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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颜女圣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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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海·上

今日,娘亲过世。可能是昨日,或者哪一天,方小棠不明白。

她自福田院取得了一份书信,上面延续了白马寺一贯的风格,写道:“先慈、明日葬、特告之。”

这无法解释或说明情况,也许是昨日辞世的。

父亲在初春三月入海,渔业是一家生计的维继,那个独自在北海中一条小船上漂泊的老者,至今已去了七年,未曾回来过。

按照人类普遍的说法,娘亲是饿死的,父亲一条鱼也没捉住,亦是饿死的。但方小棠不相信,她已经七年没吃东西了,依然活得好好的。

因此,人类称呼她为“妖孽”,不把她当作人看。即便,她全身上下,没有长出任何多余的角、手、脚、头,或者鳞片、甲壳、羽毛之物,但只要她一流泪,泪珠会化作颗颗璀璨夺目的晶体。

白马寺的主持极其有爱心,非常同情那些于北海上过着残酷生涯、困顿猝死的奴隶,看不惯这样悲惨的境遇。他向冀州牧「姜问世」建议,捉方小棠去更换,令方小棠于北海上过着残酷生涯,困顿猝死。

北海真的很美啊,到处姹紫嫣红,花香阵阵,一阵阵金色浪花,铺面而来,加上婉转动听的鸟鸣,让这里宛如仙境。

只是这样的美丽,不是作为奴隶的方小棠所能欣赏的,她每天都要捕捉一百斤鲜美的肥鱼,这是她的任务要求。

“那鱼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如果我有一天能吃上一口,就一小口……”

方小棠呢喃着,耳边传来了甲板上的喧闹,她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似乎在狂欢,似乎在庆祝。

她的音韵极美,带着一种咒语似的缭绕、起、落、执迷和感染力。

片刻后,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一群披着鳞甲、长满羽毛或骨刺的人来到了方小棠的身前,对她拳打脚踢,因为在这群异类之间,她是“人”。

方小棠哭了起来,她用胳膊捅了捅雷妖,这个人除了驾驭雷电,没有一点特殊之处,整天除了吃,就是睡,偏偏没有哪个妖怪敢惹他。

方小棠以为他会醒来,对他们说点什么,好让他们觉得内疚而停下来。

雷妖也确实睁开了朦朦胧胧的双瞳,而后……一巴掌扇飞了方小棠!

“痛吗?”雷妖温柔的问道,撩开方小棠的发丝,得见她那梨花带雨的脸庞,不知为何,冷酷的内心这一刻亦有了悸动。

苍白的脸庞上,一股鲜红的血液,顺着佳人的嘴角殷殷的流了下来,那是难以言状的美丽。

方小棠脸上流露着无尽的悲愤与不安,却也不敢大声喘口气,仿佛因此便会招来这群妖魔的践踏羞辱。

自从来到这片绝望的海域,起先,方小棠被砸在地上,迷糊中有人给她喂了药片,据说那会让人失去记忆,并且胡言乱语……

要不是如此,兴许方小棠也不可能自这样残酷的虐待中存活下来,就会崩溃了神智。

但方小棠相信,会有一个公正而神圣的审判到来:那时,她所承受的煎熬、折磨、挫折和痛苦才会显露其意义。

就像山坡上滚落下的石子,唯有经历刀劈斧凿、风吹雨打,在烈火焚烧、千磨万砺后,才会显露玉石的本质,才能于最美的时候化蝶!

“为什么不说话!对我有怨气吗?”

雷妖调笑着少女,冷冷问道。

“没……没有!”方小棠哆嗦着身子,话语都在颤抖,不明白这个平时温和的少年,为何对她也这么残忍。

然而方小棠不能表露半分的不甘,她不会忘记,先前的几位人族姐妹是如何被他们惨无人道地折磨死的!

“哼,说不恨?那你至于这么怕我嘛,我这是关心你,懂吗?!”

雷妖眼中杀意一冷,哪里有刚才半点温柔模样,啪的一掌,把方小棠另半边脸也打肿了,殷红的血液染红了船舱。

而后,又变作楚楚可怜的神情,捧起方小棠的脸,貌似关心地问,“我的小可爱,疼么?”

“不……不疼的,小棠一点都不疼。”方小棠稚嫩的脸庞满是风霜与凄楚,说着说着,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化作一颗颗细碎的钻石。

雷妖有些不甘心的看着那些破石头,似乎只有这个才能证明对方非人的身份。极其可笑的是,这个“妖”的象征,反而救了她一命。

“不疼,那就把船上的血渍拖干净!别等下仙师回来了,又说我们欺负你。”

“嗯……我会的。”方小棠勉强露出一抹阳光的笑意,不能恨,真的……一点都不能恨,哪怕为了等待自己养活的弟弟妹妹。

在很久以前,方小棠就明白人生中有很多不同的活法,或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或于夹缝中挣扎求存。

但有时候人真的没有选择的机会,她想如果一切重来,她还会那样做!

雷妖看到方小棠呆坐在地上,淡淡的红晕,点缀在双颊之上,加上如花似玉的样貌,凹凸有致的身段,虽被洁白的衣裙包裹着,但是隐藏在其下的娇嫩玉肤,在自己手上的嫩滑触感尚在,那姣好曼妙的身材即使粗布麻衣也无法掩盖,一股淫邪的欲望随之升起!

雷妖愣愣地看着少女酥胸下,隐约露出的一点雪白,鼻尖传来的尽是青春少女的幽香。

“怎……怎么了吗?”年方十二的方小棠,还不能理解他这样炽热的目光,只是觉得有些灼人,悄然向后退了半步。

雷妖向前逼近,想要将少女拢入怀里,好好怜爱:“你说呢?”

这是确定无疑的:少女的气息勾起了他对情场失意的结局的回忆,那是笼罩在彩雾里的堕落天使,亦是造成他如今下场的元凶。

他需要欲望的宣泄,亦需要情感的埋葬。

方小棠被他迫到墙角,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雷……雷妖哥哥,为什么要这样子?!”方小棠的身体在他投射下的阴影中,她想起初来北海时,他清澈的笑容,对她情同兄妹,然而和眼前的男子已经无法重合。

第二章 北海·下

“哈哈,什么为什么?雷妖哥哥当然是帮你检查身体咯,不开心吗?”

“啪!”方小棠猛然打落了他的禄山之爪,胸前的四叶草吊坠轻轻摇曳,那是母亲遗留的唯一念想。

雪白的肌肤,在绿莹莹的吊坠映衬下,愈发娇艳动人。

“雷妖哥哥你干什么~!!”

雷妖狞笑着逼近,他手上面缭绕的闪电让方小棠触目惊心。

雷妖看着清纯少女脸庞的委屈和惶恐,他感觉正在亲手杀死一个人,一个过去的自己,一个本不该存在的人!

妖若有情妖湮灭,人若无情怎为人?

“什么干什么,我在关心你啊!”

“即……即使如此……”方小棠秀拳紧握,这个大色狼,他把自己当傻瓜吗?娘亲早就叮嘱过,男女授受不亲的!

“咯咯,只要你好好陪雷妖哥哥一次,我就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雷妖看着那群披鳞带甲的蠢物,有些不屑,他哪怕被人族俘虏了,依然是妖族中的上位者。

方小棠抿着嘴,话语哽咽:“可……可是……”

“你难道想要让可爱的弟弟妹妹饿肚子吗?呵呵……反抗我的下场可是死亡哦!”雷妖欣赏着她挣扎的样子,有种凌辱的快感,那些仙师鞭挞他时,也是这种快意的感受吧。

“因为这种事情,让弟弟妹妹饿肚子,你这样的话,”雷妖一顿,双手如铁钳一般锢住了她的香肩,冷冷道:“就变成坏姐姐了!”

“小棠是个……好姐姐吧?”雷妖玩味的看着她。

“啊!”方小棠倔强地抗拒着,挣扎着,可是身上的衣物还是被他一件件的解开,他那缭绕雷电的手掌有着奇异的魔力,人类怎么能承受他的挞伐?

“小棠这么乖,一定可以做得很好……对吧?”雷妖毫不留情的奚落着。

“呵呵,没想到她年纪这么小,就这么骚了。”

“可不是?在人类世界呆久了,妖也会变质的。”

“……”

这一刻,方小棠眼眸雪亮,雷妖的淫笑声低落了下去,四周的讥讽与嘲笑也渐渐远去,她那如丝媚眼里有一团光在燃烧,坚定犀利一直烧到她心深处去。

“你们干什么!”一句清朗的话语,如一道太初神光划破虚空,这是源自北海仙师的话语。

“嗖!”“嗖!”“嗖!”

一群妖魔瞬间化作鸟兽散,回到了各自的小屋内。

北海仙师对方小棠没有一丝的同情,贬斥道:“哼,妖魔就是妖魔,这么小就知道苟合了,想生下来更多的小妖魔吗?”

“呜呜……”

方小棠用素手掩着膻口,不敢发出明显的抽泣声,那只会迎来更加残酷的鞭笞。

夜上三更,轻柔的月华如流水,倾斜在亿万里海域的水面上。最后一批外出打渔的奴隶,也终于回房歇息。

船舱的角落里,只留有少女一人,神情呆滞,精气涣散。

在这里,人族与妖族的奴隶并没有任何区别,都是任仙师驱使的牲口。

唯一特殊的,仅方小棠一人,无论人,无论妖,都会想着欺负她。

因为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办法,证明她是人还是妖,明明没有半点妖气,却能不饮不食而存活,而且她的每一颗泪珠都会化成璀璨的钻石。

这……也成为了所有人和妖欺负她的借口!

那一夜,方小棠没有睡。

方小棠感觉自己在飞速成长,从畏惧到心如死灰,所有希望一起破了个干净,到最后反而就不再害怕。

在船舱的角落,供奉着一座黑色的神龛。

方小棠挣扎着满身伤痕的躯体,走到神龛近前。只见那小龛中所供奉的神灵,豹眼狮鼻,络缌长须,连耳长鬃,身着黑红相间的长袍,头戴方形冠旒,双足着靴。

赫然是——阎王!

“阎王爷爷,小棠希望您保佑我能够顺利拿到工钱,让弟弟妹妹都能吃饱饭。”

“愿您守护他们一生平平安安,为此,我愿减寿十年。”

一盏青灯,一座神龛,少女虔诚地祈祷着,对着阎王磕了三个响头,她身上的绿色襦裙洗得发白,上面补丁摞补丁,携刻满岁月与心酸。

方小棠没有察觉到,在她拜下身时,黑暗里,神龛中供奉的阎王竟然跟着躬身下拜,似乎承受不起她的一礼!

神祗有灵,冥冥中,听闻了少女身后传来的佛唱禅音,阵阵吟诵古经的飘渺之音,真实的笼罩了整片空间。

接着更有莫名的创世圣歌响彻天地间,似有吟游诗人在歌颂伟大的圣贤,苍凉久远如自上古年间悠悠浩荡而来。紧随而来的是祭祀之古音,仿佛划破时空而来,悲凉无限,仿佛有远古的先民在叩拜不朽的神灵。

天穹之上,紫气东来,浩浩荡荡,连绵何止三万里,宛若一条巨龙横卧九天,然而它夜夜悲鸣,在为谪落人间的神女垂泪。

一夜无话,方小棠像一只受伤的幼兽,独自舔舐伤口。

“刺啦!”

她撕下袖口的布条,简单包扎了下手上被箭鱼划破的大口子,破败的模样,活像个废弃的沙丁鱼罐头。

很久很久以后,赵孤城将军站在黄金火旗兵面前,会想起父亲带他去参观北海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那时,瓦尔纳是个停泊三艘奴隶巡渔舰的码头,鳞次栉比的殿宇铺陈在海岸上,海水澄澈,顺着青石堆砌的岸沿逶迤向无垠的远方,金黄色沙滩上的海螺光滑、洁白,如同笼着轻纱的梦。

这个码头构筑于久远前的神话年间,相传是戈厄摩人的起源之地,它曾经有一个很美丽的名字,只是太过久远而使人忘记....

正值盛夏,衣衫褴褛的方小棠踮着脚,于琴瑟箜篌的喧嚣声中,将一只又一只巴掌宽的金枪鱼,挂在青石上的葡萄架下……

金色的海浪席卷来干燥的海风,迎着灼热的炽阳光线,赵孤城微微眯了眼,瞥了一眼武安侯,道:“父亲,她就不怕晒伤吗?”

赵孤城无法理解,这片难得的避暑盛地中,有人还傻乎乎的暴露在烈日炎炎下。

第三章 嫡女·上

武安侯有些锐利的视线停留在女孩孤独的身影上,衣袖上有个小巧的“邺”字——就是那个将要给他惹下天大麻烦的坚韧的方小棠,这一眼,似乎能看穿她肩膀上背负的整个人生。

武安侯没有回答,眉眼一扫,冷声道:“这里怎么会有邺城的人。”

“回侯爷,那不是人,她是妖,放逐的奴隶而已。”带路的仙师只是笑笑,脚步丝毫未减慢。

“她身上可没有半分妖气,大胆妖修,你们胆敢私贩大宇的子民!”鹰视狼顾的上位者显然不满意他的回答,震怒道。

仙师莞尔:“侯爷怕是说笑了,这是白马寺的那位押来的,她究竟是人是妖,与我们何干?”

武安侯一听白马寺三字,犀利的眼角不由浮现一抹敬意,怒火只得沉寂了下去。

“不吃不喝七年的人,这还不算妖孽……”见状,仙师准备再添一把火。

侯爷不耐烦地抬手让他闭嘴,仙师不得不咽下涌到喉头、弥漫于唇齿间的话语。

“城儿,去把她叫过来!”武安侯似无意的命令道。

仙师眨着眼,狭缝中掠过一抹精芒,但还是什么都没说,任由他们的所作所为。

“是,父亲。”赵孤城一身戎甲,躬身一礼,而后一手把瘦小的方小棠提了过来。

武安侯脸色一变,吼道:“放下!”

“……”赵孤城对这个威严早著的镇国武安侯父亲有些畏惧,被他这么一吓,直接就把方小棠丢在了地上。

“嘶!好疼~”方小棠捂着额头上的大包,蜷缩着身子,像是一个小刺猬。她到现在都还没回过神来,只感觉一阵腾云驾雾后,就头朝下栽到了地上。

赵孤城无辜地挠着头,直到看见武安侯要杀人的目光,才知道误会他的意思了。

武安侯连忙扶起方小棠孱弱的身躯,心头有些发酸,温和地问道:“丫头,摔着了吗?”

赵孤城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和蔼可亲的侯爷,会是自己那个素来威严、暴戾的父亲。

“没,小棠没事的。”方小棠看着二人孔武有力的臂膀,有些羡慕,又有些畏惧,她不明白对方是真的出于关心,还只是想玩弄她仅剩的,因贫穷而被忽视的,那个可怜的自尊。

武安侯忧心如焚的搂着方小棠,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快,让我看看伤着了没有?”

“不许碰我!”方小棠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了武安侯,尖叫着退后。

“大胆!”仙师厉声呵斥,这个贱婢居然敢推搡侯爷。

武安侯脸上尽是焦虑和不安,没有半点被推得踉跄的恼火,“小棠,我的小棠,你这是怎么了?”

“……别碰我,不要碰我……”方小棠一个劲的摇着头,摆着手,似乎在驱赶无形的牛鬼蛇神,她转过身就那么一直逃啊,就那么狼狈不堪,慌不择路的逃跑。

“小棠——”武安侯惊呼,她到底遭受了什么刺激,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侯爷请节哀,这是她的命,合该如此。”仙师压低了嗓音,无意触怒大宇的这头雄狮,但有些话不得不说。

“我要带她走。”武安侯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几岁,话语中有着沧桑、歉疚和义无反顾的决绝。

仙师这回不打算让步了,凌厉地喝道:“白马寺的那位说过,您不能干涉,莫要执迷不悟!”

“夜光啊,小棠这孩子我十分喜欢,过几日我要收她做义女,这趟就是接她回武安府。”武安侯突然如此说,惊呆了所有的人。

仙师蹙眉,不卑不亢道:“这不合规矩,按大宇律法,她必须留在这里服刑!”

“律法不外乎人情,我镇国武安侯的义女,是妖孽又如何,即便闹到大宇陛下跟前,也会同意放行的。”武安侯的身上散发着如山的压迫,这是请求,更是威胁。

仙师体内仿佛有一柄仙剑在震颤,发出铿锵之音,“这么说,你是执意要如此了?”

“嗯?”武安侯眯了眼,浑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你放是不放?本侯久不经沙场,连会点仙术的毛道也敢顶撞我了吗?”

武安侯话语间,视他若无物,浑不将师夜光——这个红尘中誉为“幻世三仙”的男子放进眼里,他也确实有这个资格!

“呵,希望你日后莫要后悔今日的举动,大劫来临时,我幻世三岛必与武安一脉清算!”

师夜光说道,字字铿锵,威严尽显无遗,话语浩荡于苍茫大地间。这是一种提醒,亦算是一宗警告。

武安侯默然,它并不是惧怕,而是对武安一脉有愧。如果可以,他不想连累他人,但这是他不能逃避的责任,而今心存愧意,不愿为武安一脉过多招惹仇恨。

月色下,号称“人屠”的武安侯赵起,却犯了难。

“别抓我,我不走!”少女倔强地抿着嘴,仙师大人早就吩咐过,自己老老实实在这里摸鱼,弟弟妹妹才有饭吃。

赵起双手按住她肩头,凝视着她双眼,缓缓的道:“方小棠,你母亲姓月,是不是?”

那少女正是方小棠,她头一次听到有人提起她母亲,顿时喜悦和惊骇涌上脑海,心头五味杂陈,衰弱的气血,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登时晕了过去。

赵起一震,抱住怀里晕倒的女孩,帮她推拿了几下,但见她双目紧闭,唇齿溢血,始终不醒。

方小棠醒来时,是在一间红木青纱的闺房中,只是她自己并没有闺房的概念,记忆中都是那潮湿的甲板与沉闷的船舱。

“小姐,你这么快就醒了?我这就去请老爷过来。”一个俏丽的丫鬟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老爷?是武安侯吗?当时方小棠隔着远远的,也听清了这个人的名号。

北海固然是蛮夷之地,码头边的避暑山庄却是花团锦簇、烈火烹油,每年盛夏,都会有大量的王公贵族,到那享用上等的生鱼宴。

二者对比,武安侯府反而显得普通和温馨,没给方小棠带来任何的压迫感。

第四章 嫡女·下

她不知道,这是自七年前就开始修建的嫡女闺房,然而哪怕在今日之前,也无人有资格入住!

方小棠下了床,在屋子里走了好几圈,又来到梳妆台前,在凳子坐下,然后翘起了二郎腿,东摸摸,西看看,一刻也没有消停。

方小棠好奇的把玩着扑粉的毛垫,上面有好闻的香味,却弄得自己一身粉尘,她气呼呼的嘟着嘴,感觉这个死物也在捉弄自己。

“哎呀,小姐你怎么还没梳洗好啊!?”

小依想到武安侯还在院外等候,急急忙忙地帮方小棠梳洗、打扮。

只是小依的动作过于粗暴,把方小棠给弄疼了,所以这个过程中,她都不怎么配合。

“不要……好疼啊!”

等小依好不容易给方小棠化好妆,但习惯素颜的方小棠哪里受得了脸上这些奇奇怪怪的涂料,呼啦呼啦,扑腾着清水把脸上给抹个干净!

“小姐……算了,算了,就这样吧!”小依没好气道,白费了自己半天功夫,“野种就是野种,一点规矩都没有。”

方小棠低着头,沉默了下来,原本因小依帮她洗漱升起的几分好感也烟消云散。

武安府的饭菜极为简单,六荤三素,这还是特地为方小棠准备的盛宴,平日里,可没这么多讲究。

“小棠,在这里还住的习惯吗?”

“小棠,来,多吃点菜。”武安侯一个劲地给小棠夹菜,瞬间代入了义父的身份。

“城儿,妹妹还小,记得多照顾她。”

赵孤城喏喏地应着,心里有些不是滋味,这还是父亲第一次对他露出笑容,却是为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妹妹”。

姜家公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是陛下赐给武安侯的正妃,亦是当朝国主的亲姑姑。如果不是明白赵起的为人,她都有些怀疑他领回来的是私生女。

“大坏蛋,快放我离开,我要回家。”方小棠弱弱地说道,只是吴侬软语糯糯的,没有一点骂人的霸道。

方小棠看着满满一大碗的饭菜,暗暗吞咽着唇齿间的口水,她怕吃了第一口,就再也舍不得离开了。

只是周围人淡漠的目光摧残着她可怜的自尊,加上对家人的思念,压过了饮食的渴望,让她一刻也不想留在这了。

“你家人早就……”姜公主逮住机会,就要抢话。

“你家人早就想小棠了,不过爹爹要看着你读书成材,才放心让你离开啊,要是你肯去书院好好读书,我会帮你照顾好弟弟妹妹的。”

武安侯握着手中的书信,握得指节都发白,锐利的眼角如一把刀剜向姜公主,堵住了她接下来的话语。

“是吗?小棠要是好好读书,你……爹爹就会照顾弟弟妹妹?”小棠心头充满了甜蜜,连称呼都改了过来,她在北海那么勤恳的摸鱼,不就是为了能养活弟弟妹妹吗?

因此,她对那个称呼自己“妖孽”,把她当作奴隶贩卖的主持都恨不起来,那毕竟是家里唯一的经济来源。

武安侯嘴角拉起一丝苦涩的弧度,那封书信上只有简单的十字,“方小怜发配,方小毅充军!”

“那就好好吃饭。”这句话仿佛耗尽了赵起十分的气力,这位大宇的战神,头一次对深沉的黑暗充满了无力感,而这个女孩成为了自己唯一还能守护的象征。

方小棠无意再认第二个爹爹,奈何形势比人强,只得乖乖道,“嗯,爹爹。”

看着方小棠步伐虚浮,似猢狲般,蹦蹦跳跳离去的身影,大家闺秀的姜公主蹙眉,沉声道:“不通礼仪,不识礼数,枉为人女!”

“这还不是要贤淑的夫人教导吗?”赵起碘着脸示好道,知晓这回没同姜公主商量就带回方小棠,让她有些不满,好在姜公主一向识大体,没有刻意为难方小棠。

“夫君明白就好,只是你这回得罪了白马寺的那位,是否值得?”姜公主有些忧虑。

在大宇皇朝,僧人、术师、炼气士,都很难缠,何况是一度被推崇为“国教”的白马寺。

武安侯望着窗外,目光只是追逐着方小棠的身影。

赵孤城和方小棠初见面时略有嫌隙,厌恶她的肮脏,但小孩性儿,过了几日,大家自也忘了。

路上二人相约捉蝴蝶,玩得不亦乐乎,小棠率先抓住了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

赵孤城不甘心,一把捉过,摔在地上,右脚踹落,登时踏死。

方小棠又惊又怒,气血上涌,满脸涨得通红,登时按捺不住,反手一掌,重重打了他个耳光。

赵孤城脸色骤然铁青,但顾虑着武安侯的嘱托,不敢造次,心下却是给她记了一笔。这一耳光,迟早是要还的!

“喂,别再跟着我了!”赵孤城回过头,疏离道,冷漠如寒霜。

方小棠有些困惑,“可是爹爹让我跟着你的,不然我哪知道书院怎么走?”

“爹爹?呵呵,你哪来的爹,不过是买来的奴隶。”赵孤城说完,不再理会她,因为二人已经到了书院门口。

正对方小棠额前上方的是一块龙飞凤舞的匾额,上书四字:“长青书院!”

当二人来到书院的时候,却发现学堂之中已经坐了不少人。

“老师,学生来晚了,还请老师责罚。”赵孤城在书院之外拱手施礼道,心里却升起几分不满,他总觉得,要不是方小棠的纠缠,他未必会迟到。

杨夫子笑道:“不曾来晚,是老师提前了,先且入座吧,今日老师有正好要讲一些圣人之言,希望你们能从中得到一些受益。”

“这位是武安府的嫡女吧?来之前,侯爷已经嘱咐我过了,果然是人中之凤。”杨夫子听从赵起的吩咐,违心夸赞道,不过打心底不喜这个散漫跳脱的女娃。

方小棠放下心头的不快,恭敬道,“小棠见过老师。”

“赵孤城,你什么时候多了个妹妹?”李文年压低声音问道。

“哼,你知道什么,不懂别瞎问!”

赵孤城坐在自己桌上,看也不看方小棠。

第五章 书院·上

“这位同学,你知道杨夫子讲解的「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是什么意思吗?”

杨夫子讲解的是《宇誓》,方小棠趴在李文年桌子上问道,刚开始大家还很认真回答她,毕竟共为同窗。

直到三天后,这个问题再次被提起,求知若渴的方小棠从他们目光中看到了轻蔑、讥讽,任凭她如何追问,没有人再搭理她,甚至借此调笑和嬉弄这个可怜的女孩。

那颗怪丹对方小棠的记忆造成了极大的损害,她努力在学习,还是赶不上进度。

上琴学时,左右奏琴瑟和鸣,唯方小棠指下若寒鸦鬼啸,人皆侧目;习绘画时,前后描夏荷春花,独方小棠笔下似蚁行鬼涂,全场捧腹。

“赵孤城,画技,乙等下阶。琴艺丙下,宇誓不入流。”

“李文年,琴艺,丙等中阶。画技不入流,宇誓不入流。”

“……”

“方小棠,三项不入流。”

杨夫子话音刚落,便是不出意外的在人才济济的长青书院带起了一阵嘲讽的骚动。

“不入流?呵呵,果然不出我所料,武安府的嫡女真是丝毫没有长进!”

“哎,这废物真是把武安侯的脸都给丢光了。”

“要不是武安侯是她的义父,这种白痴,早就被驱赶出书院,任其自生自灭了,哪还有机会待在书院中白吃白喝。”

“唉,名镇大宇的武安君,怎么会收了这样一个蠢物做义女啊?我都比她强多了。”

“谁知道呢,或许做了什么亏心事,没准就是私生女吧。”

“嘿,我看是你没她风骚,武安君可看不上你……”

一句句谩骂和讥讽,如刀割般侵蚀着少女脆弱的心灵,方小棠更加沉默了,开始她还会反驳、抨击,努力请教夫子和同学,但所有的努力就像流水一样,全都白费。

索性方小棠心大、神经粗,并不以为意,只想着在课余多花点心思。

而少女心性使然,方小棠总是喜欢捉弄同学,时而拨乱前后的琴弦,时而涂抹左右的画卷,其实这是因为天真烂漫的方小棠真的把这些人当成朋友。

方小棠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做法给他人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引起了众怒,所有人都开始讨厌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

“老师,方小棠来了这么久,连一篇诗文都没刻出来,后两日正好是周休,不如将三日的这篇词藻·问天交予她,也好减轻您的压力。”李文年受不了方小棠的干扰,一拍桌子,向杨夫子建议道。

杨夫子会意地闪过一抹笑容,当即吩咐了下去。

方小棠一怔,但她还不清楚其中的危机,点头应道:“是,夫子。”

没有人知道,为了在竹简上刻好词藻·问天,方小棠连续三日彻夜未眠,勤学苦修,堪透每一个字词,独自完成了注解,而后对照着一字字刻好。

中途,不知道刺破了多少次手指,终于在三日后的清晨,十指裹着纱布的方小棠,献上了词藻·问天的完整篇。

杨夫子一把接过,看也不看地说道:“怎么全都是错别字?”

“老师你会不会看错了,我是照着上面的字刻的。”方小棠一脸诧异,不明白夫子为什么这么说?

“我来看看。”赵孤城走上前接过,也是一眼都没瞄,放到了身后:“你到底有没有花心思?这么重要的事,你刻的没一个字是对的!”

“你好歹认真看啊,我是刻了三天的!”方小棠气的都要哭了,一把拉着宋凌菲,她是唯一一个不曾对她撒谎的同学,“宋凌菲你来看看……”

“还看什么看?你会刻词藻,开什么玩笑?”一个女同学一把接过赵孤城手中的竹简,丢在了地上。

宋凌菲瞄了一眼,“真的哎,都是错别字,小棠这怎么回事?”

“哎,我看她根本什么都不会!”一人幽幽地叹息,却带着几分快意。

方小棠一脸迷茫,“这不是我刻的,不可能啊,你们偷偷换了我的竹简,对不对?”

“呵……自己没本事,还来冤枉我们!”

杨夫子这下也看不下去了,怒道:“修行路漫漫,琴技、画艺、宇誓……乃至最普通的刀耕火种,条条道路皆可通神圣。方小棠你天赋低下,不是你的错,但蒙学三月,毫无存进!”

“你真的把心思花在学业上吗?哪怕,不为证道长生,得一技之长,将来也能立足于天地间,而不是做一个大宇皇朝的蛀虫!”

“方小棠,按帝都学府的规定,你满十三岁时,若是不能修成一项丁等以上的功课,即便你是武安侯的嫡女,我也要将你逐出长青书院!”

面对夫子声声呵斥与痛心疾首的谴责,方小棠握着十指,一直扎入了肉里。

不想……真的不想这么没用,她还要照顾弟弟妹妹,怎么能做一个蛀虫?!

“我真是个废物吗?”方小棠扪心自问,她愈想愈伤心,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

晚风吹起时,她总幻想着身上会诞生种种秘力,或是觉醒谪仙重修的记忆,这也是这个年龄的女孩最大的梦想。

然而,现实是一记狠狠的闷棍,打醒了她,让她不得不睁眼看世界,原来命运就是这么残酷。

她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女孩,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直到……

一双脚在她跟前停下,娟秀而娉婷,穿着薄面貂绒长靴,靴中绘着一只小巧的蝴蝶。

她视线沿着玉质纤足蜿蜒而上,黑伞映入眼帘,乌黑的油纸伞面却配了枝金色骨柄,说不出的妖异。

伞面的黑色纹路偶尔闪过一丝幽暗的光芒,摄人心魄。

一片片的雪花飘落,女子在黑伞与雪光的映衬下,说不出的风流与潇洒,神圣亦超然。

隔着很远,就有一股仙道的气息传来。

“哎呦,怎么哭成了小花猫?”女子只是轻笑着,却是媚态横生,眼波流转间,足以颠倒众生,赫然是臭名昭著的云魔——赵若竹。

方小棠又惊又喜:“漂亮姐姐,你是谁啊?”

第六章 书院·下

“姐姐?你唤我姐姐?”赵若竹惊疑不定,定睛看去时,方小棠竟比年轻时的赵裳还要俊俏三分,倒也欢喜,“是了,是了,裳儿小时候也是这么爱哭……”

赵若竹还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又哭又笑,全然一副癫狂的样子。

赵若竹转过身,有些惆怅和痛苦,陷入了深层次的思索,而后仰天长啸:“我是谁?我怎么知道我是谁?”

方小棠看她乱发披散,一对媚眼弯作两道银弧,这个怪人看起来再无一分仙道气韵,更像九幽而来的厉鬼。

方小棠心下惶恐,转身便逃,然而无论她怎么拼命奔行,始终离不开怪人身周一丈之内;无论她如何呼喊,始终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怎么可能?明明就在书院范围内,为什么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动静,这让方小棠更加肯定了遇鬼的想法。

“小家伙,你跑什么?”赵若竹癫狂了一会,逐渐冷静下来,不再思索没有头绪的问题,看着方小棠,饶有兴致的问道。

方小棠吓得连连退后,抱着身子,惶恐道:“不要吃我,我没有要食言,只要阎王爷爷保佑弟弟妹妹平平安安,我愿意折寿为代价。只是小棠还没有见到弟弟妹妹最后一面,能不能不要急着吃我……”

“噗嗤~”

赵若竹娇笑着,愈发觉得这孩子有些可爱,“我为什么要吃你,你很香吗?”

“不,小棠好臭的,都三个月没洗澡了。”这话倒不是虚言,自从武安侯东征高句丽后,府里再没人把她当小姐看,连吃饭都是来书院蹭食。

“哈哈,那我带你去洗澡,还有我可不是什么劳什子厉鬼!”

方小棠扑腾着身子,还是被赵若竹丢进了后山雾霭朦胧的温泉中,这是独属于她的禁地,平时没有任何人能够闯进来。

方小棠看赵若竹刚才在林中的身影,腾挪有度,若青叶飘荡,似微风过隙,心念一动,问道:“你修的是琴艺、宇誓,抑或画技?”

“不曾修过。”赵若竹平静道。

“我只是想和你请教,你也拿假话诓我?”方小棠别过头,有些愤懑,没想到这个平易近人的大姐姐,也这么冷漠。多半是知晓了自己的愚蠢不堪,不想自己追问她,就像那个总是搪塞自己的李文年一样。

赵若竹瞥了她一眼,明白了少女的苦恼,笑道:“怎么还生气了,我的傻妹妹?”

“哼。”方小棠拒绝了她的关心,并给她留了个后脑勺。

“这是真的冤枉姐姐了,我又没骗你,我修的是剑仙。又不是非得琴艺、宇誓、画技才能触摸大道,一剑通灵,照样可以杀敌于百万里之外。”赵若竹委屈道。

方小棠惊喜交集,叫道:“剑仙?”敢以仙为名,这条道路多半不在琴艺、宇誓、画技之下。

赵若竹看着她眼巴巴的目光,说道:“教你也不是不可以,你若唤我三声好姐姐,我就教你罢。”

方小棠一连叫了三声:“好姐姐。”并不迟疑,认这么个漂亮风流的好姐姐,也不吹亏。

赵若竹自黑伞上取下金色骨柄,伞面收了起来,缠在腰间,居然严丝合缝,真的是束腰!而金色骨柄也不简单,取出后,是一把流光溢彩的金色骨剑。

赵若竹把骨剑递给方小棠,说道:“剑仙首重气势,观想彼苍者天,或瀚海,或火山,继蓄厚积之势,薄发于三尺剑尖。”

方小棠依言而行,约莫一盏茶时分,剑尖喷薄一道赤金色光线,泉边的一块大青石登时两分,断面处光滑如镜,飘出一股似岩浆硫磺的味道。

赵若竹道:“妹妹好生聪慧,一教便会,比我那心高气傲的幺妹还要伶俐。唉!妹妹啊!”想到亡故了的妹妹,眼中不禁湿润,抚摸方小棠的头,微微叹息。

方小棠打小就没有了父母,流落北海,住在潮湿阴暗的船舱之中,任人打骂,却不敢还手。

这几年来,方小棠到处遭人白眼,受人欺辱,这姐姐与她从未蒙面,居然对她这等好法,眼见她对自己真情流露,心底的寒霜亦是化开了一角,猛地扑入她怀里,叫道:“姐姐,姐姐!”

方小棠固然极为兴奋,赵若竹心中却只有比她更是欢喜。一开始赵若竹只是玩笑般,认下这个妹妹,如今二者心有灵犀,当真是情同姐妹,便为她赴汤蹈火、以命换命,亦是毫不犹豫。

宛若并蒂双莲的二人相濡以沫地依偎着时,陡然耳畔传来一道悠长的啸声,惊动了方小棠。

方小棠急忙道:“好姐姐,我要回书院了。”她这才想起来,今日是十三岁的生辰,亦是杨夫子下达通告的最后一天。

赵若竹两眼瞪视着她,一言不发。方小棠见她目光之中流露出一股哀愁凄惋、自怜自伤的神色,不自禁的起了同情之心,轻轻道:“我明天会再来陪你玩的。”

“你走吧。”赵若竹落寞地道。

方小棠深吸了一口气,接下胸前的吊坠,一把塞入赵若竹手中,低声道:“这是先慈留下的蕙心宫坠,能给人带来好运,我一直珍藏着。只是小棠的命太苦,即使蕙心宫坠也化不开,现在转送给姐姐,希望能给姐姐带来好运。”

赵若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吊坠,这是生平第一次收到的礼物,在方小棠转身离去时,没有看到赵若竹眼角多了一丝温度。

书院广场之上,人头攒动,一个白衣青年傲立场中,手执箜篌,发出铿锵之音,四下已是人人负伤。

“杨师,你长青门人也不过如此吧?”

白衣青年是“邺城八景”之一陆元浩,昔年师从长青书院,因天资愚钝,被羞辱一番后,赶出书院,而今学有所成,独挑长青门生,一连九战九捷。

杨夫子嘴角溢血,身形剧震,这孽徒已经成长到这个地步了吗?看来今日之后,长青书院的声名必将受损。

第七章 剑仙·上

方小棠见陆元浩脚踩赵孤城,又伤了杨夫子,大感不平,一个侧身,抱住了陆元浩,叫道:“喂,俊朗的哥哥,你闯进我们书院,还动手打人,太不讲理,快放下人来。”

陆元浩手持箜篌,不曾意料这女孩会投怀送抱,心尖一颤,顿觉全身乏力,旋而一脚踢飞赵孤城,砸得一群人化作滚地葫芦,而后一把揪起方小棠。

他打从八岁开始,不曾和女孩肌肤接触,即便二十有余,还是纯阳之体。修行界不少女魔贪恋他丰神如玉的容颜,打算用强,最终惨死于他的箜篌魔音之下,身死道消。

哪知会让方小棠抱住,他一把提起方小棠,本打算一掌击碎她脑门,然之前听闻她的赞美,语出真诚,让他唇角勾起一抹得意之色。

若是换了个妇人这般讲,只会令他厌恶,而源于天真无邪的女孩又有不同,心防松懈了几分,却是不想追究了。

“哼,今天算你们走运,山水有相逢,希望下次再会,堂堂书院能出一两个人物。”陆元浩放下狠话,如同一只白色的大鸟,掠入书院后方苍翠的山林中。

说到底,陆元浩固然是来报复昔日书院不识英才的愤懑,奚落这些衣冠楚楚的师者,但又何尝不希望曾经就读的长青书院,能够真的万古长青、蒸蒸日上?

杨夫子叹息了一声,转过身看着方小棠,没想到这个平时都不怎么关注的弟子,反而替书院解了围,心下不免有些欢喜。

“杨夫子,我们可以开始测试蒙学了吗?”方小棠心下揣揣,不晓得会不会误了时辰,更重要的是,她不明白剑仙之道,能否为书院认可?

杨夫子摸着她的头,笑道:“小棠,你于关键时刻能够为书院挺身而出,这就是通过了最好的测试,有什么能比得上一颗赤子之心?”

李文年一听不乐意了,这个烦人的小东西还赶不走了?他阴冷的瞥了一眼方小棠,怒道:“杨夫子你说过,君子无信不立,既然说了要让方小棠参加测试,就不能反悔!”

杨夫子顿时露出为难之色,为人师,可不能仅凭自己的喜好做事,当下征询道:“小棠,你看……”

“我接受测试。”方小棠不想让杨夫子为难,想到划开青石的一幕,心底多了几分信心。

随着测试柱次第亮起,方小棠的资质显露在所有人的眼中。

“先天凡体,修为不入流。”

杨夫子见状,安慰道:“小棠别伤心,只要你有一项蒙学达到了丁等,我就许你继续留下。”

或许在陆元浩出现前,他也会和众人一样奚落方小棠,然而见识了弃徒的崛起后,他已经不再固执于资质决定一切。

人群中一道阴冷的声音响起道:“这就是武安府的嫡女吗?体质只是先天凡体,连修为也是不入流!”

方小棠一阵脸红:“修为低又怎么样?谁不是慢慢修炼上去的?”

“不巧了,我就是迅速修炼上去的。”周乐开怀大笑,他才十一岁,已经踏足了长风三境,有自傲的底气。

李文年大笑道:“一个十三岁连一项丁等都无法达到的废物,继续测试又有什么用?还想丢武安侯的脸吗?”

四周书院的所有人闻言后一阵哄笑:“就你这样的废物也想要参加测试?你快回家吃奶去吧!”

“这贱婢还想继续测试?你最好快去投胎去,下辈子你还有可能闯过考验。”

……

愤怒的人群如同涨满河槽的洪水,突然崩开了堤口,咆哮着,势不可挡地宣泄着负面情绪,打破了陆元浩出现以来的长久压抑,丝毫没有顾及针对的就是刚刚替他们解围的女孩。

听到人群的哄笑之后,方小棠的脸上一阵红、又一阵白。如果现在脚下有一条地缝的话,她一定会钻进去。

杨夫子微微低头,在其耳边低语:“小棠,好好表现,不要让侯爷失望!”

“嗯。”方小棠点点头,从树梢上折下一节碧绿的柳枝,按赵若竹的教导方法,照葫芦画瓢,一道金气闪过,落入了地上的一块青石。

“什么啊?有人看懂她在表演什么吗?”

“刻意拖时间,堂堂武安府的嫡女下作到这等地步吗?”

“可笑,没本事就早点滚回去,少出来丢人现眼!”

“……”

方小棠七秒钟的记忆和差劲的学习能力,早已深入人心,没有人会认为她能在短短的三日内,从不入流跨入丁等。

即便是众人中,天赋最高的几人,都做不到,当年他们跨入丁等足足用了不下三月的时间。

自四下不时飘出那讥讽的话语,让方小棠骤然间满脸铁青,她头一次这么强烈的想要证明自己,在所有人面前。

杨夫子神色一动,察觉了什么,伸手一招,想要拿起那块青石,没想到青石在半空中直接分为两半落下。

“这……”杨夫子一怔,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刚才亲自验证过这块青石是完好无缺的,也就是说,这是方小棠击碎的。

可是,即便最擅长攻伐的琴技修士,在长风境之内,也不可能这么轻易将一整块青石击碎!

“嘶!”

一群学子倒吸冷气,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废物真的修成了!

“可以。”杨夫子满意地颔首,抚须道,不管这是什么道,至少都在丁等以上。

“这个不算,汤誓、琴技、画艺中根本没有这样的法门,我看她定是施了什么妖法?”李文年嚷嚷着,不打算就此放过方小棠。

“是啊,是啊,从未听说过,能徒手击碎青石的!”

尽管方小棠还拿着柳枝,但是……柳枝?这怎么可能是兵器?!

“简直荒谬,说不定是她事先使诈,故意放了一块坏石头在那。”

如果这么不明不白就过了,显然难以服众。

杨夫子心下对这怪异的法门,也有些困惑,问道:“小棠,你用得是什么道法?”

“禀夫子,我修的是剑仙之道。”

第八章 剑仙·下

“剑仙?”杨夫子讲起古籍上记载的那几种神秘莫测的道法,做到这等程度,倒也有可能,“不知你从何处学来,武安府吗?”

“我武安府可没有这样的妖术。”赵孤城冷冷开口,没有半点感激,没想到到头来居然被这个废物给救了,不过别以为这样自己就会高看她一分,想让他道谢,更是痴心妄想。

方小棠有些为难,想起那个脾气古怪,但是待自己极好的姐姐,若是自己出卖了她,她一定会生气的。

方小棠斟酌着说道:“这个,可以不说吗?”

“不能说吗?”杨夫子难掩好奇,这极有可能是失传已久的上古道法。

方小棠知道自己一直都很懦弱,但涉及原则的,她不会有丝毫的让步,倔强道:“不能!”

“好吧。”杨夫子没有为难她,只要学子们忠于书院,这比什么都重要,他还是有几分师者的操守,没有去逼问方小棠的机缘。

“耶!”方小棠兴奋得哇哇大叫,没想到从姐姐那学到的“剑仙”,真的让她通过测试了。

夕阳西下,方小棠躺在书院的阁楼地面沉沉睡去,这一觉她睡得异常安心,困扰自己许久的难题终于解决了。

天边刚浮现第一抹鱼肚白时,方小棠睡的正香。突然她的耳边有人大喊道:“快起床吧!咱俩出去玩啊!”

方小棠被吵醒,她睁开惺忪的睡眼,迷茫道:“天还没亮吧,谁在叫我?!”

一双柔弱无骨的玉腿映入眼帘,让方小棠看着都怕她给折断了。

“咯咯,自然是你的好姐姐喽,都什么时辰了,还有心思睡觉。”

方小棠打着呵欠,不满道:“姐姐,这也太早了,晚些时候,我再找你玩,现在让我好好睡一觉。”

“别睡啦,玩闹当然嫌早,修行可不能再晚了。”赵若竹一把拎起骨瘦如柴的方小棠,而后耳畔一阵呼呼的风声后,回到了她修行的洞天。

“你今年十三岁,按理说都错过了最佳的修行岁月。不过,我们剑仙一道没有那么多讲究,但依然要勤学苦练,才能有所成就。你明白了吧?”

赵若竹颇有耐心的讲解着,不厌其烦,即便方小棠问了这个问题不下五次,她也没有任何轻蔑和鄙夷,真的把方小棠当成了亲妹妹。

“嗯,我会好好修行的。”方小棠认真道,她不想辜负姐姐的期望,更想学有所成后,独自照顾好弟弟妹妹,而不是过着寄人篱下、受人白眼的生活。

看到方小棠拿着骨剑,就要继续练习昨日的法门。

“等等,这个不急,我先给你化妆易容,然后换上我的衣物,去下方的书院挑衅。”

“需要我去书院挑衅吗?”

“当然,你以为叫你去当看客吗?你今天的任务就是被打的遍体鳞伤,然后回去懂了吗?”

方小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没有抗拒赵若竹给她上妆,脸线一点点在改变,显得成熟了些。

“可是,为什么要去挨打啊?难道剑仙之道就在于挨打?”

“不学会挨打,如何去打人?就是这样挨打,才会有长进,记住吃亏就是占便宜。当然你也可以适当还手。”

赵若竹看了一眼,仍觉得不够,又让方小棠戴上了薄如蝉翼的雪白面具,这个兽皮面具透风而清爽,没有半点的不适。

方小棠披着姐姐宽大的蓝色百褶裙,这下她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婀娜多姿的神女。

“啧啧,没想到你身材还不错吗?”

“这还不是继承了姐姐的曼妙?”

两人互相吹捧着,丝毫不觉得脸红。

方小棠自后方的山林绕了一大圈,走向人杰地灵的长青书院。

长青书院是帝都学府辖下无数书院中的一个,也是邺城少数上层人士子女授学的地方。贫苦百姓的子女根本连踏足这里都做不到,因长青书院一年的学费就不下万贯,这足够寻常人家十年的开销。

方小棠也是书院中莘莘学子的一员,不过今天他扮演的身份有所不同。

打着挨揍的名义而来,方小棠自然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一脚踹开了书院的大门,顿时引起了一群晨练的学子的注意。

“谁这么猖狂,刚送走了一个,又有人来踢院?”

“哟,还是个漂亮的姑娘?”

“周深留点手,别给人家打坏了。”

兽皮面具是仿照赵若竹的仙颜打造的,自然让一群学子看花了眼。

“哪来的女孩,毛都没长齐吧,快些滚回去,别等下让我揍扁了又要哭鼻子!”说话的是琴技丁等的周深,他是外门学子中的佼佼者。

“是吗?我看别是你等下哭鼻子哦。”

“嘴硬!”

一人凶恶的说道:“死丫头,等下就给你打出屎来!”

“哦?你哪来的自信?”

接着,方小棠抬起左足闪电般踢了过去,没想到修行剑仙后,身手都变得敏捷了。而后一击未中,刹那远退。

这一脚只是掠过一道残影,没有伤到任何人,带起的劲风却让周深脸颊生疼。

“小妞!你胆敢戏弄我!”

周深自背上取下古琴,而后席地而坐,十指轻拂上琴弦,飘渺而清越的琴声幽幽传来,似清泉石上流。

琴声直奔方小棠这边,近了时,竟然化作一片片音刃,切割着空气,穿梭了十丈的阻隔,直接破空而至。

方小棠谨记着要挨打,故没有动用剑法,因为她觉得,对方很可能挡不住她的一剑,她依然是躲闪和招架为多。

音刃没有划破方小棠的百褶裙,却在她肌肤上留下道道红印,她感到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

霎时间,左侧一个胖乎乎的学子蒋飞一拳砸向方小棠的脑袋。方小棠灵巧地一闪、一带,蒋飞摔倒在地上,嘴巴和地面亲密接触。

“小妞,你让我生气了!”

“蒋飞,亲了她!”

“蒋飞,抱了她!”

……

蒋飞展开画卷,他的画艺不俗,已经快要进阶丙等。

蒋飞信笔草草勾勒了一只绿色的蝴蝶,而后绿蝶竟然腾空而起,轻轻展翅扇风,却迅疾若一道绿色的电光。

第九章 举鼎·上

方小棠不敢怠慢,清楚绿蝶的诡异,随手折下一段柳枝,绿柳在身前划过一个半圆,刚好封住了绿蝶的冲势,看起来就像是绿蝶自己撞上去一般。

蒋飞手段用尽,原想着偷袭方小棠,这下还未近身,就让她破去了自己的画艺,顿时心生怯意。

方小棠可不准备放过他,闪电般的踢出一脚,正好踹在蒋飞脸上。蒋飞被这一脚踹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地上。口鼻都溢出了血!

方小棠又一记膝撞撞向蒋飞,蒋飞一个闪身避过。忽然他狡黠的一笑,一脚踹向失去重心的方小棠的小腹!

方小棠意识到这是个陷阱,他用膝盖一挡闪到一旁。那蒋飞不等对方站稳,猛地用左肘砸向方小棠的脸庞!

方小棠足尖一弓、一弹,以兔子蹬鹰的姿态,把蒋飞甩飞了出去。她用的是巧力,借助蒋飞前冲的势态,让他受到自己的反作用力。

饶是如此,蒋飞落地时,也彻底晕了过去。方小棠逆着音刃攻击而上,失去援手的周深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被她一柳枝点在背上,倒地不起。

其他学子没有再出手,这是踢院的规矩,自然不能像市井无赖那样,一哄而上。

方小棠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出书院,绕回了后山,金柄纸伞斜靠在洞天门口,伞上的血液蜿蜒向前,意味竟和主人一样袅娜,衬托得金柄黑伞愈发妖艳。

方小棠并不明白,这血液是谁的?她摘下面具,换下百褶裙,任谁也看不出这个丁等的末班车,敢于挑衅长青书院外门学子。

方小棠看着身上斑斑伤痕,感觉回到了北海那段黑暗的岁月,只不过这趟是她自找的。有的地方青紫一大块,肿起一个个大包,触之如水面,荡漾起丝丝涟漪……

“姐姐,这般挨揍真的管用吗?”

赵若竹莹莹一笑,只是脸色有些惨白:“当然值得,你资质低劣,只有用这种方法才能打通经络。”

“姐……”方小棠有些心疼,赵若竹的气息有几分凌乱,显然是受了不轻的伤势,这时她想起黑伞下蓄积如小湖的血液,那……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那是一头闪电豹异种的血液,我取了它的兽骨为你熬制洗髓液。”赵若竹平静道,侧开了身子,这时候方小棠才看到她身后是一个木桶。

桶中液体一半洁白若初乳、一半澄清似碧玉,泾渭分明,并不融合,神异至极。

白色的液体应该就是赵若竹口中的闪电豹骨髓,而绿色的液体更加不凡,是采自闪电豹看守的青玉药藤,取其汁液熬制。

“世上万物相生相克,若是单纯用闪电豹骨髓炼筋洗髓,人体会承受不了霸道的雷霆之力爆体而亡。而青玉药藤属极阴之物,正好中和闪电豹雷霆的阳性,又能保留洗髓的效果。”

赵若竹说的轻松,方小棠却是明白事情的经过一定没有这么简单。

闪电豹是七阶中级魔兽,青玉药藤为六阶巅峰灵草,珍稀程度,不下于普通的七阶灵草。

如此高阶的灵材,足以让云海境的大能珍若性命,却被赵若竹取来,仅仅是为了给方小棠炼筋洗髓。

即便在偌大的邺城,九山十一湖地域内,都不可能有这等奇珍。离这里最近的一处宝地,还是凶险万分的落日雪原。

想来赵若竹竟然在一日间奔袭于千里外的落日雪原,为方小棠寻来稀世灵材,熬制洗髓液。

那伤势,也是因为搏杀闪电豹留下的吗?

只因将自己视为妹妹,就掏心掏肺,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情……

方小棠没有想到,这个看起来风流飘逸、万物不萦于心的女孩,会待她这般好。

“这里有三册剑仙典籍,你可择一修炼。”赵若竹取出三本厚厚的秘典,第一本书页上绿霞朦胧,第二本书页上紫雾氤氲,第三本书页上钟乳流淌。

分别是《杀生》、《红叶》、《诛天下》!

只是看着,就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锋锐和腾腾杀气,方小棠思忖了下,选了看起来较为温和的《红叶》,接着修炼开始了,方小棠按照《红花》的功法运行真气。

木桶内的药液滋润着方小棠光滑的酮体,一道道微不可见的圣洁光辉,在她的身体内流转着,药液似甘露一般滋润着她的肉体,让她的脏腑、骨骼、血肉充溢上一层宝辉……

舒适而惬意,让她都差点于木桶中睡过去了。

那边,赵若竹不知从哪取出了一方古琴,她盘膝坐在琴前,修长十指搁在紫红檀木间,身上烟罗纱罩舒展,竟是有几分淡定优雅的意味。

“这曲是《思故乡》,只有八个音符,你须认真学。”赵若竹发话,顺手晕开了一炉龙涎香。

淡淡青烟,似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伴随着婉转的琴音,若高山遇流水,愈发清丽。

方小棠只得强打起精神听曲,嘴上仍是困惑道:“不是只修剑仙之道吗?为什么还要学琴?”

苍天万灵,条条大道可通仙,但即便是天赋震古烁今的人杰,也很少兼修多个修行体系,即便学琴作画,大多只是兴趣使然。

“我且问你,今日你抵挡长风一境的音刃,就这么狼狈不堪。那遇上阴阳境的名家、甚至云海境的大能又该如何?”

赵若竹还有一些话没说,阴阳境的音刃可切金断玉,云海境的音刃连一座小山都能劈碎,哪里是肉体凡胎能够抵挡的?至于逃,那更不可能,再快,能有音波攻击快?

“我不指望你的琴技达到通天彻地的程度,最起码你要会听,会弹,这样即便遇到琴技高手,亦有化解的手段,而不是像一个木桩,任由对手攻击。”

方小棠没法反驳,只好老老实实学琴听曲。

第一、第二个音符舒缓低沉,有些许暧昧,似情人的低语,接着几个音符清朗明快,象一片羽毛从天而降,落上你额头,接着抚上你脸颊,最后在你耳畔厮磨。

第十章 举鼎·下

第二天清晨,方小棠从木桶中爬出来后,摸了摸晶莹剔透的肌肤,不禁吃了一惊:“一点伤痕都没有留下!而且我的肤色怎么变得这么好了?”

赵若竹摸着她玉瓷般的肌肤,满意地点点头,这番苦功没有白费。而后取出一袋灵石递给了方小棠,叮嘱她要时时刻刻修炼,不要舍不得灵石。

往常,方小棠照例是要在食堂混过早餐,才来到书院的广场。她的饭量太大,晨修的时辰较晚,也因此遭来不少嘲笑。

今日,方小棠来了一个大早,她是在赵若竹的洞府早早用过美食,用猎杀的闪电豹的筋骨熬制汤药,喝了之后能够强筋练骨,这是王侯子弟都难有的待遇。

肤色黝黑的赵启明说道:“看哪,咱们赵家的废物也来练武了。”

赵启明是赵族的分支子弟,最是看不惯方小棠这样低贱的北海奴隶,居然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了堂堂武安府的嫡女。

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婢女,竟然比他这个宇誓丙等的天才还要高贵!

一个绿裙少女看不过眼,不忿的说道:“赵启明,你不要欺辱人!你好歹是她的表哥,为什么要说她是废物?”

赵启明不屑的说道:“堂堂武安府的嫡女,没有一技之长不说,连书院测试,也只勉强达到了最低的要求,这不是垃圾是什么?”

“你!”绿裙少女宋凌菲一时气结。

方小棠也听到了二人的争论,来到赵启明面前说道:“启明表哥,你说我如何才不算垃圾?”

赵启明笑道:“你若是能举起那个小鼎,我就相信你不是垃圾。”

赵启明所指之处,赫然是广场正中央最大的一个石鼎,足足二百来斤,她清楚方小棠的修为不久前还只是不入流,所以拿举起这个石鼎来难为她。

方小棠洒脱一笑,道:“这有何难?一个石鼎能难得倒我?”

若是今日之前,方小棠还不敢肯定,但早上赵若竹为她测试时,曾明确告诉她,她方小棠已有了一虎之力,也就是整整三百斤!

“轰隆!”

地面剧震,烟尘扬起,书院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去,众人讶然,有人要举鼎!

空地中央处有一个青铜鼎,足有上千斤重,上面有飞禽走兽的图案,古意盎然。鼎有双耳三足,而这个东西则有六个足,六个足被雕刻成六个神态各异头角狰狞的怪物。

此刻,被方小棠一使劲,举上了头顶,她瘦小的身躯,仿佛有浩瀚的伟力,这一幕宛如霸王再世一般!

方小棠呼哧呼哧,满面通红的说道:“如何?启明表哥,我不算垃圾吧?”

赵启明嗤笑了一声,高昂起头,无言,并不打算回应她。

赵孤城却轻笑着:“好啦,我们明白你不是一无是处的垃圾了。但是你其实还是垃圾,有些蛮力又如何,只是比原来稍强一些。”

四下一片哄笑,人人捧腹大笑:“哦,你是有些蛮力的垃圾。”

方小棠红着眼:“那你们就讲清楚,如何才不是垃圾?”

赵孤城抬起头,高傲道:“若是你能闯过六道雪生剑,那肯定就不是垃圾。”

宋凌菲气急:“这不可能,方小棠又不是阴阳境的修为,怎么可能闯过六道雪生剑?”

要明白,这雪生剑是一位阴阳境的名家留下的传承,玄奥莫测。因剑光绽放时,若腊月初雪,故名雪生剑。

雪生剑是阴阳境最卓著的七种顶尖攻伐手段之一,威力无穷。一旦六道齐出,意味着要同时面临六位阴阳境名家的攻伐,稍有不慎都有可能身死。

故唯有同为阴阳境的名家,才有可能挡得下六道雪生剑。

方小棠的修为只有长风境,自然是接不下六道雪生剑的。即便经历昨夜的洗礼,她也只是堪堪突破道长风二境,面对书院学子是够了,说到六道雪生剑,那可真是力有未怠。

奈何方小棠年纪虽轻,自尊心却极强,接受不了半分的羞辱,张口就应下了这桩几乎不可能踏过的难关。

此刻,方小棠有些后悔,却已是来不及了。

“我的好妹妹,你可是能耐了,连六道雪生剑都敢闯?”

一道森冷的话语自方小棠的心田响起,但她能听出话语中真挚而深沉的关怀,让她心中一暖。

方小棠轻轻地用手摸了下胸前的心房,暗自说道:“姐姐,快帮我想个法子,我一定要闯过六道雪生剑!”

“为什么?”

“我得证明我自己啊?”方小棠急切道:“我真的不是废物!”

“姐姐当然知道你不是废物,不过,你确定需要证明给他们看?”赵若竹的话语多了几分不满,没想到小棠和赵裳一样,非得向一群根本不在乎她们的人证明吗?

方小棠沉默了下来,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反应这么大?还逼迫姐姐帮助她去闯六道雪生剑,明明就清楚以她自己的本事,根本不能闯过去的。

在乎虚名吗?也不是,似乎自从长久以来压抑的生活起,她就迫切需要证明点什么,想让那些奚落、贬低她的人后悔,让她们仰望、膜拜,成为众人口中的强者。

方小棠有些歉意,她太不应该了,为了自己的争强好胜,把姐姐对她的好当作理所当然,还要求她帮自己作弊,这还是原来的自己吗?

就在方小棠陷入了深深的自责时,赵若竹清冷的话音再次传来,在她耳中,却犹如天籁之音。

“六道雪生剑却是奥妙万方,但终究只是死物,不会灵活机变。你等下按照我告诉你的位置变换身形,只要不踏错地方,就能闯过这六道雪生剑。”

方小棠欣喜若狂,点头道:“谢谢姐姐。”

而在众人眼中,自然是另一副光景——方小棠自从应下六道雪生剑的试炼之后,就一直犹犹豫豫,还自言自语,似乎疯掉了的样子。

“小棠,你别怕,不想去就直接拒绝,没必要装疯卖傻。”绿裙少女宋凌菲也过来,开解道。

第十一章 分裂·上

方小棠一滞,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让人家误会了。不过,宋凌菲怎么会明白其实自己有个天仙一样神秘靓丽的姐姐呢?

“放心吧,我才没有怕,不就是六道雪生剑,我这就去闯闯。”方小棠转过头,冲着赵孤城喊道:“我闯过六道雪生剑,就不是垃圾了吧?”

“当然。”赵孤城阴鸷地一笑,不以为然道,她以为自己是谁?六道雪生剑是那么好闯的嘛?

宋凌菲蹙起好看的眉头,撇了撇嘴,只当是方小棠嘴硬,毕竟哪有长风境闯过六道雪生剑的记录,简直闻所未闻!

赵启明暗笑:你一个长风境的小修怎么可能挡下六道雪生剑?但是他嘴上却道:“如果你挡下六道雪生剑,这袋五十七枚灵石就都是你的了。”

赵启明直接拿出一袋灵石扔到地上,豪壮放下狂言,自信方小棠绝无闯过六道雪生剑的可能。

方小棠也拿出一袋灵石,张口就道:“恰好,我这里也有五十七枚灵石。如果我接不到六道雪生剑,这些灵石就是你的了。”

二人把灵石交给宋凌菲,由宋凌菲当个裁判。然后方小棠走向了书院深处的试炼之地,六道雪生剑的试炼也在那里。

宋凌菲宣布道:“试炼开启,一炷香为限。”

其实,根本花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主要怕里面的人走不出来,要在一炷香后,赶进去援救。

哪怕挡不下六道雪生剑,只要有毅力撑够一炷香时间,依然算过关。

方小棠踏足试炼之地时,原本入冬的北地,愈发森冷,石门后的世界仿佛就是个长年堆砌的冰窖。

四周空间浮现六个蓝色的漩涡,冰晶登时覆盖满地面,自漩涡之处,蔓延向方小棠的所在。

这还不是剑阵的威力所在,而后蓝色的漩涡中,次第浮现六道白茫茫的剑影,呼啸而来。

剑未至,引发的寒霜都欲将人冻僵,那绽放的剑光,有如腊月初雪,光寒九州,无愧六道雪生剑之名。

“我说,你们不会太过分了吗?别闹出人命才好。”宋凌菲讪讪地道。

赵孤城冷哼一声,嗤笑道:“这过分吗?这小叫化死了才好,这样就没有人来烦我们了。”

“你……”宋凌菲气短。

赵启明撇嘴,不在意道:“杨夫子都没有出来反对,我们这么做又哪能算什么过错?”

“你胡说,杨夫子早上就去了城主府,哪有空管你们的荒唐事?”宋凌菲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

却说那厢,方小棠在赵若竹的指点下,左冲右突,躲开了六道呼啸来去的雪生剑。过不多时,剑影没有建功,自发消散了下去。

“怎么过了这么久都没出来?该不是出什么意外了?”宋凌菲忧心忡忡地道。

她话音刚落,石门一寸寸地被推开,有通过试炼者出来了!

“方小棠!”

全场一片哗然,他们亲眼看着方小棠进入六道雪生剑的试炼之地,没想到她真的能闯出来!

方小棠大笑道:“怎么样?我说过能闯过六道雪生剑吧?好了现在我要拿走赌注。”

“你这个妖孽,怎么可能通过六道雪生剑的试炼?”赵孤城有些不甘,怒吼道,哪怕他资质过人,都没有把握接下一道雪生剑。

方小棠轻蔑的一笑,对这个总是辱骂她的兄长,没有半分的敬意,“这就不用你管了,现在证明我不是垃圾了吧?”

“呵呵,方小棠啊方小棠,你是真的傻吗?”听她这么说,赵孤城反而自得噗嗤一声的笑了出来。

方小棠蹙眉,“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个垃圾、废物,北海来的妖孽、奴隶,天赋再好又有什么用?你有什么资格与我们同窗修行?”

赵孤城猛然厉声呵斥,似乎要宣泄尽胸膛里的所有不甘,“你凭什么?你算个什么东西?要夺走父亲所有的爱!”

“你方小棠就是个妖孽,整天除了烦我们,干涉别人修行,你还能做些什么?”李文年补充道,脸色愈发狰狞。

“妖孽方小棠,滚出长青书院!”

