐在面前，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地动山摇的感觉后，广播里适时传来机长的声音：大伙不要惊慌，刚才出现的状况是我们反击对方制造的动静，一切都在我们掌控之中。顺便告知大伙，我们现在的位置是太平洋底的马里亚纳海沟，为了安全起见，已经屏蔽了与外界的所有通讯。

就在机长广播的时间，公爵通过量子卫星已经和外界起得了联系。

其中，那个熟悉的声音只说了几个字：大哥，林默涵先生出现了。

点首公爵只是敲了一下话筒。

随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显示屏。

此刻，点首的内心已经翻江倒海，林默涵几个字他实在不愿意看到，尽管是他名义上的岳父。

就像陆地上受到惊吓的兽群，海底无数种说不出名来的生物漫无目的地东奔西窜，这些基因突变的生物，有的身躯庞大，有的怪模怪样，桌面大小的贝类、水牛般大小的海豚，黑压压成群结队的珊瑚，竟然还有触角伸开数十米长的章鱼，长着象牙一般弯曲而密集的牙齿、身形数十米长的鲨鱼，竟然比一艘中型潜艇还要大，小山一样移动的座头鲸，更有数不清的比平常大了好几倍的虾鳖之类，水底植物更像是茂密的森林。

核动力驱动的“秉国”号不愧是是当时最先进的交通工具，变体瞬间完成之后，到了大洋深处，就是一艘领先当时全球科技数十年的深海母舰，说它是潜艇实在小瞧它了。

凝视着屏幕的公爵大人，并不是在欣赏海底的景色。作为当时地球邦联机构之上当之无愧的大人物，全球唯一的一等公爵，他随时随地的所思所想，自然是要高人一筹的。

整个事件从遭遇水滴状不明飞行物开始，但是一直不见这不明飞行物对自己采取任何攻击行为。

相反，邦联安全部门获知消息，并且授权之后，反而遭到了不明攻击。

因此，公爵得出结论，水滴状不明飞行物不一定是敌人，尽管不知道它们最终的目的是什么。邦联安全部门及其背后的力量不一定是自己人，其目的却是昭然若揭。

这个时候，公爵知道自己的隐身已经彻底让邦联机构有关部门抓瞎。但是，是否这种突然蒸发般的消失，同样让那五个水滴状不明飞行物不快？

其实，公爵紧盯着屏幕，就是在光线暗淡的海底试图发现水滴状物体的踪迹。

公爵忽然记起什么，问：“吴刚，入海之前是否通知到了水滴状不明飞行物？”

“报告公爵大人，小的该死，忘了向您禀报。”

“少啰嗦，有还是没有？”

“公爵大人，不是我通知的它们，是它们让我赶快执行您的命令。所以，所以我以为您早就和它们有联络，所以就没有禀告您了。真抱歉。”吴刚颇为内疚道。

“他们主动联络的你？”公爵惊奇。

沉默了一会，公爵再次发问：“能联络到它们吗？”

吴刚当然知道公爵所指，恭敬回复道：“报告点首大人，不能。但是它们可以联络到我。”

“知道我们的通讯频率？”

“不是。对方根本不用无线通讯这套。对方想联系我们的时候，它们的声音就会在我的脑海中响起，就像白日做梦一样。”

“你小子不是在白日做梦吧？”公爵带着几分调侃道。

“报告点首大人，绝对不是，绝对不是，我是您的机长，没有您的批准哪敢随便睡觉做梦啊？”

“哈哈，越来越油嘴滑舌了。好了。我知道了。此事不可以让第二个人知道，明白吗？”公爵语气由轻松变成严肃。

这一问一答，公爵有了自己的判断：

击中地球上敌方基地的核动力棒果然是己方发射。

那水滴状不明物体一直在追随自己，保护自己，哪怕到了海底。

只是这次自己没有发现对方而已。

是自己的势力不济，还是对方有意而为，不得而知。

量子通讯里那个熟悉的声音，却更是让他毛骨悚然。

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或许根本没有意识到，因为儿子——未来“宇子”的随行，“秉国”号显示出特殊的能量特征，在整个宇宙中发出特别的光芒，只是这种光人的肉眼无法看到，但所有于此有关联的介质，无论敌友，都能感应得到。

这才是水滴状不明物体，海底不明生物群落等，自然而然纠缠它的真实原因。

第十五章 两个女生的表现

能见度特别好的日子，太阳光直射海平面，向下最深也不过百米，因此，对于地球上最深的马里亚纳海沟，不说万米，千米以下早已是漆黑一片。

“秉国”号变成潜行器以后，机长吴刚熟练地操纵潜艇，向马里亚纳海沟最深处挺进。其目的是要制造“秉国”号人间蒸发的假象。

核动力系统，超静音技术，超越当时人类的极限深潜，彻底的无线电静默，“秉国”号的这一招，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随扈不太关心自己的处境，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和公爵出门的遭遇。只要公爵在，一切都可以放心。此刻，众人开始昏昏欲睡。

点首公爵没有和妻儿在一起，而是一个人神情肃穆地呆在指挥舱。

紧紧盯着漆黑的屏幕，久久不愿意离开。他的这一举动实在令人好奇，公爵大人这是在干什么呢？

他并不想任何人知道，他试图在漆黑的海底发现水滴状不明物体的存在，首先就应该在屏幕上发现对方的踪迹。

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是一个知恩必报，有情有义的人。

在刚刚过去的生死惊魂时刻，如果不是水滴出手，或许自己早就浑身碎骨。而现在，公爵一行凭借掌握的先进科技，跳出了对手设置的圈套，这个时候，怎么能对有恩于自己的水滴置之不理呢？

所以，他死死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哪怕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相信，至少自己的那颗心苍天可见，万一感动上苍，让他见到了水滴，让他知道水滴平安无事，该是多好的事。

这个时候，公爵的内心世界，已经没有辛苦，没有疲劳，没有心安理得，没有与我何干的狭隘侥幸。相反，更多的是牵挂，是盼望，是期待，是祝福。

“公爵大人，小公子有感觉了。”菲佣白紫菱意外地在指挥舱门外报告。

“知道了，让夫人前去看看怎么回事。”公爵回答，微微一怔，这可是她不该出现的地方，警卫怎么能让她走近指挥舱门？

“好的。”菲佣离开，言语中有点失望。

公爵仍旧固执地盯着屏幕，全身几乎一动不动，哪怕已经听到关于儿子的消息。

······

吴刚聚精会神地操纵驾驶舵，“秉国”号硕大的身躯像一尾变种的鲨鱼，灵巧地在海底山谷中穿行。

“小刚子，那么紧张干嘛。害怕了？告诉你，你们现在很安全了。知道吗？不过我还是要表扬你，你们打仗不咋地，撅着屁股逃跑真还有一套，样子呆萌极了。佩服佩服！”又是那个奇怪的女声来了。

“小丫片，不带你这么磕碜人的吧？什么叫逃跑有一套，还夹着尾巴逃跑？你才夹着尾巴呢，你这样的小狐狸精才有尾巴。我们那叫战略撤退，懂吗？毛都没长齐的小丫片，也敢调侃你家大爷。”吴刚心情不太好，嘴不饶人，话说的实在有点过。

“你这死吴刚，臭吴刚，烂吴刚，流氓吴刚，长脸吴刚。不知好歹的臭男人。不理你了。”女声生气了。

“我还懒得理你呢。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吴刚以为对方只是找他闲聊，反正没有见过本人，加上心情不咋的，三言两语就爆了粗口，对方是个女生，不被他气走才怪。

没有人知道吴刚此刻的心情，作为“秉国”号的机长，他深知责任重大。此次变轨运行并不在起初的预案里，他正在揣测公爵的心思，这到底是为什么，或者已经发生了什么？

沉默了好一会。一个年轻醇厚的男中音响起：机长吴刚先生，请您转告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先生，就说我们一切安好，彼此一直在对方的视野之内，只是由于深海的缘故，可能公爵没有发现我们。请您及时转告，请公爵放心。

“请问您是？”吴刚礼貌地问。

“麻烦您照我的话说就行，我是谁公爵心里清楚。谢谢了。”

“不客气，好的。我马上转告。”吴刚仍然有礼貌地回答。

信息马上以特有的方式汇报给了公爵。

“是吗？好，好，这就好，这就好。”公爵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嘱咐吴刚，再有消息，立即汇报。

这才转身出了指挥舱，脚步轻快地走进儿子的包厢。

“怎么？都在呀？”他看着公爵夫人问，白紫菱也站在一边。蓝月儿这会用小手握着西敏的一条小腿。

“刚才是蓝月儿发现的，西敏的小腿上有了体温，而且是两条都一样。”夫人掩饰不住兴奋地说。

“公爵大人，小主人今天进食了一碗小米粥，这是近两天来第一次进食，而且没有浪费掉一滴。”菲佣白紫菱小声抢着报告，说完低下头肃立在一边。

公爵点了点头，脸上有了欣慰的表情。

“蓝月儿，说说你是怎么发现你敏哥哥腿上有体温的。”公爵轻声问印第安族义女。

一向伶牙俐齿的蓝月儿忽然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爵夫妇对视了一眼，夫人道，怎么啦，咱们的宝贝女儿今天不会说话了？

蓝月儿飞快地瞟了一眼白紫菱，又望了一眼公爵，眼神里流露出一丝不安。

公爵夫妇再次对视后，公爵朝夫人点了点头，转身对白紫菱说，看来蓝月儿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先撤吧。两人一起离开了包厢，并随手带关了门。白紫菱回到自己的位置，公爵进了指挥舱。

见人都走了，蓝月儿小声对夫人说：“妈，我发现白姐姐不是好人。”

“为什么呀？是不是你看到了什么？”林秀芝面带笑容盯着小女儿问。

“妈，她以为我不知道呢，在给敏哥哥喂饭的时候，她故意让我背对着敏哥哥，然后从衣领那里拿出一根很长的针，从敏哥哥脚底刺了进去。我随后转过身来，抓住敏哥哥的小腿，发现有点热气了，但是那根刺却不见了。”蓝月儿有模有样的说。

“有这事啊。对了，宝贝，你不是说自己背对着西敏吗？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林秀芝故意问。

蓝月儿像是受到天大的委屈，黑黝黝的脸上泛起红晕，望了望熟睡中的西敏，离开床铺，蹬蹬蹬几步走到公爵夫人面前，小声道：妈妈，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一定要替我保密，好不好？得到林秀芝的肯定回答，小女儿才说，妈，你不知道吧，其实我的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我就是背对着什么，也能看得到。不信，你试试。

林秀芝觉得不可思议，又觉得挺好玩，笑眯眯地在蓝月儿的小脸上抚摸了一下，笑着道，那好，我们做个游戏，你把背转过去，老妈在你身后做一个动作，你要是能准确说出来，老妈就相信你的背后也长了一双眼睛，好不好？

蓝月儿小嘴往上一翘，自信满满地转过身去。

见小女儿乖巧地转过了身子，林秀芝迅速做完了动作。

“好了，宝贝，转过身来吧。告诉老妈，你看到了什么？”

“老妈，这个太简单了，我看到了老妈先是右手的掌心和左手的手背叠在一起，还敲了两下，接着是左手的掌心和右手的手背叠在一起，同样敲了两下，对不对？”

林秀芝暗暗吃了一惊，小丫头说的很对。她之所以制造声音，以为小女孩是凭借声音来判断的，而制造两次几乎相同的声音则是为了迷惑她，没想到一切果真如这小丫头说的一样。

“蓝月儿真棒，妈妈答应你不告诉任何人，你也要答应妈妈不让其他人知道，好不好？”林秀芝看着小女儿表情严肃道。

蓝月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林秀芝不怀疑蓝月儿的话，因为她没有撒谎的理由。但是，在敏儿的脚底，并没有发现小女儿所说的针刺的印记。如果假设蓝月儿没有说谎，白紫菱用针刺完敏儿的脚底，有办法让针刺的印记消失，那白紫菱这是意欲何为？

白紫菱这个女生，林秀芝怎么也喜欢不起来，说不出为什么，就是有一种天然的厌恶感，好几次在公爵面前流露出换掉白紫菱的意思，公爵意味深长看她一眼之后，没有了下文。

也许这次是个机会。公爵夫人想。

出了包厢门，她径直朝指挥舱走，目不斜视，就当白紫菱不存在。

警卫见是公爵夫人，没有阻拦。

伸手正要敲门，却在空中停住了。

门上方的一块长方形显示屏滚动着一行红色字迹：绝密会议进行中，非请勿扰。

她哪里知道，这是点首大人接到林默涵老先生重现江湖情报后，不动神色做出的临时安排。

公爵夫人知道其中的厉害，转身离开，正要再进包厢，白紫菱轻声道：夫人留步。

林秀芝一愣，这个女人可从不主动说话，今天是怎么了？遂问：有事吗？

白紫菱走到公爵夫人面前，鞠了个躬，伸出右手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引导夫人进了相邻的一个包厢，煞有介事地关好门，认真道：夫人，我是您的仆人，按道理没有资格干预您的家事。但是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如果不告诉您，或者因此给您的全家带来不幸，将是我莫大的耻辱。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看着公爵夫人的眼睛。

“有什么事，快说吧。”林秀芝目无表情道。

“是这样，夫人。不知道您对蓝月儿的身份是否确认。这个女孩来历不明，让西敏公子和她独处，很不安全。”白紫菱小声道。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或者说，你有什么证据吗？”林秀芝被她的话略略震惊了一下，连着追问，语气缓和了不少。

“夫人，事情是这样的。”白紫菱低着头小声道，“我的祖父曾经是当地著名的人类学家。他有一个著名的观点，美洲的印第安人都是东亚大陆华夏民族的后裔，一个显著特点都是黄种人，印第安人是华夏殷商文明之际渡海赴美洲的。我在马尼拉大学学习期间，重点研究了印第安文化，哦，是不是扯远了。是这样，这个蓝月儿无论从人种特点、服饰特征、生活习惯等方面看，都不具备印第安民族的显著特点。在与西敏公子相处的过程中，过于关注小公子的健康状况，有点······”白紫菱看着公爵夫人的脸色不敢再说下去了。

“好了好了。白姑娘。”林秀芝脸上露出笑容，打断了白紫菱的话，看着这个名牌大学毕业身材结实的菲佣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会心里有数的。你回去吧，看看敏儿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新情况。先不论真假，单就当事人的态度而言，丰富的信息就更加令人深思。

必须立刻让公爵知道。

在万米深的海底，面临着许多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如果这种“家事”的出现，让本就险象环生的旅程增添更多变数，公爵夫人认为至少是自己的失职。

必须立刻找到公爵，而又不能让白紫菱以为自己的行动是受她的支配。

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一目标如何达成？公爵夫人犯难了。

对，等待。只有等待才是最好的办法。等指挥舱的门一打开，公爵第一个看到自己，只要自己一个眼神，公爵就能领悟到。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很多事情都能做到心照不宣。公爵夫人肯定自己的判断之后，有意无意地打开了包厢门，稍稍移动了自己的位置，保证自己的目光正对着指挥舱的门。

公爵夫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张门，生怕一不小心公爵就如大仙一般飞走了。但那张门好长一段时间一直没有打开，倒是“秉国”号潜行器轻微地颠簸了两下，公爵夫人知道，他们又在搞事了。

第十六章 异兽部队

吴刚没有时间思考这个女声来自何方。

“秉国”号进入太平洋底，关闭所有通讯之后，吴刚的神经顿时紧张了百倍，凭他的经验，敌方找不到目标，不敢再发动明目张胆的攻击，但这不等于可以高枕无忧，此前，他曾隐隐听说，敌方专门训练了大量的海底变种动物，成立了异兽部队，作为特种杀手，专门执行人类不可能执行的任务。

但愿这只是传说，更希望自己这次不要遇上。吴刚在心里默默祷告。

“秉国”号改成自动驾驶后，接到指令，他进入了指挥舱。

公爵示意他在对面坐下，开门见山：“吴刚，咱们商量一下该如何突围吧。”

“突围？公爵大人，您没有说错？”吴刚纳闷，瘦削的脸上肌肉痉挛了一下。他是真不明白。

“你跟随我多年，无数次出生入死，总能化险为夷，感谢你多次的舍命相博。这次，可不同了，你没有发现？”公爵启发他。

“大人，我们不是刚摆脱危险吗？”

“只是暂时的。这几年对方一刻也没有停止各种高端武器的研发，甚至还有许多我们不掌握的情况。”公爵盯着他的眼睛告诫，“我们变轨运行肯定存在轨迹，敌方的间谍卫星不可能没有抓拍到。即使我们侥幸进入敌方的盲区，或者，因为有水滴状不明飞行物的掩护，但是，空中偌大的飞机真的能凭空消失吗？只要对“秉国”号当时滞空领域的空气热度和水分子结构变化稍加分析演算，即可推测出我们的去向，更何况，对方有像凯恩这样全球顶尖的科学家。”

吴刚诚恳地点了点头，听着公爵的分析，特别是听到凯恩这个名字，就像魔鬼突然出现在面前，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开始紧张起来。

凯恩之所以可怕，不仅在于他几乎是个全才的科学家，各项研究都处于全球顶尖的水平，更为恐怖之处传闻他是地球上唯一和外星人取得联系的高人，甚至说他已经掌握了部分外星科技，至少领先地球一千年，有的传闻甚至更玄乎，说凯恩可以调动外星战队。

如果敌方果真得到凯恩的全力辅佐，“秉国”号的处境凶多吉少。

公爵敲了敲桌子，神情异常严肃。

身材魁梧、面容清瘦的长脸小伙子有意凑近了些。公爵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下达命令：向你的另外四位兄弟发出SOS信号，迅速回到岗位，准备战斗。

公爵说的另外四兄弟，其实就是在外人心中讳莫如深的神爵门五虎，除老大无影虎吴刚外，他们分别是：老二屠龙虎比利，老三闪电虎夏钊阳，老四千足虎左逊，老五异域虎霍银。这光明正大的神爵门五虎，对应的是永远生活在人群背后的影子战队，当然，它名义上属于原来的华隆高科。

五虎的排位并不是按照年龄顺序。

这五虎的存在就像一个传说，因为谁也没见过真实的五虎。或者说哪怕哪个虎就站在你面前，也未必知道。

当然，谁也不知道，这五虎是公爵手中的秘密武器，一旦发现忤逆邦联或者对公爵心怀贰心者，五虎出手，绝对让人难逃人间蒸发的命运。因此，点首大人一等公爵的权威无可挑衅，如此一来，西海航运掌门赵秉国先生自然在神爵门一言九鼎。乃至于坊间传言，纵使未来有先天“元武”之境的高人面世，是否顺利就任“宇子”大位，恐怕还得点首大人、一等公爵点头。

无影虎吴刚回到机长位置，立即向其他四虎发出SOS信号。

神爵门五虎之中，个个身怀绝技，相比而言，只有无影虎吴刚表面稍微逊色一点，但是，此人忠勇异常，身怀很少有人知道的独门绝技，关键时刻，毫不犹豫以命相博，因此被公爵看中，作为贴身随扈。因为常在公爵左右，自然成了五虎之首，担当起公爵与五虎之间联系的桥梁。

公爵和五虎之间，互有量子秘钥。SOS发出几秒钟，公爵的耳麦接连传来其他四虎的声音。

“报告点首大人，屠龙虎比利随时听候调遣，十秒之内赶到。”

“点首大人，闪电虎夏钊阳已经按照您的部署，进入昆仑山脉指定位置，只等你您一声令下。”

“报告点首，异域虎霍银驾驶神龙一号空天飞机已经潜伏预定轨道，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董事长，千足虎左逊已经抵达乞力马扎罗山峰指定位置，在乌乎鲁和马文齐两峰之间千米冰层以下，静待您的指令。”

只有个子矮小的左逊改不了口，毕竟他是西海航运的老员工，董事长他叫了二十年，赵秉国倒是喜欢他这亲切的叫声。

公爵很是满意五虎的速度，这也是他们被高度信任的原因。

他逐一下达命令，因为彼此的秘钥不同，彼此之间并不知道对方的行径。

这样一来二去，公爵在指挥舱呆的时间有点长。公爵夫人在门上自然只能看到那行提示语。

“秉国”号忽然颠簸两下，虽然很轻微，但吴刚明显有感觉。

打开舱外的夜视监控设施，指挥舱的大屏幕也同时发出蓝光，海底的一切一览无余。

马里亚纳海沟并不是想象中那么窄小的一条峡谷，虽然下面漆黑一片，但“秉国”号所在万米深度的地方，两边的崇山峻岭相距至少数公里，可以相见，要是在陆地，峡谷地带该是多么平坦宽敞的一块繁花之地。

海底生物大都在优哉游哉，根本无视“秉国”号庞大身躯的存在。

忽然之间，就像陆地森林中天降怪兽，大小生物都纷纷四处狂奔，有的慌不择路，竟然一头撞在海底石壁上一命呜呼，有的小动物竟然被身躯庞大的动物踩死在脚下。

声呐传来奇怪的声音，幽暗的海底忽然飞沙走石，蓝光映衬下，无数条“神龙”般的巨大软体动物从海沟的正面方向摇头摆尾游了过来。

只是听说过龙，谁也没有见过。公爵也一样。

通过蓝光监视器，公爵发现，那正朝自己游来的“神龙”，每一条都有数十米长，直径数米，血盆大口张开至少可以轻松的吞下一头水牛，两个鼻孔如两台抽水机，不停地喷着水，嘴巴的两侧，长着几根长短不一的触须，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死盯着前方，射出恐怖的红光。细看之后发现，这怪物像极了陆地上的广口鲶。

电鳗！这是基因突变的电鳗。公爵猛然意识到。

可是，怎么就如此成群结队？而且几乎是顺着马里亚纳海沟的底部有序搜索穿行！在公爵的记忆中，电鳗是一种最桀骜不顺的动物，自恃有强大的放电能力，从不把任何对手放在眼里。从来都是横行霸道的。此刻，怎么就如此规矩地立队有序穿行？忽然，一个可怕的念头出现在他脑海：难道这是人工训练出来的电鳗部队？公爵不寒而栗。立即命令吴刚全程静默。

好在“秉国”号悬停在距海沟底部千米之处，这支数百米长的电鳗部队搜索的时候，并没有发现“秉国”号。

此刻，点首一行并不知道，“秉国”号一旦处于静止状态，原本发出特殊光芒的能量体立即消失，这也是让追踪它的对手惶惑的原因。

吴刚擦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松了一口气。

“公爵，这是什么鬼啊，吓死人了。”长脸小伙子感叹。

“注意观察。危险没有过去。”

“不会吧大人，在这么深的海底，怎么还有这些东西。”他说“这些东西”，没有说“对手”，是怕引起公爵大人的不快。

“这下你见识到了吧，政治斗争的背后，就是你死我活，手段无不用其极。”公爵教育他，顺手擦了一把汗岑岑的额头，张口吐了口气。

他在教训吴刚的时候，已经想到，对手为什么派电鳗部队来马里亚马海沟，这绝不是偶然。难道对手已经侦测到自己的位置，按理也说不过去。否则，绝不止采取这点动作。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对手已经确认“秉国”号必然藏身某大洋水域。

如果对方能确认自己的位置，必然早就定位，纵有天大的神通，恐怕这次也难逃出生天。

因此，公爵在生死攸关的时刻，启用神爵门五虎。

五虎联手，最精妙之处，在于五虎之间不须任何联系方式，而能做到心意相通。而这一点，是目前陆地上任何先进的已知现代科技无法探测到。

“秉国”号悬停、静默，窗口都被关上，在外看来，俨然是一个沉入海底、毫无生命特征的、死气沉沉的铁疙瘩。

公爵当然特别了解它自身的战斗能力。特种钨钢制作的艇身，耐+-3000度以内的高温高压，无论是穿越大气层曾被烧成火球，还是深潜海底万米以下，对于“秉国”号都是家常便饭。当然，这家伙的保命绝技绝不止这点，匪夷所思的是它穿行在地下岩浆中的奇观，从喷发的火山口冲天而出的壮举，让对它有所了解的敌人和朋友同样叹为观止。

不见公爵出来，林秀芝有点沉不住气了。

她和一对儿女所在包厢的门半开着，她的座椅正对着指挥舱的大门，可这次，公爵进去这么久，门上滚动的字幕依然显示：绝密会议进行中，非请勿扰。

菲佣白紫菱仿佛雕像一般，依然刻板地呆在自己的位置。林秀芝想让她去找找公爵，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不知怎的，每次见到这个结实麻利的年轻女人，公爵夫人总有一种别样的感觉。

蓝月儿的目光好像总也离不开赵西敏。因为有了白紫菱的“告密”，林秀芝开始有意无意地观察这个可爱的异族女儿。公爵夫人对人种的研究不多，无法证明白紫菱说的那些。只能从装束上比较，花花绿绿的衣饰头饰之外，吸引林秀芝的首先是蓝月儿胸前那个黑色海螺状挂件，再就是她的两只手腕上套着的奇奇怪怪的手镯似的圆圈，稍微动一下就叮叮当当响。这些东西到底是干嘛的呢？公爵夫人想不清楚，自己给出的答案是，可能是印第安人的习惯吧。这样一想，释然了许多，再也找不出更多的疑问。唯一让她好奇的是，从上飞机以后，蓝月儿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赵西敏。这到底是上天的注定，还是有什么特定的含义，年纪轻轻的女儿果真有如此专注吗？公爵夫人准备和丈夫聊聊这个话题。

林秀芝斜躺在高档航空座椅上，丰满的身材掩盖不住玲珑曲线，白皙的鹅蛋脸上五官精致，深邃的双眸灵巧地转动着，这沉静温婉性感撩人的姿态，正是是她思考问题的内心放松的自然流露。公爵最懂此刻的她，要是撞见，第一句话肯定问：秀芝，在想什么呢？

遗憾的是，此刻莫说被公爵撞见，追着想见他一面都不容易啊。

容不得她多想，“秉国”号忽然大幅度摇晃了几下。

躺着的儿子身子都被晃动的移位，蓝月儿惊恐地抬起头想知道原因。门口的白紫菱僵硬的身子也晃了几下。后舱也传来轻微的咋呼声。

“秉国”号晃动幅度之大，前所未有。林秀芝斜躺着，丰满的胸部随之震颤起来。心脏也没来由突突跳了起来。忙扶着座椅站起来，看着指挥舱的门，依然是那行滚动的红字。

公爵到底在干什么？难道已经离开指挥舱？

脑海里出现这个想法，林秀芝立即否定这个猜想，自己怎么可以有这样幼稚的念头！

公爵当然也感觉到了“秉国”号的晃动，他的惊惧不比任何人小。

“吴刚，怎么回事？”

“报告大人，由于外置所有雷达和监视设备关闭，无法侦测到艇外情况。”吴刚回答。

“舱体出现如此大幅度晃动，为什么警报没响？还是系统失灵？”公爵紧紧追问。

“系统完好无损，没有出现警报声只有一种可能，秉国号没有遭到安全威胁。”

“那你怎么解释这种剧烈晃动？”公爵追问。

“报告大人，可能是遭遇海底地震，或者其他能量冲击波。”吴刚没有真凭实据，只好这样回答。

“瞎说。‘秉国’号有全球顶级的缓冲设置，能瞬间吸收或者释放不期而至的无关能量。能让它产生如此激烈晃动的固定能量释放源，理论上不存在。”公爵斩钉截铁否定吴刚的臆测。

“哦哦，点首大人，除此以外，只有一种可能。”

“你说说。”

“就是‘秉国’号，被人或者某生命个体恣意摇晃。”说出这话，吴刚自己都不信。

“岂有此理！你以为‘秉国’号只是一只红酒杯？”公爵大声道。

谁能想到，吴刚信口胡诌，倒是说出了问题的实质。因为“秉国”号的静默，原本闪光的能量体凭空消失，追踪而来的对手无可奈何地搂起它，幸好没有摔打“秉国”号。

第十七章 钻地运行

是啊。近五十吨重的“秉国”号，岂是随便可以撼动得了的。

但吴刚也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之间说出那句话。现在看来，保不定会成为五虎之间的笑柄。不要以为自己和公爵熟，就什么都敢说。憨直的吴刚憋屈死了。

“老大，您老人家还怕被人笑话？看来脸皮还是不够厚。”那个熟悉的女声再次响起。

“小狐狸精！”无影虎吴刚马上振作起来，脑海一闪念。

“对，本小姐就是你老大无影虎曾经骂作的小狐狸精。怎么？这次又有什么更难听的，尽管骂出来，本小姐照单全收。”对方还是那么厉害，吴刚心里的想法她都知道。

能跻身五虎之首，无论心智，吴刚都不会弱于任何人。几个回合的历险，虽然没有与女子照面，但她给人的印象不错。吴刚感觉到，对方也许和自己身份相同，只是负责某项具体工作而已，但手段决不在自己之下。值此“秉国”号的危险关头，在小辣椒面前低下头来也不算丑事。

“对不起啦，小姐姐，以前多有得罪，吴刚再次给你赔礼了。什么老大，让你见笑了。你的声音如此的甜美，想必你的相貌和性格同样美丽可爱。”吴刚声情并茂地大唱赞歌。

别看他身材魁伟，足智多谋，其实他的年龄不过二十来岁。五虎之中，老大无影虎的年龄反而是最小的。

“哟，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老大无影虎吴刚竟然会哄人了。好，好，好。对于你的道歉，本小姐接受。对于你的赞美，本小姐同样接受。说，是不是遇到什么难事了？‘秉国’号躲在这海底一动不敢动。原来还能夹着尾巴逃跑，现在是跑都不敢跑了，屁都不敢放一个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怂样。有需要尽管说，别不好意思。”说着传来一阵脆生生的笑声。

“公主，别闹了，赶快说正经的。老酋长生气了。”吴刚耳边响起一个男中音，似有几分熟悉。显然是在责备叫做公主的女生。对，说的是公主。难道这个丫头真是皇上的女儿——公主？吴刚一惊。

“好啦，好啦。七羽叔，你就只关心我爸的情绪，马屁精一样。”又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对方肯定是忘了关什么设备，内部对话全让吴刚听到了。

“‘秉国’号机长吴刚，本小姐奉命转告你艇。你艇刚才遭到变种章鱼的近身攻击，幸运的是，只是遭遇行进中的章鱼部队，对方并没有确认你的身份。请你艇收到本消息后迅速下潜800米，我部奉命绞杀此嚣张的变种章鱼147只，以绝后患。报告完毕。”

“‘秉国’号收到，感谢公主。”吴刚庄重地回答。

“见风使舵，马屁虫。”女声撂来一句话。

“就是要拍你这只小马驹的小屁股。”吴刚很男人地回答。

“流氓。”女声很矫情骂道。之后无声无息。

吴刚立即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了公爵。

“终于有了水滴的消息。对方果然是友非敌。”公爵紧张的情绪有了几分缓解。只是他依然没有思考这水滴状不明物体何以能紧跟自己的真实原因。

“打开外摄装置，迅速下潜。”公爵命令道。

显示屏上，腹部篮球场般大小的无数八爪章鱼布满‘秉国’号四周，已经变种到比原来的身躯大了数百倍的章鱼异常可怕，特别是那卷曲的爪子和吸盘，冷不丁地抓了过来。公爵终于明白当初“秉国”号为什么会晃动了，竟然是好几十只章鱼的爪子一齐在掀动这铁疙瘩，仿佛小孩子发现一个新奇玩意儿，因为实在无可奈何，最终才选择了放弃。

但是，一直紧紧相随的水滴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这变种章鱼明显经过了人工改造，身上或者就是眼睛部位植入了特殊设备，一旦章鱼团队在行进中遇到异像，实景就会立即传回总部做技术分析。

所以，水滴预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毫不犹豫地做出布置。

由于“秉国”号的异动，已经引起了附近几条章鱼的注意，好几个庞然大物紧随向下，黑压压的身躯遮住了大片海水。

众所周知，章鱼大多数靠吸盘和喷水移动身体，椭圆状的身躯和前置爪钩吸盘配合异常默契。这群经过调教的章鱼，忽然见这黑压压的疙瘩下沉，几只原本吸在“秉国”号上的家伙竟然像高智商的动物，紧随着疙瘩下沉，像是发现了什么，招呼旁边的几只章鱼，尾随着这黑色的疙瘩，向海底扑去。

目睹此情此景，公爵内心越来越惊恐。他不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慑，而是为操纵章鱼的幕后角色惊叹。公爵的博学人所共知。看着章鱼随机下潜，公爵感叹对方真是下了苦功夫。

章鱼有很多种类，属海洋动物中智商较高的一种，这种八爪鱼类一般栖息在海底，但并不能在0下7度以上的温度中存在。可这马里亚纳海沟温度变幻莫测，随着洋流和地热的不断变化，这里的温度有时可达几百度，出现零下好几度的情况也常见。显然，眼前的章鱼已经突破自身受温度制约的瓶颈。可见其幕后力量是何等的煞费苦心。

公爵的思考被屏幕上忽然冒出的水泡吸引了。

很奇怪。“秉国”号的下潜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完全能够做到无声无息，不会带动牵扯任何水草之类。那么，这些水泡是哪里来的？

更为奇怪的是，按照道理，水泡都应该是从下垂直往上冒的，公爵意外发现许多横着斜着的水泡。纵横交错，差点织成网格。

思维来不及喘口气，血腥一幕夺眶而来。

那细小的水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超乎常理，水泡变成细小的白色水线，在黝黑色的海底格外打眼格外霸气格外不可思议。

接下来，匪夷所思的一幕出现。那张牙舞爪，目空一切的章鱼，有的被切掉爪子，有的被齐腰切成两半，有的被切成两边，刹那间，海水变成深红，变成墨黑（那是有些垂死的章鱼喷出的黑色保护液体），到处是被切成七零八碎的章鱼尸体内脏。附近的其他章鱼急匆匆赶了过来，那气势像是一定要把对手镇住，一定要给同伴报仇。但是，不幸的是，那无处不在的水线，在漆黑的海底，就像勾魂的无影杀手，随时恭候寻仇者的光临。接二连三赶到的章鱼，有的张牙舞爪，有的目空一切，有的居高临下，但无一不是杀气腾腾。但是，来不及施展高招，相同的命运就在等着它们：根本无法接近事发地点就被莫名其妙地肢解了。

在“秉国”号四周，那白色的水线纵横交错，自然形成一个警戒区。率先杀到的章鱼，不知是看不到那白色的水线，还是根本就瞧不起这海底的小水泡，竟然对此毫不理会，谁知，刚“踏入”禁区。立即遭遇死难同伴相同的命运，有的被切掉触须，有的被开膛剖肚，有的被齐腰斩断，一时间，四围都是纷纷坠落的章鱼残肢，场面血腥之际，但蔚为壮观。

“142、143、144······147，好，再补几刀，搞定。”目瞪口呆的吴刚耳边传来公主调皮的声音。

“哎呀，恭喜你大获全胜。公主小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请问您是使用的什么武器，威力这么大？”吴刚认真而恭敬地问。

“无影虎吴刚先生，这些小儿科的问题，恕本小姐无法回答。我家老大让我转告你部，这次章鱼部队的全军覆没，必然引起对方的恐慌，在对方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正是你们设法逃跑的最佳时机，请立即报告点首大人。”小丫头的声音装出故意的庄重。

“收到。‘秉国’号感谢贵部的倾力相助，请你部也要注意安全。”吴刚严肃回答。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小刚子，再见咯。逃跑的样子要帅气点哦，可不要屁滚尿流。”之后，女声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爵获知这一情况，会心一笑，没想到水滴再次救了自己。

“好，只要争取到数分钟乃至几十秒钟时间，‘秉国’号自有应对之策。”公爵扶了扶黑框眼睛，摸了一把下巴上长出的短须，胸有成竹地朝门口走去。

“吴刚，趁着海水浑浊，立即启动入地功能。”公爵当机立断。

“收到。”吴刚回答。

舱内的人员再次收到提示，“秉国”号进入钻地模式。

就像游泳的高人忽然一扭头，潜艇模式的秉国号忽然变身钻地艇，“砰”一声挤开马里亚纳海沟傍边的海底高山，进入海底岩石之内，海底山崖从被融化挤开到最后合拢，仅仅几秒钟时间。偌大的“秉国”号躯体，便在一抹浅浅的海底扬尘之后，彻底消失在亚欧大陆板块的某处。

在岩石岩浆中穿行，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艇身也没有往昔平稳，而且，这种行驶完全是全自动，目标方向随机筛选，避开一切有可能的人工地下设施。

有人一定会说，所有人类的地下设施，很少有深度超过千米的，而“秉国”号可在岩浆中穿行，实际可以运行到地幔层，那么距地距离实际已经有数十公里了。有必要担心吗？

不错，地壳平均厚度不过35公里。“秉国”号进入亚欧板块地壳层以后，智能导航设备自动为其选择最佳路径，取道巴拿马运河河底。进入大西洋，从洋底地壳最薄处（深度仅17公里）进入地幔与地壳分割的莫霍面，之后的上地幔层多以岩浆等液态物质为主，进入上地幔的“秉国”号，开始如鱼得水。

“秉国”号之所以选择刻意避开人类的地下设施，因为当时科技的发展，已经突破地壳的平均深度，人类已经完全可以探测到距地面35公里以内任何物质的异动。秉国号是当时地球上唯一能在地球岩石岩浆中穿行的交通工具，核动力驱使，机身前置高温熔岩设备，一旦运行，释放的能量和引发的地震波很容易被发现。

艇身从刚开始的轻微震颤，到此刻的超静音运行。公爵眼前的屏幕上满是翻滚的橘红色岩浆。他知道，秉国号暂时的确安全了。

嘱咐完吴刚关联五虎事宜，指挥舱的门打开了。

首先进入视野的是正对大门的包厢破天荒半掩着门，夫人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望穿秋水一般。

几乎就在指挥舱门打开的刹那，夫人条件反射似的从座椅上一蹦而起，公爵前脚刚迈出舱门，夫人便扑进了他的怀里。

“秀芝，怎么啦？”看着眼睛明显湿润的妻子，公爵像往常一样温柔地问道。

“秉国，我以为你不在这里了呢？我好怕。”林秀芝哽咽着道。

“不在这里？怎么会？你以为我会去哪里？”公爵抚摸着妻子的脸庞，诧异地问。

“我知道你去哪里，以前不是没有遇到过，有过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林秀芝抢白道。

公爵怔了一下，记忆中闪过一幕。

那是自己和林秀芝相识初期，秀芝的父亲是澳洲大财阀林默涵，掌管澳洲四分之三的面积和几乎大西洋的所有黄金水道，是名副其实的一方枭雄。当时古稀之年的林老先生很是看好赵秉国的品性与才智，预言此子今后必成大器。决意要把自己的独生女林秀芝许配给他。

第一次安排见面，是在地中海的游轮上。才貌双绝的林秀芝初见赵秉国，瞬间为其风度气质倾倒，热情大方地邀请赵秉国共进午餐。

当时的赵秉国刚过而立之年，正升任西海航运公司总经理。董事长明矩先生年逾八旬，膝下无子，唯一的掌上明珠明月小姐长相乖巧可人，不但身材婀娜多姿，肤如凝脂，貌若天仙，而且还弹得一手好钢琴。美中不足的是，十岁那年得了一场怪病，从此智力永远停留在十岁那年。为此，明矩先生一直将其养在深闺，除了老两口，外人很少知道明家还养着这么一位美丽不凡的大小姐。赵秉国也是一次偶然的机会得到这一消息。他这才明白好几次董事长在他面前欲言又止长吁短叹的原因，心里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当然，身边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内心世界。

这个时候，天意弄人，让他和林秀芝彼此走进了对方的视野。

这当场是一顿拘谨的午餐。

平心而论，赵秉国面前的林秀芝，温婉、秀丽、端庄，智慧与美貌并存。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一时间，赵秉国实在难以拒绝这惊为天人的美女，更何况美女的身后，是无穷的财富和权势，一旦答应对方，几乎立马得到半个地球的管辖权。但是，那可爱而又可怜的明月姑娘一时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两难之下，赵秉国借机支开林秀芝，让当时尚未成名的“五虎”悄然施计，安排了一场突如其来的骚乱，赵秉国竟然在骚乱中失踪了。

快二十年了，林秀芝还在抱怨。

“秀芝，你还在记着那件事。”公爵在夫人的前额吻了一下道。

“我才不记得呢，是担心你遇到危险。”林秀芝狡黠一笑道。

夫妻对视一笑，公爵搂着夫人的腰肢紧了紧，感觉依然是那么柔软有力，秀芝双手环住公爵的脖子，踮起脚尖在公爵的脖颈上轻吻了一下，把身子紧紧抵在公爵身上。

林秀芝异常清醒，如果自己在公爵面前失宠，那将意味着什么。

第十八章 公主传令

公爵出舱的时候，已经对随后的行动做好了安排。

在五虎的全部生活中，唯一的大事就是点首的安危，甚至可以不夸张地说，五虎就是为了点首公爵的生而存在的。

因此，对公爵的生活习惯及各种爱好等等，都了如指掌，目的是便于对公爵作全方位的护卫，他们的工作信条是，决不允许一只未经鉴定公母的蚊子飞近公爵。因此，公爵的每次出行，不论远近，近身护卫可以说滴水不漏。

但此次却是例外。公爵一反常规，不但事先没有通知安保团队，而且，所有信息全面公开。就连公子赵西敏随行的消息，也是尽人皆知。这种行事风格让人看不懂。

不要说五虎，就是连点揆大人彼得侯爵，一时间也被弄得云里雾里。

把全部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是公爵最为反对的做法。可是，这次的高调出行，如此的大张旗鼓，如此地反其道而行之，真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五虎之首无影虎吴刚调动意念，感知到其他四虎的位置，通过脑力波，千里传音，告知“秉国”号此时的位置，让他们各司其职，做好掩护、接应的准备。又通过量子密钥，与安保部长陆正林取得了联系，让他做好接应公子赵西敏的准备。

“喂喂，刚子，你们究竟在哪里？总可以告诉我吧。”陆正林语速很快，还是有点沉不住气。

“小陆子，你是新来的吗？”吴刚故意加重语气问。

“刚子，这我懂。不是有量子密钥吗？不会泄露的。再说，你不告诉我在哪里，我怎么接应？我到哪里找你们？”陆正林理直气壮。

“陆部长，放心吧。只要你记住公爵临行前的安排，一切都不会误事的。”吴刚也只能言尽于此了。

吴刚不知道，陆正林更是不清楚，这次出行真正的目的，是要让深藏不露的敌对方所有的伎俩原形毕露。身为天下点首一等公爵的赵秉国，想看看民意到底是更多的期待“宇子”的出现，还是有多少人存在口是心非，想借“宇子”现身浑水摸鱼。因此，旅途所有可能的遭遇，他都已经想到，并做了周密的预案。

陆正林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感叹，搞那么神秘干什么，你们这些贴身护卫也太人人自危了吧。我就不信敌方有那么厉害，能破了我的安保防线。

按照邦联保卫工作的规则，重要人物的安保，一般不少于三道防线，一是贴身护卫，二是五米之内的近身防卫，三是十米之外至狙击枪有效射程内的安保。赵秉国作为邦联体最高领导即点首，又是唯一的一等公爵，“宇子”之下的第一人，其安保级别自然最高。但这一切都得最后由本人决定。比如此次出行。

作为私人安保部长，掌管数百人的团队和全球最先进武库。要说没有两把刷子，那也是不可能的。可这陆正林，除了在公爵面前混个烂熟，对政治的严酷性缺乏足够的认识或者历练。因此，五虎之首的无影虎吴刚，很多时候，对他和他的团队执行外围安保总不那么放心。

“小陆子，一定要把握好时间。千万别误事。”吴刚再次提醒。

“放心吧，小钢炮。”陆正林回答。

“秉国”号，游龙一般，在灼热的岩浆中穿梭。自动指示仪显示，当前位置已经处于大西洋中脊火山带。该火山带北起格陵兰岛，经冰岛、亚速尔群岛至佛得角群岛，该段长达万余公里，海岭由玄武岩组成，是沿大洋裂谷火山喷发的产物。有60余座活火山。

这正是“秉国”号求之不得的好地方。这样一来，“秉国”号如鱼得水，左右逢源，纵使被敌人发现，以对方现有的技术条件，也只能无可奈何。

“小刚子注意，你们前方发现不明物体，正在朝你们游动，请注意甄别。”这是公主的声音。

吴刚大吃一惊，我的天啊，你们究竟是何方神圣，我们这可是在大洋中脊的火山岩浆中，你们难道也跟来了？竟然像影子一样随时出现在四周。

这只是他心里的活动，他忘记了对方的神通。

“哈哈哈，我们是何方神圣暂且不告诉你，不过本小姐说的话你可要记住了。”公主的声音依旧那么甜美，仿佛就在耳边。

“谢谢小姐姐，你们到底在哪里，公爵一直牵挂你们呢。”吴刚说的还是心里话。

“快，吴刚，不明物体已经离你艇不足百米。”

“秉国”号紧急制动，只滑行了几米远，庞大的艇身如一块巨大的玄武岩巍然不动，周身被岩浆裹住了。

公爵前面的大屏幕上，出现了一个黑点，在殷红的岩浆中越来越近，慢慢地，终于看清楚了，竟然是一个雪茄一样的筒状物，不过圆柱状的身体直径接近一米，整个长度大概十米左右，这与近百米长的“秉国”号比起来，小了很多。

“这是什么？”公爵第一个疑问。

吴刚和水滴上女生的对话，公爵悉数知晓，特别是当对方告知不明物体的时候，他的心猛然紧了一下。下意识告诉他，危险在逼近。在如此灼热的岩浆中，人类已知能通行的交通工具，除了“秉国”号，地球上再也没有其他记录。

公爵此时的思考有点明显的偏激。在这种思维面前，出现在他面前的所有不明物体，几乎都被认为是敌对方的武器。他原本就不知道因为赵西敏的随行，“秉国”号带上了特殊的能量印记，虽然在岩浆中运行，那些栖生于此的特殊生物，同样为“秉国”号的高能量所吸引，想一探究竟。

现在出现了记录中不存在的物体，而且是在岩浆中自由运行，怎么可能？

思前想后，只有一种可能。

依旧是那个可怕的名字出现在脑海：凯恩！

除了这个怪物，实在想不出其他可能。

在地球上，人们相信，只要凯恩在，一切不可能都会变成可能。

这就是人类思维的局限。

公爵紧盯着那个缓缓接近自身的雪茄，希望在它身上发现什么。除了发现它能主动规避岩石，自动寻找岩浆溶洞，颜色和岩浆一样，肉眼实在发现不了什么特别之处。

“秉国”号已经原地潜伏，就像一块巨大的尚未融化的岩石出现在洞底，虽然对岩浆的缓慢流动有一定影响，但是毕竟没有阻断岩洞的通畅。

那大雪茄恰到好处地回避了与“秉国”号的碰撞，在它的上面，与之垂直距离不到两米的空间内，缓缓地错身而过。

公爵看的很清楚，全身裹着岩浆的大雪茄，除了外观是一个圆柱体状的东西，找不出任何可以描述的特点。

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家伙绝对是高科技的产物，自动识别系统的存在，与岩浆逆向而行，速度竟能保持在一定范围内，再加上自身驱壳的材质等等，无不显露出人工智能的特点。

直到大雪茄消失在视野中，公爵才换了一口气。吴刚请示是否启动，公爵让他再等等。

在岩浆中运行，外置监视设备（加上雷达，激光测距等）不过能监测到十米之内。如果不是水滴再次提醒，让吴刚及时制动，否则，谁也不能保证运动中的“秉国”号，不正是“大雪茄”攻击的目标。

很显然，是水滴再次在危急关头，救了“秉国”号。公爵再次得出这样的结论。

点首搓着手在指挥舱内来回踱步，无意中看到艇身此刻的定位：大西洋，西经17度37分，北纬63度37分，艾雅法拉火山，高度1666米。

公爵立刻醒悟，这不是正在冰岛吗？艾雅法拉火山是冰岛上有名的活火山，一年四季吸引无数游人前来，谁都想碰巧目睹火山喷发的壮观景象。

更大的震惊接踵而至。冰岛两个字一出现，雷克雅未克的紧接着嘎嘣一声跃出视野。

这个最靠近北极圈的北欧城市，据说就是凯恩曾经被囚禁的地方。

为什么说曾经？因为囚禁凯恩的地点是随时变动的，没有几个人真正知晓，往往只有在凯恩离开之后，某地才有囚禁凯恩的传说。从另一个方面来看，囚禁凯恩之地似乎都会因此而名声大噪。事实也的确如此，大凡囚禁过凯恩的地方，都会因之而变得不平常，没有人能找到原因，因此这种荣光只好落在凯恩的头上了。

难怪在岩浆中能遇到雪茄状不明移动的物体了。传说中不就是这样说的吗？有凯恩，就没有不可能。

尽管“大雪茄”状不明物体的出现，多少对公爵的旅行预案有所影响，但是并不妨碍全局。

公爵没有告诉吴刚，凯恩就在雷克雅未克。这同样是机密中的机密。只是借此机会告诉他，务必百倍地谨慎。

第一步分体计划看来应该提前进行了。公爵背着手来回踱了几次，点揆的那几句话让他最后作出判断，毅然决然地做好了决定。

通过量子秘钥，其他四虎都到达预定位置，紧急待命状态。

外面的世界到底什么样子了。因为处于无线电静默状态，看不到先道网上的任何消息。

自己的私人安保团队忙得不亦乐乎，不知道邦联安保部门在干些什么。邦联点首大人一等公爵出行遭遇不明攻击，下落不明，这可是邦联体内天大的事，神爵门的诸位侯爵、伯爵、子爵、男爵们，难道没有研究出可行的营救方案？

公爵不可能不想到上面的问题。只有所有的信息综合以后，他才可以做出正确的决策。

公爵看了一下腕表，从和其他四虎联系到现在，五秒已经过去。

不可能给他们更多的时间。如果五秒内不能完成预定的动作，就不配出任神爵门五虎之一。

“启动‘秉国’号，从艾雅法拉火山口突围。”公爵命令吴刚。

就在吴刚“收到”口令响起的时刻，“秉国”号瞬间从零米每秒加速到150米每秒。这种匪夷所思的加速度，是“秉国”号特有的法宝之一。

“秉国”号进入自控运行模式。

吴刚离开驾驶室出现在包厢门口，公爵夫人见是无影虎出现，友好地朝他笑了笑，眼光里满是疑惑。不等她开口，吴刚立即说明来意。

“夫人，根据公爵的指示，请您立即带孩子们到一楼密室，公爵大人在那里等您。”显然，无影虎领会了点首大人的意思。

“哦，发生了什么事吗？好好好。”刚想问个究竟，见到吴刚的眼色，立即起身答应照办。

林秀芝让白紫菱进来小心抱起赵西敏，自个儿牵着蓝月儿的小手，很快到了一楼密室。

果然，公爵正满脸严肃地在那儿等着。

“秉国，发生什么事了？”林秀芝急切地问丈夫。

公爵起身迎接夫人的到来，快步走过去把她拥在怀里，手掌在她肩膀上拍了拍，没有言语。眼神里满是安慰。

公爵的眼神转向吴刚。

吴刚会意，走到夫人面前恭敬道：“夫人，据最新消息，邦联体内出现神秘恐怖势力，为了确保您和孩子们的安全，等下五虎会来母舰，分别接您和孩子们去安全的地方。请您务必作好准备。”

“我哪儿也不去，就和公爵在一起。”林秀芝执拗地回答，紧紧抓住公爵的手。

“夫人，您别误会。这是出行预案里早有的安排。和公爵分开是为了保证您和孩子们的绝对安全。一切都在咱们的掌握之中。”吴刚解释。

“你的意思，公爵是想牺牲自己，保全我们？我们安全了，反而让公爵暴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出身名门望族的林秀芝果然思维在线，冰雪聪明，几句话呛得吴刚瞠目结舌。

“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吴刚急着解释却又一下子想不到更好的理由。长脸急得通红。

公爵见此情景，微微一笑，伸手在林秀芝手背上拍了拍，道，夫人误解了吴刚的意思。只有让您和孩子们绝对安全了，我才没有后顾之忧，才可以全副身心指挥战斗。您放心，敌方的所有行动都在我掌控之中。

夫人的眼圈红了。无限温情地望着公爵道：“秉国，我不想和你分开，是死是活我们都在一起好吗？”

公爵忽地微微一怔，眼睛有点酸，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

“夫人，让您离开点首大人事关重大。这是计划里重要的一步棋。”吴刚毫不犹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只有您的离开，才是确保点首安全的必要条件。如果您或者公子突然出现在邦联体内任何一个地方，才能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才能更好地调动敌方的攻击力量，才能确保公爵的绝对安全。神爵门五虎求您了。”

林秀芝被吴刚的举动惊呆了。眼睛睁的大大的，望了一眼跪在地上忠诚不二的小伙子，又望着自己的丈夫。公爵不敢和她对视，眼里闪着泪光，故意抬头看着别处。

“好。你们快去准备，我和孩子们随时听候安排。”林秀芝大义凛然道。轻轻拥抱了一下丈夫，回头开始收拾衣物，准备配合丈夫唱好声东击西的好戏。

公爵作别妻儿回到了指挥舱。吴刚盯着自控运行仪表盘，“秉国”号开始自行加速，几次调整运行姿势后，离艾雅法拉火山口还有不到十秒的时间。

此刻，意外发生了。

雷达显示，艾雅法拉火山此段时间并未喷发，相反，沉睡多年的活火山似乎已经被人们忘记，游人们穿着厚厚的御寒服，在明净的天宇下享受着北欧小城美到极致的纯净和明丽。

公爵接到这一消息，脑瓜轰的一声。

“难道天要亡秦？”猛地一掌击在前面的案几上，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声吼道：“好头颅，拿去吧！”

继而冷笑连连，能取我赵秉国性命者，天不催生！

哼！哼！

第十九章 唤醒休眠火山

时间以秒计算，千算万算，人算没有胜过天算。

“秉国”号如果不立即离开岩浆溶洞，有被发现乃至于被活捉或被击毁的危险。

再有几秒钟，其他四虎就会准时在预定的地点制造轰动，吸引全球的目光，然后迅速冲向太空，在月球背面的阴影里会合，按照各自的使命，从空天母舰“秉国”号上接走公爵夫人和孩子，然后立即消失。

次日，当公爵夫人林秀芝从容出现在自己的办公室，打开落地窗，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来。一边欣赏窗边的绿植，一边优雅地捏着纯银咖啡汤匙搅拌的时候，邦联体绝大多数高官的目光都将被吸引过去。

接下来，公爵夫人会安排当天最重要的一件事。

林秀芝的私人助理，哈佛大学国际法专业毕业的博士生林允男子爵——这是一个身材修长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子，同时也是林默涵先生生前收下的义子。笔挺的西装、雪白的衬衫，外加金丝眼镜，礼貌地站在公爵夫人身后，静静地听夫人讲完，用只有夫人能够听到的声音回答：“好的，秀芝。你放心，我会处理好。”

“叫夫人。这是规矩。”林秀芝面无表情训斥道。男人忙陪不是，弓着身子退出。之后，邦联体内知名媒体受到热情邀请，出席一个令人期待的新闻发布会。

受邀参加的都是邦联体内知名媒体的首席记者约30人。

包括先道网在内的各路全媒体记者，意外地见到很少主动露面的邦联体外宣部责任担当，也是邦联体第一美男子林允男子爵，各路美女少妇大呼意外，就甭提多振奋了。

子爵用他那极富磁性的男中音向各位心跳到嗓子眼的美少女、少妇们，通报公爵和夫人此行的浪漫奇异之旅，顺便告知媒体朋友，公爵以私人旅行为幌子，实则变相考察邦联体现有政体架构，调研顶层设计是否合乎民意。遗憾的是，此次虽走马观花，但发现诸多问题，为一一佐证，以便整肃纲纪，更好地贴心服务百姓，公爵正在展开为其一个月的微服私访，力争做到解剖麻雀，以便实施点穴疗法。

子爵的声音铿锵悦耳。新闻通报有条有理，但无不点到即止。说完之后，微笑着望了一眼花痴般的女记者，露出洁白的牙齿。做了个萌萌的磕牙动作。用特别男人的声音说道：今天本来计划不回答任何问题，但记者们认真、热情、火一般的热情感染了我。本子爵决定，即席回答一个记者提问。注意，就一个！必须只有一个哦！

子爵的话刚说完，台下刷地齐齐举起了手。

“哎呀，各位兄弟姊妹的热情真高呀，可机会只有一次，我真的好为难哦。”子爵站起身来，在发布台上来回踱了两步，那挺拔的身姿、那修长的大腿、那紧实的腰身、那胸肌凸起的上腹，刹那间让前几排的美女们两腮绯红、小嘴微张，眼光迷离。

这一切子爵看在眼里，故意微笑着让自己的目光扫过她们的视线。很明显，有几个女生丰满的前胸开始急剧起伏起来，吐气声稍微有点不正常。

“这样好不好，我们把这次提问的机会交给。”子爵蓦然转身，卖起了关子。右手修长的食指对着前面的人群划了一个弧线，却没有定点的具体指向。

“谁啊，谁啊？”中间几个男生在起哄。

食指突然落下，指向前二排中间一个长发美女。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望去——“先道网的余子墨小姐。好不好？”子爵一锤定音。

前面传来些微的唏嘘声，接下来是掌声。

花痴一般的余子墨这才缓过神来，感觉身体的某些部位仍在有节律地颤动，小心脏快跳到口里，丰满的前胸起伏不止，站起来双手捧了一下红得发烫的面庞，猛地把披肩秀发往后一甩，露出洁白的小虎牙，目光迷离地盯着子爵问道：子爵先生，真的是我吗？

音质沙沙的，绵绵的，嗓音有点不小心受伤的样子，下面哄堂大笑。

“是你，就是你，你没有听错。余子墨大记者。”子爵微笑着回答。金丝眼镜后两颗晶亮的眸子却开始在身材一流的子墨小姐身上流连，那圆圆的细腰、微翘的丰臀、长而紧实的腿，特别可爱的是她朱唇下露出的两颗小虎牙······都被子爵的目光亵渎着。

“请你代表大伙提今天唯一的一个问题。”子爵和她对视之后提醒。

众所周知，余子墨是先道网的名记，经常妙语连珠。她的提问，曾难倒不少资深新闻发言人。

今天肯定会有精彩的表现。

话筒到了她手里。

精彩即将开始，大众屏息期待。

“嗯嗯，哦哦，啊啊······”一连窜的辅助音之后竟然磕巴起来。

后面出现讪笑声，有几个男生悄然交流，什么声音啊？怎么听起来像叫床的声音，还没开始就来高潮了，哈哈哈。

同行们很纳闷，一向铁齿铜牙的子墨，今天是怎么了？

只有两个人知道其中的奥秘，一个是余子墨，一个是林允男。林允男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的眼睛，像刀子，像利剑，像魔鬼，就这么盯着她，那眼光分明已经剥光她的衣服，在恣意践踏她身体的某些部位，让那里羞涩、害怕、痉挛、颤抖着不能自控。她因此脸红心跳，方寸大乱，乃至于全身瘫软，语无伦次。

林允男，你这该死的男人，我不会放过你。

余子墨，你跑不了的，我会让你发出的每一种声音都合乎我的频率。

这是两个人心底的声音。

新闻发布会如期结束，也让子爵达到了预期的目的。

之后，媒体开始大做文章。对公爵的态度作无边际的解读。对邦联体政体架构不满意，应该就是对邦联体某些办事机构不满意，是对效率不满？还是对衙门作风看不惯？或者其他？或者考虑到某些机构有否存在的必要？要知道，点首大人公爵可是神爵门的首脑，在“宇子”缺位的情况下，基本法赋予他最高管理权限。变将军为平民，裁撤某一公卿头衔，那可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好戏还没上演，却面临绝境。

难道所有的布局将成为泡影。

这接下来的几步好棋，岂能让它落空？

如果落空，则以后步步皆空。

公爵眼眶血红，下唇已经被咬出了血，脑袋炸裂般疼痛。

“点首大人，是否立即通知五虎，计划取消，原地待命。”吴刚自作聪明请示。

“不。”公爵大手一挥。

火山休眠，我艇现有技术无法唤醒。五虎相约时间不到十秒，寻找最近的活火山时间不允许。吴刚的分析，公爵何尝不知道。现在唯一的办法是唤醒休眠火山。

但是，这实在是异想天开的事。

吴刚操作“秉国”号试了好几次，艇身前部的特殊熔岩装置面对数百米厚的玄武岩，无法快速推进。

企图让塞住火山口的岩石松动也只是幻想。

空气窒息一般。大伙面面相觑。

生和死就在转瞬之间。

沉默，短暂的沉默。

公爵何等人物，岂甘就此覆灭！

大不了两败俱伤，一枚核弹，不是可以解决所有问题吗？“秉国”号弹库里并不缺乏战略武器，而且还有足够的自保能力。

毕竟是一代枭雄，考虑更多的是生态和民生，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定。

千钧一发之际，空间忽然音波炸响，有点像地球历史上的明码电报，这是对方无奈之举。传来小女生语速极快的声音：“水滴呼叫机长吴刚，‘秉国’号立即让出现有机位，留出通道。我部奉命唤醒休眠火山群，力保点首突围。”

“报告公主，收到。”吴刚几乎是嘶吼，内心一阵狂喜，声音带着哭腔，眼泪夺眶而出。

点首闻讯，猛击一掌，闭上眼睛，眼泪哗哗直流：果真苍天有眼。

眨眼之间，岩浆出现快速移位，这些灼热的岩浆，仿佛接到命令，并不是向着一个方向流动，而是源源不断地朝着不同的方向奔涌而去。

一时间，公爵有些看不明白。

没有丝毫的犹豫，在不再那么粘稠的岩浆里，“秉国”号更加灵活，轻松转体，出现在艾雅法拉火山底，看着橘红色岩浆奔涌向上，无影虎调整舵向杆，借着岩浆的冲力托举之力，以三倍音速冲天而去。

时值夏末秋初，正是北欧一年最好的季节。当日冰岛的气温正好14摄氏度左右，天空瓦蓝瓦蓝，不见一丝云彩，大海波平如镜，无数的大小海鸟嘶鸣着掠过海面。

太阳出来的时候，远处的冰山满目的淡紫色。小城原本五颜六色的房屋也是满身的霞光。渔夫在近海悠闲地撒网，大小游船纷纷在海面游弋，船尾拖着一条波光粼粼的金色尾巴。来自世界各地的游人散漫地品味这流淌着的宁静时光。

忽然之间，原本平静的洋面突然像一锅沸水开始颤栗，出现无数渐次增高的水柱，开始冲出海面，渐渐地几十丈几百丈高。水柱也变得浑浊，先是像泥浆，接着像是砂砾，再接着变得暗红，带着雾气，带着浓烟，呼啸着冲天而起。

恐怖的是，这样的景象并不只是一处两处，而是方圆数百公里之内的海面上，陆地小岛上，就像就在同一时间被揭开了封印的魔鬼，开始疯狂地报复这个世界。突然同时出现数百处这样的喷发口便是魔鬼在眨眼睛。

当人们最终明白这是海底火山爆发的时候，无数的生灵已经被灼热的岩浆吞噬，被滚滚浓烟淹没。火山灰开始弥漫北欧的天空。

刹那间，瓦蓝的天宇不见了，明丽的太阳不见了，天空弥漫浓烟，一片灰暗，海洋一片沸腾，到处传来生灵的惨叫声。仿佛世界末日即将来临。

与此同时，世界各地也都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大事件。

沉睡数十万年的非洲乞力马扎罗山，在有名的呜呼鲁赤道峰顶，有一个常年冰雪覆盖的死火山口，几乎和北欧火山在同一时间喷发了。作为非洲屋脊，在近800平方公里范围内，基博、马温西和希拉三个死火山一同被唤醒。给整个非洲带来毁灭性灾难。就在灾难降临之际，有人看到，一只灰色大鸟从海拔近6000米，非洲最高点的中央火山锥呼鲁峰，闪电般冲天而出，全然不顾非洲平原狼奔豕突的生灵。

东方的昆仑山脉主峰传来诡异声响，数万年冰雪覆盖的主峰公格尔峰忽然揭开冰雪覆盖的神秘面纱，露出晶莹剔透的玉石真容。据风雪之夜亲眼目睹的藏族药王藏巴那措描述，冰雪消溶的瞬间，公格尔峰山头霞光闪闪，他亲眼见到传说中的西王母风光霞帔，从天堂返回，随着霞光降临，玉石般晶莹剔透的山头自动移位，无数只白色大鸟纷纷飞了出来，除了有一只冲天而出，其余的簇拥着王母进山了，很快公格尔峰恢复到白雪皑皑的原状。

根据邦联基本法，点首大人一等公爵因某些原因，不便行使最高指挥权的时候，可从神爵门推举三人成立小组，临时指挥管控邦联大事。

于是，由点揆大人、二等侯爵彼得，财经大臣、三等伯爵亚历山大，监察大臣、四等子爵明秋山迅速组成最高三人团，负责邦联体内所有大事的决策指挥。

彼得爵位高，自然当选，当然也不排除其背后的华隆高科使出了特别手段。明秋山只是四等子爵之一，按爵位不可能当选，但因为公爵曾直接任命其为邦联体廉政担当兼邦联体纪检监察大臣，可以直接约谈包括神爵门高官在内的邦联体任何部门担当（课长），如此一来，其实际权力就不在侯爵之下了。至于三等伯爵亚历山大，此人是犹太人后裔，精于理财，一直被公爵任命为邦联体财经大臣，掌管邦联财经大权。

三人团成立之后的第一次会议，是在喜马拉雅山脉内部一间密室召开的。

当时，外部传来的消息，一是北欧大洋中脊火山群忽然之间同时爆发，然后是非洲断裂带的乞力马扎罗山不再平静，卫星发现，全球的火山竟然在同一时间爆发了，引发的海啸和地震让仅存的几大洲再次蒙受灾难。整个地球笼罩在浓烟和死亡之中。

会议开始由三人团负责人点揆彼得选址，初步选在大中华区西北西藏林芝地区的雅鲁藏布江大峡谷，因为那里曾有地球国家存在之时留下的基地。会议的第二天，天空出现异像，除了太阳表面明显出现不正常的耀斑，邦联体安全部门担当杰克·大卫少将报告，观测到数十艘庞大的不明飞行物从太阳内部出来，分别降落在水星、金星，有三艘正朝地球飞来。邦联体出动太空飞机，速度无法跟上，一时间无法判断对方的意图，不排除敌对行为。鉴于地球国家原有基地，均无任何秘密可言。点揆大人彼得侯爵建议，立即迁往喜马拉雅山数千米深的地下指挥中心，继续商讨对策。

与此同时，冲天而起的“秉国”号，立即化身空天母舰，准确无误地降落在月球的背面——那是一个寒冷漆黑却又喧嚣的世界。无数的基地在运作，不时有各基地自由起降的空天飞机。仿佛来者早有约定，各自为政，互不干扰。如果只看星星点点的灯火，比地球上任何一个国际机场都要繁忙。但毕竟是在漆黑中忙碌，谁也没有心思去关心对方在忙什么。这就给某些黑暗中的主体提供了机会。

“秉国”号悬停在月面，耀眼的灯光却又无声无息的起降倒是别具一格。

片刻之间，五虎驾驶各类奇形怪状的飞行器赶到，进入空天母舰，按照各自的责任接走了林秀芝，她的一对儿女，还有菲佣白姑娘。

五虎刚走，空天母舰立即飞离月球背面，按照各自不同的轨道返回地球。

五虎谁也没有留意，就在他们降落起飞的时候，一只山体一般巨大，颜色和黑夜融为一体的巨型蜥蜴，忽地睁开不知沉睡了多少年的双眼，看到了他们的表演。

第二十章 美男子与第一夫人

在整个安保体系内，安保人员必须各司其职，才能做到环环相扣，滴水不漏。陆正林知道就算自己和五虎之首、无影虎吴刚的关系最好，不该自己知道的，小刚子依旧会守口如瓶。

有五虎贴身护卫，点首公爵的安全从来没有出现过问题。

公爵行前给他的“锦囊”，是要他确保基地的绝对安全。什么是绝对安全，娃娃脸的陆正林的理解，就是不允许任何的外敌的觊觎，完好无损地保持基地的原貌，随时可以启动基地所有设施。

在若干年之前，地球上曾有个国家叫斯里兰卡。这是一个不起眼却十分难得的地方。斯里兰卡中部高地不仅景色优美，物种丰富，生态奇妙，更为可贵的是它无与伦比的区位和交通优势。据说，无论空中、水上、还是地下，都可以悄无声息地直达全球每一个角落。

陆正林身为点首一等公爵安保部长，他的权限也仅限知道这个地方是秘密基地之一。至于基地内部的核心设施结构，他并无权过问，当然也不能轻易涉足。

拱卫基地期间，他出过一次“警”，就是驾驶天舟飞行器护卫“秉国”号，之后是编织激光天网。那是稀里糊涂的出动，面对敌情手足无措，甚至雷达都捕捉不到敌方的动向。这是他出任安保部长以来最窝囊的一次。因此，疑问一直在他心中萦绕，为什么对方能避开最先进的雷达？之后，对方到底是敌是友？他没有弄明白。最后五虎出动，陆正林估计是公爵遇上劲敌了。但是，所有这些，都只能是猜想。先道网上那些胡说八道的东西，他是嗤之以鼻的。

陆正林最初并不知道偏安一隅的斯里兰卡怎么会成为公爵的秘密基地。后来这小子闲下来，仔细研究指挥中心挂着的一副全局地图，这才发现公爵的选择实在高明。

斯里兰卡原是印度洋上的岛国，位于北纬5度55分至9度50分，东经79度42分至81度53分之间，在南亚次大陆南端，西北隔保克海峡与印度半岛相望。

在最近的一次地球浩劫中保存完好，可以说幸存下来。

稍有军事常识的一看就明白，这个小岛真是得天独厚的军事基地。

要是我老陆，也会选这里呢！地球赤道附近，便于所有飞行器快速出没太空，四面环海，难怪上次天舟飞行器从海面突然升起，并没有被任何雷达侦测到。

还有，陆正林摸了摸脑袋，说不出什么，只记得自己巡逻的时候，中部高地古木参天，山上一年四季云雾缭绕，山间更有飞瀑流泉，各种怪模怪样的动物神出鬼没。

他说不出所以然，但是内心的钦佩早已是杠杠的。

“各位注意，密切注意海上动向，有情况随时报告。”他向队员发布命令。

耳麦里“收到”的声音不断传来。这些队员，都按照他的要求，在预定的位置隐身观测，外人一般发现不了的。

在点首大人的眼里，陆正林是值得信赖的，尽管他偶尔缺乏必要的政治头脑。更重要的一点，是看中他率真的个性。这小子并不因为五虎是公爵的舍命护卫而无条件地顺从，相反他有时还会严厉指出五虎的疏忽。这种互不依赖，或者说互相掣肘正是一个铁血团队缺少的东西。

“四号值班点报告，雷达发现西南方向天空出现不明飞行物正快速朝基地靠近。”耳麦里传来声音。

“注意观察，进入警戒范围后发射示警弹。”陆正林命令，“全体进入一级战备，导弹进入发射程序，激光武器开开机择向。”

不到十秒钟，全体准备完毕。

雷达显示进入警戒区的是一驾变体小型空天飞行器。这种飞行器陆正林很熟悉，在邦联体内，只有点首大人的私人卫队拥有，而且，它的机身都有特定的符号，知情人一眼就能看出它的归宿。

“正林回话，屠龙比利呼叫，准备在三号区域降落，请做好准备。”这是量子传输的信号，原来是老二屠龙虎比利。

“正林收到，三秒后可以直接降落。”

说完，陆正林立即下达命令给安保团队。

这时，耳麦再次响起比利的声音，公爵夫人和我随机抵达，请正林安排特别通道，夫人不做逗留，立即转移。

“正林收到。请代向夫人问好。一切不误。”言毕离开指挥中心，进入电梯井。

与此同时，斯里兰卡西南洋面忽然出现一座小岛，与众不同的是小岛的中央悄然升起一个近百平方的平台，屠龙虎比利驾驶的飞行器平稳地降落在平台上，机身刚着地，飞行器开始收缩翅翼，变身成一个白色菱形怪物。平台也开始迅速下降，原本出现平台的地方立即被岩石合围，小岛恢复原貌不到两秒钟，立即消失在印度洋万顷碧波之中。从小岛出现，到飞行器降落，再到小岛消失，整个过程前后不到五秒钟。

电梯下降到数千米的地宫，门开的瞬间，陆正林见到公爵夫人已经到了贵宾接待室，刚刚端起茶杯，优雅地转过头来。

“夫人您好，小陆子接驾来迟。”娃娃脸的陆正林快步走到林秀芝面前行了个礼。

“小陆子，会说话了呀。把所有武器全都瞄准我，你就是这样接驾的吗？”夫人和他很熟，故意吓唬他。

“哎呀，夫人，这可冤枉小陆子了。我守着那么大一片摊子，不来点先下手为强，怕出现万一，辜负您和公爵的信任啊。”边说边向比利使眼色，比利故意抬眼望着别处，比利知道吴刚嘱咐这小子的话，看来这小子并没有上心。

“伶牙利嘴。我看要不是比利主动联系你，你那锁定我的导弹之类早就发射了。我的小命就被你这安保部长名正言顺地拿走了。”夫人不知出于什么意图，试探着把话往深处说。

“哎呀，夫人啊，您可千万不能这么说，就是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也绝对不会这么做。我小陆子的命可是公爵救回来的。您和公爵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我怎么可以有那种大逆不道的想法呢！”说完，很是委屈的样子，娃娃脸上竟然悲戚戚的。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夫人边说着边在他的娃娃脸上拍了拍，凑近他小声道，眼下是多事之秋，要多一个心眼，懂吗小陆子。

从基地回到位于苏黎世的官邸，一直是屠龙虎比利护送，走的当然是公爵事先安排好的绝密通道。

到达苏黎世的消息，林秀芝在第一时间告知了公爵。公爵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注意邦联体神爵门有什么新动作。并嘱咐她不要随便和他联系。

苏黎世的官邸只是点首大人众多官邸之一。因为之前一直是欧洲最为富有的城市，在最近的全球浩劫中因为诸多达官显贵、富商巨贾不约而同的共同努力，这座富得流油的城市得以保存下来。

官邸在利马特河西岸，是一栋独立的三层白色老式别墅，这在老城区最为普通不过。利马特河将苏黎世一分为二，优越的地理环境是当初公爵选中此处重要原因。

其实公爵很少来这里，倒是公爵夫人特别喜欢在这里住，可能因为她的办公室就矗立在利马特河西岸的缘故。

也许因为旅途劳累，林秀芝回到官邸，先是洗了个热水澡，然后美美地睡了一觉。

官邸内的服务人员都是清一色的年轻男女，平时无论公爵夫妇是否出现，该做的工作他们总是一丝不苟，因此官邸一年四季窗明几净，一应设备用具俱全。当然，这与他们的总管，早年毕业于史上有名的东京帝国大学的中年女管家蒙心曼不无关系。这个女人思维缜密，事物的轻重缓急分的特别清楚，整个物业团队在她的管理下，工作有条不紊。深得公爵夫妇的器重。

蒙心曼的直接上司是公爵夫人的私人助理林允男。

不知道怎么回事，尽管林允男是个名副其实的美男子，做事说话也都颇为阳刚，但是，蒙心曼总是觉得怪怪的，至于为什么，她说不上来。四十多岁的女人，很多感觉是无法言说，但又千真万确存在的。

在公爵官邸，最亲近的管家也都有受限的时候，比如蒙心曼，官邸数十间房子，除了公爵夫人的卧室，其他任何地方，她都可以自由出入。而且，特别凑巧的是，每当她有事要向夫人禀告，尽管老远就看见夫人的卧室开着门，或者亮着灯，但是，当她垂手立在门外数米远的地方，正要开口禀告的时候，那个一身笔挺的黑色西服，白衬衫永远一尘不染的中年美男子林允男，总会幽灵般的出现在她面前，甚至近到都能闻到他的气息，男人总是笑眯眯地小声问：心曼大管家，有事吗？

男性的荷尔蒙酽酽地在弥漫，蒙心曼心里没来由一紧。

自己四十多岁年纪，却被这个不知道比自己大还是小的男人随口而出的亲昵称呼弄得不尴不尬。这个年华老去，芳心依旧的女人难掩内心的涟漪，很多时候，脸会悄然一红，同样小声地回答中年男人的问题。

这个时候，她的声音总会有些习惯性沙哑，余音留给人的回味悠长。中年美男子会继续微笑着走近她，有意抬高音量，不知道是故意让室内的公爵夫人听到，还是要让门外侍候着的下人听到。

“好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蒙管家。”边说着便伸出手在她肩膀上拍了拍，往往趁女管家低头躬身行礼、毫无防备的时候，一把将她抱在怀里，那只手很快地滑到她的腰间臀部，不轻不重地抓一把，就在蒙心曼意识过来推开他的时候，男人的整个动作已经结束，并且把不小心踉跄向前被她扶住的样子做得惟妙惟肖。这个时候，蒙心曼总是会红着脸，躲开他的眼神，快步离开。

她虽然四十好几的女人了，到了徐娘半老的年纪，但并不只是风韵犹存。普通的物管制服，只是普通的墨红色紧身装，同样衬托出她姣好的身材，恰到好处的丰满更添了诱人的气韵。连与她相依为命的独生女儿余子墨都嫉妒她的好身材。

“妈，你怎么不老啊。这个年纪了，还是那么妩媚，你看，腰是腰，屁股是屁股，告诉我你是怎么保养的？”作为名记者的余子墨不止一次这样问自己的母亲。

“臭丫头，你瞎说什么。娘都这把年纪了，哪有心思想那个。”这个时候，蒙心曼总是心里美美地责骂自己的宝贝女儿。她能说什么，难道要告诉女儿，她的父亲余啸天失踪后，自己一直在服用他留下的药丸所致。这个干什么都不能说的。老余离开的时候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

蒙心曼离开的时候，脸红得发烫，半低着头，感觉男人那只手还在自己的臀部上，心里感觉怪怪的。对这个笑面男人怎么也恨不起来。一路碎步小跑离开，几个正在清洁的员工见到管家过来，主动跑过去打招呼，蒙心曼只是摆摆手，没有抬头看她们。

见蒙心曼对自己没有任何反感，林允男望着她离去的背影，伸出舌头添了一下下唇，镜片后的眼光一直追随着她一路扭动的丰满的两片肥臀，心里痒痒的。随即哼了一声，眼珠向下，不屑地告诫自己，无论老的少的，一并得拿下。

转身进了林秀芝的卧室，顺手轻轻地关上了门。

允男吗？怎么才来呀？夫人有气无力地嘟囔。

秀芝，你休息好了吗？林允男规矩地站在门口，双手背在身后，低着头，小声问。

“不是对你说了吗？你面前的是公爵夫人，秀芝也是你能叫的吗？真是不长记性。”公爵夫人忽然像是睡醒了似的，责备道。

“夫人，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您刚才叫的是允男，而不是林助理。所以，我以为还是澳洲大平原上那个策马奔腾风情万种的秀芝小姐在叫她的弟弟。”林允男没有丝毫的自责，反而振振有词开始煽情。

“嗯，只是我可怜的弟弟，已经成了废人一个了。”沉默了半响的夫人发出感叹，语调明显有几分悲怜。

“秀芝，不要那么悲观，也许上天自有安排呢。”林允男眼睛里光芒一闪，话题开始转向。不等公爵夫人回答，接着道：“秀芝，你这趟辛苦了，我帮你按摩按摩吧。”

夫人没有理他，反而发出嘤嘤的啜泣声。

林允男飞快地换上睡衣，赤脚出现在夫人的床头。

是的，他很明显地感觉到是夫人在嘤嘤哭泣。

有什么不顺心的事，还是偶然触及她的伤心处？

林允男顾及不了那么多，反复净手之后，再涂上一层润滑清香的椰子精油，然后俯身在夫人脑后，悄声道：夫人，咱们开始吧。

没有声音，只是趴在枕头上的脑袋向下点了几下。

面前是自己熟悉的女人，一个亲眼目睹她从少女变成少妇，再人到中年的女人。已经记不清多少次梦中和她肌肤相亲，回到现实，才发现自己和她的距离已经越来越遥远。可现在，她就在自己面前，沐浴后静静地躺在雪白的床单上。香肩微露，肤如凝脂，香气袭人。轻薄的毛毯下全身轮廓凹凸有致，仿佛熟透到蜜汁横流的水蜜桃，正等着自己一口咬下去。

林允男的心跳开始加速。

这已经不是要不要咬的问题，而是这一口该从哪里下口的事。

伸出的手指在颤抖，他连忙甩了甩双手，扶了扶金丝眼镜，屏住呼吸，故意不让那不知是体香还是其他香氛进入呼吸道，先让自己镇定下来。并不急着立即给饱满成熟的美妇按摩头顶穴位，而是悄悄吞下一颗黄豆般大小的红色药丸，感觉到那强劲的药力正在往全身各处扩散，才颤抖着揭开夫人盖在胴体上的那张薄薄的毛毯。

第二十一章 小公主的大局观

小山般大小的蜥蜴忽然睁开浑浊的双眼，它闻到了熟悉的味道，千年之前的味道，几十万公里之外地球的味道。它感觉到“秉国”号空天母舰的突然出现，是上天赐予自己重生机遇。这机遇就像当年压在五行山下的石猴，终于等来了东土大唐的高僧。

尽管月球背面大大小小的航天飞机、空天母舰、穿梭航天器难以数计，星星点点、红红绿绿的灯光持续打破黑夜的宁静，但多少年来这只巨型蜥蜴熟视无睹，完全就当那些玩意儿不存在，也许也是它不被智能生物发现的原因。

当然，也没有人——如果除了“秉国”号，其他飞行器上也有人的话——特别注意到它的存在。

既然谁也没有留意到它的存在，当然也就没有人过问，这个有生命的活体来自何方——众所周知，月球上是没有生命存在的——无论是正面还是背面。

“秉国”号仅仅悬停了几十秒钟，并没有准备着陆，但是沉睡千年的蜥蜴忽然被唤醒，它忽然感觉到一种来自地球而又不属于地球的巨大能量体在源源不断地释放一种密码。这种富含神秘能量的密码，与千年以前，帮助自身逃离地球浩劫，得以幸存的天外方舟所发出的密码，几乎分毫不差。

这难道是上帝的密码？

那一年，可怜的蜥蜴被带到月球背面，算是暂时保住了性命，也是这种能量的不断相助，才得以保命千年。它每天都在等待，尽管黑夜无穷无尽，但它坚信，上帝让自己活了下来，就一定有活下来的理由。不管将来让自己承担什么样的责任，是好的或者是坏的。活着就要充满希望，有希望才会有明天。

如今终于等来了这一天。

小山一般的蜥蜴岂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眼看着空天母舰喷这蓝色尾焰缓缓抬升，机腹下的舱门缓缓关闭。眨眼功夫，这只巨型蜥蜴化身一枚纽扣大小的能量球，在舱门关上的瞬间，蹦入了“秉国”号的密室。

四虎顺利接走夫人和孩子，公爵松了一口气，不自觉地解开了胸前的第一颗铜纽扣。他今天特意穿上了黑色的公爵制服，前面十二颗铜纽扣闪闪发亮，两边的袖口上分别并排着两列八颗相同大小的铜纽扣，肩膀上是暗红色的肩章，两肩中间分别镶嵌着一颗耀眼的纯金色星星，表明这是一等公爵的制服。

无影虎吴刚同样有劫后余生的感觉、喜形于色。

“公爵大人，‘秉国’号下一个目标，请指示。”

“先在地月轨道绕地球两圈，进入大气层后，变体民航身份返回邦联总部。”公爵命令道。

此刻他已经回到指挥舱，和机长之间的通话仍然以量子秘钥进行。

化身圆形铜纽扣的蜥蜴冷不丁吸附在公爵上衣的袖口上。听不懂他们的谈话，但是它通过纽扣的数量分析得出此人必是头领的判断，而且还意外地发现自己竟能通过表情基本窥探到当事人的心理。

眼下，当事人面含喜色，一定是某些事处理得比较顺心。和人对话，语速不急不缓，一副满满的胸有成竹的样子。这是在博弈中取胜才有的领袖风采。

蜥蜴正陶醉于这项新发现，猛然间意识到，那让自己满血复活的能量体竟然不在这架空天母舰上。

这真是天大的笑话。自己完完全全是奔这玩意来的，结果它竟然不翼而飞，自己蒙在鼓里。

蜥蜴开始静下心来，细心分析空天母舰离开月球背面的情形。开始的时候，能量体千真万确在空天母舰上，后来机腹门打开，陆续有微型飞行器离开，对，能量体肯定被带走了！而且是被某一个外形几乎完全相同的飞行器带走了。

想到这些，蜥蜴后悔死了。只怪自己粗心大意，否则，何至于酿成这样天大的笑话。

没想到自己苦苦等了近千年，一个人在月球背面默默修行，依然没有改掉大大咧咧，粗心大意的毛病。

眼看唾手可得的东西，忽然不见了踪影，这种懊恼的心情可想而知。

要知道，再想重新得到它，绝非易事了。

一个能让它感知到的能量体，在任何世界，都是珍宝般可贵。

那么，到底会是哪一个飞行器，又去了何方？

铜纽扣死死钉在公爵的袖口上，设法捕捉从公爵口中出来的每一句话所包含的信息，企图通过这些零碎的信息分析出自己想要的结果。

因为听不懂公爵的话，依旧只能从口形和面部表情来分析。

接下来，只是一连窜的报告和命令，公爵黑框眼镜下的双眼，炯炯有神，整个人精神抖擞，沉稳干练。

几秒钟后，空天母舰进入月球近地轨道，屏幕上出现一颗硕大的蓝色星球，蜥蜴化身的铜纽扣早就偷偷跑到公爵制服的前襟，看到蓝色星球的美丽壮观，它的眼睛湿润了。快一千年了，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你，我可爱的地球。蜥蜴发自内心地感叹。

“吴刚，绕地飞行两圈后进入大气层，密切关注近地轨道有何异样。”公爵命令道。

发布完命令，公爵的眼镜依旧死死地盯着屏幕。

他在等待，或者说在期望。

此次“秉国”号能虎口脱险，逃出生天，完全是他们的功劳。

显示屏连接的是机身外置监视器，它和雷达承担不同的使命。

明明知道雷达无法探测到对方的存在，可现在他又担心此刻万一雷达可以发挥作用呢。

“吴刚，是否有水滴状不明飞行物的消息。”公爵终于忍不住了。他是个知恩必报的人。

“报告大人，暂时没有。”

“密切关注，想尽一切办法联络上。人家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公爵命令道。

“收到，公爵大人放心，只要对方没有离开，一定设法联系上。”吴刚口是心非回答。明明知道这道命令执行的难度不是一般的大。

身为机长的吴刚，已经分析出对方采用的通讯方法，不是普通的密码电讯，不是量子纠缠，而是人类精神高端的“心有灵犀联络法”。

但是，他并没有揣摩透该联络法的启动和关闭方式，就像还没有找到电脑上某个系统的启动键和结束键。

公爵强调“想尽一切办法”，什么是一切办法？

吴刚搜索枯肠。好的，坏的，不好不坏的，可能的，必须的，尴尬的，无聊的，令人气恼的，让人愤慨的，矫情的，可恶的，让人怒发冲冠的，怦然爆发的，让人恨之入骨的，牙齿咬得痒痒的，必要除之而后快的，······

长脸帅哥吴刚猛然打了一个响指，暗忖道，有了。

对方不是自称小妖精吗？

后来不是被人称之为公主吗？

多次的甜美发声，完全是一个胸无城府，无瑕可爱的小丫头形象。

这样的小姑娘最恨什么？

最恨人家说她坏话，说她长得丑，性格差，没人喜欢。

对，简单地说，就是最担心受到羞辱。

如果一个小女生以公主之尊，忽然受到一个年轻男人的极端言语羞辱，不空前爆发，以死相搏才怪！

对。想到这里。吴刚嘿嘿得意地偷笑了起来。

“喂喂，笑什么？有什么好得意的。你那些小算盘以为能瞒得过本小姐。”笑容尚未打住，空中忽然传来灵性的声音，正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这下可好，如意算盘都落空了。吴刚傻眼了。

“公主您好，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小人计较。麻烦你告诉我你们此刻的位置？”吴刚忍气吞声地说。

“哦，我不是大人，所以没有大量。按照年纪，我其实只能算小人，所以跟你这小人计较计较有什么不妥吗？”看来小女生吵架很在行，而且有备而来。

“好好好，公主您就和我这小人计较吧。在下不会怪你的。只是麻烦您告诉我您现在具体在哪里。您对我们有救命之恩，我们想报答你们。”吴刚这算是完全放下自己的面子，低声下气了。

“哼，说得好听。不告诉你，气死你。”小女生故意抬高声音道。明显地向上翘了翘嘴巴，声音中间满是挑衅。

“哎呀，公主大人，公主妹妹，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吧，让我也在公爵大人面前露一次脸。告诉我您在那儿吧。”

“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还无影虎吴刚，我看是只无影猫吴刚，还机长，我看是机不长脸长。以为自己长得帅气？其实人家看了就想呕。还记得当初怎么骂人家小丫片？小妖精？姑奶奶也是你能骂的。今天就是不告诉你，气死你，活活气死你。”公主果然是个小辣椒，满是小孩子气，劈头盖脑一顿，吴刚肺都气炸了。

看来真是结上梁子了。小丫头一时半会也不会软下来，吴刚急得额头上汗珠直冒。

“你以为你真是公主？臭美吧你？有你这样的公主吗？前面是个飞机场，后面裤子空荡荡，要胸没有胸，屁股更不知道打起灯笼能不能找到，你就臭美吧。晓得的知道你是个女生，不知道的以为你是一个屁股没有收黄的小仔子。是个男人都会远远地躲着你，看你一眼都觉得倒霉。”

“三根黄头发，四两骨头渣。短腿粗胳膊，一副田鸡的骨架，偏要长着癞蛤蟆的赘肉，脸上满是褶子，皮肤又黑又黄，嘴巴是瘪的，牙齿是暴的，佝偻腰，罗圈腿，走起路来东摇西摆，全身臭气熏天。还好意思自称本公主、本小姐。我看自称本奶奶、本老妪、本姥姥还差不多。是吧？没说错吧。声音像小女孩，谁知道是不是装逼的？”吴刚挖空心思，所有能想到的损词都用上了。

耳边死一般沉寂。

难道公主没有听到？不生气？

以这小烈女的性格，不怒发冲冠七窍生烟才怪呢！

哇！呀！哦啊哦！我要打死他，我要灭了他，我要他们都去死！

传来女生的尖叫声、哭闹声、带着哭腔杀气腾腾的叫骂声！还有疯狂摔打东西的声音。

吴刚知道最后一招凑效了。

这显然是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千金，是不是公主的身份还有待证实。

大将军、大元帅，给我滚出来，立即带兵给本小姐报仇雪恨，不杀此贼，本小姐誓不为人。这是小女孩的大叫声。

两个身着白袍的年轻人快步跑到女孩身边，看着哭泣不止的妹妹，一人拉着一直胳膊问，到底怎么回事？刚才好好的，怎么忽然就变天了呢？谁吃了豹子胆，敢惹我们家公主生气啊！

小女生止住了哭声，伸手在空中划了个圈，圈中立即出现“秉国”号空天母舰在月球轨道上运行的场景。

如果你们两个还是我亲哥哥，立即给我带兵击毁那个家伙，不，不是击毁，给我把那个叫臭吴刚的机长抓来，就是他满口的污言秽语，侮辱你们的妹妹，我一定要亲手把他千刀万剐，剁成肉酱，方解心头之恨。

两个英俊的青年男子互相对望了一眼，苦笑着摇摇头。其中一个年纪略小的抢着开口道：妹妹，不，公主，此事只要元帅大哥一声令下，小哥我一定手到擒来。

那个被唤着元帅的大哥向他鼓了一下眼睛，意思是责备将军弟弟真会做人，一下子就把这球踢到自己身边。

“大哥，你不帮小妹吗？你是元帅，都得听您的命令啊。”小女生哭着发问。

“仇是一定要报的，那个机长也必须千刀万剐。妹妹说的，也就是公主的命令必须无条件执行。只是暂时不行。”元帅的回答合情合理。

“为什么暂时不行啊？”小女生哭闹着问，满脸的眼泪鼻涕。

“酋长驾到。”传令声未止，一个身材高大，四方脸堂，长着浓密络腮胡子的长者撩起白袍，快步来到三个年轻人面前。

三人齐刷刷行跪拜大礼。

“菲儿眼泪鼻涕的，么子回事？”酋长质问道。

三个年轻孩子你望望我，我朝你眨眨眼，谁也不第一个说话。

“柯儿，你是老大，你欺侮妹妹了？”酋长追问。

“报告父王，孩儿不敢也没有欺侮雨菲。”被小女生称作元帅的大哥急着回答。

“哦，那是雀儿了，你最调皮，什么事惹咱们的雨菲公主了？”

“父王英明，公主是您的掌上明珠，儿子没有吃豹子胆。”龙小雀急赤白脸回答。

“那我知道了，我的宝贝女儿肯定是想她妈妈了。”酋长龙奎山哈哈一笑道。“都起来吧，今天朕的心情不错，带你们去个好地方。怎么样？”

“谢谢父王，孩儿求之不得。”龙子柯、龙小雀两兄弟异口同声，只有小女儿龙雨菲瘪着嘴，满脸的不高兴。

龙奎山随手在空中画了个圈，圈中立即显示出一幅清晰的图画，那是巍峨的群山，一会儿茂林密布，一会儿白雪皑皑，一会儿是冰川湖泊，一会儿是平原高地。而此山的外围，则是蔚蓝色的大海。

年轻人面面相觑，眼神疑惑不解。

老酋长并不因此理他们，转向小女儿：“雨菲，还是不开心？你心里有事又不肯对老爹说，老爹又不是神仙，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老爹不喜欢菲儿了。要是妈妈在，一定会替菲儿报仇雪恨的。我想妈妈了。说罢眼泪又流下来了。”

“哎呀，话可不能这么说吧。老爹刚才不是问过你了，答应你了？”

“答应我什么了？”龙雨菲抓住把柄急忙紧紧追问。

老酋长怔了一下，没想到小丫头这么厉害，眼睛一骨碌，道：“答应惩罚让我的宝贝女儿不高兴的人。”

“好。你说的。您可是酋长，一言九鼎的。不许反悔。”

“好，朕言出必行。岂能反悔。”老酋长伸手捋了捋络腮胡子，抬起头霸气回应道。

得到这样的回应，雨菲公主立即破涕为笑，敏捷地跑到老酋长的面前，伸手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圈，另一只手去扯他的络腮胡子，让他低下头来。

老酋长低头一看，圈中竟然是“秉国”号空天母舰。内心微微一震。

“老爹，快派兵给我把那上面的机长，一个又丑又臭的男人吴刚抓来，我要千刀万剐将他剁成肉酱。”小公主命令她的酋长父亲。

“好，好。这有何难。朕看没必要费那么多事，直接把‘秉国’号击毁不就得了。何必还要去抓什么人。多此一举吧，对吧。”老酋长这样应对女儿，心中早有自己的盘算，这小丫头已经喜欢上那个叫吴刚的，根本不会同意击毁“秉国”号，所以他故意将她一军。

不容公主回答，酋长大声招呼长子龙子柯：“子柯元帅听令，给我立即击毁‘秉国’号空天母舰，特别是要击中机长吴刚，让他变成肉酱，以解雨菲公主心头之恨。”

“孩儿得令。立即出发。”子柯回答道，却看到酋长偷偷使出让他暂缓的手势，心中顿时明白了几分。

“慢，慢，不准去，听我说，我还没有说完呢！”雨菲尖叫道，显然急不可待。

“喂喂喂，拜托你们搞清楚状况好不。这样稀里糊涂地就发出将令，酋长老爹您是不是真的老了糊涂了？还有什么狗屁元帅，纯粹一个狗腿子。出兵的原因都没有搞清楚，就屁颠屁颠大叫得什么令！”

“哦，朕老了吗？真糊涂了吗？那刚才是谁说的不许反悔，还要求朕言出必行？朕错了吗？”老酋长故意眨巴眼睛反问公主。

“本元帅得到父王的将令率队出征，这就是狗腿子。那反过来，不听将令就不是狗腿子了？请问雨菲公主，您的逻辑是不是这样？”龙子柯也走到公主面前发问。

这父子俩一唱一和，让雨菲百口莫辩，一时间急得直跺脚，抓耳挠腮。

一旁的龙小雀早就明白就理，看着矛盾升级，忙过来打圆场。

“哎呀，都是一家人，何必为了点小事整个不休，我看不如这样······”

龙小雀，你给我走开些，你这家伙就是会和稀泥。这里没有你的份了。不容龙小雀讲完，雨菲公主高声打断他的话。

“本公主虽然年纪不大，也知道事情的分量，若是为了一点个人恩怨，就大开杀戒，让人家机毁人亡。未免太狠毒太嚣张了吧。这可不是咱们龙族的风格，也不是咱们老酋长一向的处事风格。老酋长经常教育我们，‘道可道，非常道；仁可仁，非常仁’，两位兄长，你们就忘记了吗？”

“本公主虽然遭受言语侮辱，但那毕竟是个人之间的事，对方的出发点也是好的，不过是用的激将法而已。如果本公主这点雅量都没有，明知故犯去中人家的套，那不显得咱们龙族太没格局了吗？将来如何回归故里，再整山河？因此，本公主决定，忍辱负重，不计前嫌。‘秉国’号上有地球邦联体名义上的二号实际上的一号人物赵秉国一等公爵。一旦咱们草率行事，必将引起争端，宇宙内极有可能再燃战火，咱们失去悄然回归地球的最佳机遇。父王您说我说的对吗？”

老酋长睁大眼睛张开嘴巴听着女儿的慷慨陈词，早就惊喜万分，目瞪口呆。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来。女儿忽然这样一问，他使劲点着头，眼眶里满是泪水。内心的江河早已沸腾：我龙族小女尚能如此深明大义，复兴天下的壮举何愁不成！

雨菲公主得到父王的赞许，满脸绯红。心中却在嘀咕：死吴刚臭吴刚烂吴刚，姑奶奶暂且放你一马，你的小命姑奶奶随时来取。

“老爹，您刚才准备带您的儿子去哪里？真的是好地方？不带我去吗？知道你就偏心。”雨菲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依偎到老酋长的胸前，开始撒娇。

“哈哈，你还小，小丫头片子长大了，再带你去，好吗？”老酋长拍着她的脑袋道。

第二十二章 非礼时刻

老酋长给儿女们说的好地方，正是千年以前龙族在地球上的大本营——安第斯山脉。范围从当时地球上的国家巴拿马一直到智利。纵贯南美大陆西部，素有“南美洲脊梁”之称，山脉有许多海拔6000米以上、山顶终年积雪的高峰。这些奇伟的山峰正是龙族当年的天然屏障，也是把握世界风云动向的前沿观察哨。

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对这一南美洲西海岸的天然屏障过多关注，地图上的标识也很普通，但是，谁能想到，正是这不起眼的山脉，孕育了高度发达的地球文明。龙族一度统治了大半个地球，就在其即将独霸全球的鼎盛时刻，一夜之间遭遇灭顶之灾，遍布世界各个角落的数十万龙族子弟惨遭不幸。有的尸骨无存，更多的是死相惨烈，完全无法看出对方使用什么武器，或者用的什么至高的武功，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遭遇外星异族的入侵，龙族子弟奋起抵抗，无一幸免均遭屠戮。隐藏在安第斯山脉基地的酋长龙奎山被迫带着子女和几个部下进入宇宙飞地，而龙族的皇后，也就是酋长老婆龙婉清，竟然在深宫之内人间蒸发。

这是千年的耻辱。离开地球以后，酋长无时无刻不在思索那场突兀而来的灭族大杀戮起因，却一直无法找到结果。同时，也是无时无刻不在做着重返地球故国的美梦。凭着得天独厚的优势，龙族关键人物在宇宙飞地上，获得源源不断的外太空能量和在地球人看来只有神仙才有的各种神通般的至高武功。

因为根在地球，熟悉地球上的一切，在他们的梦境里，龙族将会用另一种方式，悄然出现在属于自己的故土上。

当然，最为苦心孤诣的，是一直躲在宇宙的某一角落，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时时刻刻，永不放弃地观察着这颗蓝色星球上发生的一切。寻找重返故国家园的机会。

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天，千载难逢的机会终于出现了——地球上邦联体内实际的一号人物——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孤身出行，意外地遭遇来自地球的武力攻击。点首的生死成为龙族实施复苏回归计划的关键。

如果取得了这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大佬的信任和支持，那么重返地球，显然是举手之间的事。

所以，那水滴状的不明飞行物数次果断出手，不惜一切代价救下点首一等公爵赵秉国一行。

而且，就在他们出手相救的时候，意外地发现“秉国”号上特殊的能量存在，这种能量，庄严、大气、持重，仿佛上帝的眼珠，时刻发出万丈光芒。龙族老大顿时大喜过望。

这个时候，酋长怎么可能下令击毁“秉国”号？公主盛怒之后也豁然开朗，小不忍则乱大谋。哪怕无影虎吴刚对自己出言不逊，其真实的目的，后来探测到，是接到公爵的命令不惜一切寻找失踪的水滴，感谢水滴数次舍身相救的大恩。这一信息反馈到酋长那里，酋长深感欣慰，点首大人公爵果然是他的贵人，自己前期所做的工作没有白费，借尸还魂的妙计又向前走了一大步。

稍后，雨菲公主得到酋长的暗示，不但不能加怒于他，反而要她和吴刚走的更近。作为公爵的替身护卫，自然也是最信任的人之一，他掌握的情报肯定不少。或许，只有成为他最亲近的女人，才有机会获取这份信任。为了龙族的千秋大业，龙族子弟做出一点牺牲，天经地义，更何况是酋长的女儿！

因此，雨菲公主决定，再送给“秉国”号一份大的“惊喜”。

······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让林允男给自己按摩。

只是以往不像现在，自己都穿着睡衣，此刻却是只在胴体上盖着一层毛毯。

林秀芝很累，很疲倦。洗完热水澡，睡过一觉之后，内心却有一种莫名的渴望，或者说全身的皮肤都有一种渴望。这种渴望到底是什么，她说不清楚。

可是，这已经是梦里的光景了。那时的公爵还不叫公爵，只是西海航运的董事长。可自从董事长成为公爵之后，自己再也很少有机会享受那样的时光。

林秀芝好几次自问，是不是自己变老了，公爵不感兴趣了。或者，公爵的眼里发现了什么。但是，这都只能是她的无事生非。

这个时候，她想到了林允男。这个被称作弟弟的美男子，还是当初自己成亲的时候，八十多岁的老父亲林默涵亲手交到她手里的“礼物”。父亲说：“带在身边吧，毕竟是和你相处多年的弟弟，秉国也同意，用得着的。”

林秀芝当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就稀里糊涂地遵父命接受了这一礼物。

婚后，一切相安无事。林允男就像影子一样出现在她和赵秉国的世界里。但是这位越长越美的男子，处处洁身自好，除了尽职尽责做好照顾秀芝的工作，没有任何越矩的地方。

可后来，秀芝意外地发现。这位并非一母所生的美男子弟弟，和自己只相差两岁的年纪，应该已是人到中年的时候了，这样的男人竟然从不长胡须，皮肤细嫩得让人嫉妒。

她开始怀疑这中间藏着什么，或者发生了什么。

今天正好是一个机会。秉国绝对不会突然出现。旅途的疲惫刚刚洗去。她正好试试这美男子弟弟。

秀芝姐，做好准备，我可要开始按摩了。林允男满含深情地说。

嗯。林秀芝没有回头，嗯了一声，连着点了两下头。

林允男伸出白嫩修长的双手，握成拳，从颈部开始沿着脊柱的两侧，开始向下面有节奏地滑动，两个拳头就像两个走着碎步的颤颤歪歪的老太太，小脚不停地碾压，但是力度却是大不到哪里去。

无比清爽舒泰的感觉传来，林秀芝吐了一口气，喃喃道，允男，好舒服啊。

舒服就好。今天我之所以打破常规，没有从头部开始，就是要让你尽快释放全身的淤堵之气。脊柱是全身的顶梁柱，人体最苦最累，其实都是从脊柱开始的。我这第一步是先唤醒脊柱四周的血管，让其振奋扩张，加快吐故纳新的速度。接下来，将开始穴道的刺激。姐，您看这样行吗？

行，你就放开了给我按吧。全身的骨头都酸死了，不知道怎么样才能恢复。林秀芝有气无力道。

哭什么哭？你从小不是这样的。姐看着你长大，身上几根毛我都知道，你原来应该是个真男人的。林秀芝以姐姐的身份开始责问，虽然都是人到中年的年纪，但亲情依然割舍不断。

姐，你别问了好不好。等有一天我一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好吗？说完，金丝眼镜后的小眼睛滑溜溜转了几下。

显然，在一个女人看来，男人没有了那个，是多么痛不欲生，多么羞于人言的事，何况这个男人还是自己的亲人！

她内心是痛苦的，无数种猜测顿时被他否定。她暗暗决定此事自己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在此之前，不再提及。

这个善良的女人根本没有想到。有一种丹药完全可以让一个健康的男人暂时失去功能，将关键部位缩进腹腔。至于为了某种需要，让胡须停止生长，让皮肤白嫩只不过是小儿科的事。

当时，站在门边的林允男其实已经欲火焚身。但是，当他来到公爵夫人床边的时候，悄然吞下了一颗红色丹药丸。

眼前的这个女人早已是自己的囊中之物，占有她是迟早的事，但绝对不是现在。

林允男故意让一把眼泪出场，他深知女人柔软的一面。

但是，他的故事还没有完全编排好，暂时还不能瞒过精明的公爵夫人。因此最担心的是林秀芝穷追不舍，好在女人经不住身体的刺激，一切都没有身体的快感来的实在。这家伙真是把女人的心里摸了个彻彻底底。

这种丹药的功效，除了让男人缩阴之外，再有一点就是可以让他瞬间力大无比。

林允男看着娇艳无比的秀芝姐姐，想到自己还来不及享用这丰腴的盛宴，就要让她无缘无故变成沉沉睡去的植物人，心里闪过一丝惋惜，但人性的本能转瞬即逝，毕竟还有比这更加神圣的使命在期待着他。

这看似不经意的动作，内行却能看出门道。

夫人重重地吐了两口气，有气无力地抬起头，问，允男吗？我这是怎么了，刚才突然头晕，迷迷糊糊中，好像有人压在我身上，我的手和脚好疼。

林允男的手已经落在她的凤池穴上，正准备注入内力，忙应和道，没有的事，是夫人做梦了吧。

林秀芝没有再做声。林允男的手指开始朝风池穴注入内力，如果没有意外，他计划的第一步已经顺利实施。

第二十三章 真假姻缘

“吴刚，联系上了没有。”公爵等得不耐烦了。

“报告点首大人，已经联系上了，但对方不肯说明自己的方位。”吴刚实话实说。

“乱弹琴。”公爵态度坚决。

吴刚真是有口难言，什么招都用上了，对方明明是个小女生，就是不上当，真是奇了怪了。

他哪里知道，那五个水滴状不明飞行物，竟然是地球早已灭绝多年的龙族“飞地”。它们的出现不是偶然也并非巧遇，而是预谋已久、有备而来的。“秉国”号再次伸出橄榄枝，正是他们求之不得的，岂能白白毁在不懂事的小公主手里？因此，龙族酋长亲自过问，雨菲公主从起初的盛怒转而到息事宁人、深明大义，之后逐步统一了思想。但如果如此简单地答应“秉国”号的要求，借尸还魂的计策恐怕会泡汤，他们早就领略过一等公爵的厉害，知道赵秉国绝非等闲之辈。因此，在雨菲公主准备给机长“大礼”换来“惊喜”的所谓妙计出来之前，酋长已经早有布局。

眼看环绕地球两周就要结束，“秉国”号即将变轨进入大气层，吴刚还是没有得到刁蛮公主片言只语的回复，一时间无法向公爵交差，心急如焚。

指挥舱的公爵一如既往盯着大屏幕，或许希望意外地发现什么，他失望了。

到底是何方神圣？多次伸手相救，却又招呼都不打一个消失得无影无踪。公爵依旧在思忖水滴的所作所为。他不相信这个世界有无缘无故的事情发生，既然用实力证明了非敌即友的存在，又何必要故弄玄虚？

公爵是个处事果断的人。既然人家不愿意现身，或者告知去向，兴许有自己的苦衷。他决定三秒之内若吴刚再无消息报告，即刻命令进入大气层，变身普通民航飞机，走特别通道进入邦联总部基地。

邦联安全部门在大气层边沿设有多个监视点，除了大功率雷达，还有无数隐藏的高灵敏度微小监视设备，在地球之外织起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天网，任何未经邦联体安全部门许可的飞行器，哪怕蚊子大小，想进入地球空间，理论上是绝对不可能的。

龙族的飞地在宇宙中漂浮近千年，对各星球各族类的防守措施可谓了如指掌。它们之所以选择摒弃太阳系乃至银河系中许多可以承载生命的星体，再次选择给自身带来灾难的地球，一个方面是因为对故国家园的那份无法割舍的情感，另一方面，比较发现，相比于其他空间的星球，地球的防范并不是无懈可击，它们可以因此节省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当然，还有更为重要的方面，当年灾难发生的时候，龙族基地有它们的绝密宝藏，这些所谓的宝藏并不是地球上俗气的金银珠宝，而是龙族千年修炼的精华——一颗能号令天下、几乎无所不能的能量果。只有找到这颗能量果，才能对接宇宙中其他能量的存在，比如“秉国”号上的莫名能量体。

大好机会就在眼前，稍纵即逝，酋长龙奎山亲自出马。

就在公爵即将改变主意进入大气层的瞬间，他耳边忽然凭空传来一个低沉的男中音：点首公爵大人一路安好。

你是谁？公爵一怔，声音未出却在心里发问。

我是您的朋友，那几个水滴就是我的家。

哦，原来是救命恩人。一切可好？

谢谢，一切如旧。刚才点首的机长和小女发生言语冲撞，一时间伤了和气，作为家长特来赔罪。

何罪之有？先生高风亮节，大义凛然，在下佩服。多次出手相救，要赔罪也是在下先赔罪在前。

点首大人客气了。报告点首大人，我等一直暗中追随护卫点首公爵大人，是因为预测到大人在回归家园之前，仍然有性命之虞。各方势力都是冲令郎赵西敏而来，谁能夺下他，谁将来就能掌控具备“元武”之境的先知，就有可能挟“宇子”而号令天下。如此巨大的诱惑，无怪乎那么多人铤而走险。

真有这样的事？公爵懵然发问。

先生不必犹疑，我等都是武学修为千年以上的闲人，不说具备通灵之力，实则有百年事理逻辑进程的正反演算之功，况且在先生面前，岂敢妄言？

敢问恩人在下该如何应对？可有解救之法？公爵急切发问。

世间万事万物相生相克，成一事与败一事只在转瞬之间，公爵如果信得过水滴主人，我等愿意追随大人左右，以备不时之需。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这种无声的对话在公爵和龙族酋长龙奎山之间进行。公爵分明能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声音，可自己的回答都只在心里，话未成音对方却能被对方分毫不差地感知到。加上沿途水滴提供的及时援手，数次让“秉国”号化险为夷，对方看来不像坏人。

公爵沉吟片刻，道，好吧，那就委屈先生了。

没等对方回答，公爵分明听到“滴答”一声脆响，像是什么东西掉落舱底。他以为是自己不小心撞掉胸前的纽扣，低头一看，完好无损，再看地面，什么也没有，也就作罢。

当然，公爵并没有听错。刚才东西掉落地上的声音的确发生过，而且还真的就是附在他衣襟前面的一粒铜纽扣掉落的声音。那么，是什么让蜥蜴化身的铜纽扣忽然之间乱了方寸，差点暴露行迹？

让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公爵隔空听到的那个男声，蜥蜴化身的铜纽扣竟然在无意中听到了，而且是似曾相识，慢慢品味，从似曾相识变成耳熟能详，再到无比的熟稔。毕竟一千年了，一千年之前的声音依然没有改变，只是苍老了些许，依然还是从那个生死相依的男人嘴里发出来的。蜥蜴顿时热泪盈眶，惊喜连连，原以为此生再也无缘见面，没想到上天有好生之德，让他们这对分别千年的夫妻有了团聚的机会。想到这里，蜥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激动得全身颤抖，一不小心从公爵的前襟上滚落地上，幸亏她反应快，掉落的瞬间，立即化身青烟一般的能量雾，氤氲在桌下的黑暗处。心底却在默默念叨：奎山大哥，你还好吗？你还记得婉清吗？龙族的种子还在吗？上天能让你我活着见面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巨型蜥蜴竟然就是龙族的后宫之主龙婉清化身而来。

此刻，躲在暗处的龙婉清听到自己的夫君龙奎山和公爵的对话，心中暗暗吃惊。很显然，公爵尚不知道龙奎山的真实身份。那么，奎山作为龙族酋长，当年地位至尊独霸天下。千年以来，到底是如何存活下来？又是为何要在人族的公爵面前低声下气？

龙婉清密切注视着事态的发展。

······

公爵说委屈先生，其实是不想让他在自己同僚面前暴露。龙奎山一听，欣喜不已，强忍着突然降临的欣喜，恭敬道，公爵大人客气了，但听大人安排，我等必然严格遵照大人的示下行事。

先生不必过谦，本公爵既能愿意接受先生的相助，就是对先生无条件的信任。稍后先生让令爱与我机长吴刚联系，空天母舰可以给您留出空间。

如此则有劳公爵大人了。

吴刚收到公爵的指令，大喜过望，紧接着，龙雨菲主动和他联系，开口就是刚哥哥长刚哥哥短，那声音甜蜜至极酥入骨髓，吴刚一时把持不住，对梦中情人龙雨菲是有问必答，轻而易举，龙族公主就掌握了“秉国”号下一站的目的地，直飞邦联体枢纽中枢站——原华夏国青海茶卡盐湖基地。

龙奎山率领几个儿女露面的时候，公爵小小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面前的先生竟然是一副阿拉伯酋长打扮，几个儿女个个英俊异常，却是常人打扮无异。特别是小女儿，更是貌若天仙、如花似玉。站在一边的吴刚眼睛都直了，公爵见状，了然于心，主动向自称家长的龙奎山开口道，龙先生令爱如画中仙子，将来必有造化，我这机长吴刚也是青年才俊，相貌堂堂，跟随我多年，有如子嗣，况且你我结缘，多是起源于这对小儿女，本公爵今日不舔冒昧，想玉成这对佳偶，不知龙先生意下如何？

“小可正有此意，能得公爵大人为媒，高攀贵戚，实乃小女三生有幸，还不快快谢过公爵大人。”边说边向龙雨菲使眼色，小女儿何等乖巧，立即双膝跪地，口喊谢过公爵大人。公爵连忙伸手扶起。雨菲立即调皮道，公爵大人可要替小女做主了，这吴刚用污言秽语咒逐我，说我是鬼母老妪，满脸皱纹满身臭气，走路颤颤歪歪，罗圈腿，佝偻背，反正他骂我的话我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有这等事？”公爵少见多怪的神色戏码足足的。

“报告大人，可能也有那么一点点，不过比她骂的有水平多了。”吴刚傻笑着小声道。

“什么？你这小子，竟敢欺侮咱恩人掌上明珠，活腻歪了？”点首大声斥责，那声音像真的一样，必须让大伙都知道，他当然明白其中就理。

转过头对小女生道：“好了，雨菲小姐，事情的前因后果本公爵基本掌握，和你说的事实大致吻合。根据邦联基本法第七十三条第三款，欺侮本部高官恩人之女，判处五十鞭刑，外加禁闭十五日，禁闭期间将与西北利亚饿狼同处一室，最后是否生存下来，就看这小子的造化了。小姐还有什么意见吗？我这处理可算公道？”

小女生脸色陡变，急忙拉着点首的手臂，边摇着边小声撒娇道：“点首伯伯，我看就不必那么认真了吧。和饿狼关在一起，还不被吃掉啊？万一这家伙被吃掉，小女不就要守寡一辈子？不如，您就将她交给我处理，怎么样？”

“交给你？”公爵瞪大眼睛问。

“是啊。”龙雨菲认真点了点头，大眼睛一眨不眨，很是急切的样子。

“不行不行。”公爵连忙摇头道。

“为什么呀？您是点首大人一等公爵，相当于古代的皇帝，您一言九鼎啊，谁敢不从啊？”雨菲小声都着嘴道，两只小手无所适从地搓着前面的衣角。

“正因为我是点首公爵，才应该秉公执法，否则怎能取信于民，连你这样的小女孩到时都会戳我脊梁骨的。”公爵振振有词。

“不会不会，绝对不会。其实，我和吴刚之间就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也不至于上升到法律的层面，我向您告状，其实不过是想吓吓他，没想到碰上您这样的活包公。”

“真的？真的是个玩笑？你说这话可要负责。”公爵态度有所缓和，继续道，其实我也不想处置吴刚，毕竟是我的机长，跟了我多年，我还想他继续跟下去。说这话的时候，公爵暗中观察龙奎山一家的表情，竟然都有如释重负的神色，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急忙转过身来，正对着龙奎山先生道，看在雨菲是恩人爱女的面子上，这次就对吴刚网开一面，不知先生有何见教？

公爵大人秉公办事，一切全凭大人做主，在下代贤婿谢过公爵大人。吴刚也连忙应声作答。

公爵正好就坡下驴遂了多方的心愿。不过他隐隐感到此事不是那么单纯。

就在公爵进入密室，会见水滴客人的时候，龙婉清因为拥有一枚高能能量果，身形随意转换完全在一念之中，只是化身一团薄雾隐藏在公爵前襟之下，所以，公爵与龙奎山一行的见面交谈，龙婉清无不一一见证。

看到子柯、小雀长成英俊的男子汉，雨菲小丫头出落得亭亭玉立，作为母亲的龙婉清甚慰平生，内心之骄傲惊喜真是快何如之！特别是见到夫君龙奎山，人到中年，仍然是仪表堂堂，一双虎目精光四射，腰板挺直，举手投足依旧不乏当年雄风。龙婉清差点现身相认。但是她毕竟是有着千年神武修为的龙族母后，既然举家已经暗中团聚，欣喜之事无须锦上添花。特别是龙奎山的一身奇怪装束，应该有什么难言之隐。为什么独独是他，要搞这样一身白袍白头巾，留着络腮胡子的装扮？难道是遇到了命里的劫数？无法完全掩饰人形？

再有，为何那么急着和公爵联姻？自己乖巧伶俐的雨菲丫头，就这样和这汉子定亲了？虽然这男子看上去身材不错，除了脸有点长，也还算仪表堂堂，但毕竟对人家的天生禀性、家世高堂都一无所知，万一碰上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纨绔子弟，岂不葬送了菲儿一生？

可是，看雨菲高兴的样子，似乎此生能嫁如此郎君，就已经心满意足了！可那笑容背后，分明藏着什么。

龙婉清何等智慧，千年的静修更增添了她处事冷静、高屋建瓴的恢弘格局。略一沉思，她感觉到，以一代枭雄龙奎山的性格，在遭遇对手突袭的情况下，能带着儿女亲随全身而退，之后的一千年，无论是苟且，亦或是抗争，奎山一定没有放弃重整河山的枭雄梦。眼下，难道是他？婉清不敢往下想，无论是真是假，身为龙族母后，自己理当尽一份力！好在亲见儿女已经长大成人，此生再无牵挂。

龙婉清随即启动能量果，借助能量控制龙涎香，顿时，一股奇异的香味开始弥漫空中，奇怪的是，这种异香，除了龙奎山，没有人能闻到。

龙奎山内心一惊，一种压抑多年的狂喜之情奔涌而出。这是自己的夫人才有的特殊香气，难道夫人并没有罹难，而且就在附近？

他记起了夫妇二人的秘密约定，只要一方闻到这种异香，那就是告诉对方，自己就在附近，只是不便于现身，无论对方遭遇好事坏事，自己都会相机行事。

另一方必须装着若无其事，切不可轻易暴露。

对于“秉国”号忽然现身青海茶卡盐湖基地，不但基地的空管、地勤大吃一惊，就连机上的吴刚、公爵都深感蹊跷。更不用说其他随扈人员。

龙奎山悄然隔空传音，告诉公爵这是他们的一个小把戏叫穿越“虫洞”，一切都是为了公爵的安全，对手还在搜索公爵行踪的时候，您已经悄然出现在安全的地方，对手当然措手不及。

然后，事实并非像龙奎山说的那样。

公爵走出舱门的时候，门外楼梯下意外地围着一大批记者。先道网的美女记者余子墨冲在最前面。

公爵魁梧的身影一出现，下面立刻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公爵微笑着招手示意，心里却极为不爽。他第一个怀疑是龙奎山在搞名堂，否则，记者们怎么会这么快得到消息。

尾随在公爵左右的龙奎山一行，虽是隐形，但眼前的形势同样让他大吃一惊，离开地球这么多年，没想到人类最终躲过了浩劫，智慧也更是精进了不少。看来，自己来到地球，面临的第一关就是这无孔不入的信息，无处不在的信息传播源。公爵没有看出来，在空天母舰降落之前，其实地面并不知道公爵的所在，就在“秉国”号，现身的一瞬间，茶卡盐湖基地有人立即把这一信息告知了先道网首席记者余子墨，而余子墨是邦联体新闻界一姐，她的周围，时刻围绕着各类媒体的记者，大家唯她的马首是瞻，深信只要跟着子墨姐，一定能得到独家新闻。果不其然，当日余子墨鬼使神差就在茶卡盐湖基地蹲守，没想到果然守到重磅头条。这些弯弯绕绕，龙族酋长眨眼间就看明白了。

但是，如何让公爵明白其中的缘故呢？否则，必将有损对自己一行人的信任。

龙奎山初到地球，还没来得及呼吸到熟悉的新鲜空气，立马遭遇尴尬之事。神情不免有几分郁闷。

再次化身铜纽扣的龙婉清全程目睹公爵出舱的意外遭遇，立即明白了龙奎山的焦虑。她决定出手相助。

尽管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比较不喜欢或者说排斥新闻媒体，但他对先道网的余子墨却格外高看一眼，或许不排除他和子墨的生父有着特殊关系。

龙婉清决定就在余子墨身上做文章。

“点首大人，您一路辛苦了。”子墨见到公爵的第一句话这样开场。

“呃，叫伯伯。叫点首那可生分了，我可不喜欢。”赵秉国伸出一根手指刮着余子墨的鼻子道。

“赵伯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子墨很想你呢。”大姑娘嘟着嘴说。

“哦，真的吗？我看不是想赵伯伯，而是想赵伯伯给你带来新闻吧。”说罢哈哈大笑，伸手在余子墨的头上拍了一下，让这姑娘搀着自己的胳膊朝前走。

这两辈人边走边说笑，紧随其后的龙奎山听在耳中。

“赵伯伯，您的随扈人员真是太守纪律了，您的行踪他们是绝不透露半点口风，这次要不是我在盐湖附近蹲守了三天三夜，怎么可能逮住你啊。”子墨忽然自报缘由。

“真的？那可委屈我的侄女了。我还以为是有人通风报信，看来是冤枉好人了。”公爵恍然大悟道。下意识地朝身后无人处看了一眼。

意外地发现吴刚竟然在自己三米之外，这是无影虎绝对不允许出现的失误。况且，这小子一路走来，满脸微笑，头偏向右侧，不时点头示意，公爵明白肯定是小女生正挽着他的右臂说着绵绵情话。立即示意龙奎山，必须让今天所有在场记者拍摄的照片无效。

龙奎山立即回答，请公爵大人放心，小可全力照办不误。至此，他那颗悬着的心放下来了，看来，把处理这种棘手的事交给自己，那才是对自己莫大的信任。

龙婉清悄悄看了夫君一眼，松了口气，从余子墨的身上悄然退出，但是自此这位昔日龙宫后主，与身份特殊的余子墨小姐结下了不解之缘。

第二十四章 卫士乜羊

龙奎山何等精明，公爵回头的瞬间，他已经观察到事情的原委，立即暗示雨菲不要和吴刚太亲密。

子墨挽着公爵的手臂，亲密程度不亚于一对久别重逢的父女，女儿的调皮和父亲的庄重喜悦溢于言表，局外人一看便知。

邦联体安全部门反应还算迅速，从“秉国”号出现在茶卡盐湖基地，到立体警力部署完毕，只有不到两分钟时间。

当然，公爵出现在盐湖基地的消息，也在第一时间传到了神爵门，各委办室担当警醒起来，相关职能立即高速运转。点揆大人彼得侯爵为临时负责人的最高权力中心立即召开紧急会议。

“大伙注意，点首大人已经返回盐湖基地，消息千真万确。各位尽快将公爵离开这段时间邦联体发生的大事理一理，汇总以后交给我。”身材高大壮实，满脸红润的彼得侯爵开门见山，他花白的头发有些零乱，眼睛里布满血丝，看样子缺少睡眠。“要快，不要拖拉。”他用烟袋敲着桌子继续道。

下面唯唯诺诺。

布置完任务，侯爵回到办公室，他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给点首一个电话，或许点首大人正在等着呢。

“点首大人，听说您回来了，我悬着的心可算放下了。怎么样，这一趟还顺利吗？哦，有惊无险就好。家里。家里一切都好，运转正常，都是按照您行前的指示办的，您考虑的很周到，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啊。您是不是听说了什么？哦，没有的事，没有的事。对了，您什么时候回总部，大伙等着向您汇报呢。好好好，一切遵照您的指示办。好，秉国兄，您就放心吧，随时恭候您的指示。”

侯爵放下电话，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公爵在电话那头谨言慎行，点到为止，显示出高超的领导艺术。

拿起烟袋巴拉了几口，浓烈的雪茄烟丝味道很躁，吐出一团烟雾，侯爵从宽大的真皮椅上站起来，在宽大的办公室踱了几个来回，大声叫来秘书，问，凯恩这家伙怎么样了？

还是那样，软硬不吃，半疯半颠的，嘴里时不时念叨一些谁也听不懂的事。秘书据实回答。

好，好，好。侯爵连续说了三个好字，秘书不解其意。

彼得侯爵迅速转身，正视着年轻干练的秘书，右手托着烟袋在他面前点了点，道，他这种人，就应该是这个样子。言行举止怪异，大大的不合常规，这才是正常的。相反，如果他的一切和咱们同频共振了，对于我们来说，也就不正常了。如果他不正常了，我们掌控他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秘书费力地理解侯爵绕来绕去的话。

凯恩现在什么地方？侯爵问。

在五号地区。秘书回答。

为了确保凯恩的安全，彼得先后给他安排了三个地方轮流居住，这三个地方分别取名为二号地区、五号地区、十三号地区。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只有三个，除了秘书之外，再就是彼得的贴身卫士乜羊。秘书负责凯恩的日常起居，乜羊在凯恩转移时负责警卫。

“要有耐心，要有信心。”彼得提醒秘书道，“凯恩是百年不遇的天纵奇才，要让他为我所用，一定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万万不可怠慢。”

“是。属下铭记在心。”秘书恭敬道。

“把记录给我看看。”侯爵示意秘书拿来凯恩每日的言行记录。

“某月某日，早餐稀饭半碗，之后对着南边的天空高喊：‘我要回家，四面都是大水，我家的屋在山凹；海浪星发大火，急需要这些水，不要浪费。’接着跪下，双手握拳，大拇指向上，双手平伸出去，大拇指不停弯曲，口里念念有词。念的什么听不清楚。中午不食，盘膝向北而跪，双手随意垂下，搁在膝盖上，手心向上，闭眼，唇齿未动，眉心出现红点，忽隐忽现。如此动作一直坚持到晚饭时分。晚饭面包两块，香肠一根，找我要了一瓶加冰伏特加。晚上和衣侧身（面向南方）而睡，该姿势一直保持到天亮。······”

虽然记的是流水账，但这样每天的情况还是一清二楚，看得出秘书还是挺用心的。

再看最近两日：

“凯恩开始坐立不安，没有用早餐，而且从早上开始，一直打开计算机，屏幕上显示出现奇怪的图案，接着便是不断闪烁的一行行数字公式之类，凯恩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有时看看旁边另一台仪器，那台大家伙据说是根据凯恩的设计制作的，做什么用谁也不明白。大机器上的小屏幕不像平时一样稳定清晰，而是不断跳跃闪烁，就像受到干扰的音频线出现波澜。午饭凯恩只是吃了两根肉肠，没有午睡，下午打开了室内所有的四台计算机，外加那台大机器。整个室内机器的屏幕竟然闪烁相同的频率。这样一直观察到晚上，那老头（指凯恩）疯了一般满屋乱窜，嘴里一直大喊：坏了，坏了，先知被扼杀了，异族偷袭成功了，地球又要遭殃了。”

接下来最近的一天。

“······今天凯恩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看地图，东面墙上的巨幅世界地图，让他整整凝视了十个小时，这十个小时，他不吃不喝，水都没有喝一口，最后，他拿起屋角的一张人字梯，靠近地图，爬上梯子，抓起满手的红蓝铅笔，将美洲南部，南亚次大陆及印度洋大部涂成杂乱无章的颜色，最后仿佛依旧不解恨，将满手的铅笔头猛地砸向地图······”

侯爵的眉头紧锁起来。这家伙，这是想告诉我们或者意识到什么，想告诉这个世界，什么大事会发生？

侯爵的眼光渐渐地聚焦到南美大陆和南亚次大陆。既然这两个地方被凯恩锁定，说明无论他想说的是什么，或者将来有可能发生什么，这两个地方必定脱不了干系。

侯爵的一举一动，秘书当然看在眼里。

“点揆大人，您就别当真了。我看他纯粹一疯子。胡言乱语，糊涂乱写，您何必信以为真。”秘书跟随侯爵多年，知道他的性格，遇事特别认真，一旦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

“乌玺，你错了。”侯爵喊着秘书的大名说，“这老头不是疯子，而是一个智慧超出我们常人数百倍的奇人。奇人有奇人的生活方式和表达方式。如果看不到这一点，则是我们的愚钝。看到这一点却不能利用这一点，则是我们的失职。”

“既然这样，您把他交给我，我绝对有办法让他直接开口。”

“什么办法？用刑？”

“不是，绝对不是。”乌玺赶忙回答，“我跟随您多年，怎么也不会干出违背您意愿的事。”

“那还差不多。”侯爵得意地点点头，等着乌玺的下文。

“大人，您看这样可好。根据您的分析，无论是大悲大喜，恶事难事，南美洲大陆，或者南亚次大陆都脱不了干系。如果我把那疯老头带到那两个地方，他必然有不同于其他地方的表现，或者，说不定这家伙会有我们意想不到的应对之策。您看如何？”乌玺颇有几分得意地说。

“哦，小子颇有长进啊。”侯爵赞许道。

“你这想法看似有几分道理，但执行起来难度不小。特别是公爵那边。这次公爵出行，据说就是南美洲安第斯山脉。南亚次大陆下方，与之隔海相望的斯里兰卡岛国，也是传说中公爵经营多年的地方。怎么样把凯恩这么一个大活人秘密安全带到千里之外的两个地方，缺少切实可行的实施方案。当然，难度是有，也不是绝对不可能。只是暂时还没有那个必要。你小子能想到这一点。可喜可贺。”侯爵挥着烟袋再次肯定道。

主仆两人交流正欢的时候，传来敲门声，两人同时一怔，立即终止了话题，示意乌秘书开门，侯爵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一本正经翻阅桌上堆如小山的文件。

来人是侯爵的贴身卫士乜羊。这是个矮小精干的廓尔喀人，来自于地球浩劫之前的内陆小国尼泊尔的廓尔喀县、世界著名的雇佣兵基地，随身佩戴者著名的廓尔喀弯刀。

乜羊和乌秘书很熟，黝黑的脸上带着善意的微笑，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径直走到侯爵面前，行礼之后，等待训示。

秘书和卫士都是侯爵的近身随扈，但由于各自负责的工作不同，彼此之间并不是信息通达，各自有自己的保密原则。

乌秘书见乜羊过来，必定有重要情报报告，遂知趣的准备离开，却被侯爵叫住。

“如果临时指挥中心诸位负责人的报告写好了，要第一时间给我送来。”侯爵的烟袋在空中继续点了点，道：“你当前的主要精力放在疯老头那边，详细监控，任何细节都不要放过。”说完，烟袋朝外指了指，让秘书离开。

见门关好之后，这才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在乜羊的肩上拍了拍，道，怎么样，小伙子？有新的发现没有？

乜羊160的个头与彼得180的个头形成鲜明的对照。侯爵无论怎样看他，都有居高临下的架势。

乜羊不苟言笑，知道侯爵拍他是亲昵的表现。彼得对这个来自世界著名雇佣兵产地的廓尔喀小伙子非常信任和喜欢。每次见到他，总是舒心地微笑。

“报告大人，发现重要情况，特来向您汇报。”小伙子回答道。

侯爵微笑点头示意。

乜羊打开随身携带的电脑，打开一段视频。

这是“秉国”号突然出现在茶卡盐湖基地，公爵一行走出机舱的情景。画面很热闹，公爵的随扈人员一大群，都是年轻的俊男靓女，机长也是帅气的小伙子。当然有全邦联知名的美女记者余子墨独占风头的画面。邦联的神爵门高管都知道这女子和公爵是父女般的关系，所以侯爵也并不感到惊奇。画面从“秉国”号凭空出现，到公爵一行进入基地贵宾室，公爵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被拍摄并完整记录下来。

彼得侯爵前后反复看了两遍，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乜羊在一旁解释道：这是三颗卫星同时拍摄的画面，经过技术处理后的实景还原。

嗯，继着说。侯爵道。

从公爵走出机舱到进入贵宾室。从安保角度和人物性格心理分析，存在好几个问题。

第一，“秉国”号在卫星的严密监控下，没有飞行轨迹，地面监控也无法找到其航道，即使在预留的安全通道内，也找不到它的任何轨迹。这么大的飞行器，究竟是如何神话般凭空出现的。

第二，公爵出行前，曾召开记者会，将此行的目的公之于众，带儿子赵西敏去南美洲安第斯山脉某神秘之地求医问药。据说已经得偿所愿，但是我们没有见到随行的公爵夫人林秀芝，更没有见到其儿子赵西敏一行出现在机舱外，他们究竟去了哪里？

第三，公爵走出舱门，见到舷梯下的记者团，明显地面带愠色，这时余子墨出现在镜头里，她的身后是一大群记者。奇怪的是，公爵一反常态，没有在机场接受采访，也没有发表书面讲话，这与他临行前的做派是相悖的。

余子墨是先道网首席记者，也是业内有名的快嘴、利嘴、尖嘴，这次的表现一反常态，上来就一把拉住公爵的胳膊，将头倚在公爵的胳膊上，开口对公爵说了什么，公爵听完之后，原先的愠怒之色烟消云散。而且恰在这个时候，公爵回头往后看。请您注意，这是公爵唯一的一次回头。令人奇怪的是，正常人的回头，应该是看向后面的随扈人员，可是，公爵的视线却是扫过身后的无人处，唯一进入他视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他的贴身卫士，也是机长无影虎吴刚。

大人请注意看，亮点来了。您看到没有，作为公爵的贴身卫士，担负着公爵的近身防卫工作，他的位置应该在以公爵为中心的三米之内。可现在，无影虎却在五米之外。而且，更为可疑的是，这家伙并没有穿上卫士规定的便装，而是穿着新款时装，皮鞋铮亮，步伐散漫，边走边向右边斜着脑袋，满脸的快乐与甜蜜，就像右边有他的情人一般。

可是，公爵这一回头，目光并没有与吴刚对视，片刻之间，这家伙恢复正常，快步跟上。好像有人给他通风报信一般。大人，您不觉得蹊跷吗？

没想到平时不苟言笑的乜羊，说起话来也是有条有理，从容不迫。而且整个分析过程，显示出安保人员良好的个人素质。

“嗯，有几分道理。”烟袋快要熄灭了，侯爵送到嘴边才发现。

“那么，你最后的意见，或者说分析的结果是什么？”侯爵看着乜羊微笑道。

“大人，我有个想法。当然，只是个想法，也不知对不对。”乜羊欲言又止。

“说罢，对与错都没有关系。咱们这是分析推理嘛。”

“大人，我觉得公爵身后跟着一批隐形人。我们的肉眼看不到，但是我的感觉，这批人真实存在。”

“根据你的分析，看得出这批隐形人都在接受公爵的指挥，都在护卫公爵。‘秉国’号的突然出现，或者说选择青海茶卡盐湖，而不是就近的萧山机场，都是受这些人的撺掇。”侯爵分析道。

“对，您怎么知道。”乜羊惊奇地问。

“我不知道。但是你的逻辑告诉我，我就该这么去想，不是吗？”侯爵微笑着盯着小伙子道。

乜羊黝黑的脸上浮出笑意。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我们现在假设你说的成立，接下来的问题是，这批隐形人什么来路？凭什么取得公爵的信任被带到基地？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他们除了隐形到底还具备什么样的功力？”侯爵说完，征求乜羊的意见。

“大人，我觉得是应该这么考虑。公爵是咱们邦联举足轻重的人物，无论什么，在他身边有异动就要警惕。所谓无风不起浪。这段视频的记录已经摆在面前，绝对不是在下无中生有，在下以名誉担保。”乜羊认真道。

侯爵点燃烟袋里快熄灭的烟丝，猛地吸了两口，吐出浓浓的烟雾，来回走了几步，表情异常严肃，忽地转身，面对同样表情肃穆的乜羊，正色道，此事先不要张扬。公爵是否知晓此事我们还不得而知。或许，公爵会有更长远更成熟的计划。说完，他伸手向外挥了挥，乜羊知趣地离开。

如果公爵早就知悉此事，只是明修栈道布下大局，那么，邦联体今后将面临新的挑战。

彼得侯爵越来越觉得，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真的是深不可测，运筹帷幄之中，不愧邦联支柱栋梁。

第二十五章 最后的拼图

在进入邦联体之前，彼得和赵秉国既是商业对手，又是暗地里互相敬重的诤友。

作为总部坐落在欧洲的华隆高科董事长，彼得管理着庞大的企业团队，公司最鼎盛的时候，在编人数一度突破八万人。这八万人分布在世界各地，都是华隆高科的小头目，不少小头目手下，还有数不清只拿钱，不愿透露身份的马仔。他们经营着地球上所有能赚钱的生意，当然也不排除军火、贩毒、人口贩卖等等乃至于只要能用钱摆平的任何事。如此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当家人，并不十分清楚到底有多少人打着自己的招牌干无耻龌龊之事。在世人的眼界中，这个华隆高科的当家人，自然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据说若是华隆高科当家人要一个人在地球上消失，早上发话，那这个人不到午饭时分便人间蒸发了。连当时地球上某些国家的元首都羡慕彼得的权势，他也记不清当时全球有多少国家的总统元首之类争相和他称兄道弟。

但是，如果因此断定彼得就是一个类似黑道大佬似的江湖枭雄，那就错了。

有着华裔血统的欧洲人彼得，虽然长着一副块头很大的欧洲身板，但一双油亮的黑眼珠告诉你，他的身上不乏黄种人的渊源。他的骨子里对历史上华夏先哲孔子的儒家学说推崇备至。在血亲人伦、现世事功、修身存养、道德理性等方面，彼得与他的公司格格不入。

因此，彼得发自内心地敬重西海航远集团董事局主席赵秉国，除了西海航运是地球上唯一可以和华隆高科一较高下的大型集团公司之外。彼得更看重他的掌门人凭着单纯的航运实业，竟能在数年之内，不靠旁门左道，一步一个脚印把公司做到享誉全球。赵秉国的智慧和能力自然得到举世公认，这也是后来成立邦联体，赵秉国被邦联代表大会一致举荐为全球唯一的一个一等公爵并出任点首，而彼得不得不屈就于二等侯爵之一、接受点首大人任命为点揆的重要原因。

不过，二等侯爵彼得并没有愤愤不平，而是表现出心安理得，乐天知命。这位大多数人眼里的恶魔枭雄，决定将计就计，在不少自认高贵的人鄙视的眼神里，他异常低调地出任非他莫属的职位。因为低调不张扬，就没有面子上必须完全洗白的必要。因此，他没有彻底解散华隆高科传说中的“影子战队”，也没有把公司的全部机密彻底交给接任者横山一郎。“影子战队”曾是华隆高科的一支奇兵劲旅，多次在公司遭遇险情的时候利剑出鞘，力挽狂澜。这支精干的力量直接听命于彼得，而且也只唯彼得之命是从。

较之于点揆彼得侯爵，点首一等公爵赵秉国就透明多了。邦联体内都知道，根据邦联基本法的规定，点首公爵可以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安保团队，拥有邦联体内最先进的武器装备。但是，这又有什么用呢？这样一支光明正大的武装，只能干光明正大的事。否则，就不是当年西海航运赵秉国的性格了。

乜羊的视频让彼得如鲠在喉。这廓尔喀雇佣兵果然不负盛名。在保护主人的同时，像一只嗅觉灵敏的猎犬，一切与主人相关的对手或者同僚他都嗅到特别的气味。

彼得越来越偏向于认同乜羊的分析。

在邦联体内，很多人认为他的对手就是公爵。乃至于在神爵门，诸位爵爷每次开会的时候，发表的意见或者对某事的分析，倾向性都很强。彼得看在眼里，表面上并不否认，内心却看不起这些人。

彼得一直认为，在“宇子”缺位的情况下，点首公爵赵秉国才是当今邦联体唯一的一位才德配位、当之无愧的领导人。而且，至少在此后的数十年内，公爵的智慧无人可以超越。

这种超乎寻常的评价，彼得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他情愿维持既定的公众形象，被人视为心怀叵测，不满邦联代表会议的安排，时刻觊觎公爵职位的小人。

有了这样的招牌形象，无异于给自己加了一顶保护伞。

他深知，即便在神爵门内部，爵爷门很少有几个把全部身心交给邦联体，能够客观公正处理公共事物，大多数都是见风使舵，得过且过，攀附权贵，唯利是图的官僚。

毕竟，他出任过全球最庞大的商业帝国首脑，眼光之深邃老道，洞烛其奸的能力，在这个世界上，除了赵秉国，鲜有匹敌者。

对待那些嚣小之辈，彼得有自己的生存之道。那就是让自己时刻处于危险之中，维持一种局外人能看到的平衡，让那些绳营苟苟之辈，自认为一直在隔岸观火，任何一方想要战胜对手全身而退，都是火中取栗的行为。这种迷魂阵，对自己，对对手，都是大有裨益。

乜羊离开后，彼得再次反复研究视频。

公爵离开舱门到回眸追索什么，这其中最大的变化是他的面部表情。

是什么让他愠怒？又是什么让他释怀？

这才是问题的症结。至于什么隐形人之类，纯粹属于猜测，即便是真的，如果破解不了公爵表情的变化，也是无关痛痒的事情。

彼得前后反复慢放了多次。这位曾经的风云人物，毕竟才智卓绝，有着鹰隼一样的眼光，渐渐地，他看出了端倪。

余子墨，对，问题出在余子墨身上。

这个视频清楚地显示，公爵出舱瞬间，面色愠怒，那是因为他看到了他不想看到的东西——蹲守的记者。

此时，公爵愠怒的表情舱外无人不知。

按照常理，大人物神情不对，小记者们应该立即回避，再择机行事，否则，根本采访不到想要的东西，而且还会适得其反，让大人物从此产生厌烦心里。但是，这群小记者没有退缩，因为他们的领头人非常特别。

她是余子墨。

这个时候，余子墨出现，不是因为她的身材姣好，也不是因为她的面容俊俏，更不是因为她在新闻界的知名度，而是因为她和公爵情同父女的特殊关系——这是邦联体内尽人皆知的事情。

这个时候出现奔跑和亲昵，不是奇怪的事。父女久别重逢的戏码大伙都见识过。但余子墨和公爵没有出现那种夸张的桥段。

接下来，是余子墨挽着公爵的臂膀，头靠在公爵的肩上，朝贵宾室走去。期间，和公爵愉快地互动聊起什么。

很有可能，是这女子和公爵聊天的话题，引起了公爵的兴趣。

于是，忽然间，公爵回头。

首脑人物回头看看随扈人员，情理之中。

彼得终止了视频播放，倒回去，慢进。镜头拉近，对准公爵的眼睛。

问题来了，公爵的视线并没有扫向随扈人员，更没有寻找他的贴身侍卫无影虎吴刚，而是直视着他身后的空白地带。

但是，问题出现了。违规走在五米外的吴刚忽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快步向前，寻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而公爵此时的表情已经不再是愠怒，而是和颜悦色。

问题的症结找到了。

让公爵表情变化的十之八九是这个叫余子墨的女人。

她是有意还是无意？

换一种说法，她的目的是什么？只是单纯的职业敏感吗？

可惜乜羊的视频是卫星拍摄，进入贵宾室之后发生了什么，无法看到。

一下午的时间，彼得没有离开办公室，反复观看，研究，推敲。这段两分钟的视频，他不知道看了多少遍，快进、慢放、慢放、快进，一会儿让镜头拉近，一会儿推远，一会儿俯视，一会儿平视，一会儿左，一会儿右。

这样无数次的仔细观察，终于有了自己的结论，如果能再有佐证提供，彼得完全可以确信自己的判断准确无误了。

彼得有个习惯，如果困扰他的事情有了眉目，他会在短时间内猛吸几口旱烟袋，然后畅快地吐出烟雾。这种产自原古巴的雪茄进口很躁，但吸完之后，满屋馨香。

敲门声传来的时候，彼得正在沙发上吐出一口烟雾，监控视频显示，来者是廓尔喀卫士乜羊。彼得一怔：莫非发现了新的证据！

乜羊进门之后，谨慎地关上门，恭敬地向侯爵汇报。

“大人，由于卫星视频的局限性，公爵大人一行人进入贵宾室时候的情况无法及时掌握，我特地通过其他途径了解到当天的几个重要情况。”乜羊直奔主题。

“大人，我弄到了一份摄像记者拍摄的视频，等下给您看看。进入贵宾室，美女记者余子墨忽然像是换了一个人，不再小鸟依人般缠着公爵了，反而让公爵和她摆出各种姿势，招呼身后的摄像记者拍摄，所提的问题也是一个比一个尖锐，似乎那个伶牙俐齿的首席记者才开始展露锋芒。这期间，有几个公爵用陌生的眼光看她的镜头。公爵的眼神仿佛在咨询，这丫头，怎么一会儿就判若两人呢。”

“在整个接受采访的过程中，公爵都是十分的配合。其中有一个重要细节，就是公爵趁大伙不注意，扭头对着身后的空座说了几句什么。后来，我对照卫星拍摄的出机舱视频，仔细比对，发现这两处的讲话，公爵的口型变化差不多，应该是在说同一件事。具体在说什么，也许只有唇语专家才可以解开谜团。”

“还有更为蹊跷的一件事。采访完毕，记者们返回各自的驻地，意外的发现，当天拍摄的所有视频、照片，机器上的存储硬盘完好无损，而视频和照片却不见了。所有人无不大吃一惊。”

“那你的这段视频哪里来的？”侯爵发现了问题，既然全部不见了，你这里怎么就弄到了一段。

乜羊解释道，是这样，我特别渠道找到的那个朋友，使用的是卫星同步传输设备，也就是说，就在他拍摄的时候，图像已经通过卫星传输到另一个终端被保存下来。后来他手上机器的存储硬盘被洗的干干净净，但是，另一个终端却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了。

“哦，是这样。这样就说的过去了。”侯爵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感叹世间多少事，总是人算不如天算。总有让你百密一疏的时候。

乜羊汇报完悄然离开。

彼得的思维再活跃起来。自己不是在等证据吗？这小子及时送来了。这样一切都合乎逻辑，一切都顺理成章了。

乜羊送来的新情报，正是彼得苦苦寻找的最后一块拼图。不，还有一块！

彼得按响桌上的电铃，秘书乌玺的声音马上传出：大人，有何吩咐。

“立即给我找到余子墨记者十次以上采访重要人物的现场视频，尽快送来。”侯爵要求。

“好的，十分钟以后送到。”秘书乌玺回答。

如果余子墨的行为得到验证，那这就真是最后一块拼图了。

平心而论，彼得对余子墨特别关注，或者说特别在意，当然，其中有不为人知的秘密。谁也不会想到，余子墨和点揆大人彼得竟有割不断的血缘关系。但彼得只能深埋在心底。

这小丫头个子高，身材棒，声音甜，口才好，可以说才貌双全。其父余啸天曾是西海航运欧洲部总经理，是赵秉国的左膀右臂，当然，余子墨也是赵秉国看着长大的，据说在赵秉国身边多年，难怪有情同父女的说法。

让彼得对这小妞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他就任邦联神爵门二等侯爵之一并被任命为点揆上任之初的采访。

在邦联公民的印象中，彼得自知形象不咋的，当然，主要是当年华隆高科干了些臭名昭著的事。趁着地球遭受浩劫，从非洲贩卖黑奴到地中海，又从日本、俄罗斯几国抢掠大量美女到东南亚，建立起千夫所指的红灯区，还有金三角毒品的种植，从北美洲贩卖大量军火到巴尔干半岛等等，可以说，除了石油没有和西海航运争抢，其余所有有利可图的事都插上了一手。老百姓将这些烂账一一记在华隆高科当家人彼得的头上。

其实，这些地下勾当，与彼得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但是，他泰然自若地背负起这些恶名。偶尔，他只对最为亲近信任的下属感叹“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彼得先生，恭喜您高票当选邦联侯爵，出任邦联点揆。”余子墨见到彼得的第一句话，里面有客套的成分，但小丫头一脸的诚实，让彼得觉得她说了真话。

“哦，我这样的坏人当选，你觉得公平吗？”彼得客气地邀请余子墨坐下，抛出这样一个棘手的问题，他倒要看看内心十分怜爱的小姑娘怎么接。

“彼得先生，在历史上古老的华夏国，曾经为祭奠一位政治人物，流传这样一首对联：‘生为国家，死为国家，平生具侠义风，功罪盖棺犹未定；誉满天下，谤满天下，乱世行春秋事，是非留待后人评！’虽然这是一首挽联，用来评价您实在不恭，但是，侄女以为，您就是这样一位为天下大众忍辱负重的先驱，我叔叔秉国先生一生很少敬佩人，他曾对侄女感叹，此生最服两人，一位历史人物中华帝国高祖润之先生，另一位就是当代乱世行春秋事的彼得先生。彼得叔叔，我想侄女已经回答了您刚才的提问。”

如果不是几十年的历练修为，彼得眼泪一定会夺眶而出，但是，这位公众眼中的是非人，余子墨心中的大英雄，用恰到好处的哈哈一笑，全部掩饰了过去。彼得自豪，这个体内流着自己血液的女孩，终于长大了可爱了。从此以后，他不再担心泄露什么秘密，刻意给影子战队下了一道铁令：发现任何对余子墨不利的行为，一次警告，再次处决，无须报告。

也许很少有人会相信，这是彼得在点揆任上唯一下达的一道恐怖的绝杀令。

那次，送小妞离开的时候，子墨嘴巴甜甜地喊叔叔留步。送到门外，彼得笑着问，你为什么不喊我伯伯，怕把我喊老了吗？子墨严肃地说，叔，不是啊。我秉国叔说你是他的兄弟，还比他小两岁，我难道不是应该喊您叔叔吗？

哈哈哈，彼得又是一连串的笑声，在小姑娘的头上拍了拍，道，以后有什么事，尽管直接来找我，不用通过秘书的。说这话的时候，他的喉头有点酸，孩子，你什么时候叫我一声爸爸啊。转身进办公室，来不及关上门，这次他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终于夺眶而去，为赵秉国这样的真汉子，为余子墨这样可爱的丫头。人生真正的知己往往只在你最不经意间才被发现。

秘书乌玺果然办事效率高。不到十分钟，邦联体知名新闻人物，先道网首席大记者余子墨小姐采访政治要员的典型案列视频十三起已经送到侯爵的案头。

这些视频，包括余子墨采访一等公爵赵秉国的三次内容，采访二等侯爵彼得的一次录影，二等侯爵沙明翰的两次，还有查韦斯准将，杰克·大卫少将等等的内容。

在邦联体内，各级高官，各方面要员，商业巨子等等，都以能得到余子墨的采访为荣。

彼得耐心地打开视频，重点关注对公爵的几次采访。

面对自己亲人般的公爵，子墨没有任何的过门，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清晰的思维，严密的逻辑，恰到好处的肢体语言，把宾主双方带到自然而然的境界，明明是刁钻的问题，她却能让被采访者觉得这是自己应该给予解读的要点。整个采访，子墨做到了完全把握现场情绪，引导嘉宾畅所欲言。

看完两三个，其余已经不需要看了。难怪新闻界会将这些视频奉为经典，乃至于当作入职新人的教科书。

再对比茶卡盐湖基地的两段视频，问题出来了。

在进入贵宾室前后，余子墨完全判若两人。

这怎么可能？但事实就在眼前。

答案应该只有一个，余子墨短时间内被人控制，迫使公爵情绪改变。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

那么，这绝对是整个盐湖基地事件的最后一块拼图。

彼得猛吸两口雪茄，将烟袋里烧得红彤彤的、并没有吸完的烟丝磕入琉璃烟灰缸，霍地站了起来。

子墨有危险了。彼得内心猛地一怔。

第二十六章 排除异己

这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彼得侯爵办公室的灯一直亮着，以至于乌玺和乜羊都是一夜没有合眼。

影子战队Q号战士接到命令：余子墨身边出现不明危险人物，其意识有被短时控制的迹象，情况突发，目的不明，火速查明原委汇报。

次日一早。彼得让秘书通知公爵此次出行圈定的临时三人团，即由二等侯爵彼得、三等伯爵亚历山大、四等子爵明秋山组成的最高三人团。迅速赶到喜马拉雅基地召开紧急会议。

公爵在神爵门中能选中这三位，并不像某些人说的，任人唯亲。相反，这三人表面上都是具有独立精神，从不攀附权贵，在神爵门历次重要会议上，都是敢于仗义执言铁骨铮铮的汉子。他们心中最大的是民生，喊得最响的口号是：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接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为达此目的，虽万死而不辞。口号虽有点偏大，但是有种想法还是值得肯定。

彼得就更不用说了，明面上他是最有资格与公爵唱反调的人。甚至有人整天巴望着能看到他与公爵明争暗斗的大戏。公爵出行，只要遭遇任何险情，这些人就会把帐算到彼得头上，并且振振有词，认为只有他才有胆气和实力行逆天之事。这，彼得当然清楚，赵秉国更是洞若观火。

但是，这两位明面上的政敌，暗中惺惺相惜彼此敬重的英雄，心照不宣，谁也不去捅破这层窗户纸。或许，只有他俩的头脑，才会认识到，国家消亡了，邦联体这一形式出现了，这种等同于政权的管理机构，是当前最大的政治，政治是需要对手和平衡的。由他俩来维持这种平衡，总比对付一个防不胜防的真正的对手政敌要简单得多。

所以，从这个角度来看，公爵把临时指挥权交给三人团，或者说交到彼得手里，他才是真正放心的。

当然，格局不高的人看不到这点，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更不会这么看。乃至于包括亚历山大伯爵和明秋山子爵两位重臣，都没能意识到这点。

昨日公爵的专机“秉国”号突然出现在茶卡盐湖基地的消息，他俩知道的并不比彼得晚。就在公爵接到彼得电话的随后几分钟里，他俩相接做了同样的事：把公爵离开的这几日，彼得侯爵的所作所为一一向公爵做了汇报。

亚历山大伯爵，这位精明的犹太人，邦联体财经大臣，讨好地告诉公爵，彼得想趁您不在，动用年度预算外资金，购置战略设备，被我以财经大臣的名义否诀，正告他，动用预算外资金，一定得公爵的签字批准。公爵未置可否，只是问了句，邦联体内有什么事情发生吗？

纪检监察大臣明秋山则神秘透露，公爵大人出行期间，邦联安全卫队调动频繁，安全部门担当杰克·大卫少将显然是彼得侯爵的亲信，对彼得是唯命是从。自己曾约谈他，他反而振振有词，说是年度例行训练，彼得侯爵是真正懂军事的人嘛，又是邦联最高领导之一，他来指挥有什么不好，等等。他曾下令从地面、空中和水下进行导弹发射实验。公爵问，消息可靠吗？明秋山的回答是，先道网都这么说了，我看假不了。他们这是明目张胆地对公爵宣战。直到公爵打断他的话，这位大臣还在喋喋不休。

三人准时出现在小型会议室。彼得是当然的主持人，宣布了公爵安全返回茶卡盐湖基地的消息，但公爵何时回邦联体履职，还没有明确，既然公爵没有给出时间表，在座的诸位就要站好最后一班岗，至于时间嘛，可能是一天两天，也可能是一个月左右。

公爵的这一说法其实不是空穴来风。早在前一天，公爵通过夫人林秀芝召开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发布会主持人，夫人的私人助理林允男子爵透露，公爵有一个微服私访的计划，而且时间、目的也说的很明确的。

彼得侯爵是差不多处在权力高峰处的人，深知政治要人传递信息的方式不同凡响。既然夫人忽然召开新闻发布会，则一定是公爵的授意，发布的信息自然与公爵的行踪有关了。偏偏这一点，没有引起一般人的足够重视。

亚历山大伯爵首先发言，他说，既然公爵已经返回基地，表明公爵此次的使命基本完成，我看我们应该尽快促使公爵大人回来履职。这样，我们也好从中解脱出来。

明秋山说的更直接，公爵已经安全返回，临时三人团如果不及时解散，那邦联的最高政令到底由谁发出？我看，我们不能霸着这个位置，应该主动提出来就地解散，免得政出多门，引起不必要的混乱。

彼得没有直接回应他俩的话。他点燃烟袋里的烟丝，慢条斯理地说，两位说的都有道理，要立即解散三人团容易，要把权力上交也容易。但这样一来，等于我们承认自己的工作没有做完也一并上交了，这是极不负责任的做法。客官上也暴露了我们这段时间的渎职或者说失职。

公爵在返回基地之前，途经太平洋上空，先是遭遇不明飞行物，紧接着遭遇来自海陆空的立体攻击，幸亏公爵的私人安保团队训练有素、做到临危不乱，处险不惊，最终才确保了公爵的平安归来。

这事，先道网都有现场直播了，难道谁还能捂得住吗？此事发生在我们三人团代行职能期间，顺理成章是我们职权范围内地事。诸位想想，我们三人团一个重要的职责是什么？那就是确保邦联首脑人物的安全。现在是公爵出行，事故频发，不查个水落石出，莫说难堵天下悠悠之口，就是面对神爵门爵爷们的咨询，我们也会无言以对，到时颜面何在？请问列位，你们觉得自己对得住公爵的信任吗？

彼得说完，场面十分静默。

彼得的讲话，鞭辟入里，逻辑严密，无懈可击。亚历山大和明秋山一向以能言善辩著称，此刻之所以无言以对，不外乎被侯爵点中要害，觉得自己避重就轻的私念在侯爵面前暴露无遗。

“侯爵大人您说的道理是没错。但是像袭击公爵这样的事，完全是突发事件。到底是敌对方蓄谋已久，内外勾结，或者是有人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这个我们只是临时负责，不掌握邦联体内安全资源，实在短时间内无能为力。”年轻的明秋山抢着发言，推卸责任的方法炉火纯青。

“子爵的话不无道理，按照侯爵的说法，我们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是，我斗胆说一句，即使我们有了怀疑的对象，也未必能找到证据。对手肯定是老奸巨猾，势力庞大的神秘组织，否则谁敢对邦联体最高实权人物下手。”亚历山大伯爵似乎话中有话，又不敢往深里说，所以发言也没有那么理直气壮。说完之后，伯爵和子爵交换了一下眼色。

“说完了？”彼得侯爵在桌上的烟灰缸里磕掉烟灰，金黄色的头发依旧有些凌乱，蒜头红鼻子格外打眼，小眼睛眨巴着，倒也放射出锐利的光来。

“还有补充吗？”侯爵继续提醒道，“在外面就没有听到什么传闻？比如说，公爵此次遇险，完全是神爵门内部势力争权斗利的结果，甚至有人还说，就是狗咬狗。”

伯爵和子爵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尴尬的笑意，又是不约而同地摇摇头，争着道，没有没有。

我倒是听到不少传闻，而且传得最厉害的只有一条。侯爵欲言又止，却牢牢吸引住了前面两位的目光。

传闻说，公爵此次遇险，背后黑手其实就是彼得侯爵。因为如果干掉了公爵，最有希望升为一等公爵的就是彼得侯爵，更何况彼得侯爵原本就是华隆高科的当家人，华隆高科的实力遍及全世界，干掉公爵那不过是小菜一碟的事。要不是公爵命大，这次真的难逃一劫。彼得不动声色地复述着坊间的传闻，好像事情与他无关一样。

说完之后，他微笑着看着对面的两位，只见两位爵爷神色极不自然，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敲了敲烟袋，正色道，两位爵爷是不是觉得坊间的传闻倒也有几分道理呢？

“不不，简直胡说八道，完全一派胡言。”明秋山子爵义愤填膺道。

“真是岂有此理，明显的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伯爵亚历山大不平道。

“两位爵爷，相信一切，怀疑一切嘛。既然传言已经让我卷入其中，我愿意积极配合调查。”彼得诚恳道。“我看今天的会议后，咱们就着手开始调查。秋山子爵，你是纪检监察大臣，有问案的经验，我看侯爵的问题就由你牵头负责调查吧。亚历山大伯爵在财力、物力上给予支持，当好你的助手，财政大臣嘛，无论到什么部门调查取证，人家总会给面子的。诸位还有什么不同意见？”

两位爵爷面面相觑，面色颇为尴尬为难，互相推搡了几个回合，秋山子爵道，侯爵，只是传闻，就没有必要展开内部调查吧。这样对您的影响不好的。

“这个不用担心。两位也知道，我的名声一直不怎么好。查一查，说不定能还我一个公道。也好给天下一个交代。”彼得侯爵大义凛然道。

这次邦联体最高会议，时间不长，结束的时候，辰时刚过，三位爵爷从会议室出来，神色凝重。

彼得侯爵要求秋山子爵查自己，而且是在会议上表态了。但是，秋山子爵感到重重压力。首先是彼得侯爵职位比自己高，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贸然去查一个邦联体高官，不但于法无据，而且，谁都知道，彼得虽然卸任了华隆高科董事长一职，但是同时被授予华隆高科董事局终审名誉主席。实际上，作为华隆高科的开山之祖，现任董事长横山一郎，不过是彼得十多年前的小马仔，一直对彼得唯命是从。况且，几十年来，彼得培养了一大批亲信，甚至有不少愿意为其卖命。因此，年轻的秋山子爵如果贸然行事，明里暗里都面临着极大的阻力甚至危险。

同样，亚历山大伯爵也默许了侯爵的决定，也就等同于支持对彼得侯爵的调查，另一个意思就是其实对侯爵也有怀疑，只是不便说出来吧。

事情的发展结局其实早就算定：如果查出来彼得的确是袭击公爵的幕后黑手，那两位爵爷必是有功之臣，如果最终查出彼得是无辜的，传闻完全是诬陷，两位同样是有功之臣。

作为有功之臣，结局一定是一样的，前者死在查案的路上，幕后黑手会愚蠢到让你查下去吗？后者以涉嫌诽谤判处斩立决死刑。侯爵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你却在背后擅议高官，企图不是很明了吗？意图颠覆邦联体管理架构，遵照邦联体基本法，触犯此条者，斩立决。

一场简短的碰头会，彼得侯爵就已经为两位爵爷定好了结局。至于时间的长短，就看两位如何给角色定位了。

侯爵叼着烟斗回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先道网正在直播余子墨采访赵秉国的专访。其实完全是因为熟悉的声音吸引了他，才多看了一眼心爱的小丫头。

画面很清晰，也很熟悉，不过显然镜头经过特殊处理，盐湖基地贵宾室在做访谈的背景，多余的人物都做了技术处理。彼得抬头的瞬间，正好赶上赵秉国回答子墨的问题。

公爵不紧不慢道，此次旅行的收获，夫人林秀芝在新闻发布会上已经向外公布，想必各位已经清楚。至于，子墨小姐问到近期邦联体内是否有大动作，我要说的是，在夫人新闻发布会上，主持人林允男子爵透露的信息是可信的。

彼得侯爵喃喃到，两位爵爷，那你们的调查时间不会超过一个月吧？

第二十七章 情报传递

一个情字，自古以来害了多少人。

多少英雄豪杰一生开疆拓土，最终却因为一个情字，丢掉了到手的江山。

更有因为情字，弄巧成拙，反而让自己的爱侣置于凶险之地。

公爵赵秉国完全出于感恩的心里，答应了水滴状不明飞行物主人龙奎山的请求，让他们搭乘“秉国”号进入地球邦联体境内。

水滴状不明飞行物，明面上只有龙奎山家族一行遵照点首大人的好意，搭乘“秉国”号回归地球，实际上龙族飞地一并冒险攀附在机舱内，只是没有全部在点首大人面前现身罢了。

至于龙奎山当初以地球诸多势力觊觎公爵公子赵西敏，以及为公爵的安全着想为理由，提出愿意常伴公爵左右，公爵立即意识到这才是对方的真实目的：企图通过他进入地球邦联世界，而且企图通过取得他的信任。掌握邦联更多的情报。至于进一步的目标，也许就更加可怕了。

一路上，公爵确实领教过对方的厉害。对方也总是在“秉国”号的危急关头出现，仿佛及时雨乃至救世主一般。这种行为放到一起联想，以公爵的智慧，马上意识到，对方这种援手，肯定不是无缘无故，选择性和目的性太明显了。

之后对方干脆提出，愿意常伴左右日常护卫公爵。果然印证了公爵的推测。这个时候，最佳的选择就是顺其自然，答应对方，否则，以对方神鬼莫测的功力，公爵担心“秉国”号吃亏。因此，公爵灵机一动，主动出面给吴刚保媒，先暂且不论对方的真实身份，先将双方牢牢拴在一起再说。

如此一来，局面立即改观，公爵一方就完全变被动为主动了。无论你真实的目的是什么，两个年轻人有了姻缘，终究会水落石出的。

只要进入邦联世界，公爵知道，无论你是何方神圣，绝对难以遁形。

这第一回合的较量，可以看出，相对于人类，龙族的智慧，还是略逊一筹。

龙奎山自作聪明，利用虫洞，让“秉国”号出现在青海茶卡盐湖基地。他哪里知道，像“秉国”号这样的国之重器出动，当然举世瞩目，除了私人安保团队，邦联体安全部门全天候立体跟踪保护。出行之前，所有线路都是预设好了的。在哪里降落，都有一套预案。降落在不同地点代表着遭遇不同的空情，这是和安保部门事先部署好了的秘密互动。

“秉国”号当天的第一准降点是沿海的萧山机场。这一点，彼得侯爵和邦联安全部门担当杰克·大卫少将都知道。

第二准降点是桃园机场。接着是禄口机场，陵水机场。

第三备降点有东湖基地、盐湖基地、三荷基地。

如果在第三备降点任意基地降落，那就说明，“秉国”号遭遇险情。

机长吴刚可不是愣头青，别以为小女孩龙雨菲发几声嗲，肉麻几声就能让他忘乎所以，如果是这样，他根本不可能入选五虎之首，更不可能担当公爵的机长。

跟随公爵多年，公爵的一个眼神，一个语气异常的口音，他都能明白其中的暗示。他故意让人以为他面对小女生的诱惑把持不住，好似无意中把青海茶卡盐湖透露给情意绵绵的小女孩龙雨菲。就在公爵接见龙奎山一行的时候，“秉国”号通过虫洞出现在盐湖基地。公爵以惊奇的神色示人，龙奎山却傻傻地邀功一般、抢着告知原因。很显然，此行的目的地，公爵并没有直接告诉龙奎山，纵使龙老先生掌握虫洞捷径，又是怎么知道该把“秉国”号放在盐湖基地的停机坪上。其内部必有情报互动已经不言自明了。真是太自作聪明！

任何时候都不要侮辱人类的智商，更何况面对的是人类中的佼佼者，或者说人中龙凤！

浩劫中幸存的龙族王后龙婉清，在月球背面苟延残喘千年，突然有了地球的信息，突然遇见夫君龙奎山及一干子女，喜悦之情自然难以自抑，但面对现实却依旧不能坦然相见，这个痴情的王后，对自己的夫君无条件的信任，时刻准备着为他做点什么。因此，除了以龙涎香告知自己的身份，躲在暗处的她祈祷夫君行事顺利，一步一步实现自己的计划。

公爵走出机舱门，见到面前黑压压的人群，满脸的愠怒。这一切，大伙都看到了。但是没有人知道公爵不高兴的原因。唯独身负数千年修为的龙婉清对公爵的心事一目了然：不是说走的虫洞捷径吗？怎么突然出现这些人？看来龙老先生行事不够缜密。很显然，点首公爵心里已经把责任记在龙奎山头上。

怎么办？事情还没有开始，夫君就遭遇信任危机。龙婉清正在思考对策的时候，公爵已经走下舷梯，人群中一个高个子长发美女小跑着迎了上来，前面的几个卫士却熟视无睹，无人出手遮拦。公爵望着她的眼神显出慈爱和柔情。

龙婉清何等精明，男人看女人的眼神她是最熟悉不过了。此刻，公爵的眼神分明是长辈看到晚辈喜出望外的真情流露。龙婉清灵机一动，感叹，有了。

于是，这位有着深厚修为的后宫之主，不惜再次动用能量果，化有形于无形，悄然附着在那个高挑女子身上。

这就是后来彼得在视频中看到的余子墨。

意外重逢，公爵自然好奇，丫头怎么会在这里截住叔叔呢？

于是龙婉清以余子墨之口主动道出了原因。

公爵立即觉得自己错怪了龙老先生，才有了忽然的回头一望，也就有了无比信任的工作交代。

龙婉清想到千年以后，自己终于能再次帮到夫君，让公爵恢复了对他的信任，或许对他开始新的事业是一个帮助（尽管她此刻并不清楚龙奎山重返地球的目的）。遂欣喜地再次放出龙涎香，告知夫君自己的作为，飞快地从余子墨身上出来，离开一行人员，回到“秉国”号上，她觉得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使命要去完成，暂时并不适合立即和丈夫儿女团聚。至于使命是什么，说不清楚却能感觉到它的真实存在。

龙婉清哪里知道，她的这一举动，早就让彼得侯爵的贴身卫士廓尔喀族人乜羊关注到，并及时报送到了彼得的案头。

一张无比严密的大网已经悄然张开。龙婉清给夫君龙奎山解围成功，却由此带来不可估量的风险，龙奎山还未开始的事业差点就毁在这个终身以爱为中心的女人手中。

无论是否与公爵政见不同，但是保卫家园，建设繁荣兴旺的邦联体，是彼得和赵秉国相同的心愿。怎么可以允许有人别有图谋！

中心会议之后，先道网报道了子墨采访公爵的新闻，公爵的回答滴水不漏，也暗示给彼得，至少还有一个月时间，公爵才会正常露面。

“微服私访？访什么？”彼得一时还没有理解到公爵的真实意图。“难道真的要裁撤一批邦联体高官？这可不是公爵的性格。可这又是最好的借口，可以让人人自危啊。”

彼得对公爵是发自内心的敬佩或者说崇拜的。

可这样的安排不合常规啊！他越来越想不通。

一夜没睡，有点疲惫，只好拼命抽烟。回到办公室已经抽完两斗烟了。他装好第三斗烟丝，再次点燃。

不由自主打开乜羊送过来的几段视频。

这次彼得关注的重点是点首公爵行走的步伐。

和公爵相交几十年，从商业对手到一殿为臣，对公爵的言行举止可以说最熟悉不过。

公爵这个人嫉恶如仇，但是言语分寸感极强，走起路来健步如飞，办事利索，从不拖泥带水。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深沉、干练。

彼得的目光转移到视频上。很明显，从跨出机舱门，走下舷梯，公爵的步伐是深沉稳健、徐缓悠闲的。他的目光也不像平时，总是朝着一个方向，而是四面张望，仿佛对盐湖这个地方十分陌生。

而且，还有一个十分奇怪的细节。彼得发现，在以往的视频中，公爵从室内出来，总是习惯性地停顿片刻，右手扶一下黑框眼镜的右侧，向左前方抬眼看看。这次走出“秉国”号，停顿时间更长，竟然是左手扶了扶眼镜的左腿，没有抬头看右前方，而是径直看着前面。

这个细节之前没有特别关注。彼得纳闷了，像公爵如此严谨的人，个人习惯和生活规律不可能随意改变。但是，现在变化就在眼前，解释只有一种，公爵在向人暗示什么。

难道是向自己？脑海里蹦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如果不是自己，还会有谁会这么做？公爵的私人安保？不可能，公爵专机一旦落地邦联任何基地，其安全自然交由邦联安全部门负责，这是有规定的。

彼得打了一个冷颤。没错。公爵这是在暗示自己。发现“秉国”号在第三备降点降落，其中必有蹊跷，而能真正关注这一事件的，举目邦联体境内，非彼得莫属。

彼得不由得不暗暗敬服，公爵已经将他吃透，乃至于自己的所作所为，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彼得一会儿感到害怕，一会儿又感到欣慰。毕竟，在这个世界，能让公爵如此高看的人舍我其谁！咬着烟杆的彼得裂开嘴笑了。

公爵的想法是绝对正确的。先不管你是谁，只要在地球上出现，落地邦联体范围，就别想无作非为或者梦想逃出去。因为地球上除了赵秉国，还有一个人叫彼得。

无心中得到公爵莫大的信任，彼得侯爵只觉得一股豪情油然而生，一夜未睡的疲惫早就一扫而光。

一种不负如来不负卿般的尊荣感鸡血般刺激着他。

“赵秉国，原来在你的心目中，兄弟彼得才是你最大的依靠、最可信任的人！”彼得猛然间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心中泛起波澜，难怪有人赞叹‘识英雄重英雄，英雄惜英雄；敬君子礼君子，君子交君子’，遂激动得在桌上猛击一掌，惊得那个琉璃烟灰缸都蹦跶了几下。

既然已经有暗示，接下来自己的行动绝对不能让老大失望。彼得暗暗要求自己。

梳理了一下思绪，他认为从余子墨这丫头处着手，大方向是正确的。记得自己曾向影子战队的老Q下达过命令，应该到了反馈的时间了。

果然，桌上的通讯器忽然闪烁。这是专用频道的蓝色信号。只闪烁不发声这也是有特别讲究的。

彼得拿起通讯器，先是对准自己的脸，刷脸以后，一阵短暂的轰鸣声响起，屏幕立即明亮清晰，出现一行怪异的文字，当然，这也只有影子战队和彼得认识，这是史前华夏国西南纳西族使用的东巴象形文字。翻译之后，意思是，老K，余子墨忽然出现身体不适状况，现正在其母蒙心曼工作的城市、苏黎世中心医院静养，暂无危险，等待指示。老Q。

老K是彼得在影子战队中的代号。这种罕见的东巴象形文发过来的信息，绝对千真万确。

彼得马上用熟练的东巴文回复，密切关注余子墨周边的异常情况，不得有任何闪失。暂时封锁医院，严禁陌生人探视。落款是老K即日。这种落款老K很少用，一旦加上“即日”两字，说明事态异常紧急，影子战队会立即高度警觉起来。

哼，这丫头在这节骨眼上生病，是不是太凑巧了。彼得习惯性地叼着烟斗在房间踱着。思维飞转起来。

彼得毕竟是彼得。稍微镇静下来，马上发现自己近日的所作所为，大部分已经跑偏了。遂大吃一惊，懊恼地把烟斗砸到地面，用力拍了拍自己的额头。

公爵就是公爵，他从回到邦联盐湖基地开始，就在想办法提醒自己。他竟然一直在担心自己的思路出现偏差，苦心地一再提醒。

彼得啊彼得，你真是愚不可及。公爵算准了自己专机降落基地开始，整个邦联体内只有一人不会仅仅例行公事，一定会通过视频细心观察自己的一举一动，这个人不会是别人，正是你彼得。所以，出了机舱，公爵并不像往日那样阔步而行，而是装出悠闲自得的样子，故意东张西望，步履稳健地一步一步走——这是在告诉你，遇事一定不要急躁，要前思后想，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之后，一改多年的习惯，不用右手改用左手托了托左边的眼睛腿，不向右上前方看，而是正视前方——这是告诉你，思维一定不能故步自封，一定要逆向多向思考问题。正视前方，那是告诉你，要看清大方向，抓住重点。左顾右盼只会耽搁时间，乃至于误入歧途。

这样一想，彼得顿感醍醐灌顶般精明起来。暗暗感叹，赵秉国啊赵秉国，你给我传递的信息也太隐晦了吧。差点让我想破脑壳才想出来。看来我彼得与你相比，差距可不止一个大西洋啊。敬佩之情顿时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思想一转变，心中就有了一盏明灯，思路就有了。

公爵此次出行的目的是什么？是为了给久病的儿子赵西敏找药。外界流传，只要找到那味圣药就能只好西敏的病，病好以后的西敏自然就是具备“元武”之境的先知，也就必将成为地球上第一个可以号令天下的“宇子”。

当然，这只是外界的谣传。但是公爵高调出行并带妻儿同行却是事实。

尽管这种谣传是在公爵出行之后才开始传播。但公爵不可能不知道。不可能不知道由此带来的凶险。但是，公爵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样的问题也许只有公爵本人才可以回答。但是，公爵出行后的遭遇，却成功地引爆了许多以往无法发现的恐怖点，莫非这才是公爵的真实目的？

彼得不愿去推敲这个事，显然公爵的暗示是让他抓住事件的核心，引诱更多的幕后狙击手暴露目标！

高。实在是高！对公爵，彼得已经是五体投地！

那么，赵西敏在哪里？

显然不和公爵在一起。

公爵当然知道，但他肯定不方便告诉彼得。

为什么不方便？公爵的身边有他不信任的人。

据可靠情报，公爵夫人已经提前返回苏黎世的官邸，并在公爵的授意下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对于自己儿子的去向，公爵夫人按理是应该知道的。

彼得决定先从公爵夫人林秀芝身上着手。

出于礼貌，对公爵夫人，彼得不敢随意动用视频监控。他决定亲自上门拜访。

但，这需要一个完美的理由。林秀芝是冰雪聪明的女子，加上自己表面上和公爵站在两个阵营，外界传闻彼得多次加害公爵的消息还在发酵，万一公爵夫人盛怒之下让他吃闭门羹，那该如何是好？

彼得开始苦思良策。他首先想到了蒙心曼，这个昔日的断肠人，现在屈居公爵官邸大管家，一方面体现公爵及夫人对她的高度信任，另一方面，她只是个管家吗？

彼得对她的身份开始怀疑。

第二十八章 倒下两个女人

那天，私人助理林允男给夫人做完按摩，已经是掌灯时分。

夫人绝美的胴体第一次袒露在他面前，甚至因为他刺激了几个重要穴道，让夫人迷糊之中有了欲求，但是，林允男事先服下了一枚特制的药丸，除了形式上达到了缩阴的目的，也在神识上彻底消除了自己的欲望。这样一来，这个绝色的中年美男子再次给夫人留下纯洁美好的印象。因为是自己从小一同长大的义弟，加之又实测其没了男性功能，林秀芝同情他不把他当男人看，因此并不觉得在他面前展露自己有什么不好，同时也更加认为这个父亲送给自己的帮手值得信任。

林允男离开的时候，双膝跪在夫人洁白、圆润的身子上，受压迫的林秀芝大口喘气，却又感觉特别地受用。男人从她的后颈到尾棰逐一寸节寸节地施压，然后是从脚踝到大腿根部的拍打，完全是一个杏坛高手的手法。最后，用膝盖抵住夫人的腰部，分别在肩贞、肾俞、承扶、风市等穴位上注入不同的功力，夫人只觉得格外清爽舒泰，连日的劳累烟消云散。说了声允男什么时候再来，就浑身湿湿的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一夜无梦，次日醒来，整个人容光焕发，竟有初为人妇、一度春风那刻的感觉。兴致勃勃到办公室之后，按照公爵的事先安排，责成林允男主持召开了新闻发布会。

林允男领会公爵的意图，游刃有余地驾驭着会场。由于他是传闻中邦联体的绝色美男，争相而来的年轻男女记者大大超过预定人数，新闻发布会差点开成了他个人的秀场。林允男是见过大阵势的人，始终保持着职业的微笑，最后，他把唯一一个提问的机会交给了大名鼎鼎、实至名归的美女记者余子墨，出乎意料的是，一向大方得体、伶牙俐齿的先道网首席大记者，竟然在美男子面前窘迫得语无伦次。据说，这是余子墨从业以来，第一次出糗。那天的情况，一时在新闻界传为笑谈。

这事就发生在公爵返回的前两天。“秉国”号空天母舰在月球背面成功实施第一次分体，也就是其他四虎分别带着公爵夫人、儿子、女儿、佣人离开母舰之后，公爵有意让无影虎吴刚驾驶空天母舰进入地月轨道，再次绕地两圈之后才返回地球。

众所周知，月亮绕地球一圈需要一个月，“秉国”号空天母舰，在地月轨道却以不到30小时一圈的速度完成绕地飞行，加上当初公爵等待吴刚联系水滴耗费的时间，“秉国”号突然出现在青海茶卡盐湖基地的时候，正是公爵夫人抵达苏黎世官邸不到三天之后的事了。很显然，夫人的新闻发布会，已经是余子墨再次出现在盐湖基地两天以前的情形。

余子墨从夫人的新闻发布会出来，两天之后现身盐湖基地迎接公爵平安归来，离开盐湖基地后的次日，余子墨住进了医院。

——这是秘书乌玺提供的资料，重点突出，非常详实。

彼得已经清楚了事件的来龙去脉，陷入了沉思。思想中的彼得侯爵有个习惯，那就是不停吧嗒吧嗒吸着烟嘴，目光呆滞地对着一个地方。

他歪着身子靠在宽大的真皮靠椅上，紧急调动着脑力。

一阵嘀嘀声忽然打破了宁静，彼得眨了一下眼睛，发现是桌上的视频设备传来新的画面。

影子战队收到“老K即日”的签署后紧急行动起来，传来的视频画面正是余子墨病房的监控情况。

苏黎世中心医院是该地区最大最好的医院，住院大楼数十层，画面有意把医院的位置和病房的情况都拍摄了下来。彼得发现，病房的门口，楼层的电梯口，都有医院保安模样的人在守护，他知道，这是影子战队的刻意安排。

子墨躺在洁白的病床上，枕头很高，一头秀发零乱地披散下来。丫头面色苍白，目光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她的床头，坐着一个中等身材，保养得体的中年妇女，彼得认出那正是自己无法忘怀的女人，子墨的生母蒙心曼，蒙心曼拉着子墨的一只手，不停地抚摸，神色很是忧郁。

这是早晨的时光。

有几位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想进病房，被门口的保安拦住，要他们出示证件，一个矮矮胖胖的中年医生横眉怒目道：“什么证件？我的脸就是证件。我是院长你不认识？”

保安不和他啰嗦，伸手往后一扒，自称院长的胖子被扒拉得离开病房十多步才站稳。站稳之后，嘴里开始骂骂咧咧，有恃无恐的样子。这时，不知又从哪里出来两个年轻人，一色崭新整齐保安服。见这胖子声音越来越大，指了指墙壁上“肃静”两个字。胖子头一歪，厉声道，把你们经理找来，我要开除刚才那家伙。两个年轻人懒得和他纠缠，其中一个道，你到底是不是院长？见他犟着不吭声，另一个年轻人毫不客气甩来一个耳光，胖子被打得歪到一边，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医院怎么就来了这么一伙简单粗暴的家伙，但好汉不吃眼前亏，连忙拿出证件递了过去。见果然是院长，年轻人立即鞠躬赔礼。指着病房道：请。院长明白，再不照办恐怕又要吃亏。验过证件的几位医生护士正在门口胆颤心惊地等着院长，一伙人进去，围在子墨的床前，彼此交流嘀咕几句之后就要离开，走到病房门口，又被保安拦住，胆小的护士吓得直往后躲。刚才动手扒开院长的年轻人道：这么快？可要给我看好了，要是让我知道你们敷衍塞责，接下来躺到这里的就是你们了。

胖子院长立即陪着笑上前道，小哥，这是例行巡检，根据几天来的病情数据变化，我们回去之后立即组织专家会诊，拿出治疗方案。你放心你放心。

这次老Q的方法一点技术含量都没有。彼得有点看不下去。

接下来的一幕却深深吸引住了他的眼睛。

楼层电梯门打开，急匆匆跑出来一个身着物管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出了电梯门，小伙子礼貌地问旁边的保安，余子墨小姐的病房在哪里？保安问，你是什么人？小伙子依旧礼貌地回答，我和她妈妈是同事，不，确切地说，她妈妈是我们的领导。我们都是公爵官邸的物管，子墨姐姐的妈妈叫蒙心曼，是公爵官邸的大管家。蒙管家因为担心子墨姐姐的病，出门比较急，所以没带通讯工具。我来的目的是找到蒙大管家，告诉她，公爵夫人忽然生病了，请她速速回去。

电梯门口的保安拿起对讲设备联络病房门口的保安，小伙子顺利到了病房找到蒙心曼大管家，告知事情原委。蒙心曼立即起身准备回官邸，走到门口，转身又到女儿的床边，给她掠开吹到脸上的发丝，用自己的脸在女儿的脸上贴了贴，告诉子墨，公爵夫人忽然病倒，自己必须马上赶回去。子墨懂事地点点头，用虚弱的声音道，妈您就去吧，我没事的。之后，蒙心曼和那年轻小伙子火速离开，期间，子墨妈妈头也没有回一下，满脸的焦急之色比在病房更甚。

彼得盯着视频的这一段，看了一遍又一遍，人一动也不动，仿佛雕像般保持一个姿势。

为什么这两个女人相继患病？是巧合还是被刻意安排？彼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个是公爵夫人，一个是公爵的义女。都是刚刚和公爵在一起，分开时间不长。

这是极为不利的情况。公爵身边很可能有乜羊所说的隐形人在，因此邦联安全部门不可能把这一情况报告给他。这一点，公爵应该比神爵门各位更清楚。这也是他回家之后，选择不直接参与邦联政务，而是以微服私巡为借口，故意避开邦联要害部门的原因。

期间，公爵只把这一情况，用暗语的方式传递给了彼得。

此时，彼得受公爵的启发，忽然有了灵感。

“乌玺，过来一下。”彼得按响了桌上的传唤铃。

“侯爵大人，有何指示。”乌玺应声出现在彼得面前。

“通知安全部门担当杰克·大卫少将，一个小时后赶到我办公室。通知临时三人组人员，十分钟之内到小会议室开会，通知先道网总裁，邀请其两个小时之内到我办公室喝茶。无论对方问什么，打听什么，只说一概不知，只说这是彼得侯爵的意思。”乌玺答应之后扭头告辞。走到门口，被侯爵叫住，让乜羊来一下。乌玺点头说好。

乌玺出门片刻，乜羊警惕地走了进来，随手关好房门，侯爵发现，这小子佩在腰间的廓尔喀弯刀闪闪发亮，应该是最近反复磨过了。

彼得招手，乜羊笔挺的军姿站在办公桌前。鼓鼓敦敦的身材别有风味。彼得望着他瞪得大大的眼睛，道：余子墨还在医院，公爵夫人忽然病倒，我怀疑其中有诈，你给我暗中调查，但是不得动用华隆高科任何力量，明白我的意思吗？

“侯爵放心，乜羊知道怎么做。”侯爵没有发声，脸上是严肃的笑意，右手握住烟斗，左手握拳在眼前晃了一下。乜羊回应同样的握拳姿势，转身离开。

不到十分钟，临时三人组出现在小会议室。

“这是个紧急会议。”彼得开门见山，“刚刚得到消息，公爵夫人在苏黎世官邸忽然病倒，此前先道网首席大记者余子墨也因病住院。”