陆元浩把长青书院的尊严踩在脚下,让他们也跟着受辱,而这份尊严被一个不入流的婢女拾起,让他们这群男子汉去承接一个女孩子的恩惠,没有人愿意,于是对她越发的愤恨。

“滚出去……”“滚出去……”

“……”

“够了!”方小棠长发披散,左额间一道狰狞的伤口,哗哗地流下血液,望着这群面目可憎的同窗,幽幽道:“嗬,原来我在你们心目中就是一个妖孽?”

“你才知道啊?”

“我可不和妖孽一起上学,咱们去禀告院主,不逐出妖孽,就退学!”

“小棠,你真的是妖孽吗?”宋凌菲弱弱地问道。

妖孽二字触动了所有人的神经,群情激愤,没有人再为方小棠说一句话。

“哈哈,都是骗人的,无论我怎么努力,你们始终都瞧不起我!”方小棠时而大哭,时而大笑,只觉额间的疼痛,不及泣血椎心之万一。

“努力?你好意思说努力,看看你自己,学了那么久,会了什么?琴艺、宇誓、画技一样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要么捉弄同学,要么妨碍我们弹琴作画!你还能干什么?”李文年毫不留情地奚落。

方小棠环顾了一圈所有人,只觉同学虽多,唯她孤身一人,“我没有捉弄人,我也想过和睦相处,想要和你们打好关系。可是你们呢?是你们一直都故意在同我疏远关系!直到现在我才明白,一切都是骗人的!不过等我义父回来,他一定会重重惩罚你们的,他说不会让任何人伤害我的!”

“哼!你还敢说武安侯,若没有武安侯的告诫,我们哪会同意你来入学!”周深气势汹汹地上前,宋凌菲扯着他的袖子阻止道,“别这么过分啊。”

“大不了说破!还不是武安侯让我们避让,不要与你兴争执,不要同你起冲突。而你这个妖孽却屡屡妨碍我们修行,甚至一个人吃光了食堂的饭,让大家都饿着肚子!”

第十二章 分裂·下

蒋飞有些夸大事实,但照样引起了所有人的共鸣。

“看看你自己,连哭的眼泪都会化为石头,你不就是个妖孽吗?有什么资格留在书院?”

“我明白了,上回你们要求我写词藻·问天,我连续三日彻夜未眠,勤学苦修,结果你们说我没花心思!说我什么都不会!你们不就是想逼我离开长青书院吗?呵呵……我原以为你们是不同的,不在乎我的异样,不在乎我是妖!现在才明白,就连义父都是骗我的!”

方小棠咬着牙,唇齿溢血,感觉众人一句句的唾骂都犹如利刃穿心。

“哈哈,那你可真是冤枉武安侯了,你说说你有什么资格成为武安侯的嫡女,一个卑贱的奴隶,早该认清自己的身份了!”赵启明大为快意,这个废物也有今天?

方小棠那敏感的内心再一次破碎开来,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人都排斥我?

“很好,你们今日这般辱我,翌日必十倍奉还!”方小棠感觉一把火在燃烧,一直烧到了她的心里。

赵孤城上前一步,揪住方小棠的衣领,反手就是一个巴掌:“看看她这妖性,还敢威胁我们,不顾同窗之谊!这等狼心狗肺之辈,也指望我们接纳她?”

“啪!”清脆的巴掌声,在清晨的天空下传出去很远。

“好!好!好!既然这里都不欢迎我,我走便是!”方小棠最后看了一眼书院内堂摆放的文房四宝,只感觉这一切突然离她很远……很远。

宋凌菲没有想到夫子这一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连忙劝道:“方小棠……”

“还学什么琴棋书画,还读什么「时日曷丧?予及汝皆亡」!是我妨碍你们了!我自己会走!不用你们讲!”

初尝众叛亲离滋味的方小棠,彻底崩溃了,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女,还无法用坚强来伪装自己脆弱的内心。

方小棠慌不择路的逃跑,她只想用逃避来宣泄内心的愤懑与仇恨,她边跑边脱去长青书院学子的服饰。

恰巧与东征高句丽而领军归来的武安侯不期而遇,赵起看她怒发冲冠的样子,就意识到可能出事了,便喝道,“小棠!快给我回来!”

“哼!”方小棠头也不回,对这个之前信任与敬重的爹爹,再无一丝好感,扭头就走,“我不想和你说话,说什么书院同学都是真心接纳于我,完全是骗人的!”

“小棠!”武安侯脸色一白,一口鲜血溢了出来,扑倒在地。

原来这次东征之旅并不顺利,让这个大宇皇朝的战神亦初尝败绩!

方小棠心头一软,顿住身形,三步并作两步,赶回了武安侯的身边,有些担忧地扶起他的身子。

“爹爹,你别吓小棠,你快醒醒啊。”许是武安侯一直没有反应,方小棠有些慌了神,感觉到他的呼吸有些微弱,方小棠手忙脚乱地扶起他的身子,“爹爹你醒醒啊,我们回房间睡,这边地上凉。”

然而,武安侯始终没有回应。

方小棠将武安侯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让武安侯的重心往她身上靠,一步步,方小棠走得异常辛苦,武安侯始终处于昏迷状态,瘦弱的方小棠根本就没法完全扶住他行走。

方小棠一边哭,一边扶着武安侯一步步挪回车驾,让武安侯平躺在木车上后,方小棠又用食指探了探他的气息,发现较之刚才又微弱了几分。

“爹爹,你醒醒。”方小棠有些慌了神,心底愈发不安,不敢再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

她有些悔恨,现在才想清武安侯所做的一切其实都是为了她着想,才送她入书院,还不让同学们欺负她。这样的话就算是谎言亦是善意的谎言,爹爹的本意只是为了保护她,根本没有意料会发生这样的事。

“小棠,刚才我叫你,为什么你不回来?”武安侯悠悠醒转,轻抚着趴在自己胸膛上痛哭的方小棠,虚弱道。

在武安侯的劝说下,方小棠不再闹小脾气,老老实实跟随他回到了书院。

这时外出的杨夫子早已获悉了一切,提早赶回了长青书院,生怕武安侯迁怒于莘莘学子,这些孩子是有些背景,但要是武安侯一怒而血洗长青书院,也没人敢置喙半句。

杨夫子战战兢兢的看着武安侯的脸色,惶惶不安地说道:“侯爷,不瞒你说,小棠天资纵横,超凡绝艳。在下才疏学浅,恐耽误了她的英才,故她的离去,固然让我心痛,然幼鸟终究是要展翅高飞的,希望她能早日觅得名师。而且让贵女继续待在我们这小小的长青书院,的确是白白蹉跎了时光。”

“是吗?还算你有自知之明,我女儿天资聪颖,你当然教不了了。不过,今日之事,首恶之人都得惩戒,包括赵孤城这逆子!”武安侯的神色却有些落寞,他明白杨夫子这是明摆着拒绝方小棠继续入学,小棠这孩子又该何去何从?

但伸手不打笑脸人,杨夫子毕竟给自己留了颜面,没有指摘方小棠的过错,他也不好继续迁怒书院。当下,也只是让他们惩戒闹事弟子一番,没有过多责难。

武安侯摆摆手,不打算再追究。杨夫子讪讪地退下,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没想到这个霸道的武安侯还是挺讲理的嘛?

适夜,武安侯把方小棠叫进房来,说道:“小棠,如今书院是决计待不下去了,我也不忍心看着你在书院受欺辱。但爹爹不善教诲,只怕反耽误了你。这样吧,三日后,我送你前往昆吾山,求上清道宗的剑非道师叔收你入门。上清道宗修行法门是道门正宗,你好好在上清道宗中用功,修心养性,盼你日后能成长为济世之才。”

方小棠不愿让义父为难,乖巧道:“是,爹爹。”

“你别怨爹爹对你不上心,王命一到,南征北战不由分说,我也不清楚什么时候就马革裹尸还?书院贵为国学之首,原是极好的去处,不想他们这般欺辱人,不去也罢。”

第十三章 碎碑·上

“上清道宗曾与我有半师之谊,几位师长看在我的情面上,必然不会为难你。况且,上清道宗素来秉持有教无类……”说着,赵起看了方小棠一眼。

方小棠自从修行后,脑子愈发灵光,她资质在洗髓中亦大为改善,自然较寻常少女聪慧。

眼下,她也明白了义父的意思,缓声道:“既然上清道宗不介怀我这样的妖孽,去又何妨?”

“小棠……”赵起感到内疚,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方小棠摇摇头,不在意道:“爹爹,我没事的,早就让他们骂习惯了,我反而不想再去在乎他人的评价。”

“是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武安侯欣慰地抚掌笑道,“你要记着,不管何时,你身后都有爹爹,爹爹始终都相信你是最好的孩子,不是什么妖孽。”

清晨二人上路时,早已有小厮打点好行李、马匹等物,时而骑马,时而渡水,终于在第二日正午时分来到了一座新筑的庙宇前。

方小棠看到庙门横额写着“兰若寺”三个大字,他们把马匹拴在寺外的一颗大槐树上,入了庙宇,打算讨些斋饭充饥。

兰若寺的人气不足,僧侣亦只得五六人,看二人服侍寒霜,面上愈发冷淡,取两份素菜、一小桶白米饭给他们吃。

赵起和方小棠取了吃食,在一株青柏下的石凳上就餐。

赵起眼一瞥,在那株青柏下,野草丛生处,露出一块方尖石碑,上书“上清道宫”四字。

赵起神色一震,拂去野草的遮掩,上方赫然是剑非道师叔所提一诗篇,诗云:妖魔横行,圣贤不出?天地何忍,万灵泣心。

赵起看过此诗,回忆着二十年前齐鲁大地上桩桩旧事,摸着碑面半晌无言,待想到和剑非道又将重逢,心怀大畅。

方小棠转了转乌黑的眼珠,看不大懂,问道:“爹爹,这上面讲的是啥?”

赵起说道:“这是你剑非道师叔祖所提,他有感于乱世灾祸连年,百姓民不聊生,渴望世间出现一尊圣人,肃清寰宇,重整山河。”

于是把整首诗文的内容和背景讲述了一番,道:“剑非道师叔修为固然功参造化,然济世救民的情怀更为使人敬仰。你娘亲为剑非道师叔最喜爱的弟子。剑非道师叔看在你娘的份上,必然好生教你。你苦心孤诣,参悟大道,来日必成大器。”

方小棠再也忍不住了,问道:“爹爹,我不明白一件事。”

赵起一怔,道:“怎么了?”

方小棠说道:“我娘亲到底是如何死的?”

赵起脸色骤然灰败,忆起琴川九原城中之事,肩膀一震,默然无言。

方小棠追问道:“是谁害死她的?”按赵起的说法,娘亲可是堂堂昆吾山上清道宗的二代弟子,修为定然不弱,怎么可能是饿死的?

赵起仍是不答,他本就不擅言辞,心虚之下,更是寻不到半个词汇作解,自是有苦难言。

方小棠看他脸色有异,不肯正面回应娘亲的死因,况且义父固然对她视如己出,然姜公主总是疏离嫌弃于她,甚至是忌惮,她虽年幼,亦晓得其中或许暗藏猫腻,当下不由激愤道:“我娘亲是你们害死的,对不对?”

武安侯脸色丕变,雷霆震怒,一掌击碎了方尖石碑,咆哮道:“你在瞎说什么话?”他的修为何等强盛,这一刻含恨一击,整块石碑轰然化为齑粉。

方小棠看他生气了,连忙垂首道:“女儿明白失言了,再也不这般妄言,爹爹不要生气。”

赵起原对她十分喜欢,见她知错能改,怒气亦消散无影,准备安抚她一下,猛然耳畔传来一道怒气冲冲的话语,“你……”。

赵起转过身时,却看到三位衣冠素素的中年自松柏下现出身形,视线皆集中于破碎的石碑处,面容布满悲愤和忿恨,他拍碎石碑的情景,必然让他们三位瞧在眼里了。

三位中年对视了一下,并不言语,自离寺而去。赵起看三位青年步伐飘逸,若流风回雪,想来是修行中人,不禁思忖兰若寺距上清道宗不过三十余里,那三位八成是上清道宗来人。

看他们骨龄皆在五六十左右,兴许还是上清九子的晚辈。

武安侯打从拜入大宇皇朝为将起,南征北战,没得空和师铭泽等联络感情,以至于上清道宗下属八千弟子没几个晓得,只知上清道宗日渐鼎盛,师铭泽、剑非道、李天一等都传了万千道法,名动东土大地,一些末流道观皆尊上清为道门魁首!

况上清道宗平素好行侠仗义,兼济天下,惩恶扬善,即便山野村夫,平头百姓都晓得上清道宗盛名。赵起正打算登门拜访剑非道师叔,不如和三位同道一起上山。

于是脚底生风,一把揽过方小棠,越过庙门,瞧见三位中年急速奔行,已在十丈开来,却不时回头观察他们。

赵起喝道:“三位道兄等会,赵某有事相询。”他声若洪钟,不逊狮子吼,传遍四野,那三人不但不止步,反奔行更快,去之愈疾。

方小棠纳闷:“爹爹,他们怕不是聋子?”赵起脚尖轻点,若微风过隙,转眼间,横跨十余丈,挡在了他们的前方,拱手一礼道:“三位道兄请了。”

三个青年看他轻功卓绝,面上惶惶不安,又瞥到他拱手作揖,满以为他准备施放暗器,连忙前后闪到两旁,厉声喝道:“你想做什么?”

赵起不明缘由,回复道:“你们可是来自昆吾山上清道宗的道兄?”

一个略显富态的青年沉着脸道:“是又如何?”三人虽畏惧他实力了得,倒也不至于堕了上清道宗的威名,不敢承认师承。

武安侯大喜道:“我与贵宗剑非道真人相熟,正打算前往相唔,劳烦几位道兄代为引见一二。”

第十四章 碎碑·下

那高挑些的中年人冷笑道:“有本事就自己上山,现在滚开吧!”话落旋即横推一掌,势大力沉,风声呼啸。

武安侯没法且暂避开来,没想到胖道士与高道士素习合击之法,默契如一人,眼下紧接着一拳自后而前,将赵起拦在中间。

这分进合击之术,其实是上清道宗的上乘武学“进退难舍”,赵起怎么会看不出来?他看到二人一句话不答,直接就要动手,有些错愕,不明白二人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眼下索性不闪不避,任凭他们攻来,只听噗噗两下,受了二人的力道。

赵起心下已有分寸,就这两招的威力,单凭修为来看,他们多半是上清九子门徒。原来早在承受他们攻势时,赵起就浩荡起法力于衣袍下,不过运法极妙,既护住了自身,亦不伤到二人,除了让他们手掌发麻,并无任何的伤势。

两人修行数十年的法力,又动用上清道宗的绝技,打在赵起身上,竟然如同击中棉花一般,轻飘飘的,完全不受力,当下惊骇欲绝。同时怒喝一声,反身双脚旋踢而出,若剪刀一般,要将赵起拦腰而断。

赵起一指点在一人腰间,一指落于一人脚踝,二人身上一麻跌落了下去,最后一人手持三尺长剑来袭,直接被武安侯双指巧力折断。

三人落败,又惊又怒,奈何技不如人,只是悻悻地看着武安侯,不敢多言。

方小棠看他们三人对赵起拳打脚踢,赵起却只是消极自守,升起怒意,大声道:“你们这些坏人,为什么打我爹爹?”

赵起呵斥道:“小棠,快闭嘴,过来向道兄们行礼,不得胡言。”方小棠一楞,撇嘴道:“爹爹为什么要怕他们?咦……他们怎么跑了?”

原来那厢三人见赵起修为高深,斗之不过,趁他不曾注意这个方向时,早已溜之大吉。

赵起也有几分气恼,没想到几年没回来,上清道宗的门人变成了这副模样,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人倒也罢了,怎的一言不说就自行遁走?

当下,赵起一手携着方小棠,化作一道浮光追着三人的足迹而去。

二人刚到昆吾山脚,就瞥见了冲天的火光,不想上清道宗这等道门圣地,竟然也有贼子敢在这里闹事?

一弟子窥得二人上了山而来,登时摇动警钟,声鸣昆吾境内。自山石后鱼贯而出一位位道士模样的弟子,结阵以待,气氛凝肃。

当是时,后院烽烟四起,竟无一人去救火,反而纷纷来到前方阻敌。

赵起还未入山门,就让他们拦下了,不禁高喝道:“在下大宇武安侯赵起,求见贵宗剑非道真人,望诸位道兄让开道路。”

然大敌当前,道宗群雄怎么肯信赵起的话,更不可能放任何人入内。当下一人舌绽春雷,张口喝道:“无知狂徒,一人就想闯我上清道宗,真以为我宗无人了吗?”

赵起怎么不明白,他猜想对方多半把自己当成是敌人一伙的,但任凭他如何分说,都无济于事。

“堂堂武安侯,怎么会如你这般衣着粗鄙,少拿假话来诓骗我们?”一个道士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质疑道。

赵起哭笑不得,谁说一定要鲜衣怒马,才是武安侯了,难道自己留给外人的印象是那样的吗?

“你们当真不放我们上山?待一见剑非道师叔,此事自见分晓!”

“贼子休得猖狂,想要见剑非道师叔祖,有本事自己上来破阵,以为我们天罡锁星阵浪得虚名吗?”那胖道士脸色霎青霎白,断然怒喝道。

赵起的话语,反而激起了众人的好战之心,若是这么让他上得山去,他们的颜面何存?师叔祖怪罪下来,谁承担得起?

“也罢,好教你们知道天罡锁星阵,我也不是白学的?”武安侯见说服不了他们,不想继续浪费唇舌,一把提起方小棠,而后瞬间旋身而入,不顾阵法之玄奥。他脚下步步生风,所踏处,井然有序,竟无一丝凌乱。

胖道士一呆,心下大骇,只见赵起如入无人之境一般,径直离去,密布的剑阵没有一缕剑锋扫到二人,他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这贼子也通晓天罡锁星阵,如此处心积虑,偷学我教阵法,究竟有着怎样的野心?”

“坏了,七师兄,让这贼子闯将进去,单凭玄都大师兄,断无法守护好疗养伤势的几位师祖。”高道士也惊呼着。

胖道士当机立断道:“撤,这里不守了。”

且说方小棠和赵起上得昆吾山,道门前早已是一片狼烟,喊杀声四起。

武安侯大怒,不禁暴喝道:“何方宵小,敢来上清道宗作乱?”他掌运浩然真气,若排山倒海般,登时一连击退七八人,或撞上墙壁,或口喷鲜血,皆遍地哀嚎,一时竟无人敢上前。

人群中的师铭泽、剑非道、李天一等顿时大喜,武安侯一来,千军睥睨,有他在,可保上清无虞!

“非道师叔、铭泽师叔、天一师叔,别来无恙否?”赵起领着方小棠俯身下拜,完全不在乎四面来敌的包围。

剑非道微笑点头,赞道:“起儿,你修为已是功参造化,非我们这些老头子能比的了。”

“师叔玩笑了,此番确有要事相托,我恳请师叔再收一个徒孙!”赵起再次长拜,郑重道。

剑非道看着方小棠的脸庞,陷入了沉思,这孩子眉目之间,与月姬一般无二,“她……”

“不错,她就是月姬师妹的孩子。”赵起感慨道,二人再聚首,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愿师妹泉下有知,能保佑这孩儿走上正途。

剑非道热泪盈眶,当下又是欢喜,又是伤感,欣慰道:“好好好!你眉清目秀,就取道号伏一吧。”

“还不谢过师叔祖?”赵起明白他是收下这个徒孙了,欣喜道。

方小棠与这老道素不相识,自然不喜他取的什么道号,但不敢违逆赵起的吩咐,只得平淡地道:“谢过师叔祖!”

第十五章 弥祸·上

剑非道却不清楚她心里的小九九,只道这女娃乖巧伶俐。

“这些人如何处置,全由几位师叔做主。”武安侯起身,征询道,话语中全然不把余下的敌人放在眼里。

剑非道等人没有质疑,只因他是武安侯,这个名字,象征的是铁马冰河、尸山血海,远不是他们的小打小闹所能比拟。

剑非道还没回应,方小棠只听山门远处两道怪异的笑声传来,有些刺耳。

方小棠回头一看,却看到二人步履从容的踏步而来,衣袖飘展间,有些仙风道骨的味道。一人着紫霄星辰袍,束冕日天冠,神态儒雅,乃北海钦天鉴人物。另一人披黑鹅大氅,执山河扇,作世家子打扮,不过弱冠之龄,眉间尽为阴狠之色。

武安侯看他们龙行虎步,气度不凡,绝类寻常敌手,并不托大,拱手致意道:“你们是何人?到上清道宗所为何事?”世家子却反问道:“你又是何人?到上清道宗所为何事?”唇音诡谲,显非东土人氏。

方小棠见状,轻笑道:“好不知羞,明明是我爹爹先问的,你这异域之人都不讲规矩的嘛?”

“退下!”那二人还未有反应,武安侯倒一把将方小棠拉到身后,不想他们恼羞成怒之下,加害于她。

钦天鉴国师看方小棠明珠善睐,冰肌玉体,实为修道的第一等好苗子,瞳孔间,电光流转,有些意动。

他修行八十余载,苦无一人能传下所学,即便方小棠是东土人氏,他亦不介怀。

“童言无忌,便是告诉你们又如何?我为北海傲来国三王子文虚彦!倒是你,又不是道士,缘何阻我们攻打上清道宗?”世家子平静道,并不着恼,他们北海与东土习俗大有不同,但也不至于同一个孩子置气。

武安侯动容,原来是傲来国来人,难怪这么狂。

“我为大宇武安侯,本无意冒犯诸位,只是上清道宗为我东土道门魁首,素来济世为怀,这方净土之地,更不曾动过刀兵。你们同上清道宗究竟有何仇怨?这般兴师动众,要放火烧山!”

三王子冷笑道:“他们得罪了我,当有此劫,这就轮不到武安侯来管了吧。”

“这也太霸道了吧。”方小棠躲在武安侯身后嘀咕。

三王子大怒,喝道:“竖子焉敢妄语?!”

“哎,不知者无罪,她不晓得我们的恩怨,须怪不得她。”国师见他当场就要发作,连忙为方小棠开解,转头又和善地问道:“二位此来上清道宗,可是为了拜师?”

“不错,特为拙女拜师而来。阁下若愿止刀兵之祸,化解干戈,不啻于一桩美事。”武安侯看他好说话,以为对方有和解的意思,话语间少了一分强硬,顾虑到方小棠在一旁,也不愿让她见到太多的血腥。

国师抚须大笑道:“那你可真来错地方了,盛名之下,其实难负!上清道宗素来自尊道门领袖,不过我观这几位前辈亦是修为平平,不值得称道。不若让她拜我为师,某必倾心教导,佐以成材!”

“休得胡言,汝等残暴凶恶、虎狼之徒,我女儿决不会以贼为师、认贼作傅!”武安侯听他辱及几位师叔,顿时震怒,要不是老人家昔年对抗黑祸,实力早已通天彻地,哪是这宵小之徒所能小瞧的!

国师笑容一滞,阴沉沉道:“我修为出神入化,如何做不得她的师傅,况且你说不愿就不愿,问过她的意思了吗?要是她自己愿意,这可不是你能阻拦的。”

“不……我才不拜你个牛鼻子为师!”方小棠想都不用想,不可能背叛待她极好的义父,却没发觉语下把上清道宗一群人都给骂了进去。

火势蔓延,已烧到了主殿,眼看着千年古观即将毁于一旦。

三王子一展山河扇,踏上一步,笑道:“他们都是我的下属,若你能接下我七门绝学,我就放过上清道宗如何?”

武安侯看情况紧急,不打算同他废话,五指一拿、一探,握住了扇沿,而后施力一扯,三王子若不撒手放扇,整个人都要为他所擒。

二人以扇角力,比拼修为,三王子的身形一晃,山河扇竟然不曾脱手。

武安侯有些震惊:“他弱冠之龄,能抵住我这一扯,观他法力运行间同那北海钦天鉴人物相似,同根同源,而精妙之处更甚,不愧是源自王室。只是没想到这扇子竟是他的兵刃,那扇面为高阶魔兽皮,扇骨更是百炼精钢,难怪扯之不破。”

三王子自知法力不如人,不愿认败,反手间,掌心向下横压扇面。登时一道道尖刃自扇骨透发而出,长不过寸,却毒辣至极,森森寒光,如毒蛇露出的獠牙。

“爹爹,小心……”方小棠暗恨,要不是为了保护她,赵起决不可能这么束手束脚。

“哼,”武安侯早已发觉,并不避让,曲起食、中二指,猛叩扇面,压下刃锋,而后一道指风点向三王子手背。

恰中三王子法力滞涩之处,被这一阻,三王子感觉一身法力都提不起来,脸色潮红,都始终未能有丝毫劲力传上扇柄,也就拿不动扇子半寸。

三王子会意,武安侯绝对实力远超自己,不过顾及他的脸面,没有强夺扇子,于是放下扇沿,愧疚道:“武安君仁厚,是小王唐突了。”言语间彬彬有礼,再无一丝傲意。

赵起不以为意,笑道:“武安之名微不足道,上清的非道师叔、铭泽师叔、天一师叔,才是真正的高人。”

三王子将信将疑,他们攻打上清道宗山门半晌,除了天罡锁星阵神秘难度,并没有什么出彩之人,能给自己留下印象。

第十六章 弥祸·下

三王子打量了赵起一眼,观他衣着简朴,不过是最寻常的粗布麻衣,实和乡间老农相差无几。然修为之深厚,不可斗量,就说道:“你的修为高明,让在下非常钦佩。这样吧,待三旬之后,我自来讨教。眼下小生在这里还有俗事缠身,便就此拜别。”

三王子朝着武安侯认真地行了一礼,是傲来国的宫廷礼仪,极为繁复。与东土迥异,看着有些怪异,但众人还是能看出他礼节的周到。

赵起拱手还了一礼,道:“三旬之后,起便在昆吾九峰上,待阁下大驾光临了。”

那三王子转身就离开了,并不留恋,将踏出道宗山门时,一道话语传来:“我和上清道宗的恩怨就此告一段落,这番是在下输了。然望上清道宗的诸位休管他人瓦上霜,莫要胡妄干涉在下的私事。”

按修行界的原则,一方如果认败服输,且商议时间另行比试,那么时间没到之前,即便迎面相遇也不能出手。赵起见他这么讲,索性应诺,说道:“合该如此,自不妨碍。”

那三王子欣然,用北海文对那钦天鉴国师耳语了一番,待要离去,剑非道霎时间沉声喝道:“用不了三旬时光,我剑非道自与你一会。”

他的声音极其有穿透力,黛青色石瓦上,簌簌落下了不少积雪,显然修为极其高深。

那三王子顿觉耳内若嗡鸣,心尖一颤,心道:“这老修士修为倒是不凡,原来他们刚才还没有戮力一战。”

三王子当下胆寒,不欲再滞留此地,越过山门,一路疾行。那钦天鉴国师朝赵起凶巴巴地扫了一下,同另外几人鱼贯而出。

赵起看他们里面奇形怪貌的人不在少数,有的紫须褐发,有的凹眶蓝瞳,不是东土人物,脑海早有猜疑和思虑,又听山门内外枪戟碰撞和喊杀激斗的声音缓缓消散,明白敌人正在退走。

李天一一行人自盘坐的蒲团中,侧开身子,来到两旁,只见中间伏面躺下的一人反而没有动作。

赵起踏前一步,只见那人却是无忧子李修远,这才明白李天一等即便遭遇火灾,都固守原地,不肯退缩,竟是想要守护无忧子。

却见无忧子面色惨白,吞吐急促,两眼凝滞,应该伤得不轻。赵起脱掉他的内甲,猛然一震,赫然发现他背脊三分之一处有五个针孔细微的蓝色斑点,色彩妖艳,前后透亮,思忖:“敌人修行必然是北海一脉,这是蓝鹿斑天功,伤势看着妖异,其实无毒,然修为较昔年的沔水玄宗更胜一筹。”

再以法力探入无忧子腹下两寸,还好他精血充沛,一时间当可性命无虑。赵起松了一口气,明白无忧子修的是道门正统的纯阳功,兼修为不下一甲子,敦实凝厚,护住了心脉。

无忧子看似重创,实则只伤了肺腑,若有灵草奇花辅助,不消十日自可痊愈。

这时候后殿的火势愈发迫近了,火苗弥漫到了前殿。赵起同几人合力把无忧子抬了出去,一边道:“小棠,别乱跑!”

“哦。”方小棠眨了下眼睛,没想到上清道宗同白马寺一般,满是好闻的香火味,让人灵台清明。

剑非道、李天一等人来到静室,安置下无忧子后,暂且不表。

却说师铭泽同赵起二人往山门而去,巧遇了胖道士和高道士带队归来,不禁大怒道:“志文,我让你主持天罡锁星阵阻敌,你就是这么做的吗?战势都完结了,你才赶回来?!”

当头的胖道士周志文、高道士许有才脸色惊惶,他们都是师铭泽的徒孙,那辈分较长的周志文说道:“启禀师祖,我们三人守在兰若寺时,亲眼得见这贼子拍碎石碑,断定他必……必为敌人同伙。”

许有才心里急了,看到赵起便要上前争斗,都没顾及到一旁的教宗大人、师祖师等人。

“有才、志文,你们二人放肆!何以对贵客这般无礼?”师铭泽身后一人青衫白袍,踏步而前,戟眉怒张,暴喝道,正是上清道宗首徒玄都。

接着,玄都转身冲教宗大人、师祖师等人施了一礼,歉然道:“是弟子管教不力,不想这二人惫懒性子一点没变,还这般狷狂。”

周志文、许有才二人见玄都动怒了,就明白过来失礼了,况赵起与师祖师一路,连玄都都要敬陪末座,怎么可能是敌人?

二人顷刻间吓得冷汗潺潺,俯身便拜,自责道:“弟子有过。”

赵起醒悟,原来之前的误解全因这桩事得来,摆手道:“这可不怨诸位道兄,实为在下于兰若寺里,不小心打碎了剑非道师叔作诗的石碑,想来因为这个缘故让两位道友误解了。”

“哼,想来是这些孽徒误把起儿视为大敌,竟然调了天罡锁星阵去阻你,致使敌人长驱直入!此事若是传出去,我上清道宗难免沦为笑柄?!”师铭泽犹气愤不过,主因是这二人都是他的徒孙,而师铭泽最好脸面,愈发觉得羞耻。

赵起劝慰道:“师叔何必动怒,两位道兄也是无心之失。”

周志文、许有才二人固然低眉垂首,仍听闻了赵起为他们开脱的话语,却兴不起半分的感激。

他们执意认定是赵起连累二人挨师祖责难,心底升起了几分恨意,若不是顾及教宗大人、师祖师等人在旁,定要与其做过一场,才罢休。

赵起问道:“这般邪魔歪道究竟是何方人士?为什么敢攻打上清道宗?此间净土从不招惹恩怨,他们这样做,不怕兴起修行界的讨伐吗?”

师铭泽摇摇头,无奈道:“这事没这么简单,起儿,随我来,我们去瞧瞧那处异地。”

语毕,冲教宗大人等人颔首示意,旋即返身朝高地而去。武安侯对方小棠道:“小棠,你就待在此地,等我回来,不要胡乱走动。”

于是紧随师铭泽而去。但见师铭泽此去高地的路上,踏雪无痕,步履稳重,神采不逊青壮之时。

第十七章 灭门·上

赵起望去,师铭泽已在雪颠等他,便运起身法,若大鸟扶摇直上青云。

二人于绝颠并肩俯瞰无垠大地,凭他们超凡的视力,极目远眺,万里山河尽入眼底。

只见一处血流成河,殿宇残破,四处火起,硝烟弥漫,比之上清道宗犹有过之,只怕这场大火后,将化为乌有。

“那里……”赵起骇然,没想到魔道妖人这般残忍,先前就不该留得他们性命!

师铭泽抚须,半晌沉默不语,好久后才缓缓道:“灭门之祸,灭门之祸!”

赵起想起月姬一家如今的惨境,竟与那一教门一般无二,感慨道:“幸福的人生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生各有各的不幸。”

师铭泽道:“不错,那昆吾西北角有个地方,名字就不用提了,不久前坐落着一门教派。他那类没落的教门,藏经阁上有一册经文,还有一个破钟、一把断剑、一只硕鼠和一头长角的蛇。”

“经文是寻常的筑基典籍,破钟是古时的圣兵,流逝了精气,与废铁无异。”

“断剑还莹莹发光,稍微祭炼一番,也可作为传世教器;硕鼠有灵,能寻宝探秘,千金不换。”

“若仅仅如此,凭借一个破落的教派,哪怕保不住,也不虞有杀身之祸。坏就坏在,那头长角的蛇已有了化蛟的迹象,须知当世神龙不可见,一头蛟龙的潜力,难以想象。”

“真的有蛟龙现世?”武安侯一惊,这非同小可!

师铭泽摇头道:“不知,当日到底何种光景,我们不曾亲眼得见,然那一教门与剑非道师弟有旧,自不可坐视不理。”

“想来是贸然插手,引起那些域外之人的敌视,放火烧山!”武安侯恍然,了解了此间的因果。

师铭泽叹了口气,道:“确实如此,不过一连十余日,北海妖人都不肯离去,大有掘地三尺的架势,毫无所得。他们攻打上清道宗,不乏有搜寻那蛟龙的念头,只怕是那一教门自高身价,胡乱吹嘘,蛟龙之说,子虚乌有。不然,老道活了这么大岁数,能没见过长角的蛇?”

“是极,兴许是将洪荒异种的蛇类、蜥蜴误认为蛟龙。据古籍上记载的龙种、蛟类,「龙角如分叉的古树,既有力感亦有神秘感,身如山岭,刚劲而势盛,鳞甲如刃,乌光闪烁」,非寻常异兽可比。”

赵起讶然,接着问道:“既然是无稽之谈,为何北海妖人会执着不放?”

“你且试下此物。”师铭泽哈哈一笑,自怀中取出一物,乌光点点,为一黑色鳞片。

赵起接过,指上运劲,用力捏去,只捏得指尖隐隐生疼,自是纹丝不动,“这是……龙鳞?”

师铭泽忽感耳畔嘈杂,过了片刻,约约有肃杀之意,刀兵铿锵之音。

师铭泽骤然变色,吼道:“畜生,畜生!”眺望北面山道,说道:“起儿,那贼首同你商定了三旬之约,试图于三旬内为祸一方,好教你无法插手。寰宇岂有此番尽如人意的事?我们去瞧瞧!”

赵起道:“可是文虚彦?”师铭泽道:“必定是此人,他灭了那一教门,犹不罢休,不知还要坐下甚么恶事。”

二人言谈间,一前一后,足下生风,跨越了百余丈距离。眨眼间,山道就已然在在望。

赵起踏上山道时,却闻战鼓之声愈发盛大了,鼓声隆隆之中,间杂着一道道武器的铮铮交锋。

却见场中,两个女娃身姿清奇,若猿猴腾跃,不时躲过一道道凌厉的攻击。

一女抱古琴,琴音激昂,有杀伐之气,似曹衣出水;一女持骨剑,剑势奔雷,有诛邪之势,若吴代当风。

师铭泽有些惊讶,道:“文虚彦的修行法门是北海王室一脉,于年末踏上东土大地,初战就败了江东五杰,接着又在沙江洲连屠东海道双英,顿时声名鹊起,没想到会下作的对付两个女孩。”

“是小棠?”赵起一愣,自己不是嘱咐她待在大殿的吗?如何到了此地,还陷入了危局之中?

“不好,小棠有危险了。”赵起顾不得三旬的约定,若暴起的雄狮一般,盛怒之下,再不留情。凡是让他掌风击中的,脏腑破碎,骨断筋折,非死即伤。

文虚彦变色,惶然道:“你!”他还不明白这个狠人是如何寻来的,不过,有三旬之约在前,倒不虞武安侯对他下死手。

“赵某无意毁约,但你们针对我女儿,此事必须留下一个交代!”武安侯话语冷了八度,显然动了真怒。

方小棠放下金色骨剑,扑入赵起怀内,啜泣道:“爹爹。”

“乖,小棠不哭,你怎么跑这里来玩了?”武安侯原有些恼火,责怪她不该乱闯,但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下软了几分。

方小棠诧异道:“是那个牛鼻子带我过来找爹爹的。”说着,一指人群后面,五花大绑的胖道士周志文。

“侯爷说笑了,我们不曾伤她一根汗毛,只是想请她去北海做客,绝无恶意!”北海钦天鉴的国师突然这般说道,原来他还没有放弃收方小棠为传人的想法。

赵起拂袖,满是不悦,他心中对东土的玄门正宗极为推崇,怎么可能让方小棠去北海接受师承?

“你们是自己离去,还是要我动手?”赵起虽没有小瞧钦天鉴的意思,但也不愿同这些人攀交情。

按修行界的规矩,若是这些人没有对方小棠下手,赵起自然不能在约定的日子前,对他们下手。如今,倒没这个顾忌了。

文虚彦和国师对视了眼,眼底各有忌惮,仍不甘心地道:“放过你女儿是自然,不过那碧血教的余孽,不能走脱,你莫要干涉。”

文虚彦所言的碧血教,正是那一破落的教门,毁于战火的教门,如今只剩下了一堆灰烬、残砖。

“滚!”武安侯平静道,只道出一个字,却令二人变色,因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是那种潜伏着上古白鲨的平静海面。

第十八章 灭门·下

赵起看不惯这样欺凌弱小的事,若是不曾遇到,他也管不着,但既然在他眼皮底下,二人还想行凶吗?

“灭人教门之事,修行界时有发生,或为恩怨情仇,或为神兵利器,或为天功宝典……然斩草除根却是过分了。”

武安侯踏前一步,话语平淡,却不怒自威,给予人极大的压迫。

文虚彦、国师二人见状,急步奔出,狼狈之状,比上回更甚。余者随从,也纷纷抱头鼠窜。

山道上琴声若暴雨倾盆,大开大阖,一时天地朗朗尽在眼前,音落,那黄衫少女早已泪流满面。

方小棠只觉琴音诉尽了她心底对亲人的思念,孤独彷徨的惆怅和举目无亲的愤懑,接着也失声痛哭了起来。

师铭泽唏嘘,感慨道:“没想到遭遇生死离别、师门罹难的女子,还能作出这等大气磅礴的曲子。”心下多了几分心思,觉得这是一个可造之材,须得悉心教导,不使璞玉蒙尘。

可不过一会,方小棠就开始失控,被琴音指引,所有心事骤然爆发。

她是怎样历经千辛,年满十三,连餐饱饭也不曾有过;又是怎样费尽心思,挣扎求存,卑微地活着;又是怎番忍受冷嘲热讽,任人殴打,不敢升起一丝怨言。可到最后,天大地大,却无容身之地。甚至在其他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孽!

若是逮住机遇,她必然要化身修罗,叫欺负、羞辱过她的人千百倍的偿还。

甚至不仅仅如此,她还要登临绝颠,俯瞰群山,呼吸天地,逆者皆亡,主宰众生的沉浮,容不得半点的置喙。

无须爱,无须温暖,一切成空也没有怨言,她只要登临绝颠,有过那么一瞬的俯瞰。

方小棠身上猛然散发出一阵过一阵森冷的寒意,似乎要让九天十地都堕入九幽,寰宇内再无一个反对的声音。

师铭泽蹙眉,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小小的年龄,就藏着这么多的心思!若是让她成长起来,只怕是另一个月姬。

“咳……”赵起似无意的咳嗽了声,打断了方小棠的思绪,为方小棠解释道:“铭泽师叔,小棠年纪还小,若是有师门前辈的教导,必然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

“但愿如此。”师铭泽敷衍道,不过他当下,心里眼里只有黄衫少女一人,自然无暇顾及方小棠,暂不去理会。

师铭泽上前一步,和善道:“你唤甚么名字?”

“可是碧血教门下?”

“……”

然而,不论师铭泽提出什么问题,黄衫少女只是呜咽着,有口难言,心下越发悲悯,原来是个哑女。

直到,师铭泽提出收她为徒孙时,黄衫少女才肯定地点点头,让师铭泽大喜过望,一脸苦涩化为乌有。

却说周志文挣脱束缚后,一脸惭愧的看着师铭泽,娓娓道来。自称是为了救人而来,却放心不下方小棠,才把她带来,眼底反而有着一闪即逝的狠色。

师铭泽不疑有他,赞赏了两句,没有责难。方小棠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洗髓伐脉后,她灵智大开,隐隐察觉了周志文不怀好意。

方小棠同周志文对视了眼,二人各有心思,却没人道破。

于是师铭泽带着人原路南回,到宗门后,赵起又请剑非道教导方小棠修行。剑非道叹道:“你月澜沧伯父为盖世人杰,怎么能够没有血脉?月姬遭遇这般惨境,亦有我的责任。你不用操心,我必殚精竭虑,指导小棠成人,不使其堕月兄长威名。”

武安侯大喜,不顾尘土,就地便跪伏谢过。

师铭泽、赵起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第三次走过了寒露宫,转眼已是入夜时分。门人们刚好在整理宫后灰烬,担运瓦石,洒扫庭除。

不过一日之间,已有了几分成色。

剑非道唤来上清九子一人,吩咐了下去。片刻后,那主持天罡锁星阵的胖道人前来拜见,剑非道笑着说道:“这是铭泽师兄的小徒孙,名为周志文。他修的是玉明诀,偏阴柔,最适合女子修炼,不如让他指导小棠修行一阵子吧。”

周志文一惊,没想到方小棠一入门,剑祖师就让他跟随自己修行。周志文在三代弟子中也是佼佼者,他的弟子,少说也是内门弟子的待遇,也就是第四代弟子。

若是如此,还不值得称道。听剑祖师的意思,竟然要收方小棠入他那一脉,而剑祖师的徒孙,就与周志文平辈了,是为真传弟子。

赵起颔首,曾与周志文动过手,晓得他修为的确扎实,心里极为满意,于是让方小棠冲周志文认真的行礼拜师,接着向周志文连连道谢,郑重托付。

武安侯于昆吾山盘桓几天,向方小棠多番耳提面命,就同几位师叔道别,自往京都而去。

剑非道忆起昔时教导月姬修行,却不管不顾,任她于皇朝内纸醉金迷,终究酿就苦果,思忖:“古来玉不琢不成器,一味的放任,反而是害了孩子。此番对小棠应该悉心指点,才不会让她犯下同样的错误。”

接着唤小棠过来,恶狠狠的警示了一番,命她勤学苦炼,事无巨细都遵师尊之言,不能逾越。

方小棠待在昆吾山上,本就心情烦闷,眼下毫无缘由的挨了一顿喝斥,心里悲苦愤懑,几经哽咽,那刻强含泪水允诺了,等到剑非道离去,不免低声啜泣。

这时一旁有人森冷的道:“呵,闹什么脾气?可是剑师祖的嘱托令你不满了?”

方小棠肩膀一震,停下颤音转首,看到左侧立着的赫然为师尊周志文,连摆手道:“没有。”

周志文冷笑道:“没有?那你有必要哭的这么伤心?让人侧目,妄想要博取同情心吗?”

方小棠晓得他有意刁难,聪慧如她,自然明白不能直言,当下道:“小棠思念赵爹爹,心里伤心。”

周志文清清楚楚见了剑祖师疾言厉色的贬斥,她却推说因想起武安侯,更为厌恶,思忖:“她还未及笄就这么油滑巧诈,要是不狠狠揍一顿,往后怎么能改?”阴着面吼道:“你竟然同师尊扯谎?”

第十九章 拜师·上

方小棠亲眼看到上清道宗众人,让三王子和国师等北海一脉迫得自顾不暇,都仰仗武安侯相助,才化险为夷,自然满以为上清门人不过尔尔。

她连剑非道都不怎么在意,更不用说周志文了?倒是武安侯顾虑不周,没有和她提起上清道宗乃玄门正宗,昔时叶长安修为举世无双,便寻天上地下,无一敌手。哪怕正统神祗、世外仙人,都得退避,共称上清为尊!

武安侯实力能超然于道门中人,完全是后继之人资质不足、毅力不够、悟性不佳,才不能修至巅峰,倒不是上清道宗传承有瑕。

眼下方小棠看师尊面色不虞,思忖:“拜师于他,本就是无奈之举,哪怕我修行到不弱于他的地步,只怕也无大用?岂不是照样任人欺凌?他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做啥?”

于是侧过身子,沉默着,无言以对。

其实,方小棠倒没什么坏心思。左右师尊水准一般般,她也能将就,不去违背他的命令就是了。

但周志文的恶意过于浅显,方小棠心底亦升起了几分不安,不太想同他打交道。然方小棠还是孩子心性,并不明白这样的举动反而开罪了周志文。

周志文冷眉倒竖,话音拔高了八度:“我在与你讲话,你竟然不回应?”

周志文认定方小棠必是轻视于他,况且这个人本就极好名利,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顿时将方小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方小棠见他动怒了,瑟缩着退后,惶恐而不安,更不敢多嘴半句。

“我在问你,听到了没有?”周志文暴怒的吼道,想起那个让自己颜面无光的武安侯,心底更加烦躁。

方小棠抿唇,恨恨道:“你想我如何回应,我便如何回应了。”

“桀傲不驯,竟然还敢顶撞?”周志文怒火难遏,反手就是一巴掌,顷刻把她左半边脸打得高高肿起。

方小棠眼睛霎时红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流下泪来,转过身就要离开。周志文抢上前头一把攥紧她衣领,喝道:“你想去哪儿?”

方小棠蹬着腿,闷闷道:“让我离开,我不同你修行就是了。”

方小棠明白师尊定然是厌恶于她,那她宁可离开上清道宗,也不要受他们欺负,便是喂了外界的虎豹豺狼,也胜过让他们羞辱。

只是心下戚戚然,不晓得赵爹爹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过?还有赵若竹姐姐、小怜、小毅……

周志文脸色愈发阴沉来,吼道:“小畜生,你在讲什么屁话?”方小棠把心一横,骂道:“牛鼻子,有本事,你杀了我吧!”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当适时,于修行界里,师徒的伦理厉害不下于父子。有道是,师教徒死,徒不得不死。

哪怕,你的师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做徒弟的,也不能对师尊不敬,须得敬孝道。只因他传授过你修行,这一点,大于天,重过地。

一个有师承的修士,往往能吊打数位同阶的散修。因此,难怪乎,修行界重视师道纲常,不得忤逆!否则,人人唾弃,无地自容。

方小棠言语竟辱及周志文,堪称大逆不道!周志文脸色铁青,劈头照脸就要再来一巴掌。方小棠顿时侧身一跳,抓着他腕部,秀口狠狠咬下他的左掌无名指。

方小棠打从获取赵若竹教导的《红花》剑典,无时无刻不在研习,早具备部分真气。

周志文当下怒火冲昏了头脑,又思他不过一女娃,竟然没有半点防备,让他抓住猛啃,一时倒挣扎不出。

何况十指连心,这一处被咬,极为难耐。周志文右掌自她锁骨狠狠一掌,吼道:“你想死吧?还不松嘴!”

方小棠这一刻满是愤懑,即便棍棒相向,她也打定主意不松齿。顿感锁骨脆响,疼痛难忍,嘴下更发狠,嘣的一声,咬破皮肉,露出白骨。

周志文脸色一寒:“啊!小畜生!!”右拳猛地砸在了方小棠的太阳穴上,直把她揍得陷入昏迷,方捏住她下颚,把左掌无名指取出。

只看到一手血腥,骨节开裂,即便以灵药调养,都可能留下后患,自此这一指的灵敏度将大为下降,影响自身的战力,忿怒之下,冲着方小棠的身子又踹了十多下。

周志文撕了方小棠的一截衣物,简单包扎好手上伤势,左右巡视,还好没有人看见。思忖这糗事要让他人见了,散播到修行界,说上清道宗的周志文让四代弟子方小棠啃伤了,必然丢了名声,于是拿了一桶雪水,把方小棠泼醒。

疼!

好疼!

头好疼!

光怪陆离满是低语的梦境迅速支离破碎,迷糊的方小棠只觉脑袋抽痛异常,仿佛被人用棒子狠狠抡了一下,不,更像是遭尖锐的物品刺入太阳穴并伴随有搅动!

方小棠冻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脑袋,简直头痛欲裂。她蓝裙扯烂,脸色青肿,一副被欺凌过的样子。

“好了,别作可怜样了。”周志文脸色也不好看,毕竟是剑祖师吩咐下来要照顾的人,他可不敢收拾的狠了。要是让剑祖师瞧出端倪来,以他那暴脾气,真有可能活剐了自己。

“你如此欺负我,赵爹爹不会放过你的!”

方小棠垂手低首,哭丧着脸,没想到来到上清道宗,还是要受人欺负。她从未有一刻,这么渴望变强,渴望成长!

周志文心下苦恼,这师徒关系,竟然搞得和仇敌一样。

“你好好背诵这《寰宇八部》,若不出差错,我就不再打你了。”

话毕,周志文转过身,不愿再看她愤激的神情。二者好歹是师徒,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当下唤了两个婢女替她稍稍整理了下仪容。

方小棠嘴上强硬,实则还是把师尊留下的那册厚厚的《寰宇八部》妥善的收了起来,一有空就认真的翻阅。

第二十章 拜师·下

方小棠记得若竹姐姐说过,书籍是智慧的结晶,若她能学会上清的道法,将来未尝没有摆脱师尊压迫的可能。

只是,方小棠遗憾的发觉,《寰宇八部》固然是天地奇书,里面记载了古来人、神、天、地、仙、魔、鬼、妖的所有知识,甚至时时更新,日新月异,是修行界人人必备的典籍。不过,没有关于道法的任何内容。

不知道是周志文故意如此,还是忽略了道法的传授。

昆吾,古时是万仙之乡。远古时代,上清道宗独尊寰宇,号令修行界,莫敢不从。哪怕自上古年间衰落了下来,依然不可小觑,世人皆知上清道宗隐藏的底蕴不知凡几,固此能万古长青。

天地变,而上清不变;天地改,而上清不改。

昆吾九峰的顶端,是一座天外移来的星辰,每时每刻璀璨的星辉以银河落九天的奔腾气势倾泻而下,流到主峰之上,然后再整个的由主峰四面八方每个边缘倾流入昆吾境内。

在半空中建起巨大而壮观的水帘幕。在夕阳残照下,唯美得犹如幻象。

而远处的空中,还错落着零零散散微末的灵岛和灵山。有的险峻,有的飘逸,在一片水色天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灵动。

上清道宗的修行,极为苛刻。道士是典型的苦修士,衣食方面,很是简陋。一日三餐,都是两个馒头搭三小碟咸菜,这倒不是周志文刻意虐待方小棠,而是人人如此,包括教宗大人。

待半月后,周志文带她去见教宗大人,自称都传下了上清道法,让方小棠回答教宗大人的问话。

“栖霞岭四品洞天,有三处福地,灵泉八眼,面积两千坪,灵气丙等,但纯度不高,夹杂魔气、阴气,筑基以下修士慎用!”

“佛心坊出售各种中阶灵草,主打补气类、回血类、养生类药草,皆通过地魄灵药院中级药理职业认证,然进来有修士反映回血类药草造假,以次充好!”

“南城妖乡百年一度试妖大会结束,前十名传授各种初级心法,妖乡资深修士亲自授课。前三名进入妖族十大族群潜修,第一名被册立为天妖殿圣子。”

“……”

教宗大人欣然,问起修行界各方面知识、隐秘、忌讳时,方小棠都对答如流,事无巨细,无一字错漏。

教宗大人快意一笑,直夸方小棠机敏聪慧。他是老实温逊的玄学高人,君子可欺以方,怎么会明白周志文早有设计,诓骗了他。

诚然,方小棠懂得修行界的一切常识,可要是让她实践起来,施展一两个真正的道法,那几乎不可能。

而教宗大人高屋建瓴,单从方小棠答出的那些常识里,就能自主构建出一切低端道法,自然不会清楚方小棠其实是不通道法的,这也就落入了周志文的圈套里了。

在上清道宗的那些日子里,方小棠不能反抗师尊的欺压,只能默默忍受。剑祖师除了那日教训了她一通外,待她倒是极好,视如己出。可惜,剑祖师一大半的光阴都在闭关中渡过。

周志文每每令方小棠背诵《寰宇八部》,希望让她出丑,好逮住她的通病,加以严惩。

奈何方小棠自修行以来,不说过目不忘,起码也能一目十行,不过旬月,就将第一部的内容记个七七八八了。

好在,周志文也有自己的法子,他刻意逼问后几部的知识,加以考较。一旦方小棠回答不上来,就是罚跪上大半日,或是一整天不许吃饭。

周志文脸上反愈发和善,一副好为人师,谆谆教导的样子,看得几位祖师也暗自点头。周志文心里得意,思忖道:“你忤逆师父,到头来瞧是谁吃亏?”

方小棠晓得周志文在作弄自己,但他既不肯相授真正的道法,只一味刁难自己,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点子。

看教宗大人慈眉善目,方小棠要是冲他告状,他顶多只会怪罪周志文几句,只怕这牛鼻子回过头会更用毒计来折磨自己,惟有等剑祖师闭关出来再谈。

“小棠早些安歇吧,都这般迟了。”天九打一个呵欠,自己倒昏沉沉地,差点睡去,方小棠忍不住举着小爪子去逗弄她红润的小脸颊。

她是天九,道号只得一个单字渊,取义春分登天,秋分潜渊,而九源于九形九似。

这个女子是当日的黄衫少女,自从当日方小棠救下她后,就让师铭泽祖师收为徒孙,地位超然,不下于三代弟子。

不过,天九喜欢和方小棠作伴,就自作主张地住进了她的屋子。对此,周志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天九是他小师妹,还是上清九子之一的首徒,地位之超然,不是他能够干涉的。

不过,天九的脾气很怪。除了方小棠,对谁都不讲话。当然,对此天九也有自己的解释,她的鼻音有些重,若是细听的话,有点类似龙吟,怕吓坏人家,才不喜言谈。

方小棠若有所思,感觉她与山岭间流传的那个蛟的传说,有几分联系。不过,天九这么信任她,她自然不可能出卖她的底细。

“你先睡吧,乖,对了,那册《寰宇八部》你都阅完记清楚了吧?”

“这是自然!”

“那行,回头我将《寰宇八部》还给师尊吧。”

“为什么啊?”

“哎,左右里面的记载你也清楚,那上面记载了不少的隐秘,我怕收藏不好,一不注意反而会出乱子,拿给师尊保管就安心了。”

“嗨,周志文这小人……”天九看不过眼,要不是她守在这,指不定那个心胸狭隘的便宜师兄怎么欺负小棠呢?

方小棠蹙眉,不悦道:“不许胡说!”

“小棠,你不必要这么怕他的。等你修为上去了,去求求剑师祖,他肯定很乐意收你为徒孙的。到时候,没了师徒这一层关系,周志文哪还敢对你指手画脚?”

第二十一章 筑基·上

天九这般开解着,她素有侠气,眼下更为痛恨周志文,尽管受欺压的人是方小棠,她也感同身受。

“好啦,好啦……我晓得嘞。”方小棠敷衍着,担心让周志文又给听了去,实在是让师尊给吓怕了,总感觉他无处不在。自己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让这类修行中人发觉。

自家人知自家事,方小棠没有学会任何的上清道法,自然不可能凭借道术让剑非道刮目相看。不过,方小棠也不在乎,她本就瞧不起上清道宗的术法,不学就不学罢。

接下去的日子里,方小棠刻苦用功,几乎不寝不眠的把所有的书都看完默记了下来,先夯实了理论。

之后每日入夜于寒露宫后的小树林中开始研习《红花》剑典,幸好方小棠每次都以柳枝代剑,即便周志文见了也瞧不出什么,只道这是小孩的玩闹心性。

因此晨间例行的打坐与静修过程里,不免常常受到师尊教训,好在方小棠心大,除了低下头做些鬼脸,倒是明智地没有再顶嘴。

这样周志文即便不喜,也不可能因这个去打骂惩处她,只是眼底依然有一丝狐狸的狡猾。

方小棠思忖,左右打坐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帮助,挨两句骂又何妨,还不如抓紧时间看书和练剑。

然而阅过《寰宇八部》的记载,方小棠也不是对师徒关系一无所知了,自然不会贸然顶撞周志文。那样一旦冲突起来,处于劣势的只有她一人。

尽管很是羡慕于天九懂得许多奇奇怪怪的道法,但凡一阶、二阶天九都有涉猎,甚至精通部分三阶道法。然而弟子间,按理是不能互传道法的,否则要师尊何用?

因此,方小棠也只是羡慕,从未开口要求偷学道法,那样搞不好会连累到天九。

还好天九总是陪在她身旁,为她抵挡各样的障碍。比方于师尊到来的时候及时叫醒她啊,问问题之后在她手心默默帮她写答案。

反而让内门的几位师叔都看不下去,似乎同方小棠较劲一般,愈问不倒她愈是命她回答问题。

方小棠、天九二人,一人书籍知识超群,一人修行天赋绝顶,理论加实践结合,有什么问题能难倒她们?

结果一时间方小棠名声大噪,压过了今年入门的所有弟子,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三代弟子周志文的门下有个天骄方小棠,哪怕修行一无是处,却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师铭泽听闻了这则消息后,愈发不喜,方小棠没有天赋也就罢了,有这么好的仙资,竟然荒废了修道,不思进取。当下对方小棠更是不屑一顾,修行中人是比量战力,又不是考笔试。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魔性深种的孩子,既然不喜欢修行,自然不消担忧方小棠将来走上月姬的路子,为祸天下。

只是仍然多了个眼中钉,特别是慢慢发现天九好像对其特别关照,多次课下单独给她指导,心情更不爽了。

“先天灵体,居然与那废物混迹一起,白白荒废了尊贵的身份,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方小棠真的没救了,仙资绝世,却到现在都没筑基成功。”

“真给武安侯丢脸,想她母亲昔日固然筑成大错,然天赋也是一等一,不过百日就突破了长风五境!”

“这样的废物,如何能为我上清道宗的弟子?空有天赋,却不思进取,难道让我们白白养活她吗?”

“……”

寒露宫里议论声四起,难免有人会嘲笑方小棠几句。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教宗大人眼底也有失望和遗憾,没想到过了这么久,方小棠还是不能筑基。

好在,天九在修行之余,准备开始教导方小棠一些常用的道法。

天九无意中的做法,让周志文的打算差一点落空,就在他满以为计划就要失败时,天九让师铭泽给唤走了,为了不让她分心修行。

而方小棠依然是那个理论第一人的学霸。不过,由于没有几人见她动过手,对她的真实修为了解的人反而不多。

因此,三代弟子以下,无不敬服她,他们不知方小棠修行进度,只道她修为已远超同辈。

只有周志文听说后,暗自偷笑,见方小棠自食苦果,很是快意。

而那些少年没有理会这些,他们不清楚方小棠学识的高明,不明白方小棠修为的底下。他们只是静静地望着烟雨空蒙的悦涧溪旁,那蓝裙少女的背影竟有几分孤独,遗世而独立。

微分吹过,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少女衣袂飘飘,如欲乘风飞去,扶摇九天。

一个少年轻声说道:“那位伏一师姐……生的真心好看啊。”另一个少年说道:“听说她是邺城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

……

八字诀是上清道宗内门最重要的道法之一,分别由八个人传授。

临字诀是周志文传授,主修不动根本印;兵字诀由玄都教导,主修大金刚轮印;斗字诀是许有才负责,主修外狮子印;教授者字诀的是北厉曌,主修内狮子印;皆字诀主修外缚印、阵字诀主修内缚印、列字诀主修智拳印、前字诀主修日轮印和行字诀主修宝瓶印,这五脉由二代弟子为首的上清九子中几人共同指导。

其他道法好比采植,好比烹饪等,方小棠都还能应付自如,而且遥遥领先其他人。然而八字诀属于高明的道法,没有扎实的基础,根本不可能修成。

而周志文根本不曾传授过她基础道法,自然她单凭自身的悟性,是抓不住要诀的,不能悟透任何一字道诀和手印。哪怕是公认入门最简单的内缚印,她也只是勉强摸到了一些皮毛。

对于没有修行过基础道法的方小棠,就好像没背过乘法口诀就去进行高等运算,自然是一筹莫展。即便偶尔捕捉到一些灵光,亦是如同盲人摸象般,只得窥见冰山一角,一不小心就会偏了修行的方向。

第二十二章 筑基·下

这种情况下,能不走火入魔就是极好了。何况周志文在人群前,总是扮作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问到任何修行上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却在关于基础道法的部分,三缄其口,让方小棠暗恨不已,不晓得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原无梦似乎是盯上她了,一次日轮印的课上故意失手烧掉了她好多头发。

在方小棠来到内门之前,内门天骄的位置始终是原无梦的,直到方小棠展露无敌的学识后,才有人提出质疑,怀疑原无梦的天赋远不如方小棠。

原无梦自家人知自家事,心道比不过方小棠的天赋,于是屡番越战方小棠,试图洗雪耻辱,证明自身的能力。

可是,方小棠哪学过什么道法,自然不可能答应。

以至于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原无梦反而没有了邀战她的底气。原无梦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自认为方小棠在这段时间内,修为多半突飞猛进,原无梦也没有了十足的把握胜过她,只能犹如败犬般,耍耍小性子,给她些难堪。

那个该死的许有才也总是戏弄于方小棠,冲着其他人跟前老说她蠢不算,还不加以阻止原无梦的恶行,反而在一旁笑的肚皮都破了,实在是枉为人师,没有一点师者的仪表,真是气死她了。

好在恶有恶报,不过时候未到。只要他师姐白乐乐一到,他就成了个孙子,甚至好几回无意中看到他被拧耳朵的一幕。

许是此事让方小棠撞见了,许有才觉得丢脸,之后他对方小棠的惩罚愈发过分,动不动的被他请去喝茶,进行额外的辅导抄书跑步。或挑水,或罚站,包括但不限于按肩、捶背,简直跟当丫环一样。

而玄都的授课一例酒色熏然,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三代大弟子,最是不守清规。不但在内门饮酒作乐,身子敢于调戏花容月貌的女弟子。

玄都经常说一些荤话,让方小棠羞红了脸,偏偏他是内门实权最大的人,没有任何人敢驳斥他,反而有不少丫头甘愿自荐枕席。

而糜筑那个糟老头,也配称上清九子?这人八成同许有才一伙的,蛇鼠一窝,想方设法来欺压她。找到机会就让她到林子里去,用手伐树,伐下后还要用肉掌劈成木头片,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罚抄书。

她不能聚灵,起先屡屡刻得芊芊十字都支离破碎,过了一段时间,指上疤和老茧结了一层又一层,反而让她练就了以指尖剑气劈木碎石的法子。

天九偶尔得以见上她的两面,都是方小棠狼狈的样子,伤心的暗自抹泪,痛恨自己无能为力,方小棠反报以一笑,紧咬着牙龈,硬要坚持下去。

上清九子里,尹天湫冷漠清高,下弦月飘逸洒脱,孙长生倒是与师铭泽的性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身子高大,相貌粗豪,却总是板着脸,作老气横秋状。

大家都不喜欢他,他更不喜欢大家。

孙长生眼内只有三两个上等的苗子,其余人无一不是受到他的鄙夷和唾骂。

自从得见方小棠三月不能筑基后,对她几乎不闻不问。传授行字诀时,更是完全无视她,方小棠自是求之不得。

拜入上清门下,三月有余,再回首,方小棠最大的收获就是阅尽藏书阁的典籍,这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谈到筑基,方小棠还是不能办到,然而她终究还是筑基了。十日前,她胸腑一道金气,上冲皓云,比正午的日光还要璀璨,奠定了剑仙的基础。

适夜,方小棠再次来到林内修行剑法,这三月来她吃了太多苦,却硬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可是打算离开上清道宗的心思一天迫切过一天,那一次瞥到周志文阴沉沉的视线后,她就更是心急气躁,不停的压榨自身的潜力,早就越过了普通人的心理和身体承受极限。

玄都高卧上方硕大的庆云上有趣的瞧着她第一千次刺剑、两千次摆剑、三千次挥剑,才勉强舞了三朵剑花,庆云弥漫间,方圆不下十丈,形似一大块棉花糖。

“没人教导的情况下,凭借自身的练习,能达到这个地步,天赋不可能差!”