“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生病不是很正常的吗？特别是女人。”亚历山大伯爵疑惑不解。

“是啊，侯爵大人，这两个女人生病，值得咱们邦联体最高领导核心如此重视吗？”男爵明秋山发出同样的疑问。

“两位说的有道理，如果只是一般的女人生病，完全不值得我们坐在这里讨论什么。但这两个女人很特别。一个是公爵夫人，一个是公爵的义女。”彼得吧嗒了两口旱烟继续道。

“问题还不仅在此。仅仅只是公爵的身边人，也还不值得我们如此紧张。”

伯爵和男爵的急切之心被侯爵吊得高高的。

“那您快说，究竟是为什么，值得我们放下手边重要事务来开这个会。”犹太人时间观念特强。

“这两个女人，几天前，或者几小时前都和公爵在一起。为什么一离开公爵就会病倒？你们不觉得蹊跷，不觉得奇怪吗？”彼得继续补充道，“况且，我们现在尚不知道公爵到了哪里？是否安好？”

伯爵和男爵面面相觑，之后一齐望着彼得侯爵道：“诶，侯爵说的好像有道理哦，而且越想道理越是那么回事。”

“侯爵大人，您是三人团最高领导，您说怎么办，我们听您的。”一人表态，另一人立即点头附和。

“如果我猜测不错，民间马上会出现谣言，说是公爵在出行期间遭遇不明飞行物攻击，被传染上致命病毒，这种病毒在太空不至于传染，但是落地后立即传染，特别是对于身体偏弱的女性，两小时或两三天之内必病发；对于身体强健的男性，十天之内也会暴病而亡。谣言一起，必将天下大乱。同时，肯定会出现一种声音，要求邦联代表会议越过神爵门，直接授权安全部门，为了挽救地球上仅存的人类，务必动用一切力量，让公爵一家人就地消失。”

彼得说到这里，把烟斗从嘴里抽出来，虎虎地看着两位。

“侯爵，不会吧。这简直太离奇了。我发现您的想象力真够丰富。”秋山男爵笑着道。

“你们可以暂且把我的话当故事听。但是有一件工作必须马上开始做。”

“做什么？”犹太人伯爵好奇道。

“立即回神爵门，做好各位爵爷的工作，邦联代表会议可以越过神爵门，但神爵门不少爵爷是邦联会议常务代表，拥有最终表决权。当谣言四起的时候，让他们务必给邦联代表会议施压，不得通过那种荒唐的决议。”侯爵不容置疑地命令道。

“哎呀，这个有点为难，那些爵爷谁会卖我俩的帐，万一他们不听该怎么办？”亚历山大伯爵讨价还价。

“我只说一遍，刚才是邦联体中央最高权力机构代理执行人的命令，如果接受命令的人做不到，请回去查查邦联体基本法第十条第一款。”说完，点揆侯爵用烟斗敲击了两下桌子道，“散会。”

两位目瞪口呆，那一条他们很清楚，违抗中央命令，最高权力执行人可以宣布斩立决。两位出门后神色紧张地立即赶往神爵门。

一个小时后，安全部门担当杰克·大卫少将并没有出现在会议室。

秘书乌玺报告，杰克·大卫将军报告，正在大西洋某基地巡视，无法及时赶到，可否让侯爵大人再等一个小时。

“啪”的一掌猛击在桌上，彼得首次感到被人藐视，权威是不容藐视的。怒气冲天，威严道：命令，就地解除杰克·大卫安全部门担当职务，撤销少将军衔，责成神爵门宪兵立即押解回基地，任命在职准将、神爵门男爵库尔班兼任安全部门担当，全面接管邦联体安全部门事务。命令务必在半个小时内传达到邦联各有关部门，两个小时后，库尔班来侯爵办公室述职。

发布完命令，彼得依旧怒气未销。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部门担当，竟然胆敢把邦联中央的最高指示不当回事，真是岂有此理，没有就地正法已经是够宽宥了。

回过头，见乌玺站在原地未动，大声吼道，怎么回事，还不快去？

“报告侯爵大人，对于杰克·大卫的处置方式，我有个小小的建议，不知可否讲出来。”乌玺很胆怯的样子。

“如果要保他，那你就不要开口了。我还想就地砍了他。”

“侯爵大人，我不是要保他，只是觉得大卫将军现在掌管全邦联武装力量、各兵种和各武库，分布在各地的安全部门大小头目对他唯命是从，万一他接到命令，产生抵触，率各路武装对抗中央，中央直属卫队未必能及时平叛。您看是不是这个道理？”乌玺坦言道。

“嗯，继续说下去。”彼得点头道。

“诱捕，现场斩首。不仅可以一击成功，同时可以震慑神爵门各路爵爷。可谓一箭双雕。”乌玺斩钉截铁道。

“好。原命令取消。同意大卫延时参会的请求，同时通知神爵门各位爵爷一齐到会。其余事情，交由乜羊去办。”侯爵大声回复乌玺道。

乌玺领命刚要离开，彼得喊住他：先道网总裁来了没有？邀请见面时间差不多了吧？

已经在会客室等候多时。对方得知是您约见，受宠若惊，早早就在恭候您了。

哈哈哈，先见见吧。彼得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握着烟斗，走了两步，快速转身端坐在办公桌后，喊道，请他进来。

第二十九章 老板古浊清

少倾，传来敲门声。彼得喊了声进来，视线并没有跟着望向门口，而是打开桌上几个待签发的文件开始批阅。

秘书乌玺在前，身后跟着一个身着浅灰色唐装、戴着深度近视眼镜的矮矮的胖子，满面堆笑地出现在彼得的办公桌前。

点揆大人，这是先道网总裁古浊清先生。秘书恭敬道，声音很小，好像生怕打扰侯爵的工作。

嗯，先座吧，乌玺看茶。我还有一个重要文件批阅。一分钟就完了。彼得眼睛都没有抬一下道。

乌玺引导古先生到了屏风后的接待区，歉意地请眼镜胖子坐下，小声道，真对不起，让古先生久等了。点揆大人就是忙。看完茶，在一旁候着。胖子却丝毫没有受怠慢不满之意，反而更加恭敬道，点揆大人作为邦联体现任最高领导，能在百忙之中接见小民，已经是小民的福气了，岂有不理解的道理。

哎呀，古先生您可是说错了哦。我彼得可不是什么最高领导，只是受点首公爵委托代行管理权限。脚步声响起，随即传来点揆侯爵的声音。眼镜胖子麻利地站起来，满脸堆笑地迎着侯爵大人伸出的手，却忘记自己该伸手了。

怎么？古先生不愿意和我握手？彼得一手握着烟斗，笑眯眯道。

哎呀哎呀，您看您看，一高兴起来，我就忘乎所以了。胖子连忙伸出双手握住侯爵大人宽厚的手掌，点头哈腰地摇了摇。

宾主落座，寒暄过后，彼得立即进入正题。

“古先生，先道网一直备受各方关注，邦联体中央也一直给予肯定。这与先生的工作是分不开的。还有就是你们的余子墨大记者，可以说是先道网的中流砥柱。最近几天怎么没有看到她的活动了？”彼得开始引入话题。

“哦哦，感谢侯爵大人这么看重咱们先道网，能得到您的我肯定，使我们的荣幸。您说到的首席大记者余子墨，的确年轻有为，可是最近却莫名其妙地病了。大人啊，我们也特别着急，子墨一天不出镜，咱们实在对付不了无数墨粉的关注和关切，全媒体各频道的收视率全面下降，纸媒体的发行也是大量囤积在仓库了。”眼镜胖子开始向大人诉苦。

“这样得赶紧让子墨身体好起来啊。这可是先道网改变局面的关键所在啊。”彼得再次推动话题。

“点揆大人真是一针见血。谁说不是呢！我们去医院探望了几次，可医生至今没有找到病因，真是急死人了。”

“哦，有这样的事？像余子墨这样的公众人物，古先生一定要高度重视。如果在医院待久了不出院，难免引起各方猜测，小道八卦消息漫天飞事小，万一引起谣言，引起不必要的社会动乱，那可是大事了啊。不知先生想过没有？”彼得吧嗒了几口旱烟，盯着胖子的眼镜，声音不大，语气却很严厉地提醒道。

“谢谢点揆大人的教诲，小可回去以后，一定敦促医院加紧治疗，让余子墨尽快出院。”胖子小学生一样表态。

“不仅仅是这样。中央希望先道网越办越好，成为全民信赖、引领潮流、敢讲真话、坚持真理的媒体先驱，不知先生有这个信心没有？”侯爵看着胖子真诚地说。

“有信心，有信心的。谢谢大人。小可记住大人的指示了。‘全民信赖、引领潮流、敢讲真话、坚持真理’这是点揆大人对先道网的期待，也是最新指示。也将是今后我们遵循不变的工作方针。小可有一个小小的请求，代表先道网请大人给题个词，就写您刚才讲的十六个字，不知大人可否答应？”

“好。古先生随我来。”

其实，在古浊清来之前，彼得早就示意乌玺准备好了墨和宣纸，题词也是今天会见必备的桥段。

走到办公桌前，彼得放下烟斗，脱掉外衣，十六个遒劲有力的欧体行楷一挥而就。落款以后，特意加盖了篆体印章。

接过题词，身为古金石学家、文学教授的古先生内心嘀咕，这侯爵先生并非华夏族人，怎么对我华夏文化如此熟稔精通，不仅书法功力深厚，而且整个作品的落款治印，一看都是行家里手。

彼得从这胖子的眼神中发现了什么。穿上外套，从不离手的烟斗再次出现在手中，晃了晃烟斗道，怎么，古先生不要见笑了。我彼得是个粗人，所以字写得不怎么样。古先生是学问大家，可要多多指正哦。

哪里哪里，大人过谦了。小可是在惊叹。大人并非我华夏族人，怎么对我华夏文化如此精通？看大人您的外貌，应该是欧罗巴洲人氏吧。真是令人敬佩。能把东西方文化融汇贯通，有您这样的领袖人物，真是邦联体民众之幸！

哈哈哈，古先生可要看清楚了。彼得指着自己的眼睛道，你看你看，这里和你的一样，是黑眼珠子，不是蓝眼珠子、灰眼珠子。我可是正宗的华裔混血，我妈妈可是正宗的华夏族人氏。

哈哈哈，那我们和点揆先生原来还有血缘关系。那我今天以娘家人的身份斗胆提出要求，点揆大人，今天大人接见小可一事，可否在先道网播出？

好好好。不过我还是要重复提醒古先生，不但要记住那十六个字，在今后的社会发展中，先道网一定要檫亮眼睛，始终站在大多数民众的一面，讲大局，讲政治，做邦联中央的好伙伴。怎么样？

一定一定。我代表先道网全体同仁一是感谢点揆大人的信任，二是代表先道网表态，先道网虽然是民间媒体，不依附任何政治派别，但对邦联一直是拥戴的。我们一定牢记邦联中央的指示，和绝大多数邦联民众同气连声，维护邦联中央的声音。眼镜胖子有点慷慨激昂了。

古先生果然是性情中人。由于时间关系，今天见面只能到这儿了。我相信以后还会找机会向先生请教的。彼得站起来，做出送客的样子，对秘书做了个手势。

古浊清知趣地起身告辞，不停地点头哈腰感谢点揆大人百忙之中的接见。正要迈腿离去，彼得做出让他等等的手势，并随手接过秘书递过来的一张纸片道，先生，这是两亿元支票，是邦联中央对先道网的奖励，也是支持发展基金，你到邦联中央银行可立即提现，希望先道网同仁更加发愤有为。说完，彼得和古先生握手道别。胖子大喜过望，没想到今天还有这意外收获，不停地鞠躬致谢，更加坚定了做邦联中央喉舌的决心。

秘书乌玺开始并不明白侯爵在繁忙的工作中安排会见先道网总裁的意图。全程目睹侯爵接见古浊清的全过程，终于恍然大悟。实在没有想到，侯爵三言两语，使出一点小钱，就把这民间媒体收到了麾下，以后邦联体又多了一个重要的发声的地方。

乌玺并不知道侯爵此刻最关心的是什么。

已经连续两天没有离开办公室。这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本该是亚历山大和明秋山应该出面的。无奈这两家伙工作毫无主动性，有的甚至给侯爵拖后腿。神爵门那些爵爷，大多是隔岸观火的大爷，彼得在他们心中的印象本来就不佳，不出来给你添堵就要烧高香了。

彼得最能依靠的就只有从华隆高科带过来的随身秘书乌玺和卫士乜羊这两大支柱。幸亏这两大支柱在华隆高科都培养了一批忠诚于老板的铁杆拥趸者，才有今天在邦联体内处理棘手问题的游刃有余。

这个时候，彼得最关心的还是公爵的公子赵西敏的情况，当然对于公爵夫人的健康，他依旧是牵挂的，否则也不至于指示乜羊展开调查。

这个时候，除了公爵之外，几乎没有人知道赵西敏的下落，连夫人也不例外。

发布会结束不久，林秀芝开始出现身体不适。先是身体燥热，幸亏当时官邸里除了几个侍女，没有任何男人。林秀芝疯了一般三两下把自己脱光了，只穿一件薄纱睡袍，空调开到最低温度，仍然觉得热得透不过气来。随后侍女看着夫人难受的样子，急中生智，把浴缸里放满冷水，让夫人泡在里面。立秋后的苏黎世，气温下降很快，冷水温度已经很低。这样，夫人在里面泡了大半天，才没有喊燥热、稍稍平静下来。可是，总不能让夫人这样整天泡在浴缸里吧。

夫人平静下来的时候，侍女帮她穿好衣服，扶她到床上休息。这个时候，夫人脸色潮红，双眼水汪汪，身体的某些部位泛着的红晕，到床上不久，夫人双腿竟然夹着毛毯绷得笔直，身体左右扭动，大口喘气。

侍女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未经男女之事，因此对林秀芝在床上的表现漠然不知，只好急着找夫人的助理林允男子爵，没有发现人影，无奈到医院去找大管家蒙心曼女士。

蒙心曼急匆匆从医院赶到官邸，门口好几个侍女正在焦急地等待她的到来。

蒙心曼二话没说，在侍女的簇拥下赶到三楼卧室。

虽然人到中年，蒙心曼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事，对于春药之事，多是听说而已。一时间也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只好大叫着，快，快拿冷水来。强行让林秀芝喝下大量冷水，才稍稍平静一点。见她白嫩的肌肤上薄汗岑岑，心曼吩咐立即用热毛巾给夫人擦拭。

费了很大的劲，才侍候夫人躺下。但是她嘴里不停喊痛，说全身不舒服，而且是钻心的痛，像无数只蚂蚁在啮噬自己的皮肉一般的痛。之后出现目光呆滞，神志不清的样子。

蒙心曼和丈夫余啸天分开多年，一直没有男女之事。她深知女人一旦产生需求而又无法满足的时候，那种痛苦是无法形容的。但是自己和丈夫分开的时候，丈夫曾交给自己一瓶黑色药丸，嘱咐自己有生理需要的时候服下一颗就不会那么难受。多年来，蒙心曼就是靠这个黑色小药丸度过无数的孤单之夜的。可是，夫人才和公爵分开几天，反应就这么厉害？她只是以为不同的女人之间需求不同而已，因此，没有当回大事。

傍晚的时候，有人见到苏黎世利马特河岸公爵的专用码头上，停靠着一只模样怪异的白色游艇，蹊跷的是，谁也没有看到游艇从什么地方开来，河面上也是波平如镜。

游艇上下来一个黑衣黑裤的中年男子，上岸的时候还戴着潜水眼镜，背着一个黑色小包，无法看清楚他的面容，只是发现此人身材匀称，体型堪称完美，走路一阵风似的。

码头靠近公爵临河的官邸，傍晚的时候，正是苏黎世一天最美好的时候，岸上行人很多，那个黑衣人上岸不久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官邸内，心曼依旧陪护在夫人床前。平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林秀芝又开始说胡话，口里喊着，我要哦，要嘛，心曼是过来人，知道这是春药在起作用，心曼大惊，这可如何是好，再这样下去，不到一个时辰，夫人会没命的。

林秀芝性格温婉，平时一向待下人不错，对蒙心曼更是尊重有加，看到她忽然遭人下药，蒙心曼伤心至极。

看着床上的夫人遭受药物带来的煎熬，心曼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却又感到毫无办法。双手不由自主搓着衣服的前襟，竟然无意中触到口袋里的药瓶，急中生智：丈夫给自己的小药丸有息欲安神的作用，不是正好和春药的功效相反吗？何不让夫人试试，或许真有作用，可以减轻痛苦的。

连忙拿出一颗黑色小药丸，塞到夫人口中，又灌下几口水。心惊肉跳地坐在一般观察。

不到一炷香时间，夫人安静下来，脸上身上的红晕慢慢消失，热汗也不见了，吐出几口大气之后，身体也不像开始一样四仰八叉，而是双腿并拢，慢慢收缩把膝盖抱在胸前，这样左右辗转了两次，慢慢静止下来，渐渐地，传来了均匀的鼾声。

心曼松了口气，庆幸情急之下的选择。

她站起来，走到夫人侧脸对着的一面仔细看了看，夫人果然在沉沉熟睡中。

蒙心曼站起来朝天吐了几口气，伸手在自己胸口上拍了拍，嘴里念念有词：谢天谢地！

虽然立秋刚过，但气温下降不少。夫人一直有裸睡的习惯，这次患病，更是一丝不挂，又在床上几经辗转，毛毯已经没有很好地盖住她的身体，心曼连忙给她严严实实地盖好，只露出一个肩头，又把水杯放在夫人的床头，最后看了看窗帘和灯光，检查发现窗帘虽然拉紧了，却有好几扇窗户没有关好，最后，关了室内明亮的顶灯，打开柔和的夜光灯，又到门外嘱咐值班的侍女夜晚工作的要点，一切安排顺当，蒙心曼才准备离开。

悄然走到门边，回首再朝夫人的床上望了一眼，见夫人仍然保持开始的睡姿，忽然心里一动：药物相克不会有什么副作用吧。也许是母性的情怀驱使下，心曼再次返回到夫人床前。

盯着夫人的脸看了片刻，熟睡中的林秀芝已经没有任何表情，露在外面的肩膀，洁白的肌肤在柔光等下泛着瓷实般的青光。鼻息均匀，没有任何异样。

蒙心曼忽然好奇心陡生，自己每次服药后也是这样呼呼大睡，是不是也是这样不省人事，可以任人摆布？

她决定探个究竟。好在都是女人，不存在轻薄的成分。

这一探，心曼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

第三十章 美男子遇险

这样一来，蒙心曼立即改变主意。今晚自己不能离开了。给夫人服下丹药是自己个人的主意，没想到丈夫留下的小药丸竟然是女子缩阴息欲用，而且，用药之后会出现如此状况。

她回忆自己多次服用，每次都是酣然入睡，所以服药之后的情形自己浑然不知。她还隐约记得，这小药丸的药效维持时间很长，至少都有三天，偶尔可达七天。但缩阴一般只维持一个对时左右，三到七天指的是息欲时间。

心曼不想让人发现这个秘密。丈夫临别给她这个药丸的时候，曾反复叮嘱，这个药丸是自己偷偷带出来的，牵涉到一个惊天秘密。至于何谓惊天秘密，丈夫告诉她，事关邦联体前途命运，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有杀头的危险。余啸天也就言尽于此，心曼知道啸天是公爵的心腹，也就知趣地没有追问。

公爵夫人何等身份，可以说万金之躯，身体不可能出现丝毫损失。自己这样贸然用药，万一出现不可控局面，后果不堪设想。

其实心曼知道自己在防谁。此人虽以夫人的弟弟自称，心曼求证夫人也得到认可，但怎么看都觉得林允男不是好人。四十多岁的男人了，从不长胡须，而且整天白衬衫一尘不染，西装革履，头发和皮鞋同样铮亮，手指修长像女人，脸上细皮嫩肉。蒙心曼与他相处近十年，记忆中认识他到现在，这男人一点也没有变化。她多次猜疑他并非真男人，但是无法得到求证。

公爵让这人留在夫人身边，不知道是何用意。

心曼和做情报工作的丈夫余啸天结婚二十多年，耳濡目染，高级情报人员的必备素质在她身上也略有体现。

心曼和衣躺在公爵夫人大床旁边的沙发上，一夜没合眼，时刻关注着床上夫人的动静。但幸运的是，除了均匀的鼾声，夫人一直保持那个双手抱膝，向左侧卧的姿势。

晨曦初露的时候，心曼关掉了卧室的夜光灯，顺便把手伸到夫人的胸前，意外地发现，那鹅卵石长大了变软了，尽管没有恢复原状，但已经是那么回事了。如果不是碰上熟悉的手感，一般的人基本上判断不出它变化的大小。

至于小腹下面，不用感触都知道，已经基本恢复原状。

蒙心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千斤重担终于卸下来了。

旭日东升，利马特河上泛起粼粼波光的时候，夫人醒了过来。见到躺在沙发上的蒙心曼，惊奇道，心曼，你怎么在这里睡？

蒙心曼略显疲惫，望着夫人五官精致的脸，道，夫人，昨天下午开始，你差点吓死我了。

是吗？我怎么了？夫人显然不记得。

心曼简单地描述了一遍当时的情景。夫人的眼睛瞪得老大。真的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啊？当然，她相信，以心曼十多年的忠诚来看，她的嘴里是绝对不会有假话的。

“难怪我感觉那么累。心曼，我还想躺一会儿可以吗？”林秀芝没有因为蒙心曼是下人而区别对待，一如既往地客客气气。

“好啊，好啊。夫人休息吧，没有什么要紧的事就交给助理去办好了。”心曼连忙道，“夫人休息，我也正好再回去眯一眯。”

主仆二人这样交接完，蒙心曼离开了官邸。

离开之前，趁夫人睡回笼觉的时候，她召集昨天下午和晚上值班的侍从人员，要求对夫人发病的事严格保密，无论谁问起，就说夫人一切的正常，没有发生什么事。对于大管家吩咐的事，下属从来不问为什么，都愿意遵照去做。心曼大管家平时待大伙都挺好的。

早饭后，一身招牌黑色西服的林允男出现在官邸。前天傍晚，在给夫人按摩的时候，他做了手脚。按时间推算，夫人应该到了发作期，但整个官邸平静如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林允男有点大惑不解。

进门的时候，随手抓住一个标致的男孩，问，小帅哥，忙啊。男孩见是夫人的助理，忙礼貌招呼他，问，子爵先生，您有什么吩咐吗？

昨晚是你值班吗？林允男子爵问。

不是我，我是今天早上才接班的。朱凯文是昨天的晚班和今天的早班一起上，要今天中午才下班的。小男孩指着电梯口正在清洁的小靓仔道。

林允男挥手走向电梯口，朱凯文的回答却让他失望，他说，子爵先生，我是一直在当班，可是官邸没有什么异样，夫人下楼来看了两次一楼的员工，一直和蔼可亲的。

官邸共三层，因为室内面积太大，物业人员和侍从人员较多，大多集中在一楼，并且以男生居多。二楼是几个功能不同的客厅，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厨房。三楼是起居室和几间装修风格不同的卧室，除了三楼的侍应生全部是女生之外，一二楼都是以男生为主，林允男从一楼打听到三楼，得到的回答几乎异口同声：夫人很平静，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林允男一时有点懵了。这到底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的功力失效了？还是大伙在集体撒谎？似乎都不可能啊。他决定直接在夫人身上找答案。

他没有直接闯入夫人的卧室，而是让门口值班的小姑娘先通报，得到许可后才进门。进门之后，礼貌地肃立一旁，喊了声夫人，我来了。

已经是早饭后的时光，林秀芝已经睡醒，正想去餐厅用餐。便大声回答道，是允男吗？正好，我饿了，陪我去餐厅早茶吧。

好的。那夫人我就在门外等您吧，您先梳洗。林允男反应很快。

你先扶我起来吧。怎么感觉全身乏力啊。夫人发话道。

林云男忙去床边扶秀芝，林秀芝是裸睡，揭开毛毯，胴体洁白。林秀芝已经亲验过，知道林允男并非男儿身，所以毫不在意。殊不知，那些都是林允男的伪装，是靠药物催生出来的假象，当然是别有他太图的。

今天一大早上班，根本没有想到夫人会要求自己侍应起床，所以没有事先服下药物。夫人见状，取笑道，怎么，害羞起来了？谁叫你没本事呢，有本事就拿去吧。我的弟弟。

林允男发现，夫人只是说说而已，自己扶她起床，由于内心惶恐，好几次碰触到她的敏感部位，竟然不像平时一样有任何反应。完全是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那高挑丰满曲线毕露的身材不过是一副与之无关的臭皮囊。林允男更加疑惑不解了。这家伙自恃博览群书，天下之事无所不知，偏偏忽略了自己曾服用男用缩阴息欲丸，以为世界再无与之媲美的神药了，诸不知数千年以前，神州大地的华夏国，曾出现一个叫李时珍的杏坛圣手，在得知民间无名高手研制出男用缩阴息欲丸，让无数进宫当太监的男童免除痛苦之后，他就下决心研制女用缩阴息欲丸，当然，很快就取得了成功。但是李时珍并没有大肆宣扬，只是悄悄地把秘方告诉了自己的爱徒，让他帮助那种遭受异常苦难的女人。后来，这种药不知怎么辗转就传到了余啸天手里，恰好他的老婆叫蒙心曼，蒙心曼又是夫人的大管家。如此一来，各种可能性就产生了。

再看夫人的神情，却是一副满足后的疲倦感。皮肤松弛，双目无神，腰酸膝软，走路也是拖泥带水，看不到弹性，也找不到节奏。林允男纳闷了，心中猛然想起两句史上有名的诗“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他哪里知道，这女用缩阴息欲丸，不同于男用之处，就是前者形式和内容并不完全统一，而后者正好相反。

这样一想，林允男内心哐当一声，感觉什么东西直往下掉，而且更像是遭遇当头一棒。自己朝思墓想的尤物，竟然被他人抢先得手，挫败感与讽刺感无以复加的浓烈起来。

陪林秀芝到了餐厅，林允男的面色愈发难看，除了脸色发白之外，整个人走起路来也是轻飘飘的，找不到方向感，而且眼神呆滞，一副大病将至的模样。林秀芝发现他的表情不对，问他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回家休息之类。他也只是唯唯诺诺，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最后，林秀芝只得安排人送他去了中心医院。

林允男并没有真正生病，只是急火攻心，出现一些反常症状。到了医院，医生开了一些药吃，很快就恢复的差不多了，他一心牵挂公爵夫人，闹着要出院。医生告诉他检查发现，他的抑郁症已经引起肝功能紊乱，最少需要观察两天。结束的时候，医生悄悄说，请子爵配合我们的治疗，您是公爵夫人派人送来的。公爵夫人贵为第一夫人，她的病人我们必须负责到底，请您不要为难我们。林允男只得作罢。

本来就没有什么病，让他呆在医院，林允男实在憋得慌。次日一大早，趁医生护士还没有上班，他从住院部出来，准备到早上的街道上溜达溜达。

刚出电梯门，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蒙心曼！她怎么会在这里？谁生病了？难道是夫人？他决定先不惊动心曼，只是在后面悄然跟着。

早上的人流很少，电梯基本是空着运行，这就给林允男的跟踪提供了方便。看着蒙心曼进了电梯，然后是二十三层楼层灯亮了。林允男急忙从旁边的一部电梯进入，也按下了二十三层。

出来的时候，见蒙心曼刚从电梯出来，也就领先他上十步的距离，遂快步跟了上去，正在得意，不料两臂被人死死拉住，回头一看，两个年轻的保安正瞪着他。

“拉着我干什么，我是来看病人的，又不是坏人。”林允男奇怪这里的保安怎么多管闲事。

“看谁？什么病？住哪个病房？”保安并不放手，而是严厉质问。其实这也是一个探望病人的人最起码应该知道的，算不得与他为难。

“看，看，前面那个看什么病人，我就看什么病人。”情急之下，林允男指着蒙心曼的背影道。

蒙心曼是余子墨的母亲，经常出入探视女儿，这里的保安都认识。今天忽然碰上这么一个油头粉面，行为猥琐的男子，保安以为连日的布网等待，终于有结果了，岂肯放过。他们这支队伍是影子战队老Q外聘来的，终于逮到了邀功的好机会。

林允男自恃是公爵夫人私人助理，又是神爵门爵爷，几个小保安，岂是他眼中的菜。遂耍起威风来，嚷道，你们知道我是谁吗？还不快放手，我要说出来会吓死你们的。到时你们后悔都来不及。喧闹的同时，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满是鄙夷之色，整个人傲气冲天，不可一世。这些保安都是雇佣而来，只知道为钱护主的道理，根本不鸟起林允男这一套。见他仍然不收敛，前面的一个年轻人二话不说，啪啪左右开弓两个耳光，打得林允男晕头转向、嘴角出现血丝，金丝眼镜掉在地上，保安狠狠地补上两脚，将镜片镜框踩得粉碎。后面一个猝不及防给了他一个猛踹，林允男来不及发声就跪倒在地，嘴里还在嘟囔什么，赶过来协助的保安麻利地给他套上黑头套，反剪着他的双手，就地把他拖向电梯口。林允男哪里知道，今天算他运气好，保安接到的指令是，发现危及余子墨安全的可疑人物，可就地结果性命，至于什么是“可疑人物”，这尺度的把握就得看保安兄弟的心情了。看来今天他们的心情不错。

林允男出现在余子墨的医院一事，及时报告到了侯爵那里，这引起了他更大的兴趣。

两个女人几乎同时生病，公爵夫人在一夜之后忽然痊愈，子墨人在医院，医生会诊却找不到原因。这个时候夫人的私人助理被送到医院，竟然尾随子墨的母亲。这是什么桥段，侯爵一时间没有看懂。

乜羊重点调查公爵夫人患病的原因和痊愈的结果。不料竟然也与老Q报来的这两个人脱不了干系。

夫人患病的前一天，是由林允男给她做的全身按摩，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发病的直接原因，但至少林允男是夫人患病前最后接触的人。

夫人卧病在床，是蒙心曼侍候在身边，而且一个通宵都在。因此，她是夫人病愈前出现在身边的最后一个人。

还有一个问题，林允男次日出现在官邸，为什么进门就问，这两日夫人可安好？只是习惯性的关心，还是别有用心的打听，或者内心知道会发生什么？

很显然，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监控显示，蒙心曼离开前曾逐一嘱咐侍从，不言而喻，嘱咐的话题必然与林允男有关。蒙心曼为什么不愿让林允男知道夫人生病的事？她在担心什么？

见面之后，早餐时刻，林允男又是什么原因被夫人安排送到医院？这个问题一时无法找到答案。

从两个生病的女人，到一男一女两个身份截然不同的人同框出现，事情越来越复杂。但有一点可以看出，林允男和蒙心曼各怀心事，至于是不是各有目的，需要更多的佐证。

医院的故事并没有结束。林允男被抓获以后，第一时间报告了影子战队的老Q，其中有一个细心的保安把抓获这家伙的现场描述了一遍。老Q注意到，其中涉及到公爵夫人，又是什么神爵门，立即报告了彼得侯爵。彼得侯爵暗示：不得伤及性命，详细审讯，尽可能掌握更多信息。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拷打，林允男一时失了方寸。他弄不清对方的身份，从现场的形势看，对方应该是在保护蒙心曼看护的病人。

他的公开身份，隐藏已经没有必要，面对讯问，竹筒倒豆子，巨细无遗做了交代：他叫林允男，神爵门的子爵，公爵夫人的私人助理，而且还是同父异母的姐弟。当天早餐时忽然发病，公爵夫人命人送他来医院，检查以后并无大碍，但得留医院留观两天，闲的无聊，一大早出来溜达，发现公爵官邸的大管家蒙心曼女士出现在医院，但不知道她来医院做什么，因为平时比较熟悉，并且对这个女人有好感，因此决定跟踪，刚出电梯，就被保安截住，不分青红皂白一顿暴打。这就是事情的全部经过。

当然，他没有交代自己为什么得病，更不可能主动交代自己前天傍晚对公爵夫人做了什么。

老Q何等精明，面对实时录像，一眼看出这家伙心中有事，在找到蒙心曼对此人的身份确认之后，老Q开始了行动。

很快，一大早林允男面见公爵夫人的视频，以及林允男主治医生的诊断书都出现在老Q面前。

鉴定之后，老Q的判断出来了：公爵夫人生病召回蒙心曼之后，蒙心曼守了夫人一夜，次日夫人果然恢复健康，只是面容憔悴，身心俱显疲惫。这是她与往日最大的差别。林允男正是见到夫人这种状况，忽然病发。医生诊断的结果是：肝火抑郁、失望焦虑导致神志短时间崩溃。这中间还隐藏着一个重要信息，夫人的病极有可能是蒙心曼治愈的，因此引起了林允男对这个女人的怀疑。这才是次日林允男在医院跟踪蒙心曼的真实目的。

分析情报传到侯爵手里，他当即命令，立即释放林允男，秘密展开外围调查。

第三十一章 少将毙命

彼得快速下达释放林允男的命令，他不想惹祸上身。

和公爵对立这么多年，虽然比不上公爵对他的了解那么透彻，但公爵身边的大致情况，彼得是知道的。比如这个据说是美男子的林允男，的确是林秀芝的弟弟，也的确是夫人当年和公爵大婚的时候，公爵的岳父大人，澳洲大亨林默涵老先生亲自交到女儿手里的，而且还是当着赵秉国的面。

这其中不乏一些颇具色彩的传说，但因为涉及到几个大人物，小道消息也就没有市场了。

“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本来心思在赵公子西敏身上的彼得，冷不丁被林允男子爵扰乱了心思。

在走向会议室的通道上，彼得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会议室的气氛有些凝重，神爵门的十五位爵爷，除了一等公爵赵秉国，四等子爵林允男外，都已经到齐。大伙接到的通知是，邦联体中央临时负责人、点揆大人二等侯爵彼得通知召开紧急会议，会议内容只字未提，大伙心里都在猜测，公爵不在，这死对头彼得侯爵怕是要玩什么新花样，只怕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

大多数爵爷对彼得的印象并不好，腹诽的很多，都说，要不是华隆高科财大气粗，你彼得想弄个侯爵只怕是做梦，况且，以彼得的才智，根本就不配坐在二等侯爵的位置，也不知公爵赵秉国是什么原因，硬要让自己的死对头上位，而且还让他担当临时中央负责人。

爵爷门懒散惯了，原定下午四点召开的紧急会议，一直到四点半人才到齐。

进了熟悉的会议室，发现主席台上端坐着三等伯爵亚历山大，四等子爵明秋山。中间的座位空着，很显然，这是彼得侯爵的位置。

平时关系不错的爵爷彼此点头招手打招呼，各自找到属于自己的固定位置，坐下来后才开始扫视整个会场，意外地发现，邦联安全部门担当杰克·大卫少将竟然也在座，只是他的位置比较特殊，在爵爷们座位之外，单独安排了一个坐席。

大卫一直低着头在看什么文件，完全不在乎爵爷们的神情。

很快，随着一个高大壮实的身影快步登上主席台，会议室的门也关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门的两边多了两名全副武装的内卫。

众人抬头朝主席台望去，彼得已经在中央的位置上坐下来，身后站着一个黑脸上戴着黑口罩、身材矮小壮实的小伙子，看样子是保镖警卫之类。

下面立即有了窃窃私语声，你看你看，堂堂邦联体二等侯爵，竟然选这么一个又矮又黑的家伙带在身边，简直是丢脸。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人家就那么一个眼光，人家喜欢歪瓜裂枣的，你小子管得着吗？这是一个年纪稍大的爵爷在训斥一个年轻人。

还是您老见多识广，佩服佩服。被训斥的年轻人反而陪着笑脸回敬老者。

这时，前面传来敲击桌面的声音。

“各位安静，下面开始开会。”这是亚历山大在发言，“今天的会议由我主持，之所以叫紧急会议，是有紧急情况要通报。明秋山子爵通报情况之后，彼得侯爵作重要讲话。”

“各位爵爷。公爵此次出行，前后不到五天时间，临行前，公爵召开了新闻发布会，将此次出行的目的毫无保留的公之于众。这充分体现了咱们邦联体领导以身作则，带头实现政务透明化阳光化。但是，在公爵出行返回途中，出现了一点小插曲，但都被咱们足智多谋的公爵大人化险为夷了。目前，公爵专机已经在原华夏国青海省茶卡盐湖基地安全降落。根据公爵的指示，由于在此次出行途中，发现了咱们邦联体存在不少问题，他决定开展为期一个月的微服私访，确认问题，解决问题。”这是我要通报的第一件事。

明秋山不顾会场的喁喁之声，继续道：“第二件事是这样的。根据情报，公爵夫人林秀芝女士比公爵提前两天返回苏黎世官邸，夫人没有和公爵在一起，肯定事出有因，奇怪的是，公爵夫人回家后的次日，即病倒在床。而更为蹊跷的是，赴茶卡盐湖基地采访公爵大人的先道网首席大记者余子墨，也在采访结束后病倒在苏黎世中心医院。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两件事是毫不相干的孤立事件。但是由于都和公爵联系在一起。这两个女人，一个是公爵的夫人，一个是和公爵情同父女的侄女，原本都是健康活泼朝气蓬勃的人，却在几乎相同的时间，因为相同的遭遇而出现身体状况。这样一来，很容易被人利用，散布不利于公爵乃至于邦联体的谣言。因此，最高三人团责令我和亚历山大伯爵先后单独接触过在座的部分爵爷，今天，再次特别提出，各位爵爷一定要不信谣不传谣，做邦联体大局稳定的坚定维护者。”

有的爵爷确实这两位都接触过，所以知道他在说什么，有的一脸茫然，不信谣不传谣，那谣言在哪里？又是什么谣言？有的不屑一顾，认为这三人团格局不高，代替公爵暂时领导邦联体，从这件小事的处理来看，与公爵的差距真还不是一点点。

彼得抱着两只手吧嗒吧嗒地抽烟，身体一动不动，小眼珠一刻不停地转溜着，爵爷们的各色神态尽收眼底。坐在特殊位置上的杰克·大卫少将神色端庄，没有任何的表情，外界想通过他脸上表情的变化观察他的内心世界，基本上不可能。

见差不多了。彼得用烟斗敲了敲桌面。

“怎么样？各位听了子爵的情况通报，有什么想法，不妨提出来，咱们议议。”彼得身材高大，坐着都比旁人高，说完这话，双肘伏在条案上，眼光左右征询意见。

“我先谈谈看法。从通报的两个情况来看，我认为最高三人团工作有待加强。你们虽然是公爵直接指派临时负责，我们无可非议。但是本人作为神爵门一员，肩负着对邦联体最高权力执行机构的监督和建议权力，因此不能失职。我的问题是：公爵此次旅行返回途中遭遇的小插曲到底是什么？参与制造小插曲的到底是些什么人？三人团有必要调查清楚给神爵门一个详细的回复，不能这样轻描淡写用什么小插曲一笔带过，这种文过饰非的做法显然是不负责任的表现。再者，三人团未雨绸缪这很好，但是，你们是怎么知道一定会有谣言的？谣言这东西有存在的土壤，请问，三人团到底是凭什么确定一定会产生不利于点首公爵乃至邦联的谣言？神爵门需要过硬的证据。我的咨询完了，请三人团给予答复。”首先开腔的是年过六旬、须发皆白的司马青龙伯爵。此人态度中立，以敢说敢为著称，在神爵门很有威望。

他的发言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和附议。

“好，司马伯爵言之有理。请问还有吗？”彼得牙齿咬着烟杆，皮笑肉不笑回应。旁边的亚历山大和明秋山额头上都开始冒冷汗。

“可以问与此无关的问题吗？”一个声音响起，显然是不愿让人知道他是谁，所以没有露面。

“畅所欲言，凡是与本侯爵和公爵相关的事都可以问，公众人物无私事，更何况像公爵和我，都是以身许给邦联的人，更没有私念。”彼得胸有成竹道。

“外界盛传，彼得侯爵虽然将华隆高科交给横山一郎打理，但是您一直是华隆的幕后老板，华隆的大小事情，没有您的点头，是行不通的。而众所周知，赵秉国公爵在当选公爵之日起，已经当众宣布将西海航运交给邦联体的经济部了，据我们调查，作为邦联体经济部担当的长风子爵，接手管理西海航运之后，已经实实在在让西海航运为邦联体带来真金白银的效益。请问侯爵，这一情况是否属实。再有，也是外界的谣传，华隆高科一直不甘心输给西海航运，上次率先宣布在安第斯山脉发现‘元武’先知，后来事实证明那是一场闹剧。有不少人断言，这是华隆高科势力集团觊觎邦联体最高统治权，妄图通过率先发现‘元武’先知的形式，不战而屈人之兵，达到掌控邦联的目的。请问侯爵您能做出解释吗？”这是一个白面无须，书生模样的中年人在提问。侯爵侧身问明秋山，知道此人只不过忝列男爵之位，名叫管仲达。

面对如此犀利的提问，彼得微微一怔。以前只是传闻猜疑他的人很多，各行各业都有，看来眼前得到了证实。一个神爵门的同僚，竟敢当面如此质问，可见传闻何等激烈不堪。今天正好是一个机会，彼得决定抓住时机，解释清楚。

“仲达男爵，首先要感谢你的直言，这才是神爵门爵爷的真形象。我最讨厌当面不说，背后乱说，不负责任的乱嚼舌头。像您这样能代表大多数人直言诘问者，实乃我彼得最为敬佩之人。我可以负责任地答复你，你代表大多数人提出的问题，等下我会给你详细的解答。”说完，彼得还站起来，向管仲达男爵的方向拱手致意。

“诸位爵爷，各位大人，大伙还有没有其他问题要咨询？”亚历山大伯爵等了片刻，见并没有人站起来搭腔，立刻宣布，“会议最后一项，请点揆大人彼得侯爵作重要讲话。”

会场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主席台。

彼得没有动，也没有任何示意，依旧吧嗒吧嗒地吸着烟斗，头顶上笼罩着一层烟雾。

静默，静默是在历次爵爷大会上难得一见的奇观。

没有安排实职的爵爷如同历史上朝廷养起来的谏官，评头品足，高谈阔论，藐视群雄是他们共同的特点。

此刻却是异乎寻常的安静。

各种意义的目光投向侯爵，倒是要看看他如何回应今天会议上的咨询。如何部署后面的工作。

“大伙看到没有，本次会议我们请来了一位贵客。”说着手向后排一指，大伙立即扭头，看着叨陪末座的杰克·大卫少将。

大卫立即紧张起来。他并不知道侯爵这么介绍他的意思。

彼得马上接着说：“之说以说是贵客，那是因为邦联中央临时最高负责人，通知安全部门责任担当杰克·大卫少将刻赴中央述职议事。这位少将先生以时间紧为由，自动推后一小时到达。所以我说是贵客。”

众人面面相觑，有的人开始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彼得语气已经泄露了中央的态度了。

“真是岂有此理！”忽地一声大吼传来，随之而来的是重重一拳击在条案上。众人无不惊得身子一晃。

“监察大臣，你说，这是什么行为？”彼得的烟斗在桌上敲着，烟灰都爆出来了。零乱的头发也在抖动。

“藐视中央，藐视中央管理机构最高领导人权威。”监察大臣明秋山子爵回答。“根据邦联基本法第十条第一款的有关规定，可以执行斩立决。”

“内卫何在？将大卫给我拉出去，斩立决。”彼得的惊天吼声响彻会议室。

“刀下留人。”白发老者司马青龙伯爵大喊一声。已经夹住大卫两个臂膀的内卫停了下来。

“点揆侯爵大人，且听老者一言。杀一个大卫容易，堵天下悠悠之口难，何不将大卫少将交给司法大臣昆子山伯爵，调查取证之后，依律宣判执行。”

“青龙伯爵有所不知。这杰克·大卫原本是我华隆高科二等侍卫，鞍前马后随我多年，可以说情同父子。当初是我在公爵面前力荐，公爵才答应让他出任邦联安全部门责任担当，并授少将衔。可是身为我的亲信，竟然在公爵出行期间，不全力做好警卫工作，让公爵大人公然犯险，让我颜面何在？同时不是也在授人口实，挑拨我邦联体领导之间的矛盾吗？”

“刚才仲达男爵不是也说出了部分民众的肺腑之言吗？那就是，到底你侯爵是不是真想和公爵争邦联体老大的位置，什么‘元武’之境的先知，不过是你们的借口而已。”

彼得豪情万丈道，诸位爵爷，我不是不遵循邦联基本法。在此，我正好借此机会，一并回答前面列位的疑问。为什么公爵将西海航运彻底交给邦联体，而本人的华隆高科却没有这么做。这是根据邦联基本法的规定执行的。公爵是邦联体权力机构的最高实际执行人，必须这么做。而本人只是二等侯爵之一的点揆，可以暂时不上交。列位要是不信，可以回去查查基本法。

其二，处决大卫之后，本侯爵将立即委任在职准将、神爵门男爵库尔班兼任安全部门担当，全面接管邦联体安全部门事务。大家都知道，库尔班男爵出身西海航运。

我彼得杀自己的亲信，可以看做华隆高科清理门户，并不违法。任命公爵的故人出任要职，侯爵和公爵之间是否有矛盾，不就不言自明了吗？要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唯有带血的行动。

听了侯爵的分析，下面雅雀无声。

青龙伯爵，仲达男爵，昆子山伯爵，你们是否还有不解之处？

几位无言以对。

“还等什么？”彼得猛地地一声断喝，桌上茶杯震得哐当响。声音未落，只见一柄闪亮的廓尔喀弯刀，带着风声呼啸而出，在端坐的爵爷面前漂浮两个来回后，“唰啦”一声被侯爵身后那个戴着黑口罩的矮个子接在手中，众人眼花缭乱之际，飞刀已被“嗖”地插入腰间。黑口罩的矮个子依旧神色安然地挺立着。

众人这才缓过神来，只见大卫的喉管已被割断，脑袋耷拉在一边，喉咙处正汩汩冒出血泡。

第三十二章 陌生的女人

众爵爷哪里见过此等阵势。一时静若寒蝉，有的开始瑟瑟发抖。想不到这个嗜血恶魔又露出了本来面目。

“诸位不必害怕。刚才出手的是我的特聘廓尔喀卫士乜羊。大家见识了他的身手，心中有数就行。廓尔喀卫士绝对服从命令，绝对不会滥杀无辜，大家可以放心。今天的会我还有话说，诸位继续请坐。”彼得率先坐下，旁边的亚历山大伯爵和明秋山子爵也忐忑不安地慢慢坐了下来。

“列位大人，刚才本侯爵用实际行动，回答了司马青龙伯爵、管仲达男爵代表大伙提出的问题，对这种别具一格的方式，不知道还满意否？”

“实话告诉大家，杰克·大卫跟随我快二十年，把自己一生最美好的时光献给了华隆高科。担任邦联体安全部门责任担当后，工作也还算兢兢业业。但是，在护卫公爵出行的问题上，没有全力尽到责任。这是有目共睹的。大卫少将难辞其咎。而且因为他的疏忽，让那些嚣小之辈更添了诋毁邦联体领导之间关系的借口，这样的错误已经是犯罪了。且罪不可恕，因此，本侯爵清理门户之举实属挥泪斩马谡。大卫有罪，不祸及家人，对于其妻儿，社会大臣辜震哺子爵要优待安抚。震哺子爵，听到没有？”

听到点名，辜震哺子爵惊慌地站起来，忙不迭高声应答：“报告侯爵大人，震哺听到，坚决、尽快执行命令。”

彼得伸开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他坐下。

“列位大人，今天的会议马上就要结束。在此，我重申一下纪律。会上通报的两个情况，实属邦联最高机密，在座列位务必遵照会议要求执行，违者，视为对抗中央、非议中央。经查实，除取消爵位外，依法追责。”

吧嗒了两口烟斗，继着道：“本侯爵今天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两位爵爷代表的疑问，不知列位对结果是否满意。既然会上没有收到任何异议，本侯爵视同列位认可中央决议。今后要是再发现爵爷中有人拿公爵和侯爵说事，拨弄是非，挑起矛盾，视同妄议中央的犯罪行为，杰克·大卫即为前车之鉴。”彼得故意轻描淡写道。

“此次紧急会议，是邦联中央最高机密。列位出席会议的爵爷，不得接受任何传媒的采访，不得透露任何消息。否则，以泄密罪论处。”彼得强调。

“秘书长普希纬男爵注意，此次会议形成新闻通稿，授权先道网在其旗下各类媒体同时播发三天。”彼得目光盯着会议秘书处的位置。普希纬男爵忙站起来示意遵照执行。

散会以后，会场空了下来。彼得却久久不愿离开。

以这样的霹雳手段震慑全局，今天实属无奈。

对大卫的处置，虽有稍过之处，但意义重大，如果牺牲一个大卫能换来想要的东西，倒是一桩不错的买卖。

可是，又有谁知道彼得内心深处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让他不省心的是忽然冒出来的这个林允男子爵。

他记得很清楚，这家伙爵位的获得，同样是源于公爵的推荐。

公爵对林允男了解吗？难道仅仅因为他是妻弟才这样做？公爵不是这样的性格啊。

此人的来历毫无秘密可言，都知道是当初公爵大婚之际，泰山大人林默涵老先生送给女儿的“陪嫁”。

可是，一个享誉邦联体的美男子，不婚不娶，时刻追随在貌美如花的出嫁姐姐、公爵夫人左右，对外虽以私人助理相称，但是，总不免让人觉得别扭。

彼得越想越觉得事情蹊跷。

回到办公室，影子战队老A正在等候。

“老K，出大事了。”老A不慌不忙道，“林允男不见了。而且是连同公爵夫人一起，凭空消失。战队正开会紧急研讨对策。”

老K扭头望着他，满脸惊愕，握在左手的烟斗不自然抖了一下。

这可不是小事，如果公爵夫人出事，那可是天大的事了。

“怎么回事？”侯爵厉声发问。

老A走到办公桌前，打开监控。

这是苏黎世中心医院密室审问林允男的镜头。遵照影子战队老Q的安排，老A以外聘团队保安的身份出现在审讯室，面对暴力逼供，林允男把可以说的，也是众所周知的个人信息都作了交代。审讯陷入僵局，此时，老A意外接到立即释放林允男的命令。

从中心医院出来的林允男佝偻着腰，拖着一条腿，样子很是狼狈，但是老A发现，虽然他的眼镜被打烂了，但竟然丝毫不影响他的视力，显然，日常戴着的金丝眼镜只是他的道具。

出门以后的林允男也曾左顾右盼，像是确定有没有人跟踪，发现没有人之后，才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

老A很快对出租车进行定位，立即激活早先派出的两组跟踪人员，看看目标物意欲何为。

出租车很普通，走的路线也正常，而且速度也不快。苏黎世的市政监控做的非常到位，载着林允男的出租车一路上几乎可以作360度无死角监控。出人意料，目的地竟然是公爵官邸。出租车在距离官邸大门还有一段距离，被保安拦下，禁止再往前行驶。

出租车规矩地靠边停下，后座车门打开，林允男走了出来。保安认识他，客气地打招呼。

可是，眼前的一幕让人大跌眼镜。

上车时的那个身材佝偻，行走不便，西服皱褶，头发零乱，失去眼镜的猥琐男人不见了。出现在镜头前的，依旧是那个一身西装革履，白衬衫一尘不染，头发和皮鞋一样铮亮，大框金丝眼镜耀眼的美男子林允男子爵。

彼得挪动了一下屁股，烟斗在桌上敲着，道，嗯，有问题。这车子有问题。问题就在车子上。

老A继续播放监控视频。

风度翩翩的林允男阔步走向官邸。画面切到室内监控。

林允男直接上了三楼，到了公爵夫人的卧室门口。

门口的值班女生前去敲门报告。然后是女生伸手作引导状让林允男进入。

夫人的卧室监控无法拍到。

少倾，夫人神色紧张地跟随林允男出来，没有向侍从交代什么，直接下电梯出官邸大门。

夫人没有要自己的座驾，而是在林允男引导下，快步朝大街上走出。

快到街边的时候，几辆出租车先后跟了上去。

林允男牵着夫人的手，上了中间那辆。奇怪的是前面那辆也不让道，后面的也是紧跟不随，三辆外形几乎一模一样的出租车，很快汇入了主道上的车流中。

这是苏黎世闻名世界的班霍夫大街，也是最为富裕的大街，街上人流如织，行走的多是千万以上的富翁，开车的倒是一般人。不多的车辆行驶缓慢。三辆出租车很是悠闲地不急不缓地在街道上穿行。不断切换的市政监控，镜头死死抓住目标车辆。

忽然间，画面开始闪烁，连续跳跃了几帧画幅之后，开始上下左右均衡地晃动。

很显然，这是监控设备在摇晃。而且这种摇晃很不规则。

接着惊恐的一幕出现，像是人群中出现骚乱，又像是有人受到惊吓，纷纷向着镜头的方向狂奔起来。

湛蓝的天幕忽然不见了。霸屏的是不断翻滚的乌云，翻转的速度特别快，就像乌云下面有什么东西在拱动一样。而且，特别奇怪的是，这乌云并不只是在天幕上，而是不断地翻滚下沉，渐渐地，班霍夫大街一大半已经被乌云吞没。更为恐怖的是，翻滚的乌云中间，可以见到被吞噬的车辆、某个行人的影子，被掀掉的房屋的屋顶，街道傍边的树木，还有几只体型肥胖的宠物狗等等。一切都像被卷入旋涡一般。

眨眼间，那三辆出租车也被墨水一般稠酽的乌云吞没，虽然没有见到被卷到天空的影子，但却彻底从监控中消失了。

彼得惊疑地睁大眼睛，之后又失望地闭上。正在摇头叹息之际，老A提醒他，老K请继续看。

屏幕不再晃动，而是出现画面帧副的不断上下滚动，持续几十秒之后，监控恢复正常。

令人不解的是，镜头前的天幕依旧湛蓝一片。班霍夫大街依旧车水马龙，街道两旁的百年建筑完好无损，无数银行家带着家属不急不缓地观光购物，刚才监控里面的一切仿佛根本没有发生。

彼得目瞪口呆。开始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后来发现自己没有看错，监控里的一切千真万确，转向老A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白日见鬼了吗？这世间哪来的鬼？老子就不信，老子就不信。

彼得离开座位，踱着方步走向窗前，烟斗再也不离开嘴巴地猛吸着，室内顿时烟雾缭绕。

“老K，这可是千真万确的事。我们开始也是想到这是人为在搞鬼。可这班霍夫大街上市政监控有数千个，分属不同的部门。我们的视频来源并不是一个或者几个权属单位的摄像头，事发后，我们立即组织人员对当时那段街景的监控设备进行检查，结果发现完好无损。我们又怀疑是中间哪个环节出了问题，也逐一进行了摸排，但是结果令人失望。没有发现任何问题。于是，结论只有一个，视频中的恐怖事件的确发生过，但是，很有可能发生在另一个时空，只是恰好被当时的摄像头捕捉到，就像世人经常见到的海市蜃楼一样，我们生活的大陆根本无法复制天空中的景象，所以人们才一致认可异时空的存在。否则，无法解释。”

“你信吗？”彼得飞快地转过头质问。

“影子战队什么时候出现了科幻天才。个个脑洞大开，还另一个时空！”彼得不无讥诮道，“证据，我只重证据。不要动不动就科幻一下，咱们影子战队什么时候养成了靠想象办案的作风。你说是不是，老A兄弟。”

“老大，不，老K，您说的有道理。老二老Q知道您的性格，您绝对不会相信关于科幻的解释，所以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讨对策。”老A小心解释道。

“好。夫人失踪的事严格保密。一有消息立即通知我。去忙吧。”说完，拿出抽屉里一根包装完好的长白山千年老参交到老A手里，朝他点了点头，又在他肩膀上拍了拍。

老A刚走，彼得叫来乌玺。

“今天咱们去看看余子墨。”彼得似是随口道。

“啊？”乌玺惊呼，“您怎么能违反规定。您要出动，至少提前两天告知相关部门，必须有邦联安全部门的妥善安排，否则不能擅自行动，这是您自己为神爵门高官定的规矩。”

“我知道。我不会违反规定。有你和乜羊随行即可。另，你把我的意思电告新任邦联安全部门责任担当库尔班准将，让他对我的行踪保密。”

······

余子墨躺在中心医院已经有一段时间。医生一直没有诊断出她的病因。

被保安殴打过的巴普洛夫院长一直心有余悸，生怕在这小姑娘的病房前再遭受虐待，每次来探视，进门前都是陪着笑脸。

“妈。我到底怎么了？”她抓住蒙心曼的手问。

“没事，子墨。你可能是太累了。休息一段时间应该会恢复的。”蒙心曼心痛女儿，又不好多说。

“妈，我真的感觉好像没什么病。只是偶尔有点提不上气全身疲软。可能是血压有点低。您跟医生说就让我出院吧，给我开点药就行。”子墨央求蒙心曼。

蒙心曼只是苦笑着把子墨抱在怀里，道，傻孩子，妈知道该怎么做。

这个时候，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身边接连发生一连串怪事，她知道这是冲谁而来，可是为什么连孩子的病房都被看守起来，一般人根本无法进入病房探视。

蒙心曼毕竟是余啸天的妻子，夫妻相濡以沫几十年，她知道丈夫是干什么的，也知道有可能发生什么，但是就是不能说，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难道那个比天还大的秘密行动已经开始实施。各方都嗅到了不寻常的气味？

或者，是啸天临行嘱咐的，是公爵大人有难了。

影子战队获悉侯爵要来中心医院，暗中加强了戒备。这种戒备并不是人员数量的增加，而是大量高科技手段的运用，一句话，从侯爵抵达苏黎世开始，将彻底瘫痪敌对方的监控设备。

库尔班准将接到大秘乌玺的电话，给乌玺划定了安全出行路线，并调动邦联武装力量，一路上给侯爵构建安全通道，侯爵一旦抵达苏黎世，陆海空立体安全保护网立即启动。这已经是邦联体最高领导的保护规格了。

侯爵并没有要求库尔班提供特别的帮助。只是要求邦联安全部门启动年度飞行训练，大批战机进行跨洲际战斗值班训练，他只是搭乘这批战机其中的一架。

这批战机飞抵苏黎世国际机场加油的时候，已经是灯火通明的傍晚了。所有飞行员接到的命令是，飞机落地停留三分钟才准出舱。利用这个间隙，侯爵一行被一辆黑色小巴悄悄接走。

彼得侯爵出现在余子墨病房的时候，蒙心曼刚离开，丫头正恹恹欲睡。忽然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黄头发永远是乱蓬蓬的，一只烟斗不离手，黑色的小眼睛射出锐利的光。

“彼得叔叔，您怎么来了？”余子墨反应过来，连忙撑起身子抬起上半身。

“子墨生病了，我这个当叔叔的怎么能不来呀?到时就怕你说我不懂人情哦。”彼得笑吟吟边走边说。

“哎呀，真不敢当，真不敢当。您可是咱们邦联体的领袖啊，每天那么忙，竟然还记得我这个小女子。感动死我了。”苍白的脸上露出可爱的笑容，仍然是那么幽默。移动身子想从床上下地。

彼得快步走过去，扶着她的肩膀，不让他动，满嘴烟气道：“丫头，首先你就犯了一个概念上的错误，我可不是领袖人物，邦联体真正的领袖只是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大人。其次，我之所以记得你，是你第一次采访我出来，告诉我叫我叔叔的原因，我认为那个原因太合理太感动人也太对了，你说，我能忘记你这个侄女吗，特别是当她生病的时候。”

余子墨不停点头，同时伸出一只手在自己鼻子面前不停扇动，眼睛做眯眯状，鼻子缩起。

“好啦好啦，别做这鬼相样子。”彼得连忙把烟斗从嘴里抽出来，在床边的垃圾筒上磕掉烟灰，道，“好你个鬼丫头，你可是邦联第一个敢当面嫌弃侯爵大人吸烟的人，而且竟然让我主动熄灭了烟斗。”

“哈哈，必须的必须的。喂，叔叔大人，您真是专程来看侄女的吗？怕是到这边视察顺道的吧？”精神并不太好的余子墨开起了玩笑。

彼得见这小丫头在病中尚且如此乐观，心里高兴。忙说，怎么不是专程？叔叔我可是专程放下邦联大事，来看你这小丫头的。

“拿来！快，拿来！”子墨伸出白嫩却瘦骨嶙峋的双手晃了晃，头部随之左右摇晃。

“什么？”彼得好奇道。

“礼物啊。您说专程来看我，不是得有礼物吗？我还是个病号呢！”子墨解释道。

“乌玺，进来。”彼得朝门口大喊一声。

“大人，有何吩咐？”秘书乌玺应声而至。

“礼物呢？”

“什么礼物啊？”乌玺有点懵了。

“给子墨带的礼物啊。看病号带的礼物啊。不是让你准备好了吗？”彼得小眼睛一直眨个不停，乌玺终于明白。

“报告大人，小的该死。您吩咐的欧洲红肠和鱼子酱，还有榴莲披萨，香草冰激凌都已经准备好了，但因为动身过于仓促，礼物都落在机场贵宾室了。真是对不起余小姐了。”乌玺非常自责的样子。

彼得正在为这小子的随机应变点赞，子墨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天真地问，叔叔，你怎么知道我最爱吃这几样东西？

彼得怔了一下，忽而一转念，道，你猜猜？

你动用邦联安全力量调查我？子墨大胆猜测。

小题大做，叔叔是公器私用的人吗？

那是你看我妈妈给我买过？

都不是。告诉你丫头，你叫我叔叔的时候已经是大姑娘了，叔叔认识你的时候，你还在妈妈肚子里。

叔叔认识我妈妈？子墨更加好奇了。

蒙心曼女士，那可是一个了不起的女人。美丽，大方，温柔，尤为可贵的是聪明智慧。彼得由衷道。此生能认识你妈妈是我最大的幸运，没能和你妈在一起，是我甘愿屈居公爵之后的主要原因。

说这话的时候，彼得根本不像一个邦联体的领导者，一个曾经令江湖人士胆寒的华隆高科大佬，而是一个痴情的男人。

叔叔，这么说来，你和我妈妈之间发生过故事？

小丫头，咱们做个交换，你把你生病的经过告诉我。我把我和你妈的故事告诉你。怎么样？

小丫头眼珠一骨碌，认为这交换很划算，满口答应。

她随即把自己感觉到如何忽然之间身体不舒服的时间、地点、起始事件巨细无遗地告诉了彼得。

彼得生怕她遗漏什么细节，中间还多次提醒她。结果，与他事先推测到的很多地方不谋而合。

“我讲完了，该你说了，叔。”子墨盯着彼得道。

“那是二十多年前······”彼得开口了。

“侯爵大人，请您出去，我们是普通小老百姓，高攀不起。”

不知什么时候，蒙心曼提着一个精致饭盒走了进来，见到这个熟悉而陌生的男人，眼睛里闪过一丝哀怨的光芒，故意声音生硬道。

第三十三章 彼得事件

“心曼，二十一年了。咱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你还不能原谅我吗？”彼得转过身来，看着蒙心曼，满眼温柔地说。

“你脸皮真够厚的。谁是你的孩子？别在我的孩子面前胡说八道。”蒙心曼仍然满脸的严肃，“快走快走，现在没时间和你磨叽，子墨还在生病呢。”

后面的两句话，明显语气缓和，而且还令人遐想。

床上的子墨隐约听到了什么，惊得眼睛大大的。

“好，好，好。心曼你先忙。可别累着了。千万别累着了。照顾好咱们的孩子。”回头看了子墨一眼，道，“子墨，叔叔先走了。好好养病啊。”

“叔叔，你不许耍无赖，我的事情对你讲了，你的故事还没有讲啊。”子墨的小嘴翘了起来。

“哎呀，你没看到吗？你妈不欢迎我啊。我的故事你妈都知道，要不你问她就行了。”彼得笑着偷偷指了指蒙心曼。

“你到底走不走？害了一个还嫌不够，还要再祸害一个吗？”心曼顺手拿起床头的一条毛巾，在彼得的背上高举轻落地抽打，彼得夸张地躲闪起来。

彼得离开后，蒙心曼坐在子墨身边，看着女儿翘起小嘴，满脸的不疼快，问，怎么了？是不是侯爵对你说什么了？

没有说什么。他只是想和我交换彼此的故事，我患病的经过都给他讲完了，可他的故事还没有开始就被您赶出去了。我的咯娘老子，您搞清楚状况没有，彼得可是邦联体侯爵，目前代理公爵执掌整个邦联体，人家的级别相当于历史上的总统或国家元首，您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不，是不是太没有修养了？子墨盯着母亲的眼睛看。

好像生怕母亲跑了，追着问，蒙心曼女士，看你俩的样子，是不是真的那样有故事，我怎么发现有点眉来眼去，打情骂俏。再者，您的宝贝女儿难道真是别人的女儿，那咱爸不知道吗？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老妈，您就对我说说吧，我保证替你保密。

蒙心曼正要数落余子墨，传来敲门声。

进来的是秘书乌玺。乌秘书很有礼貌很客气道：“夫人，打扰了。您和小姐有什么需求，只管吩咐。要是您不便吩咐，门外值班的保安随时都会为您传达。这也是侯爵的意思。另外，点揆侯爵大人命人把落下的给小姐准备的礼物送来了。”说完礼貌地把礼物送到余子墨的床头，恭顺地站在一边等候回答。

“乌秘书，这里没有什么夫人小姐，咱普通老百姓没有那么多讲究，您请回吧，谢谢你的好意。”蒙心曼虽言辞尖锐，但仍不失大方得体。

“妈，你就别生气了。你看彼得叔叔多有心，我已经闻到了红肠和鱼子酱的香气，冰激凌不知道还能不能吃。彼得叔叔的速度真是快啊。秘书先生，一定代我谢谢彼得叔叔。”余子墨高兴地对乌玺说，“您先请回吧，我们暂时没有什么需求。”

这个下午，对这位新闻一姐来说，许多事情，来的太突然，太意外，太不可思议。在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如此重磅的信息不期而至，她明显有点接不住接不稳、被砸着了的感觉。

如果彼得侯爵说的是真的，那母亲蒙心曼在她心目中的谜团进一步放大。

在医院这么多日子了，第一个问题她就没想清楚，甚至脑壳都想痛了也想不出结果：老妈干嘛要让自己装病？

但是，装病是逃不过医生的眼睛的，老妈又使用什么高招让医生深信不疑，甚至骗过了医院的仪器呢？看来老妈还真有两手。

现在，又冒出个自称生父的人，而且还不是一般人。点揆大人彼得侯爵，这可是邦联体最高领导啊。老妈并没有竭力否认，反而话里有话地似怪实娇地驱赶侯爵大人，如果不是有那层关系，天底下有哪个女人敢于做出如此大不敬的举动？刚才，乌秘书叫得那么顺口，一个底层的物业管家，怎么会知道人家深门大院的侯爵大人秘书姓乌？

而且，彼得侯爵的言行恰好佐证了自己的猜测：他们之间必定有过一段纠缠不清的关系。

但是，从目前的形势来看，老妈并不想揭开往事的伤疤，彼得侯爵明显的旧情难忘。所以老妈会尽量回避，彼得侯爵囿于职位和个人的影响，并不会纠缠，更不会公器私用，有所图谋。好奇心在这个二十一岁少女的心中生根发芽了，不探个究竟余子墨岂肯罢休！

······

彼得临时起意来看余子墨，并没有想到会遇上蒙心曼。子墨的病因他心里有数了。偶遇昔日的断肠人，原本在心底闪烁不定行将熄灭的火种再次被引燃。尽管他早就知道蒙心曼在公爵的官邸做管家，或者说是公爵放心的大管家，但是他并没有通过蒙心曼接近公爵夫人的想法。在他看来，无论是公爵夫人还是心曼，一定把他视为公爵的对头。

但此刻，这一想法完全成熟了。甚至，他已经设计好了再次让蒙心曼惊诧的桥段。彼得深知，自己虽然和蒙心曼有了孩子，但是他并不完全了解这个女人，总是觉得她的心大而深，就像大海一样，波澜壮阔，却又阴晴不定。这也正是这个女人让他难以忘怀的原因。

蒙心曼此刻的心情和彼得一样，平地波澜。她压根就没有想到，这个权倾一时的男人会来看望余子墨。她怎么也猜不透他来医院的原因。他知道余子墨是他的女儿？这算不上理由，他应该早就知道。而且女儿这次只是小病，身居高位的他根本无须亲自前来。他是想借机见到蒙心曼？也说不过去，以他的身份，想见蒙心曼，那是随时可以选择的。他知道子墨和公爵的关系，而他却没有掌握公爵的行踪，想借探视子墨的机会，打听公爵的消息？这一点倒是有可能，但记得子墨刚才讲过，这个叔叔最关心的是她得病的过程？推测到这里，蒙心曼才有豁然开朗的感觉，原来，这家伙真是为子墨的病情而来。一个无足轻重的小女生的病，竟能引起最高领导层的关注，看来，这“病”已经关乎大局了。而这“病”，全在乎蒙心曼一手掌握，思维一步步走到这里，蒙心曼已经成竹在胸了。

彼得离开约一个时辰，天色开始转暗。蒙心曼收拾好饭盒里的碗筷，问子墨晚餐想吃什么，自己要先回官邸，晚餐可能晚一点送来。子墨说没问题，还打趣道：“妈，今天你的气色好多了，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咱们蒙心曼女士怎么看都像十八岁的小姑娘了，害起羞来脸说红就红了。”

“你个死丫头，拿你老妈开玩笑，小心我打屁股哦。”心曼嗔怪地数落自己的女儿。

“你打吧，打吧。”子墨一下掀开白色的被子，撅起圆滚滚紧实的小屁股，“你敢打我下次我就告诉彼得叔叔，你怎么打我的就让他怎么打你。”

“小丫头片子，你还反上天了不是。老娘倒要试试看。”嘴里不停数落，冷不丁一把扯掉闺女的裤子，露出了肉肉的白花花的屁股，猛地一巴掌拍在上面。

随着“啊”地一声尖叫，余子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躲进被子里，只把脸留在外面。

“我的妈呀，你还真敢打！这可是你亲生女儿的屁股，是肉做的呢，也痛呢。”子墨哭笑不得地对着心曼喊叫。

“哦，是肉做的？我还以为不是呢。这一巴掌是要告诉你，我是你妈。别以为你是大姑娘了老娘就不敢打你了。长点记性吧，子墨姑娘。”蒙心曼一本正经却又忍俊不禁。余子墨只是“哇哇”发出不平的尖叫声，左右快速地不停地摇着头，显然觉得大姑娘被人打了屁股是件很羞耻的事，哪怕这个人是自己的亲娘老子。

抵达公爵官邸的时候，已经是掌灯时分，街上的路灯已经亮了一半。

这个时候，应该是公爵夫人的晚餐时间。

楼层管理人员训练有素，官邸个房间的灯次第亮了，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平和。

心曼先去了餐厅，几个服务人员在忙碌，但是没有夫人的影子。

心曼本来是可以就在餐厅等待的，但她没有这样做。一向用餐准时的夫人，今天怎么会迟到？她决定到夫人卧室看看。

顺路查看了各房间，没有发现什么不同之处，经过夫人私人助理林允男房间的时候，发现门没有关，里面的灯正亮着，心曼怔了一下：难得这家伙今天还在。屏息在门外驻足片刻，并没有听到里面有任何声音。心曼皱起了眉头，问门外值班的小伙子，小伙子告诉她里面没人。“助理干什么去了？”“对不起，管家，这个不知道。”

还能去哪里？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去了夫人的房间呗。心曼这样推断。

她记得自己每次去夫人的房间，这家伙都会主动挡在门口，嬉皮笑脸地话个不停。

夫人房间里亮着灯，门虚掩着，柔和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一个靓丽的小姑娘在门口候着。

心曼记得，侍候夫人的服务人员，都是她专门挑选的，个个都是一等一的大美女，所以，基本上她都能叫出名字。

今天当值的小姑娘应该叫小青。年纪个头都和自己的闺女子墨差不多，尤其是那甜美的笑容，微笑的时候，露出洁白的小贝齿，两颗虎牙特别可爱。

见管家过来，小青鞠了一个躬，甜甜一笑，小声道：管家好，心曼姨好。

“小青，夫人在吗？晚餐时间你没有提醒吗？”心曼点头算是打过招呼，随后立即责问。

“报告管家，夫人一直在忙着，我也提醒过了，夫人说她知道了。”小青依旧笑吟吟回答。

“里面就夫人一个人吗？”

“应该是的，下午我一直在，没有看到有人进去。”

听到小姑娘的回答，心曼内心嘀咕，这不男不女的怪物林允男去了哪里？

蒙心曼是夫人最为信任的下属之一。林秀芝平时并没有把他当下人看，两人的关系形同姐妹。

“夫人，我进来了。”心曼边告诉夫人边推门进了卧室，顺手把门也关上了。

见管家进了夫人的卧室，门外的小青幽幽地一笑，蹑手蹑脚悄然离开。接替她刚才位置的，竟然是一个矮矮壮壮的青年男子，男子皮肤黝黑，再加上戴着一个黑色口罩，面部的表情更加无法看清楚了。

一身黑衣的男子全身绑满了各式武器装备，特别打眼的是他右侧腰间的一把闪亮弯刀，这是一把历史悠久造型别致的廓尔喀弯刀。

蒙心曼进门之后并没有看到夫人。卧室很大，地面铺着厚厚的羊毛地毯，行走起来没有一点声音，她以为夫人在里面忙，没有听到，连续呼喊，夫人，您在哪里？我是心曼，您听到我的声音了吗？

卧室很大。进门是一个宽敞的起居室，衣帽间和鞋柜，立面墙镜，卫生洁具，简易补妆用品在精致的梳妆台上格外打眼。如果是陌生人，进门就会发现，这间卧室可能是女主人专用，因为从进门起，很少见到男性物件。

通往中心卧室只是一道悬挂的珠帘，硕大的深海珍珠宣示着主人的华贵。

中心卧室中间除了一张大床，各种贵族器具、用品一样不少。

最为精妙的是，中心卧室的后面，除了两个带浴室的卫生间，还有一间相对而言较小的房子。里面除了梳妆台，还有一个类似春凳的卧具。旁边竟然有一个精致的小会客室，一面墙上巧妙地藏着一台秘密电梯，相对的墙上是无数的仪表和通讯器具，很显然，这是公爵的私人安保团队的杰作，时刻确保公爵掌控大局，又能避开难以预料的风险。

这间看似会客室的秘密指挥中心，藏在卧室的后面，很显然，知道这个情报的人不多。

蒙心曼并不知道这里面的情况，一直以为那里只是卫生间，或者浴室之类。

即使不穿拖鞋，在房间里面行走，仍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进夫人的卧室，心曼按规矩换穿了特制的羔羊皮软拖鞋，她有点不习惯，走的很慢，还是担心摔到。中心主卧一览无余，没有夫人的影子。她估摸着夫人应该在里面的梳妆间，一路朝后面走去，嘴里还是喊着，夫人，你在吗？

没有听到回应，却看到里间的门又是虚掩着，似乎还有个人影在动，隐约传来小声干呕的声音，蒙心曼确定是夫人无疑。事实上，这本就是公爵的官邸，除了夫人，还有谁能进得了门呢？

“夫人，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进来了哦。”心曼以恭敬的口气道。

推开门，竟然没有看到夫人，蒙心曼纳闷，怎么回事？刚才明明看到人影，隐约听到声音，怎么一下子不见了？去了卫生间？心里揣测着，眼睛始终朝着一个方向——从开始的梳妆台移向卫生间的方位。

忽然间，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大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毫不犹豫地把她放倒在屋子中间的春凳上，心曼拼命挣扎，随即嘴被堵住了，那股熟悉的烟味呛得她头发晕，稍稍愣了一下神，便感觉衣服被粗暴地扯开，那高大的身躯无所顾忌地压了下来······

第三十四章 匿名电话

心曼是被脖子上的痒痒弄醒来的。

睁开眼睛，只见那个熟悉的白种大块头男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正拿着一根长长的羽毛一样的东西饶有兴味地在她脖子上撩拨。见她闭着的眼睛终于睁开，缠着毛巾的半裸男人露出微笑，拿开嘴里叼着的烟斗，道，心曼，终于醒来了？我给你倒水喝。

心曼立即意识到发生什么了，恨得牙齿直痒痒，恨不得立即扇男人几个耳光，咬他几口，却发现自己全身赤裸躺在地毯上，只有腹部盖着一块浴巾，稍微动弹即四肢酸痛。

男人似乎看透了她的心里，微笑着，眼里满是柔柔的光，伸手托起她的头部，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另一只手端起水杯送到她的嘴边。

喉咙干得冒烟的心曼一口气喝完一大杯水。趁男人放水杯的时候忽然翻身搂住他的脖颈，放声大哭，边哭边断断续续质问，彼得，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十八岁那年，你也是这样强暴我，有了子墨，现在过去二十一年了，你还不放过我，为什么呀？为什么呀？什么样的女人你得不到啊，你就放过我吧。哭诉声甚是悲恸，眼泪鼻涕一股脑儿粘在彼得的胸前。

从浴室出来，蒙心曼已经整齐地穿好衣服，尽管只是一套暗红色的物业管家制服，但穿在她身上不亚于时装。虽已到了不惑之年，但身材一点都没有走样，那玲珑的曲线让青春期的子墨都羡慕不已。

头发还有点没干，心曼伸手撩了撩脑后的短发，刚一抬头，没来得及系好衬衫纽扣的彼得突兀出现在面前，伸手一把揽住她的双肩，飞快抵在她前额上吻了一下，小声道：心曼，辛苦你了，谢谢你。

心曼故意板起脸，白了他一眼，身体做出挣扎状，袅袅婷婷地走了几步，猛地一回头，原本红扑扑的脸上神情肃穆道，记住，从现在起，我们只是熟识的朋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明白吗？

“不明白也必须明白吗？”彼得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问。

“是的。否则朋友都没得做。”心曼回答。

“那咱们的女儿子墨怎么办？”彼得问得也很实在。

“子墨是我的女儿，她的爸爸叫余啸天，和你没有关系。你明白这个道理，还是有机会见到她，否则，你休想再见到她，别以为你是什么侯爵当家人就可以一手遮天、为所欲为。”心曼说的也够详细，声音斩钉截铁，没有商量的余地。

“好了好了。心曼，算我怕了你了。不管明白不明白，只要是你说的我就照做，总可以吧？”彼得邪笑着，慢慢走近心曼，接着问，“要是你，或者我，彼此想对方了，该怎么办？”

心曼再次白了他一眼，没有吭声，眼睛刚转向别处，不料彼得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当胸抱住。

猝不及防的蒙心曼吓了一大跳，等反应过来，立即双拳在他的肩膀上擂个不停。嘴里小声而急促地威胁道，老流氓，快住手，这是公爵的卧室，你好大的狗胆，竟敢欺侮公爵夫人的下属。你不想活了？她之所以小声，生怕门外的侍应生听到，她哪里知道，彼得的手下早就布置好了一切。

这话果然有效，彼得立即收了手，心曼第三次给他白眼，小声却咬牙切齿道，真是个匪性不改的老流氓！

彼得却顺势装出惊吓状，道，尊敬的蒙心曼女士，不，尊敬的大管家，您一定得大人有大量，切不可把我擅闯公爵夫人卧室的事说出去，否则，在下死定了。我和公爵本来就是死对头，这事如果让公爵知道了，他不借机整死我才怪！

“还不快滚！”心曼厉声道。彼得拔腿就走，手里抱着外套，样子很是狼狈。

“站住。回来。”快到门口的时候，彼得接到命令，立即回头，只见蒙心曼快步走到他面前，木无表情道，快把衣服穿好，整理好头发，又一把夺过他的烟斗，小心给他点燃，亲自吸了一口，呛得嗑漱连连，但看都不看他一眼，顺手把烟斗递给他，最后上下瞧瞧，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小声道，可以滚蛋了。

那我真的滚蛋了哈。

心曼站得笔直，双手自然下垂，十指自然勾搭在一起放在两腿间，向着彼得的身影鞠躬道：侯爵大人好走！声音忽然提高，彼得再次被吓了一跳。

这事还得从几个小时前说起。

彼得从医院出来，心里已经痒痒的了，他有几个没想到，没想到自己曾经深爱的女人虽然名义上嫁给了别人，但并没有真的忘记自己，那种由爱生恨的表情和言辞已经告诉了他一切。另一个没想到是，他真的没想到公爵夫人的大管家竟然没有在第一时间掌握夫人失踪的消息。还有一个情理之中的没想到是，没有想到在心曼的眼里，仍然把自己看做公爵的政治对手。这就说明，蒙心曼并不是公爵核心圈子的人物，并不完全掌握公爵的各类情报。另一方面也说明，在处理和彼得的关系上，公爵的保密工作已经做到家了。

彼得立即让老A封锁夫人和林允男失踪的消息，老A动作神速地找到官邸的每一个服务人员，同意了应对管家蒙心曼的口径，又安排彼得抢在蒙心曼之前潜入夫人的卧室。

卧室的布置有点出乎他的意料，特别是后面那个带电梯的安全撤离间和指挥间。

当然，彼得对各种仪器的使用非常熟悉，但他没有随便启动，他知道公爵的安保团队正全天候监控，这边一旦开机，各种数据特别是地理信息必将暴露无遗。甚至公爵的贴身安保人员马上意识到什么，会在第一时间赶到公爵的官邸，一切也就不再是秘密了。

夫人失踪的秘密是不能随便让公众知晓的，否则有可能引起紊乱。这是彼得的判断。

所以，此刻他不想放弃与公爵取得联系的机会。如果就在这里与公爵取得联系，不用他说什么，以公爵的智慧，会明了一切并且有指示下达的。

这种肯定的判断坚定了他的信心。细心的寻找，终于找到量子通讯频道的入口，只是不知道密钥是否已更改。

量子通讯很快接通，试着使用原来的密钥，他只说了四个字：大哥安否？那边立即传来手指敲打话筒的声音，彼得分辨出那是摩尔斯密码：一切按计划在进行。

彼得立即截断了通讯。

可还是迟了。苏黎世官邸通讯忽然被启用，点首私人安保早已经监控到，云数据分析很快出来：点首夫人出问题了。

消息被第一时间反馈给点首，他没有惊慌，既然有人能从苏黎世官邸用量子通讯与自己联系，除了夫人不会有别人，但分明主动联系自己的不是林秀芝，而是他，点首公爵赵秉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不便告诉安保团队真相，只能指示道：一切照常。

公爵的行动果然在彼得的意料之中。所以，他才有机会忙里偷闲，过一把普通人的情色生活。

离开官邸，已经是万家灯火的时候。彼得望了一眼灯火辉煌的城市，想到昔日情人依然温柔可人，有点志得意满。

得到乜羊的信息，侯爵已经离开，影子战队和库尔班准将都松了口气。

回程恰好碰上邦联空军部队的年度例行演习，好几十架战机又“恰好”到苏黎世国际机场加油，库尔班安排一辆小巴接侯爵上了战机。

尽管战机的速度很快，回到总部基地的时候，已经是午夜时分。刚到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了。彼得奇怪，什么人这么掐准时间，子夜来电，还能算准老子刚进办公室的当口。

“尊敬的点揆大人，您今天辛苦了。终于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干了一件特爷们的大事。祝贺华隆高科即将大功告成。”电话里是一个男中音，说的是莫名其妙的话，竟然无法分辨出年纪。

“你是谁？你想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话。”彼得严厉道。

“点揆大人，我是谁不要紧。但是，如果明天神爵门各位爵爷，加上邦联体全民代表会议代表，同时获得一个足以石破天惊，匪夷所思的消息，而且这消息大人您是主角，您猜猜结果会是怎么样？”电话里的男声似乎全然不在乎彼得点揆总担当的地位，继续把持着话语主导权。

这个时候，彼得已经大概清楚对方的目的了。反而不生气，倒想先看看对手的这招棋是否高明。

“哦，有这样的事，我倒是很有兴趣想知道是什么消息？”

“尊敬的点揆大人，不愧是华隆高科的董事长，这样激动人心的时刻还能处变不惊，真是令人佩服。单就这点看，赵秉国就不该抢了您点首的位置。我们小老百姓为您鸣不平。”

“好了。我倒想听听你这老百姓到底想说什么。”彼得抬了一下眼皮，乜羊明白这是要锁定和彻查这个电话的源头。

“面对每天骑在头上的西海航运，面对人面兽心的点首赵秉国，点揆大人一直忍辱负重。您知道，多少人为您鸣不平，多少人期待昔日华隆高科董事长，连鬼神都惊惧的彼得先生再展雄风。这一天终于等到了，彼得侯爵，点揆大人，您出手就是大手笔，真正是不同凡响啊，咱小老百姓钦佩啊。”

“别说那些没用的，你到底想说什么？”彼得不耐烦了。

“对不起，尊敬的点揆大人，马上就是正题了。”

“点首外出，由您代行点首职权。点揆大人您真是不折不扣地代点首大人行使职权。为了不让点首大人的夫人，也就是林秀芝女士空虚寂寞，今天下午，您特意秘密飞抵苏黎世，悄然进入公爵官邸，毫不犹豫地把公爵夫人给睡了——代点首行使丈夫职权。这真是大快人心！真是真爷们干的事！明天，先道网将会向全球公布这一消息，到时，点揆彼得侯爵不服点首压抑，毅然征服公爵夫人于官邸的消息必将惊天动地。彼得侯爵敢说敢干，一代枭雄的名头必将再现江湖！”对方的声音开始阴阳怪气。

“哈哈，真是无耻！难道这就是你说的小老百姓想说的？真是一派胡言，别以为小老百姓好糊弄，无凭无据的事，谁都会想到这是栽赃陷害，挑拨离间。”彼得没好气道，“这下三滥的事，老子当年玩腻了。”说着就要撂电话。

对方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连忙道，“慢慢慢，尊敬的点揆大人，您请息怒，如果您仅仅以为小人只是嘴巴说说，那的确是上不得台面的烂段子，但是，如果有您和公爵夫人一丝不挂在官邸卧室的地毯上实战的照片？或者还能配上对披头散发、半裸痴迷、性感撩人的公爵夫人的专访，您说我这还是不是一派胡言的事，特别是神爵门的爵爷，邦联代表会议的代表，不会不认识点揆大人高大壮实威猛异常的身躯吧，不会不认识故事发生的地点的确是在公爵夫人的卧室吧？当然，这其中最关键的是，明天会有专人把这一消息图文并茂地带到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面前，到时，您说说，点首大人是选择信呢还是不信？是不是好戏就开锣了？”

“无耻，下流，你究竟想干什么？”彼得终于忍无可忍，对着电话吼叫。

“哈哈哈。尊敬的点揆大人，请您务必息怒，务必息怒。咱小老百姓能干什么？还不都是为了您，为了咱心目中的大英雄您。咱们是为您鸣不平，完全是为您而来的呀。您请暂时息怒，想想，您要么不出手，一出手就是大手笔，您这一招那叫一个精彩。试想想，一个连点首夫人都敢睡的男人，试问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这招杀鸡儆猴真是精彩至极，那些神爵门的爵爷可要掂量掂量！对不对。”

“啪”地挂了电话，彼得气得满脸通红。

“无耻，真是太无耻了！”他实在想不到谁敢这么做。而且，这一招实在恶毒至极。

“报告点揆大人，电话是盗用神爵门总机打来的，查不到原始机主。不过在下已经做好电话录音。”乜羊报告。

这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打电话的到底是什么人，真实目的又是什么？

从对方打电话的时机能掐的这么准来看，其实力不可小觑。邦联体总部何止戒备森严，每一个总部的工作人员，无不千挑万选，每一个人经考核绝对的真诚可靠，才可以进入总部基地工作。而且，就算是从总部某个人身上突破，也不是每一个总部人员都熟悉点揆的行踪的。彼得开始觉得事情蹊跷起来。

这个电话，表面上看，是想挑起点揆和点首之间的矛盾。实际上却有更深层的用意。彼得反复回忆对方在电话中的每一句话。打这个电话给他，无非是要告诉他，对方有能力掌握他的行踪。

这是明目张胆的挑衅，更是明火执仗的恐吓。能一步步走到华隆高科董事长的职位，彼得不是吓大的。反而只有经常遇到这样刺激，才能越发激起他高昂的斗志。

“啪啪啪”敲掉橡木烟斗里燃尽的烟灰，彼得露出少有的微笑。这种微笑，只有熟悉他的卫士乜羊才懂得，这是一个真正的战士临战前的兴奋，或者说狂躁，这不是一般人能体会得到的。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是“挟持隐私要挟对方”的手段。现在是电话已经打过了，但是条件并没有开出来。如果按照常理出牌，天亮之前，对方必再有电话打来或者通过其他渠道传来信息。如果对手不按常理出牌，问题就有可能复杂化。

点揆大人彼得侯爵没有下班，秘书乌玺自然不能离开。趁着大人没有重要事情吩咐，他整理手边的文件，这些文件，有的是文字的，有录音的，也有视频文件。他记得侯爵最为关心的是秘密囚禁的凯恩每日日志。其实，与其说是囚禁，不与说是保护，只是侯爵的手段有些特别而已。

这种日志，大多数情况下，乌玺是亲力亲为的，偶尔忙不过来，才安排信得过的下属完成，他要求一字不落地记录凯恩当日的表情和言行。

大多数都是常见的普通人的喜怒哀乐，并没有引起他的多少兴趣，正要把这叠文件放在一边，最后一张画着奇奇怪怪图形的记录引起了他的兴趣。

“不对呀，纵然不是自己的记录，能到邦联体总部点揆办工作的，绝对是全球名校的高材生，怎么像是小学生的涂鸦？”

一种忽然眼睛一亮的心里突袭乌玺，连忙拿过这张天书般的涂鸦，认真研究起来。

横看竖看，左看右看，怎么也看不懂，却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乌玺的脑海里快速闪现以往的一切，一切与这图形有关的一切。白纸上的抽象画，真有点像梵高的涂鸦，更像刚进校门的幼儿园小朋友的力作。乌玺咬尽脑汁。脑海里最后浮现出一个画面，同样是密室的凯恩在巨幅的世界地图面前，一枝白杆铅笔几乎将南美洲的安第斯山脉，亚洲腹地的昆仑山脉圈了个稀巴烂。

再对照涂鸦上两个巨大的黑点，一个旁边是波浪形的线条，显然是画的水，一个则是密集的等高线，或者麻麻点点的树木森林、沙漠河流，像是大陆腹地的形态。

令人不解的是，在整个涂鸦上，两个大黑点的四周还画上了太阳般的光焰，而且令人不解的是，按照位置分析，明显属于安第斯山脉的小黑点，四周的光焰竟然比昆仑山四周的光焰密集得多。

窗外曙色渐浓的时候，一种破解秘密的喜悦霎时让乌玺精神振奋，他边想象着点揆大人赞赏自己的神态，边大步朝侯爵的办公室走去。

出乎意料，直到东方晨曦初露，那个电话竟再也没有打来。

彼得的心里更加焦虑不安。

这不是好兆头。

以前在华隆高科当家，他不止一次听下属讲起过这种套路。

敲诈者的电话如果不间断，说明对方心里狂躁，急欲达到自己的目的，因此，开出的条件无非是金钱的数量多少而已。这都很好处理。

最怕的是遇上这样不愠不火、不急不躁的伙计。让你无法摸清楚对方的底线，不知道对方此行的真实目的，因此无法取得掌控事件的主动权，最终让你在心惊肉跳中度日如年。

电话一直沉寂到清晨，彼得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各种担心也越来越强烈。他隐隐感觉到，这位黑暗中的高手，此刻正稳操胜券地在俯视着他，想看看他这位邦联体点揆，如何惶恐之际，如何像热锅上的蚂蚁，如何最终不得不接受城下之盟。

而这，也正是彼得的思路。对方的最终目的，或者说高手的最终目的，不是金银财宝，不是任何有形实物，而是满足对方某种欲望。

彼得神态自若。一夜未睡虽略显疲劳，但失败不是他的性格。他相信，无论对方什么来路，无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自己一定有办法应对，万一遇上天大的难题，不是还有“大哥”吗？智慧超群的大哥从来无往而不胜！

接近上班的时间，陆续可以听到职员匆忙的脚步声。彼得满满地装上一烟斗烟丝，正要点燃，桌上的电话响了。

连续响了好几声，彼得都没有接。

是不是自己想错了。对方并不是什么高手，只是普通的敲诈而已？

盯着电话机的小眼睛发出犀利的光，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停住了。

恰在这时，传来敲门声。

是乌玺。

进来。彼得头也没抬。

合着乌玺的脚步声，彼得拿起了电话。

“彼得叔叔，我是子墨。快来救我，我快不行了。”声音带着哭腔，真真切切。

“怎么回事？子墨，不要怕，有叔叔呢，你慢慢说。”听到子墨的声音，彼得悬着的心放下了。急忙转换情绪。

“我也不知道，医院天天给我打针，可是我感觉身体一天比一天差，特别是今天早上醒来，感觉全身乏力，身体里面的血好像流干了。子墨怕再也见不到彼得叔叔了，呜呜呜······”小女孩的哭声很是凄惨。

“子墨，不要急。叔叔马上就到。”一层疑云涌上彼得心头，他一时间无法想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自然想到这丫头和点首的关联。

乌玺跟随彼得数十年，熟悉彼得的一举一动。原本兴高采烈而来，没想到点揆大人接到这样的电话，而且电话直接打到了点揆大人桌上。要知道，无论多么重要的电话，一般都是专职秘书转接过来，有的还必须经过他的选择再决定是否接到点揆大人桌上。可如今，直接打给点揆大人的电话越来越多。当然，余子墨和点揆大人的关系，乌玺早就知道。