玄都摇着头,灌了口金黄色如琥珀般的酒液。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天赋、毅力都有的女子,为什么成为了内门长老口中的废物?

无法筑基?

可笑!

少女左臂肩膀高高肿起,足足胖了一大圈,腕骨都开裂了,却只是坚持着,不愿停下。

挥剑、摆剑、刺剑,一下又一下,这一幕犹如成为了永恒。

天九趴在一侧的树梢上默默的流泪,这三月里,方小棠如陷入疯魔一般拼命的强迫着自己,却倔强而执着如同太古魔牛,完全不听她的劝告。

不眠不休地练习着,一刻也不停息,仿佛一团火要释放所有的光与热,又如同夏末的最后一只蝉虫以生命为呐喊。

只是,天九非常清楚方小棠为什么这么做。正是因为明白,她才阻止不了。

她们这类的人啊,命运不由自己主宰,若没有人愿意施舍雨露。那只能自力更生,将根系扎入无垠大地,去寻找生命的源泉。

“伏一,你很喜欢练剑吗?”一道淡漠儒雅的话语缓缓响起,却如平地惊雷一般,没有能够忽视他的话语。

伏一是方小棠的道号,这还是玄都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提起她的道号,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方小棠一惊,望着负手而立的男子,如一座峰峦矗立在那,不晓得自己独自练剑是如何让玄都师伯看出了端倪。

方小棠呐呐应了一声,道:“是。”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玄都只是丢下了一卷经文状的物品,就转身离去。没有解释什么,亦没有说明什么,这不需要。

正如他悄无声息的来,也如鬼魅一般,踱步而去,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方小棠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玄都的形象从未有一刻,这般高大。

第二十三章 大比·上

只是伟岸的身影过后,只留下了几分孤独自己品味。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难测的大师兄,昔年也是一位无上的剑仙。

不知为何,拜入了剑非道门下后,就成为了三代弟子的第一人。他也许不是三代中入门最早的,却必然是实力最强的,这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公认。

方小棠上前,拾起那卷经文,缓缓的展开。只见开篇是两个血红色的古篆文「天逆」,一字字铁钩银划,一道道白茫茫的剑气,铺面而来,流露无尽锋锐!

内里绘刻的却是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刀耕火种,包罗万象,独不曾书写任何与剑法有关的内容。

不过,方小棠也不介意,这是她来到上清道宗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单这一点,就足够让方小棠开心了,何况这卷经文的用材质地不凡,疑似某种魔兽皮。上面的图案更是精美,显然是极为用心之作,不可能是凡品。

方小棠继续练剑,可惜好景不长,又一次把腕骨震裂了。当她试图举起剑时,手上各处隐隐作痛,让她提不起一分的气力,这是筋脉错乱的后遗症。但她不甘心,一次次提气运劲……

若是正常的练习,本不会损耗这般大,但方小棠拼了命的锻炼,固然成效惊人,也因此伤了自己的冰肌玉骨。

方小棠强行运气的结果是脏腑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无边的乏力感潮水般涌来。她再也无法维继自己的倔强与坚持,当下擦擦嘴角边的血迹,躺在草地上仰头望着漫天的繁星,还有繁星下的寒露宫,突然觉得有点心灰意冷。

一株草,在命运中沉浮,为了生奋斗,为了生活而依附于大地。什么时候,它会迷失了自我呢?方小棠也不明白,但她希望自己的努力有意义,至少那一刻来临时,一切都会彰显其意义。

耳畔突然传来天九令人心碎的话语:“小棠,你可记得我们刚入上清道宗的时候吗?你修道的初衷是什么,就非要这般刻苦吗?”

方小棠愣了一下,无力的笑了笑。是啊,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求个与世无争的简单生活。

没有恶人刁难欺凌,不会危害他人,守护亲人,不消颠沛流离,只想平平静静,拥有粗茶淡饭的生活足矣。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哪一刻起,执意争强,只思向上,想要摆脱这一切的不公,亡命的拼搏。这样深刻到烙印入灵魂的执念,到底何时起,又将何时终?

师尊说过,像她魔性这样深的人是修不成道的。如果她的执念就是魔性的话,那要道干嘛,她只要变强,修的什么,谁又在意呢?!

“你明白我的。”方小棠轻笑,笑得那样阳光,这一刻,她清楚了,天未变,地未变,她未变。

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便再也没办法放手了啊。

月色下,天九将方小棠疲惫的身躯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道:“是的,我们会变强,强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天九一字一顿地道出,这是她的诺言,亦是内心深处最坚定的信念。有的人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下,必倾尽一生一世践行!

黑暗中,两个女孩在悦涧溪畔,远眺着不知几许远处的灯火,目光中晦涩难明的光芒闪烁着。

“小棠,我带你走吧。离开这里,天大地大,岂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天九自信道,彩色的瞳孔里道韵流转,这是修行有成的标志。

方小棠脸色冷了下来,若切冰断雪般,喝道:“住口,以后都不许说这样的混账话。”

通读诸子典籍后,方小棠才越发深刻认识到师承的重要性。天九又不像自己一般,受到师尊的刁难与欺凌,没必要和自己去受苦,经历外界的风风雨雨。

如果一株花有机会待在温室里一会,何苦让她早早面对风吹雨打、晨露霜寒?

“那你想离开了,可莫丢下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天九离去时,这样嘱咐道。

方小棠明白她是出于关心,想要照顾自己。她当时只是喏喏应了,心底却是苦涩,傻瓜,我怎么能再祸害这么好的你呢?

自此,在内门的生涯中,方小棠更是每问必答,事事好强想要做到最好,出尽风头,哪怕嫉妒和嘲讽加身,也不顾惜,这没什么可后悔的。

很早以前,方小棠就明白,爱惜羽毛的人,终究做不成大事。哪怕她想要的只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要拼命去争取,而不是任由命运的宰割。

“小棠,你活得很滋润吗?”一道阴鸷的话语传来,一个大胖道士突然出现在方小棠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投射下的阴影覆盖了她瘦弱的身躯,显得有几分诡秘和邪恶。

“你……你要怎么样?”

方小棠肩膀一颤,这还是师尊第一次认真的唤她小名,以往都是各种污秽不堪的唾骂。不过,她没因此有所放松,反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心底对他升起了十几道防线。

二人的关系从未有变好过,倒是周志文反而变本加厉,屡屡针对于她,真不知道这样的师长真的配称上清高人吗?

周志文脸色一变,大怒道:“怎么和我说话的?我要怎么样,师尊能怎么样你,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给我听好了,明日就是内门弟子大比,好好表现,不要给我丢脸!”

出乎意料地,周志文只是温和地拍拍方小棠的肩膀,以示鼓励,完全看不出半分的恶意,与嘴角的狰狞完全不符。

不过,听到他话语的方小棠,反而吓了一跳,她哪会什么道法啊,急忙道:“我……”

“不必多说,你是我的徒儿,实力之深,我是清楚的。而且你修行刻苦,内门中人,有目共睹。不要慌,好好表现就行。”

周志文的笑意愈发得深了,畅快不已,尽情地欣赏着她内心的挣扎,还恶心地安慰道:“你呀,就是缺乏锻炼,才会这么紧张。其实内门之中,会有几个是你的对手?”

方小棠咬了咬牙,终究知道多想无益,张口应了一声:“是,师尊。”

第二十四章 大比·下

好巧不巧地,边上刚好入过几位师兄弟,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内。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这一席话,此地变了味道。这些弟子,自然不可能一字不差的重现二人对话的场景。

渐渐地,内门之中,开始流传这个段子。方小棠自诩内门第一人,说明内门大比必然夺冠,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甚至,还有人说,方小棠认为上清九子门下没一个够资格做她的对手,不消三招就能吊打各种不服!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传播,很多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什么?谦逊温和的方小棠怎么可能夸下这样的海口,放下这样的狂言,这不是真的吧?纯属无中生有,天方夜谭!

但在之后的一个时辰内,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真,甚至还有人亲眼看到方小棠傲视上清九峰,笑着向周志文保证必定夺魁,再联想到那个指名道姓的传闻,内门的大多数人便都相信了这个谣言。

第二日午间,内门大比开始。

“伏一,就是你说我上清九子门下无人的?展凌云你上,给她好好仔细瞧瞧我们宝瓶印的厉害!”

糜筑两眼一冷,似针尖般,瞪视着方小棠。

“不……糜师伯,我没有……”方小棠无力地分辩着,不晓得谁这么多嘴,净拿些不实的事博人眼球?

“是,师尊!”糜筑身后闪出一人,躬身施了一礼,恭敬地回应道。他一身紫袍,衣袂一舒一展间,说不出的淡然与超脱。

“展师兄,你不要误会……”

然而,展凌云可不理会她的自辩。双手快速划动,身随心动。印由心生,自然奥义之圆满宝瓶印于他两掌间成型。

眨眼间,一方光熠熠的水晶瓶,浮现于他两掌上。

若有开启了灵视的修士,可以清晰地看见,四面八方的全部草木精气如受招引一般,朝着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宝瓶奔涌而去,如海纳百川。

水晶瓶竟然将所有草木精气吞噬了。

近乎透明的宝瓶霞彩熠熠,可以清晰地见到草木精气在其中翻涌,终于被汇聚成一团绿色的球体。

场中的战斗顷刻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只见那展凌云冲着方小棠推去圆满宝瓶,霎时间,汹涌的灵能压缩着空气,发出了虎虎的风声。

方小棠无奈,只是双手握拳护住要害,然后稍作躲闪。她不好动用剑法,修行界门第之见极深,她若是败了,这些人最多讥讽两句,而用剑仙之道击败他们,不啻于在条训上清道宗,会受到残酷的刑罚。

圆满宝瓶倾斜而下,奔腾的灵能若潮汐般,一浪又一浪冲击在方小棠身上。

展凌云有点纳闷,方小棠怎么好似什么道术都不会,竟然都不动用道法化解自己的攻势。当下,只得强行收了几分宝瓶印的威力。

受到他凌厉攻势的方小棠却依然没有倒下,只是唇齿溢血,脸色有些枯黄。

“承让!”展凌云不明就里,只道方小棠大度,没有对他下手,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动手了。

展凌云看着方小棠花容失色的样子,有些惭愧,讪讪地就要退下去。

“来呀,再使点劲,省得别人以为你是娘炮!”有人出声挑衅道,隐在观战的人潮里,不怀好意。

展凌云蹙眉,方小棠都受伤了,这帮人还在怂恿?当下并不理会,转身就离去了。

这时,人潮分开,一身红衣红袍的原无梦轻笑道:“他舍不得,就让我来!”

原无梦刚才看出了端倪,原来方小棠坚持不动手的原因,竟然是不通道法。哈哈,这可是个大笑话,精通三经九道的学霸,却不通道法,连一招宝瓶印都接不下?

“伏一,你当初竟敢嘲笑我?我这会就让你死!”

只见原无梦左手掐诀,双手紧扣,右手在前,一式“仙人问道”在内缚印的催动下,威势陡增,冲着方小棠拦腰扫去。

方小棠轻盈的一跃,避过了原无梦的正面攻击,却让掌风扫中。她脚下一崴,刚让原无梦轻易地一脚踢中小腿,顿觉一条腿发麻,竟战之不起。

接下来,完全是单方面的吊打,方小棠没有任何的道法能够动用,只得不断侧身闪避。只是,脚上有伤的情况下,危机四起,险象环生,根本无法彻底避过原无梦的攻势。

片刻间,身上多了十几道伤势。

旁观众人见原无梦狠下辣手,毒打方小棠,均有不平之意,长一辈的除周志文外都在出声阻拦,哪知奇变陡生……

原无梦动用了大日轮印,虚空升起了第二轮神阳,真实的太阳神火弥漫于整个空间,只消一个呼吸,就能将方小棠吞噬。

方小棠见原无梦招招夺命,怒不可遏,生死关头,一腔激愤涌上心头,一时忘了先前的顾虑。以指为剑,劲透指尖,点在那轮大日之上。

不料看似威势无穷的大日,如纸糊的一样,在方小棠的指下若镜面般破碎开来。穿过大日的剑气并不停留,一个跳跃,没入了原无梦的腹下。

“唔……”原无梦竟然被震飞了出去,一时倒地不起,直挺挺的样子,似死了一般。

场下鸡飞狗跳,只听得一群人乱喊乱叫:“啊哟,不好,死了!”

“没气啦,准是震碎了内脏!”

“快禀报教宗大人。”

方小棠心想这下若上了大祸,邢堂的可怕早深入人心,昏乱中不及细想,当下撒腿便奔。

所有人都在查看原无梦的伤势,方小棠偷偷逃去,倒没有人发现。

周志文看原无梦翻起了白眼,死活难论,惊怒交加,吼道:“方小棠,方小棠,你施了什么妖法?”

周志文修为不弱,然自幼久守寒露宫,见识不多,竟看不懂剑仙的手段。他呼唤了几次,不见方小棠回应。

好在原无梦只是轻伤,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同门之间,下此狠手,依然过分了。何况原无梦是内门师长内定的核心弟子备选首位之人,不容有失。

第二十五章 迷雾·上

众人回头寻来时,早寻不到方小棠的踪迹。周志文发布命令,让所有人四下搜查,思忖这个女娃在短短几息的功夫又能跑到哪去?

方小棠慌不择路,疾步乱闯,专挑密林草丛等易遮掩之处而去,跑了一会,忽闻后方叫唤四起,八方四面皆有道士在狂呼:“方小棠,方小棠,滚出来。”

方小棠心底更乱,忽上忽下的乱闯,陡见左侧人影一晃,一人已发觉了她,抢着追上。

方小棠赶紧换了方向,北面又来了一人,高呼:“她在这啊,她在这啊。”

方小棠一低头,探进身子,自一片藤萝下钻了进去。那人高马大,探不进身形,只能转过整片藤萝去找,方小棠早跑得不知去向。

方小棠钻过那片藤萝,提足就奔,跑了一会,耳边的叫喊声低了下去,却一直没敢驻足,让过了大道,只寻密林杂草之地逃窜,至最后通体颤栗,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在抽搐。

她真的彻底跑不动了,生平哪有这样的经历?只好在夜色下的一块大青石上喘息。

方小棠心想,若知当有此一劫,倒不如早些闯入群山乱岭之间,寻一线生机,省过害得一条性命。她不愿杀伯仁,然伯仁因她而死。也是当时乱了分寸,毕竟同为道宗门下,原无梦又岂能下死手?

待了片刻,方小棠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赶紧跑,赶紧跑。”然而玉足似不下万钧,无论如何都不得站起。

却闻后方一人哈哈大

笑,方小棠肩膀一颤,转过身时,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却看到那人五短身形,红膛肥腰,白袍道冠,竟是周志文。

“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得罪了师尊,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爽快吧?”

方小棠、周志文相视片刻,如两座木雕石塑,没有人动弹。周志文在思忖,若是抓了方小棠,她顶多受两句斥责,倒不如好好捉弄她一番。他倒是不着急动手,反正以他的修为,想要拿下方小棠,不过在须臾之间。

方小棠猛地大叫一声,回头就窜了出去,若一只惊慌失措的大白兔。

周志文抢上前去,要揪住她的衣领。方小棠往左猛扑,还好差了几寸,没被逮住,躲过了一劫。

于是一双手在地上胡乱捡了个石头,反手朝周志文掷去。周志文只错开半步就躲开,心底怒火更盛,步伐愈疾,他们相离不过三丈了。

方小棠一口气猛跑了七八米,猛然发现前路是一方沟壑,没有去他路子可走,下面黑峻峻的,分不清是深谷还是山溪。周志文的身影越发迫近了,她心间一慌,还来不及思索,立刻纵身跃下。

周志文来到峭壁边缘向下张望,深不知几丈,有些慌了,莫不是把她逼跳崖了?

周志文寻思这等高度跳下去,绝无幸免,却是心有不甘,当下高声叫道:“方小棠,方小棠,滚出来。”

深邃的山崖间,空荡荡的,只有周志文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突然,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周志文大喜,以为是方小棠的动静。杂草分开时,来者却是教宗大人。

三捋长髯,相貌清癯,道袍舒展间,教宗大人一派道骨仙风的风范。

当下,教宗大人却疑惑道:“志文,刚才听你在叫唤伏一,她可是在这?”

“嗯……不曾,弟子也……也是刚刚出来找寻。”周志文心底咯噔一声,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要是让教宗大人得知自己把弟子逼迫得跳崖自尽了,那按照森严的教规,自己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何况周志文哪怕坚信方小棠未必会坠亡,但这么高的地方,落了下去,最起码是骨断筋折,这笔账还是要记到自己头上。

教宗大人不疑有他,嘱咐道:“嗯,那你仔细寻寻吧,记得不要责难她。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孩子,哪能没点过错?”

“是,是。”周志文喏喏地应了,暗自抹了把冷汗。

教宗大人离去后,周志文又叫了几声,运起道法,驾云而下,寻着方小棠压出的痕迹,走了没几步。

借着微弱的月光,赫然看到两株千年古树之间,簇拥着一方硕大的匾额,上书四字:“昆海禁地。”

昆海禁地内部,是一望无垠的原始林海。林海上空是浓厚如絮的雾气,似流淌的液体,变幻着形状,却始终笼罩着整片林地,好一个“迷雾森林”。

原来这就是上清道宗内,一直提到的“迷雾之地”,据说陷入其中,能看到各种诡秘,却会迷失方向,难以复出。

三千年前,一位废材萨索洛自其中踏出后,获得了惊人的天资,修为震古烁今,成为了云海境的一位大能。

周志文踯躅片刻,想起这里的诡秘与恐怖,不敢上前,只高声唤道:“方小棠你这小贼,再不出来,抓住你活活打死。”

话音落下,忽让枝叶沙沙之声传出,一道道水桶粗细的树枝如一杆杆长矛对着周志文,似乎他敢多嘴半个字,就要被钉成马蜂窝。

而两座千年古树上,悠悠浮现两张苍老的面孔,此刻一脸震怒,道:“何方毛道,敢在此浪言?惊动了吾主,你的道门都承担不起!”

“误会,误会,恳请两位前辈见谅,我为上清道宗三代弟子周志文,来此只为寻找小徒,无意冒犯!”周志文谦卑地笑着,他感觉出两个守门的树妖实力都远超他,忌惮之下,更不敢有半点放肆,一副谦卑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昆吾北面竟然还有这样一片禁地,难怪寻常时候,不许人踏足。

两个树妖听他提起上清神色一变,浮现一抹追忆之色,脸上有几分感慨,接着却冷笑道:“上清?若是在千年前,上清来人自当以礼相遇,不过如今我们已没什么瓜葛,你要是现在滚出去,我们还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第二十六章 迷雾·下

二妖一左一右,吐字却宛若一人,不分彼此,实在神异至极。

赵志敬大惊,没想到昆海禁地竟然真的与上清道宗有关系?只是它们言语不善,看来对道宗没有什么好感,他还待再说些什么。

“此地不是你能踏足的!”

一根粗壮的树枝猛然拂来,击在他的护体灵光上,周志文当场口鼻溢血,身子倒飞了出去,撞在了一片碎石堆之间。

“前辈,我小徒可是进去了,为何我不能进?”周志文犹有几分不甘,质问道。

“哼,这关你屁事?不滚,就永远留在这吧。”二妖一齐发声,若雷霆轰隆。

周志文忙不迭地驾起庆云,直奔南面而回,吓得再不敢多嘴半句。

此地重新陷入了寂静,许久……许久之后,一妖低声呢喃道:“真的……有人进去了吗?”

“刚才可没有察觉到动静,显是那牛鼻子胡说的吧?”另一妖这样回应。

那妖听它说的有理,不再置喙,道:“嗯。”

……

话说那厢方小棠自山崖坠落后,幸好下方林木丛生,没有跌个粉身碎骨。

性命攸关下,方小棠不知怎么,生出了一股力气,竟爬入了世人口中的禁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及的禁忌!

说也奇怪,当时就在二妖眼皮子底下,它们却若瞎子般,没有注意到入侵者的到来,让方小棠一头扎入了那片迷雾森林。

方小棠狼狈的摔倒在地,手肘磨破了一层皮,疼得她咬紧了牙关直吸气。但她不能停,要逃,逃下去,一直逃下去,逃离上清道宗、逃离昆吾山,逃到四海八荒……

正午,金色穹顶阳光明亮刺目,照耀在下方的林海中,那些雾气却没有丝毫淡去的迹象,依旧那么不急不缓的波动着,就如是一片云海。

“这雾气有点问题,我须当心些。”方小棠踏步而行,好在有这片雾气的阻隔,师尊大略捉不到她了。

与此同时,她伸出小手拨弄了一下飘散上來的白色雾气。

那白色雾气再被拨弄过后,一团糯糯的,如同真正的棉花。

方小棠有些好奇地抓了一把,雾气在手中竟不散开,捏之成形,变幻着各种形状,还有一阵好闻的花香。

“唔,真好吃。”方小棠舔了一口,白雾入口即化,是难得的美味,这下倒不消有饿死的风险了。

一日,方小棠走过迷雾诡谲的林地,前方透出星星亮光。

方小棠疾步前行,走出迷雾之地后,东面豁然开朗。

入眼所见,尽是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之类的。

藤蔓是这里的主题,构建了一座又一座精美的小屋子。有些童话的即视感,浪漫而温馨。

这里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

方小棠到来时,藤蔓缠绕的异地似乎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人们抬着巨大的山神像在街上游行,在音乐、舞蹈、美酒、美食、焰火中尽情享受!

误入此地的方小棠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如同在斑尾雀中混进了一只开屏的孔雀。

她那莹莹如玉石的肤色,细瓷般的脸颊,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瞳孔,让一群人敬若神明。

一群黝黑的土著,只着枝叶编制的衣物,勉强遮掩了关键之处。他们将方小棠簇拥在中间,顶礼膜拜,高呼:“神明!”

“神明!!”

这些土著用的是古柯西族的俚语,即便方小棠通读诸子典籍,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理解透彻。

方小棠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什么,然而她能听懂,却不能说清古柯西族的俚语,因此讲得有些不伦不类。

好在她的音韵极美,带着一种咒语似的缭绕、起、落、执迷和感染力。

土著们听了一愣,愈发敬畏,认为这是神明的话语,仅仅听了一两句,就能感觉到神道的威严和高贵。

且说一群土著把方小棠当作神明供奉起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凡是涉及村子里的大事,都会来向她请教,必须她点头,他们才能放心地安排下去。

不过,方小棠自觉是成了个吉祥物,并没有凌驾他们的快感。这些人误把她视为神明,显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因此,这些日子里,方小棠都在学习古柯西族的俚语,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出离开这里的法子。

幸好她的语言功底不太差,已经有了些成效,只可惜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扎根于此,从未离开过,自然不晓得离开这里的法子。

“和你们说多少次了,我真的不是什么神明?”方小棠第三千五百八十二次冲着老村长解释着。

白须白发的老村长摇摇头,肯定道:“您是上苍派来的神明,这一点不可能有错,请不要妄自菲薄,我老头子还没有老眼昏花的地步。还记得那日您到村子时,脑后有一道光灿灿的神环,这可做不得假。”

难为老村长都一大把年纪了,对方小棠却是毕恭毕敬,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神环?”方小棠上摸摸,下摸摸,左看看,右看看,还在水池里照过,哪有什么神环,当下一脸不信。

老村长叹息了一声,道:“神明在人世间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显露神力,只有您处于危急的时刻,才能展现神异的力量。”

不过,方小棠还是不大信,只当这些人另有所图,毕竟坑骗她的人多了,不缺他一个。

只是眼下在村子里混吃混喝的,人家又待她这么恭敬,就寻思着,无论什么难题,都帮他们一帮。

路上,方小棠提起那日看到的山神雕像,疑惑道:“那是真正的昆吾山神的塑像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哎,说来话长……”似乎进入了话题的核心,老村长脸色沉了下来,娓娓道来其中的缘故。

原来,早在百多年前,一位自称山神的存在,找上了这个村子,要求他们进贡。

第二十七章 神明·上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位神明也确实有手段,护住了他免受野兽的袭扰,且一年只要求进贡一两个童子。

这相比某些正统神明的要求,都要优渥的多,算是皆大欢喜。但近些年来,山神的要求越来越苛刻,甚至有一年直接要求进贡十位童子。

村子的人口繁衍本就是个大问题,故那一年后,直接衰败了下来。以至于如今只剩下了三十来户人家,消失了一大半的氏族,像祁连、叶娜、多泽几脉都断绝了子嗣。

“这是什么山神,指不定是妖魔鬼怪假扮的,为吃人找些借口?”方小棠脸色一变,提出了执意。

老村长摇了摇头,反驳道:“那位还真是山神,脑后不单与您一样,有道神环,还携刻着一个神文「山」。”

方小棠现在听了“神环”二字,嘴角就疼得直搓牙花子,实在对这两字不感冒。

“供奉神明,实属应当,然而再这么下去,我们村子就要彻底灭绝了。”老村长热泪盈眶地说道,跪伏在地,一口一个「恳请神明仁慈」。

方小棠摆了摆手,安慰道:“我会想办法的。”

方小棠生性善良,自然见不惯这等邪恶的神明,即便村民对他没有恩惠,也会相助。

何况一个老人家这么跪着恳求自己,没法不答应啊。

“村长,不好啦,那山神再次降下旨意,让我们供奉五个童子。”一人哭丧着脸,气呼呼地持着一道黄符而来,他迟疑了下,在老村长的示意下,还是先递给了方小棠。

方小棠接过,扫了一眼,上面果然有淡淡的香火气息。不是人世间所用的那种香火,而是弥漫着奇异力量的香火味。

“紫川,你做什么去?”老村长一转眼,看到紫川掉头就要走,连忙揪着他往府里而去,怕他又惹下什么祸事。

适夜,方小棠仔细打听过那位山神的消息后,还是感觉有几分怪异。

那邪神按理说不可能是昆吾山神,那堂堂的昆吾山神可是正统神明,况且昆吾地大物博,物产丰饶,怎么会觊觎几个童子,还费这么多心思让人家献祭呢?

不过,这邪神倒应该是另一位真正的山神,流落或流浪到此,都和方小棠没有关系。

既然,这山神只是一个小村庄供奉的。按古籍上的记载,显然是末流神祗,甚至熄灭了神火。

哪怕是这样,他依然是一位神明,不是肉体凡胎所能抗衡的。

看老村长信誓旦旦的样子,意思是让自己去说服那山神,左右她也就去看看,毕竟山神不大可能因为一言不合就干掉自己吧?

那厢紫川随老村长回到宗祠后,一把甩开了老村长的手,有些不满的样子。

“紫川你不要冲动,你是我们这一脉最后以为修炼有成的人了。”老村长无奈地劝说着,满脸苦涩。

一旁清丽的少妇也说道:“是啊,紫川哥哥,让神明大人去劝说一些,好过我们胡来。”

“哼!神明还不是蛇鼠一窝,你们还指望她?”紫川不屑地撇过头,对神明都大为不敬,十分倨傲。

老村长气得呼吸急促,一连咳了好几声,怒道:“妄语!诋毁神明,你是要遭天谴吗?”

清丽少妇忙拍了拍老村长的背,不满道:“紫川哥哥,你别惹爷爷生气了,听话吧。”

“呵!那行!这毛神,早猜到他是个魔鬼,我等下便去砸了他的山神庙!!”紫川再也待不住,站起来就打算去,人们没来得及拦阻,祭司进来了。

“谁啊?何人说要砸了山神庙?”祭司镇定自若地走来,面无表情,所有人当然回应是紫川,紫川并不畏惧,来到祭司一旁,“不错,是我要砸了山神庙,这山神真的太过火了!吃人吮骨,茹毛饮血,我的做法难道不对?祭司?”

“不对不对,我不在乎什么过错,什么正确,紫川,我希望你记住,凡人就不能够和神仙斗,下场只会不堪设想,别说现在只吃几个人,只要山神一怒,山崩地裂,整片村庄都要化为乌有!”祭司极其严肃地回应,然紫川根本不听劝教,难道神仙就一点没过错?

“也对哦,你们看山神他们全为神仙,我们一介凡人手无寸铁,根本无法同他们相争,还能如何呢,只好忍受吧。”清丽少妇摇摇头,叹息道。另一人也有些不满,“你就不能看开点吗?神明就一定凌驾于我们吗?”

“是啊!难道神仙就可以这样害百姓吗,人须历经多少劫难、修行多少岁月才能化仙,如今不能为生民社稷谋福,也配称神仙!都别劝告了,我今日就要砸了山神庙!”紫川挣脱他们,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清丽少妇一把拉住,老村长也赶紧叫众人挡住大门。

“紫川!你别冲动,老村长言之有理,我们怎么能够斗过神明呢,你不要鲁莽,你就算一把火烧了山神庙,也于事无补,到头来无辜的还是无根村民们,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村民想一想啊!”清丽少妇拉着他,焦虑道。

“紫川,你别胡来!明日我们去拜祭山神,神明大人一定会为我们做主,把祭祀的数量减下来。”老村长搭着紫川的肩头,安抚道。

紫川撇过头,恨恨道:“拜拜拜!劳什子山神,有什么资格享用生民的祭祀?”

“大家别理他,我们好好准备明日的祭礼,不可短缺了。”祭司吩咐道,有序地安排了下去。

第二日,在老村长等人的带路下,方小棠来到了山神庙。

庙宇四四方方,边上只有四根类似罗马石柱的支撑,显得有些空旷。

居中那石塑,横眉怒眼,黄衣褐冠,正是山神。左右是陪侍二神,一青眉红发,一阔齿暴眼,应该不属于神明,而是山魈野怪之类,为山神所驱使。

“无根村请山神入位!”

这一刻,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由老村长牵头,拜会山神。

第二十八章 神明·下

左侧那青眉红发的山魈走到庙前,冷然道:“祭品呢?都呈上来吧。还是要我自己去取?”

方小棠蹙眉,没想到这山魈这么大脾气,竟然真的把自己当作神明了。

紫川哼了一声,颇有些不耐烦,倒是那清丽少妇多看了方小棠两眼,两眼亮晶晶的,恳求道:“神明姐姐,请你帮帮我们。”

方小棠给了她个安慰的眼神。

这时候,祭司上前一步,解释道:“无根村神明到来,想见山神一面,劳请大人通传……”

祭司话语还未说完,青眉山魈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扇飞了出去,咆哮道:“奶奶的,无根村境内,除了我们泰阿山神,哪还有什么第二尊神明?小老儿竟然敢戏弄你家大爷?”

“你!”紫川当场就妖发作,要不是清丽少妇拉着,差点冲上去与那青眉山魈搏命。

青眉山魈一眼扫了过来,饶有趣味地讥诮道:“哦,我记得你,上次那无礼的小子吧。要不是你婆娘将我伺候的舒服,你以为自己还有命在吗?”

“啊……”紫川趴在地上哀嚎着,宛如受伤的野兽一般,他双眼猩红,让老村长也惋惜地摇头,造孽啊。

“大胆山魈,既入神庙享用香火,还敢祸害村民,不知因果一到,身死道消吗?”方小棠没想到这山魈竟然如此猖獗,犯下的恶事还不知有多少?

青眉山魈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方小棠,质疑道:“你就是那神明?”

“我不是。”方小棠当然不会胡乱承认,她只道这是村民误认,还有人说她是妖呢?那又怎么说?

“那你还敢来送死?”青眉山魈哈哈大笑,没想到还有人这么蠢的?

方小棠说道:“无义之神,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是披着神皮的妖魔,上苍都不会容忍,必降下雷罚灭杀!”

“年轻人,你这般狂妄,不怕横死吗?”青眉山魈惊疑不定,有点看不透方小棠的底细,没有乱来。

“若是我今日葬身于此,那也是天命注定。我的死活,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若那山神是造福一方,我亵渎神灵,合该一死;但那山神既遗祸人间,我占据大义而来,受上苍庇护,又岂能为你所害?”

方小棠踏前一步,针锋相对,丝毫不惧怕。

“呵呵,上苍?上苍在哪,天底下作恶的神明多了,有几个受到制裁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开口就要诛神?”青眉山魈反唇相讥。

方小棠轻笑道:“那是因为你们还没受到制裁,等你家主子劫难加身,你就知道什么叫天威森严了。”

方小棠明白,这作恶的山神之所以没有受到天道制裁,不过是仰仗以往庇护人族有功。

那山神还真的以为自己超脱于天地之外了,待大劫一来,神明也得身死道消!

“古往今来,无数岁月,东海扬尘,人世沧桑,凡人生老病死,只有神明能够长盛不衰,雷罚劈的是妖孽,岂能制裁神明?”青眉山魈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愈发森然。

“哦?一个山魈,那你是把自己视为神明了?”方小棠有些好笑,这样为祸一方的妖孽还想成神吗?

青眉山魈不以为意,淡然道:“这就轮不到你操心了,等你下了地府,再让阎王爷给你好好解释吧!”

话毕,青眉山魈左爪一挥,登时猩风大作,黄蒙蒙的飓风直扑方小棠。

对此,方小棠也不是束手无策,腹修一口金气,无坚不摧。随着她素手一挥,金色骨剑上垂落一道道丝绦,就要动用《红花》剑典的招式。

下一刻,黄色飓风到达方小棠身前三寸之处时,却陡然散开了,化为一道道细微的清风,仅仅吹动了她额间的几缕发丝。

“嗯……”方小棠玩味地笑了,虽不明就里,还是得意道:“看吧,上天都在帮我,你们继续作恶下去,必自食恶果。”

青眉山魈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想到了他们所说的话,颤颤巍巍地道:“你……你真的是神明?”

要知道,自上古年间神魔大战后,生而为的神早已没有多少了,大部分是修炼而成的仙……

莫以为神明数量锐减,就没人敬畏神明了,恰恰相反,个体实力而言,如今遗留的古神个个功参造化,神火永不熄灭,即便没有香火供养,也不会消亡。

甚至,神明的威严犹胜真仙,因为但凡能在上古一战中存活下来的,哪个不是狠茬子?如今个个镇守一方,掌管苍天万灵,或司四时变化,或司风水土木,或司周天星象……

方小棠抢上前去,一剑削下了他的鬼爪,青眉山魈挣扎了下,满是痛苦之色,一张死人脸更显灰败。

“泰阿山神,救我!”山魈高呼道,神色惶恐。

方小棠看他并无悔意,反而想要寻求救援,这种精怪留之也是后患,反手一剑将其斩杀。

“厉害啊!”紫川看的热血沸腾,就差击掌助兴了,而无根村民脸色煞白,没想到神明大人竟然下了杀手,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了,只盼神明大人能够获胜。

祭司又惊又怕,有点心惊胆颤,眼下担忧道:“神明大人,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像这样的恶鬼,就应该斩杀!”紫川高呼,力挺方小棠。

这时,山神庙那边也察觉了动静。一个横眉怒目的青年走了出来,他不怒自威,走动间,自带一股清新的香火味,派头倒是十足,正是那山神。

山神身后跟着一个阔齿暴眼的夜叉,一身戎甲,如同一个将军,守护着山神而来。

“何方妖孽,敢斩本神座下大将?”那青年山神倒在血泊中的青眉山魈,眉头一蹙,质问道。

方小棠怒极反笑,道:“你就是泰阿山神吧,不过我观这夜叉才是妖孽,你不去诛他,倒有脸来质问我?人世间的烟火就是这么让你享用的吗?”

第二十九章 除害·上

“哼,本神如何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既是你动的手,那就做好死亡的觉悟吧。”青年山神脸色铁青,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愣头青,身为道士,竟然敢忤逆神明!

接着,山神又冲一干村民咆哮道:“还有你们这帮不服管教的村民,本神庇护你们不下百年,竟然敢招来道士对付我?好好,稍后,我就好好收拾你们!”

“这……”祭司和老村长一惊,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只是他们对方小棠实在没底。

尽管知道她是神明,但同为神明,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赢了还好说,供奉这位神明,可比供奉山神轻松的多,那万一败亡了呢?后果不敢想象,无根村的基业都要毁于一旦。

二人对视了眼,轻叹了一声,只觉前途多舛。

若是早知如此,他们未必有勇气请神明大人相助,二神想斗起来,遭殃的还是他们百姓!

“村长、祭司,你们没必要忧心,那山神根本不给我们活路,如果不是神明大人出手,那山神怎么可能答应放过我们?即便答应了,又有几分可信度?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杀了这邪神,一了百了。”

紫川言辞激愤,宁可与这邪神同归于尽,也不愿与山神共居于青天之下,所谓不共戴天,就是这个意思了。

“恶神,你作恶多端,还敢大言不惭,我为生民请命而来。你有何理由杀我?”

方小棠斩了一头山魈后,实力大增,多了几分信心。想到身后的殷殷村民,她不可能后退,只有解决这恶神,才能消除活祭的陋习。

“理由?我就是理由!本神想要杀的人,还没有能够活下来的。岂不闻神明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泰阿山神一对紫瞳盯着方小棠,带着冷漠之意。他线条柔和,星眸出尘,加上颇具神明的威严,即便最苛刻的女子都挑不出几分瑕疵。

方小棠嗤笑道:“呵,或许我会是个意外?倒是你……”

泰阿山神打断了方小棠的话:“哼,你胆子倒是大的很,冒犯神明,死有余辜?如此罪孽,来世你投胎,便是做牛做马都难以洗清。”

“那是针对善神,像你这样的恶神,沾染你的血液,反而是大善。匹夫拼得一死,亦可拿你脑袋,祭万民。”方小棠怒道。

“神明大人言之有理,紫川愿与您生死与共,同诛恶神!”紫川双眼都红了,这一刻他不要退缩,不要敬畏,山神害了他的孩子,辱了他的妻子,这血海之仇,如何共存?

老村长、祭司二人脸色一变,连呵斥都忘了。多少年了,他们长年累月的叩拜神明,至此已历五世,从来没有人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即便昨日紫川盛怒之下,也只是想着砸了山神庙。斩杀神明?这因果何其之大,为上苍所不容,会被降罪。

平时,连提都不能提!

“休要多言,今日我要斩了你们,拿你们脑袋挂在山神庙前,看往后还有何人敢冒犯神明?”泰阿山神冷笑连连,只道这两个愣头青不知死活。

方小棠不屑道:“斩杀我?可笑,堂堂神明不讲道理,反而好杀戮,不觉有失神格吗?”

“神格?本神斩了你们,才是神格,好教你们明白神威如同,不可冒犯!”

泰阿山神怒目圆睁,他登临虚空,如履平地,一步步往方小棠的方向走来。

每一步都似踩在天地的脉搏之上,肉眼不可见的威势压迫而来,如同一座山横陈于此。

这时候,泰阿山神探出了一只手,到方小棠面前时,如磨盘大小。

“唰~!”

方小棠动了,她肩膀微微一颤,一剑自下而上掠过,金色的剑芒划破虚空,斩在了磨盘大小的巨掌上。

“啊~!”

泰阿山神痛苦的哀嚎咆哮一声,却见他的身躯一滞,随着黑色的神血喷涌而出,一条手臂自天空之上掉落了下来。

然而此刻,泰阿山神顾不得痛苦,睁大了眼睛,满是恐惧的看着方小棠手中的那柄金色骨剑。

“这是什么妖法?怎么可能伤到我的神躯?”泰阿山神惊怒交加地道。

方小棠提着染血的金色骨剑逼近,声线冷冷的说道:“这不是什么妖法,这是剑仙之道。”

泰阿山神脸色一变,撑着负伤的残躯,怒吼连连,疯狂的向着远处逃去。

狗屁的剑仙之道,世上根本没有能斩神明的宝剑,这分明是她自身的神力所致。

“还想跑?你能逃到哪去?”方小棠再次挥动金色骨剑。

泰阿山神怒吼道:“你不能杀我,我是东岳帝君之子,杀了我,你将大祸临头!”

“哦,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方小棠冷静了下来,东岳帝君是五岳之首,万山之宗,神火点燃了亿万载,早在人族出现之前,就与世长存,即便昆吾山神也比不了。

若是东岳帝君的孩子,确实不能随意斩杀。

泰阿山神大喜,道:“别动手,一切好说,你且看我的本体。”

说着,一道金色的山体浮现虚空,光熠熠。看起来不像是一整座山体,倒像是一座浩瀚而巍峨的神岳上,截下来的一角。

虚空中,隐隐传来阵阵祈祷与祭祀的声音。

方小棠当下信了几分,不过还是嘴硬道:“你的过错,人神共愤,我不可能放你离去,就约束你在我身边,永不得作乱!如何?”

方小棠横眉冷对,若这泰阿山神有半分犹豫,她必定不计代价将他斩杀于此,决不能容忍一尊恶神在这里祸害苍生。

“好,我愿意。”泰阿山神感觉她身上透发出的杀意,忙不迭地答应着。

方小棠仔细瞅了他几眼,许久后,才叹了口气。

看得泰阿山神冷汗直流,这小祖宗到底多想杀他啊?那可是神明,她一言不合就要斩了,生猛的吓人,难道没有一点对神明的敬畏之心吗?

第三十章 除害·下

“神明大人,你不能放过这魔鬼,这样的恶神,为什么不诛……”紫川虽是个大汉,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跪伏在地,锥心泣血,不能释怀。

祭司、老村长二人听了他的胡言乱语,吓得战战兢兢,差点跌倒在地。

“紫川住口,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你不能老是如此冲动!”

清丽少妇也劝说道:“紫川哥哥,山神是一山之灵,东岳帝君更是天地至尊,怎么能杀他的子嗣呢?”

方小棠看得有些心疼,她走到紫川身前,蹲下身子,柔声道:“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过杀戮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报复。”

她的发丝打在紫川脸上,痒痒的,他呆了一下,道:“那我的孩子就白死了?”

“紫川……”祭祀大怒,你一个凡人,还需要找神明讨回公道吗?

“当然不是,等你足够强,能保护村子,能比肩神明,自然能要一个答案。”方小棠笑着开解,她认为自己修炼不到半年就能击败一位山神,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也能做到。

“你愿意随我修行吗?成为一个修士。”绿裙少女的话语似无尽远处传来,这一刻,竟有几分缥缈。

紫川听了,一时茫然,修士?在他这般农家子弟心目中,当真是和神仙一流的人物,他自己决没有妄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机会修行。只是,这代价却不是他所愿意付出的。

他咬了咬牙,终究知道多想无益,张口叫了一声:“师尊。”

紫川的目光坚定,他那明亮的瞳孔有一团光在燃烧,坚定犀利一直烧到他心深处去,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方小棠微笑点头,道:“好好。”

方小棠回过身时,嘴角多了一抹浅笑。师尊,你错了,世上有执念的人从来不会少,若是用在正途上,怎么会是魔性呢?

“多谢神明大人仁慈,无根村比结草衔环以报!”祭司、老村长二人放下心来,上前道谢,比之前愈发恭敬了。

方小棠摆摆手,不在意道:“起来吧,救你们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

“我们自己?”二人一愣,不明就里。

“是啊,你们真心待我那一刻起,劫难就自然化解了。我能巧合地闯入这里,又误打误撞帮你们除去为祸的山神,这不是上苍的安排又是什么呢?”

方小棠其实早就在思考她遇到的这一桩桩怪事,为什么青眉山魈的法术奈何不了她?为什么道行高深的山神会让她一剑断臂?

是方小棠的剑仙之道犀利吗?

不单是如此,更重要的是,方小棠心无畏惧,占据道与理,自然会得到天地的庇护。而山魈助纣为虐,山神为祸一方,他们的气数已尽。

哪怕方小棠不下手,他们也不可能逃脱上苍的制裁,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

“是,神明大人所言极是。”祭司、老村长二人连连点头应是,至于听进去了几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方小棠感觉她击败山神后,大多数人对她多了很深的敬畏,而不是原来单纯的膜拜。

这些人的信仰与敬畏很清晰,有明确的目标,因为亲眼见到方小棠展现了神迹,这份信仰更加单纯。

若修有天眼通的修士,能一眼看出,村民们身上的愿力如一条条白金色的丝线没入方小棠身上。

然而,方小棠却见不得他们敬畏的样子,不耐烦的把他们都打发了。

刚才折腾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村民们今日安排的饭菜极其丰盛,似乎为了庆祝,喜悦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小村庄。

望着满桌子饭菜方小棠差点没扑上去,可是念在有旁人在,仍是矜持有礼的坐在桌前。直到祭司把众人都打发下去,这才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

祭司等她一边吃,一边自己在一旁报告着这几天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方小棠暗自叹息,原来当个神明都这么累,难怪古籍上记载的神灵一个个都高高挂起,不与世俗多接触。

即便如此,众生的愿力依然夹杂着杂七杂八的愿望,除非神明不在乎愿力的纯净度,不然面子工作还是要作的,不能随意乱来。

如龙族,要司四时变化;如山神,要司地相风水;如雷神,要降妖伏魔;如阴曹,要司诸天轮回。

山神让方小棠收走后,祭司就成为了她专属的代言人。

可惜方小棠一直把自己定义为吉祥三宝,让祭司始终愧疚于他的无作为。因此时不时就领着村民来拜会她,美其名为“朝圣”。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不过,这样的平静对方小棠来说太难得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可能留在一个小村庄里。

赵若竹说过,剑仙之道,要踏遍千山万水,寻来天地五金,日月七气,取首山之铜,才能炼就属于自己的剑道。

方小棠当即决定出去闯闯,这可吓坏了一众村民们,哭泣着挽留。实在是盛情难却,差一点就走不掉了,直到她承诺神明的视线永远关注着这里,这些人才放过她。

“师尊,你真的要离开吗?”紫川有些难舍,他剑法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方小棠看出他故土难离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等你能独自走出这片天地,我们有再会时。”

话毕,并不留恋,大踏步而去。

“哎,师尊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到哪去?”紫川在后方着急地大喊。

“我叫方小棠!”

空气中,只有少女的声音在起落,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田。

“方小棠……可是师尊还是没说要去哪啊?”紫川一脸迷惑,还以为是方小棠忘记告诉他了。

清丽少妇轻笑了一声,抿嘴道:“你傻啊,真是个榆木脑袋,神明大人既然只告诉你她的名字,说明她有自信此去天下皆传其名。到时候,你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出她在哪。”

第三十一章 神虫·上

“哦,也是啊,师尊这么有本事,哪里需要我费心思去找呢?”紫川恍然,心思更加坚定了一分,迟早有一天,他要追上师尊的脚步!

且说方小棠离开无根村后,自北而上,踏过三座高山,渡过五处溪流。

溪流旁,一朵又一朵月蒡花盛开着,清香怡人,在这冬日也不枯萎,煞是好看。

方小棠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不过有些好奇的是,《寰宇八部》上面记载的月蒡花扎根之地,必有毒虫猛兽守护。这里,却见不到半个……

方小棠看到花朵,心里总是软软的,不时用手戳戳那白色的瓣儿,嘟起嘴巴在花蕊上亲几口。

低下头去,用鼻子嗅了嗅,只觉得自己唇齿之间,都是花朵的清香,心情便一阵大好。

越往北面,植被愈发稀疏,省了好一番披荆斩棘的功夫。土壤的色泽是红艳艳的,不同于正常的东南水乡那种红土地,而是深邃近乎于黑红的色泽,如同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

方小棠还不明白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昆吾禁地,否则她决不敢这么大咧咧的就一头闯了进来。

那山神自从让方小棠收服后,就化为了一颗小石头,让她方便随身携带。

幸好这里刚刚入冬,许多恐怖的凶兽都忙着冬眠,即便察觉了方小棠的气息,也没空搭理她。

这也让方小棠一路有惊无险的走了十余里路,先前的入口却是寻不到。好在她没有迷失方向,但也不清楚极北之地是否就是她进来的所在。

不过,这也没多大干系。只要能离开这片迷雾森林,到时候再转道前往邺城就容易多了。

当攀上另一座山巅时,方小棠经过了一个十丈大小的岩洞,探头往里看去时,只见……

岩洞正中央盘踞着一条蜈蚣模样的异兽,呈血红色,约莫十来米长,鳞甲如刃,寒光森森。

庞大的血红蜈蚣卷着一株灵草,似乎只是单纯地守护着,却没有吃掉的心思。

那是一株能有车轮大小的海棠,熠熠生辉,如水流一样的彩雾在缓缓流转,说不出的的神异。

这里烟雨氤氲,紫雾流淌,整株海棠宛如神玉铸造而成的一般,在阳光的映衬下,璀璨逼人。

而一条雪白的神蚕正蜷卧在上面呼呼大睡。神蚕通体晶莹剔透,泛着霞光,神异非凡,宛如一块天然的白金色水晶。

睡眠的样子憨态十足,显得有些可爱和纯真。

方小棠从没见过这么肥大的蚕虫,那肉嘟嘟的身躯十分可爱,对女孩子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不自觉地,方小棠就伸出了玉指,轻轻戳了下神蚕胖乎乎的身子。那头血红色的蜈蚣却没有一点反应,似没有了生命的气息,让她放下心来。

这时,方小棠发丝上捆着的泰阿石注意到这一幕,惊骇欲绝,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啦,这里都敢闯进来。”

“怕什么?那头大蜈蚣早睡着了,没这么容易醒的。”方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把玩起了那只神蚕。

不过她还没感应到任何危机,当下也不是很担心,没有任何防范的意识。

修士的神觉能趋利避害,若是这里真的极其凶险,她应该有所感应才对。

“妈的,本神说的不是那头菜虫。别看那蜈蚣长得吓人,连我都斗不过。而你手上现在搞得这只可是上古凶名赫赫的弑神虫,连神明都吃过……不说了,老子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话毕,泰阿石化作一道灰光,当先冲出了山洞。哪怕事后方小棠再找他算账都顾不得了,对弑神虫的畏惧早就超过了方小棠给他的压迫。

方小棠的动作猛地一滞,手上的弑神虫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对寒光闪烁的虫眼正幽幽地看着她,瞳孔里满是暴戾与疯狂。

“那啥,这是个误会……”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小棠回过头就追了出去,这时候,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传递来尖叫与恐慌。

单单弑神虫身上流露的一缕凶威,这还没开打,就足以让她噤若寒蝉。彼此间的差距,比鸿沟还要恐怖,这还有什么可打的?

她先前之所以能击败泰阿山神还是仗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想要对付这上古凶兽,根本不现实。

所以,方小棠转身就逃,要是让无根村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建立起来的神明大人的形象恐怕要崩塌。

寂静的山林间,一道绿色的影子一掠而过,一块石头和一个女孩,一前一后地奔行着,似乎在躲避什么凶兽的追赶……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山林很近的一片乱石堆忽然间一阵大乱,发生了剧烈的崩碎声响,当中最为状硕的一块岩石崩碎了,凄厉的啸声震耳欲聋,似乎有有一个绝世凶鬼出世了。

紧接着,一条十几米长的巨型蜈蚣游走在林地间,通体如同镀上了一层赤霞,红光点点。

这还是最可怕的,而后一只七寸大小的神蚕自蜈蚣后方一跃而出,每次扑击,必然震碎一片山峦,宣泄着怒火。

百兽霸主的气息威压天地,让冬眠的凶兽都战战兢兢,一个个把气息隐藏得更深了,生怕让弑神虫揪出来,成为了它的口粮。

看着二兽逐渐远去,方小棠一把捉住泰阿石,放出一阵疯狗般的笑声。

“哈哈哈,总算摆脱这两条大虫子啦,等我踏出这片迷雾森林,就能重新见到小怜和小毅了!”方小棠眼睛滴溜溜地转,瞥向了泰阿石。

话锋猛地一转,质问道:“刚才你临阵脱逃,可是跑得贼快啊!”

“冤枉啊,本神可是提醒过你的,我要是不说的话,你能来得及走掉吗?现在这副秋后算账的样子,摆给谁看?”泰阿石一顿抢白,这种事当然不能承认的。

“好吧,勉强算你过关了。”方小棠还是很好说话的,毕竟处于生死关头,还真的怪不得它。

她正要走,却突然听到什么声音,要死不活的跟鬼呻吟似的,她慌张的退了两步。

第三十二章 神虫·下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都能遇到,到处都稀奇古怪的,连聊天都得和石头讲话。

不像上清道宗全是一些道士,除了吃斋念经,啥也不会。说起来,方小棠还是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有小九给她讲笑话,还有那几个半夜偷偷跑来看她练剑的傻师兄……

有时候方小棠也在想,她遇到的师尊如果不是周志文,会不会在上清道宗活得滋润快活,怕是都舍不得离开了吧?唉……

“我们走远点,该不是什么鬼怪吧?”

方小棠退后了几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没想到那诡异的呻吟声一直萦绕在耳畔。

“这「鬼」的法力这么强横?竟然能萦造出这么大范围的场域!”

方小棠倒吸冷气,惊骇得不行,完了,完了,这回怕是遇上鬼王了。

“你特么有病吧,这样绕着一个圈子兜兜转转的,能听不到的都是聋子了。”泰阿石忍不住地吐槽了下,纯粹自己吓自己啊。

原来,方小棠刚才慌乱下,闷着头跑,无形间,绕了这片山林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方小棠觉得泰阿石此刻多半翻着白眼,虽然她不知道一块石头怎么翻白眼的?

“这……还不是吓得,谁还没有走错路的时候?”

方小棠脸一红,争辩道。

跑了这么久,也不是办法,她索性壮起胆子向那声音走去,心里却思忖着我怎么就那么惨啊,难道真的要葬身鬼肚,客死异乡?

漆黑的林地中,一个黑峻峻的土丘,孤零零地伫立在那,显得有些怪异。

方小棠心里一咯噔,不会吧?

近了,果然土丘后,是一块残破的石碑,竟然真的是墓地?!

方小棠还没看到什么,就已吓了一身冷汗,说起来,她连神明都不怕,没道理畏惧一些山里老鬼之类的。

不过,自从在北海那段经历后,方小棠表面上乐呵呵的,其实心底已然留下了阴影。

总是害怕一个人独处,害怕黑暗,害怕奇怪的声音,总是害怕自己被未知的东西吃掉,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变得很敏感。

墓地那头,石碑后面,一身红衣金发的女子躺在地上。

衣袖间,红的妖艳,发丝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女鬼」美艳而动人。

她一手拿着酒壶,一头靠着墓碑,衣裳凌乱,喝得醉醺醺的,竟有几分洒脱的意味。

方小棠心头一片茫然,难道这年头鬼都这般放浪形骸啦?这丫的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墓地里吗?非要出来吓人?

“你……”走近了,方小棠盯着她那妖艳绯红的脸怔怔出神,一时竟然忘了对「女鬼」的惧怕。

「女鬼」痛苦地蹙眉,一手捂着额头,好半晌,方清醒了过来。

她看到方小棠时,也是一愣,惊讶道:“是你!”

“你是……”方小棠张嘴,刚要开口……

“刷!”

一只手白皙修长,温润如玉。

方小棠赞叹不已,如果不是此刻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她一定会细细欣赏上面的每一寸肌肤。

“什么都不是!你不要胡思妄想,你所看到的都是假的!”「女鬼」色厉内荏地咆哮道。

“唔……”方小棠无语了,瞪着小腿,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对方都激动成这样了!

想了想,方小棠还是明智地点点头,示意不会说出来,手上的劲道才松开了些。

“呼呼~”方小棠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本来还有点好奇,现在连一个字都不敢问了,生怕再刺激到这疯子。

看她一身泥泞,衣裳凌乱的样子,方小棠又有些不忍,随手为她整理了下,柔声道:“你别这样了,待这荒山野岭的,怕是会遇到鬼魅?”

“鬼魅?呵,近不了我的身!”红衣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清脆如敲打着玉謦。

方小棠还没听过这般美妙的声音,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红衣女子的笑容有几分侵略性,流露着桀傲与自负的气息,但她气质独特,浅笑低眉时,又说不出的温柔亲切。

如神似魔,这是方小棠对她的第二个印象。记得上回见面时,还是在长青书院,如果不是见到陆元浩的另一面,她还以为温文儒雅才是他的写照。

方小棠有些迷糊了,是他还是她?不过从刚才陆元浩这么大的反应来看,说明她没有认错人。

“好了。”陆元浩不耐烦地拍开她愣愣地还揪着他衣领的手,近距离观看时,少女每一寸肌肤上的光泽都清晰可见。

当真是月下观佳人,越看越美,陆元浩的俊脸不自觉地红到了耳根,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方小棠。

他站起身,眺望着远处山林尽头的尘烟,不晓得又有什么凶兽出来了?

“干嘛这么凶巴巴的?”方小棠撇嘴,暗怪自己手欠。

“能闯进这里,你的胆子倒是挺大!”其实陆元浩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个女孩的运道倒是挺好,既然没成了凶兽的口粮?

方小棠整理了下额间的发丝,好不容易遇到个熟人,当下反而放下心来,反驳道:“又不是我想进来的!”

陆元浩失声轻笑,这里怕是别人想进来都难吧。

他的笑容极其温和,桀骜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引人侧目。

“喝么?”陆元浩递过酒壶,方小棠看着他温柔的微笑,竟神使鬼差的接了过来。

“敢问姑娘姓字名谁?”陆元浩似无意地问起。

“方小棠……”

酒液呈碧绿色,莹莹如玉石,一道又一道的寒气升腾上来,似乎连虚空都能冻结。

方小棠浅浅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如甘露,回味无穷。酒气清香扑鼻,入腹反而化为一股暖流,没有任何的冰凉之感,神异至极。

“妙龄几何?”

“十三……”

“可有婚配否?”

“没有。”

方小棠发现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在他温柔的声线下,似乎他问出任何问题,自己都很乐意回答。

第三十三章 神魔·上

她大口大口地饮下美酒,不消多想,这是上等的灵酒,让她体内的真气都涨了一大截。

“家住何方?”

“邺城。”

“爹娘可还健在?”

“……就我一人。”

方小棠心情忽然低落了下来,她想起幼时邺城的冬天,雪花漫天时,娘亲就蹲在她身边,搂着她看那星辰,那时的娘亲啊,比漫天星辰还美丽。

每当那时侯,爹爹都会指着上天最璀璨的一颗星辰,告诉她,那就是小棠了。

“一个人?”陆元浩蹙眉,道:“一个人还敢乱跑,这里可是昆海禁区,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的。”

虾米?昆海禁区!!

方小棠吓得目瞪口呆,忙不迭地道:“我也不想来这的,好多人要抓我,我才逃进来的。你不也进来了……是不是有离开的法子?”

说着,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陆元浩。

“离开?呵,人是不能离开的,鬼才可以。”陆元浩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踉跄地离开了。

方小棠着急地在后面大喊,道:“喂,你不也是人吗?你难道就不想着离开吗?”

“小姑娘,谁告诉你我是人了?”

空气中,远远地传来陆元浩邪魅的话语,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

气得方小棠直跺脚,陆元浩这一走,四周的黑暗犹如实质般涌了过来,淹没了这片林地。

她忍不住又跟了上去,在朦胧的月色下,前方那道魅影还真的有点像鬼怪。

陆元浩耳畔传来异响,接着后方那座山峦猛然崩碎开来,他当下骇然。这一路以来,山岭间确实有不少异动,但还没有崩碎的先例呢?

接着一道绿光冲了出来,只见一个少女冲上了另一处山巅,可爱的少女正气呼呼的眨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那片废墟,正是方小棠。

少女的发丝飞舞,根根如墨金玉髓,上面箍着的一块奇形石头,正随着她的发丝,一飘一荡,似天然的水晶雕刻而成。

“叽……”神虫的咆哮声,震的空中能够飞行的凶禽都一阵颤动,险些坠落下来。只见一条晶莹剔透的神蚕自废墟中爬了出来,它身畔的光雨一阵接一阵,水雾朦胧,显得超凡而神圣。

“啊……”

“怎么可能?!”

“那是……”

陆元浩大惊失色,这是上古年间凶名赫赫的弑神虫,看着圣洁,实则周身上下到处是充满了阴森恐怖的煞气。

弑神虫扑向了方小棠,瞬间崩碎了那片山峦,那里荡起无尽烟尘。

方小棠的动作似乎快到了极点,弑神虫竟然无法抓到它。随后,她更是冲进了另一片林地中,弑神虫紧跟了进去。

“不好!”陆元浩抬手自虚空一招,一座竖制箜篌凭空出现在他手上。

上面没有雕龙画凤,却刻着一头仰天怒啸的异兽,它的每一个爪子都恰到好处地落在曲木的音槽上。

陆元浩十指连动,一曲《望天阕》,琴声浅浅,琴韵却悠长。没有珍珠鸟的小巧玲珑,没有百灵鸟动听的歌声,空灵而鲜明,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

刹那间,似春暖花开,空阔的山林里,潺潺的溪水旁,襄王遗世而独立,俯瞰群山间,万籁俱寂,独箜篌之音缓缓流淌开来。

弑神虫的动作一滞,它在原地停留了下来,似乎也在驻足倾听这人世的仙音。

弑神虫瞳孔中掠过一抹挣扎,露出痛苦之色,而后再看了一眼方小棠离去的方向,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没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咦?没追来……”方小棠回头时,刚好瞥见那凶兽遁去的身影,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来,是这熟悉的箜篌之音救了她。

陆元浩几个提纵,脚踏林间枝叶而来,轻飘飘的似乎不着力,这样上乘的身法,让方小棠羡慕不已。

她仰头看他,红衣那女人容颜登时退去,只留下一张男人脸,模样却是丰神俊朗。

“神魔双生子!”

方小棠心底惊呼,这次终于忍住了没说出来。

神魔双生体,一神一魔,一体两身,无法杀死,不能灭亡!

魔性,代表毁灭、黑暗,由黑色的幽冥雾霭塑型,修行到极致可化为死神,执掌生死。

神性,代表祥和、光明,由金色的神圣霞辉塑型,修行到极致可化为佛陀,执掌福祸。

这是一种古老的天功,传言一世只有一两位身怀禁忌体质的人才能修炼它,没想到陆元浩居然修成了?

不过,可能是修行出了茬子,他的神性与魔性不是呈一善一恶那般互相排斥,两级分化,而是衍化为了两种人格。

难怪,他有女装的癖好,至少相比于其他的修炼者幸运多了。

上古时,有几位神魔双生体的拥有者,自身的神体与魔体生死对决,最终结果要么是全善,要么是全恶。

胜者吃掉对方,获得极尽升华后,成就一位死神或者佛陀,这也是陆元浩说自己不是人的原因。

一旦走上这条道路,除非夭折,不然注定会成为震古烁今的盖世强者,比一些神明、真仙还要强大。

“你没事吧?”陆元浩笑着问道,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魅惑,依然温文儒雅。

“没……谢谢你。”

方小棠瑟缩了下,礼貌而不失尴尬的苦笑了一声,心底却感到有些胆寒。

陆元浩明知故问道:“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的事,你感觉错了吧,我为什么要怕你?”

方小棠嘀咕道,传言这种体质的修行者个个性格古怪,没有一个正常的,旋即她又释然了,别人还把她视为妖孽呢,她有什么资格嫌弃他怪异。

“好了,你没事就好,怎么突然让弑神虫追着打?我记得,上回看它还挺老实的在睡觉啊。”

陆元浩低头拨试了下七弦,头也不抬地问起。

“还不是这只大肥虫太可恶了,我就摸了一把,它就想着咬我一口。”方小棠挥舞着小拳头,满是愤愤之色。

“大肥虫?咳……”

第三十四章 神魔·下

陆元浩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称呼弑神虫,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算了,反正弑神虫也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和我说说,是怎么闯过外面那两头千年树妖的看守的?而且外围的禁制、阵法,你是如何破除的?”

“啥?禁制、阵法、千年树妖……还两头?我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遇到啊,就是过了一片迷雾,然后见到个村子,接着就遇到了正在躺尸的你。”

“什么叫躺尸啊?”陆元浩一脸不乐意,伸手在方小棠额头弹了下,质疑道:“没遇到?这不可能,我要不是使了个小技巧,也不可能躲过树妖的纠缠。”

方小棠无辜的摸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作辩解,爱信不信随他去吧。

“大晚上赶不了路,不如在这歇息一宿。”

“嗯,等下先架个火堆,我瞅瞅有啥野味能捉点来下肚。你到后方林地里面拾点柴火!”

不愧是世家公子,倒是喜欢命令人。

“呃,那里暗摸摸的,怕是有鬼怪吧,被吃了就死了……”方小棠踌躇着,她最怕黑了,晚上基本上都不敢到处跑的。

“瞎扯,这里是禁区,哪来的鬼怪!瞧你害怕成那个怂样,亏你还是个修士。这世上,除了鬼修、鬼王,哪有什么厉鬼能威胁到修士?”

“那……那也不成。”方小棠嗫嚅道,就算他的话有理,也不可能令她战胜心里的恐惧。

陆元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好说话了,只是对这个第一个抱过自己的女孩,终究有几分不同的心思,当下妥协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

“那好,我帮你看着行李。”方小棠满口应下,生怕他反悔,其实他的行李只有那个竖制的精美箜篌。

“呃……”陆元浩哑然,看出来她是真的害怕,也就不再强求一个女孩子了。

没过多久,陆元浩就提回了两头肥美的大野兔。

“我的烹饪手法可是一绝,你这下有口福了!”

方小棠升起火来,感觉这个状态的他,反而正常多了。

金黄色的油脂滋滋地滴落,陆元浩不时翻转着烤架,只是简陋的条件,但他的手法极其熟练,富有经验,那香料混着烤肉的香气在夜空下,传出去很远。

方小棠看得口水直流,一面盯着架子上的烤兔,一面问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这里,你如果有出去的方法,能不能告诉我?”

“离开?你知道世人想进入这里有多难吗?尽管外围地带危险重重,但凡是能进入这里,都能获得不菲的机遇。”

“我不在乎什么机遇,我只想离开这片地域。”方小棠捡起几根枯枝,投入了火堆,听着枯枝爆裂的“噼啪”声。

她的心思很单纯,要是出不去,再好的机遇也没意义。

她回过头,刚好见到男子黑色深邃的双眼中,还倒映着两团小小的正在燃烧的火焰。

专心致志……

陆元浩嘴上回答她的话语,目光却一直盯着手上的烤兔,没有半点分神。

“这哪需要操心,喏,你随便寻一个方向,都能走出去。这里的禁制对外不对内的,你要是愿意离开,随时都可以。”

陆元浩摆摆手,看了下烤肉的成色,又过了会,他把烤兔取了出来,兴奋道:“应该好了。”

说着,撕下了一片金黄色的兔肉,递给了方小棠。

“谢谢。”方小棠悄然收回了视线,白玉般的脸颊红了一下,火光中,她眉目间却闪现出一股娇媚之色,动人心魄。

陆元浩呆了一下,没有回应,转过头去,拾起地上的一个野果,慢慢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呀……”方小棠惊叫了一下,呼呼喘了几口气,真的吐气如兰,一边尴尬道:“有点烫。”

“怎么这么不小心?”陆元浩失笑,靠近了她,接过她手边烧烤好的兔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准备吹那兔肉,还是她烫着的红唇?

空气中,突然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幽深的蓝在月光下闪着暗色的光,幽静的山林在沐浴中透着细细的冷,连每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都能传入心间。

陆元浩假装自然地给兔肉轻轻吹了吹气,然后才用白葱似的手指从上边撕了一小块肉来,送入她唇间。

方小棠故作轻松地咀嚼着,还报以一笑,其实早已忘了唇齿间的味道。

“啊,你这个是什么?”陆元浩一把扯下她发间的泰阿石,看到上面其上隐然传来诡异的低吟,不由惊讶道。

方小棠被弄疼了,回过神来,起先的旖旎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摇了摇头,都忘记了刚才在想什么。

“不许动我的东西。”方小棠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见状,陆元浩反而侧过身,一把举起小石头,让她彻底够不着了。

“我看这块破石头挺邪性的,你还是丢了吧,不然到时候怎么让这邪物坑死的,都不知道?”

“你别管,快还我。”方小棠把他当成了大树,就爬了上去。趁着陆元浩惊慌之下,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劈手就夺过了泰阿石。

如果是十几天前,她还不怎么在意小石头,但一人一石,如今早已有了默契,加上共同逃避弑神虫的经历,彼此有了一些感情。

这一路来,泰阿石还是给了她不少的帮助,可见本性不坏。况且要不是有小石头的指点,她连弑神虫的追击都避不开,可能已经遇难了。现在,当然不能看着别人伤害小石头。

“不管怎么样,你离开迷雾森林之后就赶快把这个东西给扔了,不要再带了,听见没有?”

陆元浩听她说起泰阿石的来历,愈发觉得这块石头有些邪性,可能带来灾祸。

至于东岳帝君的孩子,那想都不用想,这根本不可能,帝君的孩子一出生都至少是仙人一级的存在吧?怎么可能这般弱小?

“好好好——”方小棠无奈摇头,淡淡地敷衍道,这主还真是习惯了命令别人啊。不过,看在他为自己着想的份上,还是将就着忍了下来。

第三十五章 妖精·上

不过,二人并肩在迷雾森林跋涉了几日后,方小棠实在忍受不了他了。

“你不是要去寻机缘么?我们道不同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哎,别急着走啊。”陆元浩挽留道。

“我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恕不奉陪。”

“等下,前方还有一座古修洞府,我们再去查看一下吧?”

“不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要离开了?”方小棠看他挡在路中间,掉头就往回走。

陆元浩赶紧抢上前头,拦下了她:“那也太可惜了,你知道我为了进来费了多大的手笔吗?”

方小棠当下有些生气了,这个人非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她,看把她给郁闷的。

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他在那瞎嚷嚷个什么啊!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还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吗?

一开始完全被他的外表和好听的声音欺骗了嘛!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继续寻你的机缘,我要离开了。”

“哎,你不能走,有什么急着非要离开的?这里的机缘一旦错过了,以后可能要多花费十年百年的功夫。”陆元浩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方小棠冷冷一笑,道:“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谁爱去,你找谁去呗?”

陆元浩这时脸一红,反而踯躅道:“那……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你是不是以为救了我一次,就可以挟恩图报?这次的恩情我会还给你的,但是本小姐现在……没空,别来烦我!”

苍天啦!大地啊!蘑蘑菇菇,蘑蘑菇菇,他有完没完啊!

“没……不用你报答的。”陆元浩样子有些呆笨,连忙答应着,有些慌不择词。

“那不许跟着我了。”

可是方小棠往东走,他也往东,往西走,他也往西。狗皮膏药一样就是摆脱不掉。

“你……”方小棠这时候在想,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真想给他打出猪头来。

“路就一条,你走得这么慢……”当然,对此陆元浩也有自己的解释。

刷,方小棠果断地让开了道路。

“咳……”陆元浩迟疑了下,还是屁颠屁颠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方小棠实在是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夜里自顾自的升起火,吃着馒头不理他,不管他问什么也懒得回答,不管他递来什么也不想吃。

“哎……”陆元浩呆呆地看着火堆,似乎是明白了方小棠是真心不想理会他,哀怨地叹着气。

方小棠抬头看着陆元浩,看他脸上神情低落,似乎有股说不出的寂寥之意,缓缓道:“你要是寂寞,去寻一个朋友不就好了。”

陆元浩哼了一声,傲然道:“这天下之大,有谁配做我的朋友,又有谁敢做我的朋友?”

方小棠蹙眉,他口气之大,相当浮夸,令人不喜,心里不由有些反感。当下再也不愿理会他,她转过身,自顾自就睡去了。

“你就这么厌烦我吗?”

缓缓灰败的藜火余烬,渐渐成为了一泓青烟,慢慢化开,陆元浩黯然站在这深山林间,良久良久,夜风之中,也只朦胧传来浅浅低语:“……你就这么厌烦我吗……”

清晨,第一缕霞光照耀在方小棠身上时,暖融融的,很舒服。

她睁开眼,耳畔再也没有那个烦人的声音了。

左顾……右盼……

“啊!摆脱了!天啦!”方小棠不可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林地,激动得手舞足蹈的。

“离他远点是对的,那个人很危险!”泰阿石幽幽地说道。

“哎,也没有啦,只是他真的很烦,要是能让他闭嘴,倒是个赏心悦目的小哥哥。”方小棠以为泰阿石是生气了,故意说他的坏话。

“总之,你还是快点走掉吧,我能感觉到,他离的不是很远,说不定就在看你呢。”泰阿石有些心惊肉跳,话语都带着一丝颤音。

“啊,那我……我的剑呢?”方小棠觉得空荡荡的,在腰间摸了一把,才发现金色骨剑消失了。

地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条金黄色的小蛇探出了头来,它身上还连着一道道的血丝,颤巍巍的一边挣扎一边匍匐前进。

随着它的游动,一层层的金色骨质从身体上面剥落,犹如蜕皮一般。

“你……是你吃了我的骨剑?”方小棠一把揪住金色小蛇的七寸,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尽管她自己也不大信,但那蜕下来的骨质与那柄金色骨剑极为相像。

“嘶~”

小蛇费力的抬起头,睁开了两个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有些不知所措。

方小棠看到小蛇眨着黑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她,瞬间就萌化了。那肉肉的身体软绵绵的,让人很想捏捏。通体晶莹透亮,十分好看。

“哈哈……”泰阿石陡然发出十二只疯掉的野狗般的笑声。

“别笑了,你该是看到谁拿走我的骨剑吧?”

方小棠有点急了,那可是姐姐借给她的,她还想着下次见面还给她。要是知道自己粗心大意地弄丢了,姐姐又要生气了。

“没,昨晚一觉睡到天亮,本神什么都没看到。”泰阿石欢快地在她发梢间晃悠,犹如荡秋千。

“切,一块破石头还要睡觉?”方小棠不免有些腹诽。

“好了,本神就大发善心地告诉你吧,这条小蛇其实是妖精……”

泰阿石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小棠吓得抖手就把金色小蛇丢了出去,她还没忘记被半妖修理的那些日子呢。

妖精?那不是更可怕,三头六臂?吞水吐焰?抑或吃人不吐骨头?

“啊?妖精?就是像妖怪那样么?”

“不是,这和妖怪不同,它的作用比较多,种类也分很多,西岭的古教有时候会把它植入人体探听消息,或者用来杀人。你随身携带的金色骨剑就是它的休眠体。”

“好恐怖……”方小棠吓得退了两步,自己居然带在身上那么久。

不过,姐姐没道理害自己的?探听消息,对了,是姐姐为了确认我的安全吧?

修行境界划分

1:长风境

分有五境,一境至五境,每个境界增加寿命20岁。

长风期属于修仙学徒,不算入门,长风五境堪比世俗顶尖武者,体内还是真气,不是灵力。

2:阴阳境

分有五境,一境至五境,每个境界增加寿命五十岁

阴阳期,已经修炼出了灵力

3:仙台期

分有五境,一境至五境,每个境界增加寿命一百岁

4:云海境

分有五境,一境至五境,每个境界增加寿命二百岁

元婴期,已经破丹成婴,能用婴火炼器

5:圣贤境

分有五境,一境至五境,每个境界增加寿命一千岁

圣贤期,已是大陆的巅峰。

6:天尊境

与世长存,亘古不老。

长风期:有了真气,不同于凡人。

阴阳期:吞吐灵气,踏入修行的门槛。

仙台期:十三斩道,走出自身的道路

云海期:破丹成婴,内天地拥有一片云海。

圣贤期:化虚三灵,返虚,三灵为天灵、地灵、人灵。

天尊期,融合魂魄,归一,融合三魂七魄。

职业等级划分

大陆修仙界等级划分:长风、阴阳、仙台、云海、圣贤、天尊。

灵界等级划分:练气、筑基、结丹、元婴、化神、洞虚、渡劫、大乘。

仙界等级划分:天仙、玄仙、仙将、仙王、仙皇、仙君、仙帝、仙尊。

炼器师等级划分:学徒、小成、大成、炼器师、炼器大师、炼器小宗师、炼器大宗师。

炼丹师等级划分:学徒、小成、大成、炼丹师、炼丹大师、炼丹宗师、炼丹大宗师。

符咒师等级划分:学徒、小成、大成、符咒师、符咒大师、符咒宗师、符咒大宗师。

阵法师等级划分:学徒、小成、大成、阵法师、阵法大师、阵法宗师、阵法大宗师。

丹药、药草、魔兽、阵法、符文等:

大陆灵材等级划分:

1-3品对应长风境、4-6品对应阴阳境、7-9品对应仙台境、10-12品对应云海境、13-15品对应圣贤境、16-18品对应天尊境。

灵界灵材等级划分:

一至九等。

仙界灵材等级划分:

一至九重天。

第三十六章 妖精·下

方小棠心头百转,一息间,闪过数万个念头。不论怎么想,还是觉得好可怕,要是赵若竹早告诉她这是妖精,她未必敢收下。

“没关系,这个只是异种的灵蛇,有独特的用处,是祭炼兵器的首选,不会反噬宿主的。自身的灵力是有一点,但是也不是说有多厉害。你总是一个人,路上作个伴,当宠物养着玩也不错的。”

金色小蛇像喝醉酒一般,苦恼地踉跄着身子,显然是摔狠了。

“宠物?”方小棠一愣,看着在石头上晕头转向的金色小蛇,似乎……真的不会攻击自己?

小蛇四下游了一阵,又爬过来,一下下蹭着她的裙角,还嘶嘶地鸣叫着,快活而喜悦。

而且她可以隐隐感觉到小蛇对自己有点依恋,是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犹如见到了亲人,让她的心防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云气缥缈在山间,如温柔的白色丝带,轻轻变幻着。清晨里微带湿润的空气,还有清新凉爽的风儿。

方小棠走了整整一天,极北处,依稀还是那几座雪山,难怪说望山跑死马,漫长的跋涉,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月华如水银倾斜在每一寸的林间,枝叶、藤萝、腐地上面,少女在睡梦中,眉头紧蹙,应该不是个好梦。

弦月半分时,方小棠悠悠醒来,怔了半晌,缓缓坐起,往事如潮水,一时涌上心头。

恍如噩梦!

她仰望星空的那轮明月,衣袖下伤疤一处叠一处,不少地方露出骨头。

有的是让人打的,有的是练剑擦伤的,有的是落下悬崖时摔的,有的是森林野兽留下的爪痕。

伤疤,有新有旧,结了痂迟早都会脱落,而噩梦不会结束,困扰了她这么多年。

娘亲死后,爹爹不知去向,她就在邺城东游西荡,守着弟弟妹妹,这里讨一餐,那里挨一宿。有时弟弟妹妹肚子饿得抵不住,她偷了人家一个瓜儿薯儿,常常给人抓住,饱打一顿。

那样的日子,哪能穷尽?但好歹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没有其余的烦恼。

小怜、小毅,你们还好吗?

她有些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事情将发生,或许已经发生了,却阻止不了,莫名的焦虑潮水般袭来……

一时间,她竟痴了,只觉森林的迷雾接天连地,都不及她心间的冰山一角。

也许是时候……是时候揭开重重谜团,寻找迷雾后的真相了。

……

北面之北,也是一般的深夜,那明月高悬天际,静静望着这个尘世人间。

荒野之上,也有个人抬头仰望那一轮冷月,她风裘长袖,依然还是时潮装扮,丰神如玉的脸上,寂寥仍隐约可见。

那人转过身,走到悬崖尽头,登目极眺,似乎在找寻什么?

一路裙角摇曳暗香浮动,步态无限风流。

原野上的夜风习习吹过,野草摇动,在衣衫飘动与沉默之间,彷佛时光也静止不动。

“小棠……”夜风中,卷起她唇角的呢喃起落、沉浮、飘荡到无垠大地上。

……

旭日东升,方小棠第三次经过那座墙角掉了一半灰的破落道观——较师铭泽所形容那一类破落教派还要凄惨,显然是断绝了传承,连香火味都不曾传出。

本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外界,这样的道观很寻常,没有引人注目的雕梁画栋,没有建筑精美的金碧辉煌。

那禁区内的道观年份看起来很是久远,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修筑的,匾额上是“阕衢海观”四字,写的端庄大气,倒有几分堂皇的意味。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直到方小棠第七次走过阕衢海观时,她不顾泰阿石的警告,决意进入一探究竟。

她自出发是一直往北面而去,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事,似乎无论如何走,都离不开阕衢海观的方圆三十丈内。

方小棠并不是鲁莽,她剑道有成,前两日就踏入了长风五境,寻常的灵异还奈何不了她。

道观的门扉上,积了一层层厚厚的灰尘,她一推开,就淅淅簌簌地落了下来。

方小棠素手轻掩檀口,瞥见观内一人仰面卧于大殿之中,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伸手探他鼻息,已没了呼吸,身上也是冰凉一片。

“呀……莫不是死了?”

方小棠惊得目瞪口呆,还以为有什么人特意和自己过不去,竟是个死人?

当下连连拱手致歉,拜了三拜,口中连连道:“老前辈莫怪,许是你不能入土为安,才设法诓骗小女进来。小女亲自为你下葬,望老前辈不要责难。”

其实那人毫不动弹,宛似死尸无异,只是并非僵硬而已。

方小棠伸手去摸他心时,似乎尚在微微跳动,鼻息却是全无。不过,她情急之下,根本没有细细分辨,只当这是个死人莫。

修行界这类的事不少,一些客死异乡的人,故土难离,常常会托梦给亲人,请求寻回尸体入葬。

方小棠只当遇上这类灵异事件了,不过她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带着一个人离开?寻思着是给他火化了还是先就地下葬?

“等一下……”黑暗里,不知从哪递过来一条手臂,一把拦下了还要下拜的方小棠。

“你你你!”方小棠这一眼看去,差点晕倒在地,这个人与地上躺着的那人长得一般无二,犹如双生子。

“你先不忙着下拜,给你这一拜,老朽总感觉心惊肉跳的,怕是要折寿。”悟剑衣看她又要拜下去,不顾现在还是天灵之身,连忙阻止道。

他起先观这小女娃冰肌玉骨,餐霞饮露,料想这是块绝世璞玉,就故意设计要考验她一番,看下能否继承他的大道。

没想到,这小女娃心性自是极好。然而就是这拜了一拜,自己就生生斩落了两百年的功德,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这第二拜,他身上积攒的功德全都破灭了,甚至发丝间都多了几缕白发。

第三十七章 帝蝎·上

悟剑衣惊骇欲绝,当下再也顾不得摆什么架子了,连忙出面拦了下来。他一转身,越过她,天灵回归了本体之内。

方小棠只看到这人的身影一模糊,竟然直接穿过了自己,犹如她是透明的一般,不由尖叫了起来:“鬼啊……”

“鬼叫嚷什么?_?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怪?”

那人说话时脸上肌肤丝毫不动,若非听到声音是从他口中发出,真要以为他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

这是一个老道士,足肤皲裂,土黄色的手掌上,茧子摞茧子,类似农间的老伯,却并不给人亲切之感。

只因他相貌猥琐,身材瘦小,似未进化完全的古猿一般,即便身着道袍,也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意味,反而似沐猴而冠,让人忍不住发笑。

“你……不是鬼?”

“你才是鬼呢,道爷在这修炼道法,不想让你给打搅了。”

悟剑衣没好气道,心底却思忖这女娃究竟是何来历?

一时反而打消了收她为徒的心思,让这么尊大佬给自己当徒弟,每天不消说拜三拜,随便给自己拜上一拜,估计都能下去见阎王咯。

“这是晚辈的过错,还请前辈责罚。”方小棠恍然,若真是如此的话,确实是自己打扰人家了,哪怕心中还有几分疑虑,她还是歉然地请罪。

毕竟,修行界这类奇奇怪怪的术法确实不少,自己没见过也不能说就不存在。

“别,千万别拜!道爷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悟剑衣看她又要下拜,差点吓哭了,你是我的小祖宗吧?

方小棠向他望了几眼,便不敢正视,心想:“这位道爷为人这么好,却生了这样一副怪相,实是可惜。我再看他面貌,难免要流露惊诧神色,那可就得罪他了。”

她岔开话题问道:“不敢请教老前辈尊姓?”

悟剑衣微微一笑,自得道:“道爷无名无姓,也不喜欢别人叫我什么老前辈,你要是愿意,就唤一声道爷。”

“是,道爷好。”方小棠乖巧道,她观这道人虽相貌猥琐古怪,本领却不低,单单刚才露的那一手,就超越师尊、祖师们不知凡几,值得她礼待。

“好好好,你且在这待一待,我去捉点珍味,与你稳固下根基。”

悟剑衣凭白丢了一身的功德,原有些恼火,不过看她乖巧的样子,有几分喜欢,也就浑不在意了。

何况这事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他也知道怪不得方小棠,何况要不是他设的局,这二拜之缘也结不下。

稳固根基?

方小棠一愣,她倒是听赵若竹提起过,她先天的根基有缺,所以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但世上有几种奇珍,能补全她的根基,只是都在名山大川、人迹罕至之处才能寻到。

只见那道人不知哪逮了一头雪白的兔子,丢进了一处黑黝黝的洞穴。片刻后,白兔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还一边呜哇呜哇地直叫唤,有几分痛苦的样子。

方小棠在雪光掩映下瞧得分明,只见白兔身上咬满了百来条七八寸长的大蝎子,红黑相间,花纹斑斓,都在蠕蠕而动。

她瑟缩了下,咽了口唾沫,不晓得那道爷要做什么?

悟剑衣喜不自胜,说道:“帝王蝎喜活食,我在这里等了三天,终于趁它们回巢之时,以白兔引诱它们来捕食。不然,想要逮住它们,还得费好大一番功夫哩。”

于是那道人自怀里取出个布袋,连兔子带帝王蝎一起包了,一把塞入怀里,眉开眼笑的溜下了雪峰。方小棠跟随在后,心中发毛:“难道真的吃蜈蚣?瞧他神情,又并非故意吓我。”

悟剑衣打开布袋,将蝎子洗净,下入开水锅中。

又自布袋里取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玉匣子,掀开后,大抵是油盐酱醋之类……

悟剑衣打开锅,加入百里香、胡椒粒、精盐、姜、葱、尖椒等佐料。

他那布袋看着小,却五脏俱全,似乎无奇不有,一应物事准备的极其妥当。

不像方小棠除了吃野果,就是烤馒头。

那帝王蝎一只只约莫巴掌大,一字排开,在煮沸的雪水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悟剑衣早已备好了副锅,注入香油烧热,先下粉丝炸熟捞出,铺在盘底;再下蝎子炸脆,捞出摆在粉丝上。

炸得金黄的帝王蝎一只只平铺在雪白的粉丝上,看起来赏心悦目,香味不时飘出,似乎极其美味。

哪怕是从来没吃过蝎子的方小棠,都忍不住多嗅了几口,奈何嘴角边的口水,终究不可能化为食欲。

哪怕再好吃,那毕竟也是蝎子啊!

主锅内原本澄澈的雪水,霎时间,化为一片乌黑,那是帝王蝎排出的蝎毒、蝎尿,有致命的毒性,自然是让方小棠倒掉了。

悟剑衣取了柄小刀,先去掉蝎

线与蝎尾。接着用刀划开蝎背时,一面用筷子压住,一面用手剥壳。看起来相当优雅。

只是轻轻一划,蝎背应声而开,露出大片大片鲜美的蝎肉,雪白透明,有如大虾,甚是美观。

方小棠思忖:“如此做法,只怕当真能吃也未可知。”

悟剑衣几口间,早已三五只大蝎下肚了。当下又取了一只塞进嘴里,缓缓咀嚼了几下,双瞳半阖,叹了一口气,只觉寰宇的极乐,莫过于这矣。

方小棠看他嘴角口水满溢,馋相十足,心里几分惊奇,几分失笑。

她舔了舔嘴角,像只小馋猫,寻思着这帝王蝎真的那般美味吗?

“来,你也尝尝,回头莫说道爷我小气。”悟剑衣大方地递过一只肥美的帝王蝎,邀请道。

方小棠连连摆手,讪笑道:“不,不了。”

“切,道爷观你眉目间掩饰不住的英气,还道是女中巾帼。不想连几只虫子都吃不得嘞,真是胆小鬼。”悟剑衣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屑地嗤笑道。

方小棠让他一激,思忖道:“便是囫囵吞枣下肚,自不去品尝个中滋味也就罢了,还怕吃不了几只毒虫吗?”

当下,自捉了一只帝王蝎,自顾就要往嘴里送。

“不中,不中,你这似服用毒药般,怎么能享用到美味呢,须得细细咀嚼,莫糟蹋了这珍味!”悟剑衣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语道破。

“呃……”方小棠手一抖一抖地拿着蝎子,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悟剑衣看着她笑,却不知原本和蔼的笑容此刻为何却显得诡异莫名。

第三十八章 帝蝎·下

“嗯,不能给他小觑了。”方小棠索性一闭眼,一张嘴,梗着脖子慢慢嚼起了蝎肉。

出乎意料地,入口尽是馨香,肉质甘美,回味无穷。一时间,只觉口齿生津,腹内暖融融的,如起了个大火盆。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精力充沛?这就对啦,禁区的帝王蝎食天地五气而生,于蕴养根基有奇效。”

“好像紫府着火了一般,不过确实很舒服。”方小棠愉悦地呻吟了一声,这才体会到老修士的厨艺何其高明,宛如天人!

“来,有美味怎么能没灵酒呢?”悟剑衣拿起手里的短刀,在地上左右划了几下,就露出了一个小巧的洞穴,原来他是把灵酒藏在雪地里了。

绯红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荡漾着,还能连起丝线,粘稠得犹如真正的鲜血。

“呕……”方小棠只是抿了一小口,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吓得呸呸呸全都吐了出来。

不过奇异的是,唇齿间,弥漫的是清澈的果香,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是血莲果酿制的灵酒,不是血液。”

“哦……”方小棠尴尬了下,倒是显得自己见识短浅了。

灵酒加鲜蝎,让她食指大动,鼻间馥郁的香气一阵接一阵,她食欲大开,差点连舌头都要嚼掉了。

二人你争我抢,仿佛化身为饕餮,不过一时三刻,就把百来只帝王蝎啃得只剩下甲壳,留下了一地狼藉。

悟剑衣建议道:“道爷把兔子再去埋了,引帝王蝎来吃。”

方小棠摇头道:“不成啦,若是为了吃食,理所当然。既然我们已解决了口腹之忧,何必再牺牲掉这只兔子?”

“你倒是善良,不过左右这兔子都活不了,还不如奉献余生,让我们饱餐一顿?反正它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何必在意。”悟剑衣恶狠狠道,只觉这女娃好不痛快,比那些便宜师侄还恼人。

“但这只兔子是介意的,它也会痛苦畏惧,它也会彷徨呐喊,它也会不甘愤怒。左右不过是一死罢了,何苦这么折腾它呢?人是生灵,怎么能说兔子、飞鸟、草木就是顽石呢?它们与我们有何异?”

“呵,我平生有大憾事,日夜镂刻于心,生不如死,却又不能不生。生则尚有期望,死则为背情怯弱之人。此等情仇,兔子如何能有?”

悟剑衣转过身,悠悠地走上绝颠,俯瞰群山,瘦小的身躯,却是说不出的空旷与寂寥。

方小棠一怔,才明白过来二人的对话,谈的早已不是兔子,而是心底的自己。

“我还是把它放了吧,一来兔子的猛性已尽,二来帝王蝎短时间内不会回巢了。”

“好。”悟剑衣淡淡地回应,似在敷衍,似在肯定,终究是放过了兔子,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放过自己?

与此同时,只听飒飒几声响处,山角后转出一人,瀑布一般的满头长发在空中漫舞飘飞,犹若在空中张开了一张色色的巨大帘幕,衣袂飘飞,犹若幻梦,正是赵若竹。

方小棠失声大叫:“姐姐!”

赵若竹身旁赫然立着一头红彤彤的魔禽,璀璨似娇阳。其羽毛下覆盖着鳞甲,一根根赤羽如一柄柄小剑,看着就极具杀伤力。

她手上的黑伞却是配了根翠竹柄,衬托得佳人依旧妖娆妩媚。

赵若竹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想起辗转反侧的苦涩,踏尽千山的艰辛,此刻只剩下了失而复得的激动、久别重逢的喜悦。

阔别已久的两人,凝望时,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悟剑衣见赵若竹陡然现身,也是一怔,听方小棠唤她“姐姐”,思忖原来这小姑娘是她妹妹,难怪如此了得。

赵若竹没有认出他,他却是认出了赵若竹,昔年的死对头,九阙教主——云魔!!

“你是云魔的妹妹?”悟剑衣问道,却是直接动起了手,招招夺命。

这样的良材美玉不能为我正道所用,那亦绝不能留下这样的魔崽子,要是让她成长起来,怕是比赵若竹的危害还要大。

“是又如何?道爷,你这是做甚么?”方小棠侧身避开,不晓得这老头发的什么疯?就为自己喊了一声姐姐,就要杀了自己吗?

悟剑衣大怒,道:“你既承认了,乖乖受死就是。该我道爷瞎了眼,差点把一身所学传了你。”

“敢伤我妹妹,你是想死吗?!”赵若竹脸色一变,手一抖,以伞面挡下了发狂的悟剑衣。

她凌厉的攻势还要胜过悟剑衣一筹,此刻盛怒之下,一柄黑伞让她舞得密不通风,让悟剑衣一时都没有了下手的余地。

见状,悟剑衣冷笑道:“你修为倒是涨得飞快嘛?”

赵若竹与他对了一掌,只觉掌劲雄浑,让她手上都一麻,却嘴硬道:“比你强多了,你就算现在求饶,我也要教训你一顿。”

自论剑海二次会武之后,十余年来悟剑衣与赵若竹从未会面。

赵若竹神智虽然胡涂,但引黑暗物质入体后,彻底摆脱了玄门正宗的框架束缚。

一身修为奇诡莫测,亦正亦邪,且近来,有自魔返道的迹象。

往事的片段、画面一幕幕浮现心头,却不能串联到一块,寻找方小棠反而成为了她心底的一个执念。也是实在放心不下她,才不惜远涉昆吾,踏遍万水千山,只为寻一人。

悟剑衣曾得李天一、剑非道寻来黑暗物质中的一小部分,尝试着吸收了约莫七八个单位,也是大有进境,毕竟邪不压正,即便收益不多,却也不输于赵若竹。

二者七百年前修为不分伯仲,此后各有造化,悟剑衣自以为参悟天灵妙法后,不说当世无敌,起码能力压赵若竹了。

没想到这番于昆海,第二度比试,居然仍是平分秋色。这说出去,足以惊掉一地的眼睛,上清道宗的老祖宗竟然斗不过一个魔头?

“姐姐,道爷你们能不能别打了?”

方小棠见悟剑衣突然对自己下手,原有几分恼火,却也明白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眼见二人为了自己动气手来,连忙劝阻道。

在她看来,二人修为都功参造化,斗下去必然要分出生死。

而悟剑衣对自己有一饭之恩,怎么忍心看着他出事?要是伤了姐姐,那就更不能接受了!

若是如此,她宁愿代替姐姐,与他一战。

第三十九章 失忆·上

“妹妹,你不要管,他敢伤你一分,我就断他一指,他敢损你一毫,我便屠他满门?”

“哼,邪魔歪道,岂容你猖狂?”悟剑衣针锋相对。

方小棠有些苦恼:“你们……”

两人说话之际,手足仍是继续较劲。赵若竹术法诡谲,不拘一格,处处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悟剑衣每每不得破解之法,待她攻来,只能退而以雄浑内劲护持几身。

而悟剑衣则一招一式,大开大阖,用的都是上乘道法,哪怕精妙处有所不及,胜在一力破万法,使赵若竹不得寸进。

二人一番交手,各自佩服,同时哈哈大笑,向后跃开。

赵若竹退到一旁,斜眼看着悟剑衣,似曾相识,问道:“喂,你修为不错啊,你是什么人?”

悟剑衣见她发问,又瞥得她俏脸间神情恍惚,晓得她自七年前发疯以来,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当下诡诈道:“我是赵若竹,你是谁?”

赵若竹一楞,脑海内如晴空霹雳划过,体会着“赵若竹”三字,确实有极其深刻的熟悉感,似乎刻进了骨髓。

那她到底是谁,一时间,怎么都忆不起,神色愈发迷惘,捂着额头,痛苦地道:“我……我不清楚。赵若竹,我是谁?”

悟剑衣快意地笑了起来,捧腹道:“想不起来了吧?哈哈!”

赵若竹神色一冷,怒道:“你知道我是谁的,还不快说。”

“什么谁是谁啊?”方小棠一脸迷茫,问道:“道爷你若是明白我姐姐是谁,不如早些告诉她,你们肯定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误会,呵呵,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误会?云魔作恶多端,迟早当有一劫,你还是早些离开她,弃暗投明吧。不然别怪道爷我连你一起杀!”

“你快告诉我,我是谁?”赵若竹观他的神情,显然是认识自己的,连连追问道:“云魔……我是云魔吗?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悟剑衣道:“魔,你当然是魔了,要不是固执地击毁葛仙渊,我的弟子怎么会惨死?要不是你残忍地血祭死玉幍,那十万生灵怎么会化为白骨?”

“好罢,你不就想知道你的名字吗?我这就告诉你,你名叫黑寡妇。”悟剑衣眼底深处有一丝玩味,面上却扮作认真的样子道。

“寡妇”二字,赵若竹自是十分熟识的,初听有点类似,但仔细体会却又不是。

她同悟剑衣是几百载的死敌,强烈的仇恨、憎恶之意深携于脑,当下虽满头雾水,但看着他就油然而生一股怨气。

悟剑衣看她愣愣踯躅,眼内闪过凶芒,升起了防备,果然见她大吼一声,自黑伞上抽下翠竹柄,却是一柄似竹似铁的长剑,兜头照着他刺来。

二者襟带朔风,足踏寒冰,于咫尺崖畔各展生平绝学,招运绝颠,戮力一战。

各种玄奇道法,或化灵力为花草茵茵缠绕束缚,或赋灵予物使成虎豹厮杀,乃至天地一石、一草皆可为战斗手段,看得方小棠目瞪口呆,着实大开眼界!

不过面临万丈深渊争斗,哪怕差之毫厘,便是粉身碎骨之祸,较寻常会武,更添几分凶险。

他们都是修行界的活化石级人物,一身修为早已达到通天彻地的境界。每每施展的法门都玄奇奥妙,让人难以揣度,还几乎没有重复的。

二人深得返璞归真的道韵,一招一式,似乎能化腐朽为神奇,哪怕开宗立派、独创一教都绰绰有余了。

赵若竹一惊道:“你这贼老头倒是厉害的很呐。”

悟剑衣笑道:“你这黑寡妇也不逊色多少。”

方小棠看情势危急,苦恼不已,既忧心赵若竹失手落下山道,亦担忧悟剑衣落败罹难,只道这二人都不要出事才好。

她与悟剑衣虽缘铿一面,相识不过数个时辰,却一见如故,他慷慨豪迈,这随身以俱的当世侠骨风度,让她心折。

“姐姐,你不要打了,道爷不是坏人,他没有欺负我的。”

“你休管,我都看在眼里,谁伤了你,自当十倍奉还。也是我当时脑壳疼,一时自顾不暇,不然决不会教你受这么多苦。”

赵若竹心生悔意,觉得是自己照顾得不周。想起了已故的裳儿,又是自责一番,而向方小棠动手的悟剑衣就成为了她发泄的目标。

二人出手毫不留情,方小棠几次都险些让他们的劲风扫中,跌落悬崖,仅仅在一旁观战,都胆颤心惊的。

随着二人的交手,脆弱的崖间冰面龟裂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痕迹,哗啦啦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方小棠看着右侧的一角,惊奇道:“那是什么?”

裂开的地表下露出半截瓦砾,在夕阳下有一抹亮光反射。

方小棠不明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但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那三米深的大裂缝下竟有一角土坛露出,断裂的半截瓦砾陈列在上,形如瓦书。

“后土祭坛!”泰阿石扯了扯她的发丝,飘到了额前,激动地欢呼着。

“那是……”

方小棠只顾念着二人的安危,无意中,不知道谁的一缕劲风扫了过来,她猛地一个前冲,跌入了那道深邃的裂缝中。

“小棠……”黑暗里,耳畔只有赵若竹断断续续的呼喊,似在近前,似在天边。感觉极近,却如同隔着什么,不能清晰听见。

“你们可别斗了。”方小棠呢喃着,只剩下了这么个念头。

她的声音婉转、空灵,让人听了后,很是舒服。

在这片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方小棠都让自己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滚,窜了起来。

出乎意料地,刚刚跌落下来,应该是自极高地方到裂缝的底部,不说千余米,起码也有几十丈的高度吧?

她上摸摸……下看看……

怎么那么高的地方摔落,竟似乎半点事都没有,一点疼痛都不觉得?

第四十章 失忆·下

“别摸了,你这就一平板,能摔成啥样?”

“喂,你这样很失礼的吧?什么叫平板?”方小棠不服气,嘟着嘴,满脸不乐意。

此刻,方小棠正处于一个狭长的长廊尽头,或者说起点。四面由青色石板砌成,墙壁上绘刻的是半人半马的异人。

持着长矛、短戟,各自为战,盔甲上镶嵌着独特的图腾,似乎是象征着一个个部落的过往,记载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她正诧异时,泰阿石刹那从她发丝间飞出,直奔前方,神色内露出惊喜,更有兴奋。

“哈哈,本神现在才明白过来,好家伙,原来是这个地方……”

泰阿石双眼冒光,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这长廊的尽头,在那里,有一处巨大的青铜殿堂!

原来,这处雪峰正是上古昆海圣战中最著名的悟道峰。

圣战时,有飞仙台坐落于此,镇压了昆海禁区。

想不到,八十多万年过去,沧海化桑田,飞仙台也在一次次雪崩中陷入了这处无名的异地。

方小棠也紧随而上,发现了这里的青铜殿堂,她十分震惊,那青铜殿堂长宽九丈,高不知几许。

整座殿堂由四角石柱与中央穹顶构筑而成,宏伟而堂皇,大地呈六角盾片状,中部拱起,宛如建立在巨龟背上。

四角石柱雕刻成象形,似四头顶天立地的大象,能撑起整片寰宇!

“驮石补天!”

方小棠一下子忆起了《览冥训》中的那则记载:一龟生四象,炼七彩石以补苍天,负天地以立四极。

一条条接天连地的摘星藤与青铜殿堂连接在一起,蔓延到了上方,分散很广阔。

那是植物系的古代种,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世间了,方小棠还以为摘星藤灭绝了,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摘星藤的枝叶间流转着淡淡的星力,璀璨夺目,黑暗里,让这片青铜殿堂似错落在漫天繁星之间。

“这里……”方小棠呼吸急促,低头时,看到在这青铜殿堂的正中心,那里有一座黑色的祭坛,上面放着一座青色的玉鼎,还有一柄蓝色的剑。

“是古修前贤的洞府吗?!”方小棠神色一动,只觉口鼻馨香,不知不觉间,口水又流了下来,这源头竟是那座玉鼎。

她还没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近前的泰阿石,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惊呼了起来。

“黑暗仙金,这是一整块黑暗仙金祭炼而成的祭坛!!天哪,好大的手笔,这到底是何方大能的洞府?竟然奢侈到用黑暗仙金来铸造祭坛,还是大型的传送祭坛!而且纯度极其高,上古圣贤用来锻造圣兵的材料也不过如此了吧?”

“还有上面的两件宝物,能摆放在黑暗仙金祭坛上面的,起码得是传世神兵吧?以驮石补天的阵法构建结界,凭借摘星藤自发诞生的星力维持整个大阵的运转,这……这是……太古时代神道巨头的手段!”

同时,黑暗仙金祭坛上面肉眼可见的黑暗神力一缕缕萦绕在青色的玉鼎与蓝色的剑上,似乎起到了温养的作用。

与此同时,青色的玉鼎与蓝色的剑上蒸腾起氤氲的灵雾,没入了摘星藤的根部,供养着摘星藤的生长。

器、阵、藤达成了完美的共生关系,彼此依赖,亦彼此互补,让三者即便没有主人的照顾,气息也越来越强盛起来。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泻掉精气,反而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以黑暗仙金蕴养秘宝,这种传承方法,实在高明啊!”

泰阿石兴奋,连连赞叹,在这洞府内飞来飞去。

方小棠也听的心神震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泰阿石的话语他可以听懂,只是听懂后,她心中的震撼,难以形容。

“太古时代的神道巨头?黑暗仙金……”对于黑暗仙金,方小棠不陌生,比首阳之铜还要稀有,若是铸造飞剑,绝对是一等一的灵材!

黑暗仙金诞生于远古时代,通体黑色,坚硬无比,蕴含完整的黑暗法则,是为黑暗,遍寻宇宙,自古至今也没有发现几块。

表面上,看起来类似于金属,实则不然,黑暗仙金是由一条条黑暗神链构筑成形。因此在锻造圣兵时,可逆夺天地造化,蜕凡入圣!

方小棠吸气时,泰阿石飞到了黑色祭坛的上空,盯着放在那里的玉鼎与蓝剑,双眼光芒更为强烈。

岂料,本来安分的金色小蛇近距离嗅到玉鼎内的香气后,猛地一个激灵,两眼瞪得溜圆。

自方小棠肩膀上,一个腾跃,如一支金色羽箭刹那间没入了青色的玉鼎内,溅起一朵朵黑色浪花。

“快回来!”

方小棠一惊,也看到了青色玉鼎内部盛放着一汪黑色液体,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波动,生怕金色小蛇淹死在里面了。

“你不用担心,那是黑暗源液,金色小蛇就是自光明仙金中诞生的妖精,若是能融合部分黑暗源液,一光一暗,奇正暗合,有成长为圣兵的潜力。”

泰阿石飞了过来,喝道:“小丫头,快去瞧瞧蓝色小剑,可能有洞府主人的讯息,说不定还有传承留下。要是一整套的功法绝学,那就赚大了!”

“传承?蓝色小剑?会把传承藏在剑内吗?”

太古时代确实流行过这样的传承手段,以玉剑载道,可以大大降低功法的失真程度!

方小棠呼吸急促了起来,瞧了瞧蓝色小剑,思索了一会,缓缓的逼近。她灵光一闪,拿个小石子把蓝色小剑击落下了祭坛。

“啪!”

蓝色小剑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方小棠这才放心地拾起了蓝色小剑,将其贴在额间,她的识海中,顿时有一个沧桑的声音,骤然回荡。

“兵者,生死之道,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我主掌天下兵,炼四海成其形,欲籍此突破天地桎梏。奈何寿元有限,嗟乎!

此地为悟道峰,我取黑暗仙金铸此祭坛,有缘者可取之,化解黑暗物质!”

男子的话语淡去,关于如何借用黑暗仙金吸收黑暗物质的方法,浮现在方小棠的识海里。

方小棠放下蓝色小剑,还是有些发懵,望着黑色祭坛时,眼内多了一抹火热。

这位太古的神道巨头倒也洒脱,连个名号都不曾留下,反而是送了她一桩大礼。

何为黑暗物质?原为侵染本源宇宙的混沌雾霭,有腐蚀万灵的特性,比王水还恐怖。

修行过程中,若是一个不小心吸入了黑暗物质,可能会刹那间崩碎为一团血雾。即便不死,也会堕入黑暗面,彻底癫狂,化身血魔,六亲不认。

没想到这位前辈竟然有这等手段,可化解黑暗物质,这比任何传承都要稀有与珍贵。

第四十一章 师父·上

“嘶,炼四海成其形?这位前辈也是好大的手笔,难怪看起来蓝汪汪的,有股浩瀚的气息。

四海啊……抽取了一颗星辰的所有海域吗?真的很难想象,这么柄普普通通的剑,能突破天地桎梏?!”

方小棠呼吸急促,上前一把拿起蓝剑。心底还在思忖着——那位前辈到底突破了天地桎梏没有?

在她与这柄剑碰触的瞬间,此剑刷地亮起一泓蓝芒,刺骨的寒意袭来,让方小棠全身冰寒。

若是内视的话,可以看到血液哗啦啦流淌之时,带起了一颗颗稀碎的赤色冰晶,梦幻而迷离。

方小棠通体僵硬,差点化为了冰雕。还好只是一刹那,在她神识即将冻结之前,手指擦中了寒光闪闪的剑刃,殷红的血液浸染下,蓝剑彻底老实了下来。

方小棠神采飞扬,喜悦地盯着手中的剑,看了又看,极其满意。

于是她大喜道:“四海为剑,你今后就叫承海剑吧。”

就在方小棠取走承海剑时,似乎触动了什么禁制,天地轰隆隆的响动,青铜殿堂仿佛要崩塌了一般。

吓得刚刚还在黑暗源液中欢快游动的金色小蛇,一个箭扑,回到了方小棠肩膀上,此时正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着。

金色小蛇露出了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唇齿间,滴答着黑色的液体,还似乎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十分可爱。

“噗~”

方小棠失笑,这小东西的胆子才这么一点啊。

她把青色玉鼎收了起来,能盛放黑暗源液的,自然不是凡物。

小鼎仅三尺三寸高,通体晶莹剔透,还散发着阵阵药香,或许是前贤熬制大药的器物。

这时却见青铜殿堂内,轰鸣滔天,咔咔之声回荡时,洞府外的通道,直接坍塌,她当下也慌了,还出不去了?

这样的恐慌没有多久,青铜殿堂的大地轰然崩碎,一头山岳般巍峨的巨龟抬起头来,一双瞳孔幽幽地望着方小棠。

方小棠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地竟然真的是它的龟壳,还是头活物!!

她吓得连连躲避,一直退到了黑色祭坛上面,才稳住了身子,那里不受波动的影响。

然而……这才仅仅是开始……

巨龟张开了大嘴,血盆大口内,其内矗立着一座以金属铸成的金字塔,高能有百余米,通体呈青色,金属光泽浮现,没有一点锈迹。

这是元神塔!!

方小棠一怔,元神塔是神道修士的专有之物,不是说修炼神道就一定要祭炼元神塔,但单修元神的修士几乎都有一座元神塔。

这让她愈发肯定了这座青铜殿堂的主人是神道修士!且至少是太古时代的人杰,后世根本没有这样的传承。

自青色金字塔出现后……

一时间,光风霁月,瑞彩千条!

青色金字塔顶端射出一道虹光,直冲天际!

柳远藤,从天的那一端缓缓向她走来,花开如海,风过如浪,衣袂翩然,掩尽日月之光。

那个,即将成为她师父的人……

……

踏着清风,缓缓从天而降。

……

他无喜无忧,衣不染尘,神威凛凛,龙行于世,整个人像是有一层神圣光彩,举手抬足,莫不显出绝代高手的风范。

方小棠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所措,她平生还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只觉天地间的华彩都为他所夺去。

若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却是词穷。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夫子曾教授的《八伯歌》中的一段诗文:“明明上天,灿烂星辰;日月光华,钟于一人。”

大抵说得就是这样的人吧?

“柳远藤?”

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次却是泰阿石失声叫了起来,因为方小棠早就愣住了,也没能听到他的话语。

丰神如玉的男子没有言语,似乎见不到她的存在。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修长的指尖虚点了一下黑色祭坛的方向。

整座庞大的祭坛拔地而起,且在一寸寸地缩小,最终化为拇指大小,没入了方小棠的识海。

她只觉眉心一凉,一座黑色祭坛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空旷的识海之中,一时间,神魂说不出的安定与舒适。

似乎这是能守护识海的神器,稳定了她躁动的心灵。

“这是元母祭坛,取自黑暗母金源根铸造而成,一则蕴养神魂、守护识海,二则帮助入定、消除杂念。”

柳远藤话语落下,身影化为了一片片光雨洒落,青色金字塔也崩碎开来,似乎完成了它的使命。

“还好只是道残念……”泰阿石嘀咕着,惊疑不定地盯着散开来的光雨。

“前辈……”方小棠心酸,这个前辈赠送了她这么大的造化,还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自己,让她有些失落。

是啊,这位前辈多半陨落了,即便知晓了他的名号,又有多大用处,只能瞻仰一下他的光辉过往。

“别傻愣着,快过来吸收光雨,这可是巨头留下的遗产,一般只有嫡系子嗣才能够享用的。”泰阿石催促着,与金色小蛇早就没入了光雨之内,他们倒是懂得什么是宝贝。

遗产?

“哦……”方小棠答应着,那七彩的光雨氤氲而迷蒙,落在身上,化为了一滴滴甘露,涌动在紫府内,让她心情也随之畅快了起来。

四周的景物开始虚幻起来,犹如隔着两个世界,崩碎的青铜殿堂,轰隆隆的巨响,土崩瓦解的壁画,一切都在远去……

“怎么寻不到飞仙台?”

朦朦胧胧中,方小棠似乎听到泰阿石的低语,不过她吸收光雨后,脑子有些昏沉沉的,还来不及细想那句话是什么含义?

“咔嚓!”

只听一道切冰断雪的声音后,方小棠回到了雪峰的山道上。她一个踉跄,脚边的不少山石滚滚落下了万丈深渊,可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倒把刚才那些奇异诡谲的事情忘了个大半。

要不是脚下踩着的那断裂的半截瓦砾,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她拾起了那半截瓦砾,看着形如瓦书,不明所以。

那个泰阿石口中的“后土祭坛”也不见了踪影,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第四十二章 师父·下

“小棠,你没事吧?”赵若竹欢呼了一声,一把搂着她,再也不放手了。

这时,二人甫一接触下,自赵若竹身上腾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气,没入到方小棠的眉心中,她脸上的癫狂之色也随之淡化了下去。

原来方小棠自得到柳远藤传法后,无时无刻不在运转这种妙术,无意间,将侵染入赵若竹身上的黑暗物质抽取了出来,化解了她的魔性。

“呜~”

赵若竹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猛然眩晕了过去。

“黑暗物质……怎么可能?”

悟剑衣见赵若竹身上蕴含这么大量的黑暗物质已是一惊,待见到方小棠抽取黑暗物质后,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般,气息依然中正平和,更是惊骇欲绝。

当下,连忙扑了过去,就要追问缘由。

“道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方小棠一慌,她如今在全力为赵若竹抽取黑暗物质,反而导致二人一时间都动弹不得。

她暗扣蓝色小剑,哪怕明知不敌,也不能让他伤害姐姐。

方小棠心下戚然,要是悟剑衣打算突袭,她们可能难逃一死。

“放心,道爷还不至于乘人之危。你若是肯告诉我,用的是什么手段抽取黑暗物质,我绝不对你们出手就是了。”

悟剑衣恳求道,两眼晶光隐现,激动得不能自拔!

方小棠见他没有动手的心思,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道来,把刚才如何有了一番机遇,如何得了黑色祭坛一一说起。

“没想到你竟然有幸得了那位的传承?世间之事,果然难以揣度,道爷在这座雪峰待了不下千年,竟还不及你个小女娃!”

悟剑衣摇摇头,他图谋这里的机缘不是一时一刻的事了,不少人都清楚,只是笑话他不自量力。

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了柳远藤的传承之人,不过这也一样,若是她肯帮忙,叶知秋就有救了!

方小棠惭愧地低着头,她也是让二人的战斗波及了,才无意中触动了什么禁制,踏入了那处禁地。

当下,听到悟剑衣提起,似乎对那位前辈有所了解,不由大喜地问道:“道爷你是否清楚那位前辈的名讳?”

“自然,那是一位旷古烁今的人物,九州海上流传的神话。他既然没有告诉你,我也不敢贸然提起。若是有缘,你自会知晓的。”

“缘?需要什么缘,相遇不就是缘吗?”

“不可说……不可说。”

然而无论方小棠如何追问,悟剑衣都没有正面回应,这是对前贤应有的敬畏。哪怕在上古年间,关于那位的话题都是禁忌中的禁忌,不可妄议。

“嘤~”

赵若竹悠悠醒转,脸色苍白了几分,但气色似乎好多了,双瞳清澈如水,没有一丝的癫狂色彩。

她此刻呆呆地看着二人,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待见到悟剑衣离得这般近,厌恶之意再度涌上心头。

赵若竹刚要有所动作,一不小心牵扯了伤势,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她脸色苍白了一些,似弱柳扶风,凭添几分娇媚。

她与悟剑衣动手时,早已负伤,全仗着黑暗物质侵袭下的一股狠劲,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如今,一抽走黑暗物质后,伤势的影响立马就体现了出来。

方小棠看着她嘴角殷红的血渍,柔声道:“姐姐,这些日子你在哪儿?”

赵若竹瞪着眼睛道:“我在找你。”

方小棠胸口一酸,心想:“世上毕竟也有如此真心爱我的人。”就牵着她的皓腕,说道:“姐姐,你就是赵若竹。这位是道爷前辈,你们莫要置气了,他答应不会伤害我们的。”

赵若竹眉头一蹙,指着悟剑衣道:“他才是赵若竹,赵若竹是大坏蛋。”

方小棠看她明明神志不清,却还挂念着自己,有些伤心,流下泪来,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悟剑衣笑道:“哈哈,你说得很对,赵若竹是大坏蛋,赵若竹是大坏蛋。”

方小棠嗔怒道:“道爷,我义姐是有几分痴傻,你若是再捉弄她,我拼了性命,也不让你好过。”

“呃……罢了,我不与她一般见识就是了。想不到她是你义姐,怪不得,怪不得你没染上她的邪性。”

悟剑衣轻叹道,当年的大恶人有了这么好的妹妹照顾,那自己呢?东土的正道魁首、名满天下的一字铸骨、问鼎九州的第一剑圣,到头来,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在这一刻,悟剑衣感觉无比恐惧。他的情感与心背离了。

怎么会发生如此可怕地事情?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不然怎么会这样呢,原来的他不是这样的。

昔日冷漠残忍的赵若竹变得有情了。昔年因许下的一个诺言而守护道宗上千年、为复活叶知秋而刻苦修炼终成剑圣的他却变得无情了。

怎么可能会如此?

难道那冷漠残忍的赵若竹本质是善良有情的,那个为叶知秋、为宗门、为苍生守护在边荒决战的悟剑衣的本质却是冰冷绝情的?

悟剑衣驻足于雪峰绝颠,万丈深渊透不进一点光,狡黠的月华却给他镀上一层雪白的外衣。悟剑衣却感觉通体一片冰冷。

该是救叶知秋罢,如果能将她救活,自己死了也甘心了!这个念头他在千年间无数夜里,不知在心中想过多少次多少回。

只是还有那如霜容颜,终究是舍弃不去,在心间僻静角落,轻轻飘动……

赵若竹望望悟剑衣,望望方小棠,双眼发直,竭力回忆思索,但脑海中始终乱成一团。

适夜,二女窝在雪洞中安歇。方小棠为了助赵若竹忆起过往,不时问及一些昔年的旧事。

云魔赵若竹,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击毁葛仙渊、血祭死玉幍、一招屠千军、三箭定天山……她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被视为云顶天第一魔头!

各大势力与大陆地名

主线教派

1:长青书院

帝都学府下辖无数书院之一,举荐人才、培育栋梁,是大宇皇朝官员的摇篮。

2:上清道宗

位于东土,世俗正统道门第一门派,历史上出过几位惊天动地的大人物,其门规森严,但在世俗中声名卓著,门中弟子过千万。

门派职位:掌门、长老、护法、统领、堂主、执事、弟子。

3:妖乡

位于南城,为妖族最强盛的大势力之一,因妖玥玥背叛方小棠,后被灭。

妖乡职位:巨头、大能、初代、名宿、修者。

修为等级:下位、中位、上位。

4:圣崖、佛原、雾都、天榜、幻世三岛等。

遍布各大域,地位超然,是当世最鼎盛的大教,门人不下亿万,教义流传七十多万年。

门派职业:掌门、长老、护法、将领、堂主、执事、弟子。

妖族十大族群

1:九州吼族

妖族第一大势力。

分有冰火九州吼,冰火属性九州吼也最强悍,共风地风水火土光暗属性。

2:神龙族

妖族第二大势力。

最厉害的全是五爪金龙,其外的便是变异神龙。

神龙族分有金龙、银龙、紫龙、青龙、黑龙、雷龙、风龙、魔龙、血龙、冰龙、光龙、木龙、水龙、火龙、土龙十五种庞大族群,其中金木水火土,

而金龙、银龙、紫龙、青龙、黑龙为嫡系,木龙。水龙、火龙、土龙则为旁系。

六种变异神龙其实力超越金龙,只是十万年难得出现一条。

3:九头狮族

妖族第三大势力。

九头狮子,分别有金狮子、彩狮子、火狮子、雪狮子、蓝狮子。

狮子吼:恐怖的音波。

问世九爪:强大的法术,威力极强。

烛日神火:九头狮子一族专属的火焰。

4:夜妖族

妖族第四大势力。

夜妖族为长生种族族的后裔,统一的黑暗属性。

夜妖能涅盘重生,乃继承祖夜妖的能力。

夜幕降临:天赋能力,能提高攻击速度和移动速度。

5:地狱三头犬族

妖族第五大势力。

四大神兽之一三头犬,传说乃是犬族始祖雷霆犬堕落后创建的,以至于后来雷霆犬也加入了这一族。

地狱三头犬的超级神通:空间切割。

6:蛇人族

妖族第六大势力。

古天宫第一神女堕落后,与蛇族交尾的后裔,半人半蛇,无论男女,个个妖艳而魅惑。

蛇人族防御号称妖族最强者,没人敢与之争锋。

7:巫女族

妖族第七大势力。

原为人类,后来受到伟大的感召,坠落妖池,自愿成长为妖族。而后一手建立了巫女一族,真实实力远超明面上的。

巫女速度乃妖族最快者。

8:孔雀族

妖族第八大势力。

太古大神——孔宣的后裔,五色神光,当世无敌,奈何后人没有几个能够掌控,但单体实力依旧冠绝妖族,无人敢轻视。

9:金乌族

妖族第九大势力。

也称金乌、阳乌,或称三足。

传说凡人看见太阳黑子,认为是会飞的黑色的鸟——乌鸦,又因为不同于自然中的乌鸦,加一脚以辨别,又因与太阳有关,为金色,故为三足金乌。

三足乌是传说中驾驭日车的神鸟名。为日中三足乌之演化。三足乌亦称“踆乌”。居于日中,有三足。

10:魔鹿一族

妖族第十大势力。

上古三皇祭祀时,主持祭礼的鹿神,无意间堕落为魔族。

为摆脱黑暗的属性,与化妖池缔结盟约,加入了妖族。

魔鹿一族统一的水属性,长期居于海域。

海域三大势力:一宫一族一殿

1:黑海宫

海域第一势力。

2:紫月族

海域第二势力。

3:远皇殿

海域第三势力。

大陆地名

1:南城

有无尽浮空城池,乃妖族盘踞之地

2:北海

海域岛屿林立,势力错综复杂。

3:东土

大宇皇朝为尊,姜姓皇族统治。

4:西岭

大阴皇朝为尊,姬姓皇族统治。

5:中州

诸子百教,百家争鸣。

6:剑冢

传说里面有不少仙剑

7:仙墓

传言有仙葬于此。

8:上古遗迹

上古时期的战场,有不少宝物

9:古修洞府

传说前辈留下的传承都在里面,具体是什么,因人而异。

10:地府遗迹

传说乃是至阴的冥界入口,残破的古代神教之一。

11:酆都

据说枉死的生灵都会来到这里,不能转生,常常鬼满为患。

12:先天佛土

传言有佛陀被钉死在大地上,往往会发生很恐怖的事情。

13:化妖池

证妖族传承不灭的池子,坑了无数大能。

14:血凰台

据说是祖凤凰化身的神器,有逆转时间的伟力,可映照三生。

15:灵境

大陆的一个奇异空间

16:自由空间

历史上最接近道的地方,却难以抵达,能自己移动。

17:净土

能够摒弃一切心魔,是魔道修行的最佳之地。

第四十三章 旧念·上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修行界强者为尊,要么你实力超过她,要么你背景超过她,不然谁敢当面指责她,连魔这个称呼都只能在私底下流传。

在修行界,赵若竹的盛名甚至超过了剑圣悟剑衣,一度被推崇为“云圣”。这不单是对她实力的认可,以名为号,没有几人能够获得这样的殊荣。

只因赵若竹是天生凡体,不具备任何体质就修炼至圣贤境,这样的人物古来罕有。

即便是悟剑衣自认天赋过人,惊才绝艳,也是在自身通灵剑体的助力下,才勉强踏足圣贤境,这份悟性差了不止一筹半筹。

“姐姐,你记起来一些了吗?”

赵若竹却是愣愣地没有答复,偶尔以玉指狠狠地扣击她的额头,应该是在费心寻思。

可能是怎么想都没有一点头绪,就愈发的烦闷起来,猛烈地摇了摇头,显得极其的苦恼。

“别,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不要再想了。”

方小棠生怕她反而更加疯了,于是照顾着她睡下。

她自己反而失眠了,想起日间二人的比试,愈思愈来劲,忍不住爬起来偷偷比划模拟。

一时间,方小棠只感到变化无端,种种妙法似乎没有穷尽,往往他们一招,需要自己以千百招来演示,却是失了精髓。

饶是如此,她也大有裨益,毕竟是当世两大宗师的天功绝学,哪怕悟透了点皮毛,都能令她受益匪浅。

一直练了半夜,直到倦极才睡。

“小丫头,快些出来,陪我去见一个人。”

一大清早的,悟剑衣就在洞口大声嚷嚷着。

“道爷,你小声点。”

方小棠探出了小脑袋,一把扯着他的手臂,叫他止住了话语,赵若竹昨晚辗转反侧地好不容易才沉沉睡去,还是不要去打搅了她的好。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悟剑衣满口应下,一把揽着她,往阕衢海观的方向而去。

二人一路穿过前院、中央大殿,踏进了后院的一间静室。

只见挂满流苏的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位绿色宫装的女子,她蛾眉轻扫,俏脸如画,窈窕的身形,曼妙而端庄,流露着圣洁的气息,让人不忍亵渎。

悟剑衣沉默了良久,望着佳人那万载不变的容颜,缓缓开口道:“我回来了,知秋。”

“这位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孙女吗?”

不怪方小棠如此想,老道白发苍苍,一张脸上褶子摞褶子,说是祖父级人物也不为过,这还是她往少了说的。

“你在瞎说什么呢?这是道爷的爱妻叶知秋。”悟剑衣让她逗乐了,当下没好气道。

叶知秋?!

方小棠一呆,她还清楚记得叶知秋这个女子,曾在古籍上留名。她一手秋露剑法两度在论剑海获得提名,艳名一时间传遍了九州。

不过,那不是两千年前璇玑圣地的圣女吗?怎么可能看起来这般年轻,看不出一点沧桑的老态,难道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一分的痕迹?

顾不得她的震惊,悟剑衣只是憔悴而悲伤地看着如同睡着的佳人,神色间,凄婉而哀怜。这一眼,却是道不尽的风霜与愁苦。

“知秋,请原谅我,过了这么久,才有勇气再来看看你。”

这些年来,悟剑衣也曾想过了各种方法,想要将叶知秋从心魔梦餍中唤醒过来,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到了最后,他也暂时放弃了努力。

于是不得不借酒浇愁,甚至不敢再去瞧她一眼。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万仞穿心还要可怕。

“她这是怎么了?”方小棠心底一寒,连话音都在打颤。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肢体僵硬,若不是脸色还有些红润,只道真是个死人罢。

“她也是感染了黑暗物质,你能救她一救吗?只要能救她,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道爷决不会亏待你的。”

悟剑衣定定地盯着她,这一刻,即便教他赴汤蹈火,以命易命也在所不惜。

“不用如此,如果只需要抽取黑暗物质,我倒是能帮上忙。你之前也请我吃过美食,助我稳固本源,这次就当是偿还你的恩情了。”

方小棠摆摆手,不在意道,对于能帮上他的忙,心下也是有几分雀跃。

悟剑衣身子大震,瞬间狂喜的表情涌上他的脸庞,将凝固在他脸上不知多久的沉重一扫而光。勉强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悟剑衣却依旧控制不住声音中微微的颤抖,“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嗯。”方小棠一手搭上宫装女子的皓腕,一边全力催动着无名法诀。

自眉心的黑色祭坛内陡然传出一股猛烈的吸力,如凶兽张开的巨口疯狂吞噬着一道道如水流的黑暗物质。

方小棠一愣,没想到这个人身上感染的黑暗物质比赵若竹还要多,几乎是深入骨髓!也不知道,这样的祛除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随着雾霭弥漫开来,刹那间,深沉的黑暗就淹没了此地,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然而下一刻,方小棠感觉有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气息一滞。不得不生生中止了功法的运行,暂时退避开来。

“够了!”