“大人，好像是子墨的电话，怎么这么早？”肃立在一旁的乌玺看着彼得道。

“立即安排，上午去一趟苏黎世。”彼得指示道，声音有些急促。

“好的，大人。”乌玺想到只能在路上向点揆大人汇报凯恩涂鸦的事了。

这次没有动用影子战队，库尔班准将刚获知消息，点揆大人彼得侯爵已经抵达苏黎世中心医院。

出乎彼得意料，平日看上去沉默寡言的乜羊，竟然背着彼得默默豢养了一支纯种的廓尔喀精锐，这次小试牛刀，果然不同凡响。从点揆大人出发，直到到达目的地，消息被严密封锁。难怪库尔班准将摸不着头脑。

“子墨，你怎么啦？”彼得迈着急匆匆的步子走进病房，大声招呼。当见到子墨被严严实实的被子裹着，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的时候，彼得更是焦急万分。

“子墨，我的孩子，你怎么啦？别吓我哦。”见床上的被子一动不动，彼得的心开始震颤，不知道这孩子病的多重，刚要叫医生，被子被猛地掀开，余子墨以青春少女特有的顽皮速度，猛地扑在彼得的怀里，一把搂住他的脖子，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惊慌之中，彼得一时无法接受面前的现实。双手摊开着，一只手握着橡木烟斗，一只手不知所措地尴尬着。等他感觉到脖子已经被人搂住，呼吸已经让他痒痒的难受，才意识到，这是调皮的女儿闹起了恶作剧。

遂开心地笑了起来，双手搂住女儿的双腿，让丫头夹住自己的腰身，站起来原地旋转了两圈，想把她放到床上，可这丫头粘着他不肯离身。

“彼得叔叔，你说，我到底是应该叫你叔叔，还是老爸呢？”子墨抬起头，很正经地盯着彼得的研究问。

“不管叫什么，你应该先下来，躺到床上。二十多岁的大姑娘了，这样子缠着，不太好吧。”彼得避开丫头的眼睛一本正经道。

“我才不管，谁叫这个男人是我的老爸，我三十岁他也是我老爸，我也可以躺到他怀里睡觉。碍别人什么事了。”子墨脸色红润，一点也没有病态，边说着便开始揪彼得嘴唇上短短的胡须，脸上露出狡黠的微笑。

彼得躲闪着。见丫头不像病重的样子，在她臀部上轻轻拍了两下。谁知这个动作异常见效，子墨飞也似地离开彼得的怀抱，跳到床上抱起被子嗷嗷叫着：你们怎么都这样，女儿都这么大了，还打人家屁股，真是坏叔叔坏老爸！

看着女儿与平常工作中判若两人的样子，特别是她的顽皮招数，彼得发自内心地露出微笑。

“笑笑笑，笑什么笑，只知道笑。”子墨边大声叫唤边责问彼得。

“丫头，还有谁打过你屁股？告诉我，叔叔替你打回来。不过下次你调皮我可有招了，打你屁股就是了。”

“还能有谁，不就是老妈吗？”子墨脱口而出。

彼得不做声，看着子墨道：“好了。闹也闹够了。你骗彼得叔叔来到底想干嘛？”彼得原以为昨晚那个电话会与这小丫头有联系，担心她的安全才立马赶来的。

“人家想你不行啊？说到妈妈你就闭嘴了。真是个胆小鬼。妈妈马上就会来给我送吃的，要不您也一起吃点。我尊敬的点揆大人。”子墨真是没有什么不敢说。小丫头根本不知道自己一句骗人的话之所以能立即让邦联体点揆如约赶到，其实是另有原因的。平日里，彼得对子墨的病情了如指掌，因为影子战队时刻有人在暗中保护这丫头。唯独今天，接到电话，彼得想都没有想，立即带着乌玺乜羊就出发了。即便随口问一句乜羊，可能也不至于被这小丫头蒙骗。

世间的事就是这样离奇。不同的人在同一件事中，获得同一个结果，却可以从不同的角度解释。彼得现身苏黎世中心医院，余子墨以为是自己的小聪明凑效，彼得却是因为父女情深，不问青红皂白，主动去中女儿的圈套。

子墨跳起来扑向彼得怀抱的瞬间，其实他已经明白了两个事实，一是这丫头在和自己演戏，二是昨晚的电话和子墨并没有产生联系，这才是值得谢天谢地的。身居高位，难得片刻的天伦之乐。彼得也就将计就计，让子墨以为自己计谋得逞而偷乐一阵子。

“彼得叔叔，您看我也没什么病，医院就是不肯让我出院。先道网那几位老古董也是不分青红皂白，不让我出院。您看，您能不能帮帮我，帮我说句话，以您点揆的身份，没有人敢不卖您的帐的，好不好嘛？”子墨这会安静下来，又开始逼宫了。

彼得让她躺好，给她拉了拉被子，慈爱地看着丫头道，这个我还真说不上话，病人出院不出院，那得医院说了算。

“哼，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还说子墨是你的女儿，这点小忙都不肯帮，这女儿肯定不是亲生吧，点揆大人！”丫头伶牙俐齿，拿白眼珠对着彼得。

彼得心里觉得小女儿真好玩，想法真是天真，以为让身处点揆高位的老爸出面，就能遂了自己出院的目的。丫头哪里知道，生长在政治人物家庭，极有可能成为政治的牺牲品。为了她的安全，暗中阻止她出院的，正是她的生身父亲彼得。

第三十五章 对手沉默

没有人会相信，在黑道枭雄彼得心中，对于“宇子”的渴盼，竟然是最强烈最真诚最急切的愿望。

在他看来，目前除了点首公爵赵秉国，应该只有公爵夫人林秀芝知道未来“宇子”赵西敏的去处。

原本想接近林秀芝，厚着脸皮通过蒙心曼接近她也好，可现在第一夫人竟然凭空消失。这一消息要是公之于众，必定举国震惊，神爵门肯定将安保过失之罪加在他的头上。这不正是黑暗对手求之不得的事情。

可偏偏在这样的时候，一个陌生电话，将自己和第一夫人搅和在一起，而且还是男人之间视为奇耻大辱的夺妻之恨。

明知是敲诈，是污蔑，是典型的挑拨离间，但是，对方却躲在黑暗里，除了告诉你他们掌握的事实和所谓的证据，却不提出任何要求，不设任何门槛，让你无可奈何！

这是彼得最担心的事情。

所谓的把柄握在人家手里，你却不知道对方何时会以此要挟。

待价而沽的事，主导权在对方手中，这是最为恼火的。

这个时候，接到亲生女儿子墨的电话。当时，他真的是心惊肉跳。如果对方在这样的时刻，避重就轻，拿他的女儿说事，不能不说是一招妙棋。

可他失望了。

对方竟然没有这样做，是智商不在线，还是情商跑了路？或者，有更深一层的布局？

从苏黎世离开，彼得没有直接回基地。去的时候比较匆忙，秘书乌玺来不及报告凯恩涂鸦的事，以及乌玺自己研究的心得。从苏黎世出来，简单汇报完之后，侯爵的兴趣大增，安第斯山脉和昆仑山，这可是史上传奇最盛的地方，能再次进入凯恩的视野，引起他如此高度的关注，近期内绝非有小事发生。彼得对凯恩的信任是无以复加的。

影子战队接到的任务是立即布置原神州大陆青海茶卡盐湖基地的一级安保工作。库尔班准将已经完成好路线的选定和沿途的护卫部署。

彼得离开苏黎世的时候，早前一点从子墨的病房出来，恰好碰到蒙心曼。出乎意料的是蒙心曼完全是形同陌路，一个女人见到和自己有过肌肤之亲的男人，无论如何做不到泰然自若，但在彼得看来，这个女人的举止已经让任何人看不出痕迹。见到彼得，低眉顺眼，躬身行礼，一副小国寡民见到王者的恭顺神态惟妙惟肖。但是，她责问的一句话，让彼得打了个冷噤。心曼小声道：你把夫人怎样了？下三滥的手段不要再用了，为女儿积点德吧。声音很小，只有近身的彼得能听到，说完之后，傍若无人礼貌地离开，却被乜羊客气地拦住，让她稍等。乜羊示意所有便装近身护卫退到五米之外，彼得这才走近蒙心曼，面带微笑，一副礼贤下士的神态，同样以只有心曼能听到的声音道：夫人失踪之事必须高度保密，目前我正在全力寻找，没想到在你眼中我还是那样的人，记住我的话心曼。女人不置可否，彼得迅速离开。

之后他去了斯里兰卡，这个与南亚次大陆隔海相望，四面环水的小岛，是邦联体最为绝密的基地，目前由点首大人一等公爵赵秉国的私人卫队控制。

岛上逗留的时间不到一个时辰，点揆大人是以检查防卫的借口出现的，事先由库尔班准将和陆正林部长对接。

圆脸的陆正林部长虽然年轻，但在公爵身边多年，累经点拨，进步不少。尽管如此，小陆子并不知道点揆大人和点首的真实关系，以为这大块头不过是以前华隆高科的董事长，出任点揆，也是唯利是图。来基地是趁着点首大人不在，有意示威，宣示自己的存在。心里虽然这么想，但表情上依然满是恭敬。亲自带着点揆大人巡视了几个要塞，点到为止地做了解释，得到点揆大人的高度赞赏。

常人无法理解彼得的作为。大事缠身，哪来心思巡视这无关紧要之地。殊不知，彼得此行，而且有意亮相，实乃一举三得。

出现在斯里兰卡，点首自然会第一个知道，他会因此放心夫人的处境，否则有人必然手忙脚乱，哪来的时间巡视。

不管昨晚打电话的是什么人，既然能掌握彼得出现在苏黎世官邸的情况，必然对彼得的任何行踪了如指掌，此刻见到他的身影出现在小岛上，自信心必然大打折扣。

林秀芝和林允男的失踪，绝非意外。幕后黑手虽然目的不明，但可以预见的是，点首或者点揆的一举一动，对方全然知晓。此刻，点揆大人为什么出现在点首大人的秘密基地，是趁人之危，还是别有文章，留给对手的或许也是谜一样的难题。

水已经搅浑。这才是彼得的真正目的。

彼得在陆正林不解的目光中离开。接下来目的地是茶卡盐湖。

“秉国”号最后露面是在茶卡盐湖基地，之后便在公众的视野中彻底消失了。

“秉国”号乃国之重器，全身科技含量集邦联体之大成，许多都是当时地球上唯一试用。因此一举一动都是邦联最高机密。

点首公爵返回邦联体，没有按照预定的路线降落，而是选择在盐湖基地，而且这一信息是由贴身侍卫吴刚率先透露给龙族公主龙雨菲，让龙族酋长龙奎山笃信不疑。

龙族籍此重返地球，不仅带来了宇宙飞地，更为意外地是失散千年的东宫之主龙婉清得以和龙奎山团聚。龙族终于聚齐了残部，复兴江山社稷的好梦自此在仅存的龙族遗民中成为头等大事。

这是一项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伟大事业。以龙族现有不足百人的力量，想要一统万里河山，复兴千年霸业，期间之险之艰不可想见。但是龙奎山执意为之，虽万死愿独往，这种执着鼓舞着龙族遗民，誓死追随酋长赴汤蹈火。

龙婉清是第一个愿意为夫君赴死的族人。

刚踏上地球，为了解除点首对夫君的怀疑，毅然借助能量球的威力，附在余子墨身上，借助余子墨之口，让龙奎山化险为夷。但是，老龙母显然低估了这千年来人类智商的进化。她的这一举动，弄巧成拙，让龙族一行不但行踪而且目的全部暴露无遗。

能出任邦联点首，赵秉国岂是常人！发现端倪，立即将这一情报传递给了他的“政敌”——点揆彼得。这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

彼得忽然杀到盐湖，当然是为“秉国”号而来。点首的情报已经显示，此次出行，“秉国”号成为焦点，所有的事情都离不开“秉国”号这个载体。

当彼得有这个认识的时候，还有一人比他更早地意识到这点。她就是龙族原后宫之主龙婉清。

龙奎山一行陪着点首出行，龙婉清选择留在了“秉国”号。尽管她并不知道“秉国”号何时再出行，需要自己等多久。但对于一个随便在月球背面等上千年的老怪物，回到地球，再长的等待不过也是一瞬。更何况，那个唤醒她的能量球就是从“秉国”号上消失的，自己身上这枚能量果虽经千年修行所得，但与之比较起来，无异于星星之于皓月，相差何止千万年。倘能得到它，龙族重整河山不是指日可待吗？因此，这老龙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寂寞和等待。

茶卡盐湖并不只是一个湖，而是好几个连成一片的泛着青光的水面，说是水面，其实好些都像是结了冰，湖面上被一层晶体覆盖着，午后的阳光射过来，泛着粼粼的光。

茶卡盐湖有千年历史，国家消亡之前，曾是神州国主要的食盐供应基地，因此盐湖的周边得到管理者的保护，道路和水源地都不错，还修缮了成片的房子，房子很高大，外墙都是用青石砌成，屋顶一律的平顶。每一幢房子都很大，像是仓库。邦联体成立以后，对这些不起眼的建筑进行了改造，当然，所有的改造都是秘密进行的，除了神爵门几个关键人物，没有人知道具体细节。

彼得无心欣赏盐湖的美丽风光，从飞行器出来，发现库尔班准将已经先期到达，影子战队秘密安保已经全面部署好。在几个近身侍卫的簇拥下，快步走向一栋普通的房子。

第三十六章 撞进B宇宙

这是一栋看上去极普通的破旧平房。和其他几栋差不多同样大小的毫无规则地分布在茶卡盐湖空旷的地坪一隅。

前后各有一块至少上千个平方的坪地，地面上铺着极为细小的鹅卵石，远处的盐场在午后的阳光下泛着白光。再远处，是赭黄色的光秃秃的山，山势起伏绵延，仿佛就是盐湖的背景。在这些光秃秃的山势后面，是隐隐约约的雪山。看不到山的走向，只在云端能看到积着白雪的山头。有人说，那是圣山昆仑，只有积德行善的人才能看到。

一阵一阵阴冷的风时不时刮过来，很干净的冷。

这是点首大人最后露面的地方。

彼得朝较大的那间仓库走去。他隐约记得“秉国”号降落盐湖的时候，就是停在这块鹅卵石大坪上，点首大人走出机舱，就是这般朝那间仓库走去的。

除了明暗警戒哨，紧跟着他的只有乜羊，特意让乌玺呆在飞行器上，彼得有自己的安排。

仓库的大门是木制的，斑驳的红漆已经脱落不少。两边开合的门很高很大，像是“秉国”号这样巨大的飞行器，似乎也能轻易出入。

因为接近申时，向晚的阳光从仓库的背后射过来，仓库巨大的阴影投射在鹅卵石地坪上。彼得走近大门的时候，无疑是走在阴影里。

这鬼地方。怎么有点邪门。

作为邦联体点揆，对于这样几栋破破烂烂的房子，实在没有必要亲临视察。但今天鬼使神差到了这里，内心里完全是为着点首而来。当然这是惊天机密，没有人知道彼得的内心世界。

点首名为微服私访去了。实则从邦联体地盘上神秘失踪。作为点首钦点的临时负责人，作为邦联体点揆，彼得觉得有责任搞清楚事实的真相。

越是走近斑驳的红漆大门，越是感觉到一阵凭空而来的森严感，就像空气中忽然多了一种神秘物质，在吸引、抵触、拉拢、压迫自己的身体。步伐变得不听使唤，怯生生想驻足不前？不行，有一种磁铁般的吸力在拉着自己。想快步吧，也是不行的，感觉总有人在拖后腿。

离大门只有数步之遥的时候，门缝里忽然闪现阴森森的光亮，明明是午后的时光，向晚的阳光从屋后照射过来，无论如何不会穿透高大厚实的墙壁，而严实的门缝漏过的光亮，一会儿惨白，一会儿碧绿，一会儿鲜红，这三种光线交替闪烁，有点像现代的电焊弧闪烁。在仓库高大的阴影里格外夺目。

彼得身躯高大，一向不信邪，也从未听说过盐湖基地出现过灵异事件。他没有去想这是什么原因，这用不着他去想，到时打开大门不就什么都知道了。身为邦联点揆，目空一切的心里其实从身为华隆高科董事长起，就已经在他身上扎根了。

再有两步就要踏上仓库的台阶。彼得示意紧随身后的乜羊去打开大门——仓库里肯定是没有人的，否则，得知邦联点揆驾到，谁敢不早早开门迎接？

乜羊立即快步上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是推了推油漆斑驳的两扇大门，乜羊用了五分功力，大门竟然纹丝不动，而且仿佛推在岩石上一般，那种回力让他手臂酸痛。

乜羊回首望了一眼彼得，主仆早就心意相通。彼得快步上前，伸手帮乜羊，这一伸手，他终于知道乜羊的为难之处了。

乜羊从未在主人面前失过面子，朝彼得微微点点头，示意点揆退到台阶以下，他快速解下全身的武装，从不离身的廓尔喀弯刀也放在台阶上，最后竟然脱去上衣。看到点揆大人已经退到安全线之外，乜羊全身肌肉充气般暴涨，原本矮小的身躯更显瘦小，几个提气化力的招式后，他的双脚竟然踏进台阶上的石板中数寸，手掌开始冒出热气，掌心红光闪烁。彼得也是第一次见识乜羊使出这手功夫。这手廓尔喀族密传的移山倒海神功只传给本族掌门，乜羊在廓尔喀族的地位可想而知。

“砰砰”两声巨响接踵而至，彼得还未晃过神来，只见眼前尘土飞扬，脚下的土地几乎都在颤抖，定睛细看，飞扬的并不全是尘土，主要成分竟是那两扇木门上早就起皮的斑驳红漆，尘土无疑是两旁墙上的砖缝土。尘埃落定，再看大门，依旧纹丝不动，只是半人高的地方多了两个带血的掌印，掌印深陷木门寸许，竟然像是拓印的掌纹，五指轮廓分明，皮肤纹理清晰，凹陷处圆滑至极。愣是彼得见多识广，此刻也难免倒吸一口冷气：这乜羊的功夫果真匪夷所思。

再看一旁的乜羊，脸色煞白，双掌滴血，颓尚地坐在台阶上。

彼得快步上前，想去扶起乜羊。刚一抬头，忽见木门上多了一行字，那是一行阴文小篆，字迹工整，不见任何斧凿痕迹，可见留字人功力之高已经罕见。彼得仔细辨认，八个小篆竟然写着：点揆大人可以进门。

彼得遂停止了脚步，手指着那一行字小声念出声来。谁知话音未落，身后劲风刮过，先是乜羊搁在一边的全副武装、包括那把廓尔喀弯刀，嗖地一声不知了去向，接着劲风接踵而至，呆坐的乜羊悠忽间不见了踪影。彼得身不由己地站在了大门前。未等他清醒过来，“吱呀”一声，两扇门同时打开。不由自主地抬腿进门，刚向前迈了两步，身后的大门又是“吱呀”一声自然关上。仓库里竟然是黑暗一片。

一阵阵凉飕飕的腥风从四面八方向他扑来。不该有的黑暗让他心里暗暗发怵。这是阳光很好的下午时光，仓库纵然密封最好，黑暗中总会透进来些许光线，俗话不是说，没有不透风的墙。其实能透风的地方就能透过光线。但眼前的情况告诉他，这种黑暗已经不再是“黑”与“暗”的本身，而是渗透进来一种吸收“光明”的物质，让黑暗霸气地主宰着眼前的时空，对，不仅仅是空间，包括时间。

此刻的彼得孑然一身，没有秘书，没有护卫，任何头衔已经没有意义，你就是你自己，只是一个叫做彼得的大块头欧洲男人。

但他明显感觉到点首公爵赵秉国的气息。

这里应该就是秉国兄来过的地方。不然怎么会有熟悉的气息！

怎么回事？这明明是点首进来接受采访的屋子，明明是高大宽敞布置奢华的涉外场所，点首的气场犹在，独特的气息犹存，怎么会一下子变成妖气十足的阴森鬼屋？

至此，彼得仍然不肯相信眼前的现实，心里面仍在坚持认为这不过是幻觉而已。

想到自己自登上华隆高科董事长之位，多少杀伐决断尽在一念之间，数十万人无不俯首帖耳。数十万人啊，其中不乏数不清的英雄豪杰，地球上还有什么人有自己的风光？彼得当然心大了，眼界高了，在他面前几乎就没有难事了。那么，眼前的黑暗，算个屌？更何况自己是以点揆的身份到基地视察，随行的有公私两家安保团队。一股莫名的狂妄刹那间充斥着周身。彼得掏出橡木烟斗，准备装上烟丝吸上两口。

“有人吗？怎么回事？”满口满眼的黑暗，彼得习惯地大声疾呼，而且完全是居高临下的口气。

很遗憾，没有任何回应。看来，这种不一般的黑暗已经阻止了声音的传播。

彼得的心理有点发怵了。

当身边的事物超出自己想象的时候，很显然，这种超常的存在已经没有按照正常的思维行动。

从特制的烟包里抓起一撮烟丝，摸索着填充到烟斗，再拿出打火机试图点燃，结果让他失望，打火机无论怎样打不出火花。联想到声音无法传播的黑暗，彼得释然了。他首先想到的是，这仓库的空间，莫不是被平行世界的另一个宇宙占领了（我们暂且称之为B宇宙，我们所在的地球宇宙称之为A宇宙）。自己有心而来，却无心闯入了他人的世界。或许，这也是点首大人所无法估计到的同样的遭遇。

但是，点首大人身旁不是有一大群随从。更有录像中出现的隐形随扈么？（彼得尚不知道龙族酋长龙奎山一行的存在，更不知道那纠缠秉国号的巨型水滴的存在）

而此刻，自己不过是邦联体普通一员，地球上仅存的生命体之一，没有贴身护卫，没有武功超群的卫队，一切只能随遇而安。进退维谷的时候，倒生出一种探险的豪情来。

眼前是一片黑暗，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迈步。只能被动地等待。内心虽有惊惧，但沉静依旧处于主导地位。

无论如何，这茶卡盐湖总是咱邦联的领地，在咱自己的地盘上，真还不怕你出什么幺蛾子。

“哗啦啦、哗啦啦。”像是瓢泼的大雨从天而降，而且那种雨点叩击地面的声音就在身边，真切得很。黑暗中还有了窒息的味道，可奇怪的是，彼得的头上、身上一点雨星都没有，他怕自己反应迟钝，特意伸手摸了摸，的确干燥得很。哗啦啦的雨声越来越激烈，而且还伴随着几声惊天动地的炸雷声，像是这雨一时半会停不下来的样子。彼得顿感惊奇，试探着向前后左右各方向移动了好几步，还好，地面很结实，也没有积雨的痕迹，但他一时被头顶上接连不断的雷声困扰着，这到底怎么回事？

雷声隐隐远去之后，忽地又传来真真切切的波涛声，俨然是在海边，波浪前赴后继，有的在中途化作了泡沫，发出碎裂的声响，有的紧赶慢赶地到了岸边，与海岸的礁石发出清脆的碰撞声。这种波涛声的间隙，竟然还有海鸟的嘶鸣声，有远处航船的汽笛声。彼得以为是幻觉，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现并没有迷糊，这才进一步相信声音的真切存在。但疑惑越来越大。

声音的疑惑没有消除，忽地一道强光射来，照得他一阵晕眩，自然睁不开眼。而且，他还真切地感受到这光的热度，从头顶射下来，有点像剧院的追光灯，但追光灯的光线没有这么强烈。但这分明是灯光，可彼得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灯光，光线射出来之后，像是两柄利剑，从黑暗中划开口子，光线的正中间才有光明，光线的外围，依旧是黑暗一片。

被这有温度有质量的光线照射的瞬间，彼得不由自主弯下了腰，待光线并没有长时间正射他的时候，彼得悄然伸直了身子，发现光源竟然是在仓库的屋顶方向，但明显地高出屋顶，明明就是在半空中射过来的。

自己不是在旧仓库里么？

仓库呢？时间和空间像是乱了套。

彼得一下子懵圈了。

第三十七章 危局在前

光线扫过，背上余温尚在。紧接着，山崩地裂的声音骤然响起。脚下又出现明晃晃扎眼的亮光，彼得不得不眯了眯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

风，一阵阵吹来，异常的凉爽。这不是地面，也不是海面吹来的风，倒像是空中的气流，明显地感觉到循规蹈矩、呈带状穿过。没有常见地面风那般散漫。

风从哪里来？抬头看，竟是满天的星斗，下玄月挂在天边。我操，这不是在仓库里吗？怎么就会看到天空，见鬼了吧。

最吓人的还是脚下，明明是仓库地面，怎么会这样子？

难怪能吹到如此凉爽干净的风，原来自己独自站立在高山之巅，不仅仅是高山，而是群山的最高峰，这最高峰的峰顶方圆只有圆桌大小，四周尽是刀凿斧削一般挺立、直插云霄的山峰，细数了一下，竟然无法数清楚。再看下面，小腿一阵抽搐，白云缭绕的间隙，竟然都是墨绿一片，莫不是这群峰都是长在海里面的？彼得全身冷汗直冒，颤抖着像蛤蟆一样趴在地上，这才稍稍心安，但总是感觉这插入云霄的最高峰，一直处在摇晃之中，自己稍不注意，就有摔下去浑身碎骨的危险。

已经顾不得挚爱的橡木烟斗掉在哪里了，双手死死抠着地面不多的藤蔓野草，双腿怎么也不听使唤，裤子已经被尿湿了，但顾不了那么多，内心最大的愿望是能活下来，计划等风小了点，好顺着山峰略微舒缓的一面滑下山去。

忽然又传来鸟叫声，一只翼展数米的黑色秃鹫，嘎嘎嘎地惨叫着，掠过头顶，钢钳般的利爪猛地朝他抓来，彼得猛一低头，就地一滚，整个身子已经滚到了悬崖边，眼看就要摔下去，秃鹫的一双利爪准确地抓住背上的衣服，瞬间腾空而起，吓得他手足乱舞、连声惊叫。

这只秃鹫虽然翼展数米，但本身的重量远远不及大块头近三百斤的体重。这家伙受到惊吓一挣扎，人鸟一体迅速下落。秃鹫扑闪着翅膀，但仍然无法阻止下跌的速度。

秃鹫钢爪死死抓着彼得背上的衣服，翅膀扑扇的速度越来越快，大块头已经吓得四肢僵尸般伸展着，加上高空的风力骤然增加，向上向下的反方向力度越来越大。咔嚓。利爪下的衣物刹那间被撕碎，抓着一把碎衣物的秃鹫顿时冲天而去，光着上半身的大块头兀自嗖地一声快速向下跌落。

这下必死无疑。已经绝望的彼得万念俱非。

据说快死的人特别想念亲人。

秉国兄，永别了。

西敏侄儿，永别了。

可惜我彼得看不到宇子当政，天下大同的那一天。

都快被摔死了，还在扯犊子。

耳畔只有呼呼的风声，脸色惨白、一心求死的彼得忽然祈求真有菩萨保佑。不是保佑他不死，而是不要让他死的很难看。

也不知道菩萨是否能过界。A宇宙的菩萨真能不受限制来到B宇宙？彼得没有被摔死的结局好像是证明了这一点。

醒来的时候，意外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树叶上，那可是一层数尺厚的树叶，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

感觉自己还能动，但他没有睁开眼。他不能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没有死，还是死了到了阴间。

四仰八叉地躺着，没有缺胳膊少腿，暗中试了试，都还能动弹。又用鼻子呼吸了几个来回，确定这不是阴间，遂双手用力抓了抓，竟然抓到满把的树叶，而这树叶，手感特别好，温软如玉。只有当忽然用力抓握的时候，这温软之物忽又生出别的硬物来硌着手掌，而且是精准地对着手掌的穴位而去。一旦放手放松，那种感觉立即消失。彼得是内外兼修的顶尖武学高手，任何细微的感应变化是逃不过他的感觉的。

这是哪里？难道自己摔下去没有摔死？还是别有隐情？

记得很清楚，在峰顶俯瞰下面的时候，见到的都是墨绿色锦缎似的海面，而现在，自己明显不是躺在海水里！这又是在哪里？

稍微扭动了一下脑袋，有点酸痛，但睁开眼睛的瞬间，不是见到的明亮世界，而是灰暗的狭小的空间。再看到稍微有点亮光的地方，竟然是一只一尺见方的洞口。彼得怦然心动：莫不是什么异物救了自己，这山洞就是异物藏身之所？

此刻的彼得，当然没有想到，茶卡盐湖破败的仓库，远不止一间仓库那么简单。这是当时地球上唯一两个风云际会的重要场所之一。一个就是这青海的茶卡盐湖基地仓库，一个则是藏在阿尔卑斯山的神秘那曲谷地。掌握这一秘密的，举世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昆仑山的天机子道长，一个就是龙族的酋长龙奎山。

赵秉国曾是天机子道长三大爱徒之一。但是是否知晓这个秘密无人知晓。“秉国”号最终选择降落盐湖基地，是蓄意还是巧合，也找不到证据。但事实就这样发生了。点首赵秉国也也以冠冕堂皇的理由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

这些情况，彼得并不知道。

当他悄然追寻兄长的足迹，再次踏进仓库的时候，一个与当时地球邦联体紧密相关的平行宇宙正好与之错位运行，彼得一不小心进入了另一宇宙（B宇宙）。

彼得的出现，在另一个宇宙的天州国看来，无异于是异物的闯入。那突然出现的秃鹫，其实是天州国的守护者，秃鹫主动出击，发现擅闯者并无主动攻击的迹象，完全是误打误撞进来的。当它双爪抓起这大块头的时候，发现这家伙吓得已经瘫软，但为了完成自己的任务，秃鹫还是兢兢业业地抓着猎物飞向目的地。谁知人算不如天算，猎物的衣物被扯裂掉了下去。

如果任其往下掉，掉入海里，那可是天大的事。因为海面是海狮国的领地，两国早就交战多年，胜负难分。

彼得突然从秃鹫爪中脱落，受惊的不只是秃鹫本身。自上而下空气的均匀流动、各层面平衡力的被破坏，立即被天州国之主狒狒大王掌握，就像地球上启动战争程序一般，狒狒手下第一悍将袖珍猕猴立即领命出动，数秒之内织成天蟾网，稳稳兜住了下跌的大块头人类彼得，并让他顺着网势滑进了子涯洞。

“这家伙应该没事，老身刚才给他把脉，脉息均匀，这是身体健康的表现。猕猴大帅可以放心的。”一个不男不女的声音传来，自称老身，声音瓮声瓮气，倒是的确有几分老气。

“那就有谢袋鼠太医了，请您转告狒狒大王，大块头已经被我控制，至于来历，小帅正在调查中，至于是否海狮国奸细，目前还不明朗。这家伙块头太大，如何会从天上掉落，帅府正派出多路斥候，一有消息会立即禀报。”又是一个不男不女尖声尖气的声音，按照分析，应该是猕猴大帅。

躺在树叶上的彼得毕竟是光着膀子，久而久之，树叶以及树叶里那不知名的东西开始了活动，他感到背部奇痒难受极了。耳边传来对话声，却又看不到说话的对象，只是判断出，一个是充当太医的袋鼠，另一个是唤作大帅的猕猴。

难道《动物世界》也改版升级了？这种念头一闪过，立即被他否认了。自己现在误打误撞进了另一个平行宇宙，接下来不知道还会遇到什么样的怪事。点首大人肯定不知道自己的遭遇，还有宇子，会晓得叔叔为他做出的牺牲吗？不知道为什么，遇险之后，彼得每次都会想到这两个问题。

实在痒的难受，彼得下意识地翻了翻身子。身下的树叶被他弄得沙沙作响，好一些还飞了起来。彼得心里上很不舒服。

山洞只有不到一米高，以彼得的身躯，弓着背都不能站起来。所以他只能选择翻动一下身子，让自己稍微舒服点。

这一翻身不打紧，带起的树叶飞扬不止，几乎弥漫了整个山洞，更为恐怖的是，因为他的大块头躯干的移位，原本弯着的双足下意识地伸直了一下，抵在洞壁上，那洞壁不知是年深月久，还是自然界的风化腐蚀，彼得双足一伸，竟然在洞壁上踢出一个半米大的孔来。原本疏松的岩石土壤，哗啦啦直往下坠，激起冲天的水柱声。

听到声音的彼得乐了一下，真没想到这山洞就在水面附近，更没有想到的是这山壁是如此的不结实，早知道这样，老子多踢几脚，不就可以夷平几个山头吗？有了这个洞穿的口子，海面的风可以长驱直入，虽然有点腥气，但洞里舒服多了。彼得决定先美美睡一觉。

这一脚，踢得自然，却踢出了天大的麻烦。

这一脚，给了海狮国千载难逢的机会，无数的砂砾突然从天而降，海狮国的平静被彻底打破，两国的和平划上了休止符。

猕猴大帅也立马警觉起来，知道这大块头给自己国家闯祸了，无缘无故让那么多土石方从天而降到海狮国领海，不但一下子暴露了子涯洞基地的秘密，同样也告诉了海狮国，这天外来客正在天州国的秘密基地。

真乃天赐良机。没有任何斡旋，也不需要外交照会，海狮国立即出动战舰，在轨卫星立即调整角度，全天候对准子涯洞方向拍摄，战机也呼啸着朝天州国子涯洞方向飞来。

第三十八章 偶得神龙丹

这帮动物世界的王八羔子，吵吵闹闹，动不动就干仗，真是愚蠢。彼得不明真相，就事论事，大发感慨。

翻身之后，又把腿伸了伸，人是舒服了点儿，可眼睛看到的依然只是不到一米的空间，压抑得很。洞壁倒是很光滑，大部分是岩石，很少见到泥土。想想也是，这大海里存在的山峰，怎么可能由泥土组成。不过无论是光滑的岩石，还是珍贵的泥土，看上去都怪怪的。

躺着的地方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落叶的下面，也就是洞底，露出一沿黑色的包边，看不出是什么东西，有点像画出的床铺，显然是人工所为。那质地，像是地球上的钢铁，又像是刚刚开采出来的什么矿石，但具体是什么，还真说不出来。这包边呈长方形，长度比他的身高略短。包边里面具体是什么，因为被落叶覆盖着，一时间无法知晓。彼得躺着的时候，偶尔听到一些遥远的古怪的声响，他估计来自身下的这个似床非床、莫名其妙的方框内。

这难道就是猕猴大帅的帅府，这也太寒碜点了吧。

不见中军帐，更没有指挥台或者指挥中心，莫不是这天州国尚处于类似于地球上的原始社会？

这也不对啊，要是真等同于地球那边的原始社会，也不会有什么狒狒大王，袖珍猕猴大元帅，还有什么袋鼠太医。

真是一群乱七八糟的小畜生！

微微偏了一下头，洞口之外迷蒙一片吸引了他的目光，像是被一层雨雾笼罩，又像是哪里飘来的团团白雾有意无意在遮掩什么。天空一直是雾雾遮遮的，明明是白天，却不见太阳，只是惨白一片。难道这边没有太阳？

洞口不大，而且从外面朝里望根本看不出这是一个洞口，躺着的地方是全洞的中心位置，也是观察角度最好的地方。他意外地发现，如果从外往里看，正对洞口的一块巨石恰到好处地挡住了外面的视线，而且这块巨石非常奇特，正对洞口一尺见方的位置，长满了绿苔，和山峰外壁的景致完全一致。绿苔中间，隐隐露出三个绳头小篆：子涯洞。彼得纳闷，你他妈这不是盗用地球文明吗？不是甲骨文，干脆直接用上时下流行的小篆，这步伐，也真是杠杠的。明火执仗的文明掠夺，看来也只有畜生无所畏惧。

这种鬼斧神工般的存在宣示，这山洞不可能是人为开凿，但是，思维一打开，他更是惊住了：这唯一的洞口不过一尺见方，袖珍猕猴自然视若巨穹，但是，当初自己肥胖的身躯是如何进来的？纵然是进了洞，又是如何让自己躺在这洞正中柔软的树叶之上？再者，这凋零的树叶又是来自何方？到底是什么树叶？并不是生机勃勃的树上采摘下来的，所以第一感觉是落叶。在地球宇宙，只有秋后才有泛黄的落叶，所谓叶落知秋，所以大都枯萎凋零，那是自然界一个生命周期的结束。可这茫茫大海上，哪里来的落叶？况且，这山峰可是从海面拔地而起，山峰大都是由岩石构成，石缝中虽有泥土，但山上可没有见到一只长着如此叶片的乔木，纵使有一抹绿色，也只不过是低矮的灌木，哪来的树叶？

人一清醒，目之所及，疑窦顿生，而且是一个接着一个。

这鬼地方与原来的世界太多的不同？

袖珍猕猴元帅早就走了，也不知道天州国的狒狒大王是何尊容。在彼得记忆里，地球历史上的非洲人曾有一道名菜，叫做烤狒狒，就像亚洲那边的烤串一般随处可见，真不知此狒狒是否彼狒狒。

洞外传来深水炸弹的爆炸声，接着是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焰升空的轰鸣声，天空有各类战机呼啸的声音。无数军舰打开了近身防空炮，哒哒哒的射击声，和被击落的来袭导弹凌空炸裂的声音，还有就是由远而近反复响起的警报声，等等，让彼得无法清静，透过小小的洞口，海面上无数曳光弹划过，瞬间照亮一切，但是由于那无缘无故的雾气氤氲，曳光弹并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彼得被这热闹的景象吸引，想立即跑到洞口看过究竟，这声响，这架势，俨然一场较大规模的现代化海战已经打响，双方都用上了最新式的武器，要是能亲眼目睹，一定不负平生。可是，这低矮的山洞制约了他的愿望。

身为地球邦联体点揆，曾经的华隆高科董事长，彼得曾经拥有极为丰富的武器库，对各种新式武器的性能都了如指掌。眼下身边海战正酣，双方各自出动了数百件新式武器，这其中大半，通过声音，彼得即可辨识出来，发现他们使用的武器，和自己邦联体拥有的差不多，有的甚至略显落后，当然也有不少领先一代的产品。海狮国至少出动了十艘以上航母，各类舰船（含水下潜艇）近百艘。天州国的轰炸机、歼击机、各类导航侦查指挥的雷达机黑压压地布满天空，更加让彼得兴奋的是，天舟国竟然可以从卫星上发射激光武器。当然，敌我双方通过卫星、网络、电磁等发生的相互攻击数不胜数。

综合分析后，彼得判断，这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海战，任何一方想速胜几乎不可能。

真是人不可貌相，畜生不可瞎估量。这些身高十公分不到的畜生，竟然搅起如此大的风浪。彼得叹息一声扭过头去，人家这边畜生都这么先进，无数架次的五代机、六代机在天空翱翔，甚至地球上传说中的空天母舰、微型激光武器、量子攻击载人飞行器等等，在这边都已经是家常武器，真是不可想象。

人感觉到饿的时候，会有一种浑身乏力的感觉，更加懒得睁开眼睛。这破山洞，能有什么吃的，就是你能吃泥巴，估计也无法管够，因为四壁都是石头，只在石缝里有一些怪模怪样的橘黄色泥土。

一想到自己饿了，饥饿感越厉害。彼得知道此刻的处境，即使袖珍猕猴元帅对自己并无恶意，是他们救下的自己，但此刻忙于两国交战，哪里还有心思管自己。再退一步，就算它们愿意管自己，以猕猴元帅的身躯，给咱送来一担猕猴，也不够老子吃一顿。无聊至极，伸手随便一划，即从山洞的一边划到了另外一边，指头在石壁上滑过，感觉那石壁特别清凉，那间隙的橘黄色泥土也怪怪的，看上去异常干燥，其实却是极为柔软，还含着淡淡的清香。这也是彼得这一划没有激起灰尘的原因。彼得兴趣大增，立即用指尖剐蹭了一大坨泥土，连同身下的奇怪树叶，一起藏在裤子的口袋中，准备好好研究。

记得自己已经至少一天没吃东西，这一天来回的奔波，连茶水、咖啡都没有喝一口。后来进了茶卡盐湖仓库，是接二连三的无数的惊吓让自己忘记饥饿。

现在饿起来，那是巴心巴肝的特难受。

要是有一窝海龟蛋该多好。面对洞口的海面，彼得做起了美梦。大海给他的启发此刻就只有这个。

要是身下的树叶就是蔬菜叶该多好，彼得开始咂嘴巴。

眼光掠过洞顶，连石缝中的泥土都觉得更加可爱，要是这黄泥巴就是巧克力，老子也不会饿死吧，

美梦过后，彼得无可奈何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自己。也懒得去管外面的海战。好在竟然没有一颗导弹、一发炮弹或者其他什么由于射偏飞向洞口。

看来，这天舟国的防御力量也还上得了台面。

双手自然垂下，右手不由自主伸向身下的树叶中，左手摊开在石头磨平的地面摩挲，感受那份自然的清凉。忽然，伸向树叶下的那只手碰到了什么，圆圆的，清凉至极，像是鸡蛋一般。彼得欣喜若狂，首先想到的是海龟蛋，这山峰矗立在海面上，最有可能的就是海龟蛋。但接下来又被他否定了。海龟蛋没有这么大。是鸡蛋？海鸟蛋？哪来的鸡？也没见海鸟来这里栖息，况且鸡蛋或者其他什么鸟蛋，没有这么圆，也没有这么大。管他什么蛋，老子都饿晕了，就是龙蛋今天也是吃定了。迅速地抓住这劳什子，来不及顾忌自己指甲缝里沾着的泥土，敲开一个小洞，将蛋举起放在嘴边，哧溜一声，一口吸到肚子里去了，甚至根本就没有让它在喉咙停留。

没在喉咙停留，无法感知它的味道。只是入肚之后感觉到一股无法言说的清凉。原本饥渴的肠胃似乎有种被电击的冰爽感。那种晕乎乎颓靡的感觉一扫而光，五脏六腑、七经八脉顿时活力充盈。别说饿的感觉没有了，作为内家高手的彼得猛然间只觉得一股奇大无比的陌生内力直冲任督二脉，全身的筋骨嘎嘎作响，眼睛里精光暴射，全身冒出汗珠来，浑然间，觉得意念突然反常地显得特别清晰，隐隐感觉到有一种什么东西藏在自己内心深处，随时等待自己的唤醒。

把蛋壳丢开的时候，闻到了若有若无的腥膻气，再细细看了蛋壳一眼，白色的壳面上竟然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无数的不知名花纹，彼得转了一圈，更加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在这些密集的花纹中间，隐藏着一行米粒大的篆体汉字：宇子降生，天下大同。神龙护体，宇宙穿行。

又是小篆，熟悉的小篆体。你们敢保证不是盗用咱地球文字？

彼得轻轻念着，字是认得，意思似懂非懂。只是有一个疑问，怎么走到哪里，都有宇子的存在？

一时想不明白，猛然胸口一阵绞痛。疼得他差点晕了过去。一个细微的声音从遥远的空间传入耳鼓：主人，您刚才服下的是神龙丹，这是千载难逢的圣药，是上古可穿越三界的神龙始祖产下的龙蛋，又经过数百年雨露滋润天地造化，相传世间仅存两枚。今先生得此一枚，另一枚现身之际，必是先生宏愿达成之时。在下是神龙御子毓秀，受天命深藏主人体内，毕生护佑先生安全，随时听候差遣，您只要呼唤毓秀二字，小龙即可现身。声音悄然远去，彼得的疼感立即消失。起先的饥饿感一并荡然无存。

清醒之后，彼得大喜。暗叹，看来此次因祸得福，帮点首，救宇子，横行宇宙各界，老子今后所向披靡了。

高兴过后，又犯愁了。自称叫“毓秀”的什么神龙，说是奉命接受自己差遣，这又是奉谁的命？到底是想帮我还是要害我？再者也不知道这毓秀的真本领如何。

试试不就知道了。彼得自我安慰道，眼前不是正有机会么？

第三十九章 寻常老乌龟

海面上依旧炮火连天，战事进入焦作状态。

明明是一帮畜生，怎么就连飞机航母都使用上了。而且听着这导弹的呼啸声，被击中飞机、军舰的爆炸声，加上洞口出现的硝烟炮火，俨然是一场中等规模的现代海战。怎么这边宇宙的畜生，智商都要高于地球宇宙的人类吗？

彼得从来不信邪，更何况现在有神龙毓秀的支持。毓秀不是夸下海口吗？“随时听候差遣。”言下之意，对任何任务，没有挑三拣四的说法。何不让这家伙露一手，到时也好心里有底。

可这山洞如此逼仄，洞口比自己的头也大不了多少，自己恐怕连起身的机会都没有啊。眼前的现实困扰着彼得。

正准备试试毓秀的功力，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在身边响起：

“先生莫要惊慌。”

彼得大惊，这洞内不是就剩下老子一人了吗？怎么会还有人在，况且这不到一米高的山洞，怎么可以容纳下人来。难道又是畜生？

偏过头。没看到猕猴之类的畜生，倒是一只背壳黄金般铮亮年岁久远的王八伸出棱角分明的头部在晃动。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活物。

“是你在和我说话？”彼得斜望着乌龟说，脸上有惊异的微笑。

“正是老身，打扰先生休息了。”老乌龟还挺有礼貌。

“龟先生不必多礼，不知该如何称呼先生？”彼得没有称呼对方王八。

“老身乃海狮国相爷，以千年神龟躯体为寄托，先生称我龟相即可。敢问先生可是天州国偶得的天外来客？”彼得一愣，原来这乌龟不是猕猴一伙的，还称自己为天外来客，有点意思。遂故意道，龟相既然是海狮国能臣，怎么在两个交战之际到了敌国的地盘，不担心被发现以奸细论处吗？

“先生有所不知，这两国交恶并非一朝一夕。天州和海狮两国本是近邻，可谓唇齿相依。原来一直和睦相处，两国因此繁荣兴旺。但后来天州国不知从哪里来了一位号称有通天彻地之功的神秘国师——林国公，此人自称前知五百年，后知五百年。他一出现，很受天州国狒狒大王的敬重，不但成为座上宾，还对其言听计从。原本主和的鹿相受到冷落。据说此公掐指一算，说是海狮国几百年前本是天州国领地，天州国只有灭了海狮国，夺回属于自己的领土，才能国运昌隆，雄霸天下，否则，就那么几座山峰，孤悬一隅，终究难成气候。”龟相从容不迫娓娓道来。

稍微停了一下，龟相准备接着往下说，彼得打断他，道：“龟相且慢，这其中在下有一事不明。相爷刚才说起两国，有头有脸的人物，比如龟相您，海狮国国王章鱼大王，天州国国王狒狒大王，原来的相爷鹿相、大元帅袖珍猕猴，太医袋鼠先生等。这些都是一些畜生。难道您说的这两国都是由畜生把持朝政？这是在下一直不解的地方，还请先生示下。”彼得虽然依旧直挺挺躺着，侧着脑袋，但说这话还是显出一股真诚，只是觉得自己和一只王八说话有点晦气。

“哈哈哈，先生莫急，等着在下给您一一道来。不过现在最迫切的是如何让先生您脱困——离开这逼仄的山洞。您说是吧。”龟相真是善解人意，龟头伸出老长，黄色的小眼睛盯着彼得一眨不眨，之后一字一顿道，先生，如果本相没有看错，先生最近已有奇遇，您的任督二脉已经被一种神奇的内力打通，全身骨骼与常人不同，需要时会是钢筋铁骨，也可以随心所欲变幻形体，此其一。另外，先生的神力，已经到了神鬼莫测的程度，毫不夸张地说，先生已有翻江倒海的神通。此其二。有此两者，这世间还有什么先生不能达成的意愿。

彼得将信将疑，不好否认。内心掠过一阵惊喜，如果真像这老王八说的那样，那可是一件值得惊喜的事。莫说为所欲为，至少老子能主持正义。

眼前龟相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一时无法判断。

彼得记得，这老乌龟一直在回避自己一个问题，那就是两国交战，你龟相是如何轻而易举到了敌国的隐秘之地，不说清楚这个问题，休想蒙混过关。

“龟相，刚才在下真没留意，您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洞里的？”

“先生莫非一直怀疑老身是奸细？”

彼得不好正面回答。道，这洞窟应该是天州国秘密基地之一。先生不但知道，而且轻车熟路出现在这里，无论是谁都会有这种想法，请恕在下冒昧。

好。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分析的不无道理。至于老身的身份暂时实在不便告知。如果先生方便，可以咨询天州国狒狒大王，或者鹿相，猕猴大元帅几位重要人物。而且，一问便知。请恕老身只能言尽于此。

既然对方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以彼得的智慧，知道此中必有利害关系，况且，这老王八点到的这几个名字很熟悉，单针还不认识，也就不便继续纠缠。同时，他也想到，如果龟相真是海狮国奸细，敌方或许早已集中火力摧毁此秘密洞窟。不是传闻天州国意外得到天外来客吗？万一这家伙出手帮助海狮，倒不如将其摧毁！而此刻自己安然无恙，或许可以证明，海狮国并没有得到自己藏身此洞窟的情报。

立刻转变态度，客气道，龟相莫要误会，在下疑问也是正常之举。万望先生不计前嫌，助在下一臂之力，脱离这洞窟桎梏之苦。

龟相像是早有准备，不知从哪里摸出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黑色圆球，满是吃力地颠着脚递到躺着的大块头嘴边。道，这是老身千年功力练就的神丹名曰海蛎子，吃下去以后不仅有金钟罩体抗击打的功效，还能随意应景拉伸躯体大小、改变自身形象。天州国臣民，许多就是靠这小药丸度过无数劫数。先生乃天外来客，躯干元神本就异于我辈，相信先生服下，一定有无法想象的奇效。

彼得看不出对方丝毫歹意，遂一张口，那黑色药丸哧溜一声进入肠胃，说也奇怪，光着膀子的庞然大物，片刻之间化身三寸大小的小人，再看洞窟。吗妈呀，真是穹顶天外，洞内巨阔无比，起先被彼得一脚洞穿的石壁海风阵阵，再费力跑步去看洞口，也真是模样周正，气派雄伟。好奇心过后，微型彼得回望龟相，原来这老乌龟一身龟甲豪华铮亮，不同凡响，正在远处趾高气昂。

此时此景，彼得已经对龟相佩服的五体投地。到了龟相面前，俨然已是海狮国臣民，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

“相爷，不知您何时能带我离开此地？”彼得虔诚道。

“不急，本相立刻传音安排先生转移。”

话音刚落，洞口传来直升机的轰鸣。在彼得印象中，这是一架最为先进的黑鹰直升机。虽然此刻彼得不足三寸高矮，悬停在洞口的直升机，相比于一尺见方的洞口，至少可以轻易进出，可这家伙为啥不进来？只把绳梯规定在洞口。龟相看到直升机，四个爪子拼命爬过来，伸出头，一把咬住彼得的裤管扯着，大叫，快，快，先生先上，火速离开。

彼得对着洞口狂奔而去，无奈三寸身躯，一寸多长的短腿，怎么狂奔，几米远的距离，也够这小不点累死累活的。

好不容易见到绳梯，连忙死死抓紧向上攀，四目所及，海面依旧炮火连天。用尽吃奶的力气，好不容易上了近一米的距离，毫无准备间，原本固定好的绳梯猛然脱落，黑鹰直升机开始强烈轰鸣，头一偏，向远离洞口的方向加速离去。彼得急了。干嘛这么莽撞，老乌龟肯定还在洞里，不能丢下你们的相爷啊。骂骂咧咧，又小心翼翼看脚下，海面上依旧白雾笼罩，除了几艘军舰来回穿梭，实在看不到什么。白雾闪过，在绳梯的底端，一只王八死死咬住绳梯末端，四个爪子不停划动，模样滑稽好笑。彼得不得不感叹，老王八真是好身手！

黑鹰边飞边快速提升绳梯，还要一边躲闪四面八方的飞弹，因此绳梯晃动厉害，好在彼得服下老乌龟的黑药丸之后，三寸高的身躯，对只有航模大小的直升机，仍不构成威胁，纵然加上那个张牙舞爪的老王八，重量也是可以忽略不计的。但有一点彼得是说不出来的苦。这大块头原来是光着膀子的，海面的气温本来就低，这直升机带着他忽上忽下，忽左忽右，高空的气流冻得这家伙直哆嗦。心里一个劲地埋怨这老王八蛋：真是害死人，真以为有什么本事可以帮自己脱困，结果让老子吊在半空中喝西北风，今天不是摔死就是冻死。如果老子真的有难，嘿嘿，老子身上的毓秀可不会放过你的。

正寻思着，一发飞弹掠过，直升机来不及躲闪，绳梯被飞弹击断，绳子急剧的晃动让彼得惊恐到了极点。好在断裂处在彼得身下，彼得意识过来，只见老乌龟在绳子飘忽几下之后，直楞楞往海面坠落。乌龟坠海本身无危险，谁知这老王八坠落的正下方，是一块面积巨大的岛礁，上面岩石刀削斧凿，一旦这老东西落地，不摔个浑身碎骨，也怕是五脏移位，龟甲碎裂。

这老东西是敌是友尚未分明。彼得下意识大叫，毓秀，抓住那老王八蛋！

第四十章 海上奇观

彼得以为毓秀是一条画里常见的黄色巨龙，出来必是一声怪啸，腾云驾雾，场面吓人。所以叫了一声之后，立即闭上眼睛，双手死死拉住绳梯。可好半响不见动静，心中嘀咕，难道这畜生也是骗我的？要不怎么不见风生水起，山呼海啸，遂后悔起来。

黑鹰直升机不知何故，原本向上绞动的绳梯像是卡住了，只是拖着长长的绳索到处飘荡，因为敌国密集的导弹攻击，在迷蒙的天空形成无数炸点，一时间只能躲躲闪闪，根本无法靠近自己的基地。彼得记得龟相的说法，这应该是海狮国的军事力量。看来，这技术这战法真还不咋的，毕竟是一群畜生。

这老王八蛋肯定没命了。没有这老家伙的引荐或者安排，自己下一步该何去何从，应该重新考虑了。

彼得有点上当的感觉，原先和老乌龟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现在剩下自己孤零零挂在上面，倒是有点怀念天州国的时光，山洞虽然憋屈，毕竟可躺下休息。哪里像现在，上不上下不下，堂堂邦联体点揆，却变成三寸躯干，光着膀子挂在半空。彼得不知道自己已经服下神龙丹和海蛎子，他的情绪会直接影响到自己的形象和左右周围的一切。

由于情绪恼怒，筋骨开始嘎嘎作响，通体发出红光，三寸躯干渐渐开始变大，那模型般大小的直升机哪里受得了，被逐渐增大的彼得拽着开始下跌。

“先生，不可。”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彼得吃惊地抬起头，是老乌龟。龟相，您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老乌龟，彼得的心里稍感宽慰，身子自然开始回归。

“不是先生您救了老身吗？”龟相感恩道，“正在急剧下跌的时刻，您忽然抛下一根绳子，而且准确地缠住了老身的一条腿，老身立即反口咬住，绳子被您拉上来，老身得救了。感谢先生的救命之恩。”

“哦，龟相临危不乱，才使在下有出手相救的机会。应该的应该的。先生不必放在心上。”彼得明白老乌龟的意思之后，顺水推舟承认，当然，这也不算冒功，毓秀果然不负所望，马到成功。彼得心中有数了。

当初被留置在那个山洞中、没有被处死，其实也是意外。彼得还记得那个袖珍猕猴大帅向狒狒大王的报告，不是说这“天外来客”已经被控制，至于是否海狮国奸细尚在调查中。这不是说明天州国其实对于自己的身份并不了解。这海狮国怎么会那么快得到消息，并且准确地找到自己，而且还派出当朝宰相龟相出面，事情不免过于蹊跷。

有千年龙蛋神龙丹和海蛎子充实元神和躯干，彼得对这个陌生的世界不再畏惧。纵使智商再高，科技实力高于地球宇宙若干年，但至少耳闻目睹的都是些畜生当道，他就不信，再精明的畜生，能胜过人类的智慧。

“龟相，我们现在怎么办？”彼得把球抛给老乌龟。

“先生稍等。”龟相可能又要千里传音什么的。

这次并没有当初那般神速，半响之后，老乌龟低头告诉他，直升机导航仪被敌方电磁武器损坏，已经发射救援信号，只能等待救援。

“尊敬的龟相，如果在下理解没错，那就是叫咱们这一根绳子上的两蚂蚱继续吹冷风，听天由命，这样下去，邀不了多久，在下会变成风干腊肉，先生会变成风干腊乌龟的。”彼得有点不耐烦问道。

“先生稍安勿躁，稍安勿躁。”龟相话语中多少有些歉意。

“龟相您倒是有那么厚一层壳，在下还光着膀子，您还有千年道行，在下可是凡夫俗子。稍安勿躁不难，怕是怕坚持不了多久，在下只剩下一具僵尸了。有个问题倒是想问问，龟相您是代表海狮国邀请我，还是企图挟持在下？您就站直说吧，都这个时候了。”彼得不能再忍下去了。

“先生切不可误会，老身确是代表海狮国邀请先生莅临。”龟相急切解释。

“哦，海狮国就这点诚意，这点家当，也梦想做号令天下的盟主？岂不可笑！”彼得实在无法忍受高空海风的凛冽，想当初自己出任华隆高科董事长，那是何等荣耀的事，几时想过会受如此鸟气。遂大声道，龟相保重，在下不奉陪了。话音未落，身形暴涨，恢复到异宇宙的大块头形态，自侍有神龙丹和海蛎子护体，想光明正大地和这边的畜生过过招。

这一变形，黑影直升机在他眼里真的就是航模大小了。不需彼得出手，刚用力踩了一把绳梯，黑影便如断线的风筝，直接坠到了海面，老乌龟还没有反应过来，也遭受相同的命运。好在乌龟入海，也算不得险途。黑影入海，免不了炸裂，但航模大小的小鸟，烟雾还没升起，就被海水淹没。

毓秀何在，前面开路。

脚板刚一接触海水，彼得立刻发布命令。

光膀子有点冷，猛一使劲，全身筋骨再次嘎嘎有声，海蛎子真还有效。这一使劲，彼得全身发出红光，接触他身体的海水自然蒸发，冒出白雾。海面立现数丈高的中心红亮、外围白色，奇峰凸显般的水山奇观。

与此同时，海狮国作战指挥部闻讯黑影直升机被不明真相的巨人摔入大海，颇为震怒，总指挥海豚司令官立即命令准备支援的三支舰队、数十艘驱逐舰和一个航母群急赴事发地点，调动天空在轨卫星捕捉这异物的具体位置，发誓一击必中。

这样大规模的军事调动岂能秘密进行，天州国早就发现端倪。

海狮国海面作战部队全都无心恋战，各舰队、机群不约而同向海面那座突然出现的白色水山奇峰靠近，完全一副鱼死网破，同归于尽的姿态。

狒狒大王吃惊不小，立即传令大元帅猕猴觐见。

“大王，大事不好。原来被我方囚禁在子涯洞的天外来客不见了。据斥候报告，这天外来客身份不明，实力不详。但从其大块头可以推测，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外星人类。在他身上，极有可能藏有破解宇子的密码。”听猕猴汇报完，狒狒大王面露不快。“如此重要的机密，怎么不严加保护。很显然，海狮国已经掌握天外来客的情报，已经派出情工人员骗走天外来客，如果任其目标得逞，天州国离亡国灭种的日子不远了。”

“现在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看海狮国的架势，这是遭遇了天外来客的反抗。但也有可能是敌方故意使出的诱敌之计。”狒狒大王喝了口茶，接续道，无论如何，咱们不能未战先败。敌方这么大规模武装调动，显然是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猕猴大帅立即号令三军，伺机而动，准备武装邀请天外来客，万一遭遇阻力，可以请林国公出手相助。

天州国备战的当下，海狮国不少武装精锐已经驶近海面白色奇峰，先是围着这奇峰转圈，反复观察，除了看到白色的中心透着红亮，看不到什么。龟相也不知去向，一时触手无策，发动攻击吧，对方并没有对己方舰队构成威胁，不发动攻击吧，这近百艘战舰都已经加入战斗序列，对方并未屈服并主动示好。如何是好，无数请战电报飞到海豚司令官面前。

此时的彼得反而感觉舒坦至极。在空中是光膀子，冷的欢，进入海中，运功调节，原本全身发热，没想到四周有海水蒸发降温，恰好弥补了燥热带来的不安。

至于脚下，怎么就是那么干燥如常，不是站在海水里吗？大海的深度可想而知，彼得游泳的技能不错，应该不会淹着自己，但此刻他却发现自己竟然站在海底的山峰上，海平面只是平着自己的腋下，他愣了。怎么回事？当然，这都拜海蛎子所赐，他的身高已经涨至大海的深度。至于海水给他让出道来，当然是毓秀的注意了。

彼得觉得很好玩，呼啦啦玩了几次水，溅得身边的海水反常的飙升到好几丈高，玩够了，他便闭目养神，养好了精神，前面有毓秀开路，再离开不迟。

最讨厌在休息的时候有人弄出声音打扰他。彼得被轰鸣声吵醒的时候，睁开眼睛，见到身边黑压压的一圈东西在游动，起先以为是鱼虾，感叹，还真好玩，海面也有这些喜欢凑热闹的鱼虾，先做做鱼疗，你们给老子去去死皮，等下有有兴趣捉几条大鱼回去吨汤喝不是挺好吗？

看着这群游动的鱼虾越来越多，而且转的圈越来越小越来越快，彼得兴趣大增，笑嘻嘻伸手去捞，可伸了好几次手，都没有成功，他为自己开脱的理由是海里的鱼虾太精怪，滑溜溜抓不稳，这不是自己的错嘛。而且，更为奇怪的是，这群鱼虾像是根本不怕人，明明看到有人在打捞，偏偏不躲闪，而是更加加快了转圈的速度。这越发激起了他的兴趣。彼得双肘提起，开始在海水里搅动，他记得儿时玩过这样的游戏，这样可以搅起更大的浪花，让伙伴防不胜防。

海豚司令官面前的电报几乎成堆了。最近的几封大都是报告巨人故意引发海啸，企图阻碍我方舰队行动，好几艘军舰有倾覆的危险，请求发动攻击。海底潜艇的报告是，无法接近目标，对方所在水域出现奇怪的断流怪象。卫星的情报显示，那白色的奇峰中间是一个光着膀子的巨人，巨人表情淡定，对身边事物充满兴趣。毫无出手攻击的迹象。还补充道，巨人周围，海面洋流出现百年不遇的断流

天州国情工人员反馈的信息，海狮国未向天外来客发动攻击，数百艘舰船只是围绕海外来客打圈，水下潜艇也只是躲在远处。天外来客满脸含笑，像是正在玩水，奇怪的是他站立的地方，腰身以下海水竟然自动让道。

“圈套，果然是圈套。”袖珍猕猴大元帅恍然大悟，“还是狒狒大王深谋远虑。如果不是大王及时提醒，说不定我军已经全军覆没。”

“命令，海面武装力量全部撤回。调动在轨卫星及时跟踪，出动空天飞机全天候监视。”猕猴大元帅发布命令道。

第四十一章 龙族介入

海狮国侦查卫星提供的一条重要情报引起了海豚司令官的高度重视：海面洋流到了巨人处出现无法解释的断流。

这可不是一条普通的军事情报，而是事关全局的一个重要信息：敌我力量太悬殊，一旦开战，海狮国必将全军覆没。试想想，能左右大自然气候运行规则的对手，其势力应该有多可怕。

海豚司令官立即将这一情报上报到国王处，海狮国章鱼大王立即严令，撤回所有武装力量，巨人得失之事随缘而定。

为了不让彼得起疑，收到撤退命令的各型舰船悄然减缓了行驶速度，也就是围着彼得转圈的速度，而且，圈子在慢慢地扩大。

正在凝神欣赏的彼得发现异常，顿时警觉。海狮国玩的什么名堂，先是派一只老乌龟诱骗我，接着又玩这等转圈的把戏，真是岂有此理。

不管三七二十一，伸手抓住一只大鱼——一艘大型航母，从水面捞起后，看也不看，随手甩出几十丈远。可怜这艘海狮国的主战航母，连同数十架战斗机，立刻藏身大海。这一情形被卫星及时捕捉传到海豚司令官。司令官大惊，调整撤退方案，海面舰艇匀速撤出巨人周围，水下潜艇围猎巨人下身，强调切不可有意伤害，只是分散他的注意力，为水面舰只的离开争取时间。

十多艘潜艇接到指令，开始向巨人靠拢。先是从潜望镜里确定了巨人的大概位置，接着声纳系统做好了精准定位。之后，麻醉鱼雷和潜射导弹准备就为。

十多艘潜艇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海战爆发以来，一直在外海游弋，早就箭在弦上。加之好几艘潜艇的艇长都是刚从军校毕业走上战斗岗位的年轻海马，急于一战成名，所以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这巨人竟然是站在海底。双足就立在海底的山峰上，奇怪的是，巨人站立的地方，海水自然让道，这样一来，巨人腰身以下竟然是一个空阔的无水空间，四围的海水形成一堵笔直的水墙，保护着这中空的存在。再看巨人的下半身，自然长到数百丈长，两条裤腿，仿佛两座笔直的山峰，突兀地矗立在那里。

好几艘潜艇部署就位，年轻的艇长不再请示。完成合围的四艘潜艇同时下达战斗指令：鱼雷发射。

“嗖嗖嗖”，四枚鱼雷从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直扑巨人的下半身，四个年轻的艇长密切监视着鱼雷的动向，奇怪的是，几乎是同时抵达水墙的四枚鱼雷，又几乎是同时坠向海底，最后也没有传来爆炸声。这水墙难道能阻止鱼雷的进攻？除此之外，实在没有别的解释。

“导弹发射！”四枚导弹刹那间冲天而起，出海面掀起巨浪，变轨，集中到巨人头顶，俯冲，拖着浓浓的尾焰，模样壮观，当头而下，来势汹汹。

彼得没有意识到危险在步步紧逼，仍在和周围的那群战舰玩耍，十多个航母舰队，已经被他掀翻了大半，有的甩到了数十米远处，有的被他沉到深海里，有的被他反扣着船底，看着这些玩具般的战舰在波涛起伏的海面落叶般飘零，彼得觉得饶有兴味。

“你们这些小畜生，为什么要惹我。派个老乌龟就派个老乌龟吧，最后却要让老子吊在半空吹冷风，这下你们知道爷爷的厉害了吧。”这样嘀咕着，兴许是站久了不舒服，随意挪动了几下脚步。他这一动，真是巧合得很，恰好避开了当头砸下的洲际导弹，四枚导弹从他的后脑勺几寸外垂直泻下。

直到这个时候，彼得并没有意识到危险。

正在大屏幕上监控整个战场态势的海豚司令官目睹此景大惊失色。没有想到少壮派军官会如此大胆，一旦惹怒巨人，后果不堪设想。好在关键时刻，目标物自动偏离。海豚司令官正在庆幸，战场态势急转直下。

谁知彼得脑袋偏离的同时，同时伸手去抓饶后背。这样一来，导弹虽然偏离了他的脑袋，可正对着他的手掌风驰电掣般飞去，海豚司令官的眼睛顿时瞪得大大的，千钧一发，千钧一发啊！

眨眼的功夫，一道刺眼的亮光闪过，接近彼得手掌数米处，四枚飞驰的洲际导弹竟然化作一团烟雾，只有些许残渣落在彼得手掌中，因为他正在饶痒痒，四周都是海水的拍打声，根本没有引起他的注意，等他的手从头顶缩回去的时候，那落叶般飘零的战舰已经驶远了。潜艇上的年轻军官没有收到导弹击中巨人的报告，却收到海豚司令光严词责骂的电报，顿觉脸上无光。

这帮兔崽子，只知道争强好胜，哪里知道这下子给海狮国惹下天大的麻烦。

巨人彼得没有被伤到，暂且没有发威。因为心情好，见到舰群远去也没有多计较，只是以为这帮家伙被自己吓住了，逃命而已，畜生嘛，能玩出什么新花样。也就懒得继续理它们。海狮国在他印象中明显就不如天州国了。

彼得停止了玩水的动作，那海面凸显的水山奇观也就消失了。这家伙童心不眠，故意把脖子以下藏到海水里，只露出一个头部，说也奇怪，他的身材总能随心所欲地变化，也就是说，总能让他保持站立的姿势，不会因为他想藏身海水里面而让他躬着腰。彼得似乎全然没有觉察，开始把头扎进海水里，双手开始搓洗那不黄不白的乱发，一会儿露出海面左右甩着脑袋，一会儿又无声无息地一个孟子扎进海水里。

彼得的这一动作，让天上的卫星抓狂了。

卫星发回的照片，一会儿海面是个旋涡，一会儿什么也没有。可热敏成像仪发现，在旋涡下几百米深处，有一个鸡蛋大的球状发光物，源源不断地向外辐射能量。指挥中心立即把这一信息通知各前沿哨所，各观察站，一直反应没有派出任何侦测仪器，也就不可能是海狮国自己的谍报装置。明明是自己的领海，难道是天州国派出的间谍设施？今天不是卫星成像先是异常，整个国家防卫机构几乎蒙在鼓里。海豚司令官雷霆震怒，来不及统计舰队的损失，目光被卫星照片死死吸引住了······

就在海狮国对彼得巨人无可奈何的时候，天舟国一刻也没有放松对这天外来客的关注。狒狒大王求教于国师林国公：“国师有先见之明，这天外来客于我如鸡肋乎？”

国师道：“大王，依本国师愚见，天舟国要在B宇宙称雄，必须寻得高人辅佐，民间不是流传‘宇子出，天下同’的谚语，至于宇子身在何方，这是天机，但是事在人为，如果我天州国唯才是举、英雄聚居的名声广播天下，何愁宇子不现身，大王霸业可成也。”

狒狒大王点头道：“国师之言有理。”遂传令下去，严密监控天外来客的动向，务必确保贵客的安全，伺机请回天外来客。

因此，彼得在大海的一举一动，除了海狮国的海豚司令官，天州国指挥中心也是了如指掌。

当四枚有可能携带核弹头的洲际导弹即将集中巨人彼得手掌的时候，天州国指挥中心果断发出指令，空天飞机发射激光武器将其准确拦截，避免了一场天灾般的重大事故。

猕猴大元帅由此判断，海狮国这是要置天外来客于死地啊。莫非是自己得不到，宁愿毁了他也不能让对手得到？

海狮国年轻将领的这一冲动之举，天州国作出这样的判断也是情理之中。

这一判断反应到狒狒大王处，引起高度重视。大王立即和国师商议，制定了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妙计。

······

海狮国章鱼大王获知消息，大怒。命令将几艘潜艇指挥官就地免职，由二副接任并立即返航。所有出海作战部队立即撤出战斗。不准惹怒巨人，至于他的去向，任其自有选择。

海豚司令官下达命令的时候，海面舰队已经在返航的路上，潜艇部队仍在远海，返回基地需要一定的时间。

章鱼大王对此次海上巨人争夺战的结果极为不满。除了损兵折将，本国的龟相还不知所踪，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可是本国的军事势力，相比于巨人，实在悬殊，难道就此罢休？

章鱼大王岂是自甘沉沦之辈。记得在参加海上诸国结盟大会的时候，自称龙族之祖曾一统天下海洋的龙族酋长龙奎山曾放言，自己来自异域，纵横宇宙多界，诸位在座的大王今后遇到什么难事，只管言语，本酋长一定出手相助。这位目空一切的酋长给章鱼大王留下很深的印象，虽然看得出他不是什么好人，但都是彼此利用而已，管他呢。遂把这一情形大致告知了龙族酋长龙奎山，希望酋长帮忙出谋划策。

酋长闻讯，暗喜。自己此次归来，正要宏图大展，重建龙族帝国，对于海狮国这样傍海而生的小国正是拉拢的对象，现在对方拜倒自己门下，不正是大好的收编良机吗？也不问详情，满口答应，愿意立即施以援手。

第四十二章 白衣游侠

彼得洗完澡，确切地说，只是上半身和头部在水里泡了泡。最后钻出海面，有两个很自然的想法，一是应该把头上的水弄干，二是被老乌龟骗到这海里，最迫切的事情应该先回到岸上。遂抬头远眺，果然大海无边，四顾茫茫都是水天一色。当然视野里还是发现了几座山峰，从海面突兀而起，不过，这距离也不在近处。在哪个方向？还搞不清楚。

但他估计就是当初自己被诓走的子涯洞所在的山峰。

不好判断方位，只好抬头寻找太阳。按照地球A宇宙的规律，太阳总是东升西落的，因此，地球上判断方位都以太阳做参照物。

这才发现，原来这边的所谓天空，都是惨白惨白的，而且仿佛无论什么时辰，这颜色都不会改变。太阳呢？前后左右寻了个够，根本就没有太阳的影子。

彼得也真是够土鳖的，你地球所在的宇宙有个太阳系，地球围绕太阳转，所以才会有太阳的东升西落，为什么人家的宇宙一定要照你想的样子存在？别以为人家也在太阳系好吧。

哦。难怪你们的世界都是些畜生，连太阳都没有。只是听说阴间才没有太阳，难道你们的所谓宇宙已经介于阴间和阳世之间？

这就是彼得的结论了。根本就没有太阳。还有就是彼得在大海里洗头、扎猛子的时候，不小心吞了几口海水。这海水不咸不涩，而且还有丝丝甜味，有点像地球上的天然矿泉水。而且，他吞进去之后，全身有种异样的感觉，似乎精神头更足了。真他妈奇怪了，连海水都不咸了，这还算大海吗？当然，这还需要彼得经历若干磨难才会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海水——谁说无边无际的就一定是大海！只是你没有见识罢了。

果然是新的世界，疑惑不断。彼得陡发奇想，点首大人公爵秉国兄是不是和自己一样，遭遇此类事件？

远处传来的炮击声吸引了他的注意。这海狮国舰船也真是跑得快，眨眼间就到了视野尽头。几艘航母损失殆尽，剩下几十艘破舰，还能起什么幺蛾子？

密集的爆炸声显示，那里的战斗应该比较激烈。惨白惨白的天空时有曳光导弹划过，海面爆炸升起的水柱高大数丈。特别是天空战斗机的轰鸣特别刺耳。——彼得不知道，这正是天州国国师林国公献上的“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之计。——表面上，天州国的海空力量发现了撤退的海狮国舰群，立即合围，造成围歼之势，海狮国岂肯俯首称臣，激烈的战斗再次打响。

与此同时，天州国暗地里派出一支力量，快速接近彼得——他们眼中的天外来客——试图把这宝贝接回天州国。

而这一切，并没有逃过龙族酋长龙奎山的眼睛。应海狮国之邀，这位海上盟主已经秘密莅临事发海域上空，战场态势已经了如指掌。

海狮国军事力量完全接受龙奎山酋长的指挥。酋长指示海豚指挥官，继续调遣舰船、空中力量和天州国周旋，不求速胜，但务必拖住对方，而且时间越久越好。

双方背后都有高人指点。各自奇招跌出，却是殊途同归，都是为了将这天外来客彼得收归己有。

成了香饽饽的彼得却是浑然不知。看了一会儿热闹，总觉得这没有太阳的世界缺少什么，应该找个可靠的地方休息，以便梳理思维——他太应该这么做了——尽管自己已经成了光杆司令，又是在人家的地盘，但应该不断提醒自己是为什么而来。这种处事方法还是秉国兄传授的呢。

看到自己依旧是光膀子，满身白肉，却又一时无法找到合适的衣服。自言自语道，要是能改变一下形象该多好。“主人想变成什么样子？满足主人的所有愿望这是毓秀义不容辞的责任。”耳边传来一个声音。当然除了毓秀不会有别人。“怎么就把毓秀忘记了呢，有事可以求助他嘛。”彼得闪念一过，想到自己一直比较喜欢历史上神州大陆唐朝著名诗人李白，就对毓秀道，我想借用神州大陆历史人物唐朝诗人李白的形象，不知可否？“主人，这有何难？您是成为海中的李白，还是成为岸上的李白？”

“此话怎讲？”

“主人，海上的李白至少有从海水里出来的样子吧？岸上的李白那就是潇洒飘逸的诗仙了。”毓秀恭敬地回答。

彼得思索片刻，想到了什么，道，就从现在开始，该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彼得不想任何人记住他现在的样子。A宇宙地球邦联体的点揆，扛着一身白肉张扬着，多不雅观。

“主人，你先用这个布袋把您裤子两边口袋里的东西藏好。那可是宝贝，小心有人打他的注意。”毓秀提醒道。

彼得接过布袋，皱起了眉，纳闷了，心理道，我裤子两边口袋里？那是什么？忽然想起左边是一个烟丝包，右边是在山洞里抓的一把落叶和泥土，能是什么宝贝！苦笑了一下，伸手去掏。先拿出烟包，还是鼓鼓的，橡木烟斗掉了以后，烟丝没有减少，想闻闻烟丝的香味，迅速打开，忽地闪出耀眼的光芒，彼得吃惊地张大嘴，怎么回事呢，明明装的是烟丝，怎么会变成光芒四射的金条？赶忙拉紧封口放好。再掏出右边口袋的一团落叶，还是那种温润清凉的感觉，只是乱七八糟的落叶被那橘黄色的泥土紧紧黏在一起，变成了一个橘黄色的小球，虽是橘黄色，却也晶莹透亮，里面的树叶纹理清晰，脉络清楚，却是一片一片有序地紧挨着排列，整个球体发出淡淡清香，让人爱不释手。可这也有点不正常吧！

先照单全收，慢慢再去研究。这个世界新奇的事情太多了，纠缠在某一点上可能会耽误大事。

刚把两个裤口袋的东西放进毓秀给的布袋，眨眼之间，自己已经白袍加身，长剑在腰，果然已经是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的一代诗仙剑侠李白再世！

遗憾的是有点像落汤鸡，浑身上下找不到一根干纱，就连眉毛上都挂着水珠。

“先生可还满意？”毓秀的声音传来。

“哼，满意得很。这哪里是一代诗仙李白，显然是一个落水的无用书生。”彼得苦笑着回答。

“回子涯洞。”彼得命令。

先生请先闭眼片刻，之后沿着大道朝前走便是。按照毓秀的要求闭上眼，奇怪的是，耳边竟没有了大海的声音，更别说远处的战斗声。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了，原来身在海中，全身湿漉漉的自己，此刻竟然一身白袍白帽，无不清爽干净，海风吹来，衣袂飘飘，挂在腰间的那柄长剑，剑柄上的红色剑穗也随风摆动。

再看脚下，白底皂靴竟然未沾丁点泥土。面前是一条平坦宽敞、几乎笔直的官道，一直通到一座山峰脚下，而且是就近绕道而过，不用猜，那山峰必然是子涯洞所在的山峰。更加让人匪夷所思的是，那官道上，身着唐朝服侍的行人三三俩俩，有的布衣芒鞋，有的华服快马，妇孺相互搀扶，脸上满是喜色，背着包裹的，用手推车推着行囊，赶着牛车马车的，显然多是行商，等等，脸上都是平和欢悦之色。甚至还有人赶着成群的牛羊马匹经过，各式各样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副大唐繁荣的盛世景象。

彼得喜不自禁，暗叹，毓秀果然有两下子，可是，这小子难道没有想到，李白可是盛世名流，出现在这样的官道上，虽反应其游侠禀性，但唐朝的百姓就不追星么？

一手扶着腰间的佩剑，一手理了理头上的帽子，然后把宽大的衣袖拢起来，学着古人的样子，大步向前。

走了两步，忽然停下。“这样不行，古人哪有我这样走路的，眼望着脚尖，双腿僵硬，装腔作势。况且，诗仙李白，不但文采风流，而且不拘小节、放浪形骸。作为一代剑侠“天下第一剑”裴昱的嫡传弟子，从行走江湖的第一天起，就是白衣白马，长剑高冠。现在这个鸟样，人家一看就会知道是个冒牌货。”彼得寻思道。

干脆停下不走了。他学着唐朝人的样子，盘腿坐下，面向大海方向，左手扶着剑柄，右手悄然从下巴上抚下（可惜彼得下巴上并没有几根较长的胡须），脸呈45度角仰望天空，一副忧国忧民、心系苍生的样子。其实，他心里正在梳理他所掌握的有关李白的知识，开始有点后悔让毓秀把自己变成李白的样子了，变什么人不好，非得变成这个天下闻名，豪迈奔放，出类拔萃的大诗人。

不是有人感叹作名人难吗，做这种天下闻名的大名人，看来是难上加难啊。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彼得知道，接下来，自己这个假李白，不知道要面临多少难关，而这，仅仅是在走完这条通过子涯洞的官道之前必须的功课。

毓秀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小声道，主人不必惊慌，关于李白的豪侠精神、英雄意识、放荡不羁的自由个性，无与伦比的天才诗意，小人都已经为您整理完毕，同期传入您的脑海，您可以信手拈来。另外，您请回头。

扭头后望，蜿蜒的官道上，一匹纯白色的西域安西都护府产高头大马，正扬蹄狂啸，向着自己欢奔而来。

您现在就是“仗剑出国，辞亲远游。南穷苍梧，东涉冥海。”的剑南道巴西郡的游侠李白了。

第四十三章 领秀兴庆宫

白马朝主人所在方向撒蹄奔来，到了近前自行减慢了速度，伸着脖子一声长啸，那声音激昂高亢，头部甩动起来，长长的鬃毛如白色的瀑布，美轮美奂。李白起身迎接，白马前蹄并立撑着路面，马背一躬，来了个急刹车。

好一匹灵性十足的神驹。李白围着它转起了圈，白马肃立起来，竟然比李白高了一个头去，果然是西域纯种。遂吟起了自己一首旧作：“家本陇西人，先为汉边将。功略盖天地，名为青云上。”反复吟咏后面那句“名为青云上”，遂大喝一声，好，你就叫青云。那白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打了个响鼻，甩了甩头，接连踩着碎步欢快地原地踏步起来。

李白拉紧缰绳，一闪上了马背上，青云会意，立即撒腿狂奔。清脆的马蹄声骤然响起，远望只见一个白色的身影闪电般在人群中穿行。

时值大唐盛世，天下万国来朝。百姓见惯了鲜衣怒马的王孙公子、世袭贵族，也常遇到各种奇装异服的各地游侠、异域客商，因此，即便在这远荒的官道上，遇着骑着高头大马、气度不凡的白衣公子，也习以为常，并无人特别关注。

这样一来，青云之上的李白，倒也乐得个自在。不像在长安，每次出现在酒肆饭馆，哪怕是青楼艺苑，都被围得个水泄不通。

官道之长，竟然超乎想象，原以为有了青云神驹，最多两鞭的路程。没想到民间流传的“望山跑死马”果然精妙，青云快如闪电，两鞭之后，那子涯洞所在的子涯峰仍然在视野尽头。

不知何故，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为了不冲撞或是吓到行人，李白放慢了速度。后来甚至只能信马由缰。

这一慢下来，开始有不少人对他指指点点。

如果原来路上行人用三三俩俩形容，那么此刻就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了。

这样一来，青云的高大和灵性更加显露出来。人群没有阻挡它前行的脚步，同时它又没有不小心撞上任何人，哪怕是顽童或者妇孺。李白漫不经心地欣赏各色路人匆匆的脚步，对人家善意的指指点点报以微笑。

不知道这条官道通向何方，除了本朝各族人等，竟然还有各色外族人，有牵着骆驼的波斯人，有身材肥胖的琉球人，有衣服华丽的吐蕃人、高句丽人等等。这些人面色红润，怡然自得。大唐的盛世景象再次让李白怦然心动。

“这不是大诗人李白吗？”一个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对同伴道。

“哦，你认识李白？我喜欢他的诗，可就是没有见过他本人。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写的多好！”一个老者激动地回答。

“李白写得最好的应该是《行路难》，你说的那是娃娃们都能背诵的，就不要在这里显摆了。‘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多有气魄，简直就是豪情万丈嘛。”中年人有点不屑老者的《静夜思》。

李白微微一笑。自己的诗能引起老百姓如此高的兴趣，实在人生一大幸事。

人在沉思的时候，自然全身放松，手里的缰绳也没拉得那么紧，青云自然放慢了脚步。

“公子，公子，公子可是斗酒百篇的诗仙李公子？”一个说话明显音调不同的声音从后侧传来。

李白回头，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穿着宽松白袍，戴着卷边白帽的大食人（阿拉伯人）在向他打招呼。转念一想，此人似曾相识，但实在记不清在哪里见过。

那人见李白回过头看他，举起旁边的一个包裹道，乐器，马头琴，杨贵妃，高力士，记得了吗？

哦，当时师傅（唐朝称呼乐师）也在场？能否说说当时场景？李白让青云停下，翻身下马，饶有兴味打趣，也是有意看看对方的真假。

那位自称默罕默德·卢林卡的乐师得意地说起了那天的事情。

那是天宝初年，唐玄宗刚宠杨玉环(杨贵妃）时，公子结识了贺知章。贺知章将公子引见给唐玄宗，皇帝见了李白的诗也赞叹不已，就在金銮殿上召见公子。

一天晚上，唐玄宗带着他的宠妃杨玉环，乘月色观赏移植到沉香亭的四株名贵牡丹。兴庆湖畔，他们漫步长堤，身后是空辇和一行最出色的梨园弟子，当时，不才我也在场。

他们在花香月色之中，摆下歌舞。李龟年正张罗着管弦班子准备唱的时候，唐玄宗说：“赏名花，对妃子，此情此景怎能再唱旧词？”叫李龟年拿着金花笺赐给李白，让李白赶紧写词（也就是配合歌唱的七言律诗）。哪想到这时公子正和几个朋友躺在酒楼里呢。李龟年赶快用冷水激醒，叫人把公子架进兴庆宫，半醉半醒的李白，写下了三首《清平调词三首》。

唐玄宗见新词不错，当然高兴，但想李白古体诗超凡脱俗，律诗不大多见，眼下已唱了三首七言律诗，不知五言诗写得怎么样，于是让李白以“宫中行乐”为题写十首五言律诗。

公子醉意朦胧中，也明白皇帝在试他的本事，就对唐玄宗奏道：“臣今天不巧已醉，倘若陛下赐给我无畏的胆子，这才能尽情发挥臣的薄技。”

皇帝一笑：“好吧！”就叫两个内侍扶住摇摇晃晃的李白，再让两个内侍按住朱丝为栏的稿纸。

公子命令道：“杨国忠，快给我磨墨！高力士，快把我的靴子脱了！

杨国忠是杨贵妃的哥哥，高力士是当时最得宠的宦官，这两位是皇上的心腹宠臣，朝中大臣也没资格这样无礼，公子岂不是狂妄到不想要脑袋了！但唐玄宗当时心情特别畅快，又见到李白的律诗能在醉意中写得那么完美，就让杨国忠和高力士去伺候李白。

高力士给李白脱了靴子，李白在席上坐下。杨国忠捧过研好的墨来。李白拿过笔略一沉思，便刷刷一挥而就。

但是，从那以后，公子您就得罪这二位大爷了。

在下那日只是随从，从头到尾没有说一句话，后来弹奏了一曲马头琴，也只是和音而已，加之一直藏在阴暗处，公子可能没有看到我，可我真真切切看到唐朝大诗人李白公子的风采了，那一夜在下可兴奋得睡不着觉。

李公子，您看我说的对吗？我卢林卡可从来不说假话。

毓秀给彼得储存的信息里，确实有李白进宫，力士捧靴的桥段，和卢林卡说的八九不离十，点头道，卢师傅好记性，那一晚是李白的荣耀，也是李白人生低谷的开始。

“这么说，公子记起在下来了。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在下愿意追随公子做持鞭坠蹬的仆人，万望公子成全！”卢林卡忽然这么一说，李白有点不知所措。忙推脱道，师傅乃我大唐贵宾，我李白乃平民之身，岂敢有劳大食高客。何况你我分属不同族群，日常风俗有异，更是与礼不符。使不得使不得的。师傅还请自便吧。

话未说完，卢林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咚咚咚磕起头来。

第四十四章 大理寺拘传

李白头大了。彼得懵圈了。

毓秀你吃屎的？怎么胡乱加上了桥段你小子还蒙在鼓里？还自称始祖养的神龙，你神个屁！

彼得脑海的内存卡上压根就没有卢林卡跪地磕头，誓死追随的节目。让他怎么演？以为他真是李白，来个斗酒诗百篇就行啊？他是彼得，是个A货李白啊。

一场好戏眼看就要演砸。

找毓秀追责已经来不及。李白慌乱中丢下青云的缰绳，弯腰来扶卢林卡。这大食人也是一根筋，说李白李公子诗仙大哥，您要是不答应，鄙人就不起来了。不要只以为大唐就是天下第一，大唐子民就目中无人，我大食人的膝盖要是看准了哪里的土地，跪下去那就是一颗来自阿拉伯世界的高科技螺丝钉，一旦钉上了，那可就不是能轻易扯出来的。李白道，师傅请起来说话。您的有关螺丝钉的论断，在下是高度认同。当今天下，能够与大唐分庭抗礼的只有阿拉伯帝国。可是，身为阿拉伯帝国子民的阁下，怎么可以随便向一个大唐平民下跪？这有损国格的事，阁下可要三思。只要你起来，什么都好说。卢林卡才不信他的鬼话，把自己哄骗起来了，结果不答应了，你能有辙？素性就不停地磕头。这位阿拉伯兄弟来咱大唐有一段时间了，别的学的咋样不知道，这磕头的礼节要点可掌握的扛扛的。

原以为过一把诗仙的瘾蛮来劲，没想到这外国朋友来这套，此时此刻，莫说诗仙，就是诗魔、诗鬼齐上阵，恐怕也没有什么高招。

更加堵心的事出现了。这本是官道，又到了人群密集路段。出现两个年龄相仿，同样气度不凡的白衣年轻人一个向另一个行跪拜大礼，而且那个跪着头象小鸡戳米似不停磕头的还是个外国人，再看那站着左右为难的白衣公子，腰间长剑很是惹眼，头戴轻冠，身穿紧身白袍，完全是一副劲装打扮，阵风吹来，衣袂飘飘，好一派仙风道骨。眼尖的过客大呼，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不是名满天下的大诗人李白吗？诗仙露面了，大火快看，咱们大唐的诗仙露面了，大伙快看！

这一大呼小叫，可不得了。人群黑压压聚拢过来。

“李白乘舟将欲行，忽闻岸上踏歌声，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伦送我情。”有人在背诵李白的诗篇，之后高声喊叫，多么重情重义的李白，汪伦是我邻居，就一普通老百姓，李白爱平民，我们爱你！

“天姥连天向天横，势拔五岳掩赤城，天台四万八千丈，对此欲倒东南倾······霓为衣兮风为马，云之君兮纷纷而来下。虎鼓瑟兮鸾回车，仙之人兮列如麻。别君去兮何时还？且放白鹿青崖间。须行即骑访名山。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吟诵完毕，吸引了众多过客，有个年轻人大叫，李白兄弟，好样的，绝不能摧眉折腰事权贵！我们支持你，您能让力士捧靴，贵妃磨墨，简直帅呆了！你才是我们心中的男神！

这时，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妈妈，我想骑白鹿，能不能找李白哥哥借给我？人群中传来一阵欢笑。

小女生抢着道，我长大了一定找李白哥哥这样的男朋友。引起一番善意的大笑。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到最后，人群几乎都在不约而同朗诵名传天下的《将进酒》，那气势，分明声震山岳，气贯长虹。李白的眼睛湿润了，我李白何德何能，让我大唐民众铭记在心。遂丢下眼前的大食人，向着黑压压的人群深施一礼道，李白拜见各位父老乡亲，感谢各位对李白的抬爱！

没想到这下惹下麻烦了。原来许多人还琢磨不定，眼前这个白衣侠士是不是传说中的李白，这下自报家门，解开了许多人的疑惑。

“果真是李白！”人群中响起声音。

“天啊，我真的见到李白了。”

“听说李白是诗仙，果然不同凡响！”

“你看，你看，他的衣着，他的长相，还有他身边的高头大马，分明不是凡人，难怪能写出那么惊天地、泣鬼神的诗篇！”议论声越来越游离现实，他们像是一定要找到心目中的诗仙才肯罢休。

后来不知是谁提议，何不让自己的小孩拜李白这样的大才子为师，将来一定能出人头地！谁知这号召竟能一呼百应，片刻间，李白的面前再次跪满黑压压的一群人，有大人有小孩，细细一问，原来都是要拜李白为师的小孩和家长！

李白真是哭笑不得。彼得的内心像火在煎熬。MYGOD！这些家长难道疯了。你以为找一个厉害的培训学校，就能把孩子培养成天才！真是愚蠢的可笑，培训学校那么好赚钱，原来从唐朝就开始忽悠老百姓了。一个李白就能复制无数个李白吗？可怜的家长们，拜托快点把脑子里面的水倒掉吧！

这下麻烦更大了。一个外国朋友跪着不肯起来，又跪下一片唐朝小朋友。他们竟能彼此撺掇起来，意思是要是你李白能收下这外国佬不收我们，那就是崇洋媚外的汉奸。收下我们不收这外国佬，至少您的爱国思想值得夸奖。李白老师，您就看着办吧。

真是没有想到，道德绑架原来在历史上也是有据可查。彼得感叹之余又一声长叹，可惜，至今也没有道德绑架的破解之法。真是悲哉！

李白不愧是天下大才子，眼看自己已成骑虎之势，民众这一跪意义与这外国朋友的一跪大不相同。这是民心更是天意啊。民心不可违，天意不可侮的道理昭昭可闻！

几乎是毫不犹豫，就在民众下跪的当时，李白率先双膝着地，对着人群拜了三拜之后，高声道，父老乡亲如此抬爱，我李白无以为报，在下一定不负所托，待完成手边几大要事，明年秋天就在长安开馆收徒，届时欢迎各位携令郎令媛前来求学。言罢，再次长揖到地，博得民众一片欢呼赞美之声。

众人慢慢散去，却传来由远而近的马蹄声，前方两匹枣红色快马飞驰而至，马上两人竟然全然不顾沿途百姓的安危，一任骏马双蹄飞驶直撞而来。到了李白面前，一声吆喝，两匹马顿时立主。李白这才看清，原来枣红色马背上，分别烙有大理寺标记，看来这是朝廷办案。再看马上，果然是一男一女，尽管身着朱红色大理寺捕快制服，这对男女的俊俏身姿一览无余。两人年龄相仿，脸上略有风霜之影，似过而立但青春倩影犹在，好一对金童玉女。李白在心里赞叹。但奇怪的是这对双煞竟然违背朝廷办案条令，以黑纱遮住半张脸。只有一种可能，莫非对方担心自己认出他俩？