一声清冷的断喝若切冰断雪,携刻着无边的恨意与疯狂,自晦暗中传来,竟然分外的动听。

“知秋……”悟剑衣大喜,望着那黑暗雾霭散去的地方,却见佳人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

可是她一头青丝已七分斑白,额角显露出皱纹,瞳孔内也是浑浊一片,这还是那个媚惑天下的璇玑圣女叶知秋吗?

“悟——剑——衣,你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吗?”叶知秋幽幽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满腔恨意萦绕于唇齿间。

方小棠大吃一惊,这二人竟不是她所想的相濡以沫?叶知秋反而恨极了悟剑衣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知秋,你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悟剑衣愁眉紧锁,脸上满是苦涩。

“够了,你这个伪君子,我早就受够你了。”叶知秋劈头打断了他的话语,冷冷道:“好?怎么会好?你困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如早些给我一个痛快!”

第四十四章 旧念·下

叶知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抬起来头,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黑色的瞳孔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涌出来,就像是海潮。

悟剑衣痛心疾首,他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宗门,对得起东土,唯一负的是她,他颤声道:“知秋,不要这么说,等你消除了体内的黑暗物质,我们……”

“呵,消除黑暗物质?你说得倒轻巧,那样我还能活下来吗?你要么就让我杀人饮血,要么就痛痛快快宰了我。”叶知秋泪眼朦胧,心底的爱恋这一刻全化为了恨意。

要不是他的阻拦,早在……早在千年前她也许就功参造化了,哪里还要受寿元的困扰?

为什么?别人都堕落黑暗了,凭什么来干涉她,就因为爱情吗?那她宁可不要!

“不要!”方小棠惊呼,欲阻止叶知秋的动作,却阻止不了这段孽缘。

只是一刹那间,叶知秋指尖上闪过一道血光,狠狠地没入了悟剑衣的胸膛,她瞳孔内交替闪烁着疯狂与暴戾。

“如何?你现在也感受到痛苦了吧?这还远不及你给我带来的万分之一!”叶知秋的话语间多了几分快意和残忍,努力欣赏着他痛苦不堪的容颜,似乎这样能缓解她的不安与迷茫。

悟剑衣没有发声,尖锐的痛苦如潮水般袭来。叶知秋似乎握住了他的心脏,还在微微挤压,让他的呼吸都带着刺。

他低下头,就那么看着她,已经忘记了呼痛,所有力气都用来紧紧拥住对方。

若是能让你开心,死在你手上又何妨?

叶知秋在他怀里放肆的笑了,看着他几乎要将自己骨头挤断,眼睫颤动睁开了双眼,眼眸慢慢开始发亮,眸里开始有团暗火在燃烧。

“你该后悔吧,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代价!等杀了你,我就去灭了你的上清道宗,用你们的鲜血祭炼我的魔道!”

悟剑衣居然轻轻地笑了,咳出一口黑色的血,道:“知秋,你听我说,入魔不是唯一的办法。我已为你寻来续命的神药,等你消除黑暗物质后,照样能恢复昔日的光彩。

赵若竹不也入魔了,消除黑暗物质后,她还活得好好的,你未必就会遇难。”

“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早在千年前,黑暗物质就与我化为一体了,我就是黑暗,黑暗就是我。

我从来都不是那个天真浪漫的璇玑圣女,我是魔……是魔,你明白了吗?”

叶知秋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方小棠,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和一个女孩嘲笑偷看她的男生一样,满满的都是凉薄和讽刺。

她轻笑着,道:“小丫头,看到了吧,这就是爱情。求之不可得,仇恨比海深。”

“前辈……”方小棠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她不敢贸然插手,万一让叶知秋失手捏爆了道爷的心脏,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单他要死,你也要死,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我要血流成河,我要尸骨盈野……”叶知秋眉宇间,笼罩着黑气,癫狂的姿态竟与赵若竹一般无二。

“啊!”

悟剑衣犹如垂死的野兽发出哀嚎,痛苦道:“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你明明清楚我没有可能活下来的,还要想方设法除去我的黑暗物质。

你以为自己爱的是我吗?不,那是你自己,你只需要一个从前的叶知秋,而不是一个堕落的我。

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这样的囚禁才是最大的折磨!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傻,竟然喜欢上你这样自私的人。”

叶知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刺耳地尖叫起来,瞳孔中暗红色的火焰在燃烧,隐藏在血肉中的利刺再次血淋淋地突出。

悟剑衣嘴角溢出了鲜血,却只是愣愣地凝视着她,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不明白,相爱的两人非要这么折磨着彼此吗?

他其实早该明白的,自从叶知秋入魔的那一刻起,他的妻子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人,不过是披着叶知秋皮囊的妖魔罢了。

早在那一刻起,他们就阴阳两隔,是他执迷不悟,妄图逆天而行,怎么可能不遭受到报应呢?!

“悟剑衣,你给我造成的伤与痛,每一分每一毫我都会向你讨回来的。待我脱困后,必与你上清道宗清算。”

“不要!”悟剑衣大吼了一声,露出挣扎之色。

“这些话你到地狱里去说吧,你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东西,通通都要毁在我的手里!”她清秀的脸颊狰狞了起来,一把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如同盛开的花朵染红了地面。

悟剑衣静静地拥着她,似乎这一刻,才是永远,永远都不再松手了。

“呵……”叶知秋脸上的疯狂之色渐渐黯淡了下去,那殷红的血色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红的透彻,红的逼仄。

她秀颜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看起来倒有些赏心悦目,如昙花一般妖艳。

脸上的皱纹、斑白的发丝、浑浊的瞳孔都在隐去,她又是那个魅惑天下的璇玑圣女了。

自她体内冲出无尽的神华,将自身推至最年轻、最动人的时候。

倾城绝世!

闭月羞花!

在血色的映衬下,宛如月下最美的精灵。

因为,生命力已经流逝殆尽了,她没有选择去弥补漏洞,而是将那所有的法力都用来维持这不老的容颜。

佳人背上,血花缓缓盛开,悟剑衣手中握着那柄「旧念」,杀掉了一个人,一个魔。

没想到最后关头,这柄定情之物,反而成为了他们诀别的凶器。

“不愧是一字铸骨悟剑衣啊,做得真好。”她伸手到背后,拔出了「旧念」,轻轻地抚摸着。

“叶知秋早就死了,你是她的魔念。为什么不杀了我?”悟剑衣嘶哑地说。

“是,我是魔,有了感情的魔!”

叶知秋倔强地说道,自他的胸膛里缓缓抽出了手臂,悟剑衣的胸膛里有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燃烧,那是曾经属于她的仙火!

她发丝间流淌着金色的神辉,冲天的黑暗之火在她身上点燃,光与暗的气息互相纠葛,是无法摆脱的命运。

“拿着它,你可以走得更远!”

最后看了他一眼,将「旧念」再次没入了心房,彻底洞穿了那里。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复苏了,也不需要任何人来记挂她。

“知秋……”

悟剑衣久久地看着那团火焰,再抬头去看叶知秋,他真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的叫人要发疯,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来不及问,来不及说,一切都来不及了。

第四十五章 大胜·上

那一年的昆吾山,花开花落。

他第一次遇到她,是因练不会入门剑法而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他一次次经过,假装巧合,只为再见她一眼;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一次次到璇玑圣地挑衅,直到被打得头破血流,只为听她说一句好傻;午夜梦回时,总是做着同一个新婚的美梦。那一日,他成就剑圣,一切终于成真……

原来这世间很多事情,就像是一场血腥而残忍的交易,就像是子女的成长,必然伴随着父母付出年华老去的代价。

他,曾是少年。

“我不要,不要你死!”

悟剑衣彻底崩溃了,原来她从未远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逼自己杀死她。

话还未说完,悟剑衣的嘴唇,便被两片柔软如同玫瑰花瓣的事物堵住。

“嘻嘻,早就告诉你了,我是个坏女人哦。这样也好,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就让我们重新寻找一个归宿吧。”

黑暗里,那个倩影轰然化为了齑粉,像漫天繁星一般璀璨!

“不!”悟剑衣扑了出去,努力想要握住那一把指尖流逝的沙砾。

“没办法啦,谁让我更爱你呢?在我心中,那个纵横四海,傲视寰宇的剑圣才是你。记住,不要再为我颓废成这般啦。”

紫色的光点如细雨迷蒙,飘洒在天地间,却不落下,反而扶摇直上。

她说过,就算哪一天死去,她也要做天宫的神女,而不是地狱的恶鬼!

“嗷!”

悟剑衣仰天长啸,他以为自己够强了,现在才知道远远不够。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守护不了,已经发生的无力改变,即将到来的末世也无法拯救。

两千年的修行,到底修出了什么?

月色下,一位天地的圣贤、一尊东土的巨头如普通的凡人一般失声痛哭。

“啊……”

悟剑衣大叫,无边的悲恸,化成了冲天的杀意,在这一刻整片禁区都冰冷了下来,像是一阵肃杀的秋风扫过。

如寒冬来临,乱叶纷飞,杀意无尽,圣贤一怒,天地皆颤。

他抱着璇玑圣女,化作一道闪电远去,远远地留下了他满是疲倦的话语,在天地间回荡。

“这是一卷是我的剑道感悟,还有我的一个信物,希望能弥补你的损失。”

方小棠一怔,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竹简和黑色宫羽。她不明白,悟剑衣是去了哪里?

是为璇玑圣女寻找安寝之地,抑或重温二人过往踏足的故土?或者二者皆有。

“回报吗?可是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啊。”

方小棠回过神来,唏嘘不已,没想到这位洒落磊落的道爷,有这样不为人知的隐秘。

她往回赶路时,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反而没有急于赶路,而是细细揣度着那卷经文。

话分两头,且说武安侯前脚刚踏入邺州,就一连受到了十二道加急王命,不得不披上黑云战甲,再启征程。

历经四月零二十七日,他终于凯旋而归,班师回朝。

这一战,武安侯连斩高句丽七大妖人,迫使其后主俯首称臣,奠定了大宇皇朝在东部的霸主地位。

而少昊也在凯旋门率领文武百官迎接,这是属于武将的最高殊荣。

少昊抚着白须,喟然赞道:“大世可期也!”

“国主圣明,寰宇八荒皆归顺大帝,必一统山河,建立千秋伟业!”太师傅谦俯身下拜,附和道。

百官俯身施礼,道:“国主圣明,千秋一统!!”

执邪之首——邓三铰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天下,不过在大帝掌指之间!”

少昊哈哈大笑,正气在胸的傅谦,能谋善断的姜问世,临危不惧的赵起,三人各有优点,互相取长补短,共同辅佐他,君臣共同开创了天衣之治。

哪怕他自己时日不多,但赵起等人还是处于黄金时期,若有这些人保驾少帝,何愁霸业不可期?

远远地,那黄金火旗兵的雄姿已遥遥在望。

枪戟如林,甲胄森森,一列列士兵正在前进。

队伍的尽头,几乎望不到边,那森寒的甲胄,那林立的戈矛,那整齐划一的军列,那锋锐无匹的弓弩,令人心生寒意。

领头的一面旗帜上,高书一个黑色的简体“赵”字,被一个金袍赤甲的骑士抱在怀中,迎风招展间,说不出的凌厉与锋锐。

““恭迎镇国武安侯凯旋!””

百官齐声唱喏,洪亮如龙,中气十足,彰显着青壮的班底!

赵起受宠若惊,没想到少昊竟以如此重礼相待,赶忙下马述职,再三拜谢皇恩浩荡。

君臣相视一笑,少昊搭着赵起的臂膀,就要与他共入稻香宫的酒宴。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

君臣佐使,尊卑有别,你怎可与臣下并肩而行,这样置臣于何地?”赵起惶恐,急劝阻道。

左右臣子也相劝,道:“是啊,陛下,武安侯四处征战,确实劳苦功高,但还没到可与陛下并肩而行的地步。”

邓三铰目光闪烁不定,部分心思灵活的从少昊的举动中,窥测出了什么,但并不说破,也不相劝,只是静静地看着。

少昊摆摆手,不在意道:“哎,皇兄与我乃肱骨之交,何须这般谦让?即便不提小妹这层关系,我大宇的战神,难道不值得寡人礼遇吗?”

“话虽如此……”傅谦还待再劝,少昊早已拥着武安侯,让进了稻香宫。

稻香宫是专门迎接凯旋大将的正殿,而副殿名唤潮鲛宫,作为迎接来访的各国使节。

这也就是大宇皇朝的底气,其他国家哪个不是把迎宾之地修建的极其豪华,生怕慢待了一分而引起纠纷与战祸。

正殿的东北角,一头三人高的成年龙雀收起陷入沉眠的梦魇,睁着黑色的瞳仁注视着少昊的到来。

《史册·宇誓·龙雀》中记载“天命龙雀,降而生宇”。

龙雀仅冲着大帝点了点头,对其他人完全不理会。对此,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异议,因为这只不是寻常的妖兽,而是大宇皇朝的图腾与祥瑞。

平时,性情温和,痴睡,但一身战力恐怖绝伦,没有人敢于轻视。

那高台上,歌舞升平,妙龄美女约四百人,着锦绣之衣,以步前舞进,呈半开莲花状而立,各行舞蹈,倒清秀脱俗。

第四十六章 大胜·下

这是骊歌舞,大宇时下最盛行的一种舞技,自繁复的神明祭祀礼仪上拆分下来的。简洁明了,节奏轻快,为宫廷侍女钟爱。

百官目不暇接,眼帘内皆倒映着霓裳舞袖,一时间,其乐融融。但仍有一人,在灯火阑珊中孤单的注视着另一群人远去的方向。

“他们怎么也来了?”赵起呢喃着,神思不属。

人群里,清秀的少女冲着他盈盈一笑。简单而得体,没有过分的魅惑,只道是故友重逢的淡然。

空气中隐约飘来磬竹和钟钷的声音,嘶哑,悠扬,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徘徊逡巡,似诉说着不朽的故事。

“哈哈,好,好!”

真是漂亮啊,美人,都是美人!

太子爷余歌轻佻地摸着唇角刚刚露芽的短须,连连赞叹,目中邪意朦胧,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美人……哈哈……”

要不是顾忌着少昊在旁,余歌都想闯入场中央,来个左拥右抱才尽兴!

偏偏父君非要让他戒酒戒色,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看得他愈发心痒痒的,差点让欲念焚了身。

左右官员皆听到了些什么,心下一慌,这子不似人君啊!

几人忙掩耳侧身,只作不闻,哪怕听见了,也不便当下道破。如今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只好寻思着改日再相劝一二。

这时,少昊主动提起了武安侯的彪彪战绩,大笑道:“皇兄阵前斩将,风采不减当年,武勇不输先秦王燮、太魏李信,实乃可喜可贺,此事必传为一段佳话!”

“哪里哪里?全仰仗将士用命、百姓担壶提浆之功,起不敢独拥战绩。”武安侯谦让道。

“好好好,诸位有功之臣,你且一一道来,寡人必重重封赏!”

武安侯当下一连列举了七八位阵前大将,包括监军都提点了一下,反而不怎么在意自身的功绩。

还籍此请求少昊免除了东边的幽州、鲜州等地百姓的三年赋税,让战后之地能得以休养生息。

“有卿镇国,寡人无忧矣!”少昊欣慰道,一边侧目瞥了下太子余歌,又吩咐道:“皇儿,来给你皇伯父敬酒。”

“嗯……”余歌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美女图。

“皇儿……”少昊看了过去,见他沉溺于酒色,不禁怒火中烧。

余歌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降临,仍瞅着场中的歌舞,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声:“嗯……”

少昊大怒,咆哮道:“皇儿!”

“哦,是,是……”

刚刚什么来着?敬酒……敬酒,对了。

余歌连忙举起手里的酒樽,大笑道:“众卿家不用客气,请开怀畅饮,我先干为敬了!”

说着,咕噜噜地满饮了一大杯。

看得堂下文武百官好不尴尬,场上歌舞刹那停滞,一时间空气中都安静了下来。

“哈哈,你们怎么不喝了?还有一个个的……都愣着干嘛?”余歌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依然开怀大笑着。

“皇儿,你放肆!”少昊大怒,拂袖而出。

余歌这一瞧,就知道又没好事了,不耐烦地说道:“父君,你这又是怎么了?”

“你随我来,皇兄也来吧,众卿家继续享用,宴后自行散去罢!”少昊惆怅地叹息了一声,自往殿后而去。

“喏!”文武百官自是喏喏地应了,却哪还有什么心思作乐。他们见少昊头一次这般大发雷霆,不晓得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随着赵起三人离去,姜问世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足智多谋的邓大人是如何看待此事?”

“咦,说道这,可不是我们臣子能够妄议的。如果要论足智多谋,有谁比得上七窍玲珑的冀州牧呢?”邓三铰也是老狐狸,并不接茬,而是反将了一军。

姜问世淡淡笑了一声,平静道:“是吗,那就告辞了。”

“请……”

“请!”

文武众卿也没有饮酒作乐的心思了,于是互相拱手告别,自行离去。

且说,三人入得后殿、罪己宫内。

余歌还没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耳畔传来一声暴喝,可把他吓得身子一抖。

“跪下!”

“父君,儿臣无罪,为什么要跪!”余歌一脸愤然,不晓得他又发什么疯?

少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有雷霆在瞳孔内流窜而过。

“跪下!!”

“哼!”余歌不甘心地咬着嘴唇,还是不得不低下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余歌犹自嘴硬道:“儿臣不明白……”

“你还好意思说,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怠慢武安侯!你还真以为我把你册立为太子,你这位置就能坐得安稳了吗?

当年,要不是你皇伯父提携于你,你也能有今日的地位?且看秦域、魏漫,哪个不是沉迷酒色,终致亡国!

你是准备学学他们二人吗?一主不仁,连累社稷。竖子不义,天下何人可为你肱骨?!”

少昊痛心疾首,思忖自己寿元已无多了,难道真的要把帝位传给这个逆子吗?

就冲余歌刚才的所作所为,这让他怎么放心得下把身后的江山托付给他!

“父君,为什么要拿那些亡国之君,来与儿臣作比?我不过是一时看着歌舞,入了神。就算有些过错,何必这般小题大做?!”

余歌脸色也不好看,心想你们不也在欣赏歌舞吗?为什么要因此责难自己一人?

“逆子,你现在还敢顶撞了!知错不能改,如何做好一朝之君?此地是太祖建立的罪己宫,每当他有了过错,都要来这里静思己罪。

那样圣贤的人,都要面壁思过,时刻警醒着自己!你又何德何能,敢言自己无过?

须知,今日,你轻慢的还好是自家人,皇兄也未必放在心上。那明日,你若怠慢了当世大儒、守土大将、东土巨贾,世人会怎么看你?我大宇皇朝又如何服众,有谁还敢替我们效死命?!”

第十七章 东土·上

师铭泽有些惊讶,道:“文虚彦的修行法门是北海王室一脉,于年末踏上东土大地,初战就败了江东五杰,接着又在沙江洲连屠东海道双英,顿时声名鹊起,没想到会下作的对付两个女孩。”

“那是小棠?”赵起一愣,自己不是嘱咐她待在大殿的吗?如何到了此地,还陷入了危局之中?

“不好,小棠有危险了。”赵起顾不得三旬的约定,若暴起的雄狮一般,盛怒之下,再不留情。凡是让他掌风击中的,脏腑破碎,骨断筋折,非死即伤。

文虚彦变色,惶然道:“你!”他还不明白这个狠人是如何寻来的,不过,有三旬之约在前,倒不虞武安侯对他下死手。

“赵某无意毁约,但你们针对我女儿,此事必须留下一个交代!”武安侯话语冷了八度,显然动了真怒。

方小棠放下金色骨剑,扑入赵起怀内,啜泣道:“爹爹。”

“乖,小棠不哭,你怎么跑这里来玩了?”武安侯原有些恼火,责怪她不该乱闯,但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庞,心下软了几分。

方小棠诧异道:“是那个牛鼻子带我过来找爹爹的。”说着,一指人群后面,五花大绑的胖道士周志文。

“侯爷说笑了,我们不曾伤她一根汗毛,只是想请她去北海做客,绝无恶意!”北海钦天鉴的国师突然这般说道,原来他还没有放弃收方小棠为传人的想法。

赵起拂袖,满是不悦,他心中对东土的玄门正宗极为推崇,怎么可能让方小棠去北海接受师承?

“你们是自己离去,还是要我动手?”赵起虽没有小瞧钦天鉴的意思,但也不愿同这些人攀交情。

按修行界的规矩,若是这些人没有对方小棠下手,赵起自然不能在约定的日子前,对他们下手。如今,倒没这个顾忌了。

文虚彦和国师对视了眼,眼底各有忌惮,仍不甘心地道:“放过你女儿是自然,不过那碧血教的余孽,不能走脱,你莫要干涉。”

文虚彦所言的碧血教,正是那一破落的教门,毁于战火的教门,如今只剩下了一堆灰烬、残砖。

“滚!”武安侯平静道,只道出一个字,却令二人变色,因这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是那种潜伏着上古白鲨的平静海面。

赵起看不惯这样欺凌弱小的事,若是不曾遇到,他也管不着,但既然在他眼皮底下,二人还想行凶吗?

“灭人教门之事,修行界时有发生,或为恩怨情仇,或为神兵利器,或为天功宝典……然斩草除根却是过分了。”

武安侯踏前一步,话语平淡,却不怒自威,给予二人极大的压迫。

文虚彦、国师二人见状,急步奔出,狼狈之状,比上回更甚。余者随从,也纷纷抱头鼠窜。

山道上琴声若暴雨倾盆,大开大阖,一时天地朗朗尽在眼前,音落,那黄衫少女早已泪流满面。

方小棠只觉琴音诉尽了她心底对亲人的思念,孤独彷徨的惆怅和举目无亲的愤懑,接着也失声痛哭了起来。

师铭泽唏嘘,感慨道:“没想到遭遇生死离别、师门罹难的女子,还能作出这等大气磅礴的曲子。”心下多了几分心思,觉得这是一个可造之材,须得悉心教导,不使璞玉蒙尘。

可不过一会,方小棠就开始失控,被琴音指引,所有心事骤然爆发。

她是怎样历经千辛,年满十三,连餐饱饭也不曾有过;又是怎样费尽心思,挣扎求存,卑微地活着;又是怎番忍受冷嘲热讽,任人殴打,不敢升起一丝怨言。可到最后,天大地大,却无容身之地。甚至在其他人眼里,自己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妖孽!

若是逮住机遇,她必然要化身修罗,叫欺负、羞辱过她的人千百倍的偿还。

甚至不仅仅如此,她还要登临绝颠,俯瞰群山,呼吸天地,逆者皆亡,主宰众生的沉浮,容不得半点的置喙。

无须爱,无须温暖,一切成空也没有怨言,她只要登临绝颠,有过那么一瞬的俯瞰。

方小棠身上猛然散发出一阵过一阵森冷的寒意,似乎要让九天十地都堕入九幽,寰宇内再无一个反对的声音。

师铭泽蹙眉,他没想到这个女孩,小小的年龄,就藏着这么多的心思!若是让她成长起来,只怕是另一个月姬。

“咳……”赵起似无意的咳嗽了声,打断了方小棠的思绪,为方小棠解释道:“铭泽师叔,小棠年纪还小,若是有师门前辈的教导,必然不会走上错误的道路。”

“但愿如此。”师铭泽敷衍道,不过他当下,心里眼里只有黄衫少女一人,自然无暇顾及方小棠,暂不去理会。

师铭泽上前一步,朝着黄衫少女,和善道:“你唤甚么名字?”

“可是碧血教门下?”

“谁教你琴艺的……”

然而,不论师铭泽提出什么问题,黄衫少女只是呜咽着,有口难言,心下越发悲悯,原来竟是个哑女。

直到,师铭泽提出收她为徒孙时,黄衫少女才肯定地点点头,让师铭泽大喜过望,一脸苦涩化为乌有。

却说周志文挣脱束缚后,一脸惭愧的看着师铭泽,娓娓道来。自称是为了救人而来,却放心不下方小棠,才把她带来,眼底反而有着一闪即逝的狠色。

师铭泽不疑有他,赞赏了两句,没有责难。方小棠却觉得,没有这么简单,洗髓伐脉后,她灵智大开,隐隐察觉了周志文不怀好意。

方小棠同周志文对视了眼,二人各有心思,却没人道破。

于是师铭泽带着人原路南回,到宗门后,赵起又请剑非道教导方小棠修行。剑非道叹道:“你月澜沧伯父为盖世人杰,怎么能够没有血脉?月姬遭遇这般惨境,亦有我的责任。你不用操心,我必殚精竭虑,指导小棠成人,不使其堕月兄长威名。”

武安侯大喜,不顾尘土,就地便跪伏谢过。

师铭泽、赵起边走边聊,不知不觉,第三次走过了寒露宫,转眼已是入夜时分。门人们刚好在整理宫后灰烬,担运瓦石,洒扫庭除。

不过一日之间,已有了几分成色。

剑非道唤来上清九子一人,吩咐了下去。片刻后,那主持天罡锁星阵的胖道人前来拜见,剑非道笑着说道:“这是铭泽师兄的小徒孙,名为周志文。他修的是玉明诀,偏阴柔,最适合女子修炼,不如让他指导小棠修行一阵子吧。”

周志文一惊,没想到方小棠一入门,剑祖师就让他跟随自己修行。周志文在三代弟子中也是佼佼者,他的弟子,少说也是内门弟子的待遇,也就是第四代弟子。

若是如此,还不值得称道。听剑祖师的意思,竟然要收方小棠入他那一脉,而剑祖师的徒孙,就与周志文平辈了,是为真传弟子。

赵起颔首,曾与周志文动过手,晓得他修为的确扎实,心里极为满意,于是让方小棠冲周志文认真的行礼拜师,接着向周志文连连道谢,郑重托付。

武安侯于昆吾山盘桓几天,向方小棠多番耳提面命,就同几位师叔道别,自往京都而去。

剑非道忆起昔时教导月姬修行,却不管不顾,任她于皇朝内纸醉金迷,终究酿就苦果,思忖:“古来玉不琢不成器,一味的放任,反而是害了孩子。此番对小棠应该悉心指点,才不会让她犯下同样的错误。”

接着唤小棠过来,恶狠狠的警示了一番,命她勤学苦炼,事无巨细都遵师尊之言,不能逾越。

方小棠让义父抛下,独自待在昆吾山上,本就心情烦闷,眼下毫无缘由的挨了一顿喝斥,心里悲苦愤懑,几经哽咽,那刻强含泪水允诺了,等到剑非道离去,不免低声啜泣。

这时一旁有人森冷的道:“呵,闹什么脾气?可是剑师祖的嘱托令你不满了?”

方小棠肩膀一震,停下颤音转首,看到左侧立着的赫然为师尊周志文,连摆手道:“没有。”

周志文冷笑道:“没有?那你有必要哭的这么伤心?让人侧目,妄想要博取同情心吗?”

方小棠晓得他有意刁难,聪慧如她,自然明白不能直言,当下道:“小棠思念义父,心里伤心。”

周志文清清楚楚见了剑祖师疾言厉色的贬斥,她却推说因想起武安侯,更为厌恶,思忖:“她还未及笄就这么油滑巧诈,要是不狠狠揍一顿,往后怎么能改?”阴着面吼道:“你竟然同师尊扯谎?”

方小棠亲眼看到上清道宗众人,让三王子和国师等北海一脉迫得自顾不暇,都仰仗武安侯相助,才化险为夷,自然满以为上清门人不过尔尔。

她连剑非道都不怎么在意,更不用说周志文了?倒是武安侯顾虑不周,没有和她提起上清道宗乃玄门正宗,昔时叶长安修为举世无双,便寻天上地下,无一敌手。哪怕正统神祗、世外仙人,都得退避,共称上清为尊!

武安侯实力能超然于道门中人,完全是后继之人资质不足、毅力不够、悟性不佳,才不能修至巅峰,倒不是上清道宗传承有瑕。

眼下方小棠看师尊面色不虞,思忖:“拜师于他,本就是无奈之举,哪怕我修行到不弱于他的地步,只怕也无大用?岂不是照样任人欺凌?他一副恶狠狠的样子做啥?”

于是背过身子,沉默着,无言以对。

其实,方小棠倒没什么坏心思。左右师尊水准一般般,她也能将就,不去违背他的命令就是了。

第十八章 东土·下

但周志文的恶意过于浅显,方小棠心底亦升起了几分不安,不太想同他打交道。然方小棠还是孩子心性,并不明白这样的举动反而开罪了周志文。

周志文冷眉倒竖,话音拔高了八度:“我在与你讲话,你竟然不回应?”

周志文认定方小棠必是轻视于他,况且这个人本就极好名利,眼里容不得半点砂子,顿时将方小棠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方小棠见他动怒了,瑟缩着退后,惶恐而不安,更不敢多嘴半句。

“我在问你,听到了没有?”周志文暴怒的吼道,想起那个让自己颜面无光的武安侯,心底更加烦躁。

方小棠抿唇,恨恨道:“你想我如何回应,我便如何回应了。”

“桀傲不驯,竟然还敢顶撞?”周志文怒火难遏,反手就是一巴掌,顷刻把她左半边脸打得高高肿起。

方小棠眼睛霎时红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半晌后,才流下泪来,转过身就要离开。周志文抢上前头一把攥紧她衣领,喝道:“你想去哪儿?”

方小棠蹬着腿,闷闷道:“让我离开,我不同你修行就是了。”

方小棠明白师尊定然是厌恶于她,那她宁可离开上清道宗,也不要受他们欺负,便是喂了外界的虎豹豺狼,也胜过让他们羞辱。

只是心下戚戚然,不晓得义父知道了自己的死讯,会不会难过?还有赵若竹姐姐、小怜、小毅……

周志文脸色愈发阴沉起来,吼道:“小畜生,你在讲什么屁话?”方小棠把心一横,骂道:“牛鼻子,有本事,你杀了我吧!”

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当适时,于修行界里,师徒的伦理厉害不下于父子。有道是,师教徒死,徒不得不死。

哪怕,师尊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口蜜腹剑的伪君子。做徒弟的,也不能对师尊不敬,须得敬孝道。只因他传授过你修行,这一点,大于天,重过地。

一个有师承的修士,往往能力压数位同阶的散修。因此,也难怪乎,修行界重视师道纲常,不得忤逆!否则,人人唾弃,无地自容。

方小棠言语竟辱及周志文,堪称大逆不道!周志文脸色铁青,劈头照脸就要再来一巴掌。方小棠顿时侧身一跳,抓着他腕部,秀口狠狠咬下他的左掌无名指。

方小棠打从获取赵若竹教导的《红花》剑典,无时无刻不在研习,早具备部分真气。

周志文当下怒火冲昏了头脑,又思他不过一女娃,竟然没有半点防备,让他抓住猛啃,一时倒挣扎不出。

何况十指连心,这一处被咬,极为难耐。周志文右掌自她锁骨狠狠一掌,吼道:“你想死吧?还不松嘴!”

方小棠这一刻满是愤懑,即便棍棒相向,她也打定主意不松齿。顿感锁骨脆响,疼痛难忍,嘴下更发狠,嘣的一声,咬破皮肉,露出白骨。

周志文脸色一寒:“啊!小畜生!!”右拳猛地砸在了方小棠的太阳穴上,直把她揍得陷入昏迷,方捏住她下颚,把左掌无名指取出。

只看到一手血腥,骨节开裂,即便以灵药调养,都可能留下后患,自此这一指的灵敏度将大为下降,影响自身的战力,忿怒之下,冲着方小棠的身子又踹了十多下。

周志文撕了方小棠的一截衣物,简单包扎好手上伤势,左右巡视,还好没有人看见。思忖这糗事要让他人见了,散播到修行界,说上清道宗的周志文让四代弟子方小棠啃伤了,必然丢了名声,于是拿了一桶雪水,把方小棠泼醒。

疼!

好疼!

头好疼!

流漫陆离满是低语的梦境迅速支离破碎,迷糊的方小棠只觉脑袋抽痛异常,仿佛被人用棒子狠狠抡了一下,不,更像是遭尖锐的物品刺入太阳穴并伴随有搅动!

方小棠冻醒过来时,只觉得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尤其是脑袋,简直头痛欲裂。她蓝裙扯烂,脸色青肿,一副被欺凌过的样子。

“好了,别作可怜样了。”周志文脸色也不好看,毕竟是剑祖师吩咐下来要照顾的人,他可不敢收拾的狠了。要是让剑祖师瞧出端倪来,以他那暴脾气,真有可能活剐了自己。

“你如此欺负我,义父不会放过你的!”

方小棠垂手低首,哭丧着脸,没想到来到上清道宗,还是要受人欺负。她从未有一刻,这么渴望变强,渴望成长!

周志文心下苦恼,这师徒关系,竟然搞得和仇敌一样。

“你好好背诵这《寰宇八部》,若不出差错,我就不再打你了。”

话毕,周志文转过身,不愿再看她愤激的神情。二者好歹是师徒,面子工作还是要做的,当下唤了两个婢女替她稍稍整理了下仪容。

方小棠嘴上强硬,实则还是把师尊留下的那册厚厚的《寰宇八部》妥善的收了起来,一有空就认真的翻阅。

方小棠记得若竹姐姐说过,书籍是智慧的结晶,若她能学会上清的道法,将来未尝没有摆脱师尊压迫的可能。

只是,方小棠遗憾的发觉,《寰宇八部》固然是天地奇书,里面记载了古来人、神、天、地、仙、魔、鬼、妖的所有知识,甚至时时更新,日新月异,是修行界人人必备的典籍。不过,没有关于道法的任何内容。

不知道是周志文故意如此,还是忽略了道法的传授。

昆吾,古时是万仙之乡。远古时代,上清道宗独尊寰宇,号令修行界,莫敢不从。哪怕自上古年间衰落了下来,依然不可小觑,世人皆知上清道宗隐藏的底蕴不知凡几,固此能万古长青。

天地变,而上清不变;天地改,而上清不改。

昆吾九峰的顶端,是一座天外移来的星辰,每时每刻璀璨的星辉以银河落九天的奔腾气势倾泻而下,流到主峰之上,然后再整个的由主峰四面八方每个边缘倾流入昆吾境内。

在半空中建起巨大而壮观的水帘幕。夕阳残照下,唯美得犹如幻象。

而远处的空中,还错落着零零散散微末的灵岛和灵山。有的险峻,有的飘逸,在一片水色天光的映衬下显得分外灵动。

上清道宗的修行,极为苛刻。道士是典型的苦修士,衣食方面,很是简陋。一日三餐,都是两个馒头搭三小碟咸菜,这倒不是周志文刻意虐待方小棠,而是人人如此,亦包括教宗大人。

待半月后,周志文带她去见教宗大人,自称都传下了上清道法,让方小棠回答教宗大人的问话。

“栖霞岭四品洞天,有三处福地,灵泉八眼,面积两千坪,灵气丙等,但纯度不高,夹杂魔气、阴气,筑基以下修士慎用!”

“佛心坊出售各种中阶灵草,主打补气类、回血类、养生类药草,皆通过地魄灵药院中级药理职业认证,然进来有修士反映回血类药草造假,以次充好!”

“南城妖乡百年一度试妖大会结束,前十名传授各种初级心法,妖乡资深修士亲自授课。前三名进入妖族十大族群潜修,第一名被册立为天妖殿圣子。”

“……”

教宗大人欣然,问起修行界各方面知识、隐秘、忌讳时,方小棠都对答如流,事无巨细,无一字错漏。

教宗大人快意一笑,直夸方小棠机敏聪慧。他是老实温逊的玄学高人,君子可欺以方,怎么会明白周志文早有设计,诓骗了他。

诚然,方小棠懂得修行界的一切常识,可要是让她实践起来,施展一两个真正的道法,那几乎不可能。

而教宗大人高屋建瓴,单从方小棠答出的那些常识里,就能自主构建出一切低端道法,自然不会清楚方小棠其实是不通道法的,这也就落入了周志文的圈套里了。

在上清道宗的那些日子里,方小棠不能反抗师尊的欺压,只能默默忍受。剑祖师除了那日教训了她一通外,待她倒是极好,视如己出。可惜,剑祖师一大半的光阴都在闭关中渡过。

周志文每每令方小棠背诵《寰宇八部》,希望让她出丑,好逮住她的通病,加以严惩。

奈何方小棠自修行以来,不说过目不忘,起码也能一目十行,不过旬月,就将第一部的内容记个七七八八了。

好在,周志文也有自己的法子,他刻意逼问后几部的知识,加以考较。一旦方小棠回答不上来,就是罚跪上大半日,或是一整天不许吃饭。

周志文脸上反愈发和善,一副好为人师,谆谆教导的样子,看得几位祖师也暗自点头。周志文心里得意,思忖道:“你忤逆师父,到头来瞧是谁吃亏?”

方小棠晓得周志文在作弄自己,但他既不肯相授真正的道法,只一味刁难自己,她一时也没有什么好点子。

看教宗大人慈眉善目,方小棠要是冲他告状,他顶多只会怪罪周志文几句,只怕这牛鼻子回过头会更用毒计来折磨自己,惟有等剑祖师闭关出来再谈。

……

“你听说了吗?”樵夫一如往常的来到卖肉的铺子,鬼鬼祟祟地低声道。

脑满肠肥的屠夫腆着个大肚子,迟疑道,“蛟?”

“是极,我昨夜砍柴就瞥见了一条大虫,金角金鳞,兴许就是那……蛟龙!”樵夫橘皮鹤发的脸庞顿时露出些许笑意,得意道。“传言中一斤蛟肉可增十年寿元,若是长角蛟龙怕是一甲子也有了,五百年前,玄水上人便是痛饮蛟龙血,活出第二世了。”

屠夫没有搭话,一蹙眉,转而凄然道,“嘁,这有什么,我小时候还养了一条黑龙,为了救我,让毒蛇咬死了!”

“你……净会胡扯,我不同你讲了。”樵夫一时气得脸红脖子粗,支吾了两句,自个拎着肉便匆匆忙忙的逃也似得离开了。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屠夫望着暮色下远处苍茫的昆吾山,瞳孔内交替流转着倾慕与猎奇之色。

……

“小棠早些安歇吧,都这般迟了。”天九打一个呵欠,自己倒昏沉沉地,差点睡去,方小棠忍不住举着小爪子去逗弄她红润的小脸颊。

她是天九,道号只得一个单字渊,取义春分登天,秋分潜渊,而九源于九形九似。

这个女子是当日的黄衫少女,自从当日方小棠救下她后,就让师铭泽祖师收为徒孙,地位超然,不下于三代弟子。

不过,天九喜欢和方小棠作伴,就自作主张地住进了她的屋子。对此,周志文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左右天九是他小师妹,还是上清九子之一的首徒,地位之超然,不是他能够干涉的。

第十九章 蛟龙上

不过,天九的脾气很怪。除了方小棠,对谁都不讲话。当然,对此天九也有自己的解释,她的鼻音有些重,若是细听的话,有点类似龙吟,怕吓坏人家,才不喜言谈。

望着她鬓角隐现的鳞片,方小棠若有所思,感觉她与山岭间流传的那个蛟的传说,有几分联系。不过,天九这么信任她,她自然不可能出卖她的底细。

“你先睡吧,乖,对了,那册《寰宇八部》你都阅完记清楚了吧?”

“这是自然!”

“那行,回头我将《寰宇八部》还给师尊吧。”

“为什么啊?”

“哎,左右里面的记载你也清楚,那上面记载了不少的隐秘,我怕收藏不好,一不注意反而会出乱子,拿给师尊保管就安心了。”

“切,周志文这小人……”天九看不过眼,要不是她守在这,指不定那个心胸狭隘的便宜师兄怎么欺负小棠呢?

方小棠蹙眉,不悦道:“不许胡说!”

“小棠,你不必要这么怕他的。等你修为上去了,去求求剑师祖,他肯定很乐意收你为徒孙的。到时候,没了师徒这一层关系,周志文哪还敢对你指手画脚?”

天九这般开解着,她与小棠关系无二,自然更为痛恨周志文,尽管受欺压的人是方小棠,她也感同身受。

“好啦,好啦……我晓得嘞。”听得有些意动,方小棠嘴上却敷衍着,实则是担心让周志文又给听了去,许是让师尊给吓怕了,总感觉他无处不在。自己有一丝风吹草动,就会让这类修行中人发觉。

“我清楚那是个怎样的小人,但剑祖师待我极好,是我娘亲的师尊,等他出关,会替我做主的。”

“一点也没错,这个老混蛋。”天九咬牙切齿道,狠狠地握着拳头。

自家人知自家事,方小棠没有学会任何的上清道法,自然不可能凭借道术让剑非道刮目相看。不过,方小棠也不在乎,她本就瞧不起上清道宗的术法,不学就不学罢。

然而,昆吾山的典籍倒是实实在在的孤本,记载了历史上林林总总的修炼体系,这在他处是不可能见到的。不少在书院都没有提及的禁忌秘史,这里都能查出大半来。这一点,也就是书院与古教的区别了。

接下去的日子里,方小棠刻苦用功,几乎不寝不眠的把所有的书都看完默记了下来,她不知不觉中,已经先夯实了修行的基础,对于往后的修炼更是事半功倍。

之后每日入夜于寒露宫后的小树林中开始研习《红花》剑典,幸好方小棠每次都以柳枝代剑,即便周志文见了也瞧不出什么,只道是小孩的玩闹心性。

因此晨间例行的打坐与静修过程里,不免常常受到师尊教训,好在方小棠心大,除了低下头做些鬼脸,倒是明智地没有再顶嘴。

这样周志文即便不喜,也不可能因这个去打骂惩处她,只是眼底依然有一丝狐狸似的狡猾。

方小棠思忖,左右打坐对她也没有任何的帮助,挨两句骂又何妨,还不如抓紧时间看书和练剑。

然而阅过《寰宇八部》的记载,灵智渐开,方小棠对师徒关系也不是一无所知了,自然不会贸然顶撞周志文。那样一旦冲突起来,处于劣势的只有她一人。

“小棠,听好了。一尤作乱,不用帝命,玄蛇流漫……”天九眨着杏眼,说的是道法口诀。

方小棠摇摇头,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别胡来。”

尽管很是羡慕于天九懂得许多奇奇怪怪的道法,但凡一阶、二阶天九都有涉猎,甚至精通部分三阶道法。然而弟子间,按理是不能互传道法的,否则要师尊何用?

因此,方小棠也只是羡慕,从未开口要求偷学道法,那样搞不好会连累到天九。

还好天九总是陪在她身旁,为她抵挡各样的障碍。比方于师尊到来的时候及时叫醒她啊,问问题之后在她手心默默帮她写答案。

反而让内门的几位师叔都看不下去,似乎同方小棠较劲一般,愈问不倒她愈是命她回答问题。

方小棠、天九二人,一人书籍知识超群,一人修行天赋绝顶,理论加实践结合,有什么问题能难倒她们?

结果一时间方小棠名声大噪,压过了今年入门的所有弟子,这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三代弟子周志文的门下有个天骄方小棠,哪怕修行一无是处,却是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师铭泽听闻了这则消息后,愈发不喜,方小棠没有天赋也就罢了,有这么好的仙资,竟然荒废了修道,不思进取。当下对方小棠更是不屑一顾,修行中人是比量战力,又不是考笔试。

不过这样也好,这个魔性深种的孩子,既然不喜欢修行,自然不消担忧方小棠将来走上月姬的路子,为祸天下。

只是仍然多了个眼中钉,特别是慢慢发现天九好像对其特别关照,多次课下单独给她指导,心情更不爽了。

“先天灵体,居然与那废物混迹一起,白白荒废了尊贵的身份,这不是自甘堕落吗?”

“方小棠真的没救了,明明仙资绝世,却到现在都没筑基成功,如此惫懒之徒,止增笑耳!”

“真给武安侯丢脸,想她母亲昔日固然筑成大错,然天赋也是一等一,不过百日就突破了长风五境!”

“这样的废物,如何能为我上清道宗的弟子?空有天赋,却不思进取,难道让我们白白养活她吗?”

“……”

寒露宫里议论声四起,难免有人会嘲笑方小棠几句,加上当日赵起大发神威,可是没少得罪人,自然多的是人落井下石。

“好了,都少说两句吧。”主位上的教宗大人淡淡斥道,但眼底也有失望和遗憾,他起先也有考教过二人,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久,仅有方小棠一人还是不能筑基,这实在说不过去了。

好在,天九在修行之余,准备开始教导方小棠一些常用的道法。

天九无意中的做法,让周志文的打算差一点落空,就在他满以为计划就要失败时,天九已经让师铭泽给唤走了,为了就是不让她分心修行。

……

天九一身黄裳,站在师铭泽与糜筑身前,微微颔首,一言不发。

“若我没看错,此物与你有关吧。”师铭泽轻抚长髯,说出的话却让天九勃然变色。

糜筑苍老的脸庞全皱成了风干的橘皮,哆嗦着手指着天九,颤声道,“师尊,怎么会……你说九儿是蛟龙幻化?”

“哗……”一道黄影跃至窗边,即将破窗而出。

师铭泽没有阻拦,自顾自说道,“惊蛰时分,是蛟龙蜕皮的过程,没有人护持,你是走不出霜降的。”

“祖师这是何意,小女不知啊。”天九哂笑着,默默退了回来。

“我听闻龙族有三具神晦魔械,祖龙乌角,黄铜八卦,恒星炉石。”师铭泽顿了顿,扫了女孩一眼,没有往下说。

糜筑黄浊的老眼亮起一道光,激动道,“黄铜八卦下落不明,恒星炉石更是在那头孽龙的手里,师尊是想让九儿去盗取死城祭坛上的祖龙乌角。是啦,除了这孩子,不作第二人选!”

“抱歉,弟子办不到。”天九摇摇头,一脸警惕之色。

“我相信你会去做的,每一具神晦魔械都有改天换地的伟力,哪怕为了你自己……”

糜筑喜上眉梢,这是个平等的交换,借祖龙乌角助上清道宗在破败的废墟中大放异彩,作为回报,他们将为小蛟女的修行保驾护航。

“我想……”天九可能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可笑的事,双手抱着头,蹲伏下来,笑得直不起腰来,道,“你们可能是弄错了什么,我从来都没有要什么力量,更不需要报复什么……我只要平平静静的生活!能不能化龙,我根本……不在乎!真的。”

“那方小棠呢?”师铭泽逼视着她,有不容反驳的决绝。

抬起头,天九对上了他的目光,“我……”

他到底什么意思?!

……

而方小棠依然是那个理论第一人的学霸。不过,由于没有几人见她动过手,对她的真实修为了解的人反而不多。

因此,三代弟子以下,无不敬服她,他们不知方小棠修行进度,只道她修为已远超同辈。

只有周志文听说后,暗自偷笑,见方小棠自食苦果,很是快意。

……

而那些溪边的少年没有理会这些,他们不清楚方小棠学识的高明,不明白方小棠修为的底下。他们只是静静地望着烟雨空蒙的悦涧溪旁,那蓝裙少女的背影竟有几分孤独,遗世而独立。

微分吹过,送来缕缕清香,仿佛远处高楼上渺茫的歌声似的。少女衣袂飘飘,如欲乘风飞去,扶摇九天。

一个少年轻声说道:“那位伏一师姐……生的真心好看啊。”

另一个少年呆了一下,摇头道:“只听说她是邺城人,也不知道是哪个府上的小姐。”

“红袖暖烟,杨柳扶风!”

……

八字诀是上清道宗内门最重要的道法之一,分别由八个人传授。

临字诀是周志文传授,主修不动根本印;兵字诀由玄都教导,主修大金刚轮印;斗字诀是许有才负责,主修外狮子印;教授者字诀的是北厉曌,主修内狮子印;皆字诀主修外缚印、阵字诀主修内缚印、列字诀主修智拳印、前字诀主修日轮印和行字诀主修宝瓶印,这五脉由二代弟子为首的上清九子中几人共同指导。

其他道法好比采植,好比烹饪等,方小棠都还能应付自如,而且遥遥领先其他人。然而八字诀属于高明的道法,没有扎实的基础,根本不可能修成。

第二十章 蛟龙下

而周志文根本不曾传授过她基础道法,自然她单凭自身的悟性,是抓不住要诀的,不能悟透任何一字道诀和手印。哪怕是公认入门最简单的内缚印,她也只是勉强摸到了一些皮毛。

对于没有修行过基础道法的方小棠,就好像没背过乘法口诀就去进行高等运算,自然是一筹莫展。即便偶尔捕捉到一些灵光,亦是如同盲人摸象般,只得窥见冰山一角,一不小心就会偏了修行的方向。

这种情况下,能不走火入魔就是极好了。何况周志文在人群前,总是扮作一副好说话的样子,问到任何修行上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却在关于基础道法的部分,三缄其口,让方小棠暗恨不已,不晓得他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原无梦似乎是盯上她了,一次日轮印的课上故意失手烧掉了她好多头发。

在方小棠来到内门之前,内门天骄的位置始终是原无梦的,直到方小棠展露无敌的学识后,才有人提出质疑,怀疑原无梦的天赋远不如方小棠。

原无梦自家人知自家事,心道比不过方小棠的天赋,于是屡番约战方小棠,试图洗雪耻辱,证明自身的能力。

可是,方小棠哪学过什么道法,自然不可能答应。

以至于如今,过了这么长时间,原无梦反而没有了邀战她的底气。原无梦有些看不透这个人了,自认为方小棠在这段时间内,修为多半突飞猛进,原无梦也没有了十足的把握胜过她,只能犹如败犬般,耍耍小性子,给她些难堪。

而那个该死的许有才也总是戏弄于方小棠,冲着其他人跟前老说她蠢不算,还不加以阻止原无梦的恶行,反而在一旁笑的肚皮都破了,实在是枉为人师,没有一点师者的仪表,真是气死她了。

好在恶有恶报,不过时候未到。只要他师姐白乐乐一到,他就成了个孙子,甚至好几回无意中看到他被拧耳朵的一幕。

许是此事让方小棠撞见了,许有才觉得丢脸,之后他对方小棠的惩罚愈发过分,动不动的被他请去喝茶,进行额外的辅导抄书跑步。或挑水,或罚站,包括但不限于按肩、捶背,简直跟当丫环一样。

至于玄都的授课一例酒色熏然,这个看起来人模狗样的三代大弟子,最是不守清规。不但在内门饮酒作乐,身子敢于调戏花容月貌的女弟子。

玄都经常说一些荤话,让方小棠羞红了脸,偏偏他是内门实权最大的人,没有任何人敢驳斥他,反而有不少丫头甘愿自荐枕席。

说到糜筑那个糟老头,也配称上清九子?这人八成同许有才一伙的,蛇鼠一窝,想方设法来欺压她。找到机会就让她到林子里去,用手伐树,伐下后还要用肉掌劈成木头片,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罚抄书。

她不能聚灵,起先屡屡刻得芊芊十字都支离破碎,过了一段时间,指上疤和老茧结了一层又一层,反而让她练就了以指尖剑气劈木碎石的法子。

天九偶尔得以见上她的两面,都是方小棠狼狈的样子,伤心的暗自抹泪,痛恨自己无能为力,方小棠反报以一笑,紧咬着牙龈,硬要坚持下去。

上清九子里,尹天湫冷漠清高,下弦月飘逸洒脱,孙长生倒是与师铭泽的性格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他身子高大,相貌粗豪,却总是板着脸,作老气横秋状。

大家都不喜欢他,他更不喜欢大家。

孙长生眼内只有三两个上等的苗子,其余人无一不是受到他的鄙夷和唾骂。

自从得见方小棠三月不能筑基后,对她几乎不闻不问。传授行字诀时,更是完全无视她,方小棠自是求之不得。

拜入上清门下,三月有余,再回首,方小棠最大的收获就是阅尽藏书阁的典籍,这是一笔无形的财富。

谈到筑基,方小棠还是不能办到,然而她终究还是筑基了。十日前,她胸腑一道金气,上冲皓云,比正午的日光还要璀璨,奠定了剑仙的基础。

适夜,方小棠再次来到林内修行剑法,这三月来她吃了太多苦,却硬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可是打算离开上清道宗的心思一天迫切过一天,那一次瞥到周志文阴沉沉的视线后,她就更是心急气躁,不停的压榨自身的潜力,早就越过了普通人的心理和身体承受极限。

玄都高卧上方硕大的庆云上有趣的瞧着她第一千次刺剑、两千次摆剑、三千次挥剑,才勉强舞了三朵剑花,庆云弥漫间,方圆不下十丈,形似一大块棉花糖。

“没人教导的情况下,凭借自身的练习,能达到这个地步,天赋不可能差!”

玄都摇着头,灌了口金黄色如琥珀般的酒液。他不明白这样一个天赋、毅力都有的女子,为什么成为了内门长老口中的废物?

无法筑基?

可笑!

少女左臂肩膀高高肿起,足足胖了一大圈,腕骨都开裂了,却只是坚持着,不愿停下。

挥剑、摆剑、刺剑,一下又一下,这一幕犹如成为了永恒。

天九趴在一侧的树梢上默默的流泪,这三月里,她亲眼看着方小棠如陷入疯魔一般拼命的强迫着自己,却倔强而执着如同太古魔牛,完全不听她的劝告。

不眠不休地练习着,一刻也不停息,仿佛一团火要释放所有的光与热,又如同夏末的最后一只蝉虫以生命为呐喊。

只是,天九非常清楚方小棠为什么这么做。正是因为明白,她才阻止不了。

她们这类的人啊,命运不由自己主宰,若没有人愿意施舍雨露。那只能自力更生,将根系扎入无垠大地,去寻找生命的源泉。

“伏一,你很喜欢练剑吗?”一道淡漠儒雅的话语缓缓响起,却如平地惊雷一般,没有能够忽视他的话语。

伏一是方小棠的道号,这还是玄都第一次如此郑重的提起她的道号,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了。

方小棠一惊,望着负手而立的男子,如一座峰峦矗立在那,不晓得自己独自练剑是如何让玄都师伯看出了端倪。

方小棠呐呐应了一声,道:“是。”

似是看出了她的不安,玄都只是丢下了一卷经文状的物品,就转身离去。没有解释什么,亦没有说明什么,这不需要。

正如他悄无声息的来,也如鬼魅一般,踱步而去,没有任何的脚步声。

方小棠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玄都的形象从未有一刻,这般高大。

只是伟岸的身影过后,只留下了几分孤独自己品味。没有人知道,这个神秘难测的大师兄,昔年也是一位无上的剑仙。

不知为何,拜入了剑非道门下后,就成为了三代弟子的第一人。他也许不是三代中入门最早的,却必然是实力最强的,这一点得到了所有人的公认。

方小棠上前,拾起那卷经文,缓缓的展开。只见开篇是两个血红色的古篆文「天逆」,一字字铁钩银划,一道道白茫茫的剑气,铺面而来,流露无尽锋锐!

内里绘刻的却是山川草木、日月星辰、刀耕火种,包罗万象,独不曾书写任何与剑法有关的内容。

不过,方小棠也不介意,这是她来到上清道宗收到的第一份礼物。

单这一点,就足够让方小棠开心了,何况这卷经文的用材质地不凡,疑似某种魔兽皮。上面的图案更是精美,显然是极为用心之作,不可能是凡品。

方小棠继续练剑,可惜好景不长,又一次把腕骨震裂了。当她试图举起剑时,手上各处隐隐作痛,让她提不起一分的气力,这是筋脉错乱的后遗症。但她不甘心,一次次提气运劲……

若是正常的练习,本不会损耗这般大,但方小棠拼了命的锻炼,固然成效惊人,也因此伤了自己的冰肌玉骨。

方小棠强行运气的结果是脏腑一震,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无边的乏力感潮水般涌来。她再也无法维继自己的倔强与坚持,当下擦擦嘴角边的血迹,躺在草地上仰头望着漫天的繁星,还有繁星下的寒露宫,突然觉得有点心灰意冷。

一株草,在命运中沉浮,为了生奋斗,为了生活而依附于大地。什么时候,它会迷失了自我呢?方小棠也不明白,但她希望自己的努力有意义,至少那一刻来临时,一切都会彰显其意义。

耳畔突然传来天九令人心碎的话语:“小棠,你可记得我们刚入上清道宗的时候吗?你修道的初衷是什么,就非要这般刻苦吗?”

方小棠愣了一下,无力的笑了笑。是啊,她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求个与世无争的简单生活。

没有恶人刁难欺凌,不会危害他人,守护亲人,不消颠沛流离,只想平平静静,拥有粗茶淡饭的生活足矣。

她自己都不清楚自哪一刻起,执意争强,只思向上,想要摆脱这一切的不公,亡命的拼搏。这样深刻到烙印入灵魂的执念,到底何时起,又将何时终?

师尊说过,像她魔性这样深的人是修不成道的。如果她的执念就是魔性的话,那要道干嘛,她只要变强,修的什么,谁又在意呢?!

“你明白我的。”方小棠轻笑,笑得那样阳光,这一刻,她清楚了,天未变,地未变,她未变。

人一旦有了想要的东西,想要做的事,便再也没办法放手了啊。

月色下,天九将方小棠疲惫的身躯拥入怀中,在她耳畔低语道:“是的,我们会变强,强到天地变色,日月无光!”

天九一字一顿地道出,这是她的诺言,亦是内心深处最坚定的信念。有的人从不轻易许诺,一旦许下,必倾尽一生一世践行!

黑暗中,两个女孩在悦涧溪畔,远眺着不知几许远处的灯火,目光中晦涩难明的光芒闪烁着。

第二十一章 谣言上

“小棠,我带你走吧。离开这里,天大地大,岂能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天九自信道,彩色的瞳孔里道韵流转,这是修行有成的标志。

方小棠脸色冷了下来,若切冰断雪般,喝道:“住口,以后都不许说这样的混账话。”

通读诸子典籍后,方小棠才越发深刻认识到师承的重要性。天九又不像自己一般,受到师尊的刁难与欺凌,没必要和自己去受苦,经历外界的风风雨雨。

如果一株花有机会待在温室里一会,何苦让她早早面对风吹雨打、晨露霜寒?

“那你想离开了,可莫丢下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的!”天九离去时,这样嘱咐道。

方小棠明白她是出于关心,想要照顾自己。她当时只是喏喏应了,心底却是苦涩,傻瓜,我怎么能再祸害这么好的你呢?

自此,在内门的生涯中,方小棠更是每问必答,事事好强想要做到最好,出尽风头,哪怕嫉妒和嘲讽加身,也不顾惜,这没什么可后悔的。

很早以前,方小棠就明白,爱惜羽毛的人,终究做不成大事。哪怕她想要的只是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生活,也要拼命去争取,而不是任由命运的宰割。

“方小棠,你活得很滋润吗?”一道阴鸷的话语传来,一个大胖道士突然出现在方小棠身前,挡住了她的去路,投射下的阴影覆盖了她瘦弱的身躯,显得有几分诡秘和邪恶。

“你……你要怎么样?”

方小棠肩膀一颤,这还是师尊第一次认真的唤她小名,以往都是各种污秽不堪的唾骂。不过,她没因此有所放松,反而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一瞬间心底对他升起了十几道防线。

二人的关系从未有变好过,倒是周志文反而变本加厉,屡屡针对于她,真不知道这样的师长真的配称上清高人吗?

周志文脸色一变,大怒道:“怎么和我说话的?我要怎么样,师尊能怎么样你,还不是为了你好!”

“你给我听好了,明日就是内门弟子大比,好好表现,不要给我丢脸!”

出乎意料地,周志文只是温和地拍拍方小棠的肩膀,以示鼓励,完全看不出半分的恶意,与嘴角的狰狞完全不符。

不过,听到他话语的方小棠,反而吓了一跳,她哪会什么道法啊,急忙道:“我……”

“不必多说,你是我的徒儿,实力之深,我是清楚的。而且你修行刻苦,内门中人,有目共睹。不要慌,好好表现就行。”

周志文的笑意愈发得深了,畅快不已,尽情地欣赏着她内心的挣扎,还恶心地安慰道:“你呀,就是缺乏锻炼,才会这么紧张。其实内门之中,会有几个是你的对手?”

方小棠咬了咬牙,终究知道多想无益,张口应了一声:“是,师尊。”

好巧不巧地,边上刚好入过几位师兄弟,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入耳内。

随着一传十,十传百,这一席话,此地变了味道。这些弟子,自然不可能一字不差的重现二人对话的场景。

渐渐地,内门之中,开始流传这个段子。方小棠自诩内门第一人,说明内门大比必然夺冠,将所有人踩在脚下。

甚至,还有人说,方小棠认为上清九子门下没一个够资格做她的对手,不消三招就能吊打各种不服!

一开始,只是小范围的传播,很多人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什么?谦逊温和的方小棠怎么可能夸下这样的海口,放下这样的狂言,这不是真的吧?纯属无中生有,天方夜谭!

但在之后的一个时辰内,谣言越传越广,越传越真,甚至还有人亲眼看到方小棠傲视上清九峰,笑着向周志文保证必定夺魁,再联想到那个指名道姓的传闻,内门的大多数人便都相信了这个谣言。

第二日午间,内门大比开始。

“伏一,就是你说我上清九子门下无人的?展凌云你上,给她好好仔细瞧瞧我们宝瓶印的厉害!”

糜筑两眼一冷,似针尖般,瞪视着方小棠。

“不……糜师伯,我没有……”方小棠无力地分辩着,不晓得谁这么多嘴,净拿些不实的事博人眼球?

“是,师尊!”糜筑身后闪出一人,躬身施了一礼,恭敬地回应道。他一身紫袍,衣袂一舒一展间,说不出的淡然与超脱。

“展师兄,你可不要误会……”

“你我没有误会,当心了!”

然而,展凌云可不理会她的自辩。双手快速划动,身随心动。印由心生,自然奥义之圆满宝瓶印于他两掌间成型。

眨眼间,一方光熠熠的水晶瓶,浮现于他两掌上。

若有开启了灵视的修士,可以清晰地看见,四面八方的全部草木精气如受招引一般,朝着那晶莹剔透的水晶宝瓶奔涌而去,如海纳百川。

水晶瓶竟然将所有草木精气吞噬了。

近乎透明的宝瓶霞彩熠熠,可以清晰地见到草木精气在其中翻涌,终于被汇聚成一团绿色的球体。

场中的战斗顷刻间进入了白热化阶段。

只见那展凌云冲着方小棠推去圆满宝瓶,霎时间,汹涌的灵能压缩着空气,发出了虎虎的风声。

方小棠无奈,只是双手握拳护住要害,然后稍作躲闪。她不好动用剑法,修行界门第之见极深,她若是败了,这些人最多讥讽两句,而用剑仙之道击败他们,不啻于在条训上清道宗,会受到残酷的刑罚。

圆满宝瓶倾斜而下,奔腾的灵能若潮汐般,一浪又一浪冲击在方小棠身上。

展凌云有点纳闷,方小棠怎么好似什么道术都不会,竟然都不动用道法化解自己的攻势。当下,只得强行收了几分宝瓶印的威力。

受到他凌厉攻势的方小棠却依然没有倒下,只是唇齿溢血,脸色有些枯黄。

“承让!”展凌云不明就里,只道方小棠大度,没有对他下手,他也不好意思继续动手了。

展凌云看着方小棠花容失色的样子,有些惭愧,讪讪地就要退下去。

“来呀,再使点劲,省得别人以为你是娘炮!”有人出声挑衅道,隐在观战的人潮里,不怀好意。

展凌云蹙眉,方小棠都受伤了,这帮人还在怂恿?当下并不理会,转身就离去了。

这时,人潮分开,一身红衣红袍的原无梦轻笑道:“他舍不得,就让我来!”

原无梦刚才看出了端倪,原来方小棠坚持不动手的原因,竟然是不通道法。哈哈,这可是个大笑话,精通三经九道的学霸,却不通道法,连一招宝瓶印都接不下?

“伏一,你当初竟敢嘲笑我?我这会就让你死!”