百姓见朝廷捕快，纷纷躲避。李白光明磊落，倒也无所畏惧。

双煞到了李白跟前，并没有下马，而是威严道，阁下可是李白？

在下正是。

好。找的就是你。请跟我们走一趟。

所为何事？李白一直颇有礼貌。

朝廷办案，拘传你自然有拘传的理由，到了你就知道了。这是那个女捕快的声音，音质很好，音色也靓，没有丝毫杀气。

请恕在下不能奉陪。李白孑然一身，与世无争，从不卷入是非之争。两位可能是找错人了吧。李白的傲气开始抬头。

哟，找的就是你这个猖狂的小子，不知天高地厚的什么狗屁诗人。能写几句歪诗真的就把自己当成人物了？什么‘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檻露华浓。’是你写的吗？也不怕告诉你，是你小子太狂妄了，有人要找你的麻烦。这是枣红马上男子的声音，同样很好听，话说的狠，依旧没有杀气。

这下李白有点小明白了，知道有人找自己麻烦，而且这个人的名字还不能说。

真是去你妈的！老子李白岂是贪生怕死、趋炎附势之辈。话音未落，腰间古剑嘶鸣，青峰出鞘，眨眼间剑花缭乱。

······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

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这高声吟唱像是天籁之音，一时间声振寰宇，众人无不仰头观望，只见空中忽然出现两朵剑花，并不见人影。人群中有内行指点，果然是裴昱的嫡传弟子，天下第一剑果然不是浪得虚名，想要李白束手就擒，哼，小心拆了你大理寺衙门。

那一对雌雄捕快眼睁睁看着李白划出道儿，也不出手，也不退却。他俩奉命捉拿此人，上头可没有说可以杀了或者误伤此人，望着漫天的剑花，两人相视一笑，没有言语，但表情告诉世人：这等花拳绣腿，也敢出来卖弄，真不愧是“狂人”一个。万一咱俩出手，真担心不小心伤了李公子，无法向上面交代。

捕快回头呵斥看热闹百姓速速离开，有几个胆大的赖着不肯走，男女捕快对视一眼，四足顿时离开马背，枣红马同时不见了踪影，官道两旁忽然刮起狂风，几丈高的海浪呼啸而来，在海浪扑来的瞬间，有人分明看到两个龙头马身的枣红色海怪露出狰狞面目，最后的几个旁观者无不吓得抱头鼠窜。再看天空，那炫目的剑花下，早就布下几张红色大网，等待着李白累了以后跌落下来。

第四十五章 小龙女现身

李白的师傅是号称“天下第一剑”的裴昱。

裴师傅的八十四式烟雨江南虐心剑法，一旦使全，对手无不伤心至极败下阵来。据说裴公出道以来，遭遇无数挑战者，竟然无一人可以和其过招五十以上，所有前来挑衅的高手，最后不是痛哭流涕着离开，就是主动拜倒在裴师傅跟前愿意终身为徒。裴公的天下第一剑自此更是声明大振，独领风骚。

李白是裴公的唯一爱徒，出道云游之际，尽得裴公一生真传。其剑法可想而知，只是相比之下，李白的文才更是了得，世人只记住了他的“诗仙”美名，却忽视了其实李太白是个独步天下的江湖第一剑客。

因此，面对大理寺捕快，内心才有底气不屑一顾。

今日这捕快，来得也是离奇，虽然身着大理寺官服，但没有安排后援和走卒，不免让人起疑。

有毓秀撑腰，李白更加狂妄。

那雌雄捕快不是别人，正是天州国国师林默涵林国公派出的奇兵，一男一女，正是国公爱女林秀芝和义子林允男。国师让天州国海陆空力量缠住海狮国，其目的就是让其无瑕顾忌这“天外来客”的处境，然后自己派出奇兵，将其收归己有。

此前，爱女秀芝已经嫁为人妇，夫君正是地球邦联体点首赵秉国，此刻，林秀芝为何出现在这里，前文已有详细分解，读者诸君可以拨冗惠顾。

天州国海空力量在猕猴大元帅的指挥下，死死缠住了海狮国早已被彼得弄残的水面舰队。海狮国指挥中心海豚指挥官被绞作的战况弄得心急如焚，包围和反包围不断出现，作战难分胜负，一轮炮击之后，双方都有不少舰船被击沉，天州国海面和空中力量开始显出优势，但海狮国驰援的潜艇部队也让天州国头疼不已。

此时此刻，双方的最高领袖，海狮国的章鱼大王，天州国的狒狒大王，根本没有把海战的情况放在心上，都在打着自己的算盘。

他们身后的两大高人果然守信悄然出手。

协防海狮国的龙族正宗一脉龙奎山派出的是长子大元帅龙小柯和爱女龙雨霏，以这两兄妹的身手，拿住这异界巨人为我所有，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

天州国林国公的奇兵，林秀芝和林允男，从小跟随林默涵驰骋澳洲大平原，文韬武略，阴阳八卦无不精通，数次出战，全无败绩，历来是林默涵战无不胜的依靠。

双方暗中出动，同时发现这茫茫的大海中，竟然出现一条孤零零的大道，而且路上竟然车水马龙，很显然，这极不正常。

龙小柯施行无影术混入人流之中，发现身旁各色人等，一律身着神州国历史上大唐盛世的服装，而且，其中不少还是万国来朝的使者或者异域商人。

这种局面提醒他，那异域巨人极有可能来自异界的神州国，因此才会对大唐盛世那么念念不忘，怀旧和憧憬本来就是人类常有的情感。

当前面出现一匹高头大马，上面坐着一位白衣白冠的翩翩公子，在人群中优哉游哉的时候，龙小柯判断，此人十有八九就是自己要找的异界巨人。于是立即摇身一变，成了大食乐师默罕默德·卢林卡。当卢林卡跪拜白衣侠士李白，要追随左右的时候，龙雨霏得到暗示，不要轻举妄动，并顺手接过了青云的缰绳。

至于林氏兄妹扮成大理寺捕快忽然现身，卢林卡已经意识到对手终于出现了。

卢林卡知道异域神州国有一个大诗人叫李白，诗名不仅享誉大唐，而且远播海内外，只是没有想到，这李白的功夫竟然如此了得。那域外巨人既然能够变身李白，想必也不是等闲之辈。

空中出现剑花，卢林卡并不诧异。当雌雄捕快双腿离开枣红马，海面突现冲天巨浪，巨浪中出现龙头马身怪物的时候，卢林卡示意妹妹龙雨霏，对手出现了。

卢林卡并不急于出手，他想看看对手与李白公子的较量，到底谁胜谁负。龙雨霏却不是他这般思想，牵着青云，走近乐师卢林卡，小声道，我怕李公子吃亏，对方可是两个人，双拳难敌四手，我可不愿英俊潇洒的诗仙受伤。

“伤了一方，咱们再出手，岂不更好。李白受伤何妨，只要无性命之忧，我们即可安心回复酋长大人。你小丫头不要坏了坐收渔翁之利的大事。”小柯摆出大哥的架势，训斥公主小妹。

“万一李公子受伤破了相怎么办？咱们不但是要得到这个人，更要得到他的心，让他为我所用。元帅大人。”看得出龙雨霏不但有公主脾气，更有几分见识，说出的话不无道理。

“好了好了，你小丫头少啰嗦，你以为本帅不知道这些小儿科的事，你一边去溜溜马，等候本帅的将令。”龙小柯元帅生气了。他感觉到这个情窦初开的妹妹有点公器私用了，故意这么冷酷，是要压压她的性子。

“龙小柯，不理你了。真以为你是什么元帅。简直是猪脑子。”气得小柯瞪着眼，但也拿她没办法。这唯一的妹妹深得父亲酋长大人喜爱，除了酋长本人，满朝文武没有她不敢得罪的，谁让她有酋长无条件的溺爱呢。

小丫头牵着青云朝一边走去。这小龙女才不怕你什么大风大浪。卢林卡的目光倒是被天空撒下的红色巨网吸引住了。

身为异类的卢林卡早就看出这雌雄捕快并非善类，虽是人族，但武学修为已经登峰造极，到了开天辟地的段位。纵使他俩和自己交手，如果不使出龙族异术，恐难在百招之内取胜。

这雌雄捕快出手，李白还能占便宜？

随着龙首马身怪物现身、消失，大海恢复了平静。但惨白的天空却热闹起来。

那成圈的剑花忽大忽小，四处游离。奇怪的是，每到一处，海面上那龙首蛇身怪物总会及时现身，发出怪啸的同时，口里竟然喷出火焰，那火焰从一丈到数丈高不等，总能够波及剑花的外圈。与此同时，身穿朱红色捕快制服的雌雄双煞，各持一柄长剑，那长剑分明被内力驱使，剑身一片血红，二人也不知道使出的什么招数，两柄血红长剑也是光芒不断，加上身着红色制服，闪电般的身影顿时在剑花四周形成一道红色圆圈，看上去很是壮观，但明眼人立即指出，剑花被合围，只怕很难杀出重围了。

这一切，龙族大元帅龙小柯看在眼里，龙族公主龙雨霏也同时目睹。小姑娘心急如焚，自己暗恋的李白公子有难了，自己该不该出手相助？如果贸然出手，不但有违军令，而且只怕坏了父亲酋长大人龙奎山的好事。

正在踌躇之际，耳边传来清脆的声音：小姐难道看着你喜欢的李白公子遭难吗？李公子和姑娘虽分属异族，但李白公子多次念及小龙女龙雨霏，还为你写了诗呢？这人像是看穿了她的内心。

“真的？诗仙李白为我写过诗？”龙雨霏惊诧地问，这丫头也马虎，也不问问是谁在和她说话。

当然，小生陪伴公子半生，耳闻目睹，岂能有假？不信，你听我给你吟诵：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这就是深夜公子思念小姐您写下的诗篇。

“真的？”龙雨霏终于发现是大白马在和她说话。毕竟非人族，也不惊慌，也不问问，你一头白马，怎么就会说话呢？

当然，大白马是毓秀的化身，作为始祖龙爱将，他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绝色女子是龙族，加之刚才被动地听到了龙小柯和龙雨霏的谈话，对其身份自然了如止指掌。但他给龙雨霏的解释是，自己一直是李白公子的坐骑，公子成为诗仙之后，自己自然吸收了部分仙气，才可以开口说话。马大哈的小龙女信以为真。

大白马趁热打铁，公主，您看，公子现在正被强人围困，如果他知道自己朝思暮想的女子竟然袖手旁观，不知作何感想，是不是会心如死灰，从此遁入空门，哎，真是不可预见！

“不要说了。本公主豁出去了。”一声大吼，只见一条俊俏的小青龙腾空而起。“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带着哭腔的吟唱响彻四方。

刹那间，原本平静的海面像沸水一般，翻滚起来。自报家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海龟战队列队完毕，请公主指示！

章鱼战队就位，请公主下令！

海豹战队请求首战用我！

······

吵什么吵，本公主还用不着你们凑热闹，给我滚回去！公主一声呵斥，大海瞬间平静。

由于小青龙的横空出世，那龙首马身的喷火怪兽吓得不敢露面。李白的压力小了很多，剑花又回复道当初的密集状态，四围的红色圆圈，也出现了时断时续的断裂带。

小龙女看在眼里，内心窃喜。终于尽到力量帮助心仪的公子了。即帮到了公子，自己又没有被发现，真是不错。正在沾沾自喜，猛地传来一声断喝，小丫头，还不退下。见是大哥小柯元帅，小龙女吓得掉头就跑。

小龙女一走，李白渐渐又处下风，剑花被围困的越来越小，逐渐向海面下坠。

第四十六章 情天恨海剑

下坠就是输了？岂有此理。

烟雨江南虐心剑法共八十四式，能在其手下走过五十招者，堪称当世英雄。当年李白得师傅真传之后，悉心演练，以“情”字开局，中间以“相爱”“相杀”铺陈，最后以“恨”字收尾，这样反复演练，竟至最后双目充血，眼前所见皆是血色弥漫，原来是演练者不自觉将“相杀”招数发挥至极致，双方一旦见此招使出，必然血拼到底，反之，必然死在对方剑气之下。特别是最后“情天恨海”几招，可以说剑气如虹、招招致命，见者无不逃之夭夭。

这就是李白在烟雨江南虐心剑法八十四式上，自创的香消玉殒三十六式，合起来就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情天恨海剑。这位汉代飞将军李广的后代，打破了世俗所谓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流言，成为当之无愧的文武双绝。

过招之际，李白已经看清楚这雌雄双煞绝不是普通的大理寺捕快，其使出的武功路数也是明显异于常人，尽管开始就祭出龙首马身怪兽喷火相助，但李白并不以为眼前这对男女使出的是邪魔妖术，只有武功登峰造极者，才会具有震慑邪魔，御风驱魔的能力。这对蒙面双煞，上来就是这个招数，难道是想不战而屈人之兵，让敌人知难而退？

这个时候，李白大概清楚对方的来历，就像对方开始清楚他的身份一样。

扮成大理寺捕快，只是要捉拿他，并不是要他的命？

此时此地，不同于A宇宙的地球，要捉拿他的至少可以推断出有两拨人，天州国或者海狮国？

哼，真是没有想到，这些畜生统治的国度，怎么会有人类为其卖命？到底是天州国还是海狮国，暂时不得而知。

李白青铜古剑在手，舞出的剑花密不透风，这雌雄双煞竟然没有武器，单靠一双肉掌和他对峙，但那双掌发出的内力却犹如剑气，在剑花之外形成一道屏障。这道屏障竟能能攻能守，牢牢地把李白困在中央。

既能对方来历不明，李白决定先摸清楚对方底细，再决高下也不迟。因此，剑花时大时小，时东时西，这猛然下跌，当然也是有意而为之的示弱之策。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被呵斥出局的龙雨霏，已经完全为情所困，眼看公子被围，处处被动，恨不得立刻飞到公子身边，和公子生死与共，并肩而战。但兄长龙小柯大元帅已经对她实施严密监视，一时之间，难以行动。

只好回到大白马身边，委屈地向白马诉说自己的无奈，大白马安慰她，不要被表象迷惑，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呢？在你心目中，公子就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吗？这样的公子会可爱吗？

“可是，你看，李公子都招架不住了，被人家逼得直往下掉。”龙雨霏悲戚戚道。

“公主，您仔细看吧，好戏还在后头呢。”大白马道。

果然，就在那团剑花快要跌落海面的时候，仿佛斜刺里一道闪电，外面围着的那道红圈忽然间被刺破，与此同时，一声女人的尖叫声传来，那声音异常突兀、尖锐、羞愧。原来，那只是李白略施小计，主动示弱，让对方放松警惕。当他做出快要体力不支，跌落海面的时候，对方竟然楞了一下，特别是那女人，做出要出手相救的样子。李白岂是等闲之辈，古剑哀鸣，募地抖出几朵古怪的剑花，趁那女人惊诧之际，闪电般出手，剑尖在她鼻尖划过，自然，女人用来蒙住眼睛以下部位的黑纱瞬间被挑开。惊叫之余立即转过脸去，但还是晚了，李白已经看清楚她精致的五官。林秀芝，点首夫人，怎么会是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这可是B宇宙啊!

彼得略微楞了一下，招式自然放缓，那蒙面男人以为他是被女人的美貌迷惑，心生歹意，更加怒发冲冠，双掌骤然增加几成内力，排山倒海般压向李白。毋庸置疑，这个男人肯定是林允男了。彼得人剑合一，使出“情天恨海”之“恨”字诀，直取对方咽喉，一副拼命的架势，对方一看大势不好，蹬蹬蹬后退了数步，但为时已晚，那柄青铜古剑已经当面切过，面上的黑纱被挑落是小事，头上的官帽被削掉，内里的发髻也被挑散，披头散发，狼狈不堪。果然，此人正是美男子林允男。难道是他拐走了公爵夫人逃跑到B宇宙躲避什么？彼得骤然思绪难平，露出真容的这对男女立即撤退到了圈外。

剑花骤然收缩，白影闪过，李白已经端坐在大白马青云背上，那柄青铜古剑也是瞬间入鞘，动作潇洒利落。见公子久战对手，仍然大气不喘，气定神闲。龙雨霏看得两眼发直。端坐马背的李白，忽见一绝色女子为自己执辔，颇为激动，立即双手抱拳道，多谢姑娘牵马执辔之谊，小生李白这厢有礼了。敢问小姐芳名？

龙雨霏这才醒过神来，满脸绯红道，公子客气了，在下龙雨霏，久慕公子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公子如若不弃，小女子愿意终身为奴，追随公子鞍前马后，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李白盯着龙雨霏看，此女真乃绝色，果真是梦中情人。只是没有想到如今的女子都是这般大胆，明明一副萝莉模样，却硬是装出御姐风范。敢说敢做，刚刚见面就要终身追随，这要是换在我神州古国，真是有辱斯文、伤风败俗。

这等绝色女子，李白着实动心，但是总不能立即答应娶人家吧。正在踌躇不定，毓秀小声告诉他，就说她是你梦中情人，是你朝思暮想的小龙女，而且你还要感叹，姑娘你要是小龙女该多好啊，这样公子肯定立马就能把对方拿下，抱得美人归。

李白遂回应姑娘道，姑娘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已有心仪之人，姑娘的长相百里挑一，想必天下男人无不动心，但是我李白大丈夫立世，不可以行为不捡，辜负人家一片芳心。

龙雨霏并不放弃，敢问公子心仪之人现在何处？小女子能否见上一面？来个当面比试，也好让庸者下，能者上！

李白道，姑娘有所不知，我那心仪之人只在我梦里，她自称小龙女，一颦一笑和姑娘并无二致，小生曾为她写诗道，相知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也许，此生并没有机会见到我心爱的姑娘，但这样已经足够了。说罢，李白故意露出惆怅之色。

龙雨霏越听内心越是激动，公子说的不正是自己吗？大白马透露的信息和公子说的不谋而合，看来大白马所言不虚，本姑娘岂能放过如此机会！

“公子，您仔细看看，我是不是你的小龙女？”龙雨霏再也忍不住了，大胆走近大白马，身子几乎靠着李白跨在马上的腿了。

“姑娘，我也想你就是啊，可是人家是小龙女，你只是普通人家的姑娘，怎么可能？”李白话没说完，身边的姑娘忽地不见，头上一条小青龙调皮地驾着几朵祥云在空中盘旋。李白故作惊恐状，小青龙霎时不见，身边那绝色女子再次现身，明眸皓齿道，公子可曾相信在下就是小龙女？

啊，我的天啊，你真是我的小龙女？你真的愿意随我浪迹天涯？我不是做梦吧。

是的，公子，我真是你的小龙女，我愿意随你四海为家，你能答应娶我吗？

我是人族，生老病死的规律谁也不能例外，你是龙族，你的生命远远长于我，我怕有一天我离开你，你会孤独。与其把痛苦留给你，不如现在咱们就忍疼分开吧。

李白说完，眼角明明挂着几滴清泪。

不，公子，如果有一天你要离开人世，雨霏愿意伴随公子长眠！龙雨霏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毓秀都差点感动得落泪。

他悄悄提醒李白，你傻呀你，赶快答应吧。欲擒故纵已经玩到位了。这样的好事还不抓紧，怕什么呢？天塌下来有我始祖老龙的爱将毓秀替你顶着。

第四十七章 龟相驾到

没有理毓秀，心里埋怨，你看热闹的还真不怕事大。你见过如此大胆的女子吗？难道你们龙族竟没有男女之间的矜持？给老子设计如此桥段，什么“朝思暮想”、“有诗为证”、“梦中情人”，一顿瞎扯，硬给老子套上自作多情的怨男标签，生生撮合异族联姻，看来你家伙不但没安什么好心，而且还有私心，让老子堂堂诗仙李白、人中翘楚委身你们家后裔——一条雌龙而已。

不过小龙女的话着实让人感动。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是梨花带雨，整个身段和表情比舞台上演员的表演还要婀娜多姿逼真多了。

已经无路可退。要是再借故推辞，我李白还是男人吗？遂翻身下马，去拉姑娘的手，小龙女顺势靠在他的肩头，嘤嘤哭泣起来，浑身颤抖着，削肩蜂腰愈发楚楚可怜。李白惊慌地拥抱姑娘，心里却打起鼓来，这事来的太突然，必有蹊跷。灵机一动，既然对方先动一子，不妨顺水推舟，看看此等棋局究竟是何路数。

下马的时候，顺手将缰绳搁在马鞍上，安慰完姑娘，拉着她的小手，准备像影视剧中年轻男女，并肩携手向天涯，餐霞饮露，成为一对人人羡慕的江湖儿女。

左手牵着姑娘的小手，右手伸向马鞍拿缰绳，意外落空。回头一看，缰绳已经不在原处，青云也没有撒蹄而去，而是陪着亦步亦趋。原来青云的前面，有人已经将缰绳牵在手里。此人不是别人，身材高大，白帽素袍，正是大食乐师，默罕默德·卢林卡。

“卢师傅，怎么还没有走？我李白就是一普通的江湖儿女，岂敢有劳你堂堂大食乐师？快把缰绳给我吧。”回头朝小龙女笑笑，松了手，快步向前去拿缰绳。

卢林卡再次躬身行礼，请求追随公子仗剑天涯。李白执意不肯，两人纠结的时候，卢林卡耳边传来龙雨霏的声音，大哥，你这种死缠烂打的方法行不通，赶快离开，免得引起怀疑，小妹一人就能搞定。

卢林卡一边装模作样跪拜，一边回应龙雨霏，你这小丫头，一上来就是谈情说爱，这小白脸一看就是个风流公子，根本不可能对你用情专一，到时你成了残花败柳，他一脚把你踢开，只怕你求告无门。为兄劝你还是尽早离开这风流小生的好。父王酋长大人交待的任务，为兄自有妙计。

龙小柯，你不要固执了好不好。不要总以为你妹妹是长不大的丫头。你说的道理我都懂。李白虽然是一风流公子，但他一身剑术惊天地泣鬼神，如果不智取，你我胜算很小。况且，这家伙吃软不吃硬的个性，你已经看到了。你找个借口全身而退吧，小妹我自会把这冒充李白的“天外来客”带到酋长大人面前。

正在这个时候，官道两旁的海面忽然刮起狂风，空气中弥漫着湿湿的水汽。

“公子小心，怪兽要来了。”龙雨霏提醒。

这次不同的是，数十条龙首马身的枣红色怪兽哇哇怪叫着同时现身，海面涌起滔天巨浪，因为官道就在海中央延伸，两面的海浪夹击，海水早就漫上官道，远远望去，官道几乎要在海浪中沉没。那几十条龙首马身怪物，这次不只是在海里发威，而是冲上了官道，马蹄踏在没水的官道上，丝毫没有迟滞，怪兽显然是朝着李白和小龙女的方向而来，边跑嘴里边喷着长长的水柱，还有几条竟然是喷着长长的火龙而来。

“公子小心，看奴家除暴安良。”说罢长啸一声，空中凸显一条青色巨龙，摇首摆尾，呼风唤雨，好不威风。跪在李白面前的卢林卡见势不妙，把青云的缰绳递给李白，撒腿就跑，边跑边喊，各路神仙好汉饶命啊，我是外国人，享受国际人权保护，你们可能不能伤害我啊，边跑边拿出大唐皇帝给他颁发的护照对天显摆。

李白最瞧不起这等贱民，到了我大唐帝国，还以为自己高人一等，要他妈的什么人权。难怪当前还有不少外国人到了中国，还要享受优越的待遇，美其名曰人权保护，竟然是有史可循，真是应该大喊一声去你妈的，老子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人权。

好个李白，果然性情中人。怒气升腾，古剑出鞘，一道劲风掠过，卢林卡一个踉跄摔到，来了个狗啃泥。李白并不想取他性命，只是给他一个教训。可怜的龙族大元帅龙小柯，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而且受了委屈还不能出声，真是够窝囊。

空中的龙雨霏见小柯兄择机离开，正在窃喜，忽又见他摔到，心里只说小柯兄慌不择路的戏码真是演得逼真，心思也就只放在那些怪兽身上。

龙小柯本是龙族嫡传龙种，虽然没现原形，但巨龙霸气威严依旧，那些怪兽对他还是惧怕三分的，见他踉跄而来，不知何故，纷纷给他让出道来。李白看在眼里，明白了几分缘由，故意道，难道中国的怪兽见了外国的臣民都礼让三分?我大唐帝国果然不愧礼仪之邦。内心却在骂这奴性果然根深蒂固。

怪兽朝李白的方向奔来，龙雨霏化作巨龙迎头痛击。怪兽见巨龙出现，撒腿就跑，边跑边聚集成两队，向着两个相反的方向逃命，渐渐地拉开了距离。龙雨霏不想顾此失彼，二者都要兼顾，这一摆动，天地间顿时风云变色，狂风骤雨席卷而来，片刻间，这追逐的双方便消失在视野之中。

李白目送着龙雨霏的身影消失，若有所思，眼神一直专注着远方没有收回。倒是脚底下的异动打断了他的思绪，像是有什么人在使劲扯他的裤腿。低头一看，不看不打紧，一看到竟然是那只自称海狮国龟相的老乌龟，气不打一处来，老乌龟绿豆般的眼睛对着他，只是傻笑。李白伸手点着它的头道，尊敬的龟相爷，王八大人，你真是把我害惨了，说什么海狮国派您来邀请我，让我变成畜生般的小人不说，派出的直升机竟然那么破，飞起来摇摆不定，好几次不是在下出手相助，您老龟相早就在岩石上摔得龟甲崩裂，肝脑涂地了。在下对你以往的所作所为不计较就算了，王八先生您怎么就阴魂不散，死死地缠着在下呢？

“先生息怒，先生息怒。本相和先生有缘，才会有今日再相见。本相有重大消息相告，天州国国师林国公本名林默涵，乃A宇宙地球澳洲大陆世袭领主，武功玄学均已登封造极，育有一女林秀芝，嫁给地球邦联体点首赵秉国，表面是美满联姻，实则是以女为饵的无间道。义子林允男，天生貌美，智慧超群，林默涵为拉拢其为己所用，允诺秀芝完成使命归来，即嫁与允男为妻。先生乃天外来客，现忽然变身地球史上神州国大唐李白，林国公以及海狮国龙族盟主龙奎山即可判断，先生必是来自A宇宙之地球邦联体，否则，怎么知道神州历史上的大唐帝国，怎么独对诗仙李白情有独钟。所以，老相告知先生，先生身份已经暴露，当然能隐藏面相确为上策。接下来，为争夺先生，双方必会使出地球人才有的智慧。万望先生早思良策。”

老乌龟这番话，听得彼得毛骨悚然，自己化身李白，只是一时兴起，没想到画虎不成反类犬，身份过早曝光。真得好好感谢这老乌龟。

“有劳龟相了。您暂且退下，有闲再述。您说的果然不错，对方出招了。”

眨眼间，前面官道走来一对翩翩公子，远望去，两人都是白面无须，一表人才，举手投足，无不优雅至极，两人边走边小声交谈，眉飞色舞，气度不凡。

眼看两人愈发走近，李白故意望着别处，翻身上马，一声吆喝，青云撒开四蹄，一路小跑起来。

第四十八章 红色披风女子

毓秀化身青云，暗中相助的目的很明确。

但这家伙没有第一个告诉李白。当然，龙雨霏也只是以为它就一会说话的马。只是站在它身边的时候，感到一种威压，那居高临下眼神仿佛长者尊者一般。

青云一路小跑，步子很是清脆和洋气，颇显马中俊彦风流。李白正自闭目养神，青云忽然一蹶前蹄，仰天长嘶一声，鬼使神差般撞向迎面而来的两位白衣公子，同时也毫不留情地将自家主人掀下马背，幸亏李白身手矫健，冲天而起，以剑柄叩地鹰隼般落下，这才发现，白马已经迎面撞向两个俊俏的书生。

两个看似完全不会武功的书生，如果被这高大魁伟的西域神驹撞上，后果难以想象。

以侠义著称的李白，岂能袖手，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企图一把揽住白马辔头阻止它的莽撞行为。谁知还是没有赶上这神驹的速度，眼看就要揽住辔头，走在前面的那个微胖的书生，却被青云冲撞的飞了起来，而且直愣愣朝大海飞去，情况十分危急，路边几个行人都吓得尖叫起来。

李白果然好身手，没人注意到他是如何再次出手的，只见忽然间斜刺里飞出一道白影，准确地托住飞出去的书生、稳稳地落在官道上。

等着白影看的清晰，众人却傻眼了。只见那书生的帽子已经被疾风吹掉，一头乌黑的秀发自然垂了下来，再看那一身白袍，不知是被撕裂还是自然揭开，露出里面紧身衣物······众人惊诧唏嘘之际，李白同样目瞪口呆，自己抱住的，是个真真切切的女人，哪是什么书生公子！

男女自古授受不亲。尽管为了救人，慌乱之中出手，难免触及敏感部位，但是当初出手，实在没有想到眼前明明是书生公子，怎么忽然就变成女人了呢？而且众目睽睽之下，自己的双手竟然在女子的敏感部位，难免引起误会，这该如何解释？

越是担心的事情越是提前发生了。刚放下手中的女子，另一个没有被撞的公子气势汹汹走了过来。

“好哇，你这登徒子，竟敢趁人之危，轻薄我的娘子。大伙快看啊，这淫贼撕烂了我娘子的衣衫，抱着我娘子久久不愿放下。大伙可要为我作证啊。苍天啊，我为何这般命苦。自己的新婚娘子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遭人污辱，苍天啊，你一定要还我一个公道。”说着，这男人开始哭天抢地。

更加让人触手无策的是，被李白救下的那个女子，边嚎啕大哭，边向海边冲去。

“哇哇哇，我不活了，还有什么脸活在世上。我堂堂千金小姐，新婚三天，就被这淫贼扯烂衣服，揽入怀中，当众轻薄。这淫贼毁了我的清白，我还有什么脸面面对列祖列宗，让我去死吧，死了干净，死了才能证明我的贞洁，才能证明我是遭人污辱才能证明我是清白的。”女人看似伤心至极，但这些内容却表达的很清楚，好像必须表达清楚之后才能寻死。

一边是寻死觅活的哭喊声，一边是必须报官的声嘶力竭的叱骂声，加上路人一边倒的指责声。李白觉得自己百口莫辩，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报官是不错的选择。

一向以侠义自居的李白，深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对着那污蔑他的男子道，报官就报官，清者自清，我李白怕什么。快去阻止你的娘子，不要寻死觅活了，咱们一起去报官！

哈，果然是个好色的登徒子，人家的女人要你心疼什么，真是恬不知耻。你个淫贼可不许跑了。大伙给我看好了，小心这淫贼跑了。

这时候，青云走到了李白身边，低着头在他靴子上嗅着什么。李白自言自语道，青云啊青云，平时以为你是神驹，怎么关键时候给我整出这么大的乱子。

青云依旧在他的靴子上嗅着，好像根本没懂他的话。一个声音却在他耳边响起：主人，你中计了。你看青云的左耳下，那是被人用暗器所伤，受到突然袭击，青云才失常地撞人的。明明是两个公子，忽然就是一男一女，还是新婚夫妻，主人不觉得奇怪吗？

李白装着毫不在意地抚摸青云的头和脖子，果然，左耳下铜钱大一块正血肉模糊，显然是刚受的伤。

委屈你了，青云。李白在大白马的耳边小声道。

“还在磨蹭什么，快走啊。牵着高头大马，想溜吗？”那个男子显然劝住了寻死的娘子，赶紧过来监督李白。

“在下正在等待和贵伉俪一道动身，你放心，绝对不会跑路的。”李白诚恳对那公子道。

“哼，不跑才怪，你别以为你是什么好人，长着一副淫贱相，仗着‘诗仙’之名到处招摇撞骗，长安多少大户千金被你这淫贼糟蹋之后弃之如蹩履，连贵妃的主意都敢打的人，不是淫贼是什么？”好家伙，这自称新婚丈夫的公子竟然对李白了如指掌，可笑的是这些连李白自己都不知道的丑闻，这家伙到底是如何杜撰出来的，李白发出一阵无声苦笑。

“快走。磨叽什么。怕了吗？到了官府看你怎么狡辩。”那公子越发猖狂起来，完全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像是担心李白突然翻身上马扬长而去，跑过来抢走李白手中的缰绳，青云乖乖滴跟着他走了。

“小心白马再次撞人，可别怪我没有提醒。”李白意味深长道。

“不会的。用不着你操心。老老实实跟着我们到官府，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的淫荡行为，否则，必有大刑侍候。”那公子的回答也颇令人费解，你怎么知道大白马不会撞人了？你怎么知道官府有大刑侍候，衙门是你们家开的吗？

抱怨归抱怨，能把他怎么样？

彼得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发现烟丝已经不在，更别说烟斗。尽力思索，记得烟丝和那个树叶圆球都装在毓秀给的布袋里，布袋缠在腰间。摸了摸，还在。心里忽然涌上一个念头，哎呀，去什么衙门，证明自己清白又怎样？人家想穿越都不成，自己随便就当了一回李白，还真是到了大唐帝国，这机会难得，何必去衙门浪费时间，他奶奶的，不妨试试老办法。

俗话说，能用钱解决的就不是事，用钱解决不了的那才是大事。李白立即掏出布袋里的烟丝——现在已经是金灿灿的金条了。随手摸到四根小黄鱼，双手捧到那位怒气未消的公子面前，恭敬道，公子，在下先给你陪个不是，这点小意思请笑纳。您看，衙门咱们就不要去了吧。您别误会，不是我怕什么，只是想您和您的妻子刚新婚，如果忽然出现要衙门出面证明妻子清白的事，实在对您妻子不公平，无论结果如何，对您和您的妻子今后的生活都是有影响的。依在下愚见，咱们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如果您觉得金条少了，可以再商量。

言毕，恭敬地等待这位新婚丈夫的答复。

“快来看，快来看，诸位，这就是李白侮辱我娘子的铁证，企图花钱私了。不是心虚是什么，不是怕见官是什么，现在铁证如山，看他如何狡辩！”这家伙也真是豁出去了，一只手举起四根金条晃荡，并让大伙作证，一副志在必得、胜券在握的样子。边表演，边靠近李白，像是怕他跑掉，狠狠地抓紧李白的一只手再不松开。

“何必呢，兄弟。在下心底无私，清白做人，苍天可鉴。你这样不是要作贱你的娘子吗？女子可不比男人。”李白苦笑着再次相劝，并且用手指朝天指了指。

谁知他的手指还来不及收回，忽然间狂风大作、电闪雷鸣，众人纷纷躲避风雨去了。那公子来不及回驳，被狂风吹的睁不开眼睛，也差点站立不稳，又要顾及身边“受辱”的娘子，只得松开抓着李白的那只手，四处找寻失散的娘子。

这顿狂风暴雨来得快去的也快。就在那公子四处奔走的时候，忽然风平浪静，一切恢复如初。李白睁开眼睛，见胸前趴着一个女子，大吃一惊，细细端详，分明是刚才叫嚣不止的公子新婚娘子，此刻却裹着一件红色披风。

这下坏了，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想迅速推开女子，却见她分明是昏迷着。老天啊，如何是好？这是栽赃陷害啊！别人不知道您还不知道吗？

恰在这时，那寻找新婚娘子的公子出现在李白面前，看着不远处妻子从外到内脱下的层层衣服，再看着她趴在李白肩头的样子，眼睛血红，激怒的雄狮一般朝李白冲来，恨不得一口吞掉他。

李白吓得手忙脚乱，脸上肌肉扭曲变形。

那公子哇地吐出一口鲜血。

大白马青云仰起脖子长啸一声，声音带着明显的乐感。

空中却传来妙龄女子银铃般的欢快笑声。

第四十九章 谁在使诈

抬头望去，空中竟是凯旋的龙雨霏。

我的妈呀，吓得李白腿肚子打颤。能不怕吗？

只恨老娘少生了两条腿，只恨地下怎么不裂条缝，好让无地自容的诗仙立即消失，但妄想终归是妄想，想当初，老子化身什么人不好，偏偏心血来潮，梦回大唐，还要弄顶诗仙的桂冠，人家当然给你潇洒飘逸、风度翩翩、玉树临风、百里挑一的美男子李白当当。当就当吧，谁让你搞这么多情事缠身。早知道这样，当初变身长相尴尬的杜甫就好了。

“怎么了，李公子，低着头在嘀咕什么呢？”龙雨霏到了他面前，笑嘻嘻问道。

“不是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解释。”李白连忙回答，模样吓得不轻，完全一副在外寻花问柳，不幸被悍妇撞见，菜刀已经搁到脖子上的窘态。

“不要解释什么，我都看到了。公子你呀你，做的真不对呀，太不地道了。”小龙女接着说，竟然是满脸含笑，表情轻快。责备之语却与表情颇有文不对题之嫌。

“是的是的，太不对了太不对了。对不起公主的一片痴心，辜负了公主的大爱无疆。在下真不是人真不是人。”李白相当自责地回答，同时将身体扭了扭，想将靠在胸前的女人甩开，但他失败了，那女人的手臂箍得更紧了。

“好啊，你个李白，还诗仙呢？我看你这样子就不配这个至高无上的光荣称号，想不到我堂堂小龙女，也有看走眼的时候。”龙雨霏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学着大人的样子来回迈起了方步。似乎雷霆震怒必会接踵而至。

这丫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李白更加胆颤心惊，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懊恼不已，骂自己猪狗不如，人家小龙女不仅是黄花闺女，还是公主的身份，你这样和一个已婚女子搞在一起，成何体统，怪不得她生气。心里只怨自己背，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李白啊李白，看来你原来所谓的梦中情人，什么写诗幻想本小姐，都是假的，是骗人的，哄我开心的，是不是？看着我的眼睛回答我。”龙雨霏严肃地盯着李白问。

“不不，不啊。”就像做错事的小学生，李白语无伦次。

“还敢说不，事实不是明摆着吗？人家女子都这样了，你还无动于衷。”李白有点不懂她的话，眼睁睁看着小姑娘。没想到龙雨霏几步蹦过来，拿起李白的两只手，让它抱着那女人，嘴里还开心地喃喃不止，对，应该这样，这都不会吗？她拉了多次，每次李白都缩了回去，最后只好藏到身后，只是以为她是故意这么做，故意奚落他的。

“公主，我知道我错了，无论什么原因，我不该和这女人搞在一起，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求求你了，好不好？别这样折磨我了！”李白一副做错事的衰相，龙雨霏望着他这幅模样，又好气又好笑。学着大人的腔调，厉声道：“李白啊李白，你真是不可救药了。这次你是错了，但你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吗？”

“知道知道。”

“那你说说。”

“不该与已婚妇女勾搭，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心里只应该有公主你。”

“错。大错特错。”

“啊，公主不要吓我。小生已经知错了，今后一定知错即改。”李白战战兢兢，如坠五里雾中。

“哎呀，真是个榆木脑袋。本公主痛心的就是你明明知道错了，却不知道错在哪里。男人啊，真是可悲。”龙雨霏装出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训导他。

“还是公主英明，小生愚钝，应该错在哪里，哪里可以错，哪里不可以错，还请公主大人明示。”从龙雨霏语气中听出了端倪，李白有点油滑起来了。

哼，龙雨霏白了他一眼，大声道，这位姐姐既然已经这样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作为男人，你怎么能无动于衷，伸手抱抱，温暖一下，就那么难吗？人家明明新婚燕尔，却敢于抛弃那个空长着一副好皮囊的草包公子，你染投身公子的怀抱，这该下多大的决心，做出多么艰难的选择，面对如此一颗火热的心，你都不愿意接受吗？不要假清高假正经了。带回家，做个小妾也不赖啊，像公子这样的俊彦之士，娶个三妻四妾最正常不过了。你就这样瞧不起我，认为我小龙女是那种尖酸刻薄自私自利的女人，一心只想自己独享公子的荣光，而不许其他女人分一杯羹。那可大错特错了。

我龙族子女，一生都在江湖间游走，是名副其实的江湖儿女，讲的是真情，看重的是大义，不像你们人族那么等级森严那么多繁文缛节那么假的道学，明明想着男盗女娼，却整出一副道貌岸然。我和这位红衣姐姐都是女人，两女共侍一夫又有何妨？将来再有姐妹加入，也是人之常情。至于谁做正室，谁做偏室，全凭公子定夺，我小龙女绝对不做无畏之争！

看着小龙女侃侃而谈，李白的眼睛越睁越大，简直不敢相信，这话从一位深爱自己的女子口中说出来。世界之大，真是无奇不有。看到别的女人来到自己男人身边不但不生气，反而高兴，反而埋怨自己男人没有尽快把这女人搞定带回家！这样的女人，真不知要积几世的德才能让男人如愿以偿娶回家。

啊，看来来到大唐，化身李白也不赖，竟然有这等福利，要是在地球邦联体，这等艳遇，老婆要是知道了，一哭二闹三上吊，菜刀剪刀齐上阵，吵得你不死也要脱层皮。彼得开始喜爱李白这个角色了。

既然女友这么开明，在下正求之不得。这么一想，悄悄伸出双手准备抱着红披风女子回家做个小妾，正室嘛，自然必须留给小龙女，干啥都有个先来后到吧。

这就对啦。小龙女鼓励李白并不老练的手势，边走近红披风女子，边热情喊道，姐姐咱们回家吧。

不知什么时候，红披风女子嫩藕般的手臂已经移到李白的腰上，头埋在他的胸前。像是并没有听到小龙女的话，没有任何反应。相反，一个悲呛沙哑的声音骤然响起。

淫贼，放开我的娘子。真是一对狗男女，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那个吐血的公子披头散发，踉踉跄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小龙女和李白对视一眼，正想对骂几句，忽然感觉嘴巴在动，却没有声音，而且手足不能动弹，更为蹊跷的是李白，竟然像一摊烂泥，慢慢栽倒下去，两眼满是疑惑惊恐的光。

红披风女子不见了踪影。那吐血的公子却露出狞笑。

远处一只高大的神鹿拉着铮亮的铜马车疾驶而来。

第五十章 貌似被困

上当了。中了人家的圈套。我靠。

小龙女从来不承认自己多么淑女，开始懂得萝莉这个词意思的时候，颇为自得，后来有人发明女汉子，她再次惊讶。好像这词专门为她发明的，想去感谢却又找不到人。

不知道是说不出话来还是听不到声音，冷静下来，龙雨霏试图抵抗。后来判断捆住自己的肯定不是什么普通绳索，否则，怎么能准确地封住了全身几个重要穴道，不动弹还好，心中一产生异样的念头，那绳索竟然不断往肉里勒，特别是背部的一个重要穴位，那可是龙族的命门，绳索竟然在那里有个死结，牢牢地锁住了穴道，准确地锁住了她全身的功力。

龙雨霏有点慌神了。毕竟她是在大哥龙小柯元帅面前吹过牛的，刚刚把李白弄到手，自己却又受制于人，这个事说出来要多丢人有多丢人。

回头看李白，已经完全瘫痪在地。龙雨霏记得，那红披风女子后来是用双手抱着他的腰，估计对方正是在这个时刻使了坏。可怜的李白，博个诗仙的称号，其实还是凡夫俗子。

倒在地上的李白神志还是清楚的。也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心里直骂最毒妇人心，老子那么尊重你，没抱没摸，你倒真的下得了狠手。

李白有点生气了。

不就是为了争自己而来吗？龙族使出的美人计，搞得像真的一样，假得可爱。你们使出苦肉计，被小龙女识破，将计就计，最后你们竟使出下三滥手段，这种玩法实在太不可爱，太不高明，简直就是侮辱人家的智商了。老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大唐第一诗人李白，如果上了你们的当，那只怕会留下千年笑柄。

两人的眼神一接触，先是惊愕，再是怜悯，接着是鼓励和信任。小龙女也是吃惊不小，原本是诓骗李白的美人计，怎么会一不小心就经过生死考验。现在是假难辨了。万一自己真的爱上了李白，那该怎么办？

小龙女的眼神清脆无比，流露出的是无助和绝望。一个神通广大的龙族公主竟能被对方拿住，更何况凡夫俗子的李白，纵是天下第一剑，又能如何？

小龙女后悔没有听元帅大哥龙小柯的话，后悔不该在陆地上被对方擒住，否则，今天的局面必然改写。

最为可怜的当然是李白了，这一倒下，身边的高头大马也跑得不见了踪影，剩下那把青铜古剑，可他再也无力拔出剑来。

见到左右这些光景，小龙女差点落泪。

李白虽耷拉着眼，满脸的悲伤，一副听天由命的样子，但小龙女的悲戚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就是这刹那的忧伤，让眼前这个同样重情的男人作出了一个重要决定。

谁也不知道，李白只是彼得的化身。在彼得的心里，有祖龙的爱将毓秀，毓秀就是为了彼得的安全而存在，就像地球邦联体点揆大人的贴身侍卫乜羊。在彼得的布袋里，更有一个谁也不知道的千年神泥和海天落叶互化而成的宝物。

李白绝望的神态，无疑是在演戏。

不见了红色披风的女人，远处疾驶而来的鹿拉铜马车随着神鹿的蹄声，马车帽沿上的风铃传来奇特的声音。

这不是父王酋长大人的铜马车吗？怎么到了这里？难道是来接我回府的？小龙女心底燃起了希望。

神鹿到了近前，适时停下，也没看到那吐血的公子如何动作，两人便被摔到了马车厢里，依然是神鹿的蹄声惊醒了被摔晕过去的二位，小龙女倒是真的晕了过去，李白依旧保持演戏的状态，从铜马车的的缝隙里，他看到马车已经到了子涯峰，正在朝子涯洞驶去。

龙雨霏以为李白还在晕着，正准备想法子弄醒他，前面传来女子的声音：到了，把他们带下来吧。不见动静，女声再次响起，允男，把这对狗男女带下来，听到没有。

小龙女听得很清楚，但他不知道这叫允男的人在哪里？正四处张望，李白朝她使眼色，又孥嘴巴。龙雨霏不明白什么意思，只好还给他疑惑的眼神。

正在这时，车厢的前帘被掠开，露出一张漂亮女人的脸，而且还有一头长发，再看脖子以下，龙雨霏倒吸一口凉气————竟然是一只巨型红色蚂蚁。

那张脸尽管经过了化妆掩饰，但彼得总感觉似曾相识。

小龙女更是困惑，这蚁身人首异兽，是龙族酋长的独门秘籍饲养，怎么会到了这里？

第五十一章 喜得神珠

那厮望小龙女一眼，笑容诡异碜人。龙雨霏一阵恶心，却在嘀咕，这货分明只有酋长老爹才能养活，怎么在这里出现？莫不是酋长老爹派来暗中帮助自己的？

念头闪过，不那么惊惧了，颇似当年断线多年的地下工作者，偶然得知特派员降临，狂喜之情涌上心头，便急切地等着上级主动和自己联系或者对上暗号什么的。眼中那几分他乡遇故知的光芒无法掩饰。

不料这纯属剃头挑子一头热。怪物笑过之后——如果那也算笑的话——开始东张西望。铜马车车厢本来就不大，尽管这边的光线始终不那么明朗，但要在两公尺见方的地方找什么东西，那也不算难事——更何况找的还是一个大男人呢。

其实当这怪物挑开帘子的瞬间，彼得就知道这厮意欲何为。他和龙雨霏当然是被捆绑着丢进车厢的，开始的时候，两人被坐在对面的、那个被李白戴绿帽子、后来气得吐血的书生死死盯着。彼得继续保持高超的演技，原本玉树临风、潇洒飘逸的诗仙，此刻落魄如一滩烂泥，在车厢的一角耷拉着，眼睛似闭非闭，面色惨白异常，完全是奄奄一息。

书生弓着腰走过去，踢了他一脚，见这滩烂泥还是略有反应，也就放心了。彼得明白，这家伙是担心他死了，如果死了，他们的任务就彻底失败了。

既然烂泥还在蠕动，书生也就放心，开始把目光转向龙雨霏。

书生扭头动作还没完成，烂泥的一只手已经抓住龙雨霏的脚踝，小龙女何等机敏，头不动，眼珠子立即滑向烂泥，得到的示意是“镇定”。小龙女刁蛮贯了，哪里受过这等绳索加身的窝囊气，正没处撒呢，还镇定个屁！遂柳眉倒竖，眼珠子差点鼓出来，咬着牙，两片嘴唇细细密密地分分合合。李白明白她的意思，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之后给小妞一个怒视，吓得小丫一哆嗦。呀呀呸，你人模狗样的诗仙，现在成了一滩烂泥，有什么资格命令姑奶奶。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里也不敢说。而且，就在对面那个绿帽书生的手指快要触到她脸颊的时候，顿觉脚踝处一阵火热，随即一股电流似的东西瞬间冲向全身，全身七经八脉像是忽然被饶痒痒一般，舒服极了。

小丫头冰雪聪明，知道这是李白在帮她，只是弄不明白公子意欲何为。想到身边这堆烂泥身陷绝境尚能不放弃，心中不免乐了起来。加上刚才的“电流”冲击，脸上早就绯红一片。书生见此情景，大喜过望，牙齿上还带着血丝，可他不管不顾，文绉绉感叹道：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书生边吟着诗，边紧盯着龙雨霏白里透红的脸蛋，一只手已经伸到小龙女的鼻尖了，如果不是她往后躲着，估计他的手掌已经落在了小龙女的脸上。

李白见这厮吟着白乐天的诗，原本赞叹他有几分文才。后见他欲轻薄小龙女，心头升起一股无名逆火，萌生了要好好教训这厮的念头。

眼看这淫贱书生臭嘴将要接触龙雨霏，丫头已经吓得眼泪唰唰，李白悄然唤醒毓秀，不要暴露自己，让书生安静，但不要伤了他的性命。

淫贱书生带着血丝的牙齿越发逼近，龙雨霏吓得大叫，竟然发出声音来，那满脸的扭曲完全显示出内心的恐惧，书生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却更刺激了这淫货，干脆急不可待地扑了过去。

没有如愿地抱到温香软玉，睁开眼睛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站在万丈悬崖的边沿，这一向前猛扑，力度之大自己已经无法控制，大叫一声跌下了万丈深渊。眼看必死无疑，忽见脚下出现一条神龙，托住他，然后轻轻放在地上。之后神龙立刻消失。

书生庆幸自己有神龙相助，大难不死，四处查看谷底风光，果然是阴风怒号，远处无边的大海浊浪排空，天空阴翊，处处云雾缭绕，而且，就在不远的海边，一辆硕大的铜马车纹丝不动地停在狂风中，马车的前面，是小山一样高大的梅花鹿。当书生发现眼前的万事万物都比原来大了数十倍数百倍的时候，意识到自己从一个正常人的高度，变成了只有原来身高几十分之一的微型人。难怪这铜马车的形状如此熟悉，那是自己情人的专属运输工具！此刻，说不定，心中的她正在焦急地寻找自己呢。

书生的猜测一点也没错。

这些都是毓秀的杰作。也就是龙雨霏无法与“特派员”取得联系尴尬之时。人首蚁身怪物掠开了门帘，连续叫了好几声，没有得到书生的回应，这妖艳的女蚂蚁将硕大的尾部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枯枝似的脚杆伸了进来。

“他大爷的，这车厢巴掌大，我的心肝肉肉书生宝宝你要和我躲迷藏？哼，那你是白费力，难道你不知道本小姐乃蚁界四大天王之一的雀蚁。嘻嘻嘻。抓到你可得让你好好伺候本姑娘，心肝书生的血才是味道最好的呢。”边嘟哝着，木偶似的颈部开始左右摇摆，那长发竟也飘逸起来，但怎么也让人觉得怪怪的。接下来又是心肝肉肉什么的大叫不止，直听得龙雨霏全身起了鸡皮疙瘩，李白恶心到快要吐了。彼得算是长了见识，原来无论是正常恋爱中的男女，或者是偷情中的双方，叫对方的昵称竟然是一件如此兴奋的事。

自称四大天王之一的雀蚁不知是发出了什么指令，原本躲藏在铜马车缝隙中的黑蚂蚁、红蚂蚁，以及不知名的小虫之类，忽地一下子冲了出来，刹那间，整个车厢的地板上，墙壁上，车顶盖上，都爬满了各色蚂蚁小虫，让人毛骨悚然。龙雨霏什么都不怕，最怕的就是老鼠、蟑螂、蚂蚁、臭虫之类。这下全身毛孔霎时倒竖起来，生怕这些东西爬到自己身上，这个时候，她实在已经顾不上角落里那堆烂泥了。小心地挺直身子，让背部不接触车厢壁，又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最后眼光落到脚上，可双脚怎么也不能同时离地啊。龙雨霏急得差点哭了起来。

“坐下，没事没事。有我呢。”分明是李白的声音，从容镇定，没事一般。怎么？他能说话了？那我是不是也能？

自从确定不是听力问题而是发不出声之后，龙雨霏一直没有琢磨透是啥原因，李白这一发声，她知道自己有救了。

“白白，是你说话吗?”龙雨霏忽然脱口而出。

“等等，刚才你叫什么？我好像听到你叫伯伯（baibai），你伯伯来了吗？”李白强忍着笑意，虽然他心里高兴，却已经满身鸡皮疙瘩。

小龙女看了他一眼，终于发现端倪。眼珠子一鼓，吼道，李白，你这坏家伙，你哪里看到我有伯伯了，那是我在叫一头白色的大肥猪。

李白不生气，露出笑容，但没有发出声音来，只是给了小龙女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小龙女假装生气，一屁股坐下，这才发现，地上墙上那些蚂蚁之类，竟然都绕着他俩，那堆烂泥四周，自己座位四周，好像孙悟空金箍棒画了一个圈，那些小虫子竟然无法进来。

这就神奇了。小龙女一兴奋，什么都忘记了，朝李白嚷着，你看，快看，怎么回事？

我哪里知道怎么回事，你龙族都不知道，我一凡人能知道什么？李白若无其事回答。

其实，自从他躺下，他腰上布袋里那个圆球源源不断地发热，他就知道，这泥巴和树叶捏成的球看来真不简单。

但李白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他时刻记得自己是彼得，什么事情该干，什么事情不该做。

到这鬼地方太久了，老子不能陪你们玩了，点首大人赵秉国还没有消息呢。

彼得哪里会意识到，这深海神泥和外星落叶的不期而遇，彼此融合产生巨大的能量，正是因为有了它的存在，龙族千年修得的能量球才黯然失色。而这，正是催生宇子的重要条件之一。

冥冥中，上天把这重担交到了他手上。

第五十二章 本公子少陪了

彼得有了这层意识，骤然间头大了许多。

不行啊，以前的行事方式，万事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性格必须立即改过来了。

否则，何以担此重任。

自己身为地球邦联体点揆（国务卿），个人形象和简历已经新闻媒体四处传播，理论上认识自己的人不在少数。自己那日在青海茶卡盐湖失踪一事，怕是已经成为地球邦联民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了。

或许，异界也有耳闻了。

彼得脑海里涌现这些思想与高度信息化的社会是紧密相关的。

无论在哪里，高级要员失踪，对某些人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一不小心到了B宇宙，无论这就是传说中的穿越或者无心的闯入，事实上自己已经离开了A宇宙地球邦联体。那么，这个空间的彼得也就不再是国务卿或者叫点揆、总理之类，只是一普通草民而已。但是，他没有办法证实异度空间的生命个体或者群团组织，对来自另一空间的政治要员没有登记备案，没有长久的监控或者企图监控。也就是说，无论到了哪里，或许仍然有人会认出此人就是彼得，是地球邦联体点揆。控制点揆，或许能实现动用无数军队无法达到的目的。

如此一来，彼得倒是觉得继续冒充大唐李白，于公于私，不失为一大安全之举。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眼前的事，李白已经看出端倪。他的眼神流露出不屑一顾。

无论在哪里，不要逞强，“示弱”才是人生出奇制胜的法宝。这是他以彼得的身份在地球邦联体出任点揆之前、在华隆高科董事长任上得出的结论。

这个时候，他正如一滩烂泥被随意丢置在车厢一角，他高超的演技连龙雨霏都瞒过了。

只怕连傻瓜都不会在乎一堆烂泥对自己构成威胁？

正好利用这被忽视的时间，李白大量吸收来自腰间布袋里那神珠源源不断发来的高频能量。他本来就是内外兼修的武学高手，在师傅嫡传的“烟雨江南虐心剑法”八十四式基础上自创三十六式，合起来就是独步天下的“情天恨海剑法”，当初就是因为内力欠到火候，未能展示威力。如果加上这神珠源源不断的内力补充，情天恨海剑法必然再次向前精进一大步。

随着任督二脉的打通，全身的筋骨像重新锻造了一遍。总是觉得面前的对手真不算对手。不知是眼睛还是意念的缘故，忽然发现自己能瞬间洞悉对手的心里，能千真万确地预判对方的下一步行动。不知是惊是喜，李白顿觉有几分惶惑。

但他最大的本事还是不动神色。

小龙女见到满地的蚂蚁不敢靠近他俩，发现新大陆似的一惊一乍，被他搪塞过去。这细节没有逃过李白的眼睛。真是没有想到龙族公主如此粗心白瞎，整个一个马大哈的形象。不过他发现，这丫对自己的感情，从开始的真真假假，现在已经有了真的成分了。这一点，从一个女孩的眼神中完全可以看出。但是，不管是龙族还是海狮国，全部的希望寄托在如此一个小女子身上，就真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此事无论怎样看，不排除儿戏的成分。

单凭这一点，李白有点瞧不起这帮伙计了。

还有一个发现，自己看上去已经是烂泥一堆，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今后能不能做男人还很难说，但这个小龙女对他的态度仍然没变。如果是真情，实属难能可贵。如果是别有他图，这丫的演技也属可圈可点了。那龙族或者海狮国的这枚棋子大大的值得点赞。

这就是问题的另一个方面了。

趁着小龙女的目光被雀蚁古怪的神情吸引。李白决定检验一下自己吸收神珠能量后身体的本能变化。

雀蚁枯枝似的手脚做着夸张的动作，嘴里发出谁也听不懂的声音，硕大的尾部左右晃荡，一头长发随着它的动作飘忽不定。小龙女好奇的眼神追随它的一举一动，像是在关注什么，又像是在思索什么证明什么，反正，没有人关注角落里烂泥的状况。

这种演出本来就够费力的。全身的筋骨明明已经好好的了，却要装出被拆开关节，被移动筋脉的惨相。李白早就想挪动身子，让身体稍微舒服点，但一直担心被雀蚁或者龙雨霏知道，那前面的表演也就白费了。

机会终于来了。神珠的能量源源不断。

趁其不注意，只见白影一闪，没有任何声响，烂泥已经换了个位置，那把随身佩戴的古剑依然被他压在身下，原来是向南而坐，这下起身之后，改为面东而坐。在车厢如此捉狭的空间，竟能自如转换位置，且不发出任何声响，甚至没有惊动身旁的一只蚂蚁，连李白自己都有几分惊奇。

正在惊喜，忽地传来一声怪叫。以为自己被发现，李白警觉起来，立即朝小龙女望去，这丫竟然满脸诧异，完全不为声音所动，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原本爬满车厢四壁的蚂蚁开始纷纷逃离，一致涌向车厢门帘处，开始纷纷逃向地面，车轴、轮毂上都是黑压压成堆的蚁群。

随着蚂蚁的大撤退，雀蚁长腿立即跨出车厢，向着马车的左侧快步蹦去。

龙雨霏虽然双手被绑着，双脚还是能移动，这是她把头伸到帘子门外看到的景象。

不用思考，李白知道这丫又要活见鬼似地告知看到的一切。雀蚁在车厢没有找到书生，一时发动蚁群，蚁群中终于有蚂蚁发现了铜马车下面的书生，只是原来牛高马大的书生，已经变成了不到雀蚁半腿高的小人了。

这雀蚁真的愚蠢。李白得出结论，明明书生是呆在车厢的，怎么能忽然不见了？怎么就不追究这被绑着的一男一女的问题？不是他们还会有谁？就算找夫心切，发动蚁群找到了书生，又怎么可以接受变成了“小人”的书生？

这些在人类而言常识性的问题，到了异族，竟然变成高智商才会思考的问题？可怜如此异族，竟然还在做着与人类斗智斗勇的美梦，想着争夺美好河山，果真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李白正在为这雀蚁的愚蠢伤心。一个愚蠢低能的对手，简直是对自己的侮辱。老子如此抬举你门，你们却耽搁老子如此多的时间，真是想大骂一声，去你妈的！

这种思想一产生，李白就像换了个人。

龙雨霏发现蚂蚁大批撤离，雀蚁也蹦跶而去，兴奋不止，想着立即和李白分享喜讯。不料刚一回头，角落里那堆烂泥竟然站起来了，尽管他的头部快要顶到车厢盖，但丝毫不影响他的威仪。

“你，你怎么站起来了？”龙雨霏的意思是你怎么没事了，但可能是过于激动，表达失误。

“怎么，就不兴我站起来？你以为我以后就永远那样子了？”李白严肃反问。

“不是，不是，我是说你怎么就没事了。不是被绑着吗？”小龙女终于把思维理顺了，言出意随。

“你真的以为这些异族的小伎俩能困住我？愚蠢的畜生，不配陪老子玩。”李白留了一手，没有说自己有毓秀有神珠，同时也是话里有话的提醒小龙女，别太高估自己了。

小龙女冰雪聪明，却不露神色，眼珠一转，甜笑道，公子神勇，果然名不虚传。帮我解开绳索吧？

李白道，公主可知捆住你我的绳索有何来历？

公主道，还请公子赐教。

李白道，这可不是普通绳索，这是火龙幼子夭折后留下的龙筋，这么粗壮的绳索乃是由无数龙筋纠结而成。这筋索对普通人族威力不大，所以我稍加功力，筋索即知难而退。但公主乃龙族后裔，这筋索已有灵性，附着在公主身上之后，立即开始吸取公主元气，公主的几个重要穴位已经被筋索封住，如果贸然解开，恐有伤公主真元。不过公主也不用失望，小生听说咱们人族之中，有一种功力可以破解此索，假以时日，小生定当为公主解困。

“啊，怎么会这样？我乃堂堂龙族公主，竟能遭此劫难？我就不信父王酋长大人没有破解之法。”龙雨霏面露激愤之色，一番言语却让李白不寒而栗。

这筋索之说，本是李白杜撰，目的是想困住小龙女。不想这丫头借力打力，立即抬出龙族酋长，用意已经很明了：既然你李白无能力给本公主解开绳索，那就送我到酋长大人身边吧，酋长大人神通广大，这等小事，应该不在话下。如此一来，小女子不是很轻松地把目标物带回了海狮国带到了龙族盟主龙奎山酋长面前吗？

“公主莫慌，咱们先脱身再说。”

因为龙雨霏的双手仍然被绑在身后，李白毫不犹豫一把横抱起她，顺手去掠帘子。谁知就在这时，一道寒光闪过，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娇斥，“好一对奸夫淫妇，哪里逃？”

好个李白，真个是眼疾手快，就在门帘被对方剑尖挑断的瞬间，古剑已经出手，刷刷刷，接连抖出好几朵剑花，而且一招比一招凶狠，这一出手，对方知道遇到对手了，出剑明显慢了下来。

李白轻轻放下龙雨霏，嘱咐她不要害怕，躲在车厢别动。瞬间冲出车厢，兀自立于铜马车顶盖之上，古剑寒芒，白衫飘飘，一副居高临下，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

神珠能量的输入，李白的情天恨海剑法更上层楼，正想牛刀小试，不料对方送上门来，顿时有了快意人生的雅趣。

再看对方，尽管一身黑色劲装，黑纱遮面，但李白一眼就认出正是当初倒入自己怀中的红披风女子，而且，他还肯定，此女必是林默涵爱女林秀芝。

身为政治筹码，纵然可悲，但为虎作伥的行为实乃可恨。好在对方并不知道李白即是彼得。李白决定用师傅嫡传的烟雨江南虐心剑法好好教训她。一来试试他对公爵的感情，二来看看她与书生林允男究竟情义几何。

烟雨江南虐心剑前面几招名曰“江湖问情”、“爱海泛舟”、“郎情妾意”，剑花抖出，在对方眼里则是烟雨朦胧，八面多情。正在六神无主之际，忽见剑尖上下翻飞，攻的都是自己的敏感部位，刚护主胸，去却来不及护臀，对方的剑尖又在小腹上徘徊。脸上顿时红晕骤起，双眼迷离，只顾躲闪，全然忘了是在双方对垒，如果不能做到攻防兼备，则必败无疑。

但是，对方并不急于取她性命。

就在女子惶惑惊恐之际，空中忽然传来激昂慷慨的声音：

“好马不吃回头草，好女不嫁二夫君。世间女子，未见有你这等不知羞耻之人。”

“虚情假意，骗取感情，名为点首夫人，实则身为无间死谍，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身为国公之女，为了博取宗主国国君欢心，竟然不知羞耻，裸身勾引天外来客。”

“兄妹成婚，犯下天下大忌，还有何面目苟活人世。”

“更有甚者，汝兄即丈夫竟然当着你的面与人首蚁身怪物雀蚁勾搭成奸，汝还有何面目立世！”

······

责骂之声伴随着虐心剑法，可谓句句刺心挖肉，女子羞辱难当，卟地吐出一口鲜血，顿时晕死过去。

不费吹灰之力击败对手，神珠传力之后，终于再次印证了虐心剑法的嚣张跋扈。

李白单手将古剑抛向空中，古剑发出轰鸣声，分毫不差地落入伸出的剑鞘中，潇洒一跃，从铜马车顶盖上瞬间到了鹿背上，梅花鹿纹丝不动。

“雨霏，出来吧。我来接你了。”志得意满的李白离开鹿背，准备来接车厢里的小龙女。

“哼，小淫贼，竟敢挑拨是非，污我郎君一世英名，还不束手就擒？”声音怪怪的，却是不是人声的人声。

李白抬头，只见雀蚁一手掐着龙雨霏的脖子，一手拿着一把短剑抵在她的腰间。惨白的脸上露出恐怖的笑容。

见此情景，李白面露惊惧之色，连连后退。

雀蚁开始忘乎所以地哈哈怪啸。李白神色肃然，他奶奶的，正好给老子试试神珠的威力。

躬身下跪作求饶状的李白忽地身子一抖，一道红色的闪电骤然出击。

第五十三章 分不清真情假意

红色的闪电。

雀蚁自以为得逞，没想到闪电袭来，根本无法躲闪，瞬间碳化成了黑色标本——一只人高的黑色蚂蚁轰然倒下，化作灰尘。

闪电也吓到了龙雨霏，双手被绑，本能的躲避，重重摔倒在车厢，发出哎呦声。

见到李白，她哇地哭出声来。

李白连忙抱紧她，感觉她的身子在发抖，是那种恐惧的颤抖。就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凉凉的感觉传来，真的泪水。小龙女的哭声慢慢变成抽噎，最后传来语不成句的抱怨：我以为、再、再、再也见不到公子了。呜呜，鼻子抽搐几下，继续道，公子是不是不要雨霏了，是不是嘛，丢下雨霏一个人，让那怪物欺凌。呜呜，公子还是我的白白吗？老实告诉我，不许骗我。说着说着又哭得更伤心了，只是声音压抑了许多。

李白心里一酸，不管以前是真是假，此刻应该是真情的流露。也不做声，有了主意，在她满是泪痕的脸上亲了一口，再咬着她的耳垂问，我刚才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白白（baibai），乖侄女，再叫一声，伯伯（baibai）给你买糖吃。

“讨厌。”小龙女破涕为笑，冷不丁在李白的左胸上狠狠咬了一口，痛得他脸一歪，大叫道，你到底属龙还是属狗？小龙女格格笑过不停，死命往他怀里钻。

“青云何在？”一声高呼，那匹高头大白马不知从何处狂奔而来。到了马车前打了个响鼻，乖乖朝他颔首。李白把小龙女抱到马背上，又把那被烟雨江南剑法所伤的吐血女子抱到马车厢里，怕她被搁着，四处找了些软草垫在女子的头下，把她的腿脚放松，不至于在马车行驶中被碰撞，四肢摆好，果然是极品美女一枚，而且是千真万确的林秀芝。正在心猿意马，外面小龙女开腔，风凉话随风而至，哎呀，孤男寡女忙完了没？难怪美女愿意投怀送抱，公子果然细心，照料起女人来是把好手，这个女人带回家当小妾是不错的选择，只要不矫情，本正宫勉强接受。来日方长，何必现在就下手，动作快点吧，别拉拉扯扯，到处乱摸，就不怕人家瞧见。

李白哭笑不得，又有点尴尬。回头望了小龙女一眼，故意道，这样好不好，公主骑马，我就抱着这个受伤的弱女子驾驶鹿车，再一同送公主回家，好不？

“想得美！不行！”龙雨霏急了，大声呵斥。

“李白，你不要给姑奶奶动歪心思了，谁不知道你就是想抱着那贱人，吃一路的豆腐。告诉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姑奶奶不允许。臭男人，果真没有一个好东西。”小龙女怒气冲冲道。

李白心明眼亮，如果说当初小龙女看着红披风女子投怀送抱满不在乎，而且还鼓励公子纳妾，而现在则不愿意公子接触任何女人。前后判若两人。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正要回话，车厢内传来熟悉的声音：“公子顺势而为，老身为你驾驭这神鹿铜车追随公子，公子切不可疏远小龙女。”李白回头，见是一只老乌龟趴在车厢一角，明白一定是阴魂不散的龟相，灵机一动，这老家伙也并没有加害之意，何不成其所好？心里却开骂，这老王八蛋究竟想干什么，走着瞧。

笑着回答：“原来是龟相，长话短说，在下恭敬不如从命了，那就先有劳了。”双手抱拳，迅疾转身，人已到了马上，却是和马鞍上的小龙女贴面而坐。

尴尬的浅笑未及退去，小龙女满脸的灿烂、满眼的狡黠，迎面而来——这丫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倒了过来。

丫头双手被绑，跨坐在马鞍上。她这一倒，力度不小，男人如果不伸手抱住她，难免被撞下马去。

李白诡秘一笑，哼，小丫头，果然七巧玲珑心，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遂如愿地双手抱紧她的腰，假装控制不稳上马的冲力，顺势往后一倒，好避免对面的冲力。龙雨霏身子正倒在仰躺在马背上的李白身上！

失去双手的支撑，小龙女这一扑面摔到，乃结结实实磕在李白的胸前。这种结结实实的亲密接触，看似偶然，彼此都心知肚明乃人为所致。男人脸皮厚，无所谓，女人不惜出糗，必有所求。

但小龙女这一倒，并无羞涩之意，倒是正中下怀一般，半天不曾挣扎动弹。如此一来，轮到李白慌神了：不动不怒，这不是她的性格呀，莫不是这重重一倒，伤到了这丫头？人家身为公主，可是金枝玉叶，还真有摔伤的可能。

稍一用力，即从马背上坐起，丫头顺势恢复坐姿，但脑袋耷拉着，仍然没有做声。

此情此景，让李白不安起来。这该如何是好？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也算共过了患难的，如果就这样把一昏迷不醒的公主送到龙族盟主酋长大人面前，肯定交不了差，如何是好？

何况这丫头还是自己深入虎穴的敲门砖！

求助毓秀，得到的答复是：主人，对于男女之间的情事，在下不便插手，这是小人的天规。

想到神珠，但神珠只提供能量，不负责情商增值。

只好让这丫头靠在自己左臂上，右手则不停在她脸上拍打，只差左右开弓扇耳光了。

“雨霏，怎么啦？快醒醒啊。别吓我。”李白果真在她的脸上左右开弓扇耳光，很快，白净的脸上出现了红色的指印，可她就是不睁开眼睛。

其实小龙女并没有怎么样，也是想借此机会考验李白对自己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是没有想到，这外表英俊儒雅的公子竟然如此野蛮，这耳光下手也太重了吧！龙雨霏强忍着痛苦，看看这野蛮人接下来还有什么手段。

可能手也累了，怀中的女孩依旧没有反应。李白真急了。像是对小龙女，又像是自言自语：雨霏啊，你这小丫头怎么啦，快醒醒啊。你这样子我该怎么向你酋长父亲交差，我让他的宝贝女儿昏迷不醒，酋长不要了我的命才怪！你不是说要嫁给我吗？这样子怎么嫁？怎么做正室，你不是要我讨妾吗？你这样子，那些小妾不吵翻天才怪！你醒醒啊，我的宝贝雨霏！

声音开始带着哭腔了。龙雨霏心里甜蜜蜜的，没想到对方果然中计，姑奶奶三两下就让你敞开胸肺了。小丫头自鸣得意的时候，感觉脸上痒痒的，肌肉快速抽搐了一下，她以为李白伤心起来不会注意到这些，谁知这细微的动作根本没有逃过李白的眼睛。但他不动神色。

李白继续带着哭腔自语，雨霏啊，难道咱们真的没有缘分吗？原以为自己能娶龙族公主那是前世修来的福分，没想到你现在这个样子，让我情何以堪。你可能不知道，我李白来自异界的地球，那是文明高度发达之地，不小心闯入这边以后，我清楚海狮国天舟国都在设计争夺在下，尽管你的父亲受海狮国邀请，但你不属于任何势力，你们龙族纵横宇宙，我正想借助你们的力量回归地球，这不，做龙族女婿的梦破了，我该怎么办？以后，难道我就孤苦无依的一个人飘在这不属于我的世界吗？

这段表演，李白字字句句满含真情，将自己的来龙去脉，所思所想一股脑儿托出。他估计自己所说的内容，小龙女大都知道，也正好映证出自己的一片真心。

果然，龙雨霏听着男人悲悲戚戚的自语，更加地坚定了和李白双宿双飞的念头。尽管李白说的内容她大都知道，自己也是自告奋勇带着任务而来，但真的没有想到大唐李白不但诗才了得，更是如此地重情重义，一下子把这小姑娘感动得差点流出泪来，但她知道此刻的境地，只能强忍着，还要看看这男人的招数。

李白在哭诉的同时，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她紧闭的双眼，脸上细微的变化他都谨记在心。随后终于做出了判断。

你既然不睁开眼，那就别怪我继续抽你的耳光，只是力道明显减轻了许多。

龙雨霏恨得咬牙切齿，好你个李白，你这不是借机发泄吗？姑奶奶的脸都被你打肿了，等姑奶奶醒来，有你好看的。

李白继续带着哭腔道，雨霏啊，我的未过门的老婆啊，你可不能就这样丢下我。你不是龙族吗？龙族不是不死的吗？你怎么就与龙族不同呢？老公我再也没有办法了啊！

真不要脸，谁是你老婆了，竟然自称老公。小龙女在心里嘀咕，不过蛮开心的。

哭泣声没有停止。雨霏啊，如果你实在醒不过来，老公会给你买副好棺材，葬进我们李氏家族的祖坟，咱们虽然没有进洞房，但我李白承认你是李家媳妇。哭泣声更加感人。之后，龙雨霏发现，自己被抱的更紧，一个带着泪水的嘴唇凑了过来，吓得她全身一紧。坏了坏了，这下会暴露。怎么办？急中生智，小龙女干脆半张开嘴巴，做出舌头僵硬的恐怖状，但是，无论如何赖不掉的体温出卖了她。

这一试，李白更有底了。

带着哭腔道，雨霏，看来你是真的走了，舌头都僵硬了。那我就把以后的安排告诉你吧。你现在死了，这鸟无人烟的地方也买不到棺材，我只能把你大卸八块让天上的秃鹫吃掉，这是地球上流行的天葬，你可不要怪我哦。把你的葬事办完，我就娶后面车厢的那个美女为妻。当然她是正室了，你不是不在了吗？你这一走，我就没有必要去你爸爸那里自投罗网，如果酋长大人要找你就让他去找吧，尸骨无存，反正是找不到。我也不期望再返回地球了。和后面车厢的美女成婚后，我们流连于江湖，做一对神仙眷侣，以后我们会生一大堆小孩，下雨天的时候，我会给他们讲你的故事，讲你我的奇缘。如果孩子们问起该如何称呼，我当然会让他们叫你一声姨娘——在地球上，那就是小妾的意思。呜呜呜，说到这里，男人伤心地大哭起来。

李白，你这个臭男人。我看你哪里来的狗胆。姑奶奶还好好的，你就做你的春秋大梦了！龙雨霏再也忍不住这种羞辱，霍地从男人怀中挣扎出来，杏眼圆睁大声呵斥道。

看着她恼怒的样子，李白露出胜利的微笑，脸上并无一滴眼泪。小龙女愣了一下，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你是世界上最坏的男人。

李白只是傻笑，再次猝不及防地将小龙女揽入怀中。

“大胆淫贼，竟敢轻薄我家公主。”天空忽地传来一声暴喝，未及抬头，数道火焰已经环绕在李白四周。

第五十四章 狂飙不怂

这火焰来的蹊跷古怪。还没有反应过来，前后左右都是火，不但包围着李白和身下坐骑，连马背上的小龙女也被困在其中。

明明在喊不能轻薄你家公主，那来者至少是龙雨霏的亲戚或者部将，怎么发起火来不分青红皂白，也真是个糊涂蛋！莫非是想借此机会谋害公主？

先救人要紧。李白三两下将长衫挽在腰间，上身多余的衣服扯掉，帽子也不要了，头发挽个髻固定好。龙雨霏已经小脸通红，照着李白的样子，外面多余的裙装舍掉，小鸟依人般靠在他胸前，不知所措。

拍了拍她的脸蛋，青铜古剑出鞘，剑尖指处，火焰竟然自动让路。这样一来，火球中间的空间就自动变大。有了救命的空间。

“雨霏，你听到刚才空中的声音了吗？”

“嗯，听到了。”

“那你听出来是谁的声音？自称你的家人，难道你不认识？”

“我也纳闷了。咱龙族兄弟，怎么会不认识？父王麾下，除了咱三兄妹，还有四大金刚，豢养了四类圣物，可没有我不认识的。刚才这个声音很陌生，从来没有听到过，莫不是父王麾下又招募了新人？或者哪里来的助阵的朋友！”小龙女认真回答。

李白若有所思。这一问一答，完全证实了当初的猜测：龙族果然参与其中，小龙女肯定是有备而来，这也是为什么她那么快爱上自己的最好解释。看来龟相所言不虚，各方势力，同台博弈，各种可能都存在。

不管身边的女人动机如何，但现在自己是男人，保护好女人，杀出重围才是上策。

孤傲的脾气又上来了。想让李白屈服，门都没有。老子可是来自地球天朝，是你们祖宗的祖宗，咱们钟鸣鼎食、礼乐传家的时候，你们还不知在哪里茹毛饮血，现在反而欺侮到祖宗头上来了，不给点教训你们这些畜生怕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李白不知道毓秀的灵气已经附在跨下的高头大马上，也不知道腰上的神珠遇到烈焰的炙烤将产生毁灭天地的能量。就算知道，以大唐第一才子第一剑客的性格，能自己解决的绝不求人，哪怕就是自己的麾下。

此时，他最担心身后紧随而来的神鹿铜车，车厢里那奄奄一息的林秀芝和每每临危不惧的老王八蛋龟相。忽然意识到这老王八蛋不那么讨嫌似乎还处处在帮自己。

如果仅仅保护了自己和女人，而不能给随扈以安全，那不是李白的性格，一旦传出去，我李白还有何面目立世，更有损我大唐威严。

间不容发之际，一声长啸，上身衣服竟被寸寸崩裂，继而化成灰烬散落于地，胸肌和手臂上的几块肌肉暴涨，且瞬间由白变红，上面挂着一层密集的汗珠，全身冒出腾腾热气，顿时变成白雾笼罩。

一旁的龙雨霏惊呆了。民间传说李白是天才，更近似妖孽，只以为那是一句褒贬参半的习语，没想到今日果然开了眼界。一种别样的心情油然而生。

热浪袭人，小龙女四处躲闪，最后选择大白马青云腹下，出乎意料，这地方像是世外桃源，阴凉无比，难怪青云四蹄如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白雾中的李白头发已经披散下来，眼睛血红，类似着魔的神将。见小龙女找到了躲藏的位置，青云也是无所畏惧，心中赞叹这西域神驹果然不同凡响，也没有深究其他原因。猛吼一声，露出上半身白里透红的腱子肉，古剑朝天，剑气凌厉，刹那间冲出了火球的围困。

出了火笼，依旧剑指苍天，才发现黑云之中一只双翼白虎口含烈焰，正在吐纳。果然是只畜生，纵使你有吞云吐火、御风而行的神通，碰上我大唐李白，算你倒霉。

古剑寒芒四射，并不急于你死我活。大声道：何方妖孽，竟敢冒充龙族战将，藐视公主，本公子青锋之下，不斩无名之辈！

好个狂妄无耻的蟏蛸之辈，竟敢冒充神州大唐李白，你可知玉宇神州，今夕何夕，你骗得了宇宙众生，独独骗不过老夫。如今地球宇宙国家消亡，独剩邦联体牧民驭众，邦联体实为国家，却不敢以国家自居，现今元首称之为“点首”，国务卿称之为“点揆”，一应国家机器俱全，科技发展已经跨入全智能大数据时代，点首赵秉国，点揆彼得本是当世势力集团代表，二人窃取高位，欺世盗名，表面水火不容，实则一丘之貉，狼狈为奸，假借寻“宇子”之名，终日逍遥，邦联体百姓苦不堪言，终日焚香叩拜，盼望“宇子”早日临世。老夫百世修行，幸得佛祖仙家指点，早已开天眼，化形迹，纵横异界，肩负搜寻点首点揆重任，一旦发现其假公济私，混入异界求取异能，必将替天行道，绳之以法。

未等双翼白虎说完，彼得已经知道对方身份。这个澳洲之王果然老奸巨猾，竟然以公道圣人自居，说起假话来也冠冕堂皇，谁不知道狼子野心，整个一个老怪物老妖孽。但对他的一生修行所得，彼得不敢小觑。心里骂他是妖孽，并不是说他精通妖法，而是此人的修行已经登峰造极，高来、彭祖、凌霄、王母、帝尊等几位佛家仙界大佬，都一直认可这小子的丹心与道行，传给他借尸还魂、灵魂摆渡、纵横异界、无上行踪之法，使其有身负异能之状，实则乃假借华夏武学根基，通筋脉，移大穴，达到了肉身不灭、物我互换的境地。简言之，澳洲林默涵今日敢以神人自居，实则是他武学修为一骑绝尘而已。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已经识破对方身份的李白，毫无惧色。独立在山崖之上，朗声道：老畜生，你今日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敢在我大唐李白面前大放厥词，以圣贤公道自居，真是恬不知耻。尔口口声声玉宇神州，今夕何夕，岂知我神州故国，五千年文明史，早已彪炳宇宙，光耀古今，九重天外上仙，昆仑山上王母，时空跨界帝尊早已裁剪时光，特许神州帝国盛世大唐、巍巍秦汉、铁血宋元、五星中华历代优秀子孙长生天下。济世怀仁。在下不才，正是盛世大唐特使，天下第一才子、大唐剑圣李太白，今日正是受上仙特遣，前来主持公道。老畜生敢以高人自居，先尝尝我清莲居士独步天下的烟雨江南虐心剑，好证明在下所言不虚。

言未毕，早已剑花点点，朔风吹起披散的长发，潇洒飘逸，腱子肉红光闪烁，一道如虹剑气气吞山河般直指白虎。

第五十五章 林秀芝掳走小龙女

大胆狂徒，竟敢伤我师尊，拿命来。

眼看剑气即将伤到白虎，斜刺里蹦出一只花豹，这花豹比常见的大数倍，目似铜铃，鼻如水桶，胡须如钢刺，不似寻常花豹张牙舞爪吓唬人，倒是埋着头，竖着尾，保持高度警惕，一副揪准时机时刻准备偷袭的样子。

那剑气挟着雷霆万钧之势袭来，显然出乎尔等意料。

双翼白虎翅膀乱颤，眼看躲闪不及，花豹挺身而出，不顾一切挡在白虎前面，完全一副以死相博的架势。

李白的功夫，本已收放自如。但此刻的他却被对方这声怒斥所激，索性再添了三分功力，速度更快，锋芒更加逼人，花豹躲闪不及，古剑直插咽喉偏左位置。李白双眼血红，煞气弥漫，旋即拔出古剑，剑身并未沾上任何血迹，再次抖出剑花直取白虎的时候，那花豹左胸上的剑洞才喷出漫天的血花。天下第一剑果然名不虚传，出剑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这种完全武学基础上的较量，李白历来鲜有对手。对方出场以双翼飞虎和巨大花豹现身，无非是想先声夺人。不仅如此，还假装龙族之名。把戏也被李白一眼看穿。

花豹这拼死护主的出击，显然出乎白虎意料。眼看血洞还在喷血不止，花豹连声惨叫，白虎猛然转身，朝着花豹狂奔而来。李白原以为这两畜生神通广大，是站在云间和自己争斗，这才看清楚，对方原来和自己一样，是站在直插云霄的陡崖之上。这会花豹受伤，赶来的白虎瞬间变身一个精干的白发平头老者，云雾之中，一张白虎皮掉了下去。李白终于看清楚，露出真容的老头，正是澳洲之王林默涵。老头一身玄色劲装打扮，这会全然不顾李白的存在，大概他也听说，大唐李白乃一代名侠，绝不会干趁人之危的事，尽管还无法判断眼前的李白是否A货，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大步奔着花豹而去，倒地的花豹早已瘫软，老头人未至，掌风已至，劲风之下，那张花豹皮被击落一旁。虽然李白早有预料，依然没有想到老头这借尸还魂之法如此了得。发现流血不止的男子果然是林允男，他立即判断，铜马车车厢里受伤的女人必然就是林秀芝了。

立即有了主意，丢下受伤的林允男，即刻返身车厢。能意外地得到林秀芝，并且识破其真面目，这才是最大的收获。没有必要在这畜生的国度纠缠。遂飞身朝铜马车方向而去，尽管小龙女还在青云腹下，但是她的双手一直被绑着，应该也仍在与原处，再有就是那神鹿，在龟相的驾驭下，应该不敢擅自离开的。

一个纵身到了神鹿背上，铜马车尚在原地未动，李白稍感宽慰，转眼见到青云，亦在原地，除了尾巴偶尔小幅摆动，头部自然活动之外，没有异样。跳到地上，青云腹下却不见了小龙女。李白大惊。后悔不该没有解开绑她的绳索，什么幼龙夭折留下的龙筋权势全是哄小女生的谎话，没想到却害了她。遂四处寻找，边呼唤龙雨霏的名字，但官道两旁除了茫茫大海，什么也没有。附近的子涯峰更是万籁俱寂，而且刚才自己明明是从峰上下来，并没有小龙女踪影。难道凭空消失？

李白的声音越来越大，而且有些嘶哑，带着深深的歉疚。

“龙雨霏，你在哪里？在哪里呀”

“雨霏，说了要你在原地不动，你怎么就不听话？说好了我处理完那些个畜生回来找你的，你怎么不信我呀？”

······

惨白的天宇下，除了几声凄厉的海风，没有任何回应。李白寻思是不是这丫头被人绑走了？不过他确信没有人敢伤害她的性命，而且，也犯不着呀？

“哪位英雄好汉，救走了小龙女，报个名号上来，我李白也好感谢？”

这句话朝着四面八方叫了无数声，没有得到回应。

“哪位英雄，哪位好汉，绑架弱女子实在有失身份，有什么要求尽管找我谈，只要放了她，我李白保证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换成这个内容的时候，李白的嗓音开始嘶哑，声音根本传不了多远。没喊完一次，他都静下来仔细等待回音。

这次，没有让他失望，尽管只是一个苍老的声音，但终于等到人声了。

“公子，公子，公子救命啊。”苍老的声音穿透力很强，李白听到这声音，知道这是谁，难怪有如此的穿透力。

循着声音的方向，来到铜马车前，只见马车的左前辕上，一根发丝般大小的丝线吊着一只龟壳铮亮、四爪乱爬的老乌龟，乌龟的左前脚被丝线锁着。

正是负责看守被烟雨江南虐心剑所伤的女子，负责看管鹿车的龟相。

这老王八蛋怎么了？不是自称有数百年修为吗？怎么一下子受制于人了？

“龟相莫慌，李白来也。”这老乌龟是唯一知道李白即彼得（只知道他是天外来客，并不知道他名叫彼得）的，所以李白再次自报家门。老乌龟精明至极，当即哭叫：李公子救我，天下第一剑李大侠救我！

迅速解救下老乌龟，那根丝线果然是籹人的一根长发。

龟相哭着告知原委，自己好心照顾那个吐血的女人苏醒过来，不料那女人趁龟相转身之际下了狠手将他反绑起来。然后又到大白马肚子下抓了小龙女，回到车厢将我们两个面对面捆绑着。回来的时候，那个女人脸色铁青，像是受到了很大的打击。恶狠狠地对小龙女说，你男人伤了我的师兄，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我会要了你的小命，你的小算盘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老身听不懂她的话，只是好言相劝，谁知这女人突然凶相毕露，吼道，你这老王八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老娘先把你吊起来，到时万一我师兄有事，你这老王八蛋和这小丫头片子一起给我师兄去陪葬。

李白稍稍宽心。如果小龙女只是人质，暂时不至于有生命危险。安顿好龟相，他已有了应对之策。

对那花豹的一箭穿心，他是报狂风之后被伊美人计诓骗，让他全身变成一滩烂泥之仇。让他跌下悬崖化身小人，是最为瞧不起背着漂亮老婆偷情的男人操泄愤而为。林秀芝起先败在烟雨江南虐心剑下，说明她良心未眠。本以为之前的所作所为可以一笔勾销，没想到再次出演凌辱老龟相，绑架小龙女的桥段，这就证明。此女虽然确曾为点首之妻、是地球邦联体第一夫人，但在林默涵麾下，已经成为一名寡廉鲜耻的悍将。

龟相已经告知，林默涵就是天州国请来的林国公，此刻必定带着受伤的林允男龟缩到了子涯洞。林秀芝挟持小龙女后必定回去禀告林默涵，一则邀功请赏，二则极有可能酝酿新的图谋。堂堂林国公怎么说也不愿意在天州国狒狒大王面前出糗吧。

好在子涯洞轻车熟路。

李白依然记得龟相的点拨，怎么样变成小人，如何恢复原样。他唯一担心的是，如果有天州国战将在，特别是小猕猴大元帅和自称太医的袋鼠先生，他们可是见过彼得原形的。

小心使得万年船。入洞之前，李白依旧光着上身，披散着头发变身小人，这种战场上的形象，他相信即使有人见到，也认不出他是谁。

进了洞口，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走到原来静卧的地方，一切如旧。令人奇怪的是，洞内明显有人气却空无一人。

李白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几个人一定在这间屋子的某个地方，或者这个洞必有通往某处的密道。

他的目光最后还是停留在当初自己躺过的地方，那个长方形的，镶着黑边的东西，再有就是上面那层不知名的落叶。仔细一看，果然，落叶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不过他很奇怪，这是个只容小人或者小动物通过的山洞，到底是人还是别的动物动了这上面的落叶？

但是这个问题已经没有意义，无论是天州国的臣民或者是林国公一行，都必须找到，小龙女就在林秀芝手里。

因为化身小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扫开长方形的一个角落，露出白色晶莹的一块石板样的东西。伸手一摸，竟然冰凉。莫非是一块不化的玄冰，手指相接在上面触摸，指甲轻轻划过，并不曾有石板的坚硬，李白肯定了自己的结论。

但是现在眼前的冰板显然要比自己的个头大无数倍。既然盖着冰板，说不定冰板下面又是一个神秘的世界，或者，极有可能，林国公一行就躲在下面。

没有犹豫，立即掏出神珠（神珠当然随着他体型的变化而变化）。神珠巨大的高频能量顷刻间将冰板熔化出一个小孔，李白把眼睛凑到小孔，果然，冰板下面又是一个世界，空间之阔大完全超出他的想象。原以为只是一个洞窟什么的。但在李白看来，或许他将面临新的挑战。

因为，冰板的下面，似乎又是一个世界。正想尽可能多看看下面的繁华，但奇怪的是，那个溶开的小孔，竟然在片刻间自动消失了。他用手摸了摸，冰板上面什么都没有。腰上的神珠开始无缘无故地闪烁出红光，有点像突然闪烁的警灯。

李白连忙从冰板上起身离开，那闪烁的红光顿时终止。

又是什么鬼？李白感叹道。

第五十六章 小龙女求带走

李白从那小孔中看到了什么，暂且按下不表。

林默涵一行的去向，您肯定有疑问。

两军对垒，披头散发、赤膊上阵的李白，那一剑明明刺向双翼白虎林默涵，是花豹林允男挺身而出挡下这一剑。

林默涵的初衷，不是要拼个你死我活。但这一战下来，对手的愤怒让他记忆深刻，那孤注一掷的杀气，令人胆寒。

这个“李白”哪里来的愤怒？怎么会这样？按照常理，此人无论是什么来路，不开杀戒、不结梁子，应是他的行事准则——如果他确是来自地球A宇宙。

可现在行动反常得令人费解。

那只有一种解释，这“天外来客”绝不是主动而来，也许是不小心闯入或者跌入。

林默涵何许人也？马中赤兔、人中俊彦，上百年来，能在澳洲称王，岂是泛泛之辈。加之悟道修行，已至禅宗化境。前文已有交待，高来、彭祖、凌霄、王母、帝尊等几位佛家仙界大佬，都一直认可这小子的丹心与道行，传给他借尸还魂、灵魂摆渡、纵横异界、无上行踪之法。面前这等小事，岂能难住他。

稍一思忖，觉得损伤自己对付这“天外来客”，意义不大。当然，这样的想法只是在他的心里徘徊。

作为天州国的国公，狒狒大王不惜冷落当朝鹿相，可见对林的信任。眼见这“天外来客”在海狮国大军面前，如入无人之境，狒狒大王深知天州国也并非对手，但如果让林国公出马，收伏这“天外来客”并让其为己所用，那战胜海狮国，征服其他小邦，称霸B宇宙，岂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林默涵那日神游异界，不小心踏进B宇宙天州国，其凌空御风的异能让天州国臣民无不奉之为神仙而敬之。正好林默涵出游的目的为的正是宏图霸业。便一时兴奋，接受了狒狒大王之邀，出任天州国国公，这便是“助拳”的由来。。

狒狒虽称大王，毕竟也是畜生。

畜生的智商本来就不于人，更何况人中翘楚的林默涵。

自古以来，这“助拳”是有规矩的。一是力求在阵势上压倒对方，二是以不伤到自己为原则。

林国公答应“助拳”，但不至于为此搭上自家性命。眼看阵势并未压倒敌人，反而激发了对方的斗志，伤了义子允男，立即有了退出之意。检查允男伤口，见是对方一剑刺穿左胸，那洞口离心脏只有几分之差。这伤口十分古怪，默涵老见多识广，宝剑伤人留下的伤口，特别是洞穿伤，一般是扁平状，这和宝剑的形状是对应的。但允男胸上的伤口，却是一个圆洞，且进出口大小无异，这就颇为讶异了。以默涵老的修为，唯一的解释就是，这是为对方的剑气所伤。

如果这个判断正确，那么，以对方的修为，完全有时间有能力使出第二剑，要了“花豹”性命，但是，对方就此罢休。显然这才是对方心目中点到即止的方法。

对方不是一定要绝杀。默涵老抢救允男的时候，得出了这个结论。但对方恼怒的原因估计只有允男或者秀芝知道了。

秀芝会去哪里？这对义兄妹一向形影不离的。正当默涵老疑问的时候，林秀芝押着小龙女出现在眼前。

这是子涯峰下的一个秘密据点，是他们约好的见面处。

见小龙女被绑着双手，默涵老疑惑的眼光射向女儿。

“这丫头是那个自称大唐李白狂徒的相好，把她逮着不愁李白不出现。”林秀芝颇为得意地告诉父亲。

默涵老并没有显出特别的兴奋，这有点出乎林秀芝的意外。难道自己做错了？原来还准备在老家伙面前邀功的。

默涵老早非凡人肉眼，小龙女被绑着带到他面前的时候，一眼看出此女并非人族，从多角度判断分析，此女绝有可能来自龙族，而从她身上透出的高贵孤傲的气质看，此女有可能是龙族盟主酋长龙奎山的小女儿，也就是龙族公主。

林秀芝闯祸了。默涵老心里一恫。就目前的势力，自己尚不是龙族的对手。而且她还知道一个秘密，龙奎山乃昆仑山天机子道长的嫡传弟子之一。和地球邦联体点首赵秉国是彼此不见面不知情的师兄弟。如果让他知道自己绑架了他的女儿，老酋长绝不会善罢干休。

“哦，秀芝带了朋友来家里，欢迎欢迎。”凝持了片刻，默涵老忽然面带微笑开腔了。但是话一出口，面前的两个女子都懵逼了。

“这老爷子怎么了？不会吓傻了吧？”林秀芝不解。

“明明是绑架，我怎么就成了朋友？”小龙女困惑。

但默涵老不做解释，道，秀芝，你义兄重伤在身，必须回老家治疗，否则有性命之虞，快快准备，随我回老家。

啊？林秀芝睁大眼睛看着老爷子发出一声疑问。默涵老明白她想说什么，横了他一眼。

这种眼光平素很少见，老爷子对独生女视若掌上明珠，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那种。这会突然拿出这种眼光晒给爱女，林秀芝知道自己干了不该干的事。眼下无非是绑架了这个小丫头，难道这丫头就是祸之源？那不如立即将她杀了，免得找来杀身之祸。

“老爹，你看我绑架这丫头纯属无奈，还不是为了那个自称大唐李白的稀罕物，以为绑架了他的相好，李白必会追来，咱们正好趁机下套将她拿住，没想到李白竟然是个薄情寡义之徒，自己的相好不见了，根本不着急，也不追过来。看来我是多此一举了。不如将这丫头杀了，以绝后患。您看如何？”

“一派胡言。榆木脑袋。”默涵老迅速转身，目露精光，三角眼下的肌肉跳动，盯着林秀芝，瘦小的身躯威风凛凛。

从没有见过老爹生气的林秀芝有点害怕起来。不就是说说吗，不杀就不杀呗，干嘛生这么大的气。一个外地的小丫头片子，难道比你的女儿重要？

话没说出口，但知女莫若父。林默涵知道她心里想什么。自己的女儿知书达理，在外完全是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但耍起小性子来，那一根筋有时也是蛮持久的。

“秀芝，还不去给姑娘松绑。别吓着人家了。”林默涵不顾地上奄奄一息的林允男，注意力似乎到了这被女儿绑来的姑娘身上。

林秀芝还是望了老爹一眼，得到肯定的暗示，转身笑容可掬地走到小龙女身边，道，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说着动手给他解开绳索。小龙女暗忖，李白不是说这是龙筋索吗？一般人解不开的，她怎么就一下子解开了。这个时候开始，心里对李白的话开始产生怀疑。

林默涵见绳索已经解开，热情爽朗道，女儿冒犯了姑娘，小老儿给你赔礼了。姑娘现在自由了。

小龙女这会还在生李白的气。当然是为着捆绑自己一事。对于这样一个大骗子，自己真的还有留恋的必要吗？这样一想。露出满脸的不快。

“姑娘怎么了？在下只是把姑娘带到这里，见到姑娘的时候，你就被绑着的，是李白怕你跑了绑着你的，还是怎么回事？”林秀芝本身就比小龙女年纪大，在小龙女面前，更像一个能为她遮风挡雨的大姐姐。

“姐姐，你刚才给我解开绳索的时候，真的很容易吗？”龙雨霏还是不放心自己的猜测想再次印证一下。

“是啊是啊，捆得也不紧，随便就解开了。”林秀芝不明就理，实话实说。

“嗯。谢谢姐姐。要不是姐姐，我还蒙在鼓里，不知道要被人家骗多久。”小龙女这个时候已经是满脸的泪珠了，眼神流淌着哀怨。

林默涵父女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小丫头经历了什么，如此小的年纪，怎么会有如此哀怨的眼神？两人正用眼神交换意见的时候，小龙女扑通一声跪在林默涵面前，哭着道，老爷爷，您救救我吧。

默涵老连忙扶起小姑娘，慈爱道，姑娘这是从何说起呢？

等她断断续续抽搐哭泣完，她告诉默涵老：爷爷，我叫龙雨霏，家父是龙族酋长龙奎山，龙族在地球上遭遇灾难几乎灭种，父亲带着他们几个逃到宇宙飞地上才幸存下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宇宙中飘荡，进入B宇宙完全是误打误撞而来的，自己因为和家里闹了矛盾才跑了出来，出来后碰到自称大唐李白的公子，小女见他一表人才，便和他倾心相爱，只是没想到李公子表里不一，以和小女恋爱为名，绑架了小女，其真实目的是什么，小女真是无法揣测。现在小女无家可归，离开爷爷，难免再次被李白绑架，恳请爷爷收留我。说完，又是一阵极度伤心的啜泣。

林默涵久久没有做声，他一时无法判断事情的真相，也无法判断眼前这个小女子所说的真伪。林秀芝望着老爹的眼光也是疑惑不解。但是，这女孩自称是龙族公主龙雨霏，这倒和默涵老的判断一致。至于她说的其他，还有待验证。

默涵老示意女儿扶起小龙女，待他的啜泣稍止，拍着小丫头的脑袋，满脸慈颜道，小公主，你是龙族，我们是人族，不同种族之间是有差别的。我们可以留你，但是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你能不能和我们共同面对？

小龙女破涕为笑，连忙跪下给默涵老磕头，边磕头边带着哭腔道：小龙女以后都听爷爷的。大姐姐以后就是我龙雨霏的姑姑了。

第五十七章 错入二十年前的时空

小龙女如此乖巧，林默涵一时喜出望外，林秀芝也是笑逐颜开，父女都沉浸在一时的快乐当中，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要救林允男，必须回老家，只有用澳洲附近深海的海底动植物入药，才能收到起死回生的效果。这么多人要回澳洲大陆，允男还有伤在身，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默涵老有横穿各界、纵横多维空间的异能。林秀芝，小龙女、带着受伤的林允男，按照默涵老的安排，躲在一个不知名的密封容器内，闭眼屏息，转瞬之间，三人听到默涵老的召唤，睁开眼睛，果然是蓝天白云，早已立身在墨尔本皇家植物园，库克船长的小屋就在不远处，满眼的繁花，参天的大树，柔柔的海风。林秀芝激动地大喊大叫，毕竟这就是她成长的土地，生活了几十年的家园，林允男惨白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只有小龙女，不停地左顾右盼，一直生活在飞地中的她，虽然也随父亲到过点首的邦联体，但满眼的翠绿和繁花，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没想到，地球世界竟然是如此美好，如此大好河山怎不让人留恋。小女孩的眼神满是贪婪。

林荫道上开来两辆黑色小汽车，悄无声息地在他们面前停下，司机下车毕恭毕敬地向默涵老问好，一行人上了小汽车，一溜烟消失在视野尽头。

······

书接前回，李白从那冰板小孔中究竟看到了什么？

可以说，这是他有生之年所见最兴奋最为激动的场景——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家，属于自己所在世界的那颗蓝色星球——地球。

清楚地记得当初青海茶卡盐湖仓库一幕，为着追踪点首的踪迹，毫不犹豫进入仓库，毫无征兆地跌入B宇宙另一个世界，之后，成为天州国和海狮国之间争夺的对象，其目的无非就是通过他达到统治B宇宙的目的。彼得发现，无论在哪里，政权之间，不论大小，争夺领导权乃是永恒的话题。更为可笑的是，和地球上一样，这些畜生掌权的国度，也都打着期待“宇子”的旗号。

忙着应付尔虞我诈，还没有来的及考虑如何返回自己所在的宇宙，现在竟然机遇凸显，真个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但是，李白犯难了。当初来到B宇宙，完全是无心之间跌落闯入，现在却变成有家难归了！

意外地发现不同宇宙之间的通道，真是喜忧参半。有了回家的路，却不知道该怎么走。回到地球村，彼得再也不能是李白了。那里有属于自己的位置，邦联体的民众都在等着他们的点揆，也不知道这个时候，点首公爵赵秉国回家主政了没有。两个重要领导同时离开岗位，真是不可思议。

一想起即将回到邦联体自己的岗位，彼得是既兴奋又害怕。私生女儿子墨还好吗？她妈妈蒙心曼还好吗？自己的秘书乌玺和卫士乜羊是不是一直在等着自己？特别让他揪心的是神爵门的那些家伙，该不会弄出什么幺蛾子吧！

彼得担心这些不无道理。这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人应有的担当，但是有件事他没有想到，或者根本就没去想。

众所周知，我们现有的科技发展，根本没有达到能够横穿不同的宇宙，随意出没不同的生命维度空间的程度。彼得纵使发现了不同宇宙之间的捷径，就能确保自己准确地返回到原本生活的生命维度？万一返回到二十年前的生活空间，那该怎么办？是欣喜还是懊丧，一个人从位高权重一夜之间返回到默默无闻的平民状态，纵然是富二代、官二代，又岂能与在高位上的自己相比？那会是怎样的心态？

从李白变成彼得，心里虽有淡淡的失落，但庆幸的是毓秀和神珠还在。面对冰板上消失的小孔，彼得把自己发现的秘密告诉了它，希望毓秀能帮自己返回地球家园。

毓秀沉吟了半响，深沉而严肃道，主人，我和神珠合力，帮您重返地球应该没有问题，但有件事要说明白，我和神珠都是来自不同宇宙的不同维度，由于时间和空间的不确定性，我实在无法保证能准确地把您带到您离开地球时的时空，这中间可能出现几十年的误差，可能向前，回到您减去二十岁的年纪，也可能向后，出现在您再长二十岁的时候，希望您有心理准备。

彼得小小的吃了一惊。真的必然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是的，主人。但无论出现何种情况，我们都能确保您的安全，这个您是可以放心的。

彼得还能说什么。这事还有选择的余地吗？即使不能出现在邦联体时代，向前或者向后一段时间，总算还是在地球上嘛，比起在异域飘零不知道要好到哪里去。这个一半华裔血统的欧洲人叶落归根的思想过早地显露出来。

作别了热情的龟相，相约今生有缘当再见。让青云回归自然，这西域神驹颇为恋旧，缠着李白久久不肯离去，直到赤膊的李大侠给了它一鞭子，神驹才长长地嘶鸣一声，撒开四蹄狂奔而去。子涯洞外神鹿拉着铜马车巍然不动，这只见过赵秉国，同时又见过彼得的神鹿，尽管口不能言，但此刻长长的脖子不停来回晃动，像是在暗示什么。李白当然无法知道神鹿是如何在赭红色星球上从虬龙手中劫走赵秉国，之后又如何被小龙女阻饶，放了赵秉国，并暗中赠送星空古像图，助其摆脱星球引力，重返地球宇宙。

往事如烟，神鹿似乎看不懂人间的争斗。嗷嗷叫了几声，随着铜马车上的风铃响起，消失在视野尽头。

按照毓秀的指点，彼得回归本来面目，按照刚来时的模样，四仰八叉躺在那奇怪的落叶上。这次不同的是，人刚躺上去，就有昏昏欲睡的感觉，朦胧中，只觉得身下的落叶向两侧移动，露出那块冰板，当那种透心的凉意传遍全身的时候，彼得失去了知觉。

醒来的时候，只觉得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彼得立即翻身坐起，发现自己竟然躺在日本名古屋特拉斯蒂酒店柔软舒适的大床上。

春末夏初，名古屋的樱花果然开得热烈奔放。

更为吃惊的是，臃肿的腹部不见了，全身的赘肉消失了，有着使不完的劲，一个激灵弹跳而起，也不管自己身上只穿着一条小裤衩，光着脚跑到大镜子前。

镜子里是一个十八九岁的混血小火，棱角分明的脸庞，细腻丝滑的肌肤，炯炯有神的目光，特别是那耀眼的八块腹肌，一切的一切都在释放着青春的能量。

彼得猛然醒悟，这一次回乡之旅，果然让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时空。顿时，一种别样的感觉涌上心头。

这时，床头的电话响了。

“这里是叫醒服务。隆华公子，隆华公子，您该起床了。”

“知道了。”彼得有点不耐烦，忽然意识到，二十年前自己还不叫彼得，那时叫戚隆华，是华隆高科的二世主。

第五十八章 特拉斯蒂酒店

今天怎么会到日本，来干什么呀？

彼得竭力回忆当年戚隆华的所作所为。毕竟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得有时间好好回忆才行。

躯体已经是二十年前的戚隆华了，思想一时还逗留在三十八岁彼得阶段，怎么行？

与其说这次偶然回到二十年前是个玩笑，不于认为这是冥冥之中命运给予的机会，一个从头再来的机会，并不是谁想得到就能得到的。

现在命运真的让我从头再来，难道就不考虑二十年后，登上点首的宝座？这二十年中，多少大事小事，困难事麻烦事，是不是都处理的恰到好处，这次能从新审视，或许每件事都有更好的处理办法，都能找到更加有利于自己的处理方案，都能让更大多数人满意。

面对这次机会，彼得决定好好珍惜。

戚隆华来日本，必须有正当的理由，必须收获比原来更大的成果。

他是为了赴日本当代音乐大师喜多郎之约而来的。戚隆华终于记起来了。

这还远远不够。

他打开随身带来的笔记本电脑。浏览当日新闻。渐渐地发现，除了世界各地的时政消息，财经类新闻竟然十条有八条与华隆高科有关。这才意识到，当年的华隆高科在世界经济发展中处于何等地位。

下面是专区滚动播报的读者评论：

“世界知名的戚公子把约会地点排除在迪拜七星级酒店之外，选在并不算顶级的日本名古屋特拉斯蒂酒店，多少让人有点意外。

“这场扑所迷离的会见，虽然主人尽可能地低调再低调，但仍然吸引了全世界不少关注的目光。

“不可否认的是，人们关注它的目的千差万别，但有一点是共同的：谁叫它的主人是世界互联网巨头——华隆高科集团的二世子戚隆华呢！”

“据传，华隆高科的掌门人戚泰祥或者他的独子戚隆华与何人在何时何地会面，都包含着很深的学问。

“无论是公司或者个人，只要与华隆高科攀上关系，凡是上市公司，当日股票必定涨停，个人则好运加身，万事通达，平步青云。这可是世所共知的结论。”

当年的戚隆华知道坊间的传闻。

要接近他，可想而知，难度不亚于一夜之间中500万福彩大奖，当然仍然有人不遗余力地在努力争取。

此次日本之行，偏偏有人将这种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而且，此人竟然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女生，还轻易地让戚公子走火入魔。

以下是关于此事的八卦：

日本的《朝日新闻社》近水楼台先得月，派出得力记者，提前一个月联系喜多郎，让不食人间烟火的音乐大师大大吃了一惊：你的、你们，怎么的，知道？

后来感到语言交流费力，干脆在纸上写下汉字：戚公子只是和我随便一说的，当时就只有我们俩啊，时间地点的都没有定。朝日新闻无言以对，只好铩羽而归。

英国BBC广播公司却上演了一幕谍战剧，在喜多郎住所对面的大楼内租了一套房，连续半个月用长焦望远镜监视大师的一举一动。尽管最后采取了贴身跟踪的办法，但是不知道是跟踪技巧不过关还是别的原因，年逾花甲、身材矮小、机灵似猴的喜多郎竟然在他们眼皮底下金蝉脱壳。

和晚辈见个面如此不容易，大师越来越看不懂这个世界，摇头叹息。

按照戚公子的安排，喜多郎先是离开东京去了吉隆坡，最后飞到了北京。在首都国际机场，喜多郎只停留了半个小时，一个年轻小伙子给他送来去名古屋的机票。尽管费尽周折，但是一路上倒是时刻有人关照，除了华隆高科二世子，戚隆华是否还有别的身份，引起了音乐大师喜多郎的好奇。

戚隆华则是从夏威夷直飞名古屋。

特拉斯蒂酒店是一家不打眼却有档次的国际酒店。

宾主如期而至，握手拥抱鞠躬，中西结合的礼节外加日本的传统礼数，一老一少一矮一高前俯后仰之后，抵足而坐，四目相对，一个滔滔不绝，一个如沐春风，整整一上午，时光不知不觉在愉悦的交流中过去了。

音乐大师喜多郎压根没有想到，自己和晚辈戚隆华的一次私人约会，若干年后，竟成了改变其命运的转折点。

送走喜多郎，这位苏格兰皇家音乐学院毕业的高材生依然沉浸在大师天马行空的音乐世界里，仿佛身边的一切都变成了优美的音符，甚至和他本身的遭遇一样，满世界都是阳光明媚、燕舞莺歌。

特拉斯蒂酒店从大堂往总统套房所在楼层有专用直达电梯。

为了保密，财大气粗的戚隆华已经习惯性地提前包下了整个套房楼层。

身材俊逸的混血男生圆满完成世纪之约，志得意满地亲自拉着行李箱吹着口哨一路小跑进了下行电梯（保镖随从团队被他限制在一楼），他已经订好了下午的机票，下一站是上海，有个重要的聚会在等着他。必须马上下楼办退房手续。

电梯门即将关上的刹那，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和年轻女子的喊叫声：喂，等等我呀。高跟鞋叩击地板的声音很刺耳。呼喊声恰恰相反，虽然急促，但音质不错，音量也把握得很好，乐感十足，稍稍还带点魅惑，属摄人心魄的那种。

华少立即判断出，来者不俗，绝对的气质美女一枚。

但是，随之思维短路：不对呀，整层楼不是被我包下了吗？哪来的女子啊？是人是鬼？

不容细想，女子白嫩修长的手指已经搭在电梯门上，腕口的全球限量款江诗丹顿女表很耀眼，高品质的法国香氛随之袭来，不同凡响的几个小动作已经暴露了这个女子的身份，同时让这位阅尽风月的公子哥怦然心动。

他可是个识货的男人，特别是对女人。

叫唤的这货绝对是上品中的上品。华少判断。

忽然感觉呼吸有点不畅。

不应该呀。公子成天在脂粉堆里打滚，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什么时候紧张过？传出去岂不丢人丢大发了。

千真万确，呼吸不畅的原因，是心跳过速。

其实心跳过速完全是因为他听到女子的声音——那种空谷留兰般的天籁之音，柔美、至性、无可替代，仿佛有人在空明澄碧的天宇间突然拨动琴弦，声波在你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一丝一丝慢慢透入你的骨髓，撞击你的心房并产生共振共鸣，再缠绕着你的小心脏，使之不亚如嗷嗷待哺的婴儿、骤然面对饱满的母乳，兴奋得小手小脚小嘴一起动作，当真是欲罢不能。

这个时候，怀疑对方身份的念头，已经抛到九霄云外。

很显然，如果这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是杀手或者职业绑架者，那她今日已经轻易得手了。

不过，很幸运，这个女子的目的看来远不止这些。

这就是当年的华少，一个见到美女忘乎所以的大男孩。

第五十九章 气象万千的女子

“啪”地丢下手中的行李，也不去按开门健，鬼使神差伸出两只手掰在电梯的两扇门上，不让它合拢过来，样子真是潇洒、卖力，或者说有点小小的讨好呗。

女子的手伸过来，搭在门边的瞬间，整个身子已经出现在电梯门口。

逆光的倩影，足以让任何一个男人骨酥腿软。

高个子，白净的脸上点缀几粒细小的雀斑，在飞起的红晕中更显青涩，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几缕发丝贴在汗岑岑的前额，白衬衫领口开得有点大，一截白白的脖颈衬着乌黑浓密的披肩长发，特别打眼的是那双又黑又亮的眼睛，人们形容眼睛有神，多是用会说话、勾魂摄魄之类。但此刻在华少看来，用那些词来形容面前这个女孩的眼睛，简直是俗不可忍，有辱斯文。在他眼里，此物只应天上有。

女子长得清新、脱俗。眼睛大而油亮、其他部位气象万千。所有靓女的特征几乎都集中在她身上。粗看像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富豪千金，细看又像是刁蛮骄纵的贵族公主，冷不丁看过去甚至更像是天真活泼的大学生。反正，这样的形象，连见多识广的华少都无法给出正确判断。

仅仅因为脖颈以上的部位，和无数网红明星滚过床单的戚隆华，已经感觉浑身轻飘飘的，进入了半痴半癫的混沌状态。

这不行啊。有过近四十年人生阅历的大脑忽然发出警告。自己青春年少的光景，就是这样度过的？大把的光阴耗费在男女之情上，实不可取。现在有机会从头再来，该好好珍惜。

可以约束自己，但无法改变别人。

那些年少多金的狐朋狗友得知这一情况，大放厥词。

哇塞！让华少抓狂？老司机手忙脚乱、不知所措？怎么可能，说相声也不打草稿？许多同龄的官二代、富二代难得碰到如此刺激的话题。仿佛在听天书，都瞪大眼睛，怪腔怪调，继而嗤之以鼻。表情夸张地惊呼：我操，不是你傻就是我傻，华少这样的老麻雀会慌神，这个世界还有这样的女生吗？有，怕还在幼儿园吧。

这是后来他们这些二世子聚会时面红脖子粗争论的一个重要话题。

嘿嘿，真是对不起各位大哥了，这样的女生不但有，而且真就存在。华少今天就碰上了。还真的不是在幼儿园。你见过身高一米七零的幼儿园小囡囡吗？

“谢谢小哥，谢谢哦。”女生甜笑着，鞠躬的动作神同步，小日本的礼节模仿得惟妙惟肖。

“应该的应该的。”华少脱口而出，服务用语也是张口就来。立马殷勤地接过女生的行李箱，又非常绅士地伸手去接她的双肩包，见他伸手的动作有几分专业，女生婉拒：小哥哥，这个就不麻烦你了，我拿得动嘛。竟然一口嗲死人的港台腔，眼珠子还滑溜溜地转着，弄得华少顿感手脚生得多余。

电梯门关上之后，更为尴尬，女生的眼睛像针一样刺过来，从上至下，又从长腿长腰刺到他五官精致的脸。眨巴眨巴眼睛死盯着他小麦色的皮肤，之后，得出结论。

“到底是世界知名的大酒店，侍应生都这么帅。不但混血，还全身的名牌哦。这一身好几万呢。”一米八三的戚隆华那天为见喜多郎，罕见地穿了一身正装。一套纯手工的阿玛尼西服，腰上的皮带是爱马仕品牌。被这海拔不低于一米七零的女生上下打量着，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电梯门开的刹那，女生掏出好几张百元美钞塞到他手里，嘻嘻一笑道，小哥哥，谢谢啦，小意思。我叫池心碧，希望下次还能得到你的帮助。华少来不及说什么，女孩夺过拉杆箱，扭着灵动的腰肢、长腿晃动几下就不见了。

身价数千亿互联网巨头的二世子，竟然在异国他乡收到了人生的第一笔小费，还是个看似毫无心机的中国小女生给的。

这真是一笔意义非凡的小费！

虽然后来受到那些富二代官二代兄弟的百般嘲笑，要求华少复制一下当时的场景。别扳俏咯，美金小费嘛，必须给的，哥们保证绝不会低于那个小女生的哦，只是大老爷们的票子没有那个小丫头手里的奶香味。面对这群天生富贵的二世主越来越离谱的调侃，戚隆华笑脸顿时消失，眼睛一鼓，回击道，想得美！想看戏自己找去。你们这些小崽子敢拿老大开唰，活久了？

据说，这是池心碧第一次出现在他的视野。

戚隆华纳闷，身边时刻莺歌燕舞，怎么会只见一面就念念不忘这个来历不明的雌物？难道一见真情这种骗人的鬼话偶尔也会变成人话？

那么，还能见到她吗？

在去机场的路上，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他不太相信缘分，因为在他的世界，更多的是逢场作戏。

“如果每个和自己滚过床单的女生都是和自己有缘，那缘分这东西还不如女人的姨妈巾，人家每个月都准时准点，那才叫有缘哩。”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拿缘分来解释，那只能说是活见鬼了。

急匆匆进了头等舱，放好行礼，调整好座椅的角度，未到飞机升空的时间，开始百无聊赖打量邻座的旅客。

不看不打紧，这一看，惊得华少差点叫出声来。

那个自称池心碧的高个子女生就坐在他的旁边。

一时间，戚隆华感觉该死的小心脏几乎又要跳到嘴里了。

在电梯里只是被她的脖颈以上吸引，这下近距离欣赏她的坐姿。不错，是个千真万确的大美女。虽然凹下去的软椅让人无法欣赏到她的下身，但软椅勾勒的轮廓已经美妙到足以让人心颤，细而长的腰身被得体的深灰色套裙包裹着······总而言之吧，凛冽的美艳让人窒息，何况全身还散发着淡淡的玫瑰香气。

和头等舱大多数客人一样，她始终都很安静，根本无视他的存在，几乎没有看他一眼。

她低着头，正在看一本法文原版书，几根发丝从额前垂下，高高的鼻梁特别知性，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书本。戚隆华随意看了一眼，是简·奥斯丁的《傲慢与偏见》。她静态的样子让人莫名地着迷。

这种静谧之美与电梯中小女生哇啦哇啦口无遮拦的形象反差极大。

大脑明明发出了警告，自己也意识到不能盲目地痴情。但，理智再次败给了情感。

戚隆华感到呼吸困难。这与几个小时前的呼吸急促完全不同。后来他多次承认，或者说诡辩，只是对她的气场实在太陌生了，否则，咱大老爷们也不至于反应那么强烈吧。

男人，总是对他们不熟悉的事物充满兴趣。而当时的戚隆华充其量只是生态保护区里的一只名贵熊猫，对于野性的狸猫几乎没有常识。

人到中年后，戚隆华回忆，正是那个时候，爱的火焰开始点燃。

飞机起飞后，她很少说话，对他的喋喋不休偶尔回一两句，算是礼貌。大部分时间是笑而不语。

“哈哈，原来你不是侍应生。”回眸的瞬间，她笑得很甜，丝毫没有因为自己判断失误增加多余表情，反而像是恶作剧得逞一样得意，不忘记最后补充一句：不过，小哥哥真的很帅哦，小麦色的皮肤好精致。

“能侍应心碧小姐是我的荣幸。谢谢你的小费哦。”戚隆华回了这句不知是从哪个肥皂剧里捡来的台词，自己都觉得烂透了。补充道“我叫戚隆华，以后叫我隆华就行。”算是对她评价自己很帅的回报。

“哈哈，戚公子，真是委屈你了。”依旧是很甜的笑声，不大不小的音量，没有影响到第三人。她偏不叫隆华，还用上“委屈”一词，推测可能是小费的缘故。

“心碧，可以把你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不可以。叫我池心碧好了。”原来人家早有防备。

“为什么呀？”

不回答，眼睛停留在书上。

戚隆华尴尬笑笑，自我解嘲。

正在这时，飞机开始颠簸起来，广播里说是遭遇到乱流，请各位旅客保持镇定。

飞机忽然遭遇气流很正常，满世界飞的华少见惯了。

由于颠簸一直在进行，不但没有停下来，反而比开始更加剧烈。

不少旅客发出害怕的声音。

池心碧竟然在一个大的颠簸时发出尖叫声，脸色煞白。

有点夸张，不应该有这么大的反应。华少忽然涌现这么一个想法。

头等舱的座位比较宽松，旅客之间并不是紧挨在一起。

尽管空姐在不停地安慰，但旅客的情绪无法一下子平静下来。

池心碧在戚隆华的左侧，一直在发抖。

“池小姐，把手伸过来。”戚隆华大喊。

她惊慌失措地朝他胡乱挥着手。完全是不由自主地神态。

戚隆华敏捷地一把抓住。

“不要怕，没事的，有我呢。”死死抓着她的小手，感觉到她全身都在颤抖。

前后经过约十分钟，飞机终于平稳下来。

两人的手一直紧紧抓握在一起，彼此都被汗水浸透。最用力的还是池心碧。

在旁边的旅客眼里，这俨然就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他们发现，女生的眼里一直噙着泪，有点楚楚可怜。

女生才松开手的时候，戚隆华发现自己的手掌已经被她掐得通红。

“谢谢你哦。”女生红着脸说，可以看出惊魂未定的她眼角依然湿润。

“没事了没事了。不用谢我。我比你还害怕呢。我不是也攒着你的手吗？咱们是彼此依靠。”戚隆华显然是在为她开脱。

女生浅笑着，脸红红的，不敢看他。

为打破尴尬，他立即转换话题。

“池小姐在哪里上班？”

“银行。”

“哪里的银行，我可以去存款。”年少多金的戚隆华被银行全员拉存款弄得烦不胜烦。认为这也许是她迫切需要的好机会。

“我们是外资银行，只做公司业务。”依旧笑容可掬地回答他，眼神里掠过一丝警惕。

“我也有公司啊，什么公司都有。”华少有点激动了，迅速递给她一张名片，差点说出自己父亲就是华隆高科的戚泰祥——闻名世界的传奇人物。

她却看都没有看就把名片夹在书里。

第六十章 虐心虐智

这个女子的行为实在不合常规。大脑再次提醒陷入情网的二世子戚隆华。

俗话说，事出寻常必有妖。

这事已经带上明显的布局之痕。以华少之聪明，不会不知。可明知前面是请君入瓮的套路，为什么要一条道走到黑？

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还是当年的华少就已经具备将计就计，破局反转的天纵之才？

难道二十年后，这一秘密还不能公之于世？或者，这一反转之局，需要更长的时间发酵催生？

我们仍然只能把目光聚焦于这个神秘女子的虐心之举。

如果说电梯里把戚隆华当侍应生是恶作剧，那么飞机上的邂逅，池心碧试探之意就有明显的斧凿之痕了。

当然，这两次不期而遇，包括其中的过门细节桥段，无一不是经过精心设计后的本色演出。

飞机上惊心动魄的一幕，手被对方攒紧的瞬间，心碧忽然记起了师姐的嘱托。

但曾经沧海的她，骨子里看不上这种手板向上讨要的混世魔王，和这种人打交道，上游的水龙头一关，就得跟他一道渴死。不如直接找个老头，不是什么都有了吗？

自己又不是什么金枝玉叶，难道还真的演一遍灰姑娘的故事才肯黯然收场？省省吧，戏是好戏，我不想演，可以吗？

飞机在浦东机场平稳降落。她一手拿着书，一手拉着LV的行李箱离开。他的名片从书中飘落在地，她全然不知，也没有回头看他一眼。在此之前，戚隆华几乎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可以说无论何时何地，他都是众星捧月的宠儿。

让一个处在云端的人，猛地一下子跌落深渊，摔得半死不活，世间还有比这更虐心至极的事吗？

她很快消失在茫茫人海，只把谜一样的背影留给他。

是不是自己不够帅，这小妞竟敢如此无视本公子？

对着镜子，华少仔细打量自己。一米八三的个头，匀称的四肢，正是小女生眼里的长腿欧巴，还有几分类似港星吴彦祖的面部轮廓。加上混血的肌肤。这模样怎么看怎么都觉得不错啊。

此外，苏格兰皇家音乐学院深造的历史，与世界知名音乐大师乔治·温斯顿勾肩搭背的海滩合影。都只有人家羡慕的份儿。

再加上显赫的身世，世界互联网巨头的独子，即使出现在异国他乡，所在国元首只要获悉戚公子驾临的信息，没有不追着喊着要见他的。

事实上，华少低调不张扬的时候，也掩饰不住浑身透着的贵族之气、王者之气。

只要他多看一眼的女人，没有不投怀送抱的，他太阳光太帅气，这是与财富无关的因素。

他甩女人如家常便饭，被他甩的女人从来没有玩一哭二闹三上吊把戏的。

而且，还从来没有他看上的女人不是自荐枕席的。

可面对这个叫池心碧的女人，过往的一切自动归零。他彻底失败了，阵地完全失守，溃不成军，自己仿佛白痴一般。

第一次有触电的感觉，是接触到这个女人。

第一次低声下气、委曲求全，是为这个女人。

第一次主动送上名片，却被无视，甚至被人家不小心落入风中，也是这个女人。

第一次······

总而言之，这不只是爱情的惨败，更是人生的滑铁卢。

这让一向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戚公子无地自容。

作为昔日的老大，在那群富贵公子哥们中抬不起头，无异于人生的败白。

接连两个月，他都不敢出门，蓬头垢面，萎靡不振。吃个饭都是墨镜遮住大半边脸，更不用说带那些同样光鲜靓丽的随从了。手机也关了，害怕接到那些哥们的电话，害怕参加各式PARTY，担心自己成为笑柄。

因为池心碧的存在，原来那些整日粘着的红红艳艳被他一股脑儿打发走了。池心碧成了他生活的一切，其他任何女人在他眼里都是庸脂俗粉。如此一来，只有靠思念打发时光，只有靠健身发泄荷尔蒙激发的能量。

人世间很多事，似乎真的在冥冥中早就注定，这种注定是不是缘分？

其实，这所谓的缘分，有不少是人为的制造。只是当事者一方或双方不知情罢了。

谁能想到，华隆高科二世子戚隆华正陷入被人设计之中。

两个月后，戚隆华在上海一家高级健身俱乐部里再一次与池心碧相遇。

那天，他心情很糟，到了健身房却没心情运动了，人也疲沓沓的。

四处闲逛，不小心到了游泳池边，本来不想游泳，却因为好奇这造型独特的泳池，就跳了进去。

游了一个来回之后，它弄明白了这泳池的独特之处。泳池呈梅花形状，从高出看，就像一朵盛开的梅花，泳池的底部铺着暗红色瓷砖，在千篇一律海水蓝的瓷砖铺底的泳池中，可谓标新立异。更为可叹之处不只是盛开的梅花显示红色的花瓣，而是当有人进入泳池的时候，舒缓的音乐会自然响起，人一旦离开水面，音乐也就戛然而止。

戚隆华是个贪玩的大男孩，又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对音乐有一种天生的敏感与好奇。为听到音乐声，他连续好几次入水，出水。令人称奇的是，每次入水的音乐都是不同的风格。

坐在泳池边上休息的时候，透过落地玻璃窗，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四处散发，就像一个懵懂的少年，企图偷偷发现世界的奇妙。看见有几个男女在练习李小龙的截拳道，截拳道由咏春演化而来，讲究寸拳发力。几个男女的练习离入门还差得远。华少嗤之以鼻。

兴味索然之际，不由自主把头转向另一边。

一排走步机上，只有一个女孩子挥汗如雨地走步，她身穿运动型的背心短裤，模特般的身材一览无余。明显的黄蜂腰、蚂蚱肚，小腿修长。

结实的前胸挺着两座自然而秀美的山峰。

给人最大的印象是全身都结实紧绷，完全不似一般女子的疲软拖沓乃至于累赘。

这种运动型的结实和紧绷透着一股天生的傲气。或者说就是时髦的“气场”吧。正是这一点，特别的震撼人心，或者夸张一点，叫做摄人心魄。

这样的女子，不看脸，得出的结论应该是：此女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百回寻！

吸引着情窦初开的男子的眼睛，实属寻常。

可是，这里必须有个可是来引起下文了。

可是，当女孩转过脸来，男孩发现，伊人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梦中天使！

此时，男孩的世界，该是如何雨过天晴，不，晴天霹雳！

对。惊喜从天而降。

几个月的阴霾一扫而光。大男孩条件反射似的站立起来。

池心碧戴着耳机，沉迷在随身听的音乐中。长腿恣意漫步，圆润的下身自然摆动着，散发着光风霁月般的无穷魅力。

戚隆华想进去和她说话，又担心吃闭门羹，前次的打击让自己伤心了两个月，如果再次遭受打击，他担心自己的心里承受能力。

左右为难，只有傻傻地偷窥自己心仪的女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女人从更衣室出来，那得体的着装加上极富弹性的步伐，身体的曲线完美地张扬着，处处显示着良好的“风水”。

华少下意识吞了好几口口水。

眼看她出门了，他才追了过去。

那天他开的是一辆深灰色的宝马7系列，心想这次该不会被她小看了吧，没想到她开一辆白色奔驰小跑。

从未试过这么别开生面的追女仔。车追车，追出几条街去。20年后，华少抚今思昔，仍然无法解释当初为何会如此痴迷。

终于，女人下车走进了一家名贵珠宝店。

华少悄悄尾随进去。

她拿掉耳机，开始跟店员讨论珠宝的样式，最终拿起一串珍珠项链。珍珠的个头比黄豆大一圈，形状均匀，大小适中，一颗一颗饱满圆润，柔光苍茫，显示出沉着的美丽。这款项链的价格牌上，挂零也像珍珠，足有一串。

戚隆华快步走到池心碧身后，情不自禁道，喜欢吗？喜欢我就送给你。

女人向后翻了个白眼，心想你是谁啊，关你屁事。不想回过头来，发现还是头等舱里见到的那个人，只是这会憔悴了不少。

“哦，戚、戚、戚什么？”心碧的脸上迅速漾出甜甜的微笑，眨巴着眼睛思考了半天，还是没有想起来。

“戚公子，今天怎么有空在这里？”聪明的女孩灵机一动，称呼对方为公子总是说的过去的。

此刻的戚隆华心里酸涩得很，自己朝思暮想的姑娘，竟然连自己的名字都被忽视，悲催啊。

“在下戚隆华。”只好讪笑着自我解嘲。为了给她加深印象，再次自报家门。

“对对对，戚隆华，戚隆华。”池心碧忽然又是没来由地哈哈一笑，让他摸不着头脑。

笑完之后，她立即解释：我知道你叫戚隆华，华隆高科刚好是你的名字反过来念对吗？华隆高科，隆华高科，世界一流企业，原来是来源于公子的名号。了不得了不得。说完又格格笑了起来。

戚隆华乖巧地接过她的笑声，豪爽地哈哈几声。

又寒暄几句，两人这下算是正式认识了。

戚隆华坚持要给池心碧买项链，心碧淡淡道，她买这项链是送人的，坚持自己付账、刷卡。她也真是见惯了大钱，怎肯为这种小事欠下人情？

因为池心碧礼貌地和他应酬了几句，戚隆华宣布走出了滑铁卢的阴影，正式进入了热恋之中。

第六十一章 懂天妇罗和治部煮的丽人

富二代朋友讥诮他，华少，你睡的女生都数不过来了，怎么才开始恋爱？你小子才二十多岁，不会是进入了第二次青春期？真是个怪物！有什么秘诀，记得给哥们分享哦。

想得美，该给你分享？你以为是共享单车？告诉你，少爷我这是两次青春期的叠加，是n的平方，懂吗？俗称热恋。懂什么叫热恋吗？热血之恋哦。

你们有过吗？哪像你们，露水夫妻，假得跟真的一样，绿油油的帽子也不嫌多，还在自我欣赏。哼！掉价。

戚隆华开始出尽百宝地约见池心碧，心碧越是爱理不理，这家伙越是斗志昂扬。

对于华少的变化，或者说一步步入美人彀，池心碧胸有成竹。她就像皮影戏木偶身后的提线大师。无论是西皮二黄，还是流水散板，都在原声原韵地按照她的节奏出将入相。

时间久了，有了新的主意，想会会华少朋友，谁知正是他求之不得的事。心碧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华少惊喜连连，搂着她原地转了好几圈。作为这些贵族公子哥的头，他正想有机会显摆一番，没想到自己的女人如此善解人意。

大脑深处却在焦急不堪，这傻小子怎么就着了魔。曾经的事情重复一遍还是那么来劲。

心碧的这一局，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她没有想到，真正让她改变态度，起决断之心的，竟会是华少身边这一圈朋友。

他们个个身家显赫，不用说全身的名牌，聚会时开着上千万的豪车鸣着喇叭横冲直撞，警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单看他们身边带着的女伴，好几个都是省级卫视的当红花旦、女子选秀节目的前三名，最不济的也是国家级芭蕾舞剧团的演员。他们看池心碧的目光，有点像在动物园欣赏亚马逊空运过来的四不像怪物。他们对戚隆华说，华少，你是不是看走眼了，她哪儿有那么美？骨子里透着一股狠劲，绝对不是省油的灯。更有朋友说，这种来路不明的人，又可疑的富有，属于高危人群，我们天然排斥，你最好也小心一点儿，你刚从国外回来不久，哪里知道什么叫美人心计，要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少人在打华隆高科的主意。

平心而论，当年的戚隆华实在太年轻。年轻到目空一切，自然气盛，朋友的话一句也听不进去。

这些年少多金的朋友也还真够哥们。为了唤醒沉睡的大哥，为了华隆高科的将来，也为了未来彼此能在生意上互相照顾，他们绞尽脑汁想招儿，要让华少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花容月貌、才貌双全。

于是，一干女票登场了。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女友。反正那些女孩子个个美丽超凡，灿烂耀眼，金牌主持落落大方，芭蕾舞演员身材轻盈，当红歌手声音甜美，时装模特超凡脱俗，服装设计师目光深邃，钢琴师如醉如痴。个个黛眉朱唇、肤如凝脂，宛如画中走出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天人般的美貌和天生的长腿长手指，总是会让平凡的女孩子自惭形秽。尽管她们只是公子哥儿手中的提线木偶，但木偶的操枞者深信，华少痴迷的女人一定会自惭形秽，自动退出的。

出乎意料，他们还没有出手之际，池心碧就已经猜到对方手中的牌面了。

谁也不知道，华少喜欢的女人，年纪轻轻却稍有历练。此刻，她和华少静静地品着红酒，貌似认真地欣赏她们的表演，华少全程紧抓着她的手，好几次在她耳边说，真好笑，几只花瓶而已，还不知租了多少回，在多少地方摆设过，被多少人把玩过鉴定过，这些小崽子还当宝一样捧着，真滑稽！

心碧全程面带微笑，紧抿着嘴唇，并没有回应华少的话。她表面上不动神色，内心里却没有把这一票人当成对手。

他们无言的蔑视深深地伤害了她，她决定绝地反击。

她可不是一只任人评头品足、挑选摆布的花瓶。

那晚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一票花瓶的表演，心碧看似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其实眼角的余光一刻也没有离开戚隆华。

她是个沧桑的女人。

只不过她的沧桑不在脸上，而是在心里。

正如华少的朋友猜疑的那样，池心碧之所以能无缘无故地“富有”，并不是她做了多少见不得光的事，而是在于她面对任何事情，总能敏锐地抓住核心，让一切为她所用。当然，财富也不例外。

华少那天并没有对她说谎，他看不起那些花瓶，而且他还真是个喜怒形之于色的大男孩。但是，当钢琴师女孩修长的手指弹出美妙的音符，芭蕾舞演员几个优美的造型美轮美奂，大男孩的眼睛亮了一下，尽管光芒转瞬即逝，但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她机敏地判断，对于年轻女人，在才貌之间，华少更偏重于才华，她甚至马上记起他说过的一句话，现代美容业这么发达，别看有些女生外表光鲜得不得了，还不知道是玻尿酸的功劳，或者是硅胶的贡献呢。

所以，池心碧认为，要抓住戚隆华的心，光有美丽的外表还不够，必须有过硬的，过人之处的才艺。

而这一点，她正好不缺。

聚会之后不久的一天。机会终于不期而至。

华少忽然心血来潮，提出要吃日本料理。

心碧说，好啊，我知道一家，味道很不错的。

在心碧俨然主人般的带领下，他们到了一家地道的日本店吃加贺料理。

从一条窄窄的小巷进去，七弯八拐，一家不起眼的店铺出现在面前。

一身和服的老板娘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着过来迎接客人。

进门后，他们发现虽只是一墙之隔，里面却别有洞天。

日本料理特别讲究料亭的设置。

这里是用一个小型的山庄来作料亭，包间不多，最好的便是面对庭院的水景多功能茶室。

进入茶室之前，一句中国古诗忽然跃上心头“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对，就是这样的意境。戚隆华感悟到。

茶室是敞开式的，延伸出去的地板悬在一座不大的池塘上，围绕着池塘的是高大、浓密的长青植物和紫红色的长叶灌木，黄杨木和海桐花在蓝灰色的草丛中分外耀眼。静水深流，色泽鲜艳的锦鲤沉在水底缓慢地游动，似乎整个世界的节奏都渐渐慢了下来。犹如门口挂着的一幅蓝幡，上面写着笔画敦厚的三个白字“味自慢”，竟比“金池”两个字还要醒目。

一般人并不知道，金池正是加贺藩的都城。

这里真是沙漠中的绿洲，闹市中的净土。

如果你是日本人，蓦然回首间，真的仿佛身处石川县加贺屋，一不小心，你的四邻，可能正席地而坐着日本皇室贵族。

那道门，仿佛是隔绝尘世喧嚣的重生之所。一旦涉足而入，迎面的清风徐来，满身俗世的尘土与杂念被吹拂得干干净净，迎接你的，只有宁静与平和。

面对这种荡涤灵魂的归化之地，即使脚步最匆忙的过客，也忍不住会席地而坐。茶室的内外用日式格子趟门相隔，半截的布帘子上绘着一个风情万种的艺伎正在往头上插发簪。屋檐下设有一张乌木的方桌，檐上挂着一只玻璃彩绘的江户风铃，在秋夜长风中偶一作响，叮咚之声就能响彻心肺。

包间不多，自然没有食客的喧嚣。晚餐从一杯热茶开始，戚隆华叫池心碧点菜，心碧点的菜是雪蟹和鲨鱼仔、金枪鱼的刺身，还有天妇罗和治部煮。

清酒是一整瓶的“加贺鸢”，埋在冰块里上桌。

雪蟹和甲箱蟹的拼盘，是老板娘亲自登上来的。心碧恭敬还礼，还说道，日本菜的精髓就是吃食材，秋天的鱼禁开放，当然要吃蟹，如果是三四月间，我就要点怀孕的鲷鱼了。

静静地听着心碧面带微笑的叙说，老板娘的表情有一种如遇知音般的欣喜，当心碧说出盛蘸料的木胎金箔小盏是“轮岛涂”时，老板娘上扬的眉毛都要掉下来了，是啊是啊，日本漆器中的轮岛涂就相当于中国瓷器中的景德镇啊。

饭后，激动的老板娘亲自以一场抹茶茶道为客人送行。她以长柄小茶匙舀出适量粉末倒入碗中，特意将有图案的一方对准心碧，然后注入沸水，用竹筛拌匀，而后优雅地从和服衣襟中抽出一块方巾，衬着茶碗底部递了过来。心碧接过碗，按规矩右手单掌托起，左手将茶碗逆时针回转半圈搁在桌上，然后双手扶膝，直角鞠躬。意思是我吃好了。

但是双方都有一些意犹未尽。

第六十二章 尺八奏出的魔咒

这时，心碧从包里拿出尺八（一种东方乐器,用带根竹子制作,类似于洞箫。起源于中国,后流传于中国局部地区和日本。在日本得到很好的发展,成为“玄奥之美”的代表乐器）。

尺八放在一个暗红色金丝绒套里。她取出后，轻加抚拭，缓缓吹奏了一首古曲助兴。低沉舒缓的古曲，霎时在静谧的空间弥散着。后厨矮矮胖胖的老板厨师稻谷正一先生循声也跑了出来，他戴一副大黑框眼镜，脖子上永远系着一条雪白的毛巾，驻足欣赏时满眼都是过分意外的惊喜。

戚隆华当即傻了，几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说，那天的聚会，你为何说你没有任何的才艺表演，是不是因为没带乐器？心碧说道，古曲从来都是一对一的心灵诉说，如此清雅唯美之物，恐怕一个听众都嫌多，拿出来挑战竞技就完全没有韵味了，更是俗事一件。

戚隆华被她说得脑袋阵阵眩晕，如痴如醉，天上人间。

后来想起来，当时心碧吹奏的哪里是一支古曲，分明是万劫不复的魔咒，令这两个完全不相干的人并蒂而生。

如醉如痴的戚隆华，已经深陷女人处心积虑织就的情网之中。

心碧把自己的遭遇巨细无遗地告诉一直以来帮扶她的师姐柳如媚，看到她犹豫，师姐双手叉腰，柳眉倒竖，对着她大吼起来：池心碧，你这小丫头片子，你是猪啊，还是笨蛋？碰到这样的金龟婿就要死死咬住，刀架在脖子上都不能松口。

池心碧最怕的就是这位师姐，因为师姐的教诲，让她有了不可思议的财富，也是因为听了师姐的话，她才脱胎换骨、凤凰涅槃有了今天。

她低着头，偷偷打量了一眼师姐，见她戴着厚厚的海棉胸罩仍然瘪塌塌的前胸上下起伏，绿地大红花的紧身旗袍被撑得颤抖不止，知道这次她真生气了。怯生生道，好啦，不生气啦，心碧记住你的话，按照你说的做不行吗？

钉子订过去还要复一下脚，明白吗？右手的食指朝他点了一下，左手握着一块绣花手绢合着节拍展开，完全一副训人的神态。

嗯，知道了。是不是要让人家打落牙齿也只能往肚里吞？她暗自庆幸自己的行动已经走在师姐思想的前面了。

师姐用俗语叮嘱她，她也用俗语回答。

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咯。学会保护自己，留条后路。师姐读书不多，讲的都是横道理，叮嘱完，扭着腰肢走了。以她年近五十的高龄，依旧能在欢场做得风生水起，池心碧发自内心地敬慕。

应该说，“味自慢”的精彩演出，池心碧得益于师姐的言传身教，终于恰到好处地派上用场，对戚隆华，起到了一剑封喉的效果。按照华少那些世家子弟朋友的说法，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击败了央视某档节目的女主持，击败了某海龟女博士、击败了某名校的校花、击败了崭露头角的歌坛新秀等等，得偿所愿地钓到了戚隆华这个金龟婿。

然而，事情并不是像他们说的那样简单。当戚隆华在父亲面前提到要娶这个女人的时候，戚泰祥颇不以为然，无论儿子怎么强调池心碧的美貌和才艺，作为互联网帝国的掌舵人，戚泰祥固执地认为，长得好看的女人充其量只是个花瓶，我只要承诺年薪十万元，公司里就不知道会云集多少校花。何况我“华隆高科”本来就不缺这样的女人。

当然，在儿子苦苦央求之下，爱子心切的戚董还是做出了让步。“隆华，不是老爸不成全你。你看这样好不好，咱们现在不做结论，我给你两年时间，你们两个都得在公司上班，两年之后，咱们让事实说话。”

“行。您可要说话算数。”儿子第一次这么爽快。

“放心吧，你老爸什么时候说话不算数了？不过你也要遵守这个君子协定，到时可不许耍赖。”戚董收住笑容，盯着儿子道。

帅气的小伙子在同样俊朗的父亲面前立下军令状。

身板结实的戚泰祥粗看像是一个体育教练，一米七八的身高，一百五十斤的标准体重，剪着一个板寸头，快六十岁的人了，没有一根白发，五官匀称，整日里满面笑容，举手投足动作干练。最喜欢穿着一套竖领琵琶扣的亚麻唐装。初次见面的人，谁也不会想到面前这个质朴温和、身板硬朗的男人，竟然是身价数千亿的世界互联网巨头。

戚泰祥压根就没有想到自己会有今天的成就。自小潜心礼佛的他对任何事情都有自己的见解。比如事业，做到一定的高度，很多事情就已经身不由已了，但是，他总希望自己能最大限度地掌控局面。再比如用人，几十年来，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所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要看透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只有交给时间。

两年，真的不够。但是面前是自己唯一的儿子，希望两年也能看出点点端倪。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的儿子，没有人是可靠的。这是戚泰祥始终不渝的观点。

华隆高科日渐庞大，目前已经是如日中天，戚泰祥望子成龙的心情更加迫切。和儿子有了君子协定之后，他让从国外留学归来的戚隆华从基层的营销部做起，希望他一步一个脚印地走上领导岗位，日后也好放心将庞大的帝国交给他。但是，枯燥艰辛的工作让华少没有坚持多久。后来，戚泰祥发现倒是池心碧毫无怨言地在基层部门上班，她离开了待遇优厚的银行，开始一点一滴地了解华隆高科的业务。

这个时候，这个女人才开始引起戚泰祥的注意。

到底是为戚隆华，还是为华隆高科而来？

戚泰祥试图尽快找到答案，而且必须找到答案。

第六十三章 参不透的玲珑局

能掌管华隆高科如此庞大的跨国企业，戚泰祥绝非常人。

说实在的，当年的戚隆华对老爹并没有多少特别的记忆。这见人就笑眯眯的老头，真的就那么厉害？

大脑对过去几十年的记忆，有点选择性遗忘。

对于自己从戚隆华到彼得的过程记不太清楚，后来池心碧怎么就成了华隆高科的董事局主席，而不是作为儿子的自己，是谋逆还是举贤。戚隆华怎么也想不起来。像是选择性失忆。

但是，地球邦联体成立之前，咱彼得是名副其实的华隆高科掌门人。这中间又是什么来龙去脉？

记不清就记不清吧，那些烂事过去了就算了，只是这走第二遍，我堂堂华少得清醒才对。

老爹戚泰祥有一个本事，他是真学不来。华少不得不承认。这可是天大的本事，恐怕除了人，老爹都能做到起死回生。

除了绝对的控股，身为董事局主席的他，别具心载地成立了一支活跃在世界各地的影子团队，这个团队的成员到底是些什么人，无人知晓。他们负责企业经营之外的情报收集、问题公关。这个团队的人员数量，个人档案、活动规律，考核指标，经费预算等，直接由戚泰祥负责。平时这些人并不需要集中办公，只有在需要的时候，而且必须是接到戚董本人的电话通知后，才准时从四面八方飞赴指定地点，接受任务，之后，又迅速消失。没有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他们之一可能是你的朋友，也可能是你的邻居，或者可能是正在世界级大会上发言的某某科学家，其中可能还有诺贝尔奖获得者，也不排除有刑满释放人员、现役的将军或特种作战人员。他们像影子一样的存在，彼此互不认识或者不知情但不得打听，每个人享受天价的酬金，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心甘情愿服务于华隆高科。

曾经有人咨询华隆高科传说中影子团队的事。得到的回答是：“有这样的事？咱没听说过。要不您问问董事长，看传说到底是真还是假。”

人家不敢问。董事局也没有人敢问。

华隆高科高管只知道，为获得某国国家税务和审计系统互联网内部架构构建和特种加密设计的中标权，在有欧美几个老牌计算机强国专业团队参与，几个重要要部门负责人被收买，故意设置障碍的情况下，面对中标无望，戚泰祥亲自出马，让一小时后即将发布中标结果的消息无限期延期，不到三天，几个竞争对手主动退出竞标，华隆高科自然中标。暗中收受好处的部门负责人满脸绿光，却又无可奈何。

凯旋的戚泰祥，脸上依然是招牌式的微笑，还是那个笑容可掬的慈祥老头。

几个贴心的随从悄悄问，董事长，面对无望中标大局已定，您老是怎样翻盘的。

戚泰祥还是波澜不惊的笑，很平常的笑，笑过之后，说了句不着边际的话。

“若果要做诗，功夫在诗外。”

知道是谁说的吗？

大诗人陆游。

知道他是哪朝哪代人吗？

南宋。

南宋是怎么灭亡的？

没有人回答。可能是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三两句也说不清楚。为什么会有这个问题？

南宋可以不被蒙古人打败的。

这是戚泰祥的声音。众人正要洗耳恭听，忽然没了下文。

大伙知道，这是董事长的性格。思维跳跃，说话留半句，给人留下思考的余地。

这个典故，当年的戚隆华好像也听说过。这小子想了半个月实在想不到答案。趁着单独和老爹相处的机会，神神秘秘问：喂，老爹，那个中标的事，您是、到底是如何翻盘的？这么大的事，涉及到一国的利益，还有人敢徇私？不要命了？全国的眼睛都盯着呢，卖您的账？

看着儿子幼稚可笑的表情，戚泰祥沉吟了一会，像是告诉了儿子原因，又像是什么都没说。

他说，华仔，还记得擒贼先擒王的道理吗？王是什么？终究是人，是人就有弱点，有弱点就怕被擒，就敢于冒着死的危险拒绝被擒。懂吗？

“嘿嘿嘿，老爹，有点绕哦，其实、其实还是不太懂。”戚隆华不好意思傻笑着说。

“没关系，慢慢会懂。傻小子诶，你老婆比你进步快哦。”戚泰祥站起来，慈爱地拍着儿子的肩膀道，“你要是能少玩点就好了。”

充满思索的企业总是充满活力的。

比如池心碧，这个懵懂闯入的女人。

不管她居心何在，放弃收入丰厚的银行，一头扎根到华隆高科的底层，一声不吭不要命地工作，尽管戚隆华被她迷得五晕六素，但她从不拿自己是戚家人说事。她的工作伙伴没有一个知道她的真实身份，都以为她是公司新招的大学生，如此卖力只不过是为了留在待遇优厚的华隆。单就这点，暗中观察的戚泰祥开始对她刮目相看。

华隆高科在互联网业一家独大的时候，戚董高瞻远瞩地开始了产业扩张。而扩张的领域恰好是死对头——西海航运的主营业务：远洋航运。

商场如战场，单就这点看，戚泰祥就要比西海航运掌门人赵启正更具战略眼光。不管怎么样，先把手伸到别人的领地再说。

让戚泰祥纳闷的是，赵启正为什么不让自己的养子赵秉国继承家业，而任其去大学当了一名教书匠。而且，据说这赵秉国智商极高，堪称人中龙凤。

对手把这个迷留给他，谁会想到，若干年之后，这两位公子竟有了微妙的关系。

不到两年时间，华隆高科凭借良好的人脉，已经在内地掌握着好几个沿海货运码头，软硬件设施都处于世界一流水平。

尽管大部分的装卸已经实现智能化。每每有货船靠岸，码头上几乎见不到一个人影。但一个偶然的机会，戚泰祥在例行检查中发现，视频里好几次出现一个身着蓝色工装、顶着烈日穿行在不同的航运码头的年轻女子，单纯从女子的着装看不出她的身份，质检员？导航员？统计员？戚董问身边的骨干，都摇头。

这个女人动作雷厉风行，知道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每一步都是在重复操作手册中的规定动作。而且，对流程十分熟悉，检查仪表一丝不苟，观察龙门吊起降货柜定向、转向、进仓、出仓、最佳仓位选择等，对标准时间和标准动作的把控严格到秒。烈日下，她的蓝色工作服几乎被汗水湿透，但她对各机位、各组件，货轮依次进港的泊位调度等等严格按程序操作，决不擅自减少标准动作。认真踏实的工作作风让人敬佩。面对整齐码放的货柜，一排排长臂飞舞的龙门吊，这个女子孤身独立，庄严审视这一切，远看真像是将军在视察他的部队，满满的都是热情和骄傲。烈日下显露出来的强大气场，为华隆高科多年来少见。戚泰祥陡生骄傲之情，尽管暂时还不知道她是谁。董事长的骄傲是为公司有如此出色的员工。

后来知道这个女人就是池心碧。戚泰祥释然，儿子戚隆华忽然远离那些涂脂抹粉的妖艳女郎，看来得归功于这个埋头苦干的女人。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魔力，一时看不懂，但爱子因之而出现的变化已经给出了最佳答案。

先不管目的如何，至少是一个难得的务实人才，也许还是个将才。在池心碧为其生下孙子戚子瑜之后，作为奖赏，戚泰祥决定手把手教她生意经了。

这个时候，离他和儿子的约定的两年时间，还差好几个月。

这对翁媳之间的配合异常默契。

几年时间，这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在外界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经过华隆高科数十个岗位的历练，悄无声息地做到了高层。不知不觉地成为戚泰祥得力的左膀右臂。如果一定要把他们放在一起比较，她让戚泰祥更勤劳、更严厉。戚董在某件事情上略显小气，心碧就必定锱铢必较；戚泰祥不愿意出面的事，心碧必定挺身而出当恶人。总之，她跟着家公并肩搏杀，帮助他建立并巩固好坚不可摧的华隆帝国，同时也成为这个家族都要敬畏几分的女人。她深知，所谓的年轻漂亮是靠不住的，当芳华凋尽，她还凭什么留在这个心爱的男人身边？

因此，这个玲珑局的每一步都至关重要。

（可惜，彼时的戚隆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只是一枚棋子而已。）

华隆高科终于接纳了自己，儿子戚子瑜的出生并不是全部原因。戚隆华的坚持才是事情的关键。这就证明了她的前一步棋，落子的稳健赢得了后续的辉煌。

现在，面对的是华隆的灵魂人物，自己的公公戚泰祥。

如果得不到公公戚泰祥的认可，即使和戚隆华结婚生子了，理所当然地成了华隆高科的一员，目的依然没有达到。

她现在的身份是华隆高科的高管，可以参与决策，但只是负责某一方面的工作。

显然，她并没有进入核心管理层。

但是，她有的是机会。二十年后回头看，戚隆华才发现自己当年的枕边人真是太有心机了。

中午，池心碧跟戚泰祥在云山酒店吃商务套餐。穿黑色制服的领班认识他们，不动神色地把他们带到靠窗的位置，窗外正是新区的绿化带，新载的绿植生机勃勃，比较养眼。领班还亲自奉上简单精致的饭菜。

每隔一段时间，他们都会利用午餐的时间聊一些事情，而这里离公司总部，步行只有十分钟的距离。

这段时间，池心碧准备斥巨资引进一套全新的管理系统，但公司大部分人都有抗拒心理。从财务部到供应链系统都比较害怕改变，也有人给戚泰祥传话，觉得华隆的主业还是互联网，搞航运就搞搞传统的港口码头算了，航运航运，无非就是码头和轮船，不必搞得太新潮，什么互联网+，都是些虚头巴老的东西。

但池心碧坚持华隆既然涉足了航运业，就必须具备品牌意识，必须走向更加辽阔的海洋。当前，世界航运业风云激荡，怎么样在同样的港口，差不多的航线中抢占更多的市场份额，品牌管理成为关键。任何品牌都有强大而专业的系统支持，最庞杂的业务，最慢三天也能看到报表，现在华隆的情况是对互联网熟视无睹，依旧靠电话电报统计，因此一个月也做不出报表来。公司不能只扩不管，兼并当然爽。但管理上的问题早就不是豆腐帐，如果不掌握当月的营销数据，任何决策都变成了想当然。

面对池心碧的滔滔不绝，戚泰祥挑起碗里的饭菜细嚼满咽，只听不言。往常那个慈祥的小老头变成了严肃的家公。后来，午餐差不多快结束了，他还是不说话，满脸的严肃。池心碧搞不清他的想法，说了一轮也不再说了，低头慢慢咀嚼，慢慢吃饭。

其实，对什么新系统，他根本就一窍不通。再说，一个董事长也没必要管这么具体的事。他对事物的判断有自己的一套。首先他是信任池心碧的。他听说心碧为新系统的事，连续半个月在办公室加班到深夜。人家也是正当年，不是没完没了地添置名牌服饰。而是一心扑在公司的成长壮大上，反观自己的宝贝儿子，今天夏威夷明天哥本哈根，现在又不知跑到哪儿去疯玩了，公司的事他听都不听。

大脑记忆显示，老爹这点您还没有说错，当年的戚隆华就是这么玩儿的。

所以，每次见到可爱的小孙子，戚泰祥总对儿媳有一种歉意，对她的要求基本也言听计从。

只是，戚泰祥习惯了深藏不露。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客户，都很难从他的表情里读到什么。深层次的想法是，任何时候都保留着扭转乾坤的权力。

如此庞大的企业，太过感情用事，怎么翻脸？人生有许多时候是不得不翻脸的。

终于，他开口了，轻描淡写道，这种小事你定就可以了，以后不要再问我了，子瑜的事倒是可以多和我谈谈。

“小事？公司内部改革伤筋动骨，老爹，这事小不了呢。”

“我说你定就可以了，没听清楚？”公公一脸的严肃，说这话的表情，就像掏钱给子瑜买玩具那般随性。

池心碧怔了一下。这个事牵涉到公司多个要害部门，是真正伤筋动骨的事儿，不少部门领导都是公司元老，可以直接和戚泰祥对话的。哪怕是错误意见，戚泰祥都不会直接反驳的，老年兄弟了，面子还是要给的。而今，谁都知道，要拍这个板，必须董事长授权，总经理执行。

董事长今天把球踢到她的脚下，还不忘记补充一句“今后这样的小事，就不要找我了，可记住了。”

如此举重若轻的潇洒之举，颇有当年中美会谈主席的风范。

1972年，在国务卿基辛格的撺掇下，中美元首首次会晤。见面的第一句话，尼克松主动提出想和主席商谈如何联手应对苏修霸权。主席四两拨千斤“今天咱们只谈哲学，那些小事交给恩来处理就行了。”

当年主席的恢弘智慧震烁古今，无人能及。

如今戚泰祥的轻描淡写，言下之意已经对池心碧委以重任。

你可以行使公司总经理权力。

戚隆华记得，当年的总经理可是自己。可当时并不迷恋所谓的权力。

池心碧听他这么一说，当然也很高兴，但并没有表现出过度的惊喜。她说爸，谢谢你，我就知道你会支持我的。其实对于引进最新的管理系统，她是没有半点私心的。自从生下子瑜之后，她觉得自己已经没有理由不把公司做得更好了。

对于戚泰祥，无论在家里还是在公司，她一直称呼董事长，很少叫爸。只是在关键的时候，她才叫一声爸。这种脱口而出的情感爆发，最能震撼对方的心灵，瞬间拉近彼此的距离，往往能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今天。

池心碧步履轻盈地回到了办公室。近几年来，她发现自己的全部喜悦几乎都是来自工作。永远都不要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其实同样是女人的春药，只不过成功离女人太远，所以连奢望的心都免了。

离目标又近了一步，成为华隆高科的女皇，应该是指日可待的事，看姑奶奶怎么把这玲珑局给你玩下去。

大步迈进办公室，甩了一下秀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终于可以放纵一下自己了，池心碧一屁股坐到真皮大班椅上，大长腿搁在班台上，左手支撑着下巴，疲惫而又抑制不住兴奋地眺望窗外。媚眼如丝，凝望着蓝天上缓缓流淌的白云，脸上漾起志在必得的浅笑。

再走一遍原样人生路的戚隆华没有放过这细节。这个让自己神魂颠倒的女人自导自演的确是一部精彩大戏。

第六十四章 华少忽然转过身来

都说人不会两次在同一个地方跌倒。

命运给了戚隆华两次从十八岁到三十八岁的成长期。

“老子一定搞出点名堂来。”这是以绝不走寻常路著称的十八岁华少的誓言。

虽然算不上吊儿郎当，但在整个高管团队眼里，戚隆华这个二世主，华隆的现任总经理，未来的接班人，除了会玩，似乎什么事都不关心。公司不少文件必须有总经理签字，只好都在总经理夫人池心碧副总那儿过。

过往的人生就是这样子的。是好是歹，都成了过去。如今既然有机会“倒带”重来，戚隆华要求自己绝不能复制过去。至于形象，还是维持原状的好。

只是，他悄悄地把目光从夏威夷、苏黎世、滑翔潜水、比基尼女郎身上转到好不容易追来的老婆身上。

稍一留心，竟然发现。自己同床共枕多年，已经身为人母的心碧，忽然有几分陌生了。尽管依旧美艳不可方物，把她放在一大群美女中，超凡脱俗的气质立即脱颖而出。但是，她并不选择美丽作标签，这是令人费解的地方。

明明可以靠脸吃饭，偏偏要去拼实力，这人不是有病就是有野心。

况且，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少奶奶生活，去冲锋陷阵，是个性使然，还是别有所求？

已经忽视了一次，这重来的机会千载难逢，华少明显多了个心眼。

骨子里透出的傲气和霸气让她看上去就像一座难以征服的高峰。也难怪当初让自己神魂颠倒，让他真正体验了一把什么是“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情愫。

她超强的自控力让人望而生畏。比如夫妻之间，有了小孩后，几天甚至几个礼拜没有夫妻生活，竟然若无其事。

华少因此怀疑，这还是电梯里偶遇、飞机上邂逅、味自慢惶惑，击败一干主持人、舞蹈演员、钢琴演奏师的那个女神吗？

老婆风平浪静，华少倒是不自在了。

眼线告诉他，嫂子很少抱怨，遇到有人说丈夫的不是，反而据理力争，辩驳道，男人嘛，都有自己的事业，脚长在他的身上，丈夫丈夫，一丈之内为夫，一丈之外咱就不管了。给他自由，给他空间，家就是风筝的那根线，还怕他跑了不成？

这种无条件的偏袒，华少反而觉得别扭，怎么让她生个气就那么难呢？那娇小姐脾气哪儿去了？

当初被她耍得团团转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

如今判若两人，华少决定立即着手，摸一摸枕边人的真实心态。

这个想法一出现，顿觉自己无比的崇高伟大起来。以前自己追这小妖精没有少吃亏，这次要是让自己抓住了把柄，哼哼哼，有你好看的。

不过仔细一想，身上还是出冷汗。

以前热恋的时候，同为富二代的朋友提醒他，这种年少多金，来路不明的女子，已经被无数事实证明为危险动物，最好是生人毋近，但是，华少不但近了，而且还立体地进了。到头来，连她的来龙去脉也没有搞清楚，整个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又只能窝在心里，庆幸的是池心碧并无意靠脸吃饭，更没有半点得少奶奶之位而欣喜若狂的姿态。多少为华少争得了一点面子。具体体现就是老爹戚泰祥董事长对儿子的点赞：小子这会干了件人事，选媳妇的眼光蛮准哦，不光是选了个好媳妇，还为公司做出了贡献啊。

但华少知道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在选媳妇这件事上，表面上是自己狂追池心碧，其实那是对方欲擒故纵而已。

既然有前世今生，那我戚隆华也不是好欺侮的，前世把我当作一颗棋子，今生这颗棋子再也不愿做一颗冷子闲子了。

但是，在自知之明这点上，华少还是算比较杰出的。

如果没有帮手，以自己的智商，顶多就能哄几个比基尼女郎、夜总会头牌开开心，那还要靠钞票开路。如今想对付七窍玲珑心的老婆池心碧，差距可不止一点点。

好在心中有毓秀，口袋有神珠。有了这两件至宝，看来想不无敌于天下都难。华少顿时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抬起了高傲的头。

在希尔顿大酒店的总统套房里，洗完澡，戚隆华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还郑重其事地把“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好，房门反扣上，再把里间的门关上，窗户关上还拉上窗帘。之后把房间的灯全部打开，又逐一关上。这样反复两次，确定使用什么样的灯光，才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不过这小子完全多心了。这套房在酒店的二十八楼，按理说，除非是神仙，一般人是没有能耐站在窗外看到什么的。

不过，华少这样子小心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毕竟已经回到地球上了。神龙毓秀还在不在？神珠的能量是不是还那么灵？都是未知数。只好找这么个地方先验证一下，下一步如何走才好定下来。平日里随从保镖什么的，哪里还有私人空间。

“毓秀何在？”戚隆华按照之前的记忆发出指令。

主人有何吩咐？眨眼间一个和他同时代穿着的年龄相仿的小伙子出现在面前。

“你是谁？怎么进来的？”华少见到突如其来的小伙子，大吃一惊。紧张地后退两步，左顾右盼着。

“主人休要惊慌，在下就是奉祖龙之令随身保护阁下的毓秀。不过是与时俱进现身而已。主人但有任何吩咐，毓秀定当万死不辞。”那俊朗的小伙子拱手低头回答。

“哦，你就是毓秀？吓我一跳。老弟你也先给个信，不怕吓着我吗？”华少观察小伙子，内穿黑色紧身衣裤，外套一件得体的休闲西装，剪着一个板寸头，五官精致，眼珠灵活，颇有好感，顿时拉近了距离。

“那好吧，既然老弟你已经表态了，就不要怪我啰嗦了。”华少笑笑，就把自己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毓秀，希望得到他的帮助。

慷慨激昂地说完。转身盯着一声不吭的毓秀。

“听懂了？”

“嗯。”

“明白我的意思了？”

“嗯。”

“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吗？”

“报告主人，不能。”毓秀的回答干净利落。

“我草，说了半天，你说明白我的意思，又不能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到底几个意思？”华少懊恼地皱起了眉头，脑袋晃了晃，一屁股坐在床头，气鼓鼓地盯着毓秀。

“报告主人，毓秀接到的命令是，当主人遇到危险的时候，毓秀挺身而出，为保证主人的安全赴汤蹈火万死不辞。但是，不包括参合主人的情事家事等等······”毓秀的声音越来越小。

“我说过让你参合吗？”

“报告主人，没有说过。”

“那不就结了。你年纪轻轻，怎么婆婆妈妈。”华少责备道。

“可是，您的话里有那个意思。您说对于您想知道的事，一定要让你知道。这不就是鼓励在下去偷窥、窃听、跟踪、引诱等等什么吗？”毓秀有点委屈。

“你不是神龙吗？你可以变啊。变得让人家看不到你，你却能知道谁在做什么，对不对？”华少启发毓秀，心里在埋怨，什么狗屁神龙，这畜生的智商真是让人捉急啊。

毓秀立即反应过来：“可是，变来变去，还不是变成偷窥了。咱们神界是有规矩的，那叫天条，不能犯的。无论是您的媳妇、情人或者相好的，还是别的小媳妇。您让我去偷窥，万一看到人家在洗澡，这不是害我犯错误吗？偷看女人洗澡那可是犯天条的。毓秀恐难从命。”

哎呀，我的妈呀。这家伙脑壳有问题，我让你盯着点，你就马上想到偷窥人家洗澡，还大姑娘小媳妇。什么思想。看来你这神龙是条心术不正的淫龙。你想的美，老子的媳妇洗澡，会让你去偷看，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好了好了，毓秀老弟。不要你犯天条，你也不要做偷看女人洗澡的美梦了。只要你稍微给我一点提示就行了。这不难吧？”

“那是必须的。主人，这一点毓秀责无旁贷。您尽管吩咐。”毓秀的语气轻松起来。

好。能做到这点已经很不错了。

今晚给你一个任务。今天我老婆池心碧为什么忽然那么开心？脸上一直挂着笑，屁颠屁颠的。以前可不这样的。记住，明天早餐之前要给我答案。

放心吧主人，毓秀恭顺作答，转身准备离去。

“你小子不准偷窥我老婆睡觉。”华少大声警告道。

第六十五章 原罪驱魔人

次日天刚蒙蒙亮，戚隆华听到一个声音在叫自己，火冒三丈，也懒得睁开眼睛，大吼一声，吵什么吵，不知道大爷要睡觉吗？

骂完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即用被子包上头，整个人缩成一“虾”形，继续呼呼大睡。

那声音暂停了片刻，直到床上再次响起均匀的鼾声，又锲而不舍地出现，而且音量有了明显提高。

实在忍无可忍，华少猛地一下掀掉被子，一个激灵坐了起来，露出阳光健美的半裸上身，咆哮道。

“大爷，您有什么事啊，是哪里火上了房，还是海啸地震到了楼下了，不知道小爷我正在睡觉吗？算我小爷求求你了行不行呀？”

“主人，真对不起，真对不起，打扰您的休息了，是在下的错。不过事情实在太重大。在下不能耽搁啊。您消消气消消气。”原来是毓秀在依令行事。

听到熟悉的声音，戚隆华慢慢睁开眼睛，见是毓秀恭敬地站在床前，火气慢慢小了下来，但脸色还是不好看。

“主人交待的事，在下不敢怠慢，说好了在早餐前复命，在下不能失信。本来还可稍等片刻，但是事情太过重大······”

“什么意思？让你打探消息，难道有了意外的发现？什么破事还过于重大，非得吵醒小爷我的瞌睡？有比小爷睡觉更重要的事？”

“报告主人，正是正是。无比重要，无比无比。”

“快说，啰嗦什么。”华少似醒未醒之间，心情不大好。

“好的好的。不过主人您要有心理准备。要敢于面对现实，接受现实。否则火气攻心，对健康不利。”毓秀还不切入正题，像是故意吊胃口。

“哦，这么严重。”华少被他的话惊醒，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等待下文，连呼吸都不那么随便了。

“主人啊，我都不好意思开口，真是难为情。”

“我靠，你给老子快点，小心老子抽你了。婆婆妈妈的，我们两个男人之间，什么事让你不好开口，还不好意思？真是笑话！快说。”华少只是没说你一个畜生变的，在咱们人族面前装什么装。

“主人，您太太她，她，竟能······”

“怎么了？你看到她睡觉了？你这家伙偷看了？说好了不许偷看的，结果你还是没有做到。没想到年纪轻轻就这么好色。看来得好好惩罚你才是。”华少记得老婆睡觉习惯裸睡，所以反复叮嘱毓秀不许偷看，没想到这家伙还是我行我素，跳下床来，掐住他的耳朵，厉声斥责之后，让他跪下思过。

“主人主人，我冤枉啊冤枉啊，在下什么都没有看到啊。您等在下把话说完好不好？在下想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是比这个更加难以接受的事，是您的老婆给您戴绿帽子了。绿帽子，懂吗？”毓秀痛得尖着脚跳起来，只好大声把这有失男人体面的事说了。

“啊，什么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说清楚了。要是给老子造谣生事，小心本少爷阉了你。”

“是是是。主人您先放手，听我慢慢说来。不过一定要挺住，不能倒下，不能被噩耗击倒。”毓秀忠诚护主道。

“今天中午，您太太和一个气质出众，气场强大的老男人在酒店共进午餐，午餐持续时间很长，全程都是您太太说说笑笑，满脸的巴结讨好，还不时地给男人夹菜、敬酒，甚至给老男人擦嘴角，朝男人身上贴。餐毕，还挽着男人的手将他送上车。男人走后不久，您太太开车追了上去，据说是又去了同一家酒店的同一个房间······”毓秀慢慢说完，发现华少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目光无神，脸色苍白到没有一点血色，双手开始颤抖。立即安慰道，主人您不要难过，现在这种事情很常见嘛，也不只是发生在您一个人身上，绿帽子一大片，你看那些男明星，都以戴绿帽多为荣呢，谁的老婆给自己戴的绿帽多，觉得自己才越是了不起呢。您说是不？想开了就好了。咱只当绿荫下面经过，帽子被绿光照射了一下——偶尔绿一下嘛。

“放屁，这事能想开吗？别再给我胡说八道了。你只告诉我，那老男人是谁，老子今天就找人做了他，小爷的女人也敢动，活得不耐烦了！”

“这个，这个······”毓秀嗫嚅起来。

“怎么，不敢说还是不愿意说？”戚隆华吼道。

“不是不是，不过在下委实没有看清楚那老男人是谁？”

“你不是神龙吗？还祖龙的爱将？你神个屁啊，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妥当。”华少生气了。

“冤枉啊，冤枉。我可比窦娥还冤啊。主人。您不是给我约法三章吗？不许偷窥、监视、跟踪。没有这个三项，我就是神仙也只能远远地看看，或者拜托别人看一眼，之后以讹传讹，出现一点小小的误差也是难免的嘛。这次没有能看清楚那个老男人是谁，是不是已经对太太下手，是在下工作失职，这得承认。下次一定改进，改进。不过有一个重要信息忘了告诉主人，太太今天全程都是超短裙，露着修长的大腿。这也是在下不敢靠近的原因，朋友妻不可欺，何况您是主人我是奴才，更不能撞见······”

气死我了。难怪有我不多无我不少，个把月不碰一次，还是那么滋润，原来老子的绿帽已经被你淋得绿油油的了。池心碧，你这溅货，看我怎么收拾你！

毓秀早就吓得滚蛋，躲到该去的地方。戚隆华疯了一般在房间里来来去去，骂骂咧咧，能摔的东西都被他摔得差不多了。满头的黑发被他弄得鸡窝一样，混血的脸庞上满是仇恨，整个人一副遭受霸凌的中学生模样。

按照传统，杀父之仇、夺妻之恨，都是不共戴天。华少觉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不用再犹豫什么。

但是，自己凭什么对心碧下手，有可以拿到台面上来说的证据吗？如果老父亲知道问起来，怎么应付？

他虽然多半时间在外玩耍，但并不是对华隆高科不闻不问。

由于池心碧的辅佐，戚泰祥在生意场上更加霸气，连续几年出手做成的并购案就有二十三项。戚隆华心想，这样的时候，父亲就是舍弃自己，也未必会舍弃池心碧。如果在这个时刻，自己贸然出手，拿下池心碧事小，对华隆高科的损失可就不小了。

戚隆华知道，公司的命脉部门中，财务、公关、核心技术研发和新材料的应用技术全部掌控在她手中，还有密如蛛网的营销网络，更是她一点一滴建立起来的。自己对池心碧有仇，但对公司没仇。理智告诉他，暂时不可以有出格的主动。

自己怎么说也还是公司总经理，池心碧怎么说也还是自己老婆。这顶绿帽的账先给你记着吧。

早餐后，华少洗了个澡，换上一套白色的运动服，刚坐下，电话就响了。

“谁啊，这么早？正烦着呢。”没有听到对方的声音，华少就哗啦哗啦甩过去这几句。

“华少，谁惹生气了？我是林红棉。看来昨晚侍寝的狐狸精不咋的啊。”这女人的声音很好听。

华少马上记起来了。灵光一现，有了报复池心碧的主意。

打电话的女生叫林红棉。戚隆华是通过她的哥哥林红健认识的。林红健高大威猛，是个网球教练，也是华少高薪聘请的专职陪练。

第一次见到林红棉的情景如在眼前。

网球场上，华少正挥汗如雨回击林红健的发球。忽然眼前一亮，一个个子高挑，健康喜气的女生出现在面前。华少不由自主停下了手中的球拍，视线像是被黏住了似的。林红健跑过来介绍，这是我妹妹林红棉，约好了来找我有点事。

华少整天生活在百花丛中，早就产生了审美疲劳，什么美女在他眼里都是俗物。眼前的这个女孩却是大大的不同。

她留一个调皮的小分头，小麦色的皮肤细致光滑。最招牌的打扮是一身雪白的超短网球裙，露出笔直匀称的美腿，白色的运动鞋配一双耀眼的鸳鸯袜，一只翠绿，一只鹅黄，就跟搞错了似的，给人的整体感觉是年轻动感。

林红棉自称是一个健美教练。在健身房教肚皮舞、钢管舞、普拉提什么的，生活状态简单而快乐，这显然是暗合了戚隆华的价值观，两人又能玩到一起去，所以很快就密不可分，情感也随之升温。

本来，戚隆华身边一直不乏女朋友，池心碧知道他贪玩也没有多心。她深知这种事管还不如不管，通常戚隆华也没有什么长性，热得快也冷得快。但这一回，林红棉居然把戚隆华忽悠得跟她一起去意大利的蓬扎岛度假，两个人在海滩上不顾旁人的目光，热情似火，不停地拥吻。被记者偷拍的照片登在报纸上，不仅让池心碧颜面尽失，还让她觉得这女孩有备而来。

因为这个时候，戚隆华刚刚和池心碧度完蜜月还不到一个星期。池心碧为此暴瘦了十多斤，形容枯槁，好几天没有和他说一句话，只是拼命地工作。

这也是唯一的一次池心碧在戚隆华面前的失态，也可以说示弱。却让华少死死记住了这点。

原来伤害一个人可以如此不留痕迹，那么报复一个人不是更容易吗？现在林红棉再次出现，机会终于不请自来。

短暂的沉吟，华少立即精神百倍。

“哦，是红棉啊，小宝贝，想死我了。都这么久不联系我，是不是又和哪个帅哥度假去了？”华少来事道。

“看你说的，红棉是那样的人吗？红棉的心只属于一个人，那便是华少。最近因为教练工作比较忙，又听说华少被夫人看的比较紧，所以红棉知趣地没有打扰。没想到反而被华少误解，真是委屈死我了。”林红棉越说越煽情。

不说夫人还好，越说华少越是生气，又不便说出来，闷在心里发酵起来。逆反报复心里更加强烈。边趁机道，红棉，我的小宝贝，不要觉得委屈，我要是不在乎你才不会这样吃醋呢。

可你吃的是干醋，明明没有这样的事。红棉道。

好了好了，宝贝，算我错，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本少爷决定陪你去度假，地点任你选，全世界任何地方都行。这总算可以了吧。华少想以这样的方式报复池心碧。

真的？红棉小孩似的欣喜若狂，道，这我还真得好好想想，找个没有去过的地方，好好宰你一刀。沉吟了半响，大声道，咱们去南非怎么样？

没问题。华少道。

三日后出发可以吗？我还有点私人问题要处理。红棉征求意见道。

当然没问题啦。华少再次给予肯定的答复。

三天后，航班在南非比勒陀利亚降落，出了机场，林红棉乖巧地缠着华少买这买那，一副活泼可人的小女儿姿态。两人兴高采烈地进了预定的酒店。

华少在前，红棉在后，华少的一只手还拉着红棉的小手，另一只手拉着行李箱。直到房门前，两人的手才松开。

房门打开，华少笑着回头招呼红棉，不料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脚，一个踉跄，人已经扑倒在房间，旋即，一个黑色头套套住了他，手被绑了起来，一把尖刀抵在喉咙，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别废话了，银行卡还有密码可以换你的命。

那是林红健的声音，结果林红棉拿着银行卡很快在酒店大堂的取款机上提取了八十万美金、一百二十万人民币。林红棉镇定自若地向林红健做了汇报。

就在两兄妹商量如何处置戚隆华的时候，戚隆华对林红棉说，红棉，我还以为你爱上了我呢。你们演得真好，可以当好莱坞影帝影后了。

话音未落，林红棉飞起一脚踢到戚隆华脸上，顿时血花四溅。华少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顿时山河倒立，眼前模糊一片，但他仍可听到林红棉恶狠狠的声音：死到临头了还那么多废话，谁会爱上你这种自恋狂，你去死吧。

脖子被铁丝一般的东西缠住开始勒进，华少心想，这回死定了。

正要呼唤毓秀，蹦地一声巨响，房门被踢开，几乎就在同时，传来林红棉的惨叫声，林红健的求饶声。

事后才知道，房门踢开的瞬间，两把飞刀齐刷刷将林红棉双腕斩断，没有动手的林红健跪下求饶。

华少的头套被轻轻揭开，尽管满脸血糊，但他清晰地看清楚了那张熟悉而精致的脸。

第六十六章 院长约会黑纱女人

戚隆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满脸的血迹，牙床已经松动，好几颗牙齿被踢落，哭声变得很怪异，吐出的血液里露出几颗白森森的牙齿。

池心碧毫不犹豫将他的头抱在胸前，前胸沾满血迹，眼里禽着泪水，不停安慰道，不怕不怕，咱们回家，咱们回家。

依旧是在头等舱，满脸绷带的戚隆华斜躺着，眼睛肿成一条线，池心碧紧紧捏着他的手，看着舷窗外，眼神很坚毅。

飞机落地，救护人员在机场等待。

不知是戚隆华本身的体质好，或者医院的医疗技术过硬，还是神珠的原因，三日之后，除了松动的牙床没有愈合，其他受伤的部位基本痊愈。

伤口好了，明显的痛感消失了。戚隆华忽然意识到，鬼门关上这一遭，责任完全在于自己弄巧成拙，无论从哪方面，都彻底输了。

父亲戚泰祥到医院看他，最重要的一句话是，孩子，这次要不是心碧，你的命都没有了，你得好好感谢她，咱们华隆都要感谢她，救了你就是救了华隆高科。

心碧来接他出院，静静地帮他脱下病号服，换上他最喜爱的登山服，然后是擦脸，整理头发，她知道自己的男人特别注重形象。雪白的登山服和登山鞋都是世界名牌，穿在他身上，真是完美的结合。心碧脸上挤出笑容，眼里禽着泪水，一言不发，有意避开他的目光。

收拾完了，见他一动不动坐着，催促道，好了，咱们回家吧，子瑜在等着爸爸呢。声音很小，有几分楚楚可怜。

华少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反复问道，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他感觉自己在发抖，两个人的泪水都夺眶而出。

“过去了的就算了吧，咱们还是有未来呢，未来更重要的，不是吗。”看来心碧并没有明白丈夫话里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他的猜疑依旧存在。

平静下来，他帮心碧擦干脸上的泪花，忽然冷不丁问道，其实你早就知道那个女人不是好人，对吗？

只是怀疑。为了你的安全，所以带人跟踪。赌一把，但我输不起。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没错。如果这次我不来，我将失去丈夫，子瑜会失去爸爸，董事长会没有了儿子。这样，我就输得精光了。

那你为什么事先不告诉我？

我也想啊。可是，你会信吗？

戚隆华无话可说。

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不再是那个鲜衣怒马、杀伐决断的浪荡公子；而她，来历不明的女子，已经是和自己比肩而立、驰骋疆场的强者。其他的一切，与此相比，是何等的渺小和不堪一击。

这一幕幕，在前世的记忆里，也是真实的发生过。当年的戚隆华，因了她的救命之恩，放弃了暂时的追究。这次，戚隆华却因此再次发现了女人的隐秘。

戚隆华从小就是个完美主义者。也许是自小衣食无忧，长相精致的缘故，对身边一切的要求都必须尽善尽美。

比如这次，林红棉那一脚，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却让他的下巴移位，牙床松动。医院治好了他脖颈的扭伤和外出血，但是却没法矫正他的脸部轮廓。如此一来，原本对自己的脸型颇为满意的华少，左看右看不对劲，决定找一家有名的整形医院，实施牙床矫正和脸部整形。

既然华少有了想法，那些下属就屁颠屁颠四处打听，最后选中了一家，叫做“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医院”。

跟班叶坤告诉他，这是一家私立医院，但无论医疗设备还是诊疗技术，贵妃不称第一，全市没有哪家敢称第一。之所以在整形美容界有如此口碑，因为这家医院的院长可以说是南方美容界的权威，他的名字叫冯至，出身于医学世家，又名冯一刀。

遗憾的是，这家医院因为名声在外，除了本市，外地人也慕名而至，现在的排号已经是一个月之后了。

“去，跟冯院长商量商量，咱们插个队，必须请冯院长亲自主刀。钱的问题他可以随便提，就说我们保证满足其要求。但必须清场，而且不能透露姓名，不能留下任何照片及档案文字。”华少交待叶坤。

去贵妃那天正是周六，叶坤行前和冯院长约好了。冯院长告诉他，那天不是他当班，但是他会准时在办公室等他。

准时出现在冯院长办公室。在叶坤的眼里，冯院长身材挺拔、儒雅英俊，青春勃发，年龄似乎大不了华少几岁，但是能在整形美容界取得如此成就，实在令人佩服。

华隆高科是名企，有重要人物要来贵妃整形美容，加之价格随意，这真是天大的好生意。至于清场保密之类，完全不是问题。贵妃有给不少大小明星美容的经验，这些明星都不想外人知道自己有整形美容经历，所以进门都要清场。贵妃对此已经轻车熟路，有专门的团队负责此事。至于要插个队，这完全是院长一句话的事，何况你要求的还是晚上，又愿意出双倍的价钱，何乐而不为？因此，叶坤得到的答复是一切没问题。

送走了叶坤，已近中午，冯至三两下收拾好办公桌上的文件，穿上灰色的长风衣，戴上礼帽，当然不会忘记戴上遮住半个脸的大墨镜，到车库提了车，激情满满地直奔近郊开发区的一家新建的五星级酒店。

进了大堂，看了看腕表，时间正好，也没有在前台逗留，径直上了电梯，到了熟悉的楼层熟悉的房号。按照约定的暗号，轻轻叩了两下，门便开了。

一个面罩黑纱，全身黑衣黑裙、身材无可挑剔的美艳女子带着一种芬芳的法国香水味，急不可待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几翻云雨之后，冯至靠在床头，像是告诉身边的女子，又像是自言自语道，最近比较忙，外地几个要员指名让我主刀，接下来的两个礼拜要出差的，可能不能陪宝贝你了。

“我不嘛，我要，我才不管什么要员不要员。你就这么狠心，看着我守活寡。”说着嘤嘤哭泣了起来。

冯至轻轻拥住她，让她枕在自己手臂上，一只手上下抚摸她的秀发。安慰道，不就是两个礼拜吗？以后我的每个双休日都是你的。反正家里那位一心想着她的初恋情人，对我冷若冰霜，我也正好乐得清闲。

两人又卿卿我我缠缠绵绵叽歪了一阵。离别的时候，冯至感慨道，现在的人啊，都想自抬身价，自欺欺人，什么官员明星，因为要面对大众，注重个人形象倒是无可厚非。现在发展到连商人都开始玩起整形来了，真是被钱烧的。