只见原无梦左手掐诀,双手紧扣,右手在前,一式“仙人问道”在内缚印的催动下,威势陡增,冲着方小棠拦腰扫去。

方小棠轻盈的一跃,避过了原无梦的正面攻击,却让掌风扫中。她脚下一崴,刚让原无梦轻易地一脚踢中小腿,顿觉一条腿发麻,竟战之不起。

接下来,完全是单方面的吊打,方小棠没有任何的道法能够动用,只得不断侧身闪避。只是,脚上有伤的情况下,危机四起,险象环生,根本无法彻底避过原无梦的攻势。

片刻间,身上多了十几道伤势。

旁观众人见原无梦狠下辣手,毒打方小棠,均有不平之意,长一辈的除周志文外都在出声阻拦,哪知奇变陡生……

原无梦动用了大日轮印,虚空升起了第二轮神阳,真实的太阳神火弥漫于整个空间,只消一个呼吸,就能将方小棠吞噬。

方小棠见原无梦招招夺命,怒不可遏,生死关头,一腔激愤涌上心头,一时忘了先前的顾虑。以指为剑,劲透指尖,点在那轮大日之上。

不料看似威势无穷的大日,如纸糊的一样,在方小棠的指下若镜面般破碎开来。穿过大日的剑气并不停留,一个跳跃,没入了原无梦的腹下。

“唔……”原无梦竟然被震飞了出去,一时倒地不起,直挺挺的样子,似死了一般。

场下鸡飞狗跳,只听得一群人乱喊乱叫:“啊哟,不好,死了!”

“没气啦,准是震碎了内脏!”

“快禀报教宗大人。”

方小棠心想这下若上了大祸,邢堂的可怕早深入人心,昏乱中不及细想,当下撒腿便奔。

所有人都在查看原无梦的伤势,方小棠偷偷逃去,倒没有人发现。

周志文看原无梦翻起了白眼,死活难论,惊怒交加,吼道:“方小棠,方小棠,你施了什么妖法?”

周志文修为不弱,然自幼久守寒露宫,见识不多,竟看不懂剑仙的手段。他呼唤了几次,不见方小棠回应。

好在原无梦只是轻伤,没有性命之忧,不过同门之间,下此狠手,依然过分了。何况原无梦是内门师长内定的核心弟子备选首位之人,不容有失。

众人回头寻来时,早寻不到方小棠的踪迹。周志文发布命令,让所有人四下搜查,思忖这个女娃在短短几息的功夫又能跑到哪去?

方小棠慌不择路,疾步乱闯,专挑密林草丛等易遮掩之处而去,跑了一会,忽闻后方叫唤四起,八方四面皆有道士在狂呼:“方小棠,方小棠,滚出来。”

方小棠心底更乱,忽上忽下的乱闯,陡见左侧人影一晃,一人已发觉了她,抢着追上。

方小棠赶紧换了方向,北面又来了一人,高呼:“她在这啊,她在这啊。”

方小棠一低头,探进身子,自一片藤萝下钻了进去。那人高马大,探不进身形,只能转过整片藤萝去找,方小棠早跑得不知去向。

方小棠钻过那片藤萝,提足就奔,跑了一会,耳边的叫喊声低了下去,却一直没敢驻足,让过了大道,只寻密林杂草之地逃窜,至最后通体颤栗,只觉得每一寸肌肤都在抽搐。

她真的彻底跑不动了,生平哪有这样的经历?只好在夜色下的一块大青石上喘息。

方小棠心想,若知当有此一劫,倒不如早些闯入群山乱岭之间,寻一线生机,省过害得一条性命。她不愿杀伯仁,然伯仁因她而死。也是当时乱了分寸,毕竟同为道宗门下,原无梦又岂能下死手?

待了片刻,方小棠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呐喊:“赶紧跑,赶紧跑。”然而玉足似不下万钧,无论如何都不得站起。

第二十二章 谣言下

却闻后方一人哈哈大笑,方小棠肩膀一颤,转过身时,吓得一颗心差点跳出了嗓子眼,却看到那人五短身形,红膛肥腰,白袍道冠,竟是周志文。

“倒是跑啊,你怎么不跑了?得罪了师尊,落得众叛亲离的下场,爽快吧?”

方小棠、周志文相视片刻,如两座木雕石塑,没有人动弹。周志文在思忖,若是抓了方小棠,她顶多受两句斥责,倒不如好好捉弄她一番。他倒是不着急动手,反正以他的修为,想要拿下方小棠,不过在须臾之间。

方小棠猛地大叫一声,回头就窜了出去,若一只惊慌失措的大白兔。

周志文抢上前去,要揪住她的衣领。方小棠往左猛扑,还好差了几寸,没被逮住,躲过了一劫。

于是一双手在地上胡乱捡了个石头,反手朝周志文掷去。周志文只错开半步就躲开,心底怒火更盛,步伐愈疾,他们相离不过三丈了。

方小棠一口气猛跑了七八米,猛然发现前路是一方沟壑,没有去他路子可走,下面黑峻峻的,分不清是深谷还是山溪。周志文的身影越发迫近了,她心间一慌,还来不及思索,立刻纵身跃下。

周志文来到峭壁边缘向下张望,深不知几丈,有些慌了,莫不是把她逼跳崖了?

周志文寻思这等高度跳下去,绝无幸免,却是心有不甘,当下高声叫道:“方小棠,方小棠,滚出来。”

深邃的山崖间,空荡荡的,只有周志文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

突然,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周志文大喜,以为是方小棠的动静。杂草分开时,来者却是教宗大人。

三捋长髯,相貌清癯,道袍舒展间,教宗大人一派道骨仙风的风范。

当下,教宗大人却疑惑道:“志文,刚才听你在叫唤伏一,她可是在这?”

“嗯……不曾,弟子也……也是刚刚出来找寻。”周志文心底咯噔一声,脸上却是不露声色。

要是让教宗大人得知自己把弟子逼迫得跳崖自尽了,那按照森严的教规,自己即便不死也得脱层皮。

何况周志文哪怕坚信方小棠未必会坠亡,但这么高的地方,落了下去,最起码是骨断筋折,这笔账还是要记到自己头上。

教宗大人不疑有他,嘱咐道:“嗯,那你仔细寻寻吧,记得不要责难她。到底是年轻气盛的孩子,哪能没点过错?”

“是,是。”周志文喏喏地应了,暗自抹了把冷汗。

教宗大人离去后,周志文又叫了几声,运起道法,驾云而下,寻着方小棠压出的痕迹,走了没几步。

借着微弱的月光,赫然看到两株千年古树之间,簇拥着一方硕大的匾额,上书四字:“昆海禁地。”

昆海禁地内部,是一望无垠的原始林海。林海上空是浓厚如絮的雾气,似流淌的液体,变幻着形状,却始终笼罩着整片林地,好一个迷雾森林。

原来这就是上清道宗内,一直提到的“迷雾之地”,据说陷入其中,能看到各种诡秘,却会迷失方向,难以复出。

三千年前,一位废材萨索洛自其中踏出后,获得了惊人的天资,修为震古烁今,成为了云海境的一位大能。

周志文踯躅片刻,想起这里的诡秘与恐怖,不敢上前,只高声唤道:“方小棠你这小贼,再不出来,抓住你活活打死。”

话音落下,忽让枝叶沙沙之声传出,一道道水桶粗细的树枝如一杆杆长矛对着周志文,似乎他敢多嘴半个字,就要被钉成马蜂窝。

而两座千年古树上,悠悠浮现两张苍老的面孔,此刻一脸震怒,道:“何方毛道,敢在此浪言?惊动了吾主,你的道门都承担不起!”

“误会,误会,恳请两位前辈见谅,我为上清道宗三代弟子周志文,来此只为寻找小徒,无意冒犯!”周志文谦卑地笑着,他感觉出两个守门的树妖实力都远超他,忌惮之下,更不敢有半点放肆,一副谦卑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昆吾北面竟然还有这样一片禁地,难怪寻常时候,不许人踏足。

两个树妖听他提起上清神色一变,浮现一抹追忆之色,脸上有几分感慨,接着却冷笑道:“上清?若是在千年前,上清来人自当以礼相遇,不过如今我们已没什么瓜葛,你要是现在滚出去,我们还可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二妖一左一右,吐字却宛若一人,不分彼此,实在神异至极。

赵志敬大惊,没想到昆海禁地竟然真的与上清道宗有关系?只是它们言语不善,看来对道宗没有什么好感,他还待再说些什么。

“此地不是你能踏足的!”

一根粗壮的树枝猛然拂来,击在他的护体灵光上,周志文当场口鼻溢血,身子倒飞了出去,撞在了一片碎石堆之间。

“前辈,我小徒可是进去了,为何我不能进?”周志文犹有几分不甘,质问道。

“哼,这关你屁事?不滚,就永远留在这吧。”二妖一齐发声,若雷霆轰隆。

周志文忙不迭地驾起庆云,直奔南面而回,吓得再不敢多嘴半句。

此地重新陷入了寂静,许久……许久之后,一妖低声呢喃道:“真的……有人进去了吗?”

“刚才可没有察觉到动静,显是那牛鼻子胡说的吧?”另一妖这样回应。

那妖听它说的有理,不再置喙,道:“嗯。”

……

幽暗的阁楼里,一对身穿古老祭服的老夫妻跪伏在神龛面前,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吟诵着什么。

盛满血液的供盒里,静静的漂泊着半块饱满的内脏,有啃噬过的痕迹。地板上,涂满了五脏的紫色和腐肉的茶色和鲜血的深红和脂肪的黄色,包括无法分割清楚的色彩,肆意地泼洒在梳妆镜、百叶窗户和所有的墙面上。

“神明显灵,显灵啦!哈哈--”

“亚沙鲁大神,古老的存在,遵循契约而来!”

神像无名,黑漆漆的,满是泥垢,看不出本来的样子,那神像的半个头都似炭烤了似得斑驳。

以污秽染去了一切原有的色彩,屋主人的疯狂层次可见一斑,而能怡然自得处之,更能说明他们心境的扭曲与变态。

将这屋宇涂抹成此番景象的人,其内心酝酿着的憎厌、恶念和杀意,借由这个七彩的屋宇完美地再现了。

……

话说那厢方小棠自山崖坠落后,幸好下方林木丛生,没有跌个粉身碎骨。

性命攸关下,方小棠不知怎么,生出了一股力气,竟爬入了世人口中的禁区,那个连名字都不能提及的禁忌!

说也奇怪,当时就在二妖眼皮子底下,它们却若瞎子般,没有注意到入侵者的到来,让方小棠一头扎入了那片迷雾森林。

方小棠狼狈的摔倒在地,手肘磨破了一层皮,疼得她咬紧了牙关直吸气。但她不能停,要逃,逃下去,一直逃下去,逃离上清道宗、逃离昆吾山,逃到四海八荒……

正午,金色穹顶阳光明亮刺目,照耀在下方的林海中,那些雾气却没有丝毫淡去的迹象,依旧那么不急不缓的波动着,就如是一片云海。

“这雾气有点问题,我须当心些。”方小棠踏步而行,好在有这片雾气的阻隔,师尊大略捉不到她了。

与此同时,她伸出小手拨弄了一下飘散上來的白色雾气。

那白色雾气再被拨弄过后,一团糯糯的,如同真正的棉花。

方小棠有些好奇地抓了一把,雾气在手中竟不散开,捏之成形,变幻着各种形状,还有一阵好闻的花香。

“唔,真好吃。”方小棠舔了一口,白雾入口即化,是难得的美味,这下倒不消有饿死的风险了。

一日,方小棠走过迷雾诡谲的林地,前方透出星星亮光。

方小棠疾步前行,走出迷雾之地后,东面豁然开朗。

入眼所见,尽是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之类的。

藤蔓是这里的主题,构建了一座又一座精美的小屋子。有些童话的即视感,浪漫而温馨。

这里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

方小棠到来时,藤蔓缠绕的异地似乎举办盛大的庆祝活动,人们抬着巨大的山神像在街上游行,在音乐、舞蹈、美酒、美食、焰火中尽情享受!

误入此地的方小棠显得有点格格不入,如同在斑尾雀中混进了一只开屏的孔雀。

她那莹莹如玉石的肤色,细瓷般的脸颊,比星辰还要璀璨的瞳孔,让一群人敬若神明。

一群黝黑的土著,只着枝叶编制的衣物,勉强遮掩了关键之处。他们将方小棠簇拥在中间,顶礼膜拜,高呼:“神明!”

“神明!!”

这些土著用的是古柯西族的俚语,即便方小棠通读诸子典籍,也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理解透彻。

方小棠张了张嘴,试图解释什么,然而她能听懂,却不能说清古柯西族的俚语,因此讲得有些不伦不类。

好在她的音韵极美,带着一种咒语似的缭绕、起、落、执迷和感染力。

土著们听了一愣,愈发敬畏,认为这是神明的话语,仅仅听了一两句,就能感觉到神道的威严和高贵。

且说一群土著把方小棠当作神明供奉起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凡是涉及村子里的大事,都会来向她请教,必须她点头,他们才能放心地安排下去。

不过,方小棠自觉是成了个吉祥物,并没有凌驾他们的快感。这些人误把她视为神明,显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因此,这些日子里,方小棠都在学习古柯西族的俚语,试图从他们口中套出离开这里的法子。

幸好她的语言功底不太差,已经有了些成效,只可惜这里的人祖祖辈辈都扎根于此,从未离开过,自然不晓得离开这里的法子。

“和你们说多少次了,我真的不是什么神明?”方小棠第三千五百八十二次冲着老村长解释着。

第二十三章 村落上

白须白发的老村长摇摇头,肯定道:“您是上苍派来的神明,这一点不可能有错,请不要妄自菲薄,我老头子还没有老眼昏花的地步。还记得那日您到村子时,脑后有一道光灿灿的神环,这可做不得假。”

难为老村长都一大把年纪了,对方小棠却是毕恭毕敬,让她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神环?”方小棠上摸摸,下摸摸,左看看,右看看,还在水池里照过,哪有什么神环,当下一脸不信。

老村长叹息了一声,道:“神明在人世间当然不可能时时刻刻显露神力,只有您处于危急的时刻,才能展现神异的力量。”

不过,方小棠还是不大信,只当这些人另有所图,毕竟坑骗她的人多了,不缺他一个。

只是眼下在村子里混吃混喝的,人家又待她这么恭敬,就寻思着,无论什么难题,都帮他们一帮。

路上,方小棠提起那日看到的山神雕像,疑惑道:“那是真正的昆吾山神的塑像吗?怎么感觉有点不太一样?”

“哎,说来话长……”似乎进入了话题的核心,老村长脸色沉了下来,娓娓道来其中的缘故。

原来,早在百多年前,一位自称山神的存在,找上了这个村子,要求他们进贡。

本来,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那位神明也确实有手段,护住了他免受野兽的袭扰,且一年只要求进贡一两个童子。

这相比某些正统神明的要求,都要优渥的多,算是皆大欢喜。但近些年来,山神的要求越来越苛刻,甚至有一年直接要求进贡十位童子。

村子的人口繁衍本就是个大问题,故那一年后,直接衰败了下来。以至于如今只剩下了三十来户人家,消失了一大半的氏族,像祁连、叶娜、多泽几脉都断绝了子嗣。

“吃人!这算是什么山神啊,指不定是妖魔鬼怪假扮的,为吃人找些借口?”方小棠脸色一变,提出了质疑。

老村长摇了摇头,反驳道:“那位还真是山神,脑后不单与您一样,有道神环,还携刻着一个「山」的神文。小老儿即便老眼昏花,也看得分明,绝对做不了假!”

“你倒是真信啊?”

方小棠现在听了“神环”二字,嘴角就疼得直搓牙花子,实在对这两字不感冒。

“供奉神明,实属应当,然而再这么下去,我们村子就要彻底灭绝了。”老村长热泪盈眶地说道,跪伏在地,一口一个「恳请神明仁慈」。

方小棠摆了摆手,安慰道:“算了,你们别跪我,如果能帮忙,我会想办法的。问题我也不知该怎么做,就别为难我了。”

方小棠生性善良,自然见不惯这等邪恶的神明,即便村民对他没有恩惠,也会相助。

何况一个老人家这么跪着恳求自己,没法不答应啊。

“村长,不好啦,那山神再次降下旨意,让我们供奉十个童子。”一人哭丧着脸,气呼呼地持着一道黄符而来。

老村长并不接话,反而指着方小棠,自己退居身后,“喏。”

他迟疑了下,在老村长的示意下,还是先递给了方小棠。说实话,除了老村长信誓旦旦的笃定外,其他人可没太把她当一回事。

方小棠顺手接过,只是扫了一眼,就看出上面果然有淡淡的香火气息。而且似乎不是人世间所惯用的那种香火,是弥漫着奇异力量的香火味。

“劳什子的恶神,我这就与他拼了命去。”怒向胆边生,紫川挽着袖子就要离去。

“紫川,你做什么去?别胡来!”老村长一转眼,看到紫川掉头就要走,连忙揪着他往屋里而去,怕他又惹下什么祸事。

适夜,方小棠仔细打听过那位山神的消息后,还是感觉有几分怪异。

那邪神按理说不可能是昆吾山神,那堂堂的昆吾山神可是正统神明,况且昆吾地大物博,物产丰饶,怎么会觊觎几个童子,还费这么多心思让人家献祭呢?

不过,这邪神倒应该是另一位真正的山神,不无可能这也,无论流落或流浪到此,都和方小棠没有关系。

既然,这山神只是一个小村庄供奉的。按古籍上的记载,显然是末流神祗,甚至熄灭了神火。

哪怕是这样,他依然是一位神明,不是肉体凡胎所能抗衡的。

看老村长信誓旦旦的样子,意思是让自己去说服那山神,左右她也就去看看,毕竟山神不大可能因为一言不合就干掉自己吧?

那厢紫川随老村长回到宗祠后,一把甩开了老村长的手,有些不满的样子。

“紫川你不要冲动,你是我们这一脉最后一位修炼有成的人了。”老村长无奈地劝说着,满脸苦涩。

一旁清丽的少妇也说道:“是啊,紫川哥哥,让神明大人去劝说一些,好过我们胡来。”

“哼!什么神明,还不是蛇鼠一窝,你们还能指望她?”紫川不屑地撇过头,对神明都大为不敬,十分倨傲。

老村长气得呼吸急促,一连咳了好几声,怒道:“妄语!诋毁神明,你是想要遭天谴吗?”

清丽少妇忙拍了拍老村长的背,不满道:“紫川哥哥,你别惹爷爷生气了,听话吧。”

“呵!那行!这狗屁毛神,我早就猜到他是个魔鬼,我等下便去砸了他的山神庙!!”紫川再也待不住,站起来就打算去,人们没来得及拦阻,这时祭司已经进来了。

“谁啊?何人说要砸了山神庙?”祭司镇定自若地走来,面无表情,所有人当然回应是紫川,紫川并不畏惧,来到祭司一旁,“不错,是我要砸了山神庙,这山神真的太过火了!吃人吮骨,茹毛饮血,我的做法难道不对?祭司?”

“不对不对,我不在乎什么过错,什么正确,紫川,我希望你记住,凡人就不能够和神仙斗,下场只会不堪设想,别说现在只吃几个人,只要山神一怒,山崩地裂,整片村庄都要化为乌有!”祭司极其严肃地回应,然紫川根本不听劝教,难道神仙就一点没过错?

“也对哦,你们看山神,他们可是神仙,我们不过一介凡人又手无寸铁,根本无法同他们相争,还能如何呢,只好忍受吧。”清丽少妇摇摇头,叹息道。另一人也有些不满,“你就不能看开点吗?神明就一定凌驾于我们吗?”

“是啊!难道神仙就可以这样害百姓吗,人须历经多少劫难、修行多少岁月才能化仙,如今不能为生民社稷谋福,也配称神!都别劝告了,我今日就要砸了山神庙!”紫川挣脱他们,转身就要离去,却被清丽少妇一把拉住,老村长也赶紧叫众人挡住大门。

“紫川!你别冲动,老村长言之有理,我们怎么能够斗过神明呢,你不要鲁莽,你就算一把火烧了山神庙,也于事无补,到头来无辜的还是无根村民们,你不为自己想也要为村民想一想啊!”清丽少妇拉着他,焦虑道。

“紫川,你别胡来!明日我们去拜祭山神,神明大人一定会为我们做主,把祭祀的数量减下来。”老村长一把摁着紫川的肩头,安抚道。

紫川撇过头,恨恨道:“拜拜拜!什么劳什子山神,有什么资格享用生民的祭祀?”

“大家别理他,我们好好准备明日的祭礼,不可短缺了。”祭司吩咐道,有序地安排了下去。

第二日,在老村长等人的带路下,方小棠来到了山神庙。

庙宇四四方方,边上只有四根类似罗马石柱的支撑,显得有些空旷,但装饰的珠玉和黄金器皿都不在少数。

神庙居中那石塑,横眉怒眼,黄衣褐冠,正是山神。左右是陪侍二神,一青眉红发,一阔齿暴眼,应该不属于神明,而是山魈野怪之类,为山神所驱使。

“无根村请山神入位!”

这一刻,所有人都毕恭毕敬,由老村长牵头,拜会山神。

左侧那青眉红发的山魈走到庙前,冷然道:“祭品呢?都呈上来吧。还是要我自己去取?”

方小棠蹙眉,没想到这山魈这么大脾气,竟然真的把自己当作神明了。

紫川哼了一声,颇有些不耐烦,倒是那清丽少妇多看了方小棠两眼,两眼亮晶晶的,恳求道:“神明大人,请你帮帮我们。”

方小棠给了她个安慰的眼神。

这时候,祭司上前一步,解释道:“无根村神明到来,想见山神一面,劳请大人通传……”

祭司话语还未说完,青眉山魈反手就是一巴掌将他扇飞了出去,咆哮道:“奶奶的,无根村境内,除了我们泰阿山神,哪还有什么第二尊神明?小老儿竟然敢戏弄你家大爷?”

“你!”紫川当场就妖发作,要不是清丽少妇拉着,差点冲上去与那青眉山魈搏命。

青眉山魈一眼扫了过来,饶有趣味地讥诮道:“哦,我记得你,上次那无礼的小子吧。要不是你婆娘将我伺候的舒服,你以为自己还有命在吗?”

“啊……”紫川趴在地上哀嚎着,宛如受伤的野兽一般,他双眼猩红,让老村长也惋惜地摇头,造孽啊。

“大胆山魈,既入神庙享用香火,还敢祸害村民,不知因果一到,身死道消吗?”方小棠没想到这山魈竟然如此猖獗,犯下的恶事还不知有多少?

青眉山魈转过身,定定地看着方小棠,质疑道:“你就是那神明?”

“我不是。”方小棠当然不会胡乱承认,她只道这是村民误认,还有人说她是妖呢?那又怎么说?

“那你还敢来送死?”青眉山魈哈哈大笑,没想到还有人这么蠢的?

方小棠说道:“无义之神,人人得而诛之,何况是披着神皮的妖魔,上苍都不会容忍,必降下雷罚灭杀!”

“年轻人,你这般狂妄,不怕横死吗?”青眉山魈惊疑不定,有点看不透方小棠的底细,没有乱来。

第二十四章 村落下

“若是我今日葬身于此,那也是天命注定。我的死活,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若那山神是造福一方,我亵渎神灵,合该一死;但那山神既遗祸人间,我占据大义而来,受上苍庇护,又岂能为你所害?”

方小棠踏前一步,针锋相对,丝毫不惧怕。

“呵呵,上苍?上苍在哪,天底下作恶的神明多了,有几个受到制裁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开口就要诛神?”青眉山魈反唇相讥。

方小棠轻笑道:“那是因为你们还没受到制裁,等你家主子劫难加身,你就知道什么叫天威森严了。”

方小棠明白,这作恶的山神之所以没有受到天道制裁,不过是仰仗以往庇护人族有功。

那山神还真的以为自己超脱于天地之外了,待大劫一来,神明也得身死道消!

“古往今来,无数岁月,东海扬尘,人世沧桑,凡人生老病死,只有神明能够长盛不衰,雷罚劈的是妖孽,岂能制裁神明?”青眉山魈嘴角露出一丝狞笑,愈发森然。

“哦?一个山魈,那你是把自己视为神明了?”方小棠有些好笑,这样为祸一方的妖孽还想成神吗?

青眉山魈不以为意,淡然道:“这就轮不到你操心了,等你下了地府,再让阎王爷给你好好解释吧!”

话毕,青眉山魈左爪一挥,登时猩风大作,黄蒙蒙的飓风直扑方小棠。

对此,方小棠也不是束手无策,腹修一口金气,无坚不摧。随着她素手一挥,金色骨剑上垂落一道道丝绦,就要动用《红花》剑典的招式。

下一刻,黄色飓风到达方小棠身前三寸之处时,却陡然散开了,化为一道道细微的清风,仅仅吹动了她额间的几缕发丝。

“嗯……”方小棠玩味地笑了,虽不明就里,还是得意道:“看吧,上天都在帮我,你们继续作恶下去,必自食恶果。”

青眉山魈脸色瞬间灰败了下来,想到了他们所说的话,颤颤巍巍地道:“你……你真的是神明?”

要知道,自上古年间神魔大战后,生而为的神早已没有多少了,大部分是修炼而成的仙……

莫以为神明数量锐减,就没人敬畏神明了,恰恰相反,个体实力而言,如今遗留的古神个个功参造化,神火永不熄灭,即便没有香火供养,也不会消亡。

甚至,神明的威严犹胜真仙,因为但凡能在上古一战中存活下来的,哪个不是狠茬子?如今个个镇守一方,掌管苍天万灵,或司四时变化,或司风水土木,或司周天星象……

方小棠抢上前去,一剑削下了他的鬼爪,青眉山魈挣扎了下,满是痛苦之色,一张死人脸更显灰败。

“泰阿山神,救我!”山魈高呼道,神色惶恐。

方小棠看他并无悔意,反而想要寻求救援,这种精怪留之也是后患,反手一剑将其斩杀。

“厉害啊!”紫川看的热血沸腾,就差击掌助兴了,而无根村民脸色煞白,没想到神明大人竟然下了杀手,看来此事不能善了了,只盼神明大人能够获胜。

祭司又惊又怕,有点心惊胆颤,眼下担忧道:“神明大人,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像这样的恶鬼,就应该斩杀!”紫川高呼,力挺方小棠。

这时,山神庙那边也察觉了动静。一个横眉怒目的青年走了出来,他不怒自威,走动间,自带一股清新的香火味,派头倒是十足,正是那山神。

山神身后跟着一个阔齿暴眼的夜叉,一身戎甲,如同一个将军,守护着山神而来。

“何方妖孽,敢斩本神座下大将?”那青年山神倒在血泊中的青眉山魈,眉头一蹙,质问道。

方小棠怒极反笑,道:“你就是泰阿山神吧,不过我观这夜叉才是妖孽,你不去诛他,倒有脸来质问我?人世间的香火就是这么让你享用的吗?”

“哼,本神如何处事还轮不到你来教,既是你动的手,那就做好死亡的觉悟吧。”青年山神脸色铁青,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愣头青,身为道士,竟然敢忤逆神明!

接着,山神又冲一干村民咆哮道:“还有你们这帮不服管教的村民,本神庇护你们不下百年,竟然敢招来道士对付我?好好,稍后,我就好好收拾你们!”

“这……”祭司和老村长一惊,没想到事情会演变到这个地步,只是他们对方小棠实在没底。

尽管知道她是神明,但同为神明,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赢了还好说,供奉这位神明,可比供奉山神轻松的多,那万一败亡了呢?后果不敢想象,无根村的基业都要毁于一旦。

二人对视了眼,轻叹了一声,只觉前途多舛。

若是早知如此,他们未必有勇气请神明大人相助,二神想斗起来,遭殃的还是他们百姓!

“村长、祭司,你们没必要忧心,那山神根本不给我们活路,如果不是神明大人出手,那山神怎么可能答应放过我们?即便答应了,又有几分可信度?我倒是觉得这样挺好,杀了这邪神,一了百了。”

紫川言辞激愤,宁可与这邪神同归于尽,也不愿与山神共居于青天之下,所谓不共戴天,就是这个意思了。

“恶神,你作恶多端,还敢大言不惭,我为生民请命而来。你有何理由杀我?”

方小棠斩了一头山魈后,实力大增,多了几分信心。想到身后的殷殷村民,她不可能后退,只有解决这恶神,才能消除活祭的陋习。

“理由?我就是理由!本神想要杀的人,还没有能够活下来的。岂不闻神明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泰阿山神一对紫瞳盯着方小棠,带着冷漠之意。他线条柔和,星眸出尘,加上颇具神明的威严,即便最苛刻的女子都挑不出几分瑕疵。

方小棠嗤笑道:“呵,或许我会是个意外?倒是你……”

泰阿山神打断了方小棠的话:“哼,你胆子倒是大的很,冒犯神明,死有余辜?如此罪孽,来世你投胎,便是做牛做马都难以洗清。”

“那是针对善神,像你这样的恶神,沾染你的血液,反而是大善。匹夫拼得一死,亦可拿你脑袋,祭万民。”方小棠怒道。

“神明大人言之有理,紫川愿与您生死与共,同诛恶神!”紫川双眼都红了,这一刻他不要退缩,不要敬畏,山神害了他的孩子,辱了他的妻子,这血海之仇,如何共存?

老村长、祭司二人脸色一变,连呵斥都忘了。多少年了,他们长年累月的叩拜神明,至此已历五世,从来没有人敢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

即便昨日紫川盛怒之下,也只是想着砸了山神庙。斩杀神明?这因果何其之大,为上苍所不容,会被降罪。

平时,连提都不能提!

“休要多言,今日我要斩了你们,拿你们脑袋挂在山神庙前,看往后还有何人敢冒犯神明?”泰阿山神冷笑连连,只道这两个愣头青不知死活。

方小棠不屑道:“斩杀我?可笑,堂堂神明不讲道理,反而喜好杀戮,不觉有失神格吗?”

“神格?本神斩了你们,才是神格,好教你们明白神威如狱,不可冒犯!”

泰阿山神怒目圆睁,他登临虚空,如履平地,一步步往方小棠的方向走来。

每一步都似踩在天地的脉搏之上,肉眼不可见的威势压迫而来,如同一座山横陈于此。

这时候,泰阿山神探出了一只手,到方小棠面前时,如磨盘大小。

“唰~!”

方小棠动了,她肩膀微微一颤,一剑自下而上掠过,金色的剑芒划破虚空,斩在了磨盘大小的巨掌上。

“啊~!”

泰阿山神痛苦的哀嚎咆哮一声,却见他的身躯一滞,随着黑色的神血喷涌而出,一条手臂自天空之上掉落了下来。

然而此刻,泰阿山神顾不得痛苦,睁大了眼睛,满是恐惧的看着方小棠手中的那柄金色骨剑。

“这是什么妖法?怎么可能伤到我的神躯?”泰阿山神惊怒交加地道。

方小棠提着染血的金色骨剑逼近,声线冷冷的说道:“这不是什么妖法,这是剑仙之道。”

泰阿山神脸色一变,撑着负伤的残躯,怒吼连连,疯狂的向着远处逃去。

狗屁的剑仙之道,世上根本没有能斩神明的宝剑,这分明是她自身的神力所致。

“还想跑?你能逃到哪去?”方小棠再次挥动金色骨剑。

泰阿山神怒吼道:“你不能杀我,我是东岳帝君之子,杀了我,你将大祸临头!”

“嘁,竟敢拿假话诓我!我怎么清楚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方小棠立即冷静了下来,东岳帝君是五岳之首,万山之宗,神火点燃了亿万载,早在人族出现之前,就与世长存,即便昆吾山神也比不了。

若是东岳帝君的孩子,确实不能随意斩杀。

泰阿山神大喜,道:“别动手,一切好说,你且看我的本体,并非恶神。”

说着,一道金色的山体浮现虚空,光熠熠。看起来不像是一整座山体,倒像是一座浩瀚而巍峨的神岳上,截下来的一角。

虚空中,隐隐传来阵阵祈祷与祭祀的声音。

方小棠当下信了几分,不过还是嘴硬道:“你的过错,人神共愤,我不可能放你离去,就约束你在我身边,永不得作乱!如何?”

方小棠横眉冷对,若这泰阿山神有半分犹豫,她必定不计代价将他斩杀于此,决不能容忍一尊恶神在这里祸害苍生。

“好……好,我愿意。”泰阿山神感觉她身上透发出的杀意,忙不迭地答应着。

方小棠仔细瞅了他几眼,许久后,才叹了口气。

看得泰阿山神冷汗直流,这小祖宗到底多想杀他啊?那可是神明,她一言不合就要斩了,生猛的吓人,难道没有一点对神明的敬畏之心吗?

“神明大人,你不能放过这魔鬼,这样的恶神,为什么不诛……”紫川虽是个大汉,此刻却哭得像个孩子,跪伏在地,锥心泣血,不能释怀。

第二十五章 执念上

祭司、老村长二人听了他的胡言乱语,吓得战战兢兢,差点跌倒在地。

“紫川住口,不要再惹事生非了!”

“你不能老是如此冲动!”

清丽少妇也劝说道:“紫川哥哥,山神是一山之灵,东岳帝君更是天地至尊,怎么能杀他的子嗣呢?”

方小棠看得有些心疼,她走到紫川身前,蹲下身子,柔声道:“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不过杀戮不能解决问题,只会招来更残酷的报复。”

她的发丝打在紫川脸上,痒痒的,他呆了一下,道:“那我的孩子就白死了?”

“紫川……”祭祀大怒,你一个凡人,还需要找神明讨回公道吗?

“当然不是,等你足够强,能保护村子,能比肩神明,自然能要一个答案。”方小棠笑着开解,她认为自己修炼不到半年就能击败一位山神,理所当然地以为他也能做到。

“你愿意随我修行吗?成为一个修士。”绿裙少女的话语似无尽远处传来,这一刻,竟有几分缥缈。

紫川听了,一时茫然,修士?在他这般农家子弟心目中,当真是和神仙一流的人物,他自己决没有妄想有朝一日,自己也会有机会修行。只是,这代价却不是他所愿意付出的。

他咬了咬牙,终究知道多想无益,张口叫了一声:“师尊。”

紫川的目光坚定,他那明亮的瞳孔有一团光在燃烧,坚定犀利一直烧到他心深处去,比天上的星辰还要璀璨。

方小棠微笑点头,道:“好好。”

方小棠回过身时,嘴角多了一抹浅笑。师尊,你错了,世上有执念的人从来不会少,若是用在正途上,怎么会是魔性呢?

“多谢神明大人仁慈,无根村比结草衔环以报!”祭司、老村长二人放下心来,上前道谢,比之前愈发恭敬了。

方小棠摆摆手,不在意道:“起来吧,救你们的不是我,而是你们自己。”

“我们自己?”二人一愣,不明就里。

“是啊,你们真心待我那一刻起,劫难就自然化解了。我能巧合地闯入这里,又误打误撞帮你们除去为祸的山神,这不是上苍的安排又是什么呢?”

方小棠其实早就在思考她遇到的这一桩桩怪事,为什么青眉山魈的法术奈何不了她?为什么道行高深的山神会让她一剑断臂?

是方小棠的剑仙之道犀利吗?

不单是如此,更重要的是,方小棠心无畏惧,占据道与理,自然会得到天地的庇护。而山魈助纣为虐,山神为祸一方,他们的气数已尽。

哪怕方小棠不下手,他们也不可能逃脱上苍的制裁,不过是早与晚的区别。

“是,神明大人所言极是。”祭司、老村长二人连连点头应是,至于听进去了几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了。

方小棠感觉她击败山神后,大多数人对她多了很深的敬畏,而不是原来单纯的膜拜。

这些人的信仰与敬畏很清晰,有明确的目标,因为亲眼见到方小棠展现了神迹,这份信仰更加单纯。

若修有天眼通的修士,能一眼看出,村民们身上的愿力如一条条白金色的丝线没入方小棠身上。

然而,方小棠却见不得他们敬畏的样子,不耐烦的把他们都打发了。

刚才折腾了这么久,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村民们今日安排的饭菜极其丰盛,似乎为了庆祝,喜悦的氛围笼罩着整个小村庄。

望着满桌子饭菜方小棠差点没扑上去,可是念在有旁人在,仍是矜持有礼的坐在桌前。直到祭司把众人都打发下去,这才狼吞虎咽的大吃起来。

祭司等她一边吃,一边自己在一旁报告着这几天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方小棠暗自叹息,原来当个神明都这么累,难怪古籍上记载的神灵一个个都高高挂起,不与世俗多接触。

即便如此,众生的愿力依然夹杂着杂七杂八的愿望,除非神明不在乎愿力的纯净度,不然面子工作还是要作的,不能随意乱来。

如龙族,要司四时变化;如山神,要司地相风水;如雷神,要降妖伏魔;如阴曹,要司诸天轮回。

如果这样就以为万事大吉了,方小棠也会庆幸自己的处境何其美妙,可是平静的日子没有过多久,

这个命途多舛的村落,的确存在的灵异事件:村历--186年--难以言状的某种奇特的怪物--村落最权威的祭司大人口述,骇人听闻的亲身访谈!你信或不信?

打从去年到现在,在我们村落先后出现了几起诡秘的事。熟睡进入梦乡的村民,午夜总会让梦魔惊醒,还听到楼梯口有轻飘飘的脚步声徘徊。那是真正可怕的梦魇,让人无法安睡。

就这样,失眠而借助祈祷神明的做法愈演愈烈。迫不得已,不少人再次尝试离开村落。实在难以置信,传言这些人的梦境全都一般无二。那就是在窗前有一头恶心难以描述的恐怖异形,直盯着他们……不过真正诡秘的事,多半是自三月后的一天发生的。

我们村落一直鸡犬相闻,田间、垄上生活着不少野鸡,不惧生人。由于村民们偶尔的投喂,因此每每聚集了大批的禽鸟,成为村庄一景。

但梦魔事件以来,我们意识到飞禽数量与日俱减。非但不曾进入村落,包括周遭的野鸡也一只不剩了。

就连猛兽逡巡都不大敢靠近村落。据说也不是畏惧村人,而是单纯不怎么愿意进入这片区域。

与此同时,在荒野孤坟则先后被盗墓贼光顾,奇艺的是,墓中没有短缺任何的陪葬品。反而--

内脏,不翼而飞。

尸体被打开胸膛,取走了所有的内脏,消失在了墓穴里。若只是一桩一件,只是点小麻烦,没准是野狗干的。倘若陆连发生的话,则演变成一场席卷村落的大恐慌

,所以哪怕祭司极力隐瞒,消息还是不胫而走。

事实上,这早已不是什么新鲜的事迹了,摆在我这个祭司案前的,还有不少与之密切关联的事件。

我们村落真的有什么恐怖的魔鬼栖息嘛,这个猜测,不再是谣言了。三人成虎,村民们更认清了这个现实。

村民的窗户上,爬满了奇怪的涂鸦,明显是夜间留下的。还有自天花板爬行的痕迹和墙壁上滚落的污水。每到夜半,人们就会发觉古怪的动静,类似的情况屡屡发生,熟睡的人就会由于梦魔而惊醒。

如果说这些,至多用恶作剧就可掩饰的话,最后发生的,才让作为一村信仰的方小棠,也感觉深恶痛绝的事。这哪怕在我们村落里面,也属于茶余饭后的禁忌之谈。

死人!

唯一隐藏事件,在屠夫的妻子刚刚诞下麟儿的时候。那么小的孩子,就莫名其妙地消失在了夜里。

倘若这是真实事件的话,必然载入村志,但由于我个人的镇压,这件事也就没有搬到台面上来。

这就只能是传闻。

所有诡秘的事在那个冬日前后几乎彻底结束了,此后不再发生。梦魔困扰的因素也消停了,可以说应该是没有了。村民再次看到了成群结队的飞禽,游走在屋檐上。

即便如此,那一年的冬日,在村落之中所发生的事件……如今提起来,依旧让我感觉不安。

……

山神让方小棠收走后,祭司就成为了她专属的代言人。

可惜方小棠一直把自己定义为吉祥三宝,让祭司始终愧疚于他的无作为。因此时不时就领着村民来拜会她,美其名为“朝圣”。

这样的日子过得很是悠闲,不过,这样的平静对方小棠来说太难得了。她还有很多事要去做,不可能久留在一个小村庄里。

赵若竹说过,剑仙之道,要踏遍千山万水,寻来天地五气,日月七精,取首山之铜,才能炼就属于自己的剑道。

方小棠当即决定出去闯闯,这可吓坏了一众村民们,哭泣着挽留。实在是盛情难却,差一点就走不掉了,直到她承诺神明的视线永远关注着这里,这些人才放过她。

“师尊,你真的要离开吗?”紫川有些难舍,他剑法已经练得有模有样了。

方小棠看出他故土难离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慰道:“等你能独自走出这片天地,我们有再会时。”

话毕,并不留恋,大踏步而去。

“哎,师尊你还没告诉我,你要到哪去?”紫川在后方着急地大喊。

“我叫方小棠!”

空气中,只有少女的声音在起落,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田。

“方小棠……可是师尊还是没说要去哪啊?”紫川一脸迷惑,还以为是方小棠忘记告诉他了。

清丽少妇轻笑了一声,抿嘴道:“你傻啊,真是个榆木脑袋,神明大人既然只告诉你她的名字,说明她有自信此去天下皆传其名。到时候,你随便找个人,都能问出她在哪。”

“哦,也是啊,师尊这么有本事,哪里需要我费心思去找呢?”紫川恍然,心思更加坚定了一分,迟早有一天,他要追上师尊的脚步!

且说方小棠离开无根村后,自北而上,踏过三座高山,渡过五处溪流。

溪流旁,一朵又一朵月蒡花盛开着,清香怡人,在这冬日也不枯萎,煞是好看。

方小棠一下子就认了出来,不过有些好奇的是,《寰宇八部》上面记载的月蒡花扎根之地,必有毒虫猛兽守护。这里,却见不到半个……

方小棠看到花朵,心里总是软软的,不时用手戳戳那白色的瓣儿,嘟起嘴巴在花蕊上亲几口。

低下头去,用鼻子嗅了嗅,只觉得自己唇齿之间,都是花朵的清香,心情便一阵大好。

第二十六章 执念下

越往北面,植被愈发稀疏,省了好一番披荆斩棘的功夫。土壤的色泽是红艳艳的,不同于正常的东南水乡那种红土地,而是深邃近乎于黑红的色泽,如同在鲜血中浸泡过一般。

方小棠还不明白这里就是传说中的昆吾禁地,否则她决不敢这么大咧咧的就一头闯了进来。

那山神自从让方小棠收服后,就化为了一颗小石头,让她方便随身携带。

幸好这里刚刚入冬,许多恐怖的凶兽都忙着冬眠,即便察觉了方小棠的气息,也没空搭理她。

这也让方小棠一路有惊无险的走了十余里路,先前的入口却是寻不到。好在她没有迷失方向,但也不清楚极北之地是否就是她进来的所在。

不过,这也没多大干系。只要能离开这片迷雾森林,到时候再转道前往邺城就容易多了。

当攀上另一座山巅时,方小棠经过了一个十丈大小的岩洞,探头往里看去时,只见……

岩洞正中央盘踞着一条蜈蚣模样的异兽,呈血红色,约莫十来米长,鳞甲如刃,寒光森森。

庞大的血红蜈蚣卷着一株灵草,似乎只是单纯地守护着,却没有吃掉的心思。

那是一株能有车轮大小的海棠,熠熠生辉,如水流一样的彩雾在缓缓流转,说不出的的神异。

这里烟雨氤氲,紫雾流淌,整株海棠宛如神玉铸造而成的一般,在阳光的映衬下,璀璨逼人。

而一条雪白的神蚕正蜷卧在上面呼呼大睡。神蚕通体晶莹剔透,泛着霞光,神异非凡,宛如一块天然的白金色水晶。

睡眠的样子憨态十足,显得有些可爱和纯真。

方小棠从没见过这么肥大的蚕虫,那肉嘟嘟的身躯十分可爱,对女孩子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不自觉地,方小棠就伸出了玉指,轻轻戳了下神蚕胖乎乎的身子。那头血红色的蜈蚣却没有一点反应,似没有了生命的气息,让她放下心来。

这时,方小棠发丝上捆着的泰阿石注意到这一幕,惊骇欲绝,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啦,这里都敢闯进来。”

“怕什么?那头大蜈蚣早睡着了,没这么容易醒的。”方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把玩起了那只神蚕。

不过她还没感应到任何危机,当下也不是很担心,没有任何防范的意识。

修士的神觉能趋利避害,若是这里真的极其凶险,她应该有所感应才对。

“妈的,本神说的不是那头菜虫。别看那蜈蚣长得吓人,连我都斗不过。而你手上现在搞得这只可是上古凶名赫赫的弑神虫,连神明都吃过……不说了,老子先走了,你自求多福吧。”

话毕,泰阿石化作一道灰光,当先冲出了山洞。哪怕事后方小棠再找他算账都顾不得了,对弑神虫的畏惧早就超过了方小棠给他的压迫。

方小棠的动作猛地一滞,手上的弑神虫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一对寒光闪烁的虫眼正幽幽地看着她,瞳孔里满是暴戾与疯狂。

“那啥,这是个误会……”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小棠回过头就追了出去,这时候,她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传递来尖叫与恐慌。

单单弑神虫身上流露的一缕凶威,这还没开打,就足以让她噤若寒蝉。彼此间的差距,比鸿沟还要恐怖,这还有什么可打的?

她先前之所以能击败泰阿山神还是仗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优势,想要对付这上古凶兽,根本不现实。

所以,方小棠转身就逃,要是让无根村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建立起来的神明大人的形象恐怕要崩塌。

寂静的山林间,一道绿色的影子一掠而过,一块石头和一个女孩,一前一后地奔行着,似乎在躲避什么凶兽的追赶……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山林很近的一片乱石堆忽然间一阵大乱,发生了剧烈的崩碎声响,当中最为状硕的一块岩石崩碎了,凄厉的啸声震耳欲聋,似乎有有一个绝世凶鬼出世了。

紧接着,一条十几米长的巨型蜈蚣游走在林地间,通体如同镀上了一层赤霞,红光点点。

这还是最可怕的,而后一只七寸大小的神蚕自蜈蚣后方一跃而出,每次扑击,必然震碎一片山峦,宣泄着怒火。

百兽霸主的气息威压天地,让冬眠的凶兽都战战兢兢,一个个把气息隐藏得更深了,生怕让弑神虫揪出来,成为了它的口粮。

看着二兽逐渐远去,方小棠一把捉住泰阿石,放出一阵疯狗般的笑声。

“哈哈哈,总算摆脱这两条大虫子啦,等我踏出这片迷雾森林,就能重新见到小怜和小毅了!”方小棠眼睛滴溜溜地转,瞥向了泰阿石。

话锋猛地一转,质问道:“刚才你临阵脱逃,可是跑得贼快啊!”

“冤枉啊,本神可是提醒过你的,我要是不说的话,你能来得及走掉吗?现在这副秋后算账的样子,摆给谁看?”泰阿石一顿抢白,这种事当然不能承认的。

“好吧,勉强算你过关了。”方小棠还是很好说话的,毕竟处于生死关头,还真的怪不得它。

她正要走,却突然听到什么声音,要死不活的跟鬼呻吟似的,她慌张的退了两步。

果然林子大了,什么都能遇到,到处都稀奇古怪的,连聊天都得和石头讲话。

不像上清道宗全是一些道士,除了吃斋念经,啥也不会。说起来,方小棠还是有些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有小九给她讲笑话,还有那几个半夜偷偷跑来看她练剑的傻师兄……

有时候方小棠也在想,她遇到的师尊如果不是周志文,会不会在上清道宗活得滋润快活,怕是都舍不得离开了吧?唉……

“我们走远点,该不是什么鬼怪吧?”

方小棠退后了几步,忽左忽右,忽上忽下,没想到那诡异的呻吟声一直萦绕在耳畔。

“这「鬼」的法力这么强横?竟然能萦造出这么大范围的场域!”

方小棠倒吸冷气,惊骇得不行,完了,完了,这回怕是遇上鬼王了。

“你特么有病吧,这样绕着一个圈子兜兜转转的,能听不到的都是聋子了。”泰阿石忍不住地吐槽了下,纯粹自己吓自己啊。

原来,方小棠刚才慌乱下,闷着头跑,无形间,绕了这片山林一大圈,又回到了原地。

方小棠觉得泰阿石此刻多半翻着白眼,虽然她不知道一块石头怎么翻白眼的?

“这……还不是吓得,谁还没有走错路的时候?”

方小棠脸一红,争辩道。

跑了这么久,也不是办法,她索性壮起胆子向那声音走去,心里却思忖着我怎么就那么惨啊,难道真的要葬身鬼肚,客死异乡?

漆黑的林地中,一个黑峻峻的土丘,孤零零地伫立在那,显得有些怪异。

方小棠心里一咯噔,不会吧?

近了,果然土丘后,是一块残破的石碑,竟然真的是墓地?!

方小棠还没看到什么,就已吓了一身冷汗,说起来,她连神明都不怕,没道理畏惧一些山里老鬼之类的。

不过,自从在北海那段经历后,方小棠表面上乐呵呵的,其实心底已然留下了阴影。

总是害怕一个人独处,害怕黑暗,害怕奇怪的声音,总是害怕自己被未知的东西吃掉,搞得自己神经兮兮的,变得很敏感。

墓地那头,石碑后面,一身红衣金发的女子躺在地上。

衣袖间,红的妖艳,发丝流转着淡淡的金光,「女鬼」美艳而动人。

她一手拿着酒壶,一头靠着墓碑,衣裳凌乱,喝得醉醺醺的,竟有几分洒脱的意味。

方小棠心头一片茫然,难道这年头鬼都这般放浪形骸啦?这丫的就不能好好的待在墓地里吗?非要出来吓人?

“你……”走近了,方小棠盯着她那妖艳绯红的脸怔怔出神,一时竟然忘了对「女鬼」的惧怕。

「女鬼」痛苦地蹙眉,一手捂着额头,好半晌,方清醒了过来。

她看到方小棠时,也是一愣,惊讶道:“是你!”

“你是……”方小棠张嘴,刚要开口……

“刷!”

一只手白皙修长,温润如玉。

方小棠赞叹不已,如果不是此刻正掐着自己的脖子,她一定会细细欣赏上面的每一寸肌肤。

“什么都不是!你不要胡思妄想,你所看到的都是假的!”「女鬼」色厉内荏地咆哮道。

“唔……”方小棠无语了,瞪着小腿,这是要杀人灭口吗?她还什么都没说呢,对方都激动成这样了!

想了想,方小棠还是明智地点点头,示意不会说出来,手上的劲道才松开了些。

“呼呼~”方小棠差点喘不过气来,她本来还有点好奇,现在连一个字都不敢问了,生怕再刺激到这疯子。

看她一身泥泞,衣裳凌乱的样子,方小棠又有些不忍,随手为她整理了下,柔声道:“你别这样了,待这荒山野岭的,怕是会遇到鬼魅?”

“鬼魅?呵,近不了我的身!”红衣女子的声音温婉动听,清脆如敲打着玉謦。

方小棠还没听过这般美妙的声音,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

红衣女子的笑容有几分侵略性,流露着桀傲与自负的气息,但她气质独特,浅笑低眉时,又说不出的温柔亲切。

如神似魔,这是方小棠对她的第二个印象。记得上回见面时,还是在长青书院,如果不是见到陆元浩的另一面,她还以为温文儒雅才是他的写照。

方小棠有些迷糊了,是他还是她?不过从刚才陆元浩这么大的反应来看,说明她没有认错人。

“好了。”陆元浩不耐烦地拍开她愣愣地还揪着他衣领的手,近距离观看时,少女每一寸肌肤上的光泽都清晰可见。

第二十七章 神蚕上

当真是月下观佳人,越看越美,陆元浩的俊脸不自觉地红到了耳根,一把推开了身前的方小棠。

他站起身,眺望着远处山林尽头的尘烟,不晓得又有什么凶兽出来了?

“干嘛这么凶巴巴的?”方小棠撇嘴,暗怪自己手欠。

“能闯进这里,你的胆子倒是挺大!”其实陆元浩还有一句话没说,这个女孩的运道倒是挺好,既然没成了凶兽的口粮?

方小棠整理了下额间的发丝,好不容易遇到个熟人,当下反而放下心来,反驳道:“又不是我想进来的!”

陆元浩失声轻笑,这里怕是别人想进来都难吧。

他的笑容极其温和,桀骜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引人侧目。

“喝么?”陆元浩递过酒壶,方小棠看着他温柔的微笑,竟神使鬼差的接了过来。

“敢问姑娘姓字名谁?”陆元浩似无意地问起。

“方小棠……”

酒液呈碧绿色,莹莹如玉石,一道又一道的寒气升腾上来,似乎连虚空都能冻结。

方小棠浅浅抿了一口,只觉得入口如甘露,回味无穷。酒气清香扑鼻,入腹反而化为一股暖流,没有任何的冰凉之感,神异至极。

“妙龄几何?”

“十三……”

“可有婚配否?”

“没有。”

方小棠发现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了,在他温柔的声线下,似乎他问出任何问题,自己都很乐意回答。

她大口大口地饮下美酒,不消多想,这是上等的灵酒,让她体内的真气都涨了一大截。

“家住何方?”

“邺城。”

“爹娘可还健在?”

“……就我一人。”

方小棠心情忽然低落了下来,她想起幼时邺城的冬天,雪花漫天时,娘亲就蹲在她身边,搂着她看那星辰,那时的娘亲啊,比漫天星辰还美丽。

每当那时侯,爹爹都会指着上天最璀璨的一颗星辰,告诉她,那就是小棠了。

“一个人?”陆元浩蹙眉,道:“一个人还敢乱跑,这里可是昆海禁区,没有人能活着走出去的。”

虾米?昆海禁区!!

方小棠吓得目瞪口呆,忙不迭地道:“我也不想来这的,好多人要抓我,我才逃进来的。你不也进来了……是不是有离开的法子?”

说着,扑闪着一对大眼睛期待地看着陆元浩。

“离开?呵,人是不能离开的,鬼才可以。”陆元浩起身,深一脚、浅一脚,踉跄地离开了。

方小棠着急地在后面大喊,道:“喂,你不也是人吗?你难道就不想着离开吗?”

“小姑娘,谁告诉你我是人了?”

空气中,远远地传来陆元浩邪魅的话语,带着几分戏弄的意味。

气得方小棠直跺脚,陆元浩这一走,四周的黑暗犹如实质般涌了过来,淹没了这片林地。

她忍不住又跟了上去,在朦胧的月色下,前方那道魅影还真的有点像鬼怪。

陆元浩耳畔传来异响,接着后方那座山峦猛然崩碎开来,他当下骇然。这一路以来,山岭间确实有不少异动,但还没有崩碎的先例呢?

接着一道绿光冲了出来,只见一个少女冲上了另一处山巅,可爱的少女正气呼呼的眨动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看着那片废墟,正是方小棠。

少女的发丝飞舞,根根如墨金玉髓,上面箍着的一块奇形石头,正随着她的发丝,一飘一荡,似天然的水晶雕刻而成。这趟还好有泰阿石的指点,每次都险而又险地避开了弑神虫的攻势。

“叽……”神虫的咆哮声,震的空中能够飞行的凶禽都一阵颤动,险些坠落下来。只见一条晶莹剔透的神蚕自废墟中爬了出来,它身畔的光雨一阵接一阵,水雾朦胧,显得超凡而神圣。

“啊……”

“怎么可能?!”

“那是……”

陆元浩大惊失色,这是上古年间凶名赫赫的弑神虫,看着圣洁,实则周身上下到处是充满了阴森恐怖的煞气。

弑神虫扑向了方小棠,瞬间崩碎了那片山峦,那里荡起无尽烟尘。

方小棠的动作似乎快到了极点,弑神虫竟然无法抓到它。随后,她更是冲进了另一片林地中,弑神虫紧跟了进去。

“不好!”陆元浩抬手自虚空一招,一座竖制箜篌凭空出现在他手上。

上面没有雕龙画凤,却刻着一头仰天怒啸的异兽,它的每一个爪子都恰到好处地落在曲木的音槽上。

陆元浩十指连动,一曲《望天阕》,琴声浅浅,琴韵却悠长。没有珍珠鸟的小巧玲珑,没有百灵鸟动听的歌声,空灵而鲜明,泠泠似雪山清泉之声。

刹那间,似春暖花开,空阔的山林里,潺潺的溪水旁,襄王遗世而独立,俯瞰群山间,万籁俱寂,独箜篌之音缓缓流淌开来。

弑神虫的动作一滞,它在原地停留了下来,似乎也在驻足倾听这人世的仙音。

弑神虫瞳孔中掠过一抹挣扎,露出痛苦之色,而后再看了一眼方小棠离去的方向,迟疑了一下,还是转头没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咦?没追来……”方小棠回头时,刚好瞥见那凶兽遁去的身影,哪里还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看来,是这熟悉的箜篌之音救了她。

陆元浩几个提纵,脚踏林间枝叶而来,轻飘飘的似乎不着力,这样上乘的身法,让方小棠羡慕不已。

她仰头看他,红衣那女人容颜登时退去,只留下一张男人脸,模样却是丰神俊朗。

“神魔双生子!”

方小棠心底惊呼,这次终于忍住了没说出来。

神魔双生体,一神一魔,一体两身,无法杀死,不能灭亡!

魔性,代表毁灭、黑暗,由黑色的幽冥雾霭塑型,修行到极致可化为死神,执掌生死。

神性,代表祥和、光明,由金色的神圣霞辉塑型,修行到极致可化为佛陀,执掌福祸。

这是一种古老的天功,传言一世只有一两位身怀禁忌体质的人才能修炼它,没想到陆元浩居然修成了?

不过,可能是修行出了茬子,他的神性与魔性不是呈一善一恶那般互相排斥,两级分化,而是衍化为了两种人格。

难怪,他有女装的癖好,至少相比于其他的修炼者幸运多了。

上古时,有几位神魔双生体的拥有者,自身的神体与魔体生死对决,最终结果要么是全善,要么是全恶。

胜者吃掉对方,获得极尽升华后,成就一位死神或者佛陀,这也是陆元浩说自己不是人的原因。

一旦走上这条道路,除非夭折,不然注定会成为震古烁今的盖世强者,比一些神明、真仙还要强大。

“你没事吧?”陆元浩笑着问道,他的声音不像之前那般魅惑,依然温文儒雅。

“没……谢谢你。”

方小棠瑟缩了下,礼貌而不失尴尬的苦笑了一声,心底却感到有些胆寒。

陆元浩明知故问道:“你好像很怕我?”

“没有的事,你感觉错了吧,我为什么要怕你?”

方小棠嘀咕道,传言这种体质的修行者个个性格古怪,没有一个正常的,旋即她又释然了,别人还把她视为妖孽呢,她有什么资格嫌弃他怪异。

“好了,你没事就好,怎么突然让弑神虫追着打?我记得,上回看它还挺老实的在睡觉啊。”

陆元浩低头拨试了下七弦,头也不抬地问起。

“还不是这只大肥虫太可恶了,我就摸了一把,它就想着咬我一口。”方小棠挥舞着小拳头,满是愤愤之色。

“大肥虫?咳……”

陆元浩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敢这么称呼弑神虫,差点让自己的口水呛到了。

“算了,反正弑神虫也不会再来找你了,你和我说说,是怎么闯过外面那两头千年树妖的看守的?而且外围的禁制、阵法,你是如何破除的?”

“啥?禁制、阵法、千年树妖……还两头?我进来的时候,什么也没遇到啊,就是过了一片迷雾,然后见到个村子,接着就遇到了正在躺尸的你。”

“什么叫躺尸啊?”陆元浩一脸不乐意,伸手在方小棠额头弹了下,质疑道:“没遇到?这不可能,我要不是使了个小技巧,也不可能躲过树妖的纠缠。”

方小棠无辜的摸摸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不作辩解,爱信不信随他去吧。

“大晚上赶不了路,不如在这歇息一宿。”

“嗯,等下先架个火堆,我瞅瞅有啥野味能捉点来下肚。你到后方林地里面拾点柴火!”

不愧是世家公子,倒是喜欢命令人。

“呃,那里暗摸摸的,怕是有鬼怪吧,被吃了就死了……”方小棠踌躇着,她最怕黑了,晚上基本上都不敢到处跑的。

“瞎扯,这里是禁区,哪来的鬼怪!瞧你害怕成那个怂样,亏你还是个修士。这世上,除了鬼修、鬼王,哪有什么厉鬼能威胁到修士?”

“那……那也不成。”方小棠嗫嚅道,就算他的话有理,也不可能令她战胜心里的恐惧。

陆元浩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好说话了,只是对这个第一个抱过自己的女孩,终究有几分不同的心思,当下妥协道:“算了,算了……我自己去!”

“那好,我帮你看着行李。”方小棠满口应下,生怕他反悔,其实他的行李只有那个竖制的精美箜篌。

“呃……”陆元浩哑然,看出来她是真的害怕,也就不再强求一个女孩子了。

没过多久,陆元浩就提回了两头肥美的大野兔。

“我的烹饪手法可是一绝,你这下有口福了!”

方小棠升起火来,感觉这个状态的他,反而正常多了。

金黄色的油脂滋滋地滴落,陆元浩不时翻转着烤架,只是简陋的条件,但他的手法极其熟练,富有经验,那香料混着烤肉的香气在夜空下,传出去很远。

方小棠看得口水直流,一面盯着架子上的烤兔,一面问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要离开这里,你如果有出去的方法,能不能告诉我?”

“离开?你知道世人想进入这里有多难吗?尽管外围地带危险重重,但凡是能进入这里,都能获得不菲的机遇。”

“我不在乎什么机遇,我只想离开这片地域。”方小棠捡起几根枯枝,投入了火堆,只是听着枯枝爆裂的“噼啪”声。

她的心思很单纯,要是出不去,再好的机遇也没意义。

她回过头,刚好见到男子黑色深邃的双眼中,还倒映着两团小小的正在燃烧的火焰。

专心致志……

陆元浩嘴上回答她的话语,目光却一直盯着手上的烤兔,没有半点分神。

第二十八章 神蚕下

“这哪需要操心,喏,你随便寻一个方向,都能走出去。这里的禁制对外不对内的,你要是愿意离开,随时都可以。”

陆元浩摆摆手,看了下烤肉的成色,又过了会,他把烤兔取了出来,兴奋道:“应该好了。”

说着,撕下了一片金黄色的兔肉,递给了方小棠。

“谢谢。”方小棠悄然收回了视线,白玉般的脸颊红了一下,火光中,她眉目间却闪现出一股娇媚之色,动人心魄。

陆元浩呆了一下,没有回应,转过头去,拾起地上的一个野果,慢慢咬了一口,吃了起来。

“呀……”方小棠惊叫了一下,呼呼喘了几口气,真的吐气如兰,一边尴尬道:“有点烫。”

“怎么这么不小心?”陆元浩失笑,靠近了她,接过她手边烧烤好的兔子。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是准备吹那兔肉,还是她烫着的红唇?

空气中,突然沉默了下来,没有人再说话。

幽深的蓝在月光下闪着暗色的光,幽静的山林在沐浴中透着细细的冷,连每一片叶子落下的声音,都能传入心间。

陆元浩假装自然地给兔肉轻轻吹了吹气,然后才用白葱似的手指从上边撕了一小块肉来,送入她唇间。

方小棠故作轻松地咀嚼着,还报以一笑,其实早已忘了唇齿间的味道。

“啊,你这个是什么?”陆元浩一把扯下她发间的泰阿石,看到上面其上隐然传来诡异的低吟,不由惊讶道。

方小棠被弄疼了,回过神来,起先的旖旎顷刻间烟消云散。她摇了摇头,都忘记了刚才在想什么。

“不许动我的东西。”方小棠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见状,陆元浩反而侧过身,一把举起小石头,让她彻底够不着了。

“我看这块破石头挺邪性的,你还是丢了吧,不然到时候怎么让这邪物坑死的,都不知道?”

“你别管,快还我。”方小棠把他当成了大树,就爬了上去。趁着陆元浩惊慌之下,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劈手就夺过了泰阿石。

如果是十几天前,她还不怎么在意小石头,但一人一石,如今早已有了默契,加上共同逃避弑神虫的经历,彼此有了一些感情。

这一路来,泰阿石还是给了她不少的帮助,可见本性不坏。况且要不是有小石头的指点,她连弑神虫的追击都避不开,可能已经遇难了。现在,当然不能看着别人伤害小石头。

“不管怎么样,你离开迷雾森林之后就赶快把这个东西给扔了,不要再带了,听见没有?”

陆元浩听她说起泰阿石的来历,愈发觉得这块石头有些邪性,可能带来灾祸。

至于东岳帝君的孩子,那想都不用想,这根本不可能,帝君的孩子一出生都至少是仙人一级的存在吧?怎么可能这般弱小?

“好好好--”方小棠无奈摇头,淡淡地敷衍道,这主还真是习惯了命令别人啊。不过,看在他为自己着想的份上,还是将就着忍了下来。

不过,二人并肩在迷雾森林跋涉了几日后,方小棠实在忍受不了他了。

“你不是要去寻机缘么?我们道不同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哎,别急着走啊。”陆元浩挽留道。

“我的收获已经够多了,恕不奉陪。”

“等下,前方还有一座古修洞府,我们再去查看一下吧?”

“不和你开玩笑,我是真的要离开了?”方小棠看他挡在路中间,掉头就往回走。

陆元浩赶紧抢上前头,拦下了她:“那也太可惜了,你知道我为了进来费了多大的手笔吗?”

方小棠当下有些生气了,这个人非要把自己的观念强加给她,看把她给郁闷的。

这些她都可以不在意,他在那瞎嚷嚷个什么啊!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还能限制她的人身自由吗?

一开始完全被他的外表和好听的声音欺骗了嘛!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继续寻你的机缘,我要离开了。”

“哎,你不能走,有什么急着非要离开的?这里的机缘一旦错过了,以后可能要多花费十年百年的功夫。”陆元浩依旧苦口婆心地劝说着。

方小棠冷冷一笑,道:“你为什么要追着我不放?谁爱去,你找谁去呗?”

陆元浩这时脸一红,反而踯躅道:“那……那是因为我们是朋友吗?”

“你是不是以为救了我一次,就可以挟恩图报?这次的恩情我会还给你的,但是本小姐现在……没空,别来烦我!”

苍天啦!大地啊!蘑蘑菇菇,蘑蘑菇菇,他有完没完啊!

“没……不用你报答的。”陆元浩样子有些呆笨,连忙答应着,有些慌不择词。

“那不许跟着我了。”

可是方小棠往东走,他也往东,往西走,他也往西。狗皮膏药一样就是摆脱不掉。

“你……”方小棠这时候在想,如果不是打不过他,真想给他打出猪头来。

“路就一条,你走得这么慢……”当然,对此陆元浩也有自己的解释。

刷,方小棠果断地让开了道路。

“咳……”陆元浩迟疑了下,还是屁颠屁颠地走到了她的身后。

方小棠实在是被他缠的没有办法,夜里自顾自的升起火,吃着馒头不理他,不管他问什么也懒得回答,不管他递来什么也不想吃。

“哎……”陆元浩呆呆地看着火堆,似乎是明白了方小棠是真心不想理会他,哀怨地叹着气。

方小棠抬头看着陆元浩,看他脸上神情低落,似乎有股说不出的寂寥之意,缓缓道:“你要是寂寞,去寻一个朋友不就好了。”

陆元浩哼了一声,傲然道:“这天下之大,有谁配做我的朋友,又有谁敢做我的朋友?”

方小棠蹙眉,他口气之大,相当浮夸,令人不喜,心里不由有些反感。当下再也不愿理会他,她转过身,自顾自就睡去了。

“你就这么厌烦我吗?”

缓缓灰败的藜火余烬,渐渐成为了一泓青烟,慢慢化开,陆元浩黯然站在这深山林间,良久良久,夜风之中,也只朦胧传来浅浅低语:“……你就这么厌烦我吗……”

清晨,第一缕霞光照耀在方小棠身上时,暖融融的,很舒服。

她睁开眼,耳畔再也没有那个烦人的声音了。

左顾……右盼……

“啊!摆脱了!天啦!”方小棠不可置信的看着空荡荡的林地,激动得手舞足蹈的。

“离他远点是对的,那个人很危险!”泰阿石幽幽地说道。

“哎,也没有啦,只是他真的很烦,要是能让他闭嘴,倒是个赏心悦目的小哥哥。”方小棠只道泰阿石是生气了,故意说他的坏话。

“总之,你还是快点走掉吧,我能感觉到,他离的不是很远,说不定就在看你呢。”泰阿石有些心惊肉跳,话语都带着一丝颤音。

“啊,那我……我的剑呢?”方小棠觉得空荡荡的,在腰间摸了一把,才发现金色骨剑消失了。

地上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一条金黄色的小蛇探出了头来,它身上还连着一道道的血丝,颤巍巍的一边挣扎一边匍匐前进。

随着它的游动,一层层的金色骨质从身体上面剥落,犹如蜕皮一般。

“你……是你吃了我的骨剑?”方小棠一把揪住金色小蛇的七寸,怒气冲冲地质问道,尽管她自己也不大信,但那蜕下来的骨质与那柄金色骨剑极为相像。

“嘶~”

小蛇费力的抬起头,睁开了两个小眼睛,骨碌碌的转着,有些不知所措。

方小棠看到小蛇眨着黑溜溜的眼睛无辜的看着她,瞬间就萌化了。那肉肉的身体软绵绵的,让人很想捏捏。通体晶莹透亮,十分好看。

“哈哈……”泰阿石陡然发出十二只疯掉的野狗般的笑声。

“别笑了,你该是看到谁拿走我的骨剑吧?”

方小棠有点急了,那可是姐姐借给她的,她还想着下次见面还给她。要是知道自己粗心大意地弄丢了,姐姐又要生气了。

“没,昨晚一觉睡到天亮,本神什么都没看到。”泰阿石欢快地在她发梢间晃悠,犹如荡秋千。

“切,一块破石头还要睡觉?”方小棠不免有些腹诽。

“好了,本神就大发善心地告诉你吧,这条小蛇其实是妖精……”

泰阿石一句话还没说完,方小棠吓得抖手就把金色小蛇丢了出去,她还没忘记被半妖修理的那些日子呢。

妖精?那不是更可怕,三头六臂?吞水吐焰?抑或吃人不吐骨头?

“啊?妖精?就是像妖怪那样么?”

“不是,这和妖怪不同,它的作用比较多,种类也分很多,西岭的古教有时候会把它植入人体探听消息,或者用来杀人。你随身携带的金色骨剑就是它的休眠体。”

“好恐怖……”方小棠吓得退了两步,自己居然带在身上那么久。

不过,姐姐没道理害自己的?探听消息,对了,是姐姐为了确认我的安全吧?

方小棠心头百转,一息间,闪过数万个念头。不论怎么想,还是觉得好可怕,要是赵若竹早告诉她这是妖精,她未必敢收下。

“没关系,这个只是异种的灵蛇,有独特的用处,是祭炼兵器的首选,不会反噬宿主的。自身的灵力是有一点,但是也不是说有多厉害。你总是一个人,路上作个伴,当宠物养着玩也不错的。”

金色小蛇像喝醉酒一般,苦恼地踉跄着身子,显然是摔狠了。

“宠物?”方小棠一愣,看着在石头上晕头转向的金色小蛇,似乎……真的不会攻击自己?

“这是光明仙金中诞生的灵蛇,看起来好像还吸收了部分光明法则,极其稀有。”

小蛇四下游了一阵,又爬过来,一下下蹭着她的裙角,还嘶嘶地鸣叫着,快活而喜悦。

而且她可以隐隐感觉到小蛇对自己有点依恋,是那种相濡以沫的感情,犹如见到了亲人,让她的心防一下子松懈了下来。

云气缥缈在山间,如温柔的白色丝带,轻轻变幻着。清晨里微带湿润的空气,还有清新凉爽的风儿。

方小棠走了整整一天,极北处,依稀还是那几座雪山,难怪说望山跑死马,漫长的跋涉,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第二十九章 千里上

月华如水银倾斜在每一寸的林间,枝叶、藤萝、腐地上面,少女在睡梦中,眉头紧蹙,应该不是个好梦。

弦月半分时,方小棠悠悠醒来,怔了半晌,缓缓坐起,往事如潮水,一时涌上心头。

恍如噩梦!

她仰望星空的那轮明月,衣袖下伤疤一处叠一处,不少地方露出骨头。

有的是让人打的,有的是练剑擦伤的,有的是落下悬崖时摔的,有的是森林野兽留下的爪痕。

伤疤,有新有旧,结了痂迟早都会脱落,而噩梦不会结束,困扰了她这么多年。

娘亲死后,爹爹不知去向,她就在邺城东游西荡,守着弟弟妹妹,这里讨一餐,那里挨一宿。有时弟弟妹妹肚子饿得抵不住,她偷了人家一个瓜儿薯儿,常常给人抓住,饱打一顿。

那样的日子,哪能穷尽?但好歹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没有其余的烦恼。

小怜、小毅,你们还好吗?

她有些心神不宁,感觉有什么事情将发生,或许已经发生了,却阻止不了,莫名的焦虑潮水般袭来……

一时间,她竟痴了,只觉森林的迷雾接天连地,都不及她心间的冰山一角。

也许是时候……是时候揭开重重谜团,寻找迷雾后的真相了。

……

北面之北,也是一般的深夜,那明月高悬天际,静静望着这个尘世人间。

荒野之上,也有个人抬头仰望那一轮冷月,她风裘长袖,依然还是时潮装扮,丰神如玉的脸上,寂寥仍隐约可见。

那人转过身,走到悬崖尽头,登目极眺,似乎在找寻什么?

一路裙角摇曳暗香浮动,步态无限风流。

原野上的夜风习习吹过,野草摇动,在衣衫飘动与沉默之间,彷佛时光也静止不动。

“唳~”

悠长的禽鸣亢而悠远,震动山谷,响彻方圆几公里,一道红影掠过,长啸仍然留在茫茫的天际。

“小棠……”夜风中,卷起她唇角的呢喃起落、沉浮、飘荡到无垠大地上。

……

旭日东升,方小棠第三次经过那座墙角掉了一半灰的破落道观--较师铭泽所形容那一类破落教派还要凄惨,显然是断绝了传承,连香火味都不曾传出。

本来,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外界,这样的道观很寻常,没有引人注目的雕梁画栋,没有建筑精美的金碧辉煌。

那禁区内的道观年份看起来很是久远,不知道是什么时代修筑的,匾额上是“阕衢海观”四字,写的端庄大气,倒有几分堂皇的意味。

“不行,我得进去看看!”直到方小棠第七次走过阕衢海观时,她不顾泰阿石的警告,决意进入一探究竟。

她自出发是一直往北面而去,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怪事,似乎无论如何走,都离不开阕衢海观的方圆三十丈内。

方小棠并不是鲁莽,她剑道有成,前两日就踏入了长风五境,寻常的灵异还奈何不了她。

道观的门扉上,积了一层层厚厚的灰尘,她一推开,就淅淅簌簌地落了下来。

方小棠素手轻掩檀口,瞥见观内一人仰面卧于大殿之中,一动不动,死了一般。

伸手探他鼻息,已没了呼吸,身上也是冰凉一片。

“呀……莫不是死了?”

方小棠惊得目瞪口呆,还以为有什么人特意和自己过不去,竟是个死人?

当下连连拱手致歉,拜了三拜,口中连连道:“老前辈莫怪,许是你不能入土为安,才设法诓骗小女进来。小女亲自为你下葬,望老前辈不要责难。”

其实那人毫不动弹,宛似死尸无异,只是并非僵硬而已。

方小棠伸手去摸他心时,似乎尚在微微跳动,鼻息却是全无。不过,她情急之下,根本没有细细分辨,只当这是个死人莫。

修行界这类的事不少,一些客死异乡的人,故土难离,常常会托梦给亲人,请求寻回尸体入葬。

方小棠只当遇上这类灵异事件了,不过她自身都难保,怎么可能带着一个人离开?寻思着是给他火化了还是先就地下葬?

“等一下……”黑暗里,不知从哪递过来一条手臂,一把拦下了还要下拜的方小棠。

“你你你!”方小棠这一眼看去,差点晕倒在地,这个人与地上躺着的那人长得一般无二,犹如双生子。

“你先不忙着下拜,给你这一拜,老朽总感觉心惊肉跳的,怕是要折寿。”悟剑衣看她又要拜下去,不顾现在还是天灵之身,连忙阻止道。

他起先观这小女娃冰肌玉骨,餐霞饮露,料想这是块绝世璞玉,就故意设计要考验她一番,看下能否继承他的大道。

没想到,这小女娃心性自是极好。然而就是这拜了一拜,自己就生生斩落了两百年的功德,好像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一般。

这第二拜,他身上积攒的功德全都破灭了,甚至发丝间都多了几缕白发。

悟剑衣惊骇欲绝,当下再也顾不得摆什么架子了,连忙出面拦了下来。他一转身,越过她,天灵回归了本体之内。

方小棠只看到这人的身影一模糊,竟然直接穿过了自己,犹如她是透明的一般,不由尖叫了起来:“鬼啊……”

“鬼叫嚷什么?_?大白天的,哪来的鬼怪?”

那人说话时脸上肌肤丝毫不动,若非听到声音是从他口中发出,真要以为他是一具行尸走肉的僵尸。

这是一个老道士,足肤皲裂,土黄色的手掌上,茧子摞茧子,类似农间的老伯,却并不给人亲切之感。

只因他相貌猥琐,身材瘦小,似未进化完全的古猿一般,即便身着道袍,也没有半点仙风道骨的意味,反而似沐猴而冠,让人忍不住发笑。

“你……不是鬼?”

“你才是鬼呢,道爷在这修炼道法,不想让你给打搅了。”

悟剑衣没好气道,心底却思忖这女娃究竟是何来历?

一时反而打消了收她为徒的心思,让这么尊大佬给自己当徒弟,每天不消说拜三拜,随便给自己拜上一拜,估计都能下去见阎王咯。

“这是晚辈的过错,还请前辈责罚。”方小棠恍然,若真是如此的话,确实是自己打扰人家了,哪怕心中还有几分疑虑,她还是歉然地请罪。

毕竟,修行界这类奇奇怪怪的术法确实不少,自己没见过也不能说就不存在。

“别,千万别拜!道爷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吗?”悟剑衣看她又要下拜,差点吓哭了,你是我的小祖宗吧?

方小棠向他望了几眼,便不敢正视,心想:“这位道爷为人这么好,却生了这样一副怪相,实是可惜。我再看他面貌,难免要流露惊诧神色,那可就得罪他了。”

她岔开话题问道:“不敢请教老前辈尊姓?”

悟剑衣微微一笑,自得道:“道爷无名无姓,也不喜欢别人叫我什么老前辈,你要是愿意,就唤一声道爷。”

“是,道爷好。”方小棠乖巧道,她观这道人虽相貌猥琐古怪,本领却不低,单单刚才露的那一手,就超越师尊、祖师们不知凡几,值得她礼待。

“好好好,你且在这待一待,我去捉点珍味,与你稳固下根基。”

悟剑衣凭白丢了一身的功德,原有些恼火,不过看她乖巧的样子,有几分喜欢,也就浑不在意了。

何况这事原是他自己惹出来的,他也知道怪不得方小棠,何况要不是他设的局,这二拜之缘也结不下。

稳固根基?

方小棠一愣,她倒是听赵若竹提起过,她先天的根基有缺,所以修炼起来,事倍功半。

但世上有几种奇珍,能补全她的根基,只是都在名山大川、人迹罕至之处才能寻到。

只见那道人不知哪逮了一头雪白的兔子,丢进了一处黑黝黝的洞穴。片刻后,白兔惊慌失措地窜了出来,还一边呜哇呜哇地直叫唤,有几分痛苦的样子。

方小棠在雪光掩映下瞧得分明,只见白兔身上咬满了百来条七八寸长的大蝎子,红黑相间,花纹斑斓,都在蠕蠕而动。

她瑟缩了下,咽了口唾沫,不晓得那道爷要做什么?

悟剑衣喜不自胜,说道:“帝王蝎喜活食,我在这里等了三天,终于趁它们回巢之时,以白兔引诱它们来捕食。不然,想要逮住它们,还得费好大一番功夫哩。”

于是那道人自怀里取出个布袋,连兔子带帝王蝎一起包了,一把塞入怀里,眉开眼笑的溜下了雪峰。方小棠跟随在后,心中发毛:“难道真的吃蜈蚣?瞧他神情,又并非故意吓我。”

悟剑衣打开布袋,将蝎子洗净,下入开水锅中。

又自布袋里取了十几个拳头大小的玉匣子,掀开后,大抵是油盐酱醋之类……

二人此时在雪地的山道上面生火,说是山道,只是绕着悬崖凸起的几寸宽冰面。

方小棠一不小心踩了个空,一块块碎石滚落进了万丈深渊,自上俯视,极为恐怖。

“当心些……”悟剑衣摇摇头,他在这山道走了几百回,自然不消有掉落的风险。

二人的野炊,背靠崖壁,直面深渊,倒别有几分滋味。再往上,就是那个孤零零的绝颠,这一处地势极高,大可一览众山小。

这时悟剑衣打开了锅,往内加入百里香、胡椒粒、精盐、姜、葱、尖椒等佐料。

他那布袋看着小,却五脏俱全,似乎无奇不有,一应物事准备的极其妥当。

不像方小棠除了吃野果,就是烤馒头。

那帝王蝎一只只约莫巴掌大,一字排开,在煮沸的雪水里挣扎了几下,就不动弹了。

悟剑衣早已备好了副锅,注入香油烧热,先下粉丝炸熟捞出,铺在盘底;再下蝎子炸脆,捞出摆在粉丝上。

第三十章 千里下

炸得金黄的帝王蝎一只只平铺在雪白的粉丝上,看起来赏心悦目,香味不时飘出,似乎极其美味。

哪怕是从来没吃过蝎子的方小棠,都忍不住多嗅了几口,奈何嘴角边的口水,终究不可能化为食欲。

哪怕再好吃,那毕竟也是蝎子啊!

主锅内原本澄澈的雪水,霎时间,化为一片乌黑,那是帝王蝎排出的蝎毒、蝎尿,有致命的毒性,自然是让方小棠倒掉了。

悟剑衣取了柄小刀,先去掉蝎线与蝎尾。接着用刀划开蝎背时,一面用筷子压住,一面用手剥壳。看起来相当优雅。

只是轻轻一划,蝎背应声而开,露出大片大片鲜美的蝎肉,雪白透明,有如大虾,甚是美观。

方小棠思忖:“如此做法,只怕当真能吃也未可知。”

悟剑衣几口间,早已三五只大蝎下肚了。当下又取了一只塞进嘴里,缓缓咀嚼了几下,双瞳半阖,叹了一口气,只觉寰宇的极乐,莫过于这矣。

方小棠看他嘴角口水满溢,馋相十足,心里几分惊奇,几分失笑。

她舔了舔嘴角,像只小馋猫,寻思着这帝王蝎真的那般美味吗?

“来,你也尝尝,回头莫说道爷我小气。”悟剑衣大方地递过一只肥美的帝王蝎,邀请道。

方小棠连连摆手,讪笑道:“不,不了。”

“切,道爷观你眉目间掩饰不住的英气,还道是女中巾帼。不想连几只虫子都吃不得嘞,真是胆小鬼。”悟剑衣一愣,随即哈哈大笑,不屑地嗤笑道。

方小棠让他一激,思忖道:“便是囫囵吞枣下肚,自不去品尝个中滋味也就罢了,还怕吃不了几只毒虫吗?”

当下,自捉了一只帝王蝎,自顾就要往嘴里送。

“不中,不中,你这似服用毒药般,怎么能享用到美味呢,须得细细咀嚼,莫糟蹋了这珍味!”悟剑衣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一语道破。

“呃……”方小棠手一抖一抖地拿着蝎子,这下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悟剑衣看着她笑,却不知原本和蔼的笑容此刻为何却显得诡异莫名。

“嗯,不能给他小觑了。”方小棠索性一闭眼,一张嘴,梗着脖子慢慢嚼起了蝎肉。

出乎意料地,入口尽是馨香,肉质甘美,回味无穷。一时间,只觉口齿生津,腹内暖融融的,如起了个大火盆。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精力充沛?这就对啦,禁区的帝王蝎食天地五气而生,于蕴养根基有奇效。”

“好像紫府着火了一般,不过确实很舒服。”方小棠愉悦地呻吟了一声,这才体会到老修士的厨艺何其高明,宛如天人!

“来,有美味怎么能没灵酒呢?”悟剑衣拿起手里的短刀,在地上左右划了几下,就露出了一个小巧的洞穴,原来他是把灵酒藏在雪地里了。

绯红色的酒液在水晶杯中,荡漾着,还能连起丝线,粘稠得犹如真正的鲜血。

“呕……”方小棠只是抿了一小口,刺鼻的血腥味,让她吓得呸呸呸全都吐了出来。

不过奇异的是,唇齿间,弥漫的是清澈的果香,没有任何的不适。

“这是血莲果酿制的灵酒,不是血液。”

“哦……”方小棠尴尬了下,倒是显得自己见识短浅了。

灵酒加鲜蝎,让她食指大动,鼻间馥郁的香气一阵接一阵,她食欲大开,差点连舌头都要嚼掉了。

二人你争我抢,仿佛化身为饕餮,不过一时三刻,就把百来只帝王蝎啃得只剩下甲壳,留下了一地狼藉。

悟剑衣建议道:“道爷把兔子再去埋了,引帝王蝎来吃。”

方小棠摇头道:“不成啦,若是为了吃食,理所当然。既然我们已解决了口腹之忧,何必再牺牲掉这只兔子?”

“你倒是善良,不过左右这兔子都活不了,还不如奉献余生,让我们饱餐一顿?反正它也不会有什么感觉,何必在意。”悟剑衣恶狠狠道,只觉这女娃好不痛快,比那些便宜师侄还恼人。

“但这只兔子是介意的,它也会痛苦畏惧,它也会彷徨呐喊,它也会不甘愤怒。左右不过是一死罢了,何苦这么折腾它呢?人是生灵,怎么能说兔子、飞鸟、草木就是顽石呢?它们与我们有何异?”

“呵,我平生有大憾事,日夜镂刻于心,生不如死,却又不能不生。生则尚有期望,死则为背情怯弱之人。此等情仇,兔子如何能有?”

悟剑衣转过身,悠悠地走上绝颠,俯瞰群山,瘦小的身躯,却是说不出的空旷与寂寥。

方小棠一怔,才明白过来二人的对话,谈的早已不是兔子,而是心底的自己。

“我还是把它放了吧,一来兔子的猛性已尽,二来帝王蝎短时间内不会回巢了。”

“好。”悟剑衣淡淡地回应,似在敷衍,似在肯定,终究是放过了兔子,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能够放过自己?

与此同时,只听飒飒几声响处,山角后转出一人,瀑布一般的满头长发在空中漫舞飘飞,犹若在空中张开了一张青色的巨大帘幕,衣袂飘飞,犹若幻梦,正是赵若竹。

方小棠失声大叫:“姐姐!”

赵若竹身旁赫然立着一头红彤彤的魔禽,璀璨似娇阳。其羽毛下覆盖着鳞甲,一根根赤羽如一柄柄小剑,看着就极具杀伤力。

她手上的黑伞却是配了根翠竹柄,衬托得佳人依旧妖娆妩媚。

赵若竹似乎没有听见,只是定定地看着她,想起辗转反侧的苦涩,踏尽千山的艰辛,此刻只剩下了失而复得的激动、久别重逢的喜悦。

阔别已久的两人,凝望时,不知不觉已泪流满面。

悟剑衣见赵若竹陡然现身,也是一怔,听方小棠唤她“姐姐”,思忖原来这小姑娘是她妹妹,难怪如此了得。

赵若竹没有认出他,他却是认出了赵若竹,昔年的死对头,九阙教主--云魔!!

“你是云魔的妹妹?”悟剑衣问道,却是直接动起了手,招招夺命。一口吞云剑被他施展得雄彻山河,气贯六秦!

这样的良材美玉不能为我正道所用,那亦绝不能留下这样的魔崽子,要是让她成长起来,怕是比赵若竹的危害还要大。

“是又如何?道爷,你这是做甚么?”方小棠侧身避开,不晓得这老头发的什么疯?就为自己喊了一声姐姐,就要杀了自己吗?

悟剑衣大怒,道:“你既承认了,乖乖受死就是。该我道爷瞎了眼,差点把一身所学传了你。”

“敢伤我妹妹,你是想死吗?!”赵若竹脸色一变,手一抖,以伞面挡下了发狂的悟剑衣。

她凌厉的攻势还要胜过悟剑衣一筹,此刻盛怒之下,一柄黑伞让她舞得密不通风,让悟剑衣一时都没有了下手的余地。

见状,悟剑衣冷笑道:“你修为倒是涨得飞快嘛?”

赵若竹与他对了一掌,只觉掌劲雄浑,让她手上都一麻,却嘴硬道:“比你强多了,你就算现在求饶,我也要教训你一顿。”

自论剑海二次会武之后,十余年来悟剑衣与赵若竹从未会面。

赵若竹神智虽然胡涂,但引黑暗物质入体后,彻底摆脱了玄门正宗的框架束缚。

一身修为奇诡莫测,亦正亦邪,且近来,有自魔返道的迹象,修为更是不可测。

往事的片段、画面一幕幕浮现心头,却不能串联到一块,寻找方小棠反而成为了她心底的一个执念。也是实在放心不下她,才不惜远涉昆吾,踏遍万水千山,只为寻一人。

悟剑衣曾得李天一、剑非道寻来黑暗物质中的一小部分,尝试着吸收了约莫七八个单位,也是大有进境,毕竟邪不压正,即便收益不多,却也不输于赵若竹。

二者七百年前修为不分伯仲,此后各有造化,悟剑衣自以为参悟天灵妙法后,不说当世无敌,起码能力压赵若竹了。

没想到这番于昆海,第二度比试,居然仍是平分秋色。这说出去,足以惊掉一地的眼睛,上清道宗的老祖宗竟然斗不过一个魔头?

“姐姐,道爷你们能不能别打了?”

方小棠见悟剑衣突然对自己下手,原有几分恼火,却也明白其中多半有什么误会。眼见二人为了自己动气手来,连忙劝阻道。

在她看来,二人修为都功参造化,斗下去必然要分出生死。

而悟剑衣对自己有一饭之恩,怎么忍心看着他出事?要是伤了姐姐,那就更不能接受了!

若是如此,她宁愿代替姐姐,与他一战。

“妹妹,你不要管,他敢伤你一分,我就断他一指,他敢损你一毫,我便屠他满门?”

“哼,邪魔歪道,岂容你猖狂?”悟剑衣针锋相对,冷笑道。

方小棠有些苦恼:“你们……”

两人说话之际,手足仍是继续较劲。赵若竹术法诡谲,不拘一格,处处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让悟剑衣每每不得破解之法,待她攻来,只能退而以雄浑内劲护持几身。

而悟剑衣则一招一式,大开大阖,用的都是上乘道法,哪怕精妙处有所不及,胜在一力破万法,使赵若竹不得寸进。

二人一番交手,各自佩服,同时哈哈大笑,向后跃开。

赵若竹退到一旁,斜眼看着悟剑衣,似曾相识,问道:“喂,你修为不错啊,你是什么人?”

悟剑衣见她发问,又瞥得她俏脸间神情恍惚,晓得她自七年前发疯以来,一直没有恢复过来,当下诡诈道:“我是赵若竹,你是谁?”

赵若竹一楞,脑海内如晴空霹雳划过,体会着“赵若竹”三字,确实有极其深刻的熟悉感,似乎刻进了骨髓。

那她到底是谁,一时间,怎么都忆不起,神色愈发迷惘,捂着额头,痛苦地道:“我……我不清楚。赵若竹,我是谁?”

悟剑衣快意地笑了起来,捧腹道:“想不起来了吧?哈哈!”

赵若竹神色一冷,怒道:“你知道我是谁的,还不快说。”

第三十一章 遗迹上

“什么谁是谁啊?”方小棠一脸迷茫,问道:“道爷你若是明白我姐姐是谁,不如早些告诉她,你们肯定有什么误会,解开就好了。”

“误会,呵呵,天底下哪有那么多的误会?云魔作恶多端,迟早当有一劫,你还是早些离开她,弃暗投明吧。不然别怪道爷我连你一起杀!”

“你快告诉我,我是谁?”赵若竹观他的神情,显然是认识自己的,连连追问道:“云魔……我是云魔吗?怎么会叫这个名字?”

悟剑衣道:“魔,你当然是魔了,要不是你固执地击毁葛仙渊,我的弟子怎么会惨死?要不是你残忍地血祭死玉幍,那十万生灵怎么会化为白骨?”

“好罢,你不就想知道你的名字吗?我这就告诉你,你名叫黑寡妇。”悟剑衣眼底深处有一丝玩味,面上却扮作认真的样子道。

“寡妇”二字,赵若竹自是十分熟识的,初听有点类似,但仔细体会却又不是。

她同悟剑衣是几百载的死敌,强烈的仇恨、憎恶之意深携于脑,当下虽满头雾水,但看着他就油然而生一股怨气。

悟剑衣看她愣愣踯躅,眼内闪过凶芒,升起了防备,果然见她大吼一声,自黑伞上抽下翠竹柄,却是一柄似竹似铁的长剑,兜头照着他刺来。

二者襟带朔风,足踏寒冰,于咫尺崖畔各展生平绝学,招运绝颠,戮力一战。

各种玄奇道法,或化灵力为花草茵茵缠绕束缚,或赋灵予物使成虎豹厮杀,乃至天地一石、一草皆可为战斗手段,看得方小棠目瞪口呆,着实大开眼界!

不过面临万丈深渊争斗,哪怕差之毫厘,便是粉身碎骨之祸,较寻常会武,更添几分凶险。

他们都是修行界的活化石级人物,一身修为早已达到通天彻地的境界。每每施展的法门都玄奇奥妙,让人难以揣度,还几乎没有重复的。

二人深得返璞归真的道韵,一招一式,似乎能化腐朽为神奇,哪怕开宗立派、独创一教都绰绰有余了。

赵若竹一惊道:“你这贼老头倒是厉害的很呐。”

悟剑衣笑道:“你这黑寡妇也不逊色多少。”

方小棠看情势危急,苦恼不已,既忧心赵若竹失手落下山道,亦担忧悟剑衣落败罹难,只道这二人都不要出事才好。

她与悟剑衣虽缘铿一面,相识不过数个时辰,却一见如故,他慷慨豪迈,这随身以俱的当世侠骨风度,让她心折。

“姐姐,你不要打了,道爷不是坏人,他没有欺负我的。”

“你休管,我都看在眼里,谁伤了你,自当十倍奉还。也是我当时脑壳疼,一时自顾不暇,不然决不会教你受这么多苦。”

赵若竹心生悔意,觉得是自己照顾得不周。想起了已故的裳儿,又是自责一番,而向方小棠动手的悟剑衣就成为了她发泄的目标。

二人出手毫不留情,方小棠几次都险些让他们的劲风扫中,跌落悬崖,仅仅在一旁观战,都胆颤心惊的。

随着二人的交手,脆弱的崖间冰面龟裂开一道道肉眼可见的痕迹,哗啦啦朝着四面八方蔓延而去。

方小棠看着右侧的一角,惊奇道:“那是什么?”

裂开的地表下露出半截瓦砾,在夕阳下有一抹亮光反射。

方小棠不明所以,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但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那三米深的大裂缝下竟有一角土坛露出,断裂的半截瓦砾陈列在上,形如瓦书。

“后土祭坛!”泰阿石扯了扯她的发丝,飘到了额前,激动地欢呼着。

“那是……”

方小棠只顾念着二人的安危,无意中,不知道谁的一缕劲风扫了过来,她猛地一个前冲,跌入了那道深邃的裂缝中。

“小棠……”黑暗里,耳畔只有赵若竹断断续续的呼喊,似在近前,似在天边。感觉极近,却如同隔着什么,不能清晰听见。

“你们可别斗了。”方小棠呢喃着,只剩下了这么个念头。

她的声音婉转、空灵,让人听了后,很是舒服。

在这片黑暗里,显得格外清晰。

方小棠都让自己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滚,窜了起来。

出乎意料地,刚刚跌落下来,应该是自极高地方到裂缝的底部,不说千余米,起码也有几十丈的高度吧?

她上摸摸……下看看……

怎么那么高的地方摔落,竟似乎半点事都没有,一点疼痛都不觉得?

“别摸了,你这就一平板,能摔成啥样?”

“喂,你这样很失礼的吧?什么叫平板?”方小棠不服气,嘟着嘴,满脸不乐意。

此刻,方小棠正处于一个狭长的长廊尽头,或者说起点。四面由青色石板砌成,墙壁上绘刻的是半人半马的异人。

持着长矛、短戟,各自为战,盔甲上镶嵌着独特的图腾,似乎是象征着一个个部落的过往,记载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隐秘。

她正诧异时,泰阿石刹那从她发丝间飞出,直奔前方,神色内露出惊喜,更有兴奋。

“哈哈,本神现在才明白过来,好家伙,原来是这个地方……”

泰阿石双眼冒光,速度极快,瞬间就到了这长廊的尽头,在那里,有一处巨大的青铜殿堂!

原来,这处雪峰正是上古昆海圣战中最著名的悟道峰。

圣战时,有飞仙台坐落于此,镇压了昆海禁区。

想不到,八十多万年过去,沧海化桑田,飞仙台也在一次次雪崩中陷入了这处无名的异地。

方小棠也紧随而上,发现了这里的青铜殿堂,她十分震惊,那青铜殿堂长宽九丈,高不知几许。

整座殿堂由四角石柱与中央穹顶构筑而成,宏伟而堂皇,大地呈六角盾片状,中部拱起,宛如建立在巨龟背上。

四角石柱雕刻成象形,似四头顶天立地的大象,能撑起整片寰宇!

“驮石补天!”

方小棠一下子忆起了《览冥训》中的那则记载:一龟生四象,炼七彩石以补苍天,负天地以立四极。

一条条接天连地的摘星藤与青铜殿堂连接在一起,蔓延到了上方,分散很广阔。

那是植物系的古代种,很多年没有出现在世间了,方小棠还以为摘星藤灭绝了,这里竟然有这么多。

摘星藤的枝叶间流转着淡淡的星力,璀璨夺目,黑暗里,让这片青铜殿堂似错落在漫天繁星之间。

“这里……”方小棠呼吸急促,低头时,看到在这青铜殿堂的正中心,那里有一座黑色的祭坛,上面放着一座青色的玉鼎,还有一柄蓝色的剑。

“是古修前贤的洞府吗?!”方小棠神色一动,只觉口鼻馨香,不知不觉间,口水又流了下来,这源头竟是那座玉鼎。

她还没弄清这是怎么一回事,近前的泰阿石,早已控制不住自己惊呼了起来。

“黑暗仙金,这是一整块黑暗仙金祭炼而成的祭坛!!天哪,好大的手笔,这到底是何方大能的洞府?竟然奢侈到用黑暗仙金来铸造祭坛,还是大型的传送祭坛!而且纯度极其高,上古圣贤用来锻造圣兵的材料也不过如此了吧?”

“还有上面的两件宝物,能摆放在黑暗仙金祭坛上面的,起码得是传世神兵吧?以驮石补天的阵法构建结界,凭借摘星藤自发诞生的星力维持整个大阵的运转,这……这是……太古时代神道巨头的手段!”

同时,黑暗仙金祭坛上面肉眼可见的黑暗神力一缕缕萦绕在青色的玉鼎与蓝色的剑上,似乎起到了温养的作用。

与此同时,青色的玉鼎与蓝色的剑上蒸腾起氤氲的灵雾,没入了摘星藤的根部,供养着摘星藤的生长。

器、阵、藤达成了完美的共生关系,彼此依赖,亦彼此互补,让三者即便没有主人的照顾,气息也越来越强盛起来。不但没有随着时间流泻掉精气,反而焕发出蓬勃的生命力。

“以黑暗仙金蕴养秘宝,这种传承方法,实在高明啊!”

泰阿石兴奋,连连赞叹,在这洞府内飞来飞去。

方小棠也听的心神震动,呆呆的看着这一切,泰阿石的话语他可以听懂,只是听懂后,她心中的震撼,难以形容。

“太古时代的神道巨头?黑暗仙金……”对于黑暗仙金,方小棠不陌生,比首阳之铜还要稀有,若是铸造飞剑,绝对是一等一的灵材!

黑暗仙金诞生于远古时代,通体黑色,坚硬无比,蕴含完整的黑暗法则,是为黑暗,遍寻宇宙,自古至今也没有发现几块。

表面上,看起来类似于金属,实则不然,黑暗仙金是由一条条黑暗神链构筑成形。因此在锻造圣兵时,可逆夺天地造化,蜕凡入圣!

方小棠吸气时,泰阿石飞到了黑色祭坛的上空,盯着放在那里的玉鼎与蓝剑,双眼光芒更为强烈。

岂料,本来安分的金色小蛇近距离嗅到玉鼎内的香气后,猛地一个激灵,两眼瞪得溜圆。

自方小棠肩膀上,一个腾跃,如一支金色羽箭刹那间没入了青色的玉鼎内,溅起一朵朵黑色浪花。

“快回来!”

方小棠一惊,也看到了青色玉鼎内部盛放着一汪黑色液体,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波动,生怕金色小蛇淹死在里面了。

“你不用担心,那是黑暗源液,金色小蛇就是自光明仙金中诞生的妖精,若是能融合部分黑暗源液,一光一暗,奇正暗合,有成长为圣兵的潜力。”

泰阿石飞了过来,喝道:“小丫头,快去瞧瞧蓝色小剑,可能有洞府主人的讯息,说不定还有传承留下。要是一整套的功法绝学,那就赚大了!”

第三十二章 遗迹下

“传承?蓝色小剑?会把传承藏在剑内吗?”

太古时代确实流行过这样的传承手段,以玉剑载道,可以大大降低功法的失真程度!

方小棠呼吸急促了起来,瞧了瞧蓝色小剑,思索了一会,缓缓的逼近。她灵光一闪,拿个小石子把蓝色小剑击落下了祭坛。

“啪!”

蓝色小剑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方小棠这才放心地拾起了蓝色小剑,将其贴在额间,她的识海中,顿时有一个沧桑的声音,骤然回荡。

“兵者,生死之道,存亡之道,不可不察。我主掌天下兵,炼四海成其形,欲籍此突破天地桎梏。奈何寿元有限,嗟乎!

此地为悟道峰,我取黑暗仙金铸此祭坛,有缘者可取之,化解黑暗物质!”

男子的话语淡去,关于如何借用黑暗仙金吸收黑暗物质的方法,浮现在方小棠的识海里。

方小棠放下蓝色小剑,还是有些发懵,望着黑色祭坛时,眼内多了一抹火热。

这位太古的神道巨头倒也洒脱,连个名号都不曾留下,反而是送了她一桩大礼。

何为黑暗物质?原为侵染本源宇宙的混沌雾霭,有腐蚀万灵的特性,比王水还恐怖。

修行过程中,若是一个不小心吸入了黑暗物质,可能会刹那间崩碎为一团血雾。即便不死,也会堕入黑暗面,彻底癫狂,化身血魔,六亲不认。

没想到这位前辈竟然有这等手段,可化解黑暗物质,这比任何传承都要稀有与珍贵。

“嘶,炼四海成其形?这位前辈也是好大的手笔,难怪看起来蓝汪汪的,有股浩瀚的气息。

四海啊……抽取了一颗星辰的所有海域吗?真的很难想象,这么柄普普通通的剑,能突破天地桎梏?!”

方小棠呼吸急促,上前一把拿起蓝剑。心底还在思忖着--那位前辈到底突破了天地桎梏没有?

在她与这柄剑碰触的瞬间,此剑刷地亮起一泓蓝芒,刺骨的寒意袭来,让方小棠全身冰寒。

若是内视的话,可以看到血液哗啦啦流淌之时,带起了一颗颗稀碎的赤色冰晶,梦幻而迷离。

方小棠通体僵硬,差点化为了冰雕。还好只是一刹那,在她神识即将冻结之前,手指擦中了寒光闪闪的剑刃,殷红的血液浸染下,蓝剑彻底老实了下来。

方小棠神采飞扬,喜悦地盯着手中的剑,看了又看,极其满意。

于是她大喜道:“四海为剑,你今后就叫承海剑吧。”

就在方小棠取走承海剑时,似乎触动了什么禁制,天地轰隆隆的响动,青铜殿堂仿佛要崩塌了一般。

吓得刚刚还在黑暗源液中欢快游动的金色小蛇,一个箭扑,回到了方小棠肩膀上,此时正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着。

金色小蛇露出了两个尖尖的小虎牙,唇齿间,滴答着黑色的液体,还似乎意犹未尽的舔着嘴角,十分可爱。

“噗~”

方小棠失笑,这小东西的胆子才这么一点啊。

她把青色玉鼎收了起来,能盛放黑暗源液的,自然不是凡物。

小鼎仅三尺三寸高,通体晶莹剔透,还散发着阵阵药香,或许是前贤熬制大药的器物。

这时却见青铜殿堂内,轰鸣滔天,咔咔之声回荡时,洞府外的通道,直接坍塌,她当下也慌了,还出不去了?

这样的恐慌没有多久,青铜殿堂的大地轰然崩碎,一头山岳般巍峨的巨龟抬起头来,一双瞳孔幽幽地望着方小棠。

方小棠怎么也没有想到--大地竟然真的是它的龟壳,还是头活物!!

她吓得连连躲避,一直退到了黑色祭坛上面,才稳住了身子,那里不受波动的影响。

然而……这才仅仅是开始……

巨龟张开了大嘴,血盆大口内,其内矗立着一座以金属铸成的金字塔,高能有百余米,通体呈青色,金属光泽浮现,没有一点锈迹。

这是元神塔!!

方小棠一怔,元神塔是神道修士的专有之物,不是说修炼神道就一定要祭炼元神塔,但单修元神的修士几乎都有一座元神塔。

这让她愈发肯定了这座青铜殿堂的主人是神道修士!且至少是太古时代的人杰,后世根本没有这样的传承。

自青色金字塔出现后……

一时间,光风霁月,瑞彩千条!

青色金字塔顶端射出一道虹光,直冲天际!

柳远藤,从天的那一端缓缓向她走来,花开如海,风过如浪,衣袂翩然,掩尽日月之光。

那个,即将成为她师父的人……

……

踏着清风,缓缓从天而降。

……

他无喜无忧,衣不染尘,神威凛凛,龙行于世,整个人像是有一层神圣光彩,举手抬足,莫不显出绝代高手的风范。

方小棠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所措,她平生还未见过这般好看的人,只觉天地间的华彩都为他所夺去。

若要用言语来形容的话,却是词穷。

这时,她忽然想起了夫子曾教授的《八伯歌》中的一段诗文:“明明上天,灿烂星辰;日月光华,钟于一人。”

大抵说得就是这样的人吧?

“柳远藤?”

这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

这次却是泰阿石失声叫了起来,因为方小棠早就愣住了,也没能听到他的话语。

丰神如玉的男子没有言语,似乎见不到她的存在。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修长的指尖虚点了一下黑色祭坛的方向。

整座庞大的祭坛拔地而起,且在一寸寸地缩小,最终化为拇指大小,没入了方小棠的识海。

她只觉眉心一凉,一座黑色祭坛安安静静地躺在了空旷的识海之中,一时间,神魂说不出的安定与舒适。

似乎这是能守护识海的神器,稳定了她躁动的心灵。

“这是元母祭坛,取自黑暗母金源根铸造而成,一则蕴养神魂、守护识海,二则帮助入定、消除杂念。”

柳远藤话语落下,身影化为了一片片光雨洒落,青色金字塔也崩碎开来,似乎完成了它的使命。

“还好只是道残念……”泰阿石嘀咕着,惊疑不定地盯着散开来的光雨。

“前辈……”方小棠心酸,这个前辈赠送了她这么大的造化,还是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自己,让她有些失落。

是啊,这位前辈多半陨落了,即便知晓了他的名号,又有多大用处,只能瞻仰一下他的光辉过往。

“别傻愣着,快过来吸收光雨,这可是巨头留下的遗产,一般只有嫡系子嗣才能够享用的。”泰阿石催促着,与金色小蛇早就没入了光雨之内,他们倒是懂得什么是宝贝。

遗产?

“哦……”方小棠答应着,那七彩的光雨氤氲而迷蒙,落在身上,化为了一滴滴甘露,涌动在紫府内,让她心情也随之畅快了起来。

四周的景物开始虚幻起来,犹如隔着两个世界,崩碎的青铜殿堂,轰隆隆的巨响,土崩瓦解的壁画,一切都在远去……

“怎么寻不到飞仙台?”

朦朦胧胧中,方小棠似乎听到泰阿石的低语,不过她吸收光雨后,脑子有些昏沉沉的,还来不及细想那句话是什么含义?

“咔嚓!”

只听一道切冰断雪的声音后,方小棠回到了雪峰的山道上。她一个踉跄,脚边的不少山石滚滚落下了万丈深渊,可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倒把刚才那些奇异诡谲的事情忘了个大半。

要不是脚下踩着的那断裂的半截瓦砾,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过。

她拾起了那半截瓦砾,看着形如瓦书,不明所以。

那个泰阿石口中的“后土祭坛”也不见了踪影,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小棠,你没事吧?”赵若竹欢呼了一声,一把搂着她,再也不放手了。

这时,二人甫一接触下,自赵若竹身上腾起一道道肉眼可见的黑气,没入到方小棠的眉心中,她脸上的癫狂之色也随之淡化了下去。

原来方小棠自得到柳远藤传法后,无时无刻不在运转这种妙术,无意间,将侵染入赵若竹身上的黑暗物质抽取了出来,化解了她的魔性。

“呜~”

赵若竹受不得这样的刺激,猛然眩晕了过去。

“黑暗物质……怎么可能?”

悟剑衣见赵若竹身上蕴含这么大量的黑暗物质已是一惊,待见到方小棠抽取黑暗物质后,似乎没有受到影响般,气息依然中正平和,更是惊骇欲绝。

当下,连忙扑了过去,就要追问缘由。

“道爷,你这是要做什么?”方小棠一慌,她如今在全力为赵若竹抽取黑暗物质,反而导致二人一时间都动弹不得。

她暗扣蓝色小剑,哪怕明知不敌,也不能让他伤害姐姐。

方小棠心下戚然,要是悟剑衣打算突袭,她们可能难逃一死。

“放心,道爷还不至于乘人之危。你若是肯告诉我,用的是什么手段抽取黑暗物质,我绝不对你们出手就是了。”

悟剑衣恳求道,两眼晶光隐现,激动得不能自拔!

方小棠见他没有动手的心思,这才放下心来,缓缓道来,把刚才如何有了一番机遇,如何得了黑色祭坛一一说起。

“没想到你竟然有幸得了那位的传承?世间之事,果然难以揣度,道爷在这座雪峰待了不下千年,竟还不及你个小女娃!”

悟剑衣摇摇头,他图谋这里的机缘不是一时一刻的事了,不少人都清楚,只是笑话他不自量力。

没想到今日亲眼见到了柳远藤的传承之人,不过这也一样,若是她肯帮忙,叶知秋就有救了!

方小棠惭愧地低着头,她也是让二人的战斗波及了,才无意中触动了什么禁制,踏入了那处禁地。

当下,听到悟剑衣提起,似乎对那位前辈有所了解,不由大喜地问道:“道爷你是否清楚那位前辈的名讳?”

第三十三章 云魔上

“自然,那是一位旷古烁今的人物,九州海上流传的神话。他既然没有告诉你,我也不敢贸然提起。若是有缘,你自会知晓的。”

“缘?需要什么缘,相遇不就是缘吗?”

“不可说……不可说。”

然而无论方小棠如何追问,悟剑衣都没有正面回应,这是对前贤应有的敬畏。哪怕在上古年间,关于那位的话题都是禁忌中的禁忌,不可妄议。

“嘤~”

赵若竹悠悠醒转,脸色苍白了几分,但气色似乎好多了,双瞳清澈如水,没有一丝的癫狂色彩。

她此刻呆呆地看着二人,好像还没回过神来,待见到悟剑衣离得这般近,厌恶之意再度涌上心头。

赵若竹刚要有所动作,一不小心牵扯了伤势,便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她脸色苍白了一些,似弱柳扶风,凭添几分娇媚。

她与悟剑衣动手时,早已负伤,全仗着黑暗物质侵袭下的一股狠劲,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如今,一抽走黑暗物质后,伤势的影响立马就体现了出来。

方小棠看着她嘴角殷红的血渍,柔声道:“姐姐,这些日子你在哪儿?”

赵若竹瞪着眼睛道:“我在找你。”

方小棠胸口一酸,心想:“世上毕竟也有如此真心爱我的人。”就牵着她的皓腕,说道:“姐姐,你就是赵若竹。这位是道爷前辈,你们莫要置气了,他答应不会伤害我们的。”

赵若竹眉头一蹙,指着悟剑衣道:“他才是赵若竹,赵若竹是大坏蛋。”

方小棠看她明明神志不清,却还挂念着自己,有些伤心,流下泪来,紧紧地将她拥入怀里。

悟剑衣啼笑皆非地说道:“哈哈,你说得很对,赵若竹是大坏蛋,赵若竹是大坏蛋。”

方小棠嗔怒道:“道爷,我义姐是有几分痴傻,你若是再捉弄她,我就是拼却了性命,也不让你好过。”

“呃……罢了,我不与她一般见识就是了。想不到她是你义姐,怪不得,怪不得你没沾染上她的邪性。”

悟剑衣轻叹道,当年的大恶人有了这么好的妹妹照顾,那自己呢?东土的正道魁首、名满天下的一字铸骨、问鼎九州的第一剑圣,到头来,还不是孤家寡人一个?

在这一刻,悟剑衣感觉无比恐惧。他的情感与心背离了。

怎么会发生如此可怕的事情?他觉得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在了他的身上。不然怎么会这样呢,原来的他不是这样的。

昔日冷漠残忍的赵若竹变得有情了。昔年因许下的一个诺言而守护道宗上千年、为复活叶知秋而刻苦修炼终成剑圣的他却变得无情了。

怎么可能会如此?

难道那冷漠残忍的赵若竹本质是善良有情的,那个为叶知秋、为宗门、为苍生守护在边荒决战的悟剑衣的本质却是冰冷绝情的?

悟剑衣驻足于雪峰绝颠,万丈深渊透不进一点光,皎洁的月华却给他镀上一层雪白的外衣。悟剑衣却感觉通体一片冰冷。

该是救叶知秋罢,如果能将她救活,自己死了也甘心了!这个念头他在千年间无数夜里,不知在心中想过多少次多少回。

只是还有那如霜容颜,终究是舍弃不去,在心间僻静角落,轻轻飘动……

赵若竹望望悟剑衣,望望方小棠,双眼发直,竭力回忆思索,但脑海中始终乱成一团。

适夜,二女窝在雪洞中安歇。方小棠为了助赵若竹忆起过往,不时问及一些昔年的旧事。

云魔赵若竹,这个名字,可谓如雷贯耳!

击毁葛仙渊、血祭死玉幍、一招屠千军、三箭定天山……她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被视为云顶天第一魔头!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

修行界强者为尊,要么你实力超过她,要么你背景超过她,不然谁敢当面指责她,连魔这个称呼都只能在私底下流传。

在修行界,赵若竹的盛名甚至超过了剑圣悟剑衣,一度被推崇为“云圣”。这不单是对她实力的认可,以名为号,没有几人能够获得这样的殊荣。

只因赵若竹是天生凡体,不具备任何体质就修炼至圣贤境,这样的人物古来罕有。

即便是悟剑衣自认天赋过人,惊才绝艳,也是在自身通灵剑体的助力下,才勉强踏足圣贤境,这份悟性差了不止一筹半筹。

“姐姐,你记起来一些了吗?”

赵若竹却是愣愣地没有答复,偶尔以玉指狠狠地扣击她的额头,应该是在费心寻思记忆。

可能是怎么想都没有一点头绪,就愈发的烦闷起来,猛烈地摇了摇头,显得极其的苦恼。

“别,想不起来就算了,我们不要再想了。”

方小棠生怕她反而更加疯了,于是照顾着她睡下。

可她自己反而失眠了,想起日间二人的比试,那精妙万分的武学,就愈思愈来劲,忍不住爬起来偷偷比划模拟。

一时间,方小棠只感到变化无端,种种妙法似乎没有穷尽,往往他们一招,需要自己以千百招来演示,却是失了精髓。

饶是如此,她也大有裨益,毕竟是当世两大宗师的天功绝学,哪怕悟透了点皮毛,都能令她受益匪浅。

一直练了半夜,直到倦极才睡。

“小丫头,快些出来,陪我去见一个人。”

一大清早的,悟剑衣就在洞口大声嚷嚷着。

“道爷,你小声点。”

方小棠探出了小脑袋,一把扯着他的手臂,叫他止住了话语,赵若竹昨晚辗转反侧地好不容易才沉沉睡去,还是不要去打搅了她的好。

“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悟剑衣满口应下,一把揽着她,往阕衢海观的方向而去。

二人一路穿过前院、中央大殿,踏进了后院的一间静室。

只见挂满流苏的床上,静静地躺着一位绿色宫装的女子,她蛾眉轻扫,俏脸如画,窈窕的身形,曼妙而端庄,流露着圣洁的气息,让人不忍亵渎。

悟剑衣沉默了良久,望着佳人那万载不变的容颜,缓缓开口道:“我回来了,知秋。”

“这位漂亮的姐姐是……你的孙女吗?”

不怪方小棠如此想,老道白发苍苍,一张脸上褶子摞褶子,说是祖父级人物也不为过,这还是她往少了说的。

“你在瞎说什么呢?这是道爷的爱妻叶知秋。”悟剑衣让她逗乐了,当下没好气道。

叶知秋?!

方小棠一呆,她还清楚记得叶知秋这个女子,曾在古籍上留名。她一手秋露剑法两度在论剑海获得提名,艳名一时间传遍了九州。

不过,那不是两千年前璇玑圣地的圣女吗?怎么可能看起来这般年轻,看不出一点沧桑的老态,难道岁月在她身上没有留下一分的痕迹?

顾不得她的震惊,悟剑衣只是憔悴而悲伤地看着如同睡着的佳人,神色间,凄婉而哀怜。这一眼,却是道不尽的风霜与愁苦。

“知秋,请原谅我,过了这么久,才有勇气再来看看你。”

这些年来,悟剑衣也曾想过了各种方法,想要将叶知秋从心魔梦餍中唤醒过来,但无一例外都失败了,到了最后,他也暂时放弃了努力。

于是不得不借酒浇愁,甚至不敢再去瞧她一眼。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万仞穿心还要可怕。

“她这是怎么了?”方小棠心底一寒,连话音都在打颤。床上的人一动不动,肢体僵硬,若不是脸色还有些红润,只道真是个死人罢。

“她也是感染了黑暗物质,你能救她一救吗?只要能救她,什么代价我都可以付出,道爷决不会亏待你的。”

悟剑衣定定地盯着她,这一刻,即便教他赴汤蹈火,以命易命也在所不惜。

“不用如此,如果只需要抽取黑暗物质,我倒是能帮上忙。你之前也请我吃过美食,助我稳固本源,这次就当是偿还你的恩情了。”

方小棠摆摆手,不在意道,对于能帮上他的忙,心下也是有几分雀跃。

悟剑衣身子大震,瞬间狂喜的表情涌上他的脸庞,将凝固在他脸上不知多久的沉重一扫而光。勉强抑制住激动的心情,悟剑衣却依旧控制不住声音中微微的颤抖,“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嗯。”方小棠一手搭上宫装女子的皓腕,一边全力催动着无名法诀。

自眉心的黑色祭坛内陡然传出一股猛烈的吸力,如凶兽张开的巨口疯狂吞噬着一道道如水流的黑暗物质。

方小棠一愣,没想到这个人身上感染的黑暗物质比赵若竹还要多,几乎是深入骨髓!也不知道,这样的祛除会不会产生什么副作用?

随着雾霭弥漫开来,刹那间,深沉的黑暗就淹没了此地,将二人包裹在其中。

然而下一刻,方小棠感觉有一只手拍在了她的肩膀上,让她气息一滞。不得不生生中止了功法的运行,暂时退避开来。

“够了!”

一声清冷的断喝若切冰断雪,携刻着无边的恨意与疯狂,自晦暗中传来,竟然分外的动听。

“知秋……”悟剑衣大喜,望着那黑暗雾霭散去的地方,却见佳人不知何时苏醒了过来。

可是她一头青丝已七分斑白,额角显露出皱纹,瞳孔内也是浑浊一片,这还是那个媚惑天下的璇玑圣女叶知秋吗?

“悟--剑--衣,你折磨我……折磨得还不够吗?”叶知秋幽幽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说道,满腔恨意萦绕于唇齿间。

方小棠大吃一惊,这二人竟不是她所想的相濡以沫?叶知秋反而恨极了悟剑衣的样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知秋,你不要着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悟剑衣愁眉紧锁,脸上满是苦涩。

“够了,你这个伪君子,我早就受够你了。”叶知秋劈头打断了他的话语,冷冷道:“好?怎么会好?你困了我这么多年,还不如早些给我一个痛快!”

叶知秋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抬起来头,泪水从她的脸上滑落,黑色的瞳孔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涌出来,就像是海潮。

悟剑衣痛心疾首,他对得起自己,对得起宗门,对得起东土,唯一负的是她,他颤声道:“知秋,不要这么说,等你消除了体内的黑暗物质,我们……”

“呵,消除黑暗物质?你说得倒轻巧,那样我还能活下来吗?你要么就让我杀人饮血,要么就痛痛快快宰了我。”叶知秋泪眼朦胧,心底的爱恋这一刻全化为了恨意。

要不是他的阻拦,早在……早在千年前她也许就功参造化了,哪里还要受寿元的困扰?

第三十四章 云魔下

为什么?别人都堕落黑暗了,凭什么来干涉她,就因为爱情吗?那她宁可不要!

“不要!”方小棠惊呼,欲阻止叶知秋的动作,却阻止不了这段孽缘。

只是一刹那间,叶知秋指尖上闪过一道血光,狠狠地没入了悟剑衣的胸膛,她瞳孔内交替闪烁着疯狂与暴戾。

“如何?你现在也感受到痛苦了吧?这还远不及你给我带来的万分之一!”叶知秋的话语间多了几分快意和残忍,努力欣赏着他痛苦不堪的容颜,似乎这样能缓解她的不安与迷茫。

悟剑衣没有发声,尖锐的痛苦如潮水般袭来。叶知秋似乎握住了他的心脏,还在微微挤压,让他的呼吸都带着刺。

他低下头,就那么看着她,已经忘记了呼痛,所有力气都用来紧紧拥住对方。

若是能让你开心,死在你手上又何妨?

叶知秋在他怀里放肆的笑了,眯眼看着他几乎要将自己骨头挤断,眼睫颤动睁开了双眼,眼眸慢慢开始发亮,眸里开始有团暗火在燃烧。

“你该后悔吧,这就是多管闲事的代价!等杀了你,我就去灭了你的上清道宗,用你们的鲜血祭炼我的魔道!”

悟剑衣居然轻轻地笑了,咳出一口黑色的血,道:“知秋,你听我说,入魔不是唯一的办法。我已为你寻来续命的神药,等你消除黑暗物质后,照样能恢复昔日的光彩。

赵若竹不也入魔了,消除黑暗物质后,她还活得好好的,你未必就会遇难。”

“事到如今,你还要自欺欺人吗?早在千年前,黑暗物质就与我化为一体了,我就是黑暗,黑暗就是我。

我从来都不是那个天真浪漫的璇玑圣女,我是魔……是魔,你明白了吗?”

叶知秋看了一眼呆若木鸡的方小棠,忽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和一个女孩嘲笑偷看她的男生一样,满满的都是凉薄和讽刺。

她轻笑着,道:“小丫头,看到了吧,这就是爱情。求之不可得,仇恨比海深。”

“前辈……”方小棠一愣,不知道该如何帮忙,她不敢贸然插手,万一让叶知秋失手捏爆了道爷的心脏,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不单他要死,你也要死,你们所有人,都得死。我要血流成河,我要尸骨盈野……”叶知秋眉宇间,笼罩着黑气,癫狂的姿态竟与赵若竹一般无二。

“啊!”

悟剑衣犹如垂死的野兽发出哀嚎,痛苦道:“你不要逼我!”

“我没有逼你,你明明清楚我没有可能活下来的,还要想方设法除去我的黑暗物质。

你以为自己爱的是我吗?不,那是你自己,你只需要一个从前的叶知秋,而不是一个堕落的我。

当我明白这一点的时候,这样的囚禁才是最大的折磨!有时候,我真的觉得自己好傻,竟然喜欢上你这样自私的人。”

叶知秋高高举起另一只手,刺耳地尖叫起来,瞳孔中暗红色的火焰在燃烧,隐藏在血肉中的利刺再次血淋淋地突出。

悟剑衣嘴角溢出了鲜血,却只是愣愣地凝视着她,没有任何的动作,他不明白,相爱的两人非要这么折磨着彼此吗?

他其实早该明白的,自从叶知秋入魔的那一刻起,他的妻子就已经死了。现在这个人,不过是披着叶知秋皮囊的妖魔罢了。

早在那一刻起,他们就阴阳两隔,是他执迷不悟,妄图逆天而行,怎么可能不遭受到报应呢?!

“悟剑衣,你给我造成的伤与痛,每一分每一毫我都会向你讨回来的。待我脱困后,必与你上清道宗清算。”

“不要!”悟剑衣大吼了一声,露出挣扎之色。

“这些话你到地狱里去说吧,你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东西,通通都要毁在我的手里!”她清秀的脸颊狰狞了起来,一把穿透了他的胸膛,鲜血如同盛开的花朵染红了地面。

悟剑衣静静地拥着她,似乎这一刻,才是永远,永远都不再松手了。

“呵……”叶知秋脸上的疯狂之色渐渐黯淡了下去,那殷红的血色成为了天地间的唯一,红的透彻,红的逼仄。

她秀颜的线条也柔和了几分,看起来倒有些赏心悦目,如昙花一般妖艳。

脸上的皱纹、斑白的发丝、浑浊的瞳孔都在隐去,她又是那个魅惑天下的璇玑圣女了。

自她体内冲出无尽的神华,将自身推至最年轻、最动人的时候。

倾城绝世!

闭月羞花!

在血色的映衬下,宛如月下最美的精灵。

因为,生命力已经流逝殆尽了,她没有选择去弥补漏洞,而是将那所有的法力都用来维持这不老的容颜。

佳人背上,血花缓缓盛开,悟剑衣手中握着那柄「旧念」,杀掉了一个人,一个魔。

没想到最后关头,这柄定情之物,反而成为了他们诀别的凶器。

“不愧是一字铸骨悟剑衣啊,做得真好。”她伸手到背后,拔出了「旧念」,轻轻地抚摸着。

“叶知秋早就死了,你是她的魔念。为什么不杀了我?”悟剑衣嘶哑地说。

“是,我是魔,有了感情的魔!”

叶知秋倔强地说道,自他的胸膛里缓缓抽出了手臂,悟剑衣的胸膛里有一团暗红色的火焰在燃烧,那是曾经属于她的仙火!

她发丝间流淌着金色的神辉,冲天的黑暗之火在她身上点燃,光与暗的气息互相纠葛,是无法摆脱的命运。

“拿着它,你可以走得更远!”

最后看了他一眼,将「旧念」再次没入了心房,彻底洞穿了那里。

这一次,她再也不会复苏了,也不需要任何人来记挂她。

“知秋……”

悟剑衣久久地看着那团火焰,再抬头去看叶知秋,他真讨厌这样的沉默,沉默的叫人要发疯,他想说点什么,可是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来不及问,来不及说,一切都来不及了。

那一年的昆吾山,花开花落。

他第一次遇到她,是因练不会入门剑法而躲在角落里偷偷哭泣;他一次次经过,假装巧合,只为再见她一眼;为了引起她的注意,一次次到璇玑圣地挑衅,直到被打得头破血流,只为听她说一句好傻;午夜梦回时,总是做着同一个新婚的美梦。那一日,他成就剑圣,一切终于成真……

原来这世间很多事情,就像是一场血腥而残忍的交易,就像是子女的成长,必然伴随着父母付出年华老去的代价。

他,曾是少年。

“我不要,不要你死!”

悟剑衣彻底崩溃了,原来她从未远去,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逼自己杀死她。

话还未说完,悟剑衣的嘴唇,便被两片柔软如同玫瑰花瓣的事物堵住。

“嘻嘻,早就告诉你了,我是个坏女人哦。这样也好,放过自己,也放过我,就让我们重新寻找一个归宿吧。”

黑暗里,那个倩影轰然化为了齑粉,像漫天繁星一般璀璨!