人家有钱嘛，你管那么宽干嘛，你只管拼命开价拼命赚钱就是了，钱还怕多啊？

也是哦，像华隆高科这样牛X的企业，多的是钱，难怪有人愿意出双倍的价钱插个队整形。

有这样的事？黑纱女子怔了一下。

不是吗？上午我就差点耽搁和宝贝相会的时间了。华隆高科派了一个瘦高个办事员过来，那人真是瘦，就像竹竿一样。和我谈妥了手术事宜。要求清场，不留照片文字等等。我的原则是，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听到冯至的描述，黑纱女子陡然一震，他约莫知道那竹竿是什么人了。内心感叹，该来的还是要来，只是来得比预期的早。

黑纱后的笑容霎时收敛，和冯至机械地吻别，跳进那辆并不常用的红色奔驰，仓促地走了。

如果不是她的脸上带着黑纱，突然变化的表情一定会惊到视他为宝贝的冯院长。

自己苦心维护的这种关系被人一下子捅破，留着自己青春印记的地方即将被不该闯入的人闯入。这是一种不好的兆头。

如果他去了美容院，以他的细心和头脑，肯定能发现与己相关的蛛丝马迹。如果不出所料，贵妃美容院将成为摧毁平衡的第一根稻草，也可以说是第一块多米若骨牌。

这是绝不允许的。

自己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能轻易被人夺走？既然逼着我出手，那就休怪我无情无义。

第六十七章 会所里请假的女孩

在家养病期间，戚隆华判若两人。

这次死里逃生，老婆池心碧成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已经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但是，为什么就那么凑巧。

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理一理。戚隆华发现，都是自己的个性使然，或者说人家很好地抓住了自己的性格弱点，连续布下生死大局。

面对老婆的精明强悍，华少多少有点自卑。于是多方寻求帮手。当然，关于毓秀和神珠的事没有人知道。但是无论是什么人来为华少支招，肯定只会从表象入手开始分析，而表象往往是靠不住的，可碰上华少就不同了，熟悉他的人都准确地看到了这一点。比如毓秀初次出马，竟然轻而易举捞出一顶绿帽子。年轻气盛的华少易冲动的毛病一如既往。自作聪明想利用林红棉在精神上报复池心碧，殊不知反而给蛇蝎心肠的林红棉兄妹提供了千载难逢的机会，同时又让精明的池心碧将计就计，落下关键时刻出手相救的美名。

事情过去之后，稍加分析。特别是已经有近四十年人生阅历的戚隆华，再也不是昔年那个莽撞的浪荡公子了。一眼就看出，这令人啼笑皆非的桥段太戏剧性，人为设计的痕迹比比皆是。

池心碧真的就忽然间想到老公会和林红棉到南非度假？除非她是神仙，或者对戚隆华作了全方位监听，再或者在他的周围，安排了自己的眼线，否则，关键时刻从天而降救下老公的桥段傻逼编剧都不敢这样胡编乱造。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被救之人纵然有天大的怨气，也会在生命重生时化为乌有。池心碧如果真不是偶然之举，则心机之深难以名状。

有了这样清晰的思路。戚隆华决定从反省自己的行为开始针锋相对。

毓秀这家伙怕是靠不住，回到地球的第一件事就办得不漂亮，看得出这神龙有勇无谋，没有亲力亲为的事也敢得出结论，看来只能算猛张飞一个。

华少家的车库在别墅的第一层，车库很大，一般都停着五六辆车。他把银灰色保时捷开出大门的时候，意外发现池心碧很少用的那辆红色奔驰挪动了位置，而且上面的落灰已经刷洗得干干净净。心中嘀咕，这小娘们怎么又动了这古董，又是去哪里张狂，也没有更多追究，径直去了附近的酒店。

叶坤早就在那等候，这家酒店有华少的长包房。瘦得像竹竿的叶坤作为华少的跟班已经好几年了，对华少的喜怒哀乐了如指掌，因此，往往华少的安排还没有出口，他就知道主子的意思，这样善解人意的随从，谁不喜欢。

“叶坤，公司最近有什么新的动向吗？”华少问得笼统，一般人真不好作答。

“马上要在香港上市了。而且据说这是大嫂积极活动的结果，董事长这段心情好的不得了，公司的大小事情都交给大嫂做主。老人家每天下午准时带着子瑜去游泳馆。整日里乐哈哈的。有人见到在西山别墅的前坪，一老一少追着玩的情景经常出现，据说现在老爷子一切都听子瑜的，子瑜要吃北正街的冰激凌，老爷子毫不犹豫亲自开车一个多小时陪孙子去买。子瑜想妈妈了，老爷子也不管公司的规矩，亲自把孙子送到大嫂办公室，有时大嫂在开会，老爷子会腼腆地站在会议室外面等上个把小时，生怕大嫂批评子瑜，公司的高管都知道，老爷子时下最经典的一句话就是：“心碧你不要生气，要批评就批评我吧，是我不对。”像个做错事的小学生。弄得大嫂很是尴尬，哪里有儿媳妇下属敢批评董事长公公的。只好苦笑着大喊一句，爸，你看你都混成跟班了。之后大嫂会对子瑜瞪眼睛，子瑜立马大喊，爷爷，给我教训这家伙，一个小小的副总敢在董事长面前撒野。一家人开怀大笑。”竹竿的回答算是详细了，还是担心华少不满意，说完小心地站在一边等着下文。

“叶坤啊，你这家伙天天在我身边，怎么对你大嫂的事情那么了解。连我家小屁孩的动向你都掌握的一清二楚，你不去干间谍真是国家的损失啊。”说着嘿嘿黑地笑了起来。

竹竿知道这是华少满意自己的说法，忙不跌说，阿坤掌握这些，都是必须的。咱们华少可是干大事的人，怎么会有时间关心这些小事，那就让在下替华少掌握吧，反正在下的耳朵眼睛就是华少的器官一样，你看是不是这样？

哈哈哈，真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华少站起来在叶坤的肩上拍了几下，哈哈大笑。看来阿坤这样的心腹还真不错。前后走了几步，忽然转身打住，盯着叶坤道，阿坤，我还真有点事，得你帮我去弄明白。这事嘛，不太好怎么说，也不是我有什么别的想法。你必须亲自出马，找你信得过的人了解情况，但是要注意说话的艺术，切不可引起别人的怀疑。这么说吧，要让别人在没有察觉你的意图之前，主动把你想要的信息透露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阿坤明白，必须明白，而且彻底明白了。这可是高等谍报人员套取情报的手段啊。是不是这样？老板。

华少没有说话，在他胸部擂了一拳，竖了竖大拇指。

阿坤办事果然雷厉风行。

上午从宾馆出来，阿坤去了公司，华少还在养病期，就溜达去了养生会所。

泰国来的按摩技师果然技术一流，松筋错骨的手法弄得华少通体舒泰，甚至连他稍微走样的下颌骨都被技师恢复了原样。华少很是满意。技师走后，按例送来几位美女。华少瞟了一眼，纳闷道，亚风呢？怎么不见她的影子了？领班认识华少，知道他是会所的VIP，更是华隆高科的二世主，一向都是讨好为主。忙解释道，亚风好像是家里有点事，请了一个礼拜的假，那天接到电话就匆匆忙忙走了，具体情况不是很清楚。如歌和哓露是刚入职的新人，以前在上海一家模特公司工作，得过不少大奖的，气质出众，华少您看怎么样。

华少很有礼貌地笑笑，说，谢谢两位了。你们去忙吧，我这里还有别的事。示意领班留下。

见两位模特离开，华少叮嘱领班，一定搞清楚亚风家里的具体情况，她请一个星期的假是为了什么。一定要替我打听到。说完拿出好几张百元红钞塞到领班手里。领班忙推脱，说这里有规矩，不能随便拿客人的红包。华少明白过来，立即伸手揽住她的腰，拉到自己身边，让她假摔般在自己身上撞了几下，领班三十岁上下，不低于170的身高，丰满艳丽，本是场面上人，自然处变不惊，立即伸手来楼华少的脖子，华少连忙瞪着她道，哎哎哎，动作不对哦，过界了过界了。揽着她腰肢的手松开，另一只手把那几张百元红钞塞到她露出大片白的脖子前面。叮嘱再三，可要记住我的话，三日内我要结果，办得好还有奖。华少放心，腊梅一定做到的。原来领班叫做腊梅。承诺，三日内必有亚风的消息。说罢，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华少的包厢。

午饭后美美睡了一觉，叶坤踩着点敲响了包厢门。华少身边也只有他有这个特权。

“门没锁，进来吧。”

“不敢，怕撞见不干净的东西。”门外传来调侃的声音。

你这小兔崽子，什么是不干净的东西，今天不交代清楚，老子要把你这根竹竿一分为二。

阿坤嘻嘻笑着进了门，见果然只有华少一个人在，忙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在下说笑的说笑的呢。

华少站起来要踢他。阿坤边躲闪边一本正经道，老板，你这段真是进步不小。果然没有辜负美人的一片心意。

这话可把戚隆华唬住了。什么狗屁美人心意，只要有钱她们就有心意，你不给钱试试，连狗屁心意都没有了。华少反驳道。

打住打住。华少，你这话就不对了，这叫做一棍子扫倒一大片，打击面未免太广了吧。

有错吗？有错吗？我只问你这个问题。

有，有，绝对的大错特错。阿坤和华少独处的时候，二人如兄弟一般。

见华少不屑的眼光。阿坤急着解释道，你知道有人因为你在养病，故意请假离开会所的吗？这份心意你就不能理解？人家知道你是华少，没有什么事不敢干。你在养病期间，医生嘱咐不能有房事，人家担心劝你不住，只好躲开你了。这样的心这样的人是你的钱能买到的吗？

华少，说心里话，在门外的时候，我就告诫自己，今天要是让我撞见不干净的东西，我会骂你一顿，会在心里看不起你，也会为那个女孩不值，但是，老板你没有让我失望，也没有让那个女孩失望！阿坤果然没有看错你，真爷们！说完行了一个拱手礼。

你说的是亚风？

这个世界还有谁吗？

华少不有自主转过脸去，咬着牙强忍着泪水。

回头的时候，恢复了常态。朗声道，阿坤，别那么煽情好不好，咱们说正事，说说你调查的结果。

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哦。

又是这一套。

关于绿帽子的说法，若有若无。和大嫂一起吃饭的，不是别人，是董事长。什么擦嘴角超短裙之类全是添油加醋。、

这我知道啊，华少接过话道，翁媳为了工作上的事餐叙，早就是惯例。

不过，不过。

快说，什么时候婆婆妈妈了。华少斥责道。

大嫂确实见过另外一个男人。那人年纪和你相仿，高大英俊，儒雅气派，更为重要的是，他还是个大学教授。

他是谁？华少心情急切。

名字暂时不知道。只知道此人最近已经和大嫂见过两次，是否有那种关系，或者以前他们认识都不清楚。

所以，“绿帽子”是否存在，有待进一步了解。这就是我的结论。阿坤做了最后的结案陈词。

那个狗屁教授是谁，你给我搞清楚。

自己的女人在外面七里八里，真是脸都丢尽了。华少愤怒不止，再不出手，就真成了乌龟王八蛋了。

第六十八章 教授开始露出真容

这几天的信息太多了，一会是公司上市，一会又是心碧和某教授约会，还有让人感动的是阿坤竟然说亚风是为了自己的健康才请假的。这话题看似好笑，却又沉甸甸让人回味无穷。

一个处在欢场中的女子，这是要传递什么信息？不知道请假是要扣薪水的吗？华少一时找不到答案，但那个一身黑衣黑裙沉默寡言的大眼睛的清瘦女子形象老是在脑海晃动。

好几个问题都集中到了池心碧身上。说好说歹的都有，究竟该从何处着手，一时颇为茫然。

心里有芥蒂，当晚他离开会所去了宾馆，心碧晚上从公公处接回了子瑜，母子俩守空房也不是一日两日，甚至连子瑜也懒得问爸爸今晚回来吗？

夜深人静的时候，无法入眠的戚隆华想起了怀里的那颗神珠。在异界的时候，神珠曾显示威力，但不知到了地球这边，是否神力犹在。要是神功神力还在，该多好啊。自己已近而立之年，目前和老婆处到这个份上，也不知是为什么会这样。如果照此下去，自己华隆高科接班人的位子岌岌可危，池心碧极有可能取而代之。在老爸那边，认为将产业交给儿媳和交给儿子没有什么区别，不都是一口锅里吃饭，一张床上睡觉的吗？老人家哪里懂得其中的玄妙。看来，这正是这个女人的终极目的。

怎样在这场博弈中取胜，华少没有丝毫把握。但是已经有了前世失败的经验，这次重来，失败是不允许重复的。

所以，毓秀和神珠必须合理利用。打打杀杀的事交给毓秀。运筹帷幄的事要是神珠能出力，那一定能活出不一样的人生。

拿出珍藏好的神珠，发现这“树叶”和“泥土”的混合体竟然变了样，原本黄色的泥土变成了黑色，那褐色的树叶变成了绿色，二者紧密地粘合在一起，形成一个鸡蛋大小的的圆球，球体整个呈黑色，通体光滑，那绿色的树叶则藏在黑玉般的泥土之中，而且若隐若现，叶片难以数计。

外形的变化就够神奇的了。上天冥冥中把这两件宝物交到自己手上，不会没有什么安排的。戚隆华忽然涌现这样的思想也不奇怪，当年青春正旺的时候，除了玩，也看些玄幻志怪小说，里面的因果带到现实中来，也很正常。

学着小说找中修仙得道者的模样，他双手合十，将神珠夹在两掌之中，双手的拇指抵着鼻尖，眼观鼻、鼻观心，虔诚地做冥思遐想状。不一会儿，人进入了一种混沌状态。

朦朦胧胧之中，只见那黑玉中的绿叶一片片飞了起来，像是明前的嫩茶尖，一片片嫩绿可爱的茶尖虽然飞了起来，却不飘走，而是围绕着那黑玉般的泥土转圈。

华少顿觉神奇异常，双手小心托住，生怕不小心掉到地上摔坏了。就这样，华少仔细专注地端详着，眼睛一眨也不眨，越看越觉得可爱，慢慢地竟然有了想品尝嫩叶的欲望，绿叶围绕着黑玉不紧不慢地旋转，渐渐地散发出幽幽的绿光，戚隆华鬼使神差地将捧在胸前的绿叶移近嘴前，冷不丁伸口咬住了一片嫩叶，嫩叶落到嘴里，感觉一股怪怪的泥土味，完全不同于明前的新茶，刚有想吐的感觉，那东西哧溜一声进了肚子，随即一股清凉的感觉传遍全身，接着是全身燥热，血流加快，仿佛自己能够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

起先怀疑是幻觉，后来听到了别的声音，才确定并没有听错，还有一点是自己的视力竟然陡然增强，能够在不经意间看到空气中的漂浮物，如果集中精力，竟然可以看到从开着的窗户里不断飘向室内的灰尘，那灰尘一粒粒，竟然有黄豆大小。还有更神奇的，意念到了哪里，就会在眼前出现意念中的模糊景象。

戚隆华吃惊之余，打开盘着的腿，起来走两步，顿觉步子轻快，力大无穷。意识到，这也许都是神珠的作用，遂小心地放到桌上，拿出一个特制的小布袋，将它作为一种饰品挂在胸前，人也更加信心满满。

这样，戚隆华在笑声中进入梦乡，一夜无话。

次日起床，顿觉神清气爽，人倍感精神，浑身像是使不完的劲。

阿坤很早就过来了。几年来这竹竿都是这样陪华少早餐的。华哥，感觉怎么样，身体恢复差不多了吗？叫了多年的华少，突然改口，阿坤有点不习惯。但没办法，都是快三十的人了，总不能一辈子叫华少的。

阿坤不这样问，戚隆华差点忘记自己还是在养病阶段。可能是昨晚神珠的缘故，他感觉自己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但又不能对阿坤说出真相，就敷衍道，好多了好多了，感觉没什么大问题了。

阿坤补充道，昨天下午离开公司的时候，嫂子嘱咐我，这几天让隆华不要乱跑，也不要去公司，好好在家养病，身体好了什么都会好的。

戚隆华知道阿坤不会说假话，这几年的确如此，心碧要找他，打他的手机基本没用，只好联系阿坤，她知道只有竹竿和他形影不离。找到竹竿几乎就可以找到他。多次的事实证明，池心碧的判断真是不错。

戚隆华对池心碧的疑虑并没有消除。明明是几句关心的话，他听起来却有几分刺耳。

“不要乱跑”是什么意思？“不去公司”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怕我撞见什么？“身体好了什么都会好的”什么意思？嫌老公的身体不好，难怪出现传说中的“绿帽子”！

戚隆华发现自己越来越敏感。明知这种思想完全是多余的，但却出现在他脑海里。

两口子之间的破事，还是不让阿坤知道的好。虽然这种疑虑一闪而过，表面上戚隆华也是波澜不惊，但并没有逃过阿坤的眼睛。毕竟一起生活了十多年，这点小心思还是逃不过他的眼睛的。

“阿坤，你大嫂这几天忙什么，电话都没有一个。”戚隆华忽然这样问，阿坤瞬间明白他的心思。

“华哥，这几天公司真的蛮热闹啊。上次不是说了要在香港上市的事吗？这事可能十拿九稳。不过这中间涉及到一个关键问题。公事上市，在董事会之外必须聘请一个独立董事，也就是他们说的‘独董’，对董事会和公司运作行使监督权，这是有法律规定的。现在围绕‘独董’的事争吵不断，那些董事会的老将们和大嫂的意见很难统一，董事长夹在中间也很为难，所以说这几天蛮热闹呢。”

“你大嫂准备推荐什么人出任独董？”戚隆华只关心池心碧的动作。

阿坤正要回答，手机响了。

“哦，你好你好，皇家贵妃的赵秘书啊，是的是的，我就是，什么，我们老板的事已经安排好了？那谢谢你了。什么？要提前血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好好，我请示老板再给你回电话。”戚隆华估计这是贵妃整形医院的电话。

果然。他告诉阿坤，周五下午让冯至派人来酒店，下周三的晚上准备手术。

整形美容术其实是比较复杂的手术，血检是必须的，如果有高血压、心脏病之类，就要准备好临时抢救的措施。名震江南的冯一刀，周围聚集了大批医学精英，这样的辅助工作毋须他亲历亲为。

周五下午两点半，房门被准时敲响，阿坤起身开门，见到自称赵秘书的白衣使者，竹竿小小地吃了一惊。因为随行的还有两人，阿坤没有多说话就把她介绍给自己的老板。阿坤发现，戚隆华眼光掠过的瞬间，双眉皱了一下，旋即恢复正常。

赵秘书自我介绍，名叫赵亚宁，南方医科大学毕业，现在是冯院长的助手兼秘书。对于华隆高科这样的VIP客户，院长嘱咐必须由她亲自负责，其他人不准参与，这是完全为客户保密的需要。

戚隆华微笑点头。

抽血的程序很快结束，赵亚宁一行走后，阿坤和戚隆华对视了一眼，不言自明：这个女生怎么那么像亚风？无论身材、长相、气质等等，几乎就是亚风的翻版。遗憾的是无论阿坤还是戚隆华都不知道亚风姓什么。而刚刚来过的医生名叫赵亚宁。

如果亚风也是姓赵，那么赵亚风和赵亚宁之间，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不过转念一想，管他什么关系，不就是两个女子吗？长得好看一点，性格特殊一点，怎么啦？碍你的事了？想到这里，戚隆华自我解嘲地笑了起来。

阿坤正要打趣调侃，手机传来信息的滴答声（那是还没有微信），朝戚隆华笑笑，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一行字：已经查明，和池心碧两次约会的男人叫赵秉国，是逸仙大学经济学教授，池心碧推荐的独董正是他。据说，他还有个秘密身份，是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医院冯至院长老婆柳菁菁的初恋情人，柳菁菁因为他的存在和冯院长长期冷战。

阿坤本不想让戚隆华看到，无奈他已经走到跟前。

“狗娘养的叫兽！怎么又勾搭上池心碧这狐狸精！”戚隆华气得咬牙切齿，猛地将阿坤的手机狠狠摔到地上。

第六十九章 一切有我呢

阿坤吓得忙去扭他的手臂，哪还来得及，哐啷一声，手机被摔成了好几瓣。

戚隆华还不解气，跑过去死命乱踩还咬着牙用力跺了几脚。

阿坤眼睛瞪得牛卵子大，惶惑道，华哥，手机惹你了？和它撒什么气，冲我来吧。

哼，你就不是个好东西，你这些七里八里的鬼信息哪里来了的，你也是要气死我吧，看着我戴上绿帽子你高兴是吧。跑过去，凶巴巴一把薅住他胸前的衣服，稍一用力，举过了头顶，吓得竹竿半空中大叫华哥你发神经来真的？快放我下来。戚隆华骤然意识到，自己怎么瞬间臂力惊人？以为是生气使然，有心再试试，就抓着竹竿胸前这把衣服，故意在空中晃了晃，依然毫不费力，竹竿真像玩具般任其转动，只是四肢乱蹬，杀猪样大叫，模样不甚雅观。眼看阿坤救命的叫声越来越惨烈。戚隆华轻轻一抛，竹竿像泄气的皮球，落在沙发上，脸色煞白，直喘粗气。

戚隆华好奇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发现没什么异样，肩关节和肘关节也没有负重后的疲劳感。估计是神珠绿叶的功劳，也就若无其事走到竹竿前，故意道，你不是让我找你撒气吗？怎么样，撒气的滋味好受吗？

太好受了，太好受了，华哥你怎么一夜之间神功盖世，想当年，咱阿坤年轻的时候，好几次把华少举过头顶，现在老了，反过来受你华哥的欺侮了。不过只要你解气了就好。边喘着粗气，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话，还带着笑。

戚隆华这会也在喘气，不过不是累的，而是气的。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沙发上，也不驳斥阿坤阿Q式的自嘲，甩过去一叠钞票，道，快去把卡找到，等下去买个好点的手机。今天是哥哥的不对，向你赔不是了。

竹竿谢过之后，转调道，华哥，我倒是情愿用旧手机，你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还大我一岁，脾气一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这怎么行。要干大事成大事，必须做到泰山崩于前而不惊。

还想说下去，见戚隆华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便知趣打住，等着他的反应。

“说，继续说啊，说下去啊。我在洗耳恭听呢。”戚隆华立即作出反应，“看到自己老婆和别的男人打得火热，这难道比不上泰山上滚下来一块烂石头？所以我弱弱爆发一下，有什么错吗？违法还是犯罪了？”

“没有了。没有了。”叶坤讪讪道，“华哥这样的海龟，有什么道理不懂的，不像我们半桶水荡得很，是吧，是吧。”

“阿坤，其实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也懂。但是你知道，从古至今，都是知易行难。我也想跳出这个怪圈，但是真的好难哦。”叶坤对戚隆华忽然变化的情绪一下子有点接受不过来。

他哪里知道，戚隆华已今非昔比，今生这重来的一局，如果翻不了盘，控制不了华隆高科，十多年后进入邦联体，就没有加官进爵、逼供上位的筹码，或者，自己永远只能在西海航运赵秉国麾下冲锋陷阵。

说了这几句，戚隆华不再赘言，感觉这个事对阿坤感概实属多余。尽管万事知易行难，但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想得天花乱坠不如脚踏实地干一票痛快。

阿坤回公司上班，岗位工作之外，隆华总经理另有工作交代，他必须不折不扣完成。在这点上，阿坤那是没的说，否则也跟不了戚隆华这么多年。

三天后，戚隆华准时去了会所，美艳的腊梅在等着他。进了包厢，腊梅迫不及待汇报，亚风全名叫做赵亚风，有个小一岁的妹妹叫赵亚宁，医科大学毕业之后现不知道在哪工作，亚风老家在鄂北山区，父亲是村支部书记，母亲是家庭妇女，最小的弟弟在北京上大学。家庭在当地处于中上水平。至于亚风才貌双全，为什么会来会所工作，不得而知。此次亚风请假回家，理由是家里有事。但是电话打到她父亲的手机上，亚风并没有回去，家里也没有什么大事，一如既往的平静。

戚隆华认真听完她的汇报，随意瞥了她一眼，意外地发现自己的眼光竟然穿透了腊梅的身体，看到了她的内心深处，她思想的深处那般平静坦然。戚隆华确定她没有说半句假话，确实找人很巧妙地给亚风的父亲打了电话，特别是她还确定了亚宁的身份，戚隆华很高兴。

谢谢你了，腊梅。笑着递给他一叠红色百元大钞，估计不下千元。腊梅乐得眉飞色舞，不停说谢谢老板谢谢老板了。戚隆华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字一句道，腊梅，关于亚风的事你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我找你打听亚风情况，亚风请假理由的事，以及你找人给他父亲打电话的事，懂我的意思吗？

说完直视着她的眼睛，等她回答。

腊梅回味着戚老板的话，小声念叨了几句，眼睛也随之骨碌了几圈，确认自己理解透了，回答道，老板，我懂了。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或者，亚风不在这段时间，戚老板压根就没有来过咱们会所，亚风请假回老家，老家确实有事。

腊梅说完，眼巴巴望着戚隆华。

戚隆华先是疑惑的眼神看着她，继而脸上绽出笑容，嘴巴慢慢张开，伸出一根手指点着她的鼻子，发出的笑声由小到大，随即身子慢慢往后仰。

腊梅明白，自己的理解没有出错。她也就很合拍地一起大笑起来。

他知道自己这是在和领班演戏，能演到这个程度，也算满意。

这样一来，亚风在他心中的谜团更大了。如果真如阿坤所言，则自己除了欣赏她的美丽和娴淑，必须珍惜人家无以言表的理解和支持。他不知道该用哪个词，支持显然太笼统不恰当。

他想动用神珠的力量，发现无法启动达成所愿。自从服下那片嫩叶之后，戚隆华至少已经发现自己新增三大特殊本领，一是力大无穷，二是能透视读心，三是视力超常，集中精力的时候，双目竟能放大空气中的任何浮游，能不限视距看到意念中人的所作所为。对了，这最后一点，他忘记了一个前提：一天之内至少和此人有过不少于一次的双目对视，否则达不到效果。眼下想窥探亚风的行踪而不能，正是这个原因。

已近而立之年。除了父母的牵挂，老婆孩子的惦记，戚隆华发现，赵亚风竟然是第三个让自己走心的人。如果阿坤这小子的情报准确。亚风这份情谊，应该是仅次于父母之下的特殊情感。至于老婆池心碧，他暂时不便下结论，内心却在腹诽她的手腕。

傍晚的时候，戚隆华去了公司。

虽然不常来办公室，但保洁员每天都在打扫，所以一尘不染。

五十五层的华隆高科总部大楼是这个城市的地标建筑。

董事长和总经理的办公室在五十层，这层一共千多平，除了戚泰祥父子俩的办公室，其他都用作会议室，洽谈室，接待室，休息室，特种餐厅等公共用房。

顶上几层是会所性质的康乐休闲场所。

公司其他高管的办公在四十八层，也占据了整整一层。

戚隆华的办公室可以说一年四季没有关过门，保洁人员每天按时清扫。各部门请示汇报的文件每天都堆成小山，重点大学毕业的女秘书、分门别类整理德紧紧有条。很少有人见到总经理坐在办公桌前，但是，次日，各部门都能准时收到文件批复，久而久之，人们习惯了总经理的办事风格。

这次戚隆华去公司，没有走五十楼的专用电梯，而是先去了四十八层的高管楼层。

好几个副总见到他，都礼貌地打招呼，戚隆华微笑挥手示意，只是匆匆经过他们办公室，大伙会意，戚总或许是来找太太的。

池心碧的办公室是本层最尽头的一间，当初后勤部门给她安排的并不是这间，但她以喜欢清静为由要了这间，后勤部门经理知道她的身份，便做了个顺水人情。

戚隆华的突然袭击，池心碧毫无准备，快到她办公室的时候，戚隆华故意停了下来，悄悄靠墙而立，凝神屏息，果然听力大增。

池心碧正在接一个电话，声音不大，但戚隆华听得一清二楚。

“独董的事，人选必须由我们安排。赵秉国不可能，其他老鬼的提议也不行。”

“这不可能。你们不要得寸进尺。华隆高科不是好欺侮的。”

“哼，池小姐，扯远了。这谈不上什么欺侮不欺侮。安排一个独董，对你不是难事，你是戚泰祥的儿媳，是他最信任的人。独董人选名义上由戚泰祥拍板，实际上是你定。我们和华隆高科是兄弟企业，只是他们在明我们在暗。老实告诉你，没有七八成把握，也不会和你扯这个事。”

“要多少钱，开个价，绝不还价。”池心碧态度强硬。

“华隆高科果然不同凡响，难怪做事牛皮哄哄，一个小小的副总，竟敢当期戚泰祥的家来了。有胆识，佩服佩服。”

“这不是钱的问题。我们和你们一样，不差钱。今天不是和你商量，只是通知你，独董的资料很快会快递到你桌上。什时候定下来，等你的好消息。顺便告诉你几个关键词，以池小姐的聪明，绝对不难想到其内在的逻辑：红色宝马、黑纱美女、开发区丽华国际酒店、贵妃美容。哈哈哈。”

“究竟想干什么，你们这群强盗！”

电话断了，池心碧瘫坐在大班椅上。

见到戚隆华出现在门口，池心碧楞了一下，想站起来。

戚隆华快步走过去，按住她，平静道，心碧，怎么啦？你气色不好啊。什么事让我的太太如此揪心？刚告诉我，一切有我呢！

池心碧强装欢笑道，你说什么呀，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戚隆华凝视着她的眼睛，面容沉静，那种透视功能立即启动。他发现，女人在说假话，而且从她狂乱的心跳判断，她已经遇到了很大的麻烦。有了这次凝视，好戏就在后头了。

第七十章 老婆泪眼朦胧

有了这次凝视，两点对接，锁定了目标物。

阿坤的岗位是总经理助理，主要是协助戚隆华的工作，戚总养病期间，叶总助主要负责对副总池心碧的监控。

阿坤从来不问为什么，只要是戚总交代的工作，一定身体力行，坚决执行。

比如当天，回到办公室之后，立即召集总经办的其他四位下属，部署的工作都是巧妙地围绕池心碧展开。他最后的解释是，各位对于工作任务，除了执行和高标准完成，不得私底下议论和彼此打听，不得外传，至于如何完成任务，这是各位自己的事，我只要结果。如果谁有异议，请事先提出来。视同自觉承认不适合本岗位工作。会后立即办理调离手续。

站成一排的下属静若寒蝉，谁不知道华隆高科总经办是集团权威部门，各类福利待遇至少比普通职工高一倍以上，只有傻瓜才愿意离开。

阿坤话音刚落，几乎传来异口同声的回答：叶总助放心，保证完成任务。那庄重的神色，颇有部队战士接受任务时的神圣感。

阿坤乐得首长一般，大手一挥，开始行动吧。

戚隆华是傍晚的时候去的公司，没有通知阿坤，连秘书唐师容都不知道。

心碧冷不丁见到自己老公，惊愕之余立即镇定下来。那个电话已经不是第一次打过来，但是对方撂下“关键词”，这才是新动向。她觉得对方一段时间一直在揣摩她的心里，猛地一下抛出重磅炸弹，绝对是有备而来，如果自己处理不慎，对方的后手也许更加重磅。

这个时候，稳住老公才是关键。甚至可以说，如果能利用好老公对自己的感情，化解眼前的危局不是不可能。

戚隆华在门外，完整地听到了老婆的电话，以他再世的修为，已经大概知道事情的老龙去脉。

但他告诉自己，切不可打草惊蛇，不能让心碧有任何觉察。

因此，进办公室之后，他的第一个动作，是把老婆抱在怀里，给她莫大的安慰。

“公司上市的事，让你费心了。这么大的公司，内部机构精简，管理机制的优化，我这个名义上的老总只是甩手掌柜，重担都压你一个人身上。让你为难了受苦了。”戚隆华将池心碧拥在怀中，一手环住她的肩膀，几乎是脸对着脸说这番话。

“没事的，没事的，一切都会过去，一切都会走上正轨，好起来的。”池心碧顺从掉接受他的亲昵主动，算是回答丈夫的关心。脸上带着笑，眼里却泛着晶莹的泪光，像是彻底感动的样子。

夫妻俩寒暄了几句，眼看快到下班时间。戚隆华告诉老婆，今晚还是不能回去，医生嘱咐要去做康复理疗，可能比较晚，就不回去了。他嘱咐心碧早点回家，带子瑜一起陪爷爷奶奶吃个饭。自己先要到楼上办公室拿份旅游资料。

心碧也没指望他回家，听说他去取旅游资料，估计老公野性又犯了，说不定次日告诉他已经订好去哪的机票了。她嘴上埋怨自己守活寡，心里又是另外一种惊喜。

而这一切，再也逃不出戚隆华的眼睛。

从电梯出来，正好碰上叶坤准备进电梯下班。

“竹竿，干什么去？这么急，约了小妞？”

“啊，戚总，你怎么来了？正准备去向您汇报。”阿坤笑着解释。

“回办公室，不用那么火急火燎的。”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总经办。

“怎么样？今天有收获吗？”

“华哥，我一早就发动手下了。但今天得到的信息有限。除了几个特别的电话，大嫂整天都没有离开总部。”阿坤据实回答。

电话内容了解吗？戚隆华问。

大嫂今天一共接了八个电话，有六个是公司内部请示汇报的，有一个竟然是少见的加密电话，还有一个是下班前不就打来的，是关于“独董”人选的问题，对方什么身份正在调查，但是明显对大嫂不恭敬，甚至是抓住了大嫂什么把柄。

戚隆华示意阿坤不要说下去。心里佩服这小子的监控能力，反过来问。

“你是怎么知道对方使用加密电话的？”

阿坤微微一笑道，“华哥，你忘了阿坤是学什么专业的？”

“你小子是电子科技大学毕业的，什么专业我真的不记得了。”

“电子袭扰。”阿坤骄傲作答。

“还有这个专业？”戚隆华故意设问，同时朝阿坤竖起了大拇指。这样算是结束了当天的谈话。

因为有了白天的凝视，戚隆华有意试试自己的特异功能，他想看看今晚，这个刚刚在自己坏里眼泛泪光的女人会有什么行动。

如果不出意外，这娘们今晚肯定会有所动作。

戚隆华让阿坤回家休息，自己并没有立即离开办公室。他担心神珠绿叶带来的特异功能是否灵验，早早就关闭了办公室所有灯光，凝神屏息打坐下来，然后神识集中于一点，果然见到竹竿的影子，这家伙先是去超市买了几个水果，又去玩具柜台买了几个小男孩喜欢的玩具，戚隆华知道这是给他儿子皮皮买的。最后到卤菜柜买了烧鸭才离开。真是个好男人。

戚隆华赞叹之余，终于可以放心自己的能力。

叫了一个外卖，狼吞虎咽吃完后，倒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只等这个城市夜生活开始的时间。

必须到那个时候，这娘们才会出动。他对此信心满满。

第七十一章 一张整形照片

这中间的时间并不短。

屏息打坐的戚隆华闭上眼睛，朦胧中，眼前竟然不由自主地出现天州国小猕猴大元帅、袋鼠太医、龟相、海战场面、随后是大唐李白、西域神驹青云、大食乐师默罕默德·卢林卡、贺知章、杨玉环、唐玄宗、高力士、小龙女、林秀芝、林允男等等。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竟然还有冰板上的小孔，看到了如“海市蜃楼”般转动的地球。这些画面一闪而过，又出现了自己身为彼得之后，贴身卫士乜羊和秘书乌玺，再有就是神爵门各位爵爷们阴阳怪气、争权斗利的嘴脸。

戚隆华心里明白，这些人和物都是千真万确地存在，只是分布在多维时空。自己有幸作为时空旅行者，将这些看似不可能联系在一起的人和事联系在一起了。

或许，未来还有故地重游的一天。

打坐最讲究的是忘我无我，心无万物，神游太虚，否则便起不到任何功效。

戚隆华本意是让自己焦躁狐疑不安的心绪静下来，谁知反而更加热烈。

本以为神珠绿叶赋予的特异功能，在时间上有限制，但接下来的一幕，让戚隆华又喜又惊。

这应该不是当天发生的事。

明明就是在总部大楼。而且是在五十层。那是董事长办公层。

一大早，池心碧站在电梯门口，像是等着戚泰祥的出现，模样有点像小女儿兴师问责。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董事长戚泰祥出现。很诧异地看着她。小娘们脸上没有笑容，搀扶着公公的手臂到了办公室。

戚隆华的这种特异功能，只能是画面回放，但是听不到声音，让他颇为遗憾。

这小娘们得理不让人的样子，找公公理论什么大事。

公公不以为然，脸上是讪讪的微笑。

一老一少两人为着某事争论了好久。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池心碧紧盯着公公的眼睛，里面竟然是陌生和不解。而戚泰祥丝毫没有觉察什么。最终也看不出是谁妥协，池心碧走的时候脸上故意挤出笑容，董事长却是一脸的无奈。

戚隆华搞不清楚这翁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基本可以确定是家庭琐事。没有更大的兴趣。

不由自主甩了一下头，想让自己清静一下，但他失望了。眼前闪过的一祯画面引起了他的注意。

应该是刚刚晚饭以后的时光，天并没有完全黑下来，街灯当然没有全部点亮。

池心碧急匆匆出了门。还是习惯的装束，甚至略微零乱的头发都没有整理。

这么急着干什么？

没有用自己的车，红色的奔驰和银灰色宝马没动，保时捷也不是，竟然是公司的一辆工作用车，蓝色的单厢奥迪。

奇怪，怎么忽然用公司的通勤车了？

蓝色奥迪从自家别墅出来，很快进入主城区，正是出行高峰时段，它走的并不顺畅。

但终点站却让戚隆华大吃一惊，那是一座并不显眼却在全市赫赫有名的五层建筑——帝皇都夜总会，据说这是一个在黑白两道都有资深背景的机构。还没有到夜总会营业时间。蓝色奥迪娴熟地从一侧隐蔽的偏门直接开了进去，停在楼下，并没有入库，这是员工才有的待遇。因为来宾是不允许随意停车的。戚隆华熟悉这里的规矩，纳闷不已。

在一个较为隐秘的包厢里，一个年纪较大的身着亮色旗袍的女人接待了她。包厢里灯光较暗，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但旗袍下摆处的大红芙蓉花特别打眼。那女人估计不下五十岁，手上戴着玉圈，但那双手像是皮抱着骨头，没有一点女人的特质了。什么样的女人能在娱乐圈混到这个年纪？他不是没有去过帝皇都，可从来没有听说有这么一号女人。这又成为戚隆华眼前的一个谜团。

池心碧在那里呆的时间比较长，期间可以看到老女人手舞足蹈、指手划脚，像是训斥、开导，又像是在她面前发表评论。尽管包厢的灯光昏暗，但可以看出池心碧全程就像一个小学生，正襟危坐接受训导一般。

奇怪的是这个老女人始终不露面，隐约可见其个子较高，身材不错。池心碧从包厢出来，像是变了一个人的样子，精气神明显不同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蓝色奥迪直接回家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戚隆华这个时候全身热汗直流，甚至连眉毛也挡不住汗水，眼睛好几次被汗珠侵袭，不得不终止了“远程监视”。

办公室已经完全被黑暗笼罩。他没有开灯，处在高楼之上，放眼可见全城已经是灯火辉煌的时刻。城市的夜生活即将开始。

刚才打坐，启动特异功能，意外地发现对于至亲之人，竟然有“回放”功能。

这两件看似毫无关联的事集中到老婆身上，总让他觉得怪怪的。他了解老婆的性格，绝对不会浪费时间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的。那么，这两件事之间即使没有必然联系，那也可以肯定，每一件都对于她很重要。

可惜不能听到声音。哪怕听到一点点也行。戚隆华在心里默念。推算了一下，离池心碧正常的出行时间还有半个小时，他决定再次虔诚祷告，希望神珠赋予更多功能。

从脖子上挂着的金黄色小布袋里请出神珠，仍然是盘腿打坐，面向东方，双手合十，将神珠夹在双掌之间，凝神屏息，眼观鼻、鼻观心、心连宇宙。

神奇的一幕再次出现，那一片片嫩绿的树叶随着神珠的旋转慢慢脱离黑玉般的珠体，在神珠的外围形成一个绿色的圆圈，并且不紧不慢地保持转动。戚隆华记得很清楚，自己上次是因为吃了一片嫩叶的结果，才有了神力、读心、远视的能力，是不是吃得不够，导致特异功能不强？

神珠不能言语，戚隆华只好自己揣度。

他仔细观察眼前转动的神珠，那外围绿叶形成的圆圈，颇有点宇宙星体卫星自传的意味，而且这次不同于第一次，那绿叶形成的外围圆圈竟然是立体多维度。

这样一来，那绿叶自然增加不少。吃下第一片绿叶之后，戚隆华曾担心，这绿叶的数量有限，怕是不够自己吃的。如果每次请出神珠吃一片绿叶，只怕总有吃完的一天。这下好了，绿叶既然是多维的，眼前的事实就是，绿叶的数量无穷尽，你吃是吃不完的。

只是这绿叶都在旋转，我该怎么吃呢？

心里掠过这一想法，说也奇怪，念头刚闪过，那旋转的绿叶圈竟然骤停了片刻，一片嫩叶像是刹车不住，从旋转的队列中掉队飞了出来。戚隆华没有错过这机会，毫不犹豫地一口吞下。这次不再有第一次那些古怪的感觉，只是觉得一股清凉直奔心底，随之全身通体舒泰。肉体的力量和人的整个精神面貌更向上走了一步。

在欣喜中拜别神珠，请回原位。

见时间差不多了，戚隆华神思归位，屏息等待。

他首先把目光移向自己别墅方向，心中默念自己需要的观视目标，这个时候，一切都是在同步发生。果然，有了这样的意念，一切障碍物华为虚无，目标物竟然比上次更为清晰。

如果不是戚隆华，也许不会认出急匆匆不知从哪个门出来的黑衣女人就是自己的老婆池心碧。

一身黑裙，戴着一顶宽边黑色女士礼帽，更为蹊跷的是，池心碧化了浓妆，脸上却蒙着一层黑纱。

这是几个意思？即使和男人约会，用得着这么麻烦？

这次的目力不知道比上次精进了多少，经能够看清楚女人脸上的表情。

冷漠、自信，睥睨天下的目光。

这次她竟然要了辆出租车。

戚隆华的胃口被她吊得老高了。

这臭娘们，你要是敢在老子眼皮底下偷人，老子今天让你好看。他已经准备让毓秀出动了。

实在找不到词语描述一个看着自己老婆乔装打扮外出约会情夫的男人的心情。

满脸通红，耻辱、气愤、懊丧、无脸见人等等都不足以表达戚隆华此刻的心情。

这臭婆娘到底要去哪里？要是让老子知道你今晚见了哪个男人，保证来个捉奸成双，明天让本诚的所有媒体报道此事，让这对狗男女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你们就等着吧！

目不转睛地盯着出租车，毓秀已经整装待发，他给毓秀的任务是，一面联系本地公安，一方面先行把这对狗男女堵在屋内，等待公安的出现。毓秀立功心切，保证不出现上次的失误。

出租车左弯右拐，出乎意料，竟然在戚隆华预约就诊的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医院门口停了下来。

几个意思？戚隆华搞不懂了。

这家整形医院据说是全市也是全国南方地区最好的。戚隆华虽然没有亲自去过，但这一点他是绝对信任阿坤的。自己预约的也正是这家医院，院长叫做冯至，那天来给他做血检的是院长的助理兼秘书赵亚宁。而且戚隆华还知道，这赵亚宁就是赵亚风的妹妹。

可这些信息好像都与这小娘们的到来毫无关系。

这家医院下班时间是晚上十一点。这个时候不到晚上九点，来来往往的人还是很多。

池心碧清车熟路地上了三楼。戚隆华瞪大眼睛，发现三楼比较冷清，再一细看，原来是院长办公室，再有几间是实验室、陈列室、会议室等等。

接待她的正是赵亚宁，从他两的对话中，知道当日正是她值班。她并不认识池心碧（可能是池心碧故意打扮使然），池心碧来医院的意思说是准备做胸部的整形美容，所以想先看看贵妃以往的成功案列。

也许是赵亚宁从面前女人的举手投足中发现，她的风度气质不一般，判断这个女人非富即贵，这也是来做胸部整形美容的女人的惯有身份。否则，一个小康之家的主妇，谁会有闲心花几十万给胸部美容。除非吃多了撑得慌。

是条大鱼就不能放过。这也是医院不成文的规矩。民营医院都是这样，只要顾客出得起钱，没有什么不好商量的。

亚宁换了一副甜甜的笑脸，大姐大姐地叫个不停。热情地回复面前这位阔太的到任何要求。

进了陈列室，亚宁打开所有的灯光，室内亮如白昼。戚隆华也看的很清楚，四面的墙上，挂着很多图幅，有面部正面侧面图，有女性胸部从各个方向拍摄的照片，有整形之后前后对比图。主要以面部，胸部，臀部照片居多。而且都是实地拍摄，也就是说，每一张图，都对应着一个曾经来过贵妃的就医者。那些面部图片当然是做过技术处理。亚宁介绍，这些图片都有案可查，也就是说，在医院的档案室，都可以查到原始就诊人。从这点上也说明贵妃医院的不同凡响。

几乎是和池心碧一起，戚隆华仔细目睹了墙上的各式照片。奇怪的是，池心碧除了在某副女性胸部美容照片前稍微多停留几分钟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亚宁全程陪着，说说笑笑，有问必答。

差不多转了一个圈之后，池心碧随口问，这些图片的主人都知道自己被作为典型案列被医院宣传吗？

大部分知道，极个别时间有点长，无法联系到当事人，所以，未能取得他们的同意。亚宁实事求是地说。

两人的交流看来还算顺畅，亚宁的坦诚让池心碧比较满意。临走的时候，池心碧忽然再次回头，看了看墙上那副整形成功后的胸部照片。黑纱掩盖的脸上一片肃然。

戚隆华注意到，让池心碧再次回头的照片，正是开始让她驻足停留的那张。

这会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戚隆华百思不得其解。

第七十二章 肉色蜘蛛

后来的事实证明，正是这种百思不得其解、穷追猛打的新动力支配，救了他也救了华隆高科。

前世不是这样，才会是那样的结局。

戚隆华太想知道，会是一张什么样的照片，让池心碧如此挂念。而且，现在可以得出结论，当晚的所有辅助行动，都只是过门，重点就是那张照片。如果不出意外，近日，针对这张照片，池心碧肯定还会有行动。不知是神珠的力量，还是自身的见识，戚隆华只觉得自己的智商早已今非昔比。

他决定今晚即使不睡，也要监视池心碧的行动。

继续盘腿而坐，屏息凝神，目光搜索老婆的去向。

回到家的池心碧，飞快地卸完妆，换上职场套裙，开上自己的那辆银灰色宝马，若无其事去爷爷家接回了子瑜。

到家的子瑜话特别多，特别高兴的样子。嘴里哇啦哇啦不停的就是爷爷又带他去了哪里玩，到哪里吃了好东西，到了哪个动物园看了什么稀奇古怪的动物等等，还说爷爷答应带他去游泳，问妈妈要不要一起去。池心碧被儿子逗笑了，问他，为什么要妈妈去，你可以找爸爸去嘛。儿子大人似地回答，爷爷说了，爸爸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一天到晚只顾自己玩，哪里有时间管我，让我不要指望他，让他去玩好了，长大以后也只能靠妈妈。所以你就找妈妈对不对？池心碧问。是啊是啊。子瑜一本正经回答。爷爷说了，小孩子从小就要孝顺父母，游泳这么好玩的事，我如果不要妈妈去，那不就是不孝顺吗？爷爷会责怪子瑜的。

戚隆华听着这些话，开始深深反省自己的行为。老爷子说的有道理，儿子说的也有道理。

池心碧被儿子简单的思维和逻辑逗笑了。激动的在儿子粉嘟嘟的脸上亲了一下。说，咱们子瑜真孝顺。妈妈工作忙，暂时不能去。爷爷带你去就行了。又装出认真的样子，叮嘱儿子道，记住，咱们子瑜是小男子汉了，爷爷可是老人家了。到了游泳馆一定要记得照顾好爷爷哦。子瑜眨巴这大眼睛回答道，妈你就放心吧，小事一桩，有我在，爷爷一定没事。说着，小手还在胸部上拍了拍，一副老有担当的样子。池心碧再次被儿子的可爱逗笑了。

可能实在太累了。子瑜说着说着就上了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心碧习惯性地到书房，梳理完一天的工作，又打开电脑回了几个邮件，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

戚隆华婚后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公公怕她寂寞，无论孙子怎么吵着闹着要和爷爷睡，戚泰祥在这点上还是坚持原则，子瑜晚上必须回家和妈妈睡。

进卧房的时候，心碧瞥了一眼床上的子瑜，儿子一丝不挂，四仰八叉，轻微的鼾声响得很均匀。心碧脸上浮现慈爱的笑容。

将空调设置在26度，将窗户的一角拉开几公分，随手拿过一床薄薄的空调被，轻手轻脚地盖在子瑜的胸口上，然后，一屁股坐到床上，一只手支撑着下巴，全身侧卧着，静静地欣赏儿子的睡容。

这个时候，是池心碧最幸福最满足的时刻。隆华不在身边，儿子简直就是他的缩微版，尖尖的鼻子，翘翘的嘴唇，宽阔的前额。新婚的时候，激情过后，隆华疲惫地进入梦乡，很多时候，她就是这样欣赏着自己的男人。

忽然，她情不自禁地吻了怀中的男人一下，小家伙立即睁开了眼睛，油亮的眼睛眨巴了两下，然后紧盯着她。

心碧知道自己的失态，见不小心弄醒了子瑜，一下子没有缓过神来，只是傻傻地笑着。

“妈妈，我做了一个梦。”小家伙竟然不是被她弄醒的，大眼睛眨巴了几下。

“什么梦？好玩吗？”

“不，好吓人。一只大蜘蛛追我，我跑不赢了，摔了一跤，醒来了。”儿子的小手开始抓着心碧的手。

“别怕了宝贝，咱们家的子瑜是个勇敢的男子汉。”心碧伸手在他头上抚摸。

“那个蜘蛛好奇怪，比爷爷身上那只还要大，还要凶。”儿子的小手开始抓她的胸。

胸好久没有被触碰，小手接触的刹那，心碧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由自主抓住儿子的小手，送到自己的嘴边亲了亲。

“睡觉觉吧宝贝。”心碧以为儿子在说胡话，没有多想。

“真的，妈妈。我再也不和爷爷一起游泳了。我怕那个蜘蛛。”小家伙看上去已经毫无睡意，纠缠着蜘蛛的话题。

“爷爷腰上那只肉蜘蛛，好大好凶，吓死人了。”儿子反复描述着，“我做梦就是见到爷爷身上的蜘蛛忽然变成真的了，朝我飞快地爬了过来······”

反复出现的“蜘蛛”，就像无边黑暗中忽然闪耀的一个小火花，无意中点燃了心碧心中那根刻意隐藏的曲曲长长的引信，引爆了深埋在内心深处的雷管，唤醒了原本以为永远沉睡的记忆。

她至死也不会忘记那个男人腰上的肉色蜘蛛。

那种撕裂身心的痛苦，让她从此告别了一个时代。

怎么可以忘记？

为什么这样难堪的记忆会由儿子唤醒？

那种刀尖上起舞的日子，不堪回首。

也许只是一个巧合。

儿子不停地叫着妈妈，说自己好怕怕。光溜溜的身子开始坐起来，倒在心碧的身上，一双小手熟练地打开胸衣，习惯地抓着妈妈最柔软的部位。

今晚她的心情特别不好，伸手在儿子的小屁股上轻轻拍了拍。换成严厉的语气道，子瑜男子汉了，不许这样子做小毛毛的事，再不听话妈就让大蜘蛛咬你的。

“妈妈我听话我听话，不要大蜘蛛，不要大蜘蛛。”儿子瓮声瓮气地说着，死命地抱住她，奇怪的是儿子的两只小手竟然抱住她的腰，并且在那里反复抓饶，像是在找什么。

心碧心里猛地一咯噔。

“好了好了，子瑜只要听话，妈妈不会让蜘蛛再来的。”抱起儿子，轻轻在背上拍了起来。

“妈妈，你的腰上怎么没有蜘蛛啊？”儿子天真的问。

“怎么啦，谁规定腰上一定要有蜘蛛啊？”她逗儿子。

“哦，我知道了，你不是男子汉，你的腰太小，还滑溜溜的，所以你没有。”

“谁说的啊？”

“爷爷说的。爷爷的腰上一边一个红色肉蜘蛛，好威武的。我还摸了摸，那蜘蛛的脚啊手啊头啊屁股啊鸡鸡啊，一根根都凸起来。爷爷带着我游泳的时候，那红蜘蛛好像是活的，一边一个趴在爷爷的腰上，还会动呢。”小家伙话匣子打开，滔滔不绝。

小家伙根本不知道，妈妈的眼里已经禽着泪水，身子在轻轻抖动，她只是更紧地抱着自己的宝贝，才稍稍有了一丝安全感。

这一切，尽收戚隆华眼底，虽然他无法知道池心碧此刻的内心活动，却分明发觉，老婆表情的骤然变化，完全因为儿子谈及爷爷腰间的疤痕（肉色蜘蛛）。

那么，老爷子身上的疤痕怎么会让池心碧有如此巨大的表情变化？

第七十三章 扛不住的大事

可惜他无法看到她的内心。

不知道她是睹物思人，还是不小心唤醒了沉睡的记忆。

此时此刻，眼前的池心碧，不再是那个狂妄自大，野心勃勃，睥睨天下的女强人，而是一个伤感、悲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

这个女人的背后，一定有着不寻常的故事。戚隆华审视着她的表情，心里自然冒出这样的结论。

夜色已经很深了。房间里的灯都关了。借着窗口的灯光，戚隆华发现老婆的脸上挂着泪滴。

在他的记忆里，对于池心碧，眼泪可是罕物。

一定是某种东西，触动了她心底最柔软的部位。

除了睁大眼睛盯着这个女人，戚隆华不知道该做什么。

······

此时此刻，在池心碧心里，已经是万马奔腾。

没想到最难堪的记忆被自己儿子不经意间复活。

尽管那个男人的脸在她的印象中已经模糊，但后腰上那蜘蛛一般凸起的疤痕，曾让心碧恐怖。

难道那个让自己结束少女时代的男人竟然是他？

心碧不敢想，可是按照宝贝儿子的描述，公公戚泰祥的特征与那个男人完全吻合。

儿子眼中的所谓蜘蛛，只不过是不规则的疤痕，疤痕纵横交错，又从平整的皮肤上凸显出来，所以显得格外恐怖。

世界上有纹身完全相同的两个或者几个人，这不稀奇。而要在不同的部位出现相同的疤痕，这样的机率实在太小了。

那么，可以肯定，这个人一定是他——今日的公公戚泰祥。也就是说，把自己变成女人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自己的公公。

这是不可以接受的结论。

望着熟睡中的儿子，心碧想着这可怕的结论，瞬间石化。

天啊，怎么能是这样？这种事怎么就发生在我的身上？顿时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天理在哪里？究竟是谁的错？

如果让戚隆华知道了，岂不天下大乱？怎么得了？

无数的思绪奔涌而来，就像突然间无数条虫子在脑子里打架。她感觉脑袋快要爆炸了，双手捧着头在房间里走了好几个来回，四肢都在轻微颤抖，不知道该怎么办？屈辱的泪水奔涌而出。

可当她看到熟睡的儿子，这个酷似老公戚隆华的宝贝，这个对未来的世界一无所知的小家伙，他不只是戚氏家族的希望，更是池心碧的心头肉，是她生命的全部。为了他，做母亲的什么屈辱不能承受呢？

泪水顺着她的脸庞往下流，擦了一次又一次，最后终于干了。赤脚站在窗户前，一直站到双腿发麻。最后，一屁股坐在地毯上，全身乏力，仿佛受到了不知来自何方的莫名重击一般，身体有种快要承受不住的感觉，瘫痪在地。

这一夜，她是瘫坐在地毯上度过的。搜索枯肠，怎么也回忆不起那个男人的五官特征。唯一的模模糊糊的印象是，那人体格高大，身材健硕。那晚，自己只是被人买单的礼物，出现在那人面前的时候，其实就是一个系着蝴蝶结的礼品盒。而且，那人并不在自己所在的城市，而是北方一个著名的港口城市，听师姐说，那人是自己所在公司一个重要客户的金主，来去无踪，高深莫测，政商两道通吃，无论做什么都喜欢万无一失，不缺钱，跟任何对手发生关系都以诚信著称，许多目的不同的对手，听说了此人的存在，为了得到如此高贵的优质客户资源，想尽办法拉拢讨好巴结，但是很少有成功的，用为他最讨厌庸俗的金钱关系。但心碧你这次的客户意外地找到了对方的软肋，那就是他的处女情结。

只要你愿意，金主愿意预付十万元，事成之后再付十万元。这个数目对于当时一贫如洗的池心碧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她虽然心里早就蠢蠢欲动，但还是以征询的目光望着师姐柳如媚，师姐眼睛骨碌了几下，把她拉到一边告诉她：一个女孩子，够穷、够美丽、够想出人头地，就可以是她不择手段的全部理由。自尊从来没有想象的那么重要，没钱就没有自尊。

这样，心碧被所在公司堂而皇之地派往青岛出差。出差的目的当然是搞定客户的金主，至于神秘的金主是国家干部还是商人或者其他职业，心碧被告知绝不能过问。

提前几天飞过去的心碧，在青岛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入住，等待着给客人惊喜。

她对工作相当敬业，心情紧张而忐忑不安，但该忙的事情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头发焗油、修甲、全身褪毛、玫瑰花水泡浴等等，最重要的还是服务精神，无论是陪酒还是聊天，心碧都是满脸微笑、心甘情愿，丝毫没有被迫或无奈的丁点迹象。

她记得这个客人身材高大，体格匀称健美，头发整齐向上，喜欢穿白衬衫，四十岁上下，但是保养得体，没有中年男人常见的臃肿油腻的感觉，全身清爽气味芬芳。

两人进了房间，那人并不像某些男人一样贪婪、兽性勃发，而是对她格外尊重，先是两人拉着手谈心，小口地喝着红酒，然后在音乐声中翩翩起舞。他的舞姿很美，一米八零左右的身高和一米七零以上的女生配合默契。连心碧这样受过专业训练的女生都对他敬慕不已。他搂着心碧的手小心有力，而又绅士。十八岁的心碧知道自己的使命，心里嘀咕怎么会遇上一个如此文艺的大叔。

在朦胧的灯光下，那人先是冷不丁在她脸上啜一下，硬茬茬的胡须有点扎人，得到心碧羞涩的回应才开始慢慢放慢舞步，很小心地接触她的面庞，她的前额。心碧毫不做作的本能的躲避激起了他的特别的兴趣。

后来出现晕眩，十八岁的女生再也站不稳了，男人没有让她倒在地上，而是横抱起了她······

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的只是白色的墙壁，自己全身酸痛，每一个关节似乎都遭受过重力的压迫，快散架了，无力，酸软。一点也不愿意动弹。

后来，看到了丢在床边椅子上的的床单，白色床单被搓成一团，中间的红色隐约可见。

自己的内衣被整齐的码放在床铺的一角，身体被擦拭的干干净净。

心碧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慢慢地回想昨晚发声的一切。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穿好衣服，勉强挣扎着起了床，扶着椅子蹒跚走到书桌边，只见书桌上整齐地码着二十万元人民币。

一张纸条被压在崭新的成捆人民币下面。

“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是我至今碰到的最好最可爱的女生。这些钱是我的心意，真的希望有缘再遇到你能帮到你。”字体刚劲有力，就像他的人一样。

心碧左手拿着纸条，右手不由自主伸到左胸侧翼，那里是她当年整形留下的切口，为了遮住疤痕，她特意让医生给她刺了一朵梅花。可以想见，这个男人把她这本书研究透了，以至于每个字的位置都那么清楚。

天已经蒙蒙亮了。床上的儿子接连翻了几下身子，没有打开眼睛四处张望了一下，趴下又睡着了。

头格外重格外痛。这才发现自己斜靠在沙发脚上，背部已经被搁得酸痛。整个人坐在地毯上，一夜空调未停，纯羊毛地毯摸上去凉丝丝的。薄如蝉翼的睡衣滑到了腰间，露出白瓷般圆润的肩膀。

脑袋胀痛，眼睛模糊，这都不是主要的。天亮了，新的一天即将开始。面对的都是熟悉的人和事，第一个需要面对的就是华隆高科的董事长戚泰祥。

还会一切自如吗？一夜的思想缠斗，已经毫无疑义的把公公和那个夺走自己处女身的男人联系在一起。是恨，是怨，是悔，百感交集。自己只是个女人，为什么上天要把这万千的屈辱强加给一个弱女子？

这一夜，池心碧辗转难眠。戚隆华同样没有合眼。池心碧依窗远眺的凄楚，倒在地板上的无奈，戚隆华无力一一解读，但是实实在在地体会到，这个女人必定是遇到了天大的难事，或许不是她所能左右的难事。

那么，到底会是什么几乎在一夜之间击倒如此坚韧不拔的女人？

第七十四章 不期而遇

事情一旦认真起来，诸多谜团接踵而至。

很少在办公室过夜，这一夜却让他终身难忘。

如果不是稀里糊涂重回二十年前，这些事也就这么稀里糊涂过去了。现在再也不能打马虎眼。戚隆华隐隐感觉到，二十年后和点首赵秉国的关系，多少也带着点盲从和短视。

天很快亮了。人却毫无倦意。自然这是身带神珠的效果。

看上去神清气爽，但内心却是黑云压城，山雨欲来。眼下单是自己的老婆，已经让事情变得千头万绪。

戚隆华真还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为好。

听到手机执着地响了好一阵，不情愿地睁开眼，首先看了看墙上的钟，正好是七点四十五分。这个时间敢于来吵他的除了竹竿不会有别人了。

“又是火上墙了？一大早的，吵吵吵个不停。”语气很不友好。

“报告华哥，确有要事，是不是比火上墙紧急，阿坤就不好妄下断言。”

“少啰嗦，有事说事。”

“贵妃医院赵亚宁发来信息，您的血检结果出来了。您的血压偏高、血糖偏低、尿酸偏高。不适于在近期做手术。”

“这就见鬼了。我上次的体检报告不是在你那吗？才几个月？你看看上面怎么说。”戚隆华稍感意外。

“华哥，我早就注意到了。上次的体检是好几个月前啊，确实什么问题都没有。可亚宁医生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人的身体也是变化的嘛。再说，人家毕竟是医生。”显然，竹竿有点相信亚宁医生的话。

“你给我咨询一下医科大的闻教授，把这个事和他说一下，问问他的意见。”戚隆华回复道。

竹竿办事去了。赵亚宁的名字引起了他的兴趣。会所的腊梅那天明确告诉他，亚宁是亚风的妹妹，但又说不知道亚宁的去向。

这就奇怪了。这不是在同一个城市吗？

亚风和亚宁姐妹互不知情？只要互相走动，作为亚风的同事，腊梅能不知道？

可腊梅并没有说假话。那天戚隆华近距离审视过她。再说，她有说假话的必要？谁愿意和钱过不去？

只有一种可能，亚宁和亚风互不走动。或者说姐妹心照不宣对外隐瞒彼此的关系。至于是有意还是无意，一时尚不好说。

这样一来，戚隆华倒是来了兴趣。趁着上班时间未到，匆匆离开了办公室。去早餐店过早以后，又到处闲逛了一阵，到了九点左右，看到附近茶楼开始营业，进去要了一个包厢，竹竿的电话也跟着进来了。

“老板，闻教授的意思，让您今天去医院找他，他亲自给您做一次血检，当场就有结果。您看怎样？我怀疑贵妃医院的结论有问题。”

其实戚隆华也有这样的想法。特别是那晚神珠发功，看到池心碧去了贵妃之后，心里也是没来由地出现这样的想法。但这种怀疑，可怎么也找不出理由，所以不好拿出来说事。

“你凭什么怀疑？”

“华哥，你不觉得赵亚宁长得像一个人吗？”竹竿忽然岔开了话题。

“像谁？那天她戴着口罩，我没有注意到像谁。”戚隆华故意道。

“赵亚风啊，那个对你特别有情义的女子，会所的那个，请假的那个，想起来了吗？是不是很像？”竹竿直言不讳。

戚隆华脸上露出诡秘的笑容，记得自己当时对腊梅的嘱咐，看来这个领班值得信赖，思绪立即回到眼前，告诉阿坤：“你还莫说，真还有点像。不过这也不会是赵医生故意造假的原因吧。就算你的假设成立，亚宁的动机会是什么？”

阿坤无语。过了一阵，电话再次打过来。

“华哥，我想来想去，这里面有名堂。而且还是针对你的。你要我说理由我说不出来，但这阵子公司发生太多的事，我总觉得有什么人在算计你。你还是小心点为好。”阿坤说的颇为动情。

医科大的闻教授和戚隆华的私交很好。说是私人医生有点过分，但是戚氏家族有什么需求，教授是随叫随到。闻教授是全国心脑血管权威，全名闻世震，出生中医世家，协和医学院毕业后到瑞典的斯德哥尔摩卡罗林斯卡医学院深造。回国后一直在首都的301医院供职。作为南方这座城市医科大学的兼职教授，闻教授每年都有部分时间在这边度过。

闻教授接到阿坤的电话，当天在医院等着。见到竹竿陪着帅气的戚总出现，老教授笑眯眯地摸了摸戚隆华的脑袋。

“嘢，隆华你也快三十了吧？还是那么阳光帅气哦。你爸爸还好吧，好久没有见到董事长了。听说华隆高科不得了啊，都是世界五百强了。”

“闻叔叔好。”在教授面前，他依旧是个孩子，“我爸他身体不错。您好久没见到他才是好事呢。要是让您这样的名医经常去看他，只怕是情况不妙哦。”

“这小子，越来越聪明了。”拍了拍戚隆华结实的肩，一老一少相视而笑。

言归正传。

教授看了竹竿带来的血检报告。

这是一份非常正规的报告，打印整齐，各栏目都有检验员和核查医师的签名，最后有主治医生的诊断建议。

教授是很尊重同行的。既然眼前这份报告科学严谨，天衣无缝，加之上面的签名时间就在几天前，实在找不到怀疑的理由。

中医出身的教授让戚隆华在对面坐下。先是把脉，接着看了看舌苔，又翻开他的眼睑看了看，表情越来越严肃。

“不可能啊。报告怎么会是这样？”教授自言自语，随后按下桌上的电铃，助手应声进门：“教授，有什么指示？”

“带病人做血检，以最快的速度将结果报我。”

“好的，”胖胖的女助理恭敬地回答，示意病人戚隆华跟她进去。

半个小时后。

血检结果出来。除了尿酸略微偏高，其他一切维持在正常值。

“冯至这牙仔是搞什么名堂，一个血检都做不好，还办什么医院？”教授面对结果有了脾气。告诉戚隆华，华仔，没什么大碍，只是尿酸有点偏高，以后记得少喝点啤酒，特别是吃海鲜时不能喝啤酒，否则，将来有痛风的危险。

戚隆华点头致谢的时候，不忘问道，闻叔叔，你认识贵妃医院的冯至院长？

见过几次，小伙子很不错，一表人才，有悟性，出身中医世家，全家亲友二十多人都在医院工作。我和他舅舅是医学院同学，我专攻心脑血管，他延续祖传的骨科外科，冯至的舅舅就是名震江南的胡一刀胡延庆，现在是湘雅医院的博导。这几年只有在首都开会的时候才能见到。

闻教授的报告果然验证了竹竿的猜测，也应证了戚隆华并未说出口的想法：贵妃的血检报告，赵亚宁果然做了手脚

一个素不相识的女生，为了什么在自己的血检报告上作假？

如果暂时不去追查她的动机，只从报告本身来看。有了血压偏高这一项，就是做整形美容手术的大忌。

最高明的医生几乎没有不认为手术中大出血是一件棘手的事。

与其这样，不如不做。

那么，赵亚宁报告一出来，她就有一千条理由阻止戚隆华短期内到贵妃做手术。

更实质的意义就是，排除了近期内戚隆华出现在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医院的可能。

一个如此简单的目的，竟让对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戚隆华不禁哑然失笑。

有神珠的日子果真是天天阳光灿烂。

前世就是这样被你们蒙了。可你们也要看看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无论是IQ、EQ、CQ、AQ等等，你们都弱爆了。

“一个小小的助理秘书，给你天大的胆子，你也不敢擅自修改血检报告吧！”戚隆华神思骤聚，穿着白大褂的赵亚宁，那窈窕的身影出现在面前，接着是她出出进进院长冯至办公室的场景。这丫头笑起来很好看，有几分神似赵亚风，整体上透出的是清纯的气质。

目睹此情此景，戚隆华心生一计。

“阿坤，这段老看你躲着我在发信息，是不是又在哪里泡了新纽？介绍认识一下，不会坏你的事的。”戚隆华坐在汽车后座，忽然抬头看到副驾上的阿坤在玩手机，打趣道。

“嘿嘿，华哥多虑了。妞是想泡，可人家都说我是一根竹竿，风都可以吹跑，她们担心抓不住，所以······竹竿还是竹竿一根。”阿坤说笑完，问华哥是回公司还是酒店。

“去会所。今天是几号了？”

“今天是22号了。华哥什么意思？”

“你上次不是说亚风请了一个礼拜的假。我的印象中，一个礼拜好像过去了吧。问问领班腊梅，就说我想知道亚风回来了没有。”

腊梅果然实诚，说亚风昨天晚上已经回来销假了，今天下午上班。

“好。送我去会所。另外通知贵妃的赵亚宁，带好设备到会所给我再次采血做血检。要求对方必须下午三点之前到。”

“老板，我好像明白了。您这是要让这亚宁亚风不期而遇？这是一出什么戏？”

到时你就知道了。戚隆华胸有成竹道。

第七十五章 无间风云

戚隆华常去的会所名叫“小蓬莱”，位于本市西城区一条不起眼的巷子里。门面丝毫不打眼，不像是什么营业场所，更像一位大隐隐于市的隐者的居所。

外面是一张常见的不锈钢防盗门，门楣上挂着一块黑地蓝字一尺见方的招牌，上面是隶书的“小蓬莱茶室”。字体俊秀不张扬，但黑底上已经长满斑驳霉点。门两边墙上是一副退了色且红纸都烂掉了的对联，隐约可见“新年纳余庆，佳节号长春”字样。防盗门一年四季关着，行人大都以为这招牌是以前的租户挂的，现在早就不营业了，可能是现在的住户懒得摘掉招牌而已。

但是，小蓬莱有自己的“老顾客”，而且，只要老顾客一出现，防盗门就会有人立即打开，门后露出一张精致的笑脸，鞠躬行礼。

戚隆华就是这里的老顾客。

只有老顾客知道，小蓬莱可是本市数一数二的高端会所。新入会会员至少需要三名老会员联名推荐，而且入会会费高达每年60万元。

如此高额的收费，里面的软硬件设施，加上各类本土和舶来的服务，当然是物超所值了。

戚隆华在小蓬莱的档案里，是不下十年的VIP高级会员。

想当年，华少可是有名的情场浪子。可想而知，能留住这位大爷的会所，如果没有一点特别手段，只怕也只能是过眼云烟。

这几年来，小蓬莱能吸引住戚隆华的，不是美食，不是高雅的音乐，更不是顶级的装修和域外的新奇项目，而只是因为一个普通的女孩。

原来只知道她叫亚风，也没有深究她的全名，知道她姓赵，还是腊梅的功劳。

而且，据说，亚风自从认识戚隆华后，不惜违反小蓬莱的规定，自请降薪，一心一意，只侍候戚隆华一个人。戚总没来的日子，她情愿休息。这样，亚风在小蓬莱的收入减少了三分之二。

戚隆华认识亚风之后，竟然鬼使神差隔三差五出入小蓬莱，其他最香艳的去处都泡在脑后。

至于亚风为了他情愿自动减薪，也是后来偶然知道这个消息的。

当时除了震惊，只是把它与一种高明的“服务手段”联系在一起，并没有想到更多。

后来出现为了他养病故意请假的事，这个长相一般，气质非凡的姑娘才再次引起戚隆华的看重。

这个时候，忽然冒出一个亚宁，竟然还是亚风的妹妹，姐妹又互不相认，这让亚风的身上更增了谜团。

眼下正是解开这个疑问的最佳机会。

只差一个局了。

然而，这个局，是设成喜局好，还是悲局更有震慑力。戚隆华权衡再三，仍然拿不定主意。

目前的情况是，亚风亚宁的真实意图并不明显。是友是敌，或者她们的背后都有谁还不清楚。

在这种情况下，贸然设局，得罪友人，惊扰了对手，这是最得不偿失的。最好的结果，当然是皆大欢喜。

戚隆华很清醒，自己的目标是池心碧。之所以会对这些貌似局外人感兴趣，完全是一时间还没有理清楚这些关联人与目标的关系。神珠赋予的远程透视和读心功能并非万能，正是因为这方面的模糊意识，才让他产生进一步揭开真相的冲动。

送戚隆华到小蓬莱之后，叶坤回到了公司。

他的办公室在总经理办公室的隔壁，快到中午了，董事长一般是下午准时来办公室，处理几个小时公务就离开。总经理办公室的门一年四季洞开，但365天有360天很难见到他的人。但总经理办公室却是最热闹的，除了保洁员一天两次雷打不动地光顾，再就是秘书柯子玉啪嗒啪嗒吸着高跟鞋跑动的声音，她职业的微笑和婀娜的身影在全公司是有名的。因此，各部门有需要总经理批阅的文件，男同胞都争着往上跑。叶坤经过的时候，正碰上柯子玉在整理戚总桌上的文件，见到阿坤，子玉微笑招呼：“叶总助，忙什么呢？中午一起吃饭吧。”

阿坤一惊，立即反应过来：好啊好啊，能和子玉美女共进午餐，三生有幸。

那说好了，等下我叫你哦。子玉见阿坤破天荒答应了她，继续抓好落实。

阿坤在门口停留了几秒钟，子玉的话音刚落，他立即伸出手指比划出OK状，同时报以点头微笑，再大踏步离开。

其实叶坤的办公室就在柯子玉的隔壁，两人同为戚隆华总经理的近身要员，按理说，两人应该经常见面，无话不说。但事实上恰好相反。柯子玉要见上叶坤一面并不比见到总经理容易多少。子玉曾经也逮到过机会，但叶总助总是礼貌地笑着回绝道，这阵子忙，以后我请你吧。

所以今天答应自己的邀请，让她颇感意外。

戚隆华约好赵亚宁医生做血检是下午的时间。这赵亚宁平常都是和叶坤联系，所以时间地点的落实随时得听候叶总助的安排。

子玉秘书请叶总助在公司附近的阳关料理屋就餐。他们选在二楼的一个小包厢，两人对面而坐，平素笑容迷人的子玉今天更加妩媚。叶总助在子玉面前始终保持严肃镇静的表情。他提醒自己，对面坐着的可是戚总的女秘书，虽然他们没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关系，但这女生能给戚总做秘书多年，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至少她的工作能力得到了戚总的认可。

同样，别看子玉一直笑咪咪明星八卦，脸上却是保持风情万种，不停推荐阳关料理的招牌菜，一边心里打起了算盘。

这叶总助人长得不咋的，瘦不拉几像根竹竿，可这家伙怎么就能使戚隆华对他言听计从。说学历吧，竹竿不过是电子科技大学本科毕业，戚总可是正牌的皇家音乐学院研究生毕业的海龟，论长相，就更不敢恭维了。可这家伙有什么秘诀让老板信任到如此程度。

彼此心照不宣，面子上都照顾的很到位。不一会儿，菜上齐了。子玉开了一瓶拉菲，给两人的酒杯里斟上小半杯，又用纤纤素手递给叶总助一杯。

叶坤小声说着谢谢，伸手来接，忽然手机铃声大作，看了一眼屏幕，把接酒杯的手缩了回来，笑容不改地对子玉道，对不起，我接个电话。说罢起身出了包厢。

都是戚总身边的人，什么电话还要避着谁？

子玉心里有种小小的不爽，遂悄然踮起脚，装着上洗手间也离开了包厢。

四顾不见竹竿的影子。这是去了哪里？

子玉生怕自己的行动引起怀疑，招手让服务员过来，假装问他洗手间的位置。

阳光帅气的男侍应生很快过来，微笑着朝洗手间的位置指了指。

子玉顺着他的手势望过去，只见在所有包厢的尽头，果然有一块白底红字的指示牌，上面写着洗手间字样，还有几根指示的手指。

更大的发现不在这，而是在未进客的空包厢中间，所有的门都是敞开着的，唯一的一间却半掩着，子玉秘书马上意识到，竹竿就躲在里面打电话。

快步朝洗手间方向走去，经过半掩着的包厢门口，故意停顿了一下，没有听到什么，隐约听到“小蓬莱”三个字。子玉生怕竹竿冷不丁出来，扭头快步回到了自己包厢。

竹竿出现在门口的时候，子玉正在玩手机，竹竿满口的歉意，子玉倒是若无其事。

这餐饭，子玉并没有多少期待，只是想不断拉近自己的总助的感情，饭桌上都是东拉西扯一些与工作无关的事。

竹竿只是不停地恩恩，应对子玉秘书见多识广天文地理的八卦。不到一个小时，餐毕。竹竿匆匆作别，说是总经理正等着自己，实在不好意思，谢谢子玉秘书的盛情招待。

子玉仍然是满脸的笑容，一点也不计较的样子，反而露出能请到叶总助是自己的荣幸之类的矫情。

看着竹竿上了车，柯子玉立即掏出手机发出了一条信息：院长，小蓬莱，戚总在等。

第七十六章 谁在破局

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医院几乎每天人满为患。

绝大多数人都是奔院长冯至来的，指明非冯至主刀不可。可想而知，一天下来，冯至累得几近瘫痪。

医院的其他事情，大部分交给助理兼秘书赵亚宁处理。冯至交代，不是十分重要的事，你自己做主就行。

戚隆华的助理叶坤要求给老板再次血检，亚宁认为这是件大事，必须报告院长，因为上次的血检报告是院长亲自给她，并且交代她该怎么说。在给叶总助送书面报告时，她一字不落的照说了，对方当时只是疑问，并没有可否的表态，后来提出要求复检，很显然，这是对上次的报告产生了怀疑。

对方可不是一般人，华隆高科的老总，在这个城市，不但财富惊人，而且手眼通天，这是人所共知的事。

这样的优质客户、金主，岂可麻痹大意，更不可怠慢。必须牢牢黏住。这是赵亚宁作为院长助理最朴实的想法。而且，她同时也恍然大悟，难怪当初的血检报告都是院长亲自交给自己的。平时，即使来的是地方要员，或者一方财阀，也没有见院长如此用心的。

所以，她判断，叶总助来电要求为老板复检的事，必须报告院长。这应该不算小事了。

趁着院长手术结束休息的间隙，亚宁简单汇报，华隆高科那边来电，要求给他们老板做血检复查，下午我就带人去了。

冯至累得精疲力竭地斜躺在椅子上，听完亚宁的话，未置可否，伸出手臂，手背向外摇了摇，亚宁理解，这是让她先出去，他知道了。

亚宁小声说，院长，人家安排的时间是下午，具体时间和地点都没有定，不急呢。

冯至点了点头，向她招手，又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和后背。亚宁知道那是让她帮忙按摩一下。

毕竟是医科大学的高材生，推拿按摩无所不会，一会儿工夫，从冯至的脖颈开始到背部的脊棰，再到腰部，都做了一遍精准到穴位的按摩。冯至喘了几口粗气，微笑道，亚宁手法不错，给我做助理有点浪费，开家按摩馆做老板肯定生意不错。说完，疲惫的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

“院长说笑了。我对那个不感兴趣，推拿按摩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跟着您才可以真正学到本领的。”亚宁回答道。

“哦，亚宁，你给华隆高科联络员送血检报告是什么时候？”院长忽然话锋一转、思维跳跃。

“前几天啊。我都是按照您交代的说的，对方和我联络的一直是总经理助理叶坤，接到我的血检报告，叶总助表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变法，稍稍有点吃惊，没有表态是否按照我说的去办。”亚宁如实报告。

冯至沉吟一会道，下午你去的时候，不要全部安排护士，至少带一个主任医师，一共不少于五人就行，开上院里那辆奔驰面包车，以示我院的重视。说完他出去了，下一台手术正等着他。

做一个小小的血检，出动一个主任医师，亚宁有点想不通。不就是抽一管血么，谁抽不是抽啊？回来也是仪器检查，犯得着让一个教授级的医师去干小护士的工作吗？

但这是院长的特别交代，谁都只有照办的份儿。

安排车辆，做好出车准备，通知主任医师，选好了几个长相精致的小护士，所有这些工作做完，还没有接到叶总助的电话，亚宁心里有种隐隐的担忧。好几次拿出电话，号码都拨好了，但都没有按发送键。她对这种大公司之间的游戏规则多少有些耳闻。别看对方只是一个总助，在总经理身边呆的时间长了，潜移默化有了唯我独尊，颐指气使的习惯。最喜欢发号施令这一套。上午不就是大大咧咧说今天要安排复检吗？同一个事情，一个电话不说完，这不是故意拿着捏着是什么。亚宁这会想明白了，心里却有点瞧不起对方，犯得着这样吗？一个人的身价是靠别人抬起来的，自己翘尾巴只会惹人讪笑。

毕竟是小姑娘的思维。

她哪里知道，自己无心中搅和到一场你死我活的阴谋之中。

戚隆华当日上午和叶坤分手的时候，嘱咐他让赵亚宁到会所找他抽血复检。当时戚总已经把时间地点都交代清楚了。但叶总助通知亚宁的时候，时间地点都没有说，只说让她做好准备。

叶坤知道，当日戚隆华的目的，就是要让亚风亚宁姐妹见面，解开他心中的谜团，最后具体定在那里，不到最后真不好说，自己在这样的岗位，什么都得留有余地。

而且，叶坤还知道，亚风知道妹妹亚宁的存在和工作的单位，但亚宁并不知道亚风其实就在自己的城市，而亚宁正是让亚风安心工作的筹码。

当初腊梅报告戚隆华的时候，故意把亚风妹妹说成医科大学毕业后，工作单位不祥，也就是与家里失去联系一样。

腊梅的信息真假参半，但腊梅说的的确是实实在在的假信息，所以即使戚隆华的读心审视功能也无法辩出真假。

唯一知道其中原因的只有叶坤。

操纵这些的虽然不是叶坤，但叶坤和她一样，被同样的老板操纵。他的任务，只是潜伏，尽职尽责地服务华隆高科总经理戚隆华，保证他的安全。没有收到上级的唤醒通知，必须兢兢业业做好本职工作，让戚隆华绝对的信任。

他之所以认识亚风，因为上级曾许诺，事成之后，这个优秀的女生就是你的了。当然，这是绝密的消息。包括亚风，都不知道。

因此，好几年来，谨小慎微已经是叶坤的生活习惯。

和子玉秘书分手之后，叶坤立即驱车前往小蓬莱。

一路上，阿坤梳理自己的思绪，发现一切可控，这才给亚宁电话，告知戚总等她所在的地点和具体时间。

阿坤出现在戚隆华包厢的时候，亚风正在给他弹奏古筝，阿坤看都不看亚风一眼，径直走到戚隆华身旁，小声道，华哥，一切搞定。戚隆华伸手制止了他的话，转身对亚风说，你先出去吧，等下我叫你。亚风起身，朝戚隆华躬身行礼，也无视阿坤的存在，悄然离开了包厢。

“你们不是认识吗？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个？”戚隆华显然是在说阿坤和亚风的事。

“哎呀，老板的女人，在下看一眼都觉得对不起您了，怎么能说多话？”阿坤脸色讪然地回答。

“切，瞎说什么，什么我的女人。我只是欣赏这女子的才华而已。我是学音乐的，平心而论，音理、乐理、乐器方面知识多少都懂一点，没想到这个亚风还真是不简单，竟然会好多种乐器，而且都还能那么娴熟的使用，不简单啊。”戚隆华眼里放光地说。

“这不正好吗？高山流水遇知音啊，戚总到哪里去找这样的红颜知己？”阿坤像是趁热打铁。

“什么意思啊，你小子是想撺掇我和这小姑娘的好事吗？你没看到你大嫂虎视眈眈，我那还有闲心东搞西搞，你什么居心啊？”戚隆华漫不经心的回答让阿坤内心深处某个地方震颤了一下。他不好再说什么，老板已经很明显发现了他的意图，再继续就有被怀疑的可能，再说把自己喜欢的女人往别人怀里推，心都在泣血，要不是工作需要，打死他都不带这样的。何况他领略过戚隆华的智商。

见阿坤不再作声，戚隆华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哈哈道，竹竿不要多心，我是说着玩呢。你想想，等下我让这对姐妹碰面，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呢？

惊喜，诧异，喜出望外，或者怒目而视。

我更看重前者，竹竿你为什么会想到后者呢。

是这样，戚总，你看啊，都是在这个城市里，隔得又不远。姐妹俩没有理由不知道彼此的下落。如果当初腊梅的信息正确，那便只有一种可能，当然就是后者。

戚隆华若有所思

叶坤心里在嘀咕，想让她们见面，不就坏事了吗？华哥，那我只好对不住了。

见戚总沉默，阿坤立即打破安静道，华哥，想那么多干啥，无论后者前者，你都做了一件好事，让两姐妹团圆了，以后彼此有个照顾，也是件好事嘛。

戚隆华哈哈哈，满脸的单纯。

竹竿跟随他多年，他从不怀疑他的忠诚，也很相信他的能力。因此，和竹竿单独在一起的时候，他感觉很轻松。

但是今天戚隆华有种怪怪的感觉，灵台一会儿空明，一会儿满是阴翳。这是少有的感觉。他知道是神珠在示警，但又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这种感觉交替闪现，让他心里很不舒服。他推敲了当天的所有环节，没有找到任何疑点。再把目光落在未发生的事情上，除了“抽血复检”、“姐妹见面”外没有其他节目。他决定小心应对。已经是二世行走，不可再被人利用。

VIP客人有了访客，小蓬莱领班特别关注，腊梅安排服务生送来果盘，戚隆华招呼阿坤吃水果。见时间快到下午两点了，看着狼吞虎咽的阿坤道，阿坤，你吃完水果直接去圣地亚哥酒店路口等赵亚宁的车，我忽然记起小蓬莱的规矩，是不可以在这里抽血什么的，还是去圣地亚哥酒店我的长包房，那儿方便。

“那姐妹见面的事？”阿坤略显吃惊地看着戚总。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是小蓬莱的VIP，带个把人外出的面子还是有的。你看看贵妃的车出来了没有。

阿坤立即联系赵亚宁，对方发来定位，阿坤递给戚总，对方已经出发，到了中山大道的第二个红绿灯。

戚隆华将手机还给阿坤道，告诉对方，地点改了，酒店的方向与小蓬莱的方向相反，且距离不近，让对方改道。

阿坤抹了抹嘴巴，立即动身，临走还不忘叮嘱，华哥你也抓紧时间吧，我保证不会误你的事。

戚隆华笑笑点头，朝他扬了扬手。

竹竿一晃，随即消失。

戚隆华忽然改变主意，完全是神珠的暗示，灵台空间的急剧变幻，让他不得不谨慎行事，他放弃了安排亚风姐妹见面的计划。

到了圣地亚哥，戚隆华并没有进自己的长包房，而是另外开了一套带会客室的普通商务套房。

他要了一杯咖啡，打开电视，在客厅的沙发上等着。

三点快到了，贵妃的车一直没遇到，联系阿坤，阿坤发来定位，自己正在酒店前面拐角处等着，还顺便报告，五分钟前联系过亚宁，对方的车正朝酒店方向驶来。

戚隆华却没来由地焦躁不安。

端着咖啡来回踱着，眉间出现川字。

感觉到总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到底会是什么？他又说不准。

手机捏在手里，呼叫阿坤：

“怎么了，还没到？”

“没有，还没看到影子。”

“从定位的位置到你那里，不超过三公里，就是走路也可以看到影子了吧？”戚隆华不解地愤愤道。

阿坤没有说什么，手机已经挂断，可能是正在呼叫对方。

戚隆华又在客厅走了两个来回，心里咯噔咯噔。

“老板，亚风手机关机，无法联系上。”铃声一响，戚隆华立即接听。

“怎么可能，你多打几次，对方有可能是不小心关机了，马上会打开的。”戚隆华提醒他。

“老板，我在不停联系，好几分钟了，都没有消息。”

“继续。”戚隆华懒得啰嗦，大声道。

正在这时，电视画面被切换，本市有名的新闻主播露面：各位观众，现在插播一条突发新闻，本台刚刚收到的消息，在圣地亚哥酒店前面的虎翼路拐弯处，发生严重车祸。这是爆料人发来的手机视频，从画面上可以看到，出事车辆是我市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医院的救护车，白色奔驰救护车被一辆大型泥头车拦腰撞翻······，具体伤亡情况不明，本台记者正在赶往事发地点，稍后会有想尽的画面播报······

戚隆华瞪大眼睛注视着屏幕，生怕自己看错。主播画面消失之后，屏幕下方是滚动字幕，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戚隆华打通阿坤的电话，吼道，不用等了。

他颓丧地坐在沙发上，心情瞬间平静下来，接而又被一层冰冷的雾气笼罩。灵台空间的变化告诉他，这绝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

幸亏没有带亚风出来，对方这是担心什么呢。戚隆华暗忖道。

第七十七章 乔装探访

叶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匆匆赶回宾馆。

戚隆华正襟危坐，脸色铁青，神色黯淡，看不出所以然。

门没有关，竹竿一手握着手机，一手夸张地甩着，带着风大步闯入。

“华哥，怎么啦？”竹竿并没有关注到电视上的滚动字幕，而是满脸疑虑，急切发问。

戚隆华虎着脸，手指着电视机屏幕重重地点了又点。

竹竿这才张着嘴、喘着粗气，注视滚动新闻。

摄像记者已经传回了车祸画面。电视台正在现场播报······

怎么会这样？阿坤心里一咯噔，如果亚宁出事，意味着亚风身份暴露。

与常人不同的是，阿坤隐约知道这不是一场普通的车祸。但是绝对不可以有丝毫的异相流露，他暗暗提醒自己。

“戚总，亚风呢？来了吗？”显然，阿坤并不知道戚隆华计划之变，开始在室内左顾右盼，非常着急的样子。

“幸好没来。”戚隆华说了四个字，语调阴沉低缓。

他仍然以为阿坤并不知道亚风和亚宁的关系。阿坤明明比他更早更深地知道这姐妹的关系，但在老板面前，他必须维持固有的印象，否则，肯定难逃欺诈之嫌。

此刻，阿坤的心里已经七上八下，煎熬不止，但他只能以百倍的平静掩盖失衡的心态。

在他的组织里，亚宁才是控制亚风的最佳筹码，一旦亚宁有个三长两短，亚风是否会背叛，疑问自然而然。

“老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也没有办法。据电视新闻，贵妃救护车上五个人，一个重伤，其余四个轻伤，都没有生命危险，也算万幸。过后咱们找个时间去医院慰问一下吧。”阿坤一屁股坐在戚隆华对面沙发上，认真建议道。

“这个事情你去安排。”戚隆华少有的严肃道，“你现在回公司，给我查一下，车祸的事与你大嫂是否有关系，尽快给我结论。”说罢立即起身，像是要出门的样子。

很显然，老板开始怀疑了。

阿坤前脚刚走，戚隆华后脚就离开了宾馆。

与以往不同的是，此次出门，他戴上了假发，在自己的眉骨上加了一颗痣。又戴上耳环，涂上口红，做了眼袋，架上一副金色的女士远光镜。自己收拾完毕，让毓秀现了原形，如此这般交待一番，才出门。

戚隆华这化妆的功夫是他在英国留学期间，课余参演话剧学到的，回国后这是第一次派上用场。

几经折腾，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

很快，酒店门口，一个妖艳的妙龄女郎挽着一个时髦阔老太迈着摩登的步子走了出来。

一辆早已等候的酒店专用出租车噶地一声停在她们面前。

母女急切地上了车，消失在下班的人流中······

离开酒店，阿坤大汗淋漓。

得知亚宁没有生命危险，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已经暗暗决定，哪怕自己只是“死谍”，也要冒死谏言，制造车祸如此低能的手段以后不要再用了。他几乎可以断定，这起车祸背后的黑手，一定是自己的组织——总部位于澳大利亚的袋鼠堂——这是他们惯用的嫁祸于人的手段之一。

如果警方介入，第一时间查不到袋鼠堂是肯定的，如果彻查，结论就不得而知了。

但是，如何不露痕迹地嫁祸他人，叶坤认为自己作为袋鼠堂四大金刚之一，责无旁贷。

既然戚隆华已经对池心碧产生了怀疑，这中间是否有机可趁，在返回公司的车上，阿坤思绪万千。

······

已经快晚上六点了。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医院门口仍然是熙熙攘攘的人流。

一辆酒店专用出租车靠边停下，一对时髦的母女走了出来。高个子的女儿穿着一套红色连衣裙，除了胸部平平，这女子也算得上美艳。年迈的母亲，一头银灰色卷发，背部略显佝偻，但在女儿的搀扶下，步履还算矫健。

在上台阶前，她们特意抬头看了看这十层楼的独体建筑。

房子虽然不高，但诊疗大堂十分气派，俨然一座不事张扬的五星级酒店，玻璃门的内外都是大理石地面，擦拭得一尘不染，光可鉴人。正面是一面深灰色的水墙，流水连绵，始终冲刷着四个银质宋体大字：贵妃整形。

正如来之前所预料的那样，接待厅里门庭若市，当然是女多男少，虽过了下班时间，但声浪和喧嚣声仍然沸沸扬扬。根本没人注意到这对母女，正好乐得她们自由地四处观望。

看得出，冯至已经成为这里的无形资产。

以冯至为首的整形“梦之队”招牌广告气势磅礴迎面而来，看得出，他是当之无愧的双手抱臂傲视群雄的领军人物。在一侧墙壁上的专家风云榜上，排在首位的冯至头衔多到不胜枚举。

不能不说贵妃整形的管理的确非同一般。

见这对时髦母女在大厅里东张西望之后嘀咕着什么，再看他俩的穿着，都是珠光宝气，全身名牌，肯定非富即贵。导诊小姐笑吟吟走了过来；

“太太，请问能为您服务吗？”竟然用的是标准的英语。

这难不倒留学英国的戚隆华，随即以流利的英语作答。毓秀在一旁露出甜美的微笑，一双大眼睛死死盯着导诊小姐秀气的脸蛋。戚隆华发现后在他腰上死命拧了一把，痛得这家伙一个咧嘴。导诊小姐不知所以然，热情欲提供帮助，老太太忙说，不要紧，丫头歪了一下脚，等下就好了。然后是毓秀收到了戚隆华警告的眼神。

七绕八绕之后，老太太终于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

她介绍自己是前不久从英国归来的华侨。在国外就听说国内南方的皇家贵妃整形美容很有名气，自己的女儿丽莎什么都好，就是胸部扁平像飞机场，找不到男朋友，丽莎差点失去生活的信心，后来在全家的鼓励下回到祖国，就慕名而来贵妃了。

导诊小姐一听，大喜过望，庆幸自己遇到了一个高端客户，把戚隆华的胡扯牢记在心。

为了抓住高端客户，导诊小姐热情解释本院的整形水平如何高超，特别是院长冯至，不担本人形象英俊潇洒，整形手术也是国内一流，被业内尊称为“冯一刀”，因此，太太选择到贵妃，那是最正确的选择。

为了进一步让这对母女放心，还主动把她们带到了案列宣传陈列室。

这对海龟母女像是刘姥姥走进大观园。

外屋的墙上，挂着一排鲜活的整形案列广告，有去眼袋，隆鼻、除皱、削骨缩面、磨皮换肤、抽脂去肚腩等，若不是亲眼所见，戚隆华很难相信人类竟还有这么多匪夷所思的追求，单从字面上看，他还以为进了白公馆的酷刑室。尤其是女人的胸部，这么柔软温情之地居然也要刀光相见，做成什么蜜桃、水滴、冰激凌、麦格娜绮丽，什么意思，他搞不清楚。只觉得高深莫测。

所有的胸部，都没有出现女人的头像，全部是脖颈至胸脯的一截，令人浮想联翩，各种别致有型的文胸托着娇艳欲滴的女人宝贝，肉色充盈，若隐若现。

戚隆华的目光游移中落到一对RUFANG前，文胸是黑色的，外层是帮透明的蕾丝，胸脯很美，充满诱惑。但真正引起戚隆华注意的，实在左胸的上方，刺着一枝小小的梅花，深青若黛，与黑色的蕾丝文胸交相呼应，欲语还休。

原本从远处看，就似曾相似。走近了，特别是那一枝小小的梅花，朝向、角度、大小、各种比例，简直就是同一模板的复制品。

这个世界绝对没有相似度如此之高的两个个体。

一阵昏厥没来由袭来，老太太一个踉跄，身边的女儿赶紧一把扶住。机智道，妈妈，你的眩晕症又犯了？

戚隆华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忙接茬道，老了，没用了哦。

导诊小姐也是乖巧地出现在老太太身边，体贴地问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并医生般叮嘱老太太不要动，在原地休息几分钟，自己跑出去给老太倒水去了。

戚隆华如愿以偿看到了想看到的东西，面前的一切证明了他的猜想。

自己一世繁华，处处莺歌燕舞，没想到到头来，自己的女人竟然是别男人牙慧之物。

他的心在滴血。但是二世为人的他决不允许自己就此颓废。

见导诊小姐离开，转眼望着毓秀道，除了眼睛有点色，其余表现还不错。

毓秀天真道，主人，真的要给我做胸脯？我不同意，搞那么大的一坨肉累赘。

戚隆华悲催地望着她，挪瑜道，没有胸脯怎么把你嫁出去，一条蠢龙。

毓秀并不生气，坦言道，祖龙嘱咐我，必须时刻紧随主人，要嫁可能也只能嫁给主人了。

老太太气得咆哮起来，扯你妈的蛋，老子怎么花心，也不至于来个和畜生结婚吧。

声音之大，吓得毓秀不敢作声，正好导诊小姐回来，见状忙拉住老太太。

老太太就坡下驴道，你问导诊小姐，今晚做手术肯定不行啊，你怎么胡搅蛮缠，那么等不及，要做咱们先预约好，等冯院长亲自主刀，对吧？

哦？这样啊，母女俩放心好了。到了咱们贵妃保您满意。到时您美丽的女儿是要做水蜜桃的还是冰激凌的，可要事先考虑好哦。导诊小姐乐得满脸开花。

戚隆华担心毓秀这条蠢龙又说出傻话，忙接过话茬道，好的好的。真是麻烦导诊小姐了。随手递给她一个大红包，道，今晚我们先回去，改天再来预约，你看行吗？

行行行的。那您就好走。我等着您再来。导诊小姐收起红包，热情地扶着老太太送出了医院大门。

一路上，戚隆华的心在滴血。

毓秀想安慰几句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好将身子往他身上靠。戚隆华不耐烦。大叫，滚蛋。

毓秀瞬间不见了。

出租车师傅猛然听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暗自奇怪：明明上车的是一对母女，哪来的男人？遂通过后视镜悄悄偷看，这一看不打紧。上车的明明是两个人，中途又没有停车，怎么只剩下一个人了？而且，刚才的男声明明是这个老女人发出来的。难道今天遇到鬼了？开始心惊肉跳起来，时不时偷偷打量后座的老太太。

戚隆华几乎可以确定刚才在医院看到的案列就是自己的老婆池心碧的，只是一时无法想通这娘们什么时候做了整形。

气得牙齿痒痒的，恨不得立即让这娘们跪在自己面前老实交代，盛怒之下，一把扯掉头上的发套，又一把扯掉眼镜什么的，露出俊美的男子面容。

不料刚露出真容，却被司机一眼瞥见，吓得大叫一声，噶的刹住车，拉开车门狂奔而去，边跑边惨叫“鬼，鬼，鬼啊。”

戚隆华只好推开车门自行离去。他虽然扯掉了头上的装饰，却忘记了身上穿着老太太的衣服。

这时，已是华灯高照的时间，不少夜游的行人猛然间到一个俊美的青年男子，穿着一身华贵的老太太服装招摇过市，都以为是遇到了神经病，纷纷指手划脚：看，看，一个神经病过来了，快跑啊！

第七十八章 猛然醒悟

结果，戚隆华还没有到家，手机就被打爆。

“华仔，那个神经病是你吗？”

“华仔，那个涂着口红，身穿大妈装的真的是你呀？太有型了。”

“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泡妞腻了，改实景街头DIY了？”等等。

这是那些富二代哥们打来的电话，发来的信息。

“我靠，想当网红想疯了，真的像是神经病。”

“这小子长相好俊俏，可惜是个神经病。要不我会考虑嫁给他，免得老妈作死的催。”

“听说了吗？网上那个神经病据说是华隆高科的老总，怎么可能啊？华隆高科近万亿的资产，还用的着当网红吗？这太子爷本来就是国民老公啊。”

“真的啊，我的天！附近的姐妹，赶紧出动，国民老公，谁抢着是谁的。”

“这小子八成是真有病，要不就是华隆高科遇到了什么过不去的坎······”等等。

这是微博上，吧区上各类看客的留言。有的互不相让，有的游客之间竟然吵了起来。

戚隆华心里烦躁，懒得搭理。

心里有事，忘记了自己的衣着，只是怒气冲冲大步往回赶。根本没有在意路人怪异的目光、以及好些年轻人拿着手机跟踪拍摄的情景。

这是前世没有的光景，在那个年代，互联网还没有这么发达。什么粉丝、微博、炒作、灌水之类，还是很遥远的事。

正大步流星往前冲，一辆蓝色奥迪噶地在身边停下。

“戚总，快上车。”副驾的门被推开，一个戴着大墨镜的漂亮女生招呼道。颇有大侠出场，勤王救主的风范。

戚隆华一愣，他听出了声音，立即上了奥迪车，一溜烟消失在车流中。

“子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戚隆华发现戴墨镜的是自己的秘书柯子玉。

“老板，现在不只是我，估计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在哪里。你不知道，几分钟前，互联网上你的照片都霸屏了。粉丝都在掐架了。还有不少热心人正在现场直播。我想不知道都难啊。”秘书直言不讳道。

“哦，有那么严重吗？”戚隆华的心里还是憋着一股气，说话带着情绪。

“戚总，你这是怎么了？我可从来没有见到你这样子啊。”敏感的子玉从老板的声音里听出了不寻常。

“不要问了，你小孩子不懂的。”戚隆华真还不好说什么。

“哦。”柯子玉拖长声音应答，嘴巴嘟了一下，不敢作声，心里嘀咕，人家二十多岁，你也不到三十岁，装什么大。

沉默了一会，子玉首先打破宁静，笑着道，老板，您吃晚饭了没有？这是从哪里来？

吃不吃饭她真不是很关心，关键还是后面这句话，从哪里来？如果连这个都没有搞清楚，柯子玉恐怕没法向人交代。

“认真开你的车，哪来那么多废话。”戚隆华声音严厉得吓人。

柯子玉感到少有的压力。老板多年来没有这样的情绪爆发。

本来满心的烦躁，这女人还不识趣地聒噪不已。从哪里来到那里去，本是个人隐私，戚隆华在以往的生活中并没有有意避着谁，今天秘书这样发问，他并没有特别多心。但是人的心里都有阴暗的一面，都有不想任何人知道的一面，今天秘书恰好撞到枪上了。怪不得他发脾气。

今天的所见所闻，戚隆华只会烂在肚子里。因此，注定了柯子玉必将收获失败。

她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把华隆高科比着一个商业帝国，自己只是太子身边的近侍，有着诸多接近太子的机会，因而成为实权派眼中的一颗棋子。自身的价值完全取决于在太子眼中的地位以及获取情报的多少与份量。

董事长戚泰祥就是帝国的掌舵人，是当之无愧的一国之君，戚隆华虽然有太子之名，但太子妃池心碧似乎更得皇上信赖，坊间甚至传言，未来帝国的掌门人有可能传给太子妃池心碧。

这个时候的柯子玉面临艰难的选择，如何列好队，站好位，成为决定自己前途命运的关键抉择。

当然，以太子近侍的身份，巴结与被巴结，拉拢与被拉拢，内外之间，上下之间，各种微妙的关系考验着她的智慧。

柯子玉既不想背叛太子戚隆华，又不想成为太子妃池心碧的工具。

骑墙的风格从来都是不受欢迎的。

而所有这些，戚隆华都没有发现。

这是前世的印记，在过去的时空里，自己就是这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最后，华隆高科大厦风雨飘摇。董事长戚泰祥在中风瘫痪之后，实权被池心碧掌控，最后，幸亏赵秉国出面，华隆高科才重回太子之手，戚隆华也因此欠下赵秉国天大的人情，原本估值万亿的华隆高科短时间缩水近三成，既成事实地屈居西海航运之下。戚隆华在成为彼得之后，不得不拥戴赵秉国的点首之位，而自己甘居点揆之职。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大好江山落入他人之手，而自己还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时刻陪着笑脸，在人家鞍前马后献殷勤。

前世既已如此，就不再纠缠那个时空的戏码。既然这次有了时间逆旅，过去的一切都成为经验或者教训。那就必须走好眼前的每一步。

前世之所以是那样的结局，归根结底的原因只有一个：被动。

那个时代的华少，万事无所谓，处处随心所欲。总以为华隆高科商业帝国的江山迟早属于自己。焉知觊觎帝国江山者不在少数。被动的防御差点丢了江山。

兵家有言：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这一世，老子岂能再受尔等裹挟！

柯子玉见老板心情异常，不敢多言，甚至都不敢问自己该将车开到哪里去。

“子玉，去江边。”

“好的。”蓝色奥迪翁地一声拐向沿江大道。

第七十九章

第七十九章 相由心生

丢下戚隆华之后，柯子玉并没有立即离开。

她把车开到一处阴影里，注视着阔步走向江边的老板。

那身华贵的大妈装已经脱下。还有七七八八的手镯、串珠、高跟鞋、老女人的挎包等等都散乱在后座上。

此刻的戚隆华依旧是那身招牌似的阿迪达斯白色运动装，颀长的身材，长腿蹦跶，走起路来弹性十足。

城市刚刚入夜，远处一片喧嚣。江边护栏上的景观灯昏黄幽暗，远处的霓虹灯倒是映衬着江水泛出粼粼波光。

正是这幽暗的灯光，让戚隆华露出剪影般的轮廓。

对自己的老板，柯子玉太熟悉了，可此刻的身影却让他感到陌生。孤身立在江边护栏后，一动不动地眺望神秘的黑暗，成熟、坚毅的背影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气度。

柯子玉心里一动：平常只觉得自己的老板是个花花公子，只有在看到美女的时候，才会心花怒放。而此刻，眼前分明是一个深沉内敛的刚毅男子汉。

这样的形象，只有无比沉稳豁达的内心，才会相由心生。

大人物固有的稳健和大度，忽然聚焦在老板身上。柯子玉内心躁动不安起来，而且隐隐有种陌生感袭来。

不过，她总算放心了。

老板到江边，是想在喧嚣中寻得片刻的宁静，或者，是想让那气势雄浑、奔腾咆哮的滔滔江水启迪思维。

柯子玉发动了车子。

准备悄然离开的时候，扭头观望。

奇怪，不见了老板的影子。远处的天空传来礼花的绽放声，天幕也被染得红彤彤的。

红色的天幕上，分明看到一条只有在影视里才会看到的金龙，正扭动着尾巴，张牙舞爪，不急不缓地在大江的上空移动。

现在的商家真是无所不能，礼花都能做成神龙的样子，还能让神龙活动起来，黑科技真是匪夷所思！

老板或许走开了，沿着江边散步也未可知。子玉安慰自己。

奥迪车无声无息开始滑行，柯子玉的心情经历短暂的跌宕，似乎有了自己的选择。

毕竟是初冬，入夜气温低，除了车流，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起来。

油门慢慢加大，车窗升起。

无意中，后视镜闪过一道亮光。

什么东西？

好奇心让她紧盯着右侧的后视镜。

这一看着实吓了一跳。分明就是刚才那条“礼花金龙”，怎么还不消失？现在的技术可以让它延时这么久？没听说过！

更加不可思议的是，那金龙的背上好像有个人影，正驾着金龙东游西荡······

柯子玉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睛。礼花弹早就消失了，还有什么金龙？幻觉罢了。遂一脚刹车，腾出手来，揉了揉眼睛，再一看后视镜，什么都没有。又把脑袋伸到车窗外向后看，大江上下，除了高楼上的霓虹闪烁，再远处就是大江入海口，零星的几点渔火在黑暗中眨着眼睛，其他什么都没有。

奥迪车没有犹豫，加速融入了车流。

而柯子玉的这些小动作，都没有逃过戚隆华的眼睛。

“最好的防守是进攻。”戚隆华咀嚼这句话，不需要任何准备和前提。立即着手步步为营的新生。

前世的记忆告诉他，见风使舵是人类的本性，无所谓对错，只是一种选择和结果而已。

比如不能用好人还是坏人来定义柯子玉。

一夜没有睡好。大概晚上十点左右，她最担心的电话打了进来，手机响了好久，不想接不敢接，又不能不接。

“子玉，睡觉了？这么久才接电话？”对方的声音很柔和甜美。

“没有没有，刚才在里屋，没有听到。对不起对不起。”声音明显不自然。

“不要紧的。你好像很紧张？怎么回事呢？”都是女人，对方很敏感。“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可不要为难自己哦。”

“没有没有，不不紧张。只是我今天没有什么收获，觉得自己很差劲，对不住姐姐，有点心情不好。”子玉不安地回答，“傍晚的时候，叶总助都在办公室。准时下班，之后还去菜市场买了菜回去的。也就是说，他绝对没有和老板在一起晚餐什么的。”

“我是在网上看到视频，才发现人家所指的那个神经病竟然是老板，才开车去街上接他的。当时他正在市中心的中山大道。我接他上车后，他脱掉大妈装和其他化妆物件，让我送他去了江边。在车上，我问老板吃饭了没有，从哪里来。他什么都不肯说，脾气很大，但人一直很清醒，并没有微博上人家说的神经病。”子玉照实回答。

“嗯”对方沉默了片刻，忽然又问“那你估计老板是去了哪里？”

“这个真不好说。您也知道，中山大道是是全市CBD集中区，四通八达，去哪里都很方便，从哪里来都有可能。尽管无法判断傍晚的时候老板去了哪里，但今天他先是去了小蓬莱，又去了圣地亚哥大酒店，而且特别奇怪的是，老板去圣地亚哥并没有去自己的长包房，而是新开了一间商务套房。”子玉把知道的情况一股脑儿告诉了对方。

“好的，子玉，我知道了。打扰你了，谢谢你哦。”对方礼貌而客气地挂了电话。但是柯子玉发现自己的空间已经十分逼仄，有点透不过气来。

一夜没有休息好，早上起来还有点黑眼圈，对于年轻的白领这是最忌讳的。所以，柯子玉早晨化妆时间稍稍长了一些。来不及吃早饭，火急火燎赶到办公室，老板戚隆华已经在办公室看文件了。

这一幕，对于柯子玉，颇有新鲜感。来华隆高科多少年了，从没有见到过总经理这么早到办公室批阅文件的。

蹑手蹑脚想溜进秘书室，但还是被发现了。

“过来吧。我早就看到你了。当我那么好蒙啊？”老板发话了。

“对不起，老板，昨晚有点事睡太晚，早上才迟到的。”柯子玉怪不好意思解释。

“没事没事，起得来就好。说明你男朋友没有下手太重。给我留了点面子。”戚隆华瞟了她一眼，暧昧笑笑，“怎么，我没说错吧。像你丫头这个年纪，正常，很正常。”

“老板不能乱说，没有的事。什么男朋友，我没有。我就不能有别的事吗？这么污人清白。”柯子玉小声嘀咕。

“好啦，好啦。和你闹着玩的。这是给你带的早餐，你先吃早餐，我画完几个字再和你说话。”戚隆华指了指旁边打包的一个麦当劳早餐，露出洁白的小虎牙，笑着盯着她委屈的脸看。

见子玉满脸的阴霾，一动不动，站起来，把早餐递给她。

“怎么，不会要我喂你吧？这要让我老婆看到了，那就死翘翘了。要是告到老爷子那里，咱俩的缘分就尽了。”戚隆华爽朗地笑着道，伸出另一只手去抓子玉的手。

眼看抓住，子玉一缩，再抓住，把早餐交给了她。

“哟，待遇不错啊。老板亲自给买早餐了。我这正室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啊。好好好。”声音未停，掌声响起，主仆二人吓了一跳。原来正在这节骨眼上，华隆高科常务副总池心碧出现在门口，亲眼目睹了传递早餐的细节。

子玉尴尬地放下早餐，两只手搓着前面的衣襟，像做错事的小学生，站在一边。心里后悔死了，要是早点接过来就好了，想什么老板怎么会知道自己没吃早餐。

戚隆华飞快地回到班台后的座椅上，无所谓地耸耸肩，很绅士地两手一摊，道，看你说的，心碧。我一个多余的早餐让子玉拿去吃，她不要，我递给她，就这样而已，门都开着，你就不要借题发挥了。

“我是借题发挥吗？”池心碧面无表情地愤愤道，“孩子都上小学了，你什么时候和我吃过一顿早餐。你在外面花天酒地也就算了，怎么能和自己秘书拉拉扯扯，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今天要不是我撞见，还不知你们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柯子玉，你一个年轻女孩，要知道世界上还有羞耻二字。”最后，她的声音更加严厉。

柯子玉已经吓得哭起来了。虽然她知道自己并没有错，但是这个时候任何辩解都是多余，反而会有相反的效果。她昨晚就估计到池心碧会对自己下手，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好了好了。心碧消消气。没你说的那么严重。”走过去揽住老婆的双肩，让她背对着柯子玉，又悄悄做了个让柯子玉快快离开的手势，子玉会意地跑了。

“老婆，你也太小看你老公的品味了。当初追你那是冲破重重阻力。事实证明，你老公是多么有眼光。像我老婆这样既漂亮又聪明的女子才是我眼中的宝贝，其余的，像柯子玉这样的货色，怎么会入得了我的法眼，你说是不是？所以，你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就不必为难小姑娘了，人家做事还是很不错的。你看，每天的文件处理还是紧紧有条的。”边说着边扶着池心碧坐下，指了指班台上小山似的文件道。

池心碧白了他一眼。女人谁不爱哄，戚隆华几句话说得她心里甜丝丝的。也是的，像柯子玉这样的小姑娘，典型的发育不良，前前后后都是平平坦坦的大广场，喜欢曲线婀娜的戚隆华怎么会看得上？自己不过是故意那样说说，气气这家伙。她今天特意早过来，是别有用意的。

“行了行了。我就不报告老爷子了。最近公司多事之秋，戚总还是不能当甩手掌柜吧。今天星期五了。下周二准备召开董事会，你一定要参加哦。”

“老婆，”戚隆华嘿嘿笑着，“俗话说，能者多劳，华隆高科这些年取得的成绩，完全是老婆的功劳。老爷子年纪大了，我看你就多操点心。我要有时间就参加会议，没有时间就请老婆大人代劳。好不好？”

“咱俩又不是别人，一个床上睡觉，一口锅里吃饭。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董事长公公不也是这个意思吗？”戚隆华补充道。再说，我这两天还有个重要约会，有个重要客人要来拜访，这事我觉得比董事会重要。董事会无论多么重要，都是咱们内部的事，朋友可是外事问题了。外交无小事，对吧，老婆大人，华隆高科交给你老公我是放心的。

池心碧离开的时候，已经是满脸的笑容了。期间，柯子玉过来给她送了茶，见到她的笑容，稍稍宽了宽心。

迈着妖娆的步子离开的时候，戚隆华没有落下任何一个规定的动作。跑过去，冷不丁揽住他的腰，在她脸颊上啜了一下。

这次突然袭击，耳闻目睹，池心碧印象中，戚隆华还是那个花心大玩家，谁说有什么新的变化？

离开的步子，比来的时候要轻快的多。

第八十章 滴水不漏的二世主

池心碧如愿嫁到华隆高科后，她对戚隆华有了更深更全面的印象。

他是理所当然的二世主，更是一个无可比拟的大玩家，大顽主。

连董事会都不参加，这不是太儿戏了？

华隆高科要你这个董事还有什么意义。

看来这小子真的无心子承父业。

儿子都这么大了，总该收敛了吧。

但愿你就这样下去······

表面上牢骚不断，心里正高兴着呢。

那天有见到池心碧的员工感叹，好久没有见过池总的大长腿了，没想到老板娘走起模特步来，扭得那叫一个惊心动魄，大伙猜测：这样的动作，该是有何等喜悦的心情支撑呢。

······

华隆高科召开董事会的前一天。

南方最大的国际机场，红云机场，五号停机坪。

十一点十五分将有一国际航班降落，还有十多分钟，机场各部门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有消息称机上有一个重要人物，大伙不敢怠慢。

十一点零三分，塔台接到报告，航班行李舱出现火警，客舱有烟雾弥漫，不少乘客出现中毒迹象，至少已有五人昏迷，执飞机长得出结论，本次航班疑似遭恐怖袭击。

紧张气氛立即笼罩机场所有职能部门。

安全部门闻讯而动，地面消防、救护、特警立即出动待命，塔台通知机组人员，务必确保本次航班安全降落。

十一点十五分，一架大型波音787客机平稳降落。

特殊情况，没有让飞机接近笕桥，降落五号停机坪，舱门打开，特警控制飞机。

120一大两小三台救护车接走昏迷人员和部分有不适反应的乘客。

119在没有见到任何火情的情况下，向机身喷射了大量的泡沫灭火物。之后进入行李舱，确认烟雾乃人为假象，行李舱并未着火。

无论如何，本次航班存在事故记录，对机组人员展开调查和乘客善后工作立即紧张进行。

当务之急是救助好机上乘客。三台救护车鸣着笛离开机场，朝最近的军区医院驶去。

等候接机的好几拨人员，一直不肯相信广播通知，最后自然没有接到客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其中竟然还有一辆警车。也有一部分反应较快的接机者，开着私家车紧跟在救护车后面。

救护车队一路鸣着笛，车辆纷纷礼让，遇上红绿灯，车队也是径直通过，那些跟着的私家车只能无可奈何。

到第二个红绿灯路口，后面的私家车队基本上被社会车辆隔离了。领头的救护车队长按照熟悉的路线保持中速行驶，忽然，前面出现塞车，一辆泥头车侧翻在主干道上，司机已经跑得不见了踪影。这下，车队长傻眼了。关了警笛。呼叫指挥中心。

就在路面被塞住，救护车队刚刚停稳的片刻，旁边岔道上开来一辆印有本市博爱医院字样的救护车，在岔道上掉头，倒车，让尾厢接近主干道上的救护车队，开了车后门，下来几个白衣白帽的护士模样的人，找到车队第二辆小型救护车，将车上一名受伤的乘客接走了。

这辆救护车从出现到最后离开，前后不到三分钟。第一辆车上的救护车队长根本没有注意到，车就开走了。有见到的医护人员以为这是什么重要人物，机场联系了医院单独派车来接。谁也没有怀疑什么。

事发地点距离机场出站口不到一公里。这一切，早就被机场斜对面酒店十二楼的一个高倍望远镜看的清清楚楚。

靠在窗前的戚隆华见博爱医院救护车安全离开，而机场派出的救护车队依旧被死死地塞住，脸上露出孩子般的笑容，打了一个响指，喊了一声“好”。潇洒地拿起桌上的手机。

“把手机给担架上的贵宾。”

一个护士乖乖地把手机递给早就醒过来的“乘客”。

“我是喜多郎，您是？”担架上的乘客坐起来，礼貌地问。

“大师，您好，我是您的学生戚隆华。对不起，事先没有通知你，给您来了点小插曲，让您的中国之行添了几分玫瑰色彩，您一定会惊奇不已的。”电话里传来一个年轻而热情的声音。

担架上秃顶的小老头突然表情丰富起来，刀刻似的五官显示出气愤、无奈，夸张地对着电话叽里咕噜，油亮头顶旁边的几根白发激动地张扬着。

在场的没有人听得懂日语，只是觉得好笑，这小老头气恼懊丧无奈的样子，活脱脱一个老顽童。

老头叽里咕噜完了，把电话递给旁边的护士，明显生气了，猛地躺下，拉着白色被单蒙住脸，大叫道：八格牙鲁，开路！

车上的人员一惊，瞪大眼睛相互望了一眼。

博爱医院救护车很快又进了附近大厦的地下停车场，那里有辆蓝色奥迪已经启动，见他们进来，前大灯闪了几下。

奥迪车上下来两个年轻小伙子，身手敏捷，一边一个扶着小老头上了奥迪车，驾车的正是秘书柯子玉，蓝色奥迪一溜烟出了停车场，汇入街上的车流之中。

几分钟之后，博爱救护车依旧从容不迫地从地下车库的另一个出口驶出来，没有人注意到，车上的驾乘人员已经换了人。救护车悠闲地回到了私立博爱医院。

柯子玉接到的命令是中午十二点之前去建国路中国银行大厦的地下停车场接客人。随行的两个年轻小伙子是华隆高科大厦的安保人员，这两小伙子是保安队长宋富贵的铁杆，唯队长的命令是从。宋富贵最近得到总经理赏识，正想好好表现自己，所以对队员下了死命令。接到客人以后，立即上芙蓉大道南行，至于去哪里，她没有得到指令。

就是这一简单情况，也被要求严格保密。戚隆华最后丢下一句，你今天中午接客人的事没有任何人知道。子玉当然明白言下之意，一旦消息泄露，除了她不会有别人。这样的锅她背得起么？

发生了什么事，又或者这老头是什么人，戚老板这样神秘兮兮，反而让人更加生疑。

芙蓉大道是这座城市的主干道之一，双向十车道。中午的时候车流倒不是很多。柯子玉离开建国路一声不吭地上了芙蓉大道，匀速南行。

因为不知道要去哪里，把手机放在车前挡风玻璃下，以便在第一时间接受指令。

过了第一个红绿灯，屏幕闪光：下一个红绿灯左拐进入香樟路，记得变换车道。她只是瞄了一眼文字，理所当然认为这是戚隆华的指示。

我靠，真是神了。自己真的一直在待行车道上，要左拐，必须变道进入左边车道，到时才可转弯。这家伙怎么知道的，特么一直在监视我？柯子玉心里嘀咕。

不管他，人家是老板。牛一点也是理所应当。

香樟路是从芙蓉大道去沿江大道的必由之路。

“你上了香樟路，前面两百米处有交警临时设卡，不要慌，停车接受检查。”手机信息不停。

果然，老远见到一个年轻交警在打手势。

柯子玉将车靠边停下。

交警隔窗敬礼，说明原因，验看两证。

标准的例行检查，司空见惯。柯子玉收好两证，启动奥迪车。正要起步，一个高大的身影，正面挡在车前，车被他拦住了。

这是一个身高180以上的特警，黑色制服外加全身的佩戴，特别打眼的那支全黑的95式半自动步枪，再有就是左臂上的红色小国旗特别醒目。

特警都出动了，出了什么大事吧。

车辆熄火，柯子玉下车，走到特警面前：怎么啦？大哥。我是本市华隆高科职员，您可以去调查。特警没有理她，柯子玉发现，这次临检有点奇怪，并不是每辆车都要检查，只是有选择性地拦下个别车，而且大多数只是查查证就放行了，唯独自己被滞留，还惹上特警。

“难道今天点儿这样背？”

再观察四周，除了两个交警，持枪的特警也是两人，外加一只警犬。

柯子玉下车的同时，那只黄黑相间的牧羊犬像是发现了什么，在车辆的四周不停走走停停，这里嗅嗅，那里伸出爪子爬爬，像是有什么重大发现。

特警一左一右控制了车门，手里的步枪已经平端起来，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车窗。

“打开车门。”特警命令。

柯子玉坦然打开后车门。三个人下了车。

身穿黑色工作制服的两个年轻人互相对望了一眼，争着解释，自己是华隆高科的保安，华隆高科在本市就是连市长大人都要给面子的。声音蛮自信。

特警懒得听，伸手打断了他的解释，他们才不管你什么高科不高科、市长不市长。

两个黑色制服年轻人中间扶着一个身着灰色休闲装的干瘪老头，这矮小的老者已经秃了顶，只剩下脑袋四周野草般疯长着一圈白发，脸上看不到肌肉，虽然瘦骨嶙峋，五官却是刀刻一般，特别是那一双小眼睛，鹰隼一般，似睡非睡，一旦与人接触，让人不寒而栗，颇有中国武侠小说中高手的风范。

牧羊犬开始围着小老头打转。小老头忽然目光如炷，警犬竟不由自主后退两步，汪汪叫了两声。

“请跟我们走一趟。”特警背上枪对小老头客气道。

“对不起，这是我们老板的客人。要不我先联系我家老板，告知情况。”黑色西服的保安礼貌道，他记得在队长面前的承诺。

“少啰嗦，别妨碍执行公务。”说着要动手抓人。

两年轻保安同时伸手拦住。他们可不管你特警不特警，谁是衣食父母就听谁的。不是不懂法，你要强行带走可以，至少要出手伤了这两年轻人，让他们回去好交代。这是江湖规矩。

双方僵持不下。警察拿人不允许联系外界有法可依。保安护主也是职责担当。秃顶老头小眼睛眨巴两下，趋不上前，正要出言相劝。另一名特警忽然大步冲了上来，猛地掏出手枪，打开了保险，枪口对着三人晃动着，口里恶狠狠地斥责。

见此情形，老者小眼睛闪过一丝怪异之色，连忙伸手压住身旁两个保安，答应跟警察走一趟。

一旁的柯子玉吓傻了，这种场面只在警匪片中看到过，现在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竟然很不适应。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更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给戚隆华打电话报告情况。见警察押着三人上了路边的一辆SUV警车，赶忙启动奥迪车，向公司总部赶去。

三人被带上警车的时候，身上的通讯工具都被收走了。小老头不停示意两个黑衣保安，要他们务必冷静，警察明显是冲自己来的，与他们没有关系。

警车上已经有个司机，奇怪的是司机竟然没有穿警服，驾驶室和后厢之间也没有隔断。两个特警押着他们仨上了后座。这是一辆七座车，后面两排，一个特警押着老者坐在最后排，另一个则坐在前排看管两个黑衣保安。

上车后，老者泰然自若，靠着座位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两个黑衣保安躁动不已。不停囔囔：这是把我们带到哪里去？我们犯什么事了吗？带走我们总得通知一下我们公司吧。特警不理他们，倒是前排的司机不耐烦了，大声道，吵什么吵，烦死人了，再吵给我把嘴封起来。声音沙哑严厉，俨然老大一般。

声音不是很大，却很刺耳。两个黑衣保安安静了下来，并没有察觉到什么。那个眯着眼的老头小眼睛睁开一条线，射出的光冷得吓人。

警车行驶了一段距离，两边的行人逐渐稀少，而且路边还出现了不少破旧的平房，好多上面都写了个拆字。

黑衣保安见到窗外的情景，不解大声问，你们这是要带我们去哪里？警局在民主中路，从香樟路转弯过一条街就到了，现在这是出城的路了。

特警没有想到黑衣保安对城市这么熟悉，一时没有言语，还是司机开口了：小子，你别给我吵了。你是罪犯，警察想带你去哪里就去哪里，到了你就知道了，这会你给我闭嘴。

这几句话，小老头听得很清楚，特别是“罪犯”这词特别刺耳，老头就发现这是外行的称呼，在警察的眼里，只有“犯罪嫌疑人”，没有经过法庭审判，哪里来的罪犯？所有的一切都映证了他的推断。他认真观察眼前的情况，有了应对之策。

就在警车忽然加速的瞬间，小老头像是没有坐稳，一下子溜到了座位下，随即嘴里发出哎呦一声。坐在旁边的特警以为这小老头真是摔到了座位下，骂了句“乡巴佬”伸手来扯他的肩膀。

就在老头摔到座位下的瞬间，他飞快地踢了一下前面保安的小腿，顺势递给他一张小纸条：警察是假，见机行事。等傍边的特警来扯他，所有动作都已完成。而保安利用这瞬间的骚乱已经彼此了解了老头的意思，纸条也被吞服。

司机若无其事地照样加速行驶在城乡结合部的街道上。车上的人看似昏昏欲睡，窗外根本看不到行人了。

被押着的三人是被一声埋怨或者说斥骂声惊醒的。

“他妈的，穿着这身狗皮真是难受，到处绑着扎着，现在出了城吧，奎哥？”

“是啊，早就出城了。”被唤作奎哥的司机头也不回告诉问话的特警。

“哈哈哈，那咱们也解放解放。”说着话，坐在保安旁边清瘦的国字脸特警开始脱衣服，先是卸下枪械，长枪短枪和匕首随意丢在保安旁边，上衣和裤子搭在座椅上。回过头，对坐在小老头边上的同行说，哎呀，都出城了，还那么紧张干什么，脱掉衣服吧，这样舒服。说着撩了一下自己的米色休闲服。

小老头边上的是个娃娃脸，虽然个子高大，年龄也不小，但无论怎样看，总觉得稚气未脱。他看着身着休闲服的同行，笑了笑，看了一眼旁边的小老头，没有动作。

好了好了。我帮你看着。不要那么紧张，人都到手了，还怕他跑了不成。国字脸走到后排安慰娃娃脸。

娃娃脸放松下来，将枪械卸下交到国字脸手中，让他帮忙拿着。

脱完上衣，娃娃脸转身背对着小老头开始脱长裤。

就在这时，谁也注意到，小老头忽然奋起，一个勾拳下去，正中娃娃脸太阳穴，这家伙哼都没有哼一声，栽倒在地。更为不可思议的是，小老头这一勾拳下去，除了击倒娃娃脸，顺势从国字脸手中夺过了95式半自动步枪，掉转枪口对着他。这几个动作一气呵成，在瞬间完成，如果不是亲见，很难相信这是小老头所为。而且，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排的黑衣保安也捡起座位上的长短枪支对着前面的司机，大喊一声“停车！”

司机被这一声暴呵惊呆了，立即刹车，警车“嘎”地一声停住了。

司机顺势掏出一把手枪，打开了保险，掩藏在座椅后面。

（谁会是第一个开枪者，小老头果真会被绑架吗？戚隆华二世为人，初次出手，您要是能猜到，智商绝对在爱因斯坦之上。哈哈，亲爱的读者，下一章明天同一时间为您鸣枪分解，再续传奇。）

第八十一章 人得救了线索断了

警车停下来，城乡结合部人烟稀少。加上是正午时光，公路上没有一个人影车影。

号称奎哥的司机停车掏枪系列动作瞬间完成，熟练程度让人称奇。

慢慢转过头，只见两个黑衣保安正用枪口对着自己，一支是95式半自动步枪，一支洛洛克17手枪。后座的小老头正用95式对着国字脸，原本手中保管着娃娃脸洛洛克17的国字脸，不得不把枪放到地板上。

娃娃脸已被打倒，双方力量对比是三比二。

奎哥转头的同时完成了现场态势分析。

面上情况对自己不利，但发现了一个重要细节，两个黑衣保安拿枪的手在停抖动，可见从来没有或者很少接触枪支，更为可笑的是，两个年轻人手里的长短枪都没有打开保险。军人都知道，没有开保险的枪支无异于烧火棍。

尽管由于遮挡看不清楚小老头握枪的姿势，但凭两个保安泄露的“秘密”，奎哥的心放下一大半了。要知道，奎哥可是特警出身，各种枪支可是玩得溜溜转的。如果不是对方手里有枪，又是预先对准自己，要把对手打趴下，只是分分钟的事。

现在情况大同小异。

他眼里的两个黑衣保安已经是两具尸体了。

但是，如果小老头是个高手，95式又是可以连射的，如果对方在击倒国字脸的同时，对准自己加个点射，车上空间有限，身手最好也快不过子弹，因此危险依然存在。

“兄弟，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奎哥强装笑脸讨好黑衣保安，模样胜过影视里最典型的汉奸。

“老实交代，你们是什么人，假扮警察想干什么?”拿着长枪的保安正义感很强地质问。

“兄弟，你搞错了。假扮警察的是他们，不是我。你看，我穿的咱老百姓的衣服，不是警服。”说着指了指那个依然站立的特警。

国字脸特警扭过头瞪着她。

“哼，你们都是一伙的，配合起来搞事，不要以为我们就那么好骗。”拿短枪的保安抢着发言。

“哎呀，兄弟，我真的没有骗你们。我也是在路上走，被这两个骗子抓到警车上，说什么老百姓有协助警察办案的义务，我就实在不情愿地来了。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被他们利用了，哪里知道他们是假警察劫持了你们，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现在把我和他们当成一伙的，你说我冤不冤？”奎哥感情真挚表情丰富地为自己解脱。

那个国字脸警察皱了皱眉头，在小老头的枪口下，他不敢乱开口。

两个黑衣保安互相看了一眼，慢慢放下枪口。

“他是个骗子，不要相信。”小老头见年轻的保安轻易就要上当，忙叮嘱。

两个年轻人再次把枪口对准司机奎哥。

国字脸露出幸灾乐祸的笑容。转瞬即逝的表情却没有逃过小老头的鹰眼。

在阅历丰富的小老头眼里，这三个人绝对是一伙的，或者说绝对目标是一致的。而且，最狡猾的要算司机奎哥。这两个身着特警制服的年轻人不过是打手而已。

小老头喜多郎不仅是日本音乐大师，更是空手道黑带九段，年轻时又在日本有名的特种部队山本特种战队呆过，轻重武器的熟练程度不输司机奎哥，而这些，奎哥一无所知。但喜多郎也并没有发现这两个年轻的保安对于武器使用竟然是外行，枪械的保险都没有打开。

奎哥听到喜多郎对保安的提醒，这才意识到，面前真正棘手的才是这个老头。至于两个假扮特警的年轻人，是他花钱雇来的，答应事成后每人二十万人民币，但在行动过程中生死自负。因此是死是活无所谓，万一死了，自己正好省下二十万人民币。只要顺利劫持到那个干瘪的小老头，大老板允诺百万美金。有了这百万美金，奎哥认为今天自己任何冒险举动都是值得的。富贵险中求是他的口头禅。

见到两个黑衣保安在老头的唆使下态度转变，奎哥马上改变了策略。

将打开保险的手枪藏在后腰。双手举过头顶，慢慢越过驾驶座椅到了后厢。嘴里不停说着好汉饶命，兄弟千万不要开枪之类低声下气的话，双腿慢慢移向国字脸站立的位置。

车辆内的高度除了小老头能够无碍站立，其余人都得低着头佝偻着身子。

年过花甲的喜多郎已经看透了奎哥的心思。威严道，别耍花招，老实一点能够活命。

奎哥的内心，是想移到国字脸身边，牺牲国字脸，劫持小老头，至于两个黑衣保安，在他眼里早就不存在。

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说着求饶的话，终于如愿以偿到了国字脸身后。

眨眼间，不知他从哪里拿出一把雪亮的匕首顶在国字脸的脖颈上。对不起了，老弟。在国字脸耳边恶狠狠道。

奎哥，你怎么能这样，卸磨杀驴？我们帮你抓到了······

后面几个字没有说完，脖子已经被掐住，国字脸说不出话来。

两个黑衣保安瞬间懵逼，不知道这是什么状况，怎么自己人搞起自己人来了。

喜多郎见到匕首的瞬间也在暗忖，毕竟是中国，想必你也不敢随便开枪，虽然他掂量过手中的物件，是货真价实的95式半自动步枪，想必歹徒也只是用来吓唬人的。自己抢到了枪支，也并没有想到真要开枪，况且，在中国持枪是违法的，所以，有过军旅生涯的喜多郎，同样没有打开保险。这一点恰好也被奎哥发现，此时的奎哥，看到这老头也是菜鸟一枚，坚信自己胜券在握，心头涌过一阵狂喜。

国字脸最后几个字虽然没有说出来，喜多郎已经猜到是什么意思。只是他没有想到，人会歹毒到如此地步。

喜多郎做好了与之徒手搏击的准备，自信胜算在握。

奎哥一手握着匕首扣着国字脸的脖子，右手在外张扬着，配合他的语言，打着手势，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喜多郎。

喜多郎认为，面前这歹徒之所以拿出匕首，是不敢用枪的缘故。

但这一判断，喜多郎失误了。

奎哥的右手虽然在比划着，但随时做好了掏枪的准备，因为只有用枪，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况且，他后腰上已经有一把上了镗的54手枪。

没有开保险的95式成了烧火棍，看来小老头必然手到擒来。奎哥似乎看到百万美金在向自己招手，决定尽快下手免得夜长梦多。

嘴里不停东拉西扯，吸引面前三人的注意，右手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掏出后腰上的54手枪，抵在国字脸的软腰上扣动了扳机，由于枪口抵在肌肉上，所以声音小了不少，听到一声闷响，面前的三人没有明白怎么回事，直到小老头手中的95式骤然掉落，人也没来由后退数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再看，小老头左肩一个血洞，开始汩汩向外冒着鲜血。

随着国字脸的应声倒下，奎哥握着枪的右手露了出来。年轻的保安大惊失色，立即扣动扳机，但手中的长短枪都没有应声而响，彼此不解对望。说时迟那时快，久经沙场的奎哥野兽般爆发，两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眼前黑影一闪，两人的太阳穴遭受重击，顿时昏死过去。

得手之后，奎哥环视看看车厢，双方六个人，一下子放倒了五个。目标人物小老头身受枪伤，昏了过去，但并无生命危险。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只是没有想到胜利来得这么快。

再看自己的同伴，临时请来的打手以这种方式谢幕，不是最好的结果吗？

拿出随身携带的止血绷带，给小老头简易包扎，避免流血过多死去。再抱起他平放在后座上，又用安全带固定好，一切安置妥当。回头仔细检查四个年轻人的身体，发现都处在深度昏迷中，放心地关好车门，进了驾驶室，拿起电话，向大老板报喜，等着百万美金的奖励。

人逢喜事精神爽。奎哥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进入千万富翁行列，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调：天涯呀海角，觅呀觅知音。小妹妹唱歌郎奏琴，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爱呀爱呀郎呀，咱们俩是一条心······

摇头晃脑的唱着小调，随手启动了马达，汽车轰隆隆，轰鸣了两声，正要起步，“砰”地一声闷响传来，除了马达的轰鸣，奎哥的声音戛然而止，脑袋耷拉一边，驾驶座椅的后背瞬间被鲜血染红······

第八十二章 这一枪也太准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且说开蓝色奥迪的柯子玉惊慌之中离去，深感自己创下大祸。丢了客人，怎么向老板交差？好在客人是被警方带走，稍感宽慰。

想好了说辞，拿起手机，准备报告老板。

这才猛然醒悟，之前不是一直是老板在指挥自己吗？而且还是老板告诉自己进入香樟路会有交警拦车，老板对此事应该是了如指掌啊，哪里还需要自己报告，简直多此一举。

可又感奇怪，手机信息不是一路没有停过？怎么偏偏在遇上警察查车之后就悄无声息了呢？

迅速翻动屏幕。

见到信息后的号码，柯子玉惊得长大了嘴：天啊，开始给自己发信息的竟然是个陌生号码？根本就不是戚总。小姑娘吓得浑身哆嗦。

到底是谁？这是明显地诱导自己出现在警察面前。正是因为出现在警察面前，客人才会丢失。真是一步一套路，一步一连环。越想问题越严重。赶紧拨打那个陌生号码，显示那是一个空号。

天啊，怎么可能？

感觉自己被人利用，无形中充当了对手的帮凶，柯子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老板会听自己的解释吗？单纯凭这个陌生号码和几条信息？小姑娘急得满脸通红，眼泪掉了下来。

她并不知道小老头是什么人，只知道他是老板的客人。

但是从老板今天的接客方式，柯子玉肯定，这个客人非同凡响。

不能再犹豫了。他立即打通了戚隆华的电话。

“子玉，你的手机怎么一直是空号？我派出接客人的车子一直在芙蓉大道上等你，司机说你的电话是空号？”柯子玉来不及报告情况，老板迫不及待严厉责问。

“老板，听我说，我现在没法解释你的所有疑问。只是告诉你，客人丢了，被警察带走了。你快去找，车牌号码是FX-00981。是一辆哈弗越野车，当然是警车涂装。他们顺着香樟路下行，是否拐弯就不知道了。您要快啊。”说到最后，柯子玉几乎是哭声了。

“子玉你不要哭，快告诉我具体情况。他们几个人，都是什么样的人。”戚隆华打断她。

“押着他们三个上车的是特警，牛高马大的两个人，都带着枪，每个人都带着长短枪什么的。警车上应该还有一个司机。两个特警押着三人是从后面上的车，上车就启动开走了。我是偷偷在远处看着的。还偷拍了一张图片。”柯子玉极力回忆当时的情况，说话的声音很快，夹带着啜泣声，之后传过来一张不太清晰的远景图片。

秘书的哭声让戚隆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原本天衣无缝，滴水不漏的安排，还是出现百密一疏的情况。问题出在哪里？

当务之急是救人，问题已经出来，迟早都跑不了的。

竟敢冒充警察，还光天化日之下持枪设卡，真是胆大包天。

细细想来，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如果不是高人指点，必然是做足了功课：知道华隆高科戚总不愿意惊动警察。

戚隆华猛然醒悟：内鬼就在身边。除了自己身边人，有谁知道集团内部矛盾已经白热化，只是表面平静而已。

这个事不能报警的。一旦报警，喜多郎必然暴露在舆论风口之下。

怎么办？

这样的关键时刻才是最需要冷静和智慧的。

不报警，如何追踪到那辆冒牌警车，就算追到了，如何对付几个持枪的“特警”，他反复看着子玉发过来的图片思考着。

脑袋急剧运转，调动全身每一个敏感细胞，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脑力一旦集中，仿佛人到了另一个世界，虽然什么看上去都有点模糊，就像隔着一层毛玻璃，但是毕竟隐隐约约知道个大概。

这是神珠的作用。戚隆华很快明白过来。

眼下，正是发挥神珠作用的关键时刻。想到神珠赋予自己的读心、透视、远程监控三大功能，现在正是才尽其用的时候。对，远程监控。要完美地实施这一功能，必须尽快找到关联物。

子玉不是记得车牌号码？对，FX00981，哈弗SUV，还有这张远景图片。

就像电脑输入关键词一样，两个信息一输入，灵台即刻空明起来，呈现出辽阔深远的空间，随即就像摄像机的镜头在全方位扫描，按照关键词提供的信息，开始寻找目标。

再也不是那般模糊的景象，而是空明澄碧的世界。戚隆华心里暗喜，看来神珠的功力再次精进不少。

上下左右、东南西北一番搜索，镜头前的目标无比清晰起来。

这是西城区的城乡结合部，这条路是出城的必由之路，刚修好不久，路旁边还是一片百废待兴的景象，新栽的树木还没有成林，都是孤零零的无精打采。路上只有很少的车辆。这辆冒牌警车出现的时候，竟然整个路上无一人影。

目标已经锁定，戚隆华已经想到这冒牌警车的出城路线了。毕竟，他对这个城市太熟悉了。而且他也没有想到，神珠赋予的第三大神技，竟然具备回放功能。

事发香樟路，冒牌车没有直行去沿江大道，而是左拐，通过裕华路、墩子桥路、明珠路，横过中山大道，上了西向的大浦路出城的。这条路线是从香樟路至西城出城的车辆导航系统路线。但戚隆华看出了端倪：这个冒牌车的司机对老城区的路不是很熟。

事不宜迟，冒牌车正在加速行驶中，很快就要离开这个城市。

对方有枪。这个概念一直在他脑海里萦绕。他的宝马座驾后备箱里倒是有一支双管猎枪。犹豫了片刻，还是放弃了。不想惹上麻烦，持枪毕竟是违法的事。以自己的身手，对付几个冒牌的江湖打手，应该绰绰有余。

而且，也不能开自己的宝马。

戚隆华从下面部门要了一辆红色牧马人，这是目前最好的越野车了。

戚总的好玩是全公司有名的。华隆高科总部就有数十个下属公司，各种车辆装备数百件。只要戚总一个电话，下属就会乖乖滴把他看中的物件放到指定的地点。因此，这次也一样，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间不容发。牧马人在戚隆华手里性能发挥到极致。这个城市他太熟悉了。片刻功夫，已经在西城区出了城，上了那条唯一的出城干道。

已经可以看到冒牌警车的影子了。由于他的目力异于常人，已经发现哈弗越野车处于停车状态。

怎么回事？

他最关心的是喜多郎的去向。这不合常理。对方既然绑架喜多郎得手，必然会加速逃跑，怎么可能在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停车？

莫非对方已经转移人质，丢下空车故布疑阵？

加了一脚油门，牧马人抵吼一声，超速追了上去。这是城乡结合部，虽有限速，但并没有交警，戚隆华顾不了那么多。

加速的同时，启动神珠功能，远程监控却发现车上明明有六个人，而且除了一人在休息，其余五人在交谈什么。

疑窦顿生的戚隆华决定绕到哈弗前面看个究竟。

牧马人唯一的缺陷是，跑起来发动机的声音很大很吓人，这就让戚隆华没有听到那一声并不清脆也不是很大声的闷响。当然，那就是奎哥顶着国字脸的软腰开的第一枪。

就在牧马人绕过哈弗的瞬间，戚隆华明明见到司机正在启动车辆，而且表情兴奋，正摇头晃脑唱着什么。牧马人毫不犹豫绕到哈弗前面，做了一个漂亮的漂移动作，几乎是横在马路上了。

哈弗上的司机似乎不以为然，仍然在启动车辆，做着行车准备，马达的隆隆声清晰可闻，戚隆华下车的时候，司机都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可见正沉醉在什么快乐的事情当中。

太嚣张了。戚隆华心里骂道。他已经确认喜多郎就在车上，对方竟然无视他的存在，真是岂有此理！

快步朝司机的位置走去。刚准备拉开驾驶室车门，“砰”一声脆响传来，刚才还摇头晃脑的司机脑袋忽地耷拉下来，后脑勺血流如注······

啊，戚隆华吓得大叫一声。他虽然是花心大少，但真正见血的事却很少遇到，这会见到一个活生生的人在自己面前被枪杀，惊悸不亚于常人。

但他毕竟有神珠护体，立刻镇定下来。

是谁要杀死司机？目的何在？

狙击手？不可能，这里四处都是旷野，路边只有待改造的低矮平房。

难道这一枪是从车里射出？司机后脑勺中弹，从角度上看，只能是车内。

戚隆华小心打开车门，却见车内几个人都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或者座位上。喜多郎左肩受伤，已经做了简单包扎，其余几个，没有一个枪口是对着驾驶室的啊。

戚隆华怕自己疏忽，反复研究每个人的位置，终于让他找到了答案。

倒在最后一排的娃娃脸，手里的洛洛克17手枪枪口正对着司机。而他上身的特警服装已经脱下，裤子还没有脱完。再检查他的身体，没有明显的外伤。

戚隆华明白了。就是这小子。

“你小子不要打那么准好不好、这下坏了我的大事了。”

下了车，见路上并没有其他车辆过来，判断这起枪杀事件暂时并未引起注意。遂唤醒毓秀，将车辆原封不动带回老仓库，现场必须原样保持，同时，必须保证车内有生命特征的人活过来。

“保证完成任务。”毓秀大声喊道，却是一身特警制服出现在戚隆华面前。

“那么大声干什么？怕别人不知道？蠢龙一条。”戚隆华面现严厉之色，不耐烦朝它挥挥手，道，快去办。

遵命。话未说完，天空忽然乌云翻滚，刹那间狂风大作让人睁不开眼睛，不过片刻，风轻云淡，一片肃然。戚隆华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哈弗的影子。

红色牧马人低吼一声，如离弦之箭，原路返回。

第八十三章 车辆人员人间蒸发

“老板，你在哪里？”发现是总助叶坤的声音，戚隆华楞了一下。他刚停好牧马人。

这是句很家常的话，平常阿坤也是随口就来。今天戚隆华稍感意外，竹竿今天怎么老问我在哪里？我在哪里需要告诉你这个助理吗？

其实竹竿今天也就问了两次。

戚隆华明显不快，最反对人家干涉他的私事。

“什么事？说。”

“是关于大嫂的事。”竹竿投其所好。

“等我回来再说。小堂客翻不了天，站起来屙尿也没有三尺远，怕什么。”说完就挂了电话。阿坤愣了一下，自言自语道，这是怎么了？又在哪里泡妞不顺了？没见过这语气。

叶坤正是在中餐的时候接到袋鼠堂老大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执行特别任务的向奎半个小时前失去联系，装载有定位系统的车辆也无声无息消失。最后消失地点是位于西城区出城主干道“远大路”上。

镜头闪回到几个小时之前。

当天，袋鼠堂罕见启用0000电话，要求叶坤中午十二点开始，监听戚隆华和秘书柯子玉电话，必要的时候截断两人的联系，远程控制让秘书务必将车开上香樟路。只要她上了香樟路，叶坤的任务就算完成。

这要求对于叶坤来说，只是小学计算题水平，他完美地执行到位了。

不问为什么，不问原因和结果，这是纪律。他都照做了。这会老大亲自打来电话，看来事态异常严重。

老大林老板告诉他：

散布在南城各单位的数百名联络员已经启动，至今没有任何车辆人员消息。不得已才唤醒叶坤这枚最高规格“暗子”。

叶坤把刚送到嘴里的饭吞下去，立即起身。

老大说的什么车啊，人啊，都是隐隐约约。当初和自己谈妥的是，叶坤在华隆高科为袋鼠堂提供必要的商业信息，一切都由叶坤自主选择传送时间。不是紧急情况，袋鼠堂绝不派人接触叶坤，绝不轻易暴露叶坤。作为对叶坤的回报，除了每月2000美金的固定报酬准时自动打入他的银行卡，公司还承诺将才貌双全的美女职员赵亚风给叶坤做妻子。

面对金钱美女的诱惑，刚入职华隆高科的叶坤答应了对方的要求。一直以来，相处倒是融洽。没想到今天老大亲自给自己电话。可以想见袋鼠堂肯定遇到了非一般的棘手问题。

叶坤是中国电子科大毕业生，众所周知，那可是中国电子行业的翘楚。据说电子科大的毕业生90%以上都在军工企业工作。外界盛传，电子科大引领者中国海军电子干扰和反袭扰潮流。

叶坤还在成都电子科大读书时，被借调到位于南城客村的部属七所参与项目攻关。其时，被华隆高科董事长戚泰祥看中。

镜头拉回。

已经给了老板两个电话，都不说在什么地方，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阿坤决定从侧面入手。

还是午休时间，叶坤到了公司，先是利用停车的机会到车库转了转，发现专用停车位上，老板的日常座驾银色宝马和备用车黑色奔驰和白色路虎都在。秘书的蓝色奥迪停在旁边。

上了楼，老板的办公室一如既往，大门洞开。子玉许是刚吃完饭，斜躺在沙发上小寐，与平时的情况没有什么异常。

阿坤现在的任务，就是务必搞清楚车辆和人员的下落，至于之后怎么处置，那不是他的事。

看着丰满艳丽的子玉秘书，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大长腿露在外面，想到她好几次主动约请自己吃饭，却改不掉粗心大意的毛病，阿坤决定利用自己的特长试试这丫头。

没有惊动子玉，悄悄回到办公室，关好门，拿出设备。

很快，子玉的手机铃声大作。

睡眼朦胧连忙接通电话。工作时间，除了老板很少有人给她电话。

“子玉，在干什么啊？”果然是老板的声音。

“老板，我在午睡，还没到上班时间呢。”子玉没忘记解释睡觉的原因。

“没事没事，我想再问一下，你看清楚对方的车辆号牌了？到底几个人，你再给我重复一遍。”

“嗯，哈弗SUV，警车涂装，车牌号是FX000981。对方应该是三个人，两个持枪特警，一个司机。他们将我方三个人一起押到了后车厢。之后飞速离开。那设卡的交警也不见了。”

“谢谢你，继续睡吧。”老板交代。

柯子玉应该是太累了，撂下手机，再次呼呼大睡。

这边的阿坤大喜过望，没想到略施小计，便有重大收获。

知道了车牌号、车型、双方人数。

先查清楚车辆去向，一切不就好解决了。

不愧是电子高手。立即以黑客身份进入公安内网，查西城区远大路是否有持枪案件发生，是否有人员失踪案件报案记录。结果令他大失所望。当天一切平静，甚至没有出警记录。

再进入本市交警网络，输入车牌号码，显示为空号。这是他意料之中的，车牌肯定是假的。哈弗车更是无从查起了。

立即关了设备。叶坤感叹，这次真是碰上高手了。

但是，车辆牌照可以造假，双方六个人总不会凭空消失。双方有交锋，必定留下蛛丝马迹。

他想到了街头监控。

南城的街头监控比较混乱，大致有这么几家，老大当然是交警部门，占据主干道的重要位置。其次是公安监控，主要针对刑事犯罪，他们的设备先进，全市联网。第三就是地方综合治理部门，小街小巷的死角，街道或村综治委都争取到大量资金，实施了全方位监控。缺点是各自为政，没有全市联网。

但这些对于叶坤，如同天空飘过五个字：那都不是事。

很快，进入当日交通路网系统，采用倒追的办法，很快确定了从机场到车库然后是救护车被阻，博爱医院救护车中途拉走病人的全部情况。唯一遗憾的是全程并没有看清楚从救护车上抬下来的是什么人，到底是年轻人还是老年人。意外的收获是在机场接机口，看到了池心碧的助理封国辉，虽然那小子戴着帽子和墨镜，但那身段怎么也逃不过叶坤的眼睛，毕竟是多年的同事嘛。至于这小子为什么出现在那里，身边还有些什么人，叶总助暂时没有答案，但他相信，总不是偶然吧。

还有更离谱的，香樟路连接沿江大道，沿江大道下去就是城郊开发区，那边的耶利亚五星级酒店很有名，据说本市很多有身份的人都选择在那里约会。好奇心驱使下，叶坤顺手调看了耶利亚前面的摄像头。让他大吃一惊的是，竟然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那女人穿着黑色长风衣，戴着大墨镜和宽边礼貌，但那170以上的身影阿坤一眼就认出，正是老板娘池心碧，从出租车下来，酒店门口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立即牵着她的手，急匆匆朝里面走去。当然，那个男子也是装扮得严严实实，无法看清楚嘴脸。阿坤心跳之余，立即复制下这段视频。

之后，阿坤关掉设备。林老板交给的任务虽然没有完成，总算小有收获。他把博爱医院救护车的事和耶利亚酒店前面的视频发了过去，点名那个黑衣女人就是华隆高科老板娘池心碧，当然还有接机口封国辉的视频。

林老板很满意。南城几百个联络员找不到任何信息。没想到唤醒这枚“暗子”，不到两个小时，就提供了线索。

林老板认为，车和人必定在戚隆华手里。至于怎么确认，有了老板娘的视频，还用得着操心吗?

快下班的时候，叶总助出现在子玉面前。

“柯秘书，还不下班，等什么呢？”

“哦，叶总助，刚才老板来电话，说是让我等他到办公室，有重要事情安排。”子玉笑眯眯地回答，当然没有说老板的指示是通过邮箱发过来的。

“哦，那我先走了。你辛苦。”阿坤也是笑着回答，回头若有所思：说不定，几个小时后，就能给林老板好消息。

第八十四章 天衣无缝

阿坤不能确定子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假话也当真话听。

子玉从老板对阿坤微妙的态度发现，再也不能傻傻地什么都是竹筒倒豆子。

当天没有完成好老板交给的任务，子玉心里一直堵得慌。尽管并不完全是她的原因，但她觉得自己难辞其咎。谁叫自己那么傻傻地被一个冒充老板的人操控呢。老板表面上安慰自己，心里还不知要骂自己多少次傻逼呢。

下班了。不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她心里放不下。

看到阿坤走了。子玉从抽屉里拿出另外一部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什么事？”确认是熟悉的声音，子玉才接着说。

“事情有结果了吗？没有意外吧。”她沉稳地问。

“嗯，都在掌控之中。”磁性的中音回答完，补充道，“下班了，你先吃饭，晚上有事我再找你，也是这个电话。”

柯子玉终于放下心来。脚步轻快地下了楼。

电梯直达车库，出门迫不及待摁遥控器，车灯闪了闪，嗷嗷的声音立即响起，快步走近车门，正要打开，忽见不远处的黑色凯美瑞突然亮起大灯，“这不是叶总助的车吗？”遂好奇地走过去。

其实叶坤正因为看到她的出现才开的大灯。

“叶总助，怎么还没走啊？等小姑娘？”柯子玉偏着头看着车窗打趣道。。

车窗很快打开，伸出一个扁长的头颅，朝她笑笑，哦，刚才接了一个朋友的电话，时间有点长，所以才上车。怎么，你不是说老板有事吗，这么快就下来了？

哈哈哈，没事了。老板那个人说一出是一出。后来告诉我他晚上临时有活动不来了。所以我就赶下来，心里想着还能不能追上叶总助，没想到真的追上了。哈哈哈。

叶坤也附和着笑了笑。

笑声结束，却紧盯着她不说话，嘴角隐着丝丝笑意，那意思最明显不过：有什么事吗？但就是不说出来。他知道面前这丫头心直口快，不用你追问，她一定会自报家门。

哈哈哈，叶总助，今天不忙，就给子玉一个机会吧。那天好不容易请到您，可一顿饭没吃完你就走了，今天补回来怎么样？

叶坤哈哈一笑，犹豫了一下，爽快道，好。

那嫂夫人和你儿子那边没问题吧。

没有。怕老婆的男人不是好男人。

叶坤已经娶妻生子。袋鼠堂之所以许诺把美女赵亚风给他，是看中了他好色的本质，投其所好，拉拢利用。

“想去哪里？”子玉高兴地问。

“还是那天的料理屋吧，情调蛮不错的。”

凯美瑞紧跟着蓝色奥迪驶出了车库······

······

这是几间废弃的仓库，几年前华隆高科原准备将码头改造以后继续囤货用，由于市政没有批下来，就一直闲置着。

有码头的仓库肯定就在江边。

毓秀把哈弗警车带进了仓库，当然没有人知道是怎么进去的，也没有人看到有车到过仓库，因为那张大铁门上的锁都生锈了，没有动过的痕迹。

本着戴罪立功的心里，毓秀这次不敢大意，主人的意思必须确保人车安全，这“安全”两字的意思可就值得推敲了。到达目的地在后，立即查看车上人员状况，司机脑袋中枪已经死亡，两个枪伤，其余三个无外伤，只是重击昏迷。毓秀立即封闭两个枪伤患处穴位，确保不因流血过多死亡。死者和车辆毓秀带到沿江下游的江心，那里水流湍急，离入海口不到一公里，确保沉入江底流入大海是它的拿手好戏。

这一切完成，戚隆华的牧马人还在返回的路上。

但他没有走原路，而是去了南城预备役师。

“参谋长，您好。”警卫报告说华隆高科总经理到了门口，年轻的参谋长李永胜高兴地跑步出来迎接。

“戚总好好好，今日大驾光临，深感荣幸。”李参谋长众目睽睽之下故意敬了个军礼，搞得戚隆华手忙脚乱，也学着回了个军礼，然后哈哈哈大笑。

握手之后，参谋长揽着戚隆华的肩膀说说笑笑进了屋。

这个临时军营戚隆华并不陌生，是当年搞军民大联欢的时候，戚泰祥响应号召主动向南城军分区司令员提出，要捐一栋楼给预备役师做固定办公地点，并拍着司令员的肩膀说，就不要让他们挤在分区大院了，免得咱们的少将大司令干点小事立刻传遍全城。为这事，戚泰祥得到了当地最高首长的接见，还被评为当年的拥军模范，乃至于后来南城预备役主官的人选，这位军分区司令都愿意听听大哥戚董的意见。

李永胜参谋长和戚隆华同龄，都是富二代身份，彼此虽志向不同，但来往密切。永胜能出任这个职位，少不了戚董的帮忙，这小子深知其中利害，因此，对戚隆华是恭敬有加，言听计从。

寒暄毕，戚隆华正色道：永胜，今天我是顺路，过来看看你在不，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上次你给我说的要借码头仓库给舟桥团演习，不知还要不要？

要要要要，怎么不要？参谋长急不可待，还告诉华哥，今天正好自己值班。

那好，我那地方已经腾空，近三日内可以用，过时可不候了。

“好的好的，大好事啊。”又想起什么似的问，“华哥，不知费用您可和师长谈过？我的意思该多少是多少，师里不差钱。”参谋长陪着笑，不无讨好的意思。

“要什么费用？华隆差这点钱？再说，要不要也是看你永胜的面子，在你们师长面前，老兄我这点人情还不卖给你。”说罢哈哈一笑。

“一切有华哥罩着，小弟感谢不尽。以后华哥指向哪里，小弟就打向哪里。”李永胜拍着马屁，留戚隆华用餐，还在他耳边小声道，听说开发区的耶利亚来了几个韩国女孩，那味道······哈哈······

戚隆华白了他一眼，故意指了指他的军服，意思要他注意形象。然后大声道，这个事我就报告参谋长了，师长那边我就没时间登门了。说完大步走出房间，参谋长追了出来。戚隆华忽地一个转身，差点闯到他，戚隆华肃然道，参谋长，不知道你们师有些什么装备，比如车辆之类。放心，我不是间谍，不是故意打听什么。

李永胜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怎么突然问这些，脑子一转，认真道，不知华哥你要什么装备？

别扯淡，我要装备干啥？我是问，有啥车辆之类。

哦，军用吉普，卡车之类运兵工具还是比较齐全，不知华哥是要运输工具还是载入工具。

就这些？没有别的了？

预备役部队，又不是正规军，还有就是有几辆经常趴窝的轮式战车，炮团有几门火炮，都是战区淘汰下来的。其余真没有了。

没有救护车？

这个真没有。不过要是华哥有需要，演习的时候，我可以找第一军医大附属医院借一辆备用。

戚隆华瞪了他一眼，大声道，那好，参谋长，告辞了。演习还有什么需要我支持的，尽管开口。

走的时候，戚隆华并没有再开牧马人，而是坐上军用吉普，开车的是李永胜，正好顺便给参谋长布置一些工作······

······

还是上次的料理屋，竟然还是上次的座位。

“叶总助，今天咱们喝点酒吧。不知你是喜欢白的还是红的？”见菜上得差不多了，子玉笑吟吟地问。

“哦，早就听说咱们的子玉秘书不但人长得美，而且还是海量，每次陪戚总外出应酬，都是来者不拒，还包打通关的。没错吧？”阿坤看着子玉露出的一截白花花的脖颈，有点走神了。

“那是别人瞎说，我哪里有那么厉害。不过，今天可不同了。你看，正好是晚上下班时间，时间上咱们不担心；再一个咱俩都是给老板服务的，又在一个楼层的隔壁上班，算得上同行中的亲戚了，所以，即使我酒量不行，也要陪好咱们的叶总助。坤哥你说话，要什么酒？一切都听你的。今晚我只为你服务。”

看着子玉的小脸上漾上红晕，说话开始不经过脑子，叶坤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子玉，这可是你说的。都听我的。”叶坤未喝先醉道，“那先来两瓶2000年的拉菲副牌吧。”

“切，坤哥看不起人了吧。要什么副牌，把副字出掉味道才淳正。小妹我不差钱。”子玉潇洒地一招手，侍应生立即送来两瓶拉菲2000。

叶坤很清楚拉菲的价位，大拉菲和小拉菲（副牌）价格相差两倍以上，按照当前的市价，一瓶2000年的大拉菲不少于6000元。这小妮子出手如此大方，哪里来的钱？就她在华隆的收入，每月也不过三万块，喝这样的酒也只能喝几瓶啊。叶坤心里开始有了疑窦。

别以为柯子玉真傻真有钱。她的身后有人早就放了话：找个机会试试他，花点钱不是问题。

“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好不好。你这样的眼神连嫂子都害怕，别说我一个姑娘家了。”半瓶酒下肚，两个人脸上都有了红晕，叶坤色眯眯的样子一不小心流露出来。眼睛也更加放肆，像是要刺穿柯子玉胸前的衣服。两人本来是对面坐着，叶坤借着去卫生间的机会，再回来却不由自主坐到柯子玉一边来了。

柯子玉礼貌地往里面挪了挪，笑着道，叶总助，你的座位在对面，你要喜欢我这边，咱们换换吧。

子玉你就这样讨厌我吗？叶坤反应挺快，立即制止。

“我是怕叶总助不小心喝多了回去挨骂，万一老板知道了，说我这当秘书的不知道体恤领导，批评我啊。”子玉脑瓜子灵活。

“什么屁领导，我和你都是给老板打工，名义上我领导你，实际上你才是我的领导。哈哈哈，你说是不是，你说，你说。”叶坤舌头有点伸不直了，但思维还是正常，话里有话地调戏柯子玉。

“看你说的，我只是个小秘书，做的都是文字工作，怎么可能成为你的领导？坤哥你是喝醉了吧，别瞎说。”子玉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假装生气顶他的话。

“哈哈哈，我可没有说错。黄宏不是有个小品《打扑克》，里面有句经典台词‘一般老板都听秘书的’，至于为什么，大伙都心知肚明啊，哈哈哈哈。”

“叶总助，这话可不能乱说，要是池副总知道了，不剐了我才怪。你一定是喝醉了。快醒醒。”说着擂起粉拳在竹竿的肩膀上敲了几下，外人眼里，完全是一副情人撒娇的模样。

没想到叶坤伏在桌上醉倒的样子真是装出来的。子玉的粉拳擂了不到三下，竟然被他的大手敏捷地抓住，子玉一缩，叶坤顺势随其缩回，却异常巧合地在她胸前撞了一下，子玉脸一红，手不由自主放到桌下，这小子的手却像是黏住了她一样，顺势放到了她的大腿上。子玉发现不妥，正要发作，竹竿急忙缩回去，却装着不小心在她膝盖上抓了一下。

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发生在分秒之间，毫无做作，顺乎自然。完全是一个老手所为。

柯子玉明知被对方吃了豆腐却有口难言。

“叶总助，看样子你是醉了，要不我先送你回去？”子玉往外挪了挪身子，与叶坤的距离拉远了点点。

“谁说我醉了。醉了才好呢。老板忽然疏远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以后的日子肯定难过了。”叶坤忽然自言自语，端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最后一点红酒就这样干了。放下杯子，已经满脸通红的叶坤扭过头，盯着柯子玉道，子玉，我的已经喝完了，你那点舍不得喝吗？

坤哥，你已经喝醉了，不能再喝了。但她发现叶坤开始胡言乱语了，想起了自己的目的，决定抓住这个机会。

我没醉，服务员，再来一瓶白酒，要三十年的茅台。叶坤对着服务台大叫起来。子玉制止已经来不及了。

坤哥，红酒和白酒不能混合喝的，很容易醉的。

小丫头，你懂什么酒，谁让你喝了，这瓶茅台归我，行不行？

叶坤已经醉态毕现。

服务员上酒的速度特快，说话间已经换了杯子，给叶坤倒了满满一杯，子玉摇了摇手，服务生才停下来。

子玉故意甜甜一笑，举起自己最后半杯红酒道，难得坤哥兴致大好，小妹敬你一杯，以后还要仰仗叶总助多多提携。坤哥干了，小妹表示一下。

这一杯白酒下去，叶坤应该是受不住了。但他是个不甘示弱的人，手一挥大声道，子玉，今晚你别和我抢，这餐饭就算哥哥请你。你个小丫头有什么钱，哥哥除了工资比你高，每个月定期还有美金收入。嘿嘿，美金，你看到过吗？说完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摸出一张百元美钞。子玉一看，果然是真的，遂来了兴趣，故意靠近叶坤，千娇百媚道，哎呀，坤哥，你还有这样的门道，什么时候也让妹妹沾沾光，也赚点美元呀？

有，有机会，有有机会的。叶坤舌头僵硬道。一手扶着柯子玉的肩膀，头却趴在桌上去了。

子玉以为他真是醉了、想睡觉，喊了他几声没有反应，正在寻思对策。叶坤忽然抬起头，一手扳过子玉的脑袋，几乎是贴着她的脸，神秘兮兮道，子玉，你今天中午开车从芙蓉大道转向香樟路，干什么去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但是无论对谁，我都、都不会说，打死、打、死也不会说······

一阵酒气扑鼻而来，脖子也被他扳得酸痛，本来已经微醉的柯子玉仿佛遭遇冷风拂面，打起了冷颤······

······

南城预备役师舟桥团演习顺利进行，只是由于当天遭遇突发事件，有五个战士受伤，第一军医大学附属医院派出的救护车正好派上用场。这五个伤员被立即送往医院救治。

戚隆华看了电视上的报道，不露声色。立即给亲自指挥这次演习的参谋长打电话：参谋长同志，由你亲自指挥的本次实战化演习取得圆满成功，我代表南城市民表示深切慰问与高度赞赏。军民鱼水情是我国的优良传统，主席曾说过，军民团结如一人，试看天下谁能敌。惊悉演习中有若干战士奋勇争先，不幸受伤，本公司至为赞赏，不日将派员前往探望和慰问。云云。

第八十五章 无法判断

当晚，阿坤真的喝醉了，醉得不省人事。柯子玉不得不叫来公司的值班安保把他送到华隆酒店（华隆高科自营）。

回到自己的住处，已经是晚上八点多钟，子玉心惊肉跳。

叶坤酒桌上透露的信息，已经完全证明了戚隆华的猜测。这家伙真的被人收买或者原本就是某势力派出的“间谍”，否则，什么人会每月准时给他美金，还有，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中午的行车路线——这个时候，柯子玉还没有把他是电子科大的高材生等信息关联起来，所以疑点没有完全集中在他一个人身上，只是怀疑他是不是还有同伙。

要不要把这一信息告诉戚隆华，成了柯子玉当晚最纠结的事。

自己是老板的秘书，老板当然是充分信任自己。就拿今天的事情来说，有贵客到，整个集团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连平日寸步不离的叶总助，老板都没有告知，可见对自己的信任。如果自己知道老板身边有对她不利的行为而知情不报，怎么对得起老板？古人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可以不仁，但我柯子玉不能不义。

但是，该怎么对老板说。就说叶总助是间谍吗？证据呢？还有就是他的老板是谁？充当间谍的目的是什么？这些都还说不上来。如果老板说自己没有证据，不能污蔑好人，该怎么办？

想来想去，决定暂时不急于告诉老板，等自己找到确切的证据再说。更何况叶总助平时对自己还是不错的嘛。

打定了主意，心里轻松了许多。晚上喝下了一瓶红酒，人还是有点不舒服。想泡个澡之后早点休息。老板说是会打电话，到底打不打，还很难说，他可经常是这样忘记自己说过的话。想起老板虽然三十岁的人了，但依旧像个大男孩。高高的鼻梁，小麦色的肌肤，挺拔的身材，好多次都在梦中偎依在他怀里。想到这些，原本酒红色的脸色更加红润，不好意思地偷偷一笑。子玉知道，老板喜欢她，但她只能假装不喜欢老板。这就是现实。

放水的声音由大变小，这是浴缸快满水的节奏。

子玉赶紧跑进浴室，三两下脱光自己，一只脚刚跨进浴缸，卧室床头的手机响了。铃声很是急促，但显然不是老板留给自己的专用电话。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

不管它，还是先洗澡吧。跳进浴缸，全身缩进温水里，只留面部在水面，感觉无比的舒适。

在水里呆了一两分钟，猛地站立起来，有意感受全身水流的畅快，发现那该死的手机铃声毫不妥协地一直在响。

“到底是什么人啊，这可是下班时间，是私人时间，人家不接你就不罢休，真没见过这样霸道的人。”

心里嘀咕着，极不情愿地跨出浴缸，随手抓起一条大浴巾胡乱擦了一把，光着脚跑进了卧室，抓起手机准备痛斥对方，一看屏幕，慌得手机掉到地上。

池心碧三个字像鬼魅一样吓得这小妮子浑身哆嗦。

立即捡起来接通。果然对方盛气凌人。

“柯子玉你这小狐狸精，又骚到哪里去了。老娘打你电话半天都不接，越来越不像话，真是胆大包天。不要以为有戚隆华宠着你，你就能恃宠而骄，老娘分分钟能让你下地狱。”喘了口气，接着嚷道，“你现在在哪里？是不是在宾馆和戚隆华滚床单？你要是敢和老娘抢男人，看老娘不撕烂了你。”

这哪里是平素见到的温婉高贵的池副总，整个一个泼妇嘛。柯子玉已吓得浑身哆嗦，声音都不连贯回答：池总，我现在公寓，刚才因为洗澡去了，手机丢在一边才没有听到您的电话，对不起对不起哦。我怎么会是那样子的人呢，怎么敢呢。我发个定位给您，您整该相信吧。说完把定位发了过去。没穿衣服的身子感觉有些凉意，不自觉地抖了几下，全身都是鸡皮疙瘩。连忙拿起一块大毛巾缠住自己。

尽管对方没有声音了，但她不敢挂电话。

“子玉啊，对不起哦，刚才态度有些不好，你要理解一个做妻子的女人，一天到晚见不到丈夫的影子，该是何等崩溃的心里。”说完，嘤嘤哭泣起来。

这是第一次听到池心碧的哭声。在子玉的眼里，她是无比坚强，作风强势，铁石心肠的女强人。想不到也有伤心流泪的时候。

女人固有的同情心被她悄然勾起，准备说几句安慰的话，但话还没有出口，咆哮声接踵而至。

“柯子玉，告诉我，今天一天戚隆华都干了些什么？”完全是歇斯底里的声音，吓得子玉一愣一愣。

“池总，我真不知道啊。”子玉小声作答。

“快说，他都干了些什么？”对方不理会她。

“池总，今天一天我和叶总助都在办公室，不信您可以问问他。”子玉可怜巴巴继续解释。

“你这小蹄子，骚蹄子，你是一定要我把你偷人养汉的事公布到网上是吧。快说。”语气不容商量。

最担心的就是这个事。什么偷人养汉，那不过是大学期间和男友在一起的照片，后来分手了，男友死缠烂打，威胁如果不给钱，就把两人的艳照发到网上，遇到这样的人渣，柯子玉无可奈何。后来池心碧知道这个事，不动声色找到那个男生，出钱买下所有的照片，并警告男生，以后再有威胁柯子玉的任何行为，小心你的狗命。男生吓得跪地求饶，不声不响地拿着大笔钱离开了这个城市，从此销声匿迹。

原以为碰上了菩萨，后来才知道这菩萨竟然是人面兽心的妖魔。这些照片到了池心碧手里，竟然成了她要挟柯子玉的工具，从此以后，子玉必须对她言听计从，稍有隐瞒，她便拿出照片威胁，可怜子玉一个弱女子，只能忍气吞声。

现在明明是故技重施。面对这喜怒无常的女人。此刻的柯子玉真的没有什么应对的办法，除了把自己知道的告诉她。

“池总，您不要生气，我想想有什么值得向您汇报的。”柯子玉凄凄惨惨地说，“有这么一个事，不知对您有用没用。我觉得很平常，所以才没有重视。事情是这样的，今天全天我都在办公室整理文件，做一些文字工作。十一点半的时候接到老板的电话，让我立即开车去接客人。地点是从芙蓉大道南下香樟路，老板没有说去哪里，只是说到时再告诉我，谁知刚到香樟路，碰上交警查车，两个特警拦住我的车，把我车上的三个客人带走了。我吓得立即跑了回来，当时打老板的电话，怎么也不通。一个小时后，老板说没有等到我的车责备我。我就把事件的经过详细说给老板听。他也没说什么。就这么一个丢人的事。您看是不是没啥意义。所以子玉也不敢把什么垃圾信息都发给您啊。”越到后来声音越是委屈。

“好好好，子玉。这可是一条极有价值的重要信息。你先回忆一下，那客人什么模样，具体几个人，都说了些什么，到底因为什么警察会带走他们。”对方的声音忽然柔软下来，开始诱导她。

“反正上我车的是三个人，都穿着黑色衣服，两个年轻人一个老人。上了车他们一言不发。当特警拦住要带走他们的时候，两个年轻人想反抗，但被老者制止，乖乖地跟着警察上了警车，因为什么警察也没说，我真不知道。带走三人后，警察说没我什么事，我吓得猛踩油门跑回来了。中饭也没有吃。这就是全部详细经过。”子玉说完松了口气，该说的都说了。

“很好，子玉。早就该这样子嘛。姐对你说过，不要放过任何信息，有些哪怕是你看起来无足轻重的东西，其实饱含着丰富的内容。好了。姐今天的态度有点过，向你道歉。另外通知你，由于你的诚实工作，提供了不少重要信息，给你的奖金立即下发，稍后你看看银行卡到账了没有。”对方说完挂了电话。

柯子玉瘫坐在椅子上。真没想到，这个喜怒无常、神经质的女人，泼辣起来竟然赛过乡村悍妇。她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两行泪珠悄然滚落。

来不及擦眼泪，手机滴滴声又起。

这是银行卡进账通知：进账两万人民币。

柯子玉却没有任何的兴奋。自己到底该怎么做，是在别人威胁的夹缝中求生存，还是理直气壮地坚持正义和公道？思索了很久，她一时找不到答案。

因为她真不知道正义和公道在哪里。

第八十六章 好局章好梦

洗好澡，已经快十点了。

柯子玉四仰八叉躺在床上，想着那个阳光大男孩的老板会不会来电话，手机果真响了，而且听声音，正是老板特意留下的那台。

子玉蹭地一下弹跳起来，接通电话。

“这么晚了，什么事？”他们有约定，用这个号码，谁也不用称呼对方，彼此心知肚明就行。

“想你不行吗？”

“这个恐怕不行。刚才被人骂的狗血淋头。说谁要是敢和她抢老公，就要撕烂谁。”

“哦，这么严重啊。有点狗急跳墙了哦。自己老公在外忙，连问都不问，反倒找别人撒气，奇怪不？”

“老板的家事，小女子岂敢过问。领导有何指示，没有我就睡觉了。”子玉停顿片刻，声音木然道。

“老地方的家里。你老公在等你。”说完，挂了。

柯子玉是又兴奋又担心。自己虽然和对方是清白的，但他都自称老公了，这说明了什么？她不敢想，是幸福来得太突然还是这位风流总裁开玩笑把人砸晕了，小女子有点接不住了。

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咿呀咿呀咿呀叫了好几遍，脑袋还是懵的。前面说过，相比于170以上的池心碧，162的柯子玉属小巧玲珑型，既没有她那样白里透红、凝脂般的肤质，也没有大长腿和澎湃的胸，只有常年不断的浅浅的微笑和小脸上的那对很深的小酒窝。还有，要是论心机，那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柯子玉进了华隆，当上总经理秘书，自己庆幸这是老板审美疲劳之后的选择。就像天天大鱼大肉之后，来点萝卜白菜刷刷口，口感更清新。自己就是那萝卜白菜。哪怕只是给人偶尔换换口味，也是乐意的。

她的人生计划是，站稳脚跟，等待机会，以图将来。至于未来怎么样，她没有想过。让你去想，有用吗？

这么晚了，约自己去“老地方的家里”，这可是第一次。柯子玉猛醒：莫不是机会来了。

这“老地方的家里”是戚隆华在本市高档小区租的一套小型公寓，三房两厅。除了柯子玉，没有一个人知道。

那个老板口中的家，和这次一起，她一共去过两次，前一次是以客人的身份，这次不知道什么身份。

虽然对方自称老公，但她还是毫无把握。

两人相见大吃一惊：子玉，你成仙女了？飞来的吧，这么快？

子玉只是抿着嘴笑。嘴可以抿，两边的小酒窝可是藏不住。可爱也就自然流露出来。

戚隆华没有拖泥带水，见她进门，一下把她横抱起来，丢到大床上。轻车熟路，三下五除二，将她剥了个精光。

期间，子玉还是有半推半就的反抗，嘴里也发出不大不小的咩咩咩声音，像小羊羔叫那般。

这一上手，戚隆华才发现，小妮子除了一条小裤衩，竟然是真空上阵，外面就套一条真丝睡裙，头发也是刚洗，很随意地挽着，脚下是一双拖鞋。剥光的女子像蒸熟的基围虾一般立即卷曲起来，双手环抱着遮住脸。

当秘书好几年，年轻老板的风流韵事耳熟能详，单就带到办公室出镜的妖艳女郎，不下百人。但对自己一直是相敬如宾。今天这是怎么了？发疯了？犯浑了？

如果他想占有自己，柯子玉没办法也不想拒绝，或者干脆说还有点小小的期待。只是没有想到的会是今天，人家还没做好准备呢，偷学的风骚还来不及排练，就要现学现卖。

尽管早就不是第一次，但心仍然突突地蹦跳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立冬已经半个月了，虽然在南国，夜晚的气温还是有点低。一丝不挂的柯子玉飞快地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了头。仍然保持基围虾状。

等待的时光特别难熬，一分一秒都漫长。

房间里又是出奇的安静，这家伙干什么去了？

她不敢掀开被子，只能凭耳朵捕捉外面的信息。

其实，柯子玉的思维并没有和戚隆华同频。

从预备役师部回来之后，他让参谋长李永胜和他去了一趟市公安局，众警官推举了一位计算机高手，这位在编警务人员名叫秦世兵，毕业于公安大学，是个专攻电子专业的研究生。

从他那里，戚隆华了解到远程控制他人手机已经是当前电信诈骗者惯用的伎俩，早就不是什么黑科技。现在的骗子，不但能远程操控他人手机，更有厉害角色，只需要得到一句他人的原声，竟能模拟制作发声软件。

秦警官说起自己的专业滔滔不绝。戚隆华知道结果的同时，意外地遭遇这样一位高手。惊喜不已。自己身边不是正急需这样的人才吗？这一趟一举两得，警局几个主要负责人都是参谋长的兄弟，答应做好秦警官的工作。

戚隆华拍了拍李永胜的肩膀，参谋长明白他的意思，调侃道，事成之后，对诸位的感谢都是必要的。戚大老板出手之大方，不是早有传闻吗？

如释重负地返回。特别张扬地去了小蓬莱。

临下班的时候，特别掐准时间给柯子玉打了个电话。

中午时间，柯子玉给他汇报动向时夹带的的哭泣声，一直在他耳边响起。戚隆华认为这是伪装不出来的。他由此断定，这是一个守城敬业的好女子。

二世为人的他要求自己再也不能错过身边的人才。

不见血的商业竞争已经开始。看不见的对手和看得见的对手之间最终比拼的其实就是人才。

如果连自己身边的人都看不住，失败那是必然的，就像自己的前世。

戚隆华计划今晚必须拿下秘书柯子玉，时不我待啊。

已经拥有了足够的让柯子玉崩溃的信息。一个人，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会死心塌地地报答你追随你。

他相信柯子玉不会例外。

“子玉，没有睡着吧？看来你真是喜欢裸睡啊。”戚隆华大声道，故意把“裸睡”两字加重了语气。生怕被子里的女子听不到。

见没有反应，他把一只手伸进被窝，准确地捏住她的鼻子，片刻之间，小女子发出嗷嗷的尖叫声，开始打他的手。戚隆华故意道，还以为你睡着了，所以弄醒你，是要告诉你，你老公在等你。给，快穿上。把一套崭新的睡衣塞到被子里。

很快。子玉便细细碎碎动作起来，很快穿好了睡衣，连扣子也扣好了，这才掀开被子，满脸通红道，不要老是自称老公老公的，你老婆叫池心碧，她要知道你在别的女人面前自称老公，会和你干仗的。

戚隆华不解地盯着有些羞涩的子玉，疑惑道，什么别的女人？忽然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子玉，我真没有骗你，你看他是不是你老公。

说着，把正在播放视频的笔记本电脑端到她面前。

“子玉，我是立新啊，我忘不了你，所以我又回来了。”画面上那个高高瘦瘦，清清爽爽的男孩，果然是自己的前男友严立新。

柯子玉的脑袋轰的一声，几乎要炸裂。

戚隆华口口声声说你的老公在等你，原来指的是他。她为自己的误判羞得无地自容。脑瓜立即木然。

画面随即出现两人当年在校园勾肩搭背的小情侣标配动作。

继着是一家宾馆，画面只出现柯子玉披着浴巾出来倒在床上裸睡的情景（难怪戚总说子玉喜欢裸睡），其余画面显然经过处理，一闪而过，但柯子玉知道那是什么。

最后是几幅图片，是严立新在本市作为嫖娼对象被治安人员抓获的场景。

眼睛盯着屏幕，柯子玉像是傻了一般。

房间大灯关了，室内光线有点暗，蓝色的地脚灯映照在柯子玉脸上，有几分恐怖。

她原本是个活泼爱笑的姑娘，戚隆华从未见过她如此紧绷的脸，喊了她几声，没有任何回应，伸手在她额头上摸了摸，冰凉冰凉。觉得不对头，伸手去捧她的脸，手指还未接触，柯子玉一声怪叫，随即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惨烈的哭声持续了几乎半个小时，之后变成了低声的呻吟，而她的四肢仍然在不停地颤抖······

戚隆华根本没有想到柯子玉的反应会如此强烈。这也正映正了他的猜想。这丫头果然是在池心碧逼迫之下做了某些违心事。而池心碧用来要挟她的绝有可能就是这段她和前男友滚床单的视频。而这就是她的心魔。

再次抱起她，感觉这次怀中的女子软踏踏的，全身都在颤抖。

没有放在床上，而是扶着她坐在床边，身子靠在被子上，女子一直在哼哼，满脸的眼泪鼻涕，眼睛也是一直闭着，面部的肌肉仿佛片刻间老了几岁。

给她处理干净面部，又弄条热毛巾敷在她的额头上。再次打开视频。

“喂，是子玉吗？我是立新，你能看到我吗？我现在在机场，马上要去澳洲上班了。这一切都要感谢戚总，不但救了我的命，而且给我安排了工作。再也不用担心被姓池的那个女人威胁了。那些视频戚总全部追回来了，他会交给你处理的。听戚总说，你的工作非常出色，我为你高兴。你放心，我会带着感恩的心好好工作，再也不会纠缠你。这次遇上戚总这个贵人，说到底，还是你的功劳。没有你的存在，戚总不会认识我在乎我。给我录视频也是戚总的主意，他说我们毕竟在大学相爱三年，既然已经爱过，让我们彼此珍惜人生美好的记忆，从此相忘于江湖，永不再见！说着，他朝子玉挥挥手，进了登机口，再也没有回头。”

看着视频里熟悉的身影，柯子玉的眼睛越睁越大，后来不自觉地滚出好多泪珠来。

关了视频，戚隆华掰着子玉的肩膀，小声道，子玉，一切都结束了。再也不会有什么人和事拉扯你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你会是一个全新的柯子玉。

柯子玉含着泪重重点了点头。慢慢起身，准备去卫生间换上自己的衣服。

“想干什么？”戚隆华问。

“换衣服，回去啊。”子玉有气无力回答。

“今晚你就睡这里吧。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自己？”戚隆华说着话已经走过来，拥住子玉的腰往床上拉。

子玉没有动，戚隆华第三次横抱住她，这次是轻轻地放到了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

正要离开，柯子玉伸手抓住了他，那手明显柔弱无力，已经哭得肿起来的眼睛巴巴地望着他，可怜兮兮道，隆华，你能抱着我睡吗？我好怕。

戚隆华毫不犹豫地揭开被子，将子玉拥在怀里。

子玉整晚都像基围虾一样蜷缩着，整晚都在颤抖。

戚隆华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一只手拍着她的背，就像抱着自己的小闺女睡觉一样。每感觉到她的一次颤抖，手就收紧一点。早晨醒来的时候，两人竟然是紧紧地箍在一起度过了一个晚上，发现彼此都是长衣长裤，不禁哑然失笑。

还有什么比语言更多余的吗？

这样的双赢到底是在意料之中，还是布局之外？

无论如何，需要特别感谢的，还是是这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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