“不!”悟剑衣扑了出去,努力想要握住那一把指尖流逝的沙砾。

“没办法啦,谁让我更爱你呢?在我心中,那个纵横四海,傲视寰宇的剑圣才是你。记住,不要再为我颓废成这般啦。”

紫色的光点如细雨迷蒙,飘洒在天地间,却不落下,反而扶摇直上。

她说过,就算哪一天死去,她也要做天宫的神女,而不是地狱的恶鬼!

“嗷!”

悟剑衣仰天长啸,他以为自己够强了,现在才知道远远不够。他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守护不了,已经发生的无力改变,即将到来的末世也无法拯救。

两千年的修行,到底修出了什么?

月色下,一位天地的圣贤、一尊东土的巨头如普通的凡人一般失声痛哭。

“啊……”

悟剑衣大叫,无边的悲恸,化成了冲天的杀意,在这一刻整片禁区都冰冷了下来,像是一阵肃杀的秋风扫过。

如寒冬来临,乱叶纷飞,杀意无尽,圣贤一怒,天地皆颤。

他抱着璇玑圣女,化作一道闪电远去,远远地留下了他满是疲倦的话语,在天地间回荡。

“这是一卷是我的剑道感悟,还有我的一个信物,希望能弥补你的损失。”

方小棠一怔,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竹简和黑色宫羽。她不明白,悟剑衣是去了哪里?

是为璇玑圣女寻找安寝之地,抑或重温二人过往踏足的故土?或者二者皆有。

“回报吗?可是我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损失啊。”

方小棠回过神来,唏嘘不已,没想到这位洒落磊落的道爷,有这样不为人知的隐秘。

她往回赶路时,只剩下了自己一人,反而没有急于赶路,而是细细揣度着那卷经文。

话分两头,且说武安侯前脚刚踏入邺州,就一连受到了十二道加急王命,不得不披上黑云战甲,再启征程。

这一战,武安侯连斩高句丽七大妖人,迫使其后主俯首称臣,奠定了大宇皇朝在东部的霸主地位。

历经四月零二十七日,他终于凯旋而归,班师回朝。

而少昊也在凯旋门命人洒扫庭除,焚香祭天,更是亲自率领文武百官迎接,这是属于武将的最高殊荣。

望着远处黑黝黝宛如长龙般的大宇军队,少昊抚着白须,喟然赞道:“大世可期也!”

“国主圣明,寰宇八荒皆归顺大帝,必一统山河,建立千秋伟业!”太师傅谦俯身下拜,附和道。

百官俯身施礼,道:“国主圣明,千秋一统!!”

执邪之首--邓三铰嘴角挑起一抹弧度:“天下,不过在大帝掌指之间!”

少昊哈哈大笑,正气在胸的傅谦,能谋善断的姜问世,临危不惧的赵起,三人各有优点,互相取长补短,共同辅佐他,君臣共同开创了天启之治。

第三十五章 八荒上

哪怕他自己时日不多,但赵起等人还是处于黄金时期,若有这些人保驾少帝,何愁霸业不可期?

远远地,那黄金火旗兵的雄姿已遥遥在望。

枪戟如林,甲胄森森,一列列士兵正在前进。

队伍的尽头,几乎望不到边,那森寒的甲胄,那林立的戈矛,那整齐划一的军列,那锋锐无匹的弓弩,令人心生寒意。

领头的一面旗帜上,高书一个黑色的简体“赵”字,被一个金袍赤甲的骑士抱在怀中,迎风招展间,说不出的凌厉与锋锐。

““恭迎镇国武安侯凯旋!””

百官齐声唱喏,洪亮如龙,中气十足,彰显着青壮的班底!

赵起受宠若惊,没想到少昊竟以如此重礼相待,赶忙下马述职,再三拜谢皇恩浩荡。

君臣相视一笑,少昊搭着赵起的臂膀,就要与他共入稻香宫的酒宴。

“陛下,万万不可如此!

君臣佐使,尊卑有别,你怎可与臣下并肩而行,这样置臣于何地?”赵起惶恐,急劝阻道。

左右臣子也相劝,道:“是啊,陛下,武安侯四处征战,确实劳苦功高,但还没到可与陛下并肩而行的地步。”

邓三铰目光闪烁不定,部分心思灵活的从少昊的举动中,窥测出了什么,但并不说破,也不相劝,只是静静地看着。

少昊摆摆手,不在意道:“哎,皇兄与我乃肱骨之交,何须这般谦让?即便不提小妹这层关系,我大宇的战神,难道不值得寡人礼遇吗?”

“话虽如此……”傅谦还待再劝,少昊早已拥着武安侯,让进了稻香宫。

稻香宫是专门迎接凯旋大将的正殿,而副殿名唤潮鲛宫,作为迎接来访的各国使节。

这也就是大宇皇朝的底气,其他国家哪个不是把迎宾之地修建的极其豪华,生怕慢待了一分而引起纠纷与战祸。

正殿的东北角,一头三人高的成年龙雀收起陷入沉眠的梦魇,睁着黑色的瞳仁注视着少昊的到来。

《史册·宇誓·龙雀》中记载“天命龙雀,降而生宇”。

龙雀仅冲着大帝点了点头,对其他人完全不理会。对此,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异议,因为这只不是寻常的妖兽,而是大宇皇朝的图腾与祥瑞。

平时,性情温和,痴睡,但一身战力恐怖绝伦,没有人敢于轻视。

那高台上,歌舞升平,妙龄美女约四百人,着锦绣之衣,以步前舞进,呈半开莲花状而立,各行舞蹈,倒清秀脱俗。

这是骊歌舞,大宇时下最盛行的一种舞技,自繁复的神明祭祀礼仪上拆分下来的。简洁明了,节奏轻快,为宫廷侍女钟爱。

百官目不暇接,眼帘内皆倒映着霓裳舞袖,一时间,其乐融融。但仍有一人,在灯火阑珊中孤单的注视着另一群人远去的方向。

“他们怎么也来了?”赵起呢喃着,神思不属。

人群里,清秀的少女冲着他盈盈一笑。简单而得体,没有过分的魅惑,只道是故友重逢的淡然。

空气中隐约飘来磬竹和钟钷的声音,嘶哑,悠扬,回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底,徘徊逡巡,似诉说着不朽的故事。

“哈哈,好,好!”

真是漂亮啊,美人,全都是万里挑一的美人!

太子爷余歌轻佻地摸着唇角刚刚露芽的短须,连连赞叹,目中邪意朦胧,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美人……哈哈……”

要不是顾忌着少昊在旁,余歌都想闯入场中央,来个左拥右抱才尽兴!

偏偏父君非要让他戒酒戒色,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碰,看得他愈发心痒痒的,差点让欲念焚了身。

左右官员皆听到了些什么,心下一慌,这子不似人君啊!

几人忙掩耳侧身,只作不闻,哪怕听见了,也不便当下道破。如今毕竟是大庭广众之下,只好寻思着改日再相劝一二。

这时,少昊主动提起了武安侯的彪彪战绩,大笑道:“皇兄阵前斩将,风采不减当年,武勇不输先秦王燮、太魏李信,实乃可喜可贺,此事必传为一段佳话!”

“哪里哪里?全仰仗将士用命、百姓担壶提浆之功,起不敢独拥战绩。”武安侯谦让道。

“好好好,诸位有功之臣,你且一一道来,寡人必重重封赏!”

武安侯当下一连列举了七八位阵前大将,包括监军都提点了一下,反而不怎么在意自身的功绩。

还籍此请求少昊免除了东边的幽州、鲜州等地百姓的三年赋税,让战后之地能得以休养生息。

“有卿镇国,寡人无忧矣!”少昊欣慰道,一边侧目瞥了下太子余歌,又吩咐道:“皇儿,来给你皇伯父敬酒。”

“嗯……”余歌心不在焉地敷衍道,满脑子都是白花花的美女图。

“皇儿……”少昊看了过去,见他沉溺于酒色,不禁怒火中烧。

余歌还没有意识到危机即将降临,仍瞅着场中的歌舞,无动于衷地应了一声:“嗯……”

少昊大怒,咆哮道:“皇儿!”

“哦,是,是……”

刚刚什么来着?敬酒……敬酒,对了。

余歌连忙举起手里的酒樽,大笑道:“众卿家不用客气,请开怀畅饮,我先干为敬了!”

说着,咕噜噜地满饮了一大杯。

看得堂下文武百官好不尴尬,场上歌舞刹那停滞,一时间空气中都安静了下来。

“哈哈,你们怎么不喝了?还有一个个的……都愣着干嘛?”余歌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就是始作俑者,依然开怀大笑着。

“皇儿,你放肆!”少昊大怒,拂袖而出。

余歌这一瞧,就知道又没好事了,不耐烦地说道:“父君,你这又是怎么了?”

“你且随我来,皇兄也来吧,众卿家尽情享用,宴后自行散去罢!”少昊惆怅地叹息了一声,自往殿后而去。

“喏!”文武百官自是喏喏地应了,却哪还有什么心思作乐。他们见少昊头一次这般大发雷霆,不晓得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随着赵起三人离去,姜问世不由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足智多谋的邓大人是如何看待此事?”

“咦,说道这,可不是我们臣子能够妄议的。如果要论足智多谋,有谁比得上七窍玲珑的冀州牧呢?”邓三铰也是老狐狸,并不接茬,而是反将了一军。

姜问世淡淡笑了一声,平静道:“是吗,那就告辞了。”

“请……”

“请!”

文武众卿也没有饮酒作乐的心思了,于是互相拱手告别,自行离去。

且说,三人入得后殿、罪己宫内。

余歌还没等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忽然耳畔传来一声暴喝,可把他吓得身子一抖。

“跪下!”

“父君,儿臣无罪,为什么要跪!”余歌一脸愤然,不晓得他又发什么疯?

少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似有雷霆在瞳孔内流窜而过。

“跪下!!”

“哼!”余歌不甘心地咬着嘴唇,还是不得不低下头,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余歌犹自嘴硬道:“儿臣不明白……”

“你还好意思说,竟然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怠慢武安侯!你还真以为我把你册立为太子,你这位置就能坐得安稳了吗?

当年,要不是你皇伯父提携于你,你也能有今日的地位?且看秦域、魏漫,哪个不是沉迷酒色,终致亡国!

你是准备学学他们二人吗?一主不仁,连累社稷。竖子不义,天下何人可为你肱骨?!”

少昊痛心疾首,思忖自己寿元已无多了,难道真的要把帝位传给这个逆子吗?

就冲余歌刚才的所作所为,这让他怎么放心得下把身后的江山托付给他!

“父君,为什么要拿那些亡国之君,来与儿臣作比?我不过是一时看着歌舞,入了神。就算有些过错,何必这般小题大做?!”

余歌脸色也不好看,心想你们不也在欣赏歌舞吗?为什么要因此责难自己一人?

“逆子,你现在还敢顶撞了!知错不能改,如何做好一朝之君?此地是太祖建立的罪己宫,每当他有了过错,都要来这里静思己罪。

那样圣贤的人,都要面壁思过,时刻警醒着自己!你又何德何能,敢言自己无过?

须知,今日,你轻慢的还好是自家人,皇兄也未必放在心上。那明日,你若怠慢了当世大儒、守土大将、东土巨贾,世人会怎么看你?我大宇皇朝又如何服众,有谁还敢替我们效死命?!”

少昊很是寒心,因为他十分清楚,一个昏庸无道的君主,会怎样的荒废朝政。

也是因此,自他掌权以来,从不去触碰这些东西,反而是赏赐给了那些有功之臣。

少昊的后宫嫔妃无不选品行高尚、德行过人的担任,饮食方面也从不追求华美奢侈。

上行下效之下,大宇皇朝才能在短短数百年内崛起,成为东土当之无愧的巨无霸!

“父君,你过虑了,这些儿臣都明白,用不着你操心的。”余歌嘴上应了,心底却是愈发得不耐烦,他好歹是一国储君啊,为什么当众让他难堪?

“你你你……还不快给你皇伯父道歉?”少昊没想到自己暗示得这么明显了,这逆子还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余歌急了,唤道:“父君……”

武安侯原本也插不上嘴,见少昊这么说,也连忙跪下劝说道:“使不得,陛下。太子尚还年幼,不知者不怪。”

少昊看在眼里,忧心不已,当下愤怒道:“取我骺崴鞭来!”

“父君,你这是做什么?”余歌这下彻底变色了,那是以前少昊征战时随身的军鞭,随便抽一下就够他受得了。

第三十六章 八荒下

“快去!”

“为什么?儿臣不明白,我有何罪,为什么要这么罚我?”

余歌当然不可能去取了,真要受那一鞭子,怕不是得在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的?

赵起摇摇头,缓缓道:“陛下,算了吧。”

少昊沉默了良久,望着罪己宫四壁那一副副深携于上的刻图,呢喃着:“但愿大宇的基业不要断送在我儿的手上!”

他的声音很低,赵起也没注意到,只能勉强感受到他内心的苦涩与无奈。

最终,少昊只是抬起手,无力地摆了摆,道:“你们都下去吧,寡人累了,要静一静。”

“喏。”赵起扶着太子,缓缓地没入了夜色之中。

青灯之下,只有少昊一人静静地呆着。那一夜,守在罪己宫的侍卫、宫女们都诚惶诚恐,他们从未有一刻,那么强烈地预感到要变天了。

少昊的魄力是没有人能质疑的,这个铁血君主,自登基开始,就自白骨与战火中一手建立了大宇皇朝的基业。

要是他不满于太子的人选,余歌这位如日中天的太子爷也就当到头了。

……

那厢方小棠回到了雪洞内,她搓了搓通红的双手,冷得直打颤。

眼看着严冬到来,气温怕是还要再降几分,看来得早些离开禁区了。

“姐姐,我和你说啊……”

“姐?”

方小棠疑惑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雪洞,心底慌乱如麻,姐姐的伤势也不知好了没,还有她疯疯癫癫的神志是否康复了?

方小棠还想着,这回遇到姐姐,一定要长相厮守在一起,照顾她一辈子,报答这份恩情。

没想到,她却消失了!

就在方小棠怅然伤神时,无意中,瞥见了洞口细微亮光映衬下,用小石头压着的一封信。

“哈哈,终于注意到我了吧?”泰阿石兴奋地一跃而起,让方小棠一巴掌给拍飞了出去。

她捡起地上的信封,细细展开,只见上面是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我的脑子有些不大对头,只怕带累了你。你先回去,待我把一件事想通了,咱姐妹俩再厮守一起。

永不分离,好不好?

--姐姐”

“那你可快些来寻我。”方小棠喃喃自语,不晓得赵若竹是否能明白她的心思?

“疼死本神了,臭丫头,我被当成镇纸为你看守书信,你竟然这么对待我?”泰阿石满是怨气地诉说着,滋溜一声自觉地挂回了她的一缕发丝间。

方小棠感觉这块石头即便不做神的话,也肯定是当不了小石头的,毕竟它废话还这么多,嘴里却是安慰着:“安啦,我刚才也是心情不好嘛。”

“哼!”泰阿石傲娇地哼了一声。

……

“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看到尽头。”方小棠捶了捶发酸的小腿,抱怨道。

泰阿石表面闪过一道金光,道:“这还不简单?山野多精怪,随便找个小妖精问问,不就知道了?”

“妖精?他们会帮我吗?还有还有,这哪有妖精,我怎么没看到过?”

“一花一叶间,于晨时三刻、午时一刻、夜半海棠,用心倾听,总能有所发现。她们胆子很小的,而且性情温和,不用担心会不帮忙。”

“是吗?小花,小花,你是妖精吗?”方小棠搞笑的一朵花、一朵花地询问过去。

“嘤嘤……谁在打扰我的沉睡?”前方的一朵花瓣中,忽然跳出了一个拇指大小的姑娘,她蹙眉嚷嚷着,皱起了好看的琼鼻。

是妖精?

方小棠一喜,连忙凑上前去,道:“你知道有什么捷径可以离开昆海禁区的吗?”

“哼,就是你在嚷嚷吗?前几天还有位大能在叫嚷,那也就算了。你觉得自己也有资格叫嚷吗?竟然又把我吓了一跳。”

拇指姑娘手上拎着一把迷你的大刀,比她身子还要高大,一头白发飘飘如雪,似火的红裙舒展,是那种类似于直祺裙服的款式。

素言一愣,这小妖精胆子小不小,她还不清楚,但说到这性情温和,怎么也谈不上吧?

可是有求于人,她还是讪笑着致歉道:“那确实是我的过错,不知道可爱的小妹妹,能否告知我想要的答案呢?”

拇指姑娘满意地点点头,轻笑着回复道:“说到这出路?你自北而上,遇到第三颗梧桐树后,右拐往南走十里就到了。”

“往南?可是我一直北上才是尽头吧?”方小棠困惑道。

“这是捷径!言尽于此,闪开,别妨碍我练刀。”

说着,拇指姑娘提着大刀化为一道红光,跃入另一朵鲜花之上。

“现在连妖精都这么勤奋了吗?”方小棠不知道,她决定姑且听从拇指姑娘的建议,去那里瞧瞧,反正耽搁不了多长的时间。

方小棠踏过冰晶流淌的溪流、走过白雪凯凯的山巅,也在苍天古木的枝丫上眺望过。远远地,透过摩云一角的楼阁,望见了目的地,拇指姑娘所指的目的地似乎是一座九层高塔!

“九层妖塔!”泰阿石惊呼,有了大发现。

方小棠不明白,一座塔而已,为什么以妖为名,道:“怎么了,有什么特别的吗?”

“那是妖族的传承器物之一,既是宫殿,更是兵器!”

“兵器??”方小棠失音。

这怎么可能?

那九层高塔,长宽不下九丈,高不知几许,竟然只是一件兵器!

方小棠慢慢向九层妖塔走了过去,突然整个身子向被闪电击中一般一阵麻痹,膝盖一软,差点就站不稳。

原来地面是一整座黑白二色的奇异阵法,上面绘刻着无数稀奇古怪的蝌蚪文,看起来很是不凡。

方小棠上下摸了摸,发觉无恙,才放心地继续前行。

终于,到了门前,方小棠咳嗽一声,小声问道:“有人在么?”

里面空空荡荡的,没有一点回应。

“吱呀!”

大门发出刺耳难闻的噪音,令人心神一紧。

方小棠抬脚向前,正当她准备穿过空落落的大殿,往后去探寻一番之时。

她视线忽然落在了左侧墙壁上,入眼所见,令其身子一震,驻足停留了下来。

壁画之上刻画着的是谪仙举霞,邀月飞升的景象。

上面刻画的仙人琉袖儒衫,丰姿伟岸,剑眉星目,相貌非凡,他手执传世仙剑,腾云驾雾。

他长眉若柳,身如玉树,长长的紫发披在雪白颈后,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空灵与俊秀!

朦胧之间。

方小棠猛地察觉,壁画之上那个儒雅,神圣的谪仙凌空虚度而来,面带微笑的脱离了壁画,若脚踏青云般,踩着一株株莲花朝着她缓缓飞来。

“吾为九霄的天官,仙子是否愿意与我到天界同游?尘世纷争,随我去净土,共觅大道,如何?”

谪仙盈盈一笑,望着她,笑道。

方小棠心里又惊又讶,毕竟她身上流淌着圣血,但凡幻象诡术都在她面前无所遁形。

眼下就连自己都无法看破,这一幕真的不是常理可以揣度的。

是幻象诡术吗?水中月、镜中花?

似乎没这么简单,她所见的这位白衣谪仙固然神秘无比,但她可以清晰的嗅到对方身上流转的丝丝沁香,这也太真实了吧。

莫非这就是离开凡间,踏入仙土的捷径?

方小棠下意识的打算顺着谪仙离开的方向,踏入画中,但回首再望天界的仙境图,然而却猛地瞥见壁画下面的景象。

除了天界一副毫无烟火的净土景象外,下面的八副图,刻画的是万灵在刀山油锅的炼狱之中挣扎,惨烈之处,比地狱也好不了多少。更有黑暗源头走出的妖魔,烹煮人族,以生灵为口粮。朝政无纲,逆臣甘为妖魔刍狗,将人间化为了一片炼狱。

“若是上我天界,世俗的一切就同仙子再无干系了,何况人界多纷扰,怎比得上我天界这么逍遥自在,今朝相遇便是缘分,让吾与仙子同会天界。”白衣谪仙轻声说道,惊呆了方小棠。

方小棠踯躅了片刻,后退一步,拜谢道:“我若无才无能也就罢了,但先师柳远藤说过,我身怀圣血,有济世救民之能。人间山河破碎风飘絮,我唯愿以此生断山河啼哭。何况,我在世间还有许多恩情和仇怨没有了结,哪有什么心思上天界玩乐?谪仙且另寻他人,我方小棠在此谢过了。”

“柳远藤!你是他的徒弟……”

白衣谪仙脸上掠过一丝恐慌,顾不得再做挽留,似乎有什么东西追赶一样,匆匆忙忙就奔入了壁画,化为了一座惟妙惟肖的浮雕。

方小棠吓出了一身冷汗,哪有什么谪仙啊,不过是精怪惑人,若不是她心志坚定,说不定已经遇害了。

在听说妖魔横行无忌的时候,她还不觉得什么;在见到神明以生灵血腥祭祀,而无人反抗的时候,她只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但真正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幕,才知道在这个乱世没有人能够侥幸脱离苦海。

这个黑暗的世道,没有绝对的净土,就算你刻意躲避,也无法消灾弥祸的。灾难找上门时,没有人能够幸免。

从放逐北海、反出书院,到见识了天下正宗——上清的蝇营狗苟,方小棠算是看清了这些人。所谓道门都能成为藏污纳垢之地,何况人世间的一切尔虞我诈、人面兽心!

若是以前,她所有的情绪,都能为了大义,蛰伏在一个瓦罐里。

可见识了种种悲剧,尤其是深刻认识到世人疾苦的时候,彻彻底底的爆发。

她经历过人心险恶,才更加清楚这个世道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时候。

花面逢迎,世情如鬼。世间的人都习惯以假面迎合世人,世情如鬼域一般的阴冷。

正直的风尚日趋败坏,险恶的面貌比比皆是。纵使腹有八斗之才,胸藏百万精兵,你是连城美玉,也没有能够鉴赏你的人。

大罗刹国杀人盈野,尸骨遍地;海底龙宫坐拥四海之地,兴风搅雨;八方世界祸乱四起,战火连年!

“我现在才明白剑非道祖师提诗:「妖魔横行,圣贤不出?天地何忍,万灵泣心。」的意义。无论是调查父母死因的真相,还是在这个乱世肃清寰宇,我都不能再沉默了。

这一切我从一开始就已经明白了,只是一直不愿意承担这份重任。不过,现在也为时未晚,既然上苍赐予我圣人的命格,我便无法继续独善其身下去了。

上清道宗确实待不下去了,不过也因此让我看清了前路,义父的安排也好,剑祖师的警示也好,都是从他们的角度来为我设计航向。

我清楚他们是为我好,但人生本就不是一帆风顺的,我不该被蒙在鼓里!若是他们希望看到的是那个规规矩矩的我,那么我可以很清楚的告诉他们,你们错了。我方小棠,今日起就不再接受妥协,我会离开这里,去寻找真相!”

第三十七章 壁画上

……

等赵起回到了武安侯府,一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般,降落了下来。

“侯爷,前阵子周仙师遣人来传话,小姐在昆吾山不小心失足落下了悬崖,尸骨无存!”

门卫战战兢兢地说起,要不是明白武安侯待下人极好,他都没勇气说出来。

他可是十分清楚,武安侯是如何疼爱那位捡来的小姐的,生怕他气得发了疯。

武安侯却是脸色平静,淡然道:“哼!失足?真是这样的话,那周志文怎么没掉下去?”

“这……”两个门卫对视了一眼,纷纷汗如雨下,不晓得如何回应。

武安侯话语落下,往前的脚步陡然转了个方向,到赦耶堂唤来竹林七将,奔昆吾山的方向而去。

武安府的下人们议论纷纷,有懂得侯爷的人都清楚,此去多半又是硝烟弥漫。

……

灯火幽幽的殿宇内悄然安静下来,方小棠才发现周围影影绰绰,有不少的人。

可是,无人开口,一个个都沉默着,满是惧意的望着壁画,似乎被勾了魂。望着近处笔画上方无风自动的红色灯笼,他们鼻间满是粗重的呼声,看得出来这些人都非常的紧张。

一时间,方小棠也忐忑难安,这里太古怪了,还有……这些人什么时候出现的?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哩!哩!!”

“咻!”

一道黑影,一窜而过。方小棠吓了一跳,连忙闪身躲开,不小心撞到了边上的一人。

她回头一看,原来是一只眼睛绿油油的黑猫,并不是什么鬼物。

可让她恐惧的并不是这个,原来她撞上的人物,并没有实体,甚至在方小棠触碰的时候,形体仿佛水墨画一般荡漾着,似乎要散开成线条。

他……不是人!

“哎呦,谁不长眼睛啊?想死嘛,撞到大爷我!”那个满脸阴鸷的影子瞥了她一眼,接着收回了目光,满是悻悻之色。

“你什么意思?”方小棠还没来得及责问,目光一闪,瞥见自己身上居然也线条归线条般,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样子。

怎么会?双方的触碰,居然会导致这样的结果!还是说,自己在他们眼中,也不过是一条黑影。

方小棠陷入了沉思,从刚才经历的一幕中,她嗅出了阴谋的味道。

壁画并非是现代的水墨笔法,而是更加古老的漆铜技术所描绘出来的,上面绿锈斑驳,似乎存在了无尽的年月。

可是,方小棠不明白,从刚才壁画中飞出的谪仙来看,这处壁画只怕不是善地。还是说,时间长了,连这古老的壁画都成妖了,或者只是这单纯的一具浮雕有问题?

还是不要做这样幸福的猜测为好,这里的凶险,只怕绝没有这么简单。

看壁画整体描绘的是两个王朝从衰微到崛起,时间线基本一致。最后疑似在一片神秘的山脉上,双方展开大对决,而后两个文明同时步入衰落?

这样也说不通,既然是交战,必然有一方获胜,怎么可能两个王朝同时败亡了,纵使是两败俱伤,也应该有一个赢家才对的!

或者,并非这样,方小棠从壁画上面,获得了不少的信息,但她并不清楚内部到底描绘的是哪朝哪代的风流人物?

还有最后决战的区域,似乎是西方的十万大山!这样看来,也许是两个王朝联合起来,共同对抗十万大山深处的某种存在,最后铩羽而归。

白日有巨龙喋血天穹,黑夜有魔族淤血而归,上苍成为了堕落天使、夜灵、鬼佛、半仙的战场,不时有妖怪被打落凡尘……

一枚乌黑的神角从天际跌落,砸塌了一座又一座的山脉;一方晶莹剔透的白玉台在天外横扫,将数位天骄崩碎成血雾;黄铜八卦发出金属般的文字,定住了宇宙洪荒……

“这些似乎都和十万大山顶端的九层妖塔有关,在那一战,九层妖塔曾经掌握在一位化身黑影的人族手中,大放异彩,斩灭了不少妖魔鬼怪。”

良久之后,所有人才悄然窃窃私语着,她们想弄明白这壁画上的事情是否真实发生过,而她们被传送入这片地带,又与九层妖塔有何联系,这也是众人目前唯一的线索。

“多半是如此,和九层妖塔息息相关,是它把古老的祭坛打开,将我接引来的。”

一位服侍古老的灵士这般开口,肯定了众人的猜测。

“我……不是从祭坛来的!”

一位鹅黄衣裳的少女反驳道,一开始人们还以为她不认可这种猜测,随后,她又接口道:“但我默念一段塞尔维亚羗语的时候,脑海确实浮现了九层妖塔的画面,随后就来到了这里。”

赵若竹震撼莫名,或许与他们比起来,自己的入场方式更加离奇吧。而且,令她震撼的是,从这些人的衣物穿着来看,他们似乎也不太像是一个时代的人物吧。

不少人目光闪动,显然有了同样的猜测,不过,他们都没有开口说出来。毕竟,在眼下的环境里,还是要把团结摆在第一位的。若是现在处于一个相对安全的形势下,恐怕这些人先窝里斗起来了。

眼前所看到的,都非常令人难以置信,在那古老的年代里,

真的有君主纵横九天,与妖魔对战,撒豆成兵、投鞭断流、五色神光……这些神话时代的场面,都真实的再现了!

这一切,严重冲击了这里的所有人的内心枷锁的观念,原来人族也可以如此强大。

九层妖塔是远古的两位妖族天妖所铸,耗时两万三千年,呕心沥血祭炼天地而成,不仅神秘无尽,与无数神话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此事,方小棠想到了很多很多,在那消失的古史尽头,究竟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往事?

幸好除了一开始遭遇的诡秘谪仙,还未发生特别危险的事情,他们的情绪逐渐安宁了下来,谨慎的揣摩着面前的壁画。

“可能,九层妖塔是远古天妖用于传承血裔秘法的器物,而我们之所以被召唤而来,体内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妖族的血脉。”

这个猜测一提除了,立马就有人嗤之以鼻,道:“你是妖族,还是我为妖族,在场有几个凤毛麟角之辈!况且,远古天妖阵亡已经不清楚多少年月了,怎么可能扯得上联系。”

“我只是想说,九层妖塔离开了妖族的传承之地,很多年都没有它的消息了。此时却出现,多半是对远古的回应,和当年那一战大有干系。”

“没准是当时九层妖塔被打爆,此时才刚刚修复好,而我们之所以能够登上这里。多半是自己的身上血脉确实与妖族有点联系,比如龙族一脉,还有大宇龙雀一脉,怎么能说是毫无联系呢?”

另一位女子不同意,她提出了这个说法,令在场的人纷纷侧目,毕竟是远古的器物,传承了这么多年,很难想象突兀出现的九层妖塔,是否还具有远古那翻天覆地的威势。

如果,真的如此,这里的人都走了大气运,若是能够执掌这样的神物,足以省去一千多年的苦修,命运将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连同壁画所描绘的场景,所有人更加确定了这多半是春秋时期发生过的神战,亿万染血无人还,千关万冢葬不下一世凄凉!

所谓的九层妖塔和春秋神战,时隔几千年的归来,这不由令所有人陷入了沉思,发生的这一幕有些不真实,他们难以置信!

“缘由是什么,目前也无从得知,现在我们所做的不过是简单的猜想,或许未来有着无数的可能。但九层妖塔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好风凭借力,或许这就是助我青云直上的捷径。”

“不错,可能九层妖塔同远古的天妖完全没有任何的联系,而是它自身修复完全后,选择归来。”

“不过,你们注意到漆铜壁画上的画面吗?里面描绘的不仅是远古的战争,无敌的仙神,甚至很多小人物都刻图的非常到位。

上面有血,亦有泪,哪怕现在观看,都令我心生震撼。或许,在那样的时代,战火连绵,除了硝烟,更多的是苍凉和悲郁。不过,眼下的这个时代与那时候是何其惊人的相似。

九层妖塔的归来,不可能没有原因,我还是更加愿意相信万物有灵。世尊曾经说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若是在和平安定的年代,它不会出现,此时它的出现,或许可能是世道衰败的象征。”

“这一切都是真的,九层妖塔,破碎星空,回归古星!揭开了一段神秘的过往……”

难道春秋的大能真的手段通天,利用九层妖塔横渡星域。但如今九层妖塔修复归来,却不见故人,在上苍大战,连骸骨都无处安葬,只能在今朝伴随着妖塔降临世间。

在彼此的对话里,他们的忧愁和惊怖之意才缓缓减弱,陆续给出不少猜测的可能。但是,仍旧没有人敢对面前近在咫尺的漆铜壁画有所触碰,自然也不会有人去验证那些浮雕的真伪,说不定那就是妖魔伪装而成的。

“我猜现下的九层妖塔对于我们应该是很安全的,如果没有远古遗留下来的物种。。”

“还是不要做那么幸运的假想,你既然提出了这样的猜想,就应该预料到有这种情况的发生才对。”

在场众人还是没有相出离开九层妖塔的办法,毕竟那黑白二色的符文可不是吃素的,单单上面缭绕的雷霆就远非血肉之躯可以抵挡的。

方小棠抬起头,头顶是一方十几丈高的穹顶,所谓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可能真实的九层妖塔并没有那么大,只是眼下她处于内部位置,才觉得空间辽阔,无边无际。

第三十八章 壁画下

而且,四面的窗户并非真实的百叶窗,而是钢铁浇筑而成的,虽然透光也透气,但想要从这里离开,无疑是天方夜谭。

此前,有不少人尝试着深入九层妖塔的腹地,但没过多久,就传出了一声凄厉、令人头皮发麻的惨叫,以及一阵某种生物啃食骨肉的咔嚓声,且这片区域被四周密密麻麻的阵纹所封锁,完全无路可逃。

就在方小棠等人寻找着尽快脱身的法门的时候,整个九层妖塔突然猛烈地震动了起来,一下子众人都站不稳身形,纷纷跌跌撞撞,差点坐到地上。

但有的人宁可摔一个大屁蹲,也不敢让其他人搀扶。毕竟,别人的触碰可是要命的,就算倒在地上,好歹安然无恙,但构成身影的线条若是消散,谁也不清楚会陷入什么样的境遇。

何况,目前能够维持这个样子,已经耗费了很大的心力,没准再过一会,他们就会被九层妖塔同化为一部分。

此前,他们的猜测果然还是太美好了。可能九层妖塔把他们接引而来,就是为了把他们炼化在这里。虽然,这个说法没有什么说服力,但面对妖族的传承器物,人们再也不像之前那么淡定了,尤其是威胁到自身性命的时候,更是要不顾一切的挣扎,寻找脱身的计策。

“到底怎么回事,有人在撼动九层妖塔吗?”看到周围墙壁光华大作,上面的浮雕似乎随时都有可能飞出来。

他们一时间也是惊疑横生。不少女孩甚至发出了哭音,牢牢的紧攥一旁的人,虽然这样导致二人更快的消散。

“怎么办?谁来拯救我们!一旦九层妖塔开始炼化,我们所有人都会葬身在这里?”

毕竟是对付仙神的利器,要炼化几个人类,简直不要太轻松。

在一片恐慌之内,九层妖塔的震动愈发凶猛了,几乎无一人能够安然站好,有的跪伏在地,有的选择盘坐一旁,甚至几人五脚朝天,整个人贴在地面上,和冰冷的塔面零距离融合。

“咔……”

似乎什么碎裂的动静,哐的一下,所有人心都跌出了嗓子眼,仿佛从冰海凿开一层层的冰山,寒冷的飓风席卷天地,在躯体表面凝结成厚厚的霜雪盔甲似得,所有人都动弹不得。

一阵莫大的威压,震慑的所有人都停下了喧闹的争吵,不敢再发一言。

“嗡……”

终于,伴随着剧裂的碰撞动静,仿佛是一道道旱雷在耳畔滚落似得,如雷鸣惊动九霄,震耳欲聋的轰轰烈烈,爆破在每一个人的心尖。

似乎要将一切的有形物体,连同无形的空间,都给震裂了一般,能够清晰的体会到九层妖塔似乎同什么物品发生了剧烈的冲撞。

究竟是什么神物能够硬撼九层妖塔呢?还是说,真的有人在攻击这里!

可是,与此同时,在漆黑的九层妖塔内部,无数的浮雕漆铜壁画表面,绽放出点点星光般的蓝芒,似萤火虫般闪烁着,居然抵消了那些恐怖的压迫。

所有人都震撼莫名,没想到刚才还以为要山河倾覆的景象,此时反而顷刻就消弭无形了,令人心底浮起一阵无言的错觉,这太不可思议了。

“不应该啊,起先还有一阵恐怖的冲击波,为什么一下子就没了动静?”

而漆铜壁画上的浮雕,留给众人的印象,也更加深刻了,这里似乎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并非是简单的错觉,我认为刚才九层妖塔确实遭遇了恐怖的袭击,甚至跌出了上千公里,然而,我们却安然无恙。”

一位连线师,手执罗盘,紧盯着上面的变动,难以置信的说道。虽然这话出自她的口中,但就连她自己也没法确认真伪。

“不会吧,你真的能够确定我们迁移了上千里的疆域。这也太……”

不少人望着那位连线师,不过,由于她身上那可怕的尸臭味,即便好奇,也并没有人愿意接近她身边。

与此同时,他们震撼的发觉,有一具白骨铸造的浮雕,陷落在地面的一角,此前它是挂在墙上的,但是现在却坠落了下来,这意味着什么,没有人知道。

“它……它它活过来了,白骨浮雕!妖魔吗?”几个人慌慌张张,连忙逃离了白骨浮雕所在的区域,不敢与这晦气的东西多接触,更重要的是,他们怀疑这是一个活物。

“可以确认的是,这座浮雕应该是本来就有点垂落,而且它是比较立体的构造。可能刚才发生的大震动,把它的肢体从收放的状态给震脱了。但事实上,你们看它后面的尾部,明显还链接在壁画上面,并非是邪灵作祟。”

不过,这样的说法显然是无法安抚人心的。至少,方小棠刚才经历的幻觉,就是与浮雕脱不了干系。

能够想象起先那恐怖的冲撞究竟有多么的强烈,然而,却在漆铜壁画所洒落的点点星辉里消散无形,神秘的九层妖塔果然具有无尽的伟力,这一幕令人震撼莫名。

“有光线,穹顶洒落的光线!”一位俏丽的少妇开口,她是月伊人,突然发现了什么,惊呼道。

众人回首望去,果然,在向月伊人所指着的位置处,那里真的有一丝丝微弱的光线渗透下来。

“没想到这次遇险,反而有了大发现,这情况也不算多么遭,如今穹顶翻开,那里或许就是我们的出路。

原来九层妖塔并不是密不可分的,此刻,出现了缝隙,我们有离开的希望了!”

毕竟,深处的危险超乎意料,方小棠他们能做的,就是通过穹顶离开这里。

刚才的惊吓,已经去掉了半条命,眼下已经没有人去想着如何掌控九层妖塔了。

不过,在路过漆铜壁画的时间,一人有些不甘心,便趁着大家离开,不注意这边的时候,悄悄撬下了一位妖神浮雕手上的玉石块,藏在了怀里。

穹顶偏离了起先的所在,不过,打开的缝隙并不算小,哪怕三五人同时经过,也不算多么困难。

就是塔面太光滑了,他们一不小心就可能跌落了下去。好在,有惊无险,众人很快就从缝隙离开了这座阴沉沉的九层妖塔。

然而,他们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已经入夜了,所以没有什么亮光,因此他们才过了那么久,才猛然惊觉穹顶已经开了。若不是月伊人的体醒,他们还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多久呢。

不少人爆发出一阵欢呼,争先恐后地朝着远处冲出,打算尽快逃脱这个深沉而又恐怖的妖塔,不打算再留这里一刻钟。

然而,当他们离开了九层妖塔后,一个个都石化了一般愣在了原地。

这里的地面,透发着阵阵绯红色的薄辉,仿佛沾染过血水一般,褐的妖艳,冰冷和死寂是这里的主题,眼前所见的全是一派苍茫的景象。

大地一直延伸到很远的地方,不留下一点的足迹,似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生灵踏足了,像极了一片不毛之地。

一些艳红色的藻类,以及黄澄澄的苔藓植物遍布各方,依稀可以感觉远方还零星耸立着不少高大的皂荚树,极目所向,全是荒凉如墓碑的乱石。

荒草丛生处,基石堆砌的地带,似乎真的有一座古老的墓穴,可能修建在很久之前了,已经不太看的出来陵墓的雏形。

这片地域,一片惨败,天空一轮不知是月还是日的星体投射下暗淡的星辉,到处都是死气沉沉的。

漆黑的雾霭,不时的从大地上升起,笼罩在暮色的林地上,远处蛰伏的山脉宛如横卧着的巨龙,庄严而肃穆。

方小棠向远处看去,天边外,斜阳旁也染上了一层稀薄的黑雾,不过,淡蓝色的光线依然令这里显得愈朦胧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此地与他们想象的有很大的出入,他们还从未来过这样的一处所在。

方小棠蹙眉,她记得昆吾山方圆千里的疆域都没有这样惨烈的景象,而且高悬天穹的金乌和月兔,即便在阴阳割昏晓的时候,也不可能只有这么黯淡的光线!

可是,这样一望无垠的苍茫大地,似乎真的看不到一个人影,就连周遭的景物也那么陌生,而更遥远处,是幽深且死寂沉沉的天色。

这里的花草树木,呈现出来的是一派黑色的荒凉,死寂的可怕。连飞禽走兽也不见,而非绿油油的生机,完全不同于方小棠她们所经历的一切所在。

可能是从来没有遭遇这样的场景,就连古籍也没提到过这样的一处所在,根本是超乎了人们想象的地域,或许是一个光怪陆离的全新世界的一角!

人们猜测着,却更加的不安,这里一共有二三十人,眼下喧闹一片。

“九层妖塔接引而来,我们进入了何等地域!”

“此地究竟在地图的……何处,我们……不是在昆吾山境内吗?”开口的人的话语都在颤栗,他展开了一卷东离的风景人物图,却毫无印象。

“会不会是某位大能把我们放逐在这样荒凉的疆域,是担忧九层妖塔带来噩运吗?”可是,那位灵士开口后,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自圆其说。

他们的心底都浮起了一阵不祥的错觉,似乎即将有非常险恶的处境在等待着她们。

不过,在这个时候,不少人都试图以宗门联络方式对外传递讯息,然而,纸鹤、飞鹰登上高空没有多久,就被神秘的力量瓦解成了齑粉,始终没有一个人成功的传递信号。

“别做无用功了,这里并非昆吾境内,我们还是想其他的法子离开吧。”不少人脸上都掠过了惊慌的神情,一点没有了刚才离开九层妖塔的庆喜,有的不过是不安和悲怆。他们可能真的要永久的困在此地了吗?

第三十九章 疆域上

没有人知道,毕竟,摆在他们面前的,不过是无穷无尽的时间,以及陌生且浩瀚无垠的疆域罢了。人们也不清楚这一切,或许这都是上苍与他们开的玩笑罢了,一觉醒来,这些都不是真实的。

不过,这时,从人群里面走出了一位手持星图的白衣男子,他先是装模作样的观察了星象,接着饶有意味的劝说道:“诸位……”

“哎,诸位同道何必惊慌失措呢?这样一处全新的地域,说不定有大量的灵山灵脉等着我们去发掘,为什么要这么愁眉苦脸的呢?回不去也不是一件坏事,起码在此地没有任何的威胁,不是吗?总比宗门活得滋润!”

从脱离了九层妖塔之后,白衣男子一直很活跃,他不时比对着天空的星体,不时掐手连连有词,似乎在比划着什么。

看得出来,白衣男子非但没有任何的失落,反而瞳孔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色彩,不过,此中缘由,也没有对众人和盘托出。

人们将信将疑的走出,可是,从他们接引而来,到离开九层妖塔,前后至多不过七日的时间。

然而,呈现在他们的眼前画面,却瞬间大变,也不是秀丽雄奇,卧吞千龙的昆吾山脉了,而是一片陡峭险峻的山崖、湖泊丛生的沼泽共同构筑的荒凉区域。

方小棠默默地望着眼前所见的景象,没想到猜测居然没错,这里真的是一方全新的疆域。

“这里的土壤与众不同,散发着强烈的尸臭味。难道这里曾经葬下了尸山血海?真是令人难以置信……”不少的修士对望时,忍不住发出诧异的惊呼。

可见,这里并非真正的无人区域,只是死的人太多了,也就衰败了下来,一片冷清的场面。

“那里似乎有一座古老的灯塔,上面有一些类似文字的勾画……”白衣男人赵元瀚和方小棠站在一块,他们对视了一眼,接着同时朝那座灯塔的所在走去。

方小棠没有避开他,对于此人,她总感觉十分神秘,似乎有一层迷雾笼罩在对方的身上,隔得近了,还能嗅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阵阵仙道气息,这个人非常不凡!

不过,两人此刻的处境都极其的况不妙,尤其是面对未知的地域,就连前途都充满了未知和变数,不知道下一刻面临的是怎么样的灾厄。

而就在这时,另外几人也自远处荒凉的山林间收回了视线,到处上摸摸,下看看,既焦虑而又无措的观察着四下的情况。

强大的九层妖塔倾斜在一处山凹凹的地域,位于他们左侧的方位,而在九层妖塔的下面是一片赤红色的土壤,两边以黑白纹路构成成一个巨大的八卦图形。

看的出来,这个八卦图和方小棠起先踏入九层妖塔之前,见到的那个图案极为类似,不过比起那时候暴烈的波动来看,这里的八卦图无疑要温和了许多。

不过,上面的线条也非常的简陋,就连镶嵌的乳白色的晶石也不超过三颗。可能,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个八卦图所充当的作用,更为单一,也没有蕴含特别强大的力量波动。

不过,赵若竹也是发现了这片黑白八卦图所刻画的地域,范围还真不小,方圆大概能有六丈左右。

可能在修筑的时候,这里的人地势,没有像山凹凹这么凄惨,但长年累月的地壳运动,也会导致原本八卦图的位置发生迁移,从而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如今,能够看得出来,基本的雏形,就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还有……完全看不出基本的雏形的陵墓!就在方小棠二人注视着明亮的灯塔所照亮的一隅之地的时候,他们也是惊讶地发觉,原来在他们立身之地的前方,正对的是一座古老的陵墓。

不过,可能是历经了太多的年月,就连那一整块的墓碑,都完全风化的不成样子了,完全看不出其本来的原貌。

若不是现在众人全神贯注的投入到探索大业之中,也不会发现那处位置的土壤与基石和周围的泥土有很大的不同。

当然,也可能是由于九层妖塔迫降在了这里,一阵凶悍撞击的骚操作后,导致了原本掩埋的严严实实的陵墓被发掘了出来。

可以清晰的看到,就在九层妖塔向四周的方位,地面呈现出蛛网般的裂痕,一直延伸到了陵墓的脚下,足足震裂了两方墓碑前的基石。

不然,他们可能也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

不过,令在场众人震惊的是,这处陵墓的基石,哪里是普通的基石啊,根本就是坚不可摧的人罗睺魔精,这比真正的陨铁还要坚硬三分,没想到被用来作为了普通坟墓的基石。

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能够以重量堪比重铁的罗睺魔精作为基石的陵墓,怎么可能普通呢?

不过,还是那个先决条件,毕竟过去了那么漫长的时间,即便是罗睺魔精也失去了大部分的灵性,要不是上面还能熠熠生辉,大家也认不出这和豆腐块差不了多少的金属,居然曾经是罗睺魔精!

或许再过个百来年,就连这里的罗睺魔精也要尘归尘,土归土咯!方小棠心里一沉,原来九层妖塔重重的撞击在地表,才把旁边的泥土震脱,让灯塔旁边的建筑显露了一角,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是一处陵墓。

这样看来,当初被葬在此地的人,之身份,实在是耐人寻味,而他与九层妖塔又有什么关系呢?

灯塔的光芒依旧皎洁,透过半透明的黄水晶灯罩,洒落一地微光。在靠近中央的位置,还能显露出明显的轮廓,上面有一些简单的文字。

不过,虽然笔画不多,却无人能够看出什么,疑似某个久远岁月前的古文字,类似象形,又没那么简单。而文字的下方还有一排黑色的字母,类似于鹅毛笔勾画出来的,却不清楚为什么过了漫长的年月,也不见褪色。

就连上面的每一个文字和字母都非常清晰可见,如果有学识渊博,对这方面有所涉猎的人,必然能一眼认出。

而在六丈方圆的太极图上面,着落着的就是那高大的九层妖塔,而塔楼的形状是正常的塔类建筑,但所用材料并非打造兵器常用的几种金属,比如黄铜、镔铁之类,而是选自通天建木的几根主材,架构而成,其珍贵之处,还在九天系列的神铁之上。

而这会儿,一整座的九层妖塔全都着落在上面,这个太极图所占据的疆域也够宽广了。

“我们……到了什么地方,难道真的没有回路可走了吗?虽然这里可能有无数可能性,但我还是更怀念家人们和师兄弟。”一位悲春伤秋的光头少年,一边连着阿弥陀佛,一边默默抹着泪水,只是没有出声,不想让别人看出自己软弱的一面。

他身子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会承受不住打击,而晕眩在地。

不少人都脸上难看,这时候,他们想起了不少古老的传说,这些不是真实记载的神话,但与他们此刻的处境是如何的贴合啊。

尤其是八千年前的一个传说,关于一位修炼了八千年的玉帝一个枯老如同朽木,据说就是因为一梦黄粱,到了另外一个陌生的所在,经历了无数的风景人物,结果原本长生可期的道路,只剩下了最后的七年。

最终,玉帝蟾楼折桂,封号天尊,成为所有人艳羡的君主。

难道他们目前遭遇的,真~是“八千年易老”的传说吗?

不过,眼下就算他们能够历经千难万险,离开这片疆域,也没有任何的把握,在七年之内修成大道,成为第二个玉帝啊。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对此非常的担忧。即便,面临的或许真的是一处完全陌生的天地。但也根本没有人愿意去接受这个事实。

不过,昆吾九山十八洞确实消失了,一瞬间他们掉入了另一方世界,这怎么不让人惊恐呢。

“不奢求八千年易老,我只希望能在这里有点滴的收获,就足够了。”

一个儒生突然开口,惊呆了所有人。是啊,乱世之中,所有人争夺的不过是一个争渡,而这样无欲无求的想法,已经很少有人会有了。

“没有什么还害怕的,只要我们众志成城,战胜恐惧,终究会有一种解决的办法来到。”方小棠劝解道。

白衣男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停留在更远的山河间,不理会她,而其他人,悲伤的自顾悲伤,庆喜的自顾庆喜。

似乎,每一个人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之中,这样看来,还有什么联合的可能与必要呢?

“如何去解决,前方前路,归途无门。不管我们怎样走……始终都是无法离开这片古怪的地域?”

即便是不少意志坚定的人,现在也生出了恐慌。如果说随时都有回去的机会,或许他们还能兴高采烈的在这里探索一番,但凭空被丢在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谁还有心情去理会远处那浩瀚无垠的疆域呢?

再说,谁敢保证,这片苍茫大地不会有其他的凶险呢?在这里,可能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机会,若是不早做准备,还会有可能遭遇到一些土著的袭击。

不过,大多数人的语气似乎依然有些不坚定,不单单是话音开始颤抖,就连心里也充满了强烈的恐慌。如此一来,想要得到他们的帮助,或者收拢人心,就变得更加困难了。

有时候,陌生,未知,黑暗,会令人升起另一重的恐慌与悸动。当然,也有人没有一丝的畏惧,反而满是跃跃欲试的兴奋神情,这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眼看着劝说不动这些人了,方小棠索性跟随赵元瀚的身后,他们避开了这一片广漠的陵墓,也没有走入灯塔照亮的区域,而是沿着两侧光滑的石板路,朝着前方走去,打算先探寻一下周遭的形势。

月伊人就在他们的旁边,可能是夜里的气候冷寒,她裸露的双臂也起了鸡皮疙瘩,那秀气的脸上有点白皙,不过仍旧看着非常平静,仿佛一朵华丽的牡丹花在静室里幽幽绽放,依旧令人感觉惊艳不已。

方小棠走过山间的时候,朝她点点头,没有更多的表示,而对方不过礼貌的笑了笑,问候了一句,就没有多再言语。

第四十章 疆域下

方小棠笑了笑,感觉这是个有趣的女子,并没有多说什么,她继续朝前走去,而一直神神叨叨的赵元瀚仿佛没有看见他们打交道一般,仍然继续向前走去。

一直绕开这片广漠的陵墓与灯塔照亮的区域,赵元瀚对于星图非常有研究,很是细致的比划着,又不时在地上划划刻刻,认真的做着记录。

两人沿着两侧光滑的石板路,她们看到月伊人的同伴师俊龙也在摸索这边上的情况,嘴里不时响起阵阵震撼莫名的惊叹。

而在灯塔照亮的区域里面,静静的矗立着一座半人高大的神龛,只是横卧在那里,若不是现在几人走了出来,也不容易发现。

神龛上面是一位类似炭火烧的黑面神,威严而凶狠,不像是什么善神,而且神明的手腕拖着一团类似脑的东西,以及一片类似成人心脏的玩意,看着就格外的渗人。

在方小棠前方的是一座十丈高的断崖,对于身手敏捷的她来说,这也不算什么事。毕竟也就陡峭,其实坡度不算多么可怕,只要小心一点,他们都能够攀爬上去。

紧随在方小棠的身后,另外三人也爬上了断崖。就在几人登上断崖之后,身后华光大作,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老长。

就在这时候,方小棠转过身,发现自己身后升起了一轮浩瀚的明月,玉兔皎洁而澄澈,投射下亿万丈的月华,璀璨夺目。

而此前那颗不知名的星体,早就不知道消失在了哪个犄角旮旯。果然,这才是真正的神月,否则,单凭刚才那点光线,不说伸手不见五指,也差不多了。

方小棠眯着眼,总感觉这光线有点太过了,虽然玉兔的光芒一直璀璨夺目,却并不耀眼,但眼下的光线让她感觉有些难受。

而赵元瀚虽然身着白衣,但并不给人翩翩佳公子的感觉,他的体型堪比施瓦辛格,一个胳膊就有常人两个腿粗,之所以还愿意穿着白袍,完全是因为这种衣物更加宽松,若是寻常的式样,还真的容纳不下他一米九二的身躯。

方小棠的体质也不错,根本就没有怎么注意陡峭的山崖,而是趁势一冲而上,把这断崖当成平地。

不像别人战战兢兢的样子,在这里,方小棠根本就是如履平地,一点也不担忧受伤的可能。

而后,脚踏一块巨石,朝着悬崖的巅峰望去,令赵若竹惊奇的是,居然真的在崖颠,一颗歪脖子枣树的顶端,发现了一张悬挂在残破的人皮。

似乎发现了众人的到来,橘黄色的人皮逐渐鼓胀了起来,宛如活了过来一般,冲着众人咧嘴冷笑,寒意十足。

而且,在人皮的瞳孔里面,方小棠居然清晰的见到了点点非常微弱的暗芒,从里面的深邃之中透发而出,这不由令她心生悸动。

与此同时,尾随在方小棠后方的几人抬头时,也不约而同的发现了这一幕,顿时惊呼出声。

“怎么会……这里真的有恶灵,而且我感觉它正在盯着我,还朝我冷笑呢?”

“别说了,我还觉得,它是在盯着我啊!还是说,这个恶灵……它真的在注视着我们,等待着我们的到来。”

这下子,就连赵元瀚也坐不住了,不禁打了个哆嗦,直撮牙花子,“不会吧?真的这么邪门!这个古星,不是据说没有生灵了吗……”

“你说什么……”赵若竹耳尖,清晰的听到了几个关键词,连忙询问道。

“没……没什么,你想多了!”赵元瀚一时心急,说漏了嘴,早已悔不当初,怎么可能真正的脱口而出呢?

“是吧,我们这回怕是无法离开了。”不怎么相信对方的话,方小棠干脆直接讲着自己的理解和猜测,道:“此地是不同于昆吾的地域,我们很难离开这里。不过,情况也没那么糟糕,简单来说,我们到了一片陌生的天地,这里可能有机遇,也可能有灾难。

但我认为,依然是利大于弊,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这里遗留和积攒下来的修行资源可能远超我们那片疆域。”

“确实,我们已经离开了昆吾山,不管下一步去哪,最好有一个明确的目标。或许,合作是最好的方法,可以将风险降到最低。”赵元瀚虽然看起来粗壮蛮勇,但分析起来却头头是道,很认真的他们对话着,他抬起头望着上方那一轮璀璨的圆月,正色道:“你们相信世上有神吗?不是那些久远的邪神,我是说,这个时代的新神。”

方小棠也盯着头顶那皎洁的明月,点了点头,肯定的说道:“神话时代的九层妖塔都降临在这里了,还有什么是不可能发生的,你这个问题毫无意义。便是神灵在眼前,也没有什么好吃惊的,我想哪怕是面对一位真正的神灵,你也不会多么震撼了。”

“你说得对,一位真正的神灵。但现世而言,还有些为时过早了,我们玄天一脉的鼻祖,曾经三次斩灵成功,化身神剑,葬下了两个纪元。如果,此刻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也是这样一位神灵……似乎也不是不可能。”赵元瀚突然这般说,令方小棠倍感诧异。

“你究竟想说什么,还是想发表什么看法!”

这时,后方又有了动静,原来一位野蛮人模样的师俊龙也登临了断崖,当他注意到,头顶莹莹绽放的明月的时候,也不禁发出一阵赞叹和狂呼。

“我的天……这是玉兔二号吗?怎么会这么璀璨,似乎这才是真正的明月,那刚才那一颗【伪月】吗?我不明白。”

师俊龙喃喃自语,一只爪子抹着下颔,说道,接着转身比划着什么,又喊又叫,一面冲着前方的月伊人喊道:“机遇……这是绝无仅有的机遇!”

接着,他一个翻身,从断崖上跳了下来,来到月伊人旁边。

师俊龙的咆哮,顿时在人们中间引发了一阵纷乱,所有人陆续朝着这里而来。

师俊龙也不理会众人诧异的目光,径直坐到在地,五心朝天,一呼一吸,做着吞吐着月华的动作,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

不过,没过多久,从师俊龙的口鼻间,真的喷薄出霞光,接引霜雪般的月华,没入他体内,伴随着呼吸,月华流转在他身上的每一寸血肉、骨骼、脏腑……

“这样真的有用?”

赵元瀚有些惊奇,望着近在咫尺的两人,月伊人蹙眉,而师俊龙一脸自得,对方小棠道:“你看他们是否真的有一些秘法,能够利用这里自然界的力量?”

“我也不清楚。”

“你就不关心吗?他们独吞这样大的秘密。”赵元瀚斜瞅她,希望她能够有所表示。

“别人的机遇是别人的,没必要争夺,换了我,也不会轻易告诉他人。当然,如果有必要的话,我自然会插手的。”方小棠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摇了摇头,根本不接受他们的挑唆。

接着,似乎记起了什么,冷笑道:“还是你这个家伙机遇多,明明什么都看出来了,还在这里扮猪吃老虎,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我可不会上你的当。”

“你说的简单,我可不信你不心动。吞吐月华,吸纳灵气,这样的法门,绝对是出自一等一的天功宝典。”赵元瀚看了看方小棠,又望着一旁的月伊人,得意道:“按照我的想法,你们之间早晚得有一战。”

“你过虑了,倒是你这么藏着掖着,不怕被群起攻之吗?看你的样子,倒注定要被暴打一顿。”方小棠笑了笑道:“何况,你这直觉真的灵吗?”

这时候,恐怕估计也只有她们两人还可以嬉皮笑脸,其他人脸色都很难看,从离开九层妖塔,就已经心凉凉了。

其实,也不能够说这里就没有生灵了,最起码远处的猿啼虎啸就无比的真实。

过不了多久,陆续有人顺着断崖,登上了绝颠,不过,人皮反而没有太多的动静,似乎刚才的一切又只是人们的错觉一般。

在众人的前方,是一排形状瑰丽的岩石,有的呈现钟乳石状,有的呈现花卉奇草状,有的干脆就是一些动物的形态,甚至有类人的样子。若不是看不出刀削斧凿的痕迹,他们也几乎以为这这真的是刻意雕琢出来的了。

方小棠踮起脚尖,极目眺望着远处,朦胧的光芒仿佛萤火在流窜,从天街夜色一直散入五侯家。

隔着昏暗的林地,远处的景象,依然很清晰,方小棠可以清楚的看见,橘黄色的人皮表面,最细微的斑点,这也让她震撼于自己超强的目力。

不单是如此,就连方圆十丈范围的区域内,一点一滴的虫鸣、流水、风吹、草动的动静,她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赵若竹的五感经过上次的强化后,已经增强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这个发现,给她自己增添了不少的希望。

至少比起其他人,自己的底牌会更多一些吧,而且也远比他们安全的多。方小棠的耳畔不时爆发出同行众人的欢呼声,陆续又有几个势力的来人,意识到了自己法门可以利用起来的地方。

他们发现,在这里,哪怕是原来最普通的法门,都可以发挥出极大的功效。比如一个活血化瘀的术法,在这里就是燃烧气血,增强实力的秘术。而正宗的修行路线,到了这里,会引发一阵盖过一阵的灵气潮汐,效率不要太高。

远处,有黑色的走兽在徘徊,即便看起来仍旧非常的危险,但也完全阻碍不了众人探索的热情,他们不想放弃一切增强自身的机会。

第四十一章 黑暗森林法则上

毕竟,都是修士,是千里挑一的人物。一旦发现修行的捷径,什么危险全都抛诸脑后了,如果真的修行有成,横渡星域也不会太难,自然不用担心回不去了。

方小棠明白了,或许,这可能就是修士的天性使然,为了变强,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不过,毕竟是向光的生物,若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探索的欲望,但眼下却不失为一个接触外界、了解外界的一个很好的机会。

“一定不要出现更多的危机了。”有人这般低语道,他们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想要迈出第一步,若是真的遇险,可能会导致不少人退缩。

可是,眼下他们也没有什么选择了,必须要向黑暗发出挑战。

“无论如何,还是希望能够战胜黑暗,寻找离开的契机。”

所有人都顺着断崖而上,前方是一片辽阔的平原,顺着这里,踏往远处的地界。

“对于此地的事物,我了解的还很少,但《世尊新书》里面提到过一个观点,在陌生世界里,始终遵循着一个黑暗森林法则。只要我们不主动暴露自己,危险永远是针对明面上的生灵的。即便远处有光亮,我们也应该谨慎一点,不要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尽快融入到这个世界之中。”

点奇苍在众人里,是最为谨慎的,他提出提出的说法不是没有道理。

点轮回也非常镇定,肯定的点头道:“你说的对,既然那个方位离我们不远。那我们完全可以先让两个人替我们去探路,而我们从旁掠阵,以防不测,这是最安稳的做法。”

另外几人也都认可他的话,毕竟黑暗和未知对于他们,才是最大的危险,在这样的形势下,-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可是,派谁去,却是个大问题。没有人把自己的生命当儿戏,自然不会给他人当枪使的。

“嗤……”

猛的,一阵剧烈的震动响起,原来身后的九层妖塔,轰隆隆震动了起来,看那架势,似乎随时要离开一般。

九层妖塔若是拔地而起,他们所有人都要被留在了这片古星,这如何不令众人惶恐不安呢?

“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九层妖塔怎么动了!”不少人心生惶恐,脸色变幻不定。

“我似乎听到了浮雕落地的沙沙动静,不……我、我可能真的看到了它,浮雕活了过了。”在九层妖塔一旁的一位男子手都在颤抖,突然这般说道。

“是那具白骨浮雕!”

听到了这句话,所有人都脸色变化,要明白浮雕可是存在了两个纪元的漆铜建筑啊,这个时代根本没有这样的手法。

一旦这样上了年份的古物化妖,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巨大的威胁,非常的可怕。

“别胡乱猜测了,浮雕坠落在地,多半是刚才的碰撞导致九层妖塔不稳,碰撞到了浮雕,才会致使其脱落,根本就不是什么怪力乱象之说。起先必然是发生了变迁,而非化妖,对的。”雀思尘起先还能够平静的这样说道,不过,他跳动的眼角,看得出来,显然他的内心没有这么镇定,不过,这一番话,倒是安慰了在场所有人的恐慌。

九层高楼鳞次栉比,仿佛宫殿一般,高不下千丈,刚才他们被困的位置还只是最底层,难以想象,顶层会有怎样的光景。

“唳!”

这时,天穹陡然飞落一只一丈高的黑色大鸟,自然不是乌鸦。

但其羽毛根根如箭如矢,透发着阵阵森然的气息,上面乌光点点,坠落在了九层妖塔的顶端。

不知为何,那黑鸟的瞳孔之中,满是森严之意,似乎一位王者在注视着在场的所有人。

而白骨浮雕坠落在九层妖塔的第一层地面上,正好压着阴阳太极图的核心位置,似乎风割了生死。而且那狰狞的线条,还有裸露的骨骼,都令人非常的不安,更有惶恐。

“我觉得,我们还是别停留在这里了。还不如去摸索一下,远方的地域,说不定能够找到一些线索,对于我们离开此地也能有一点帮助的。”

“这样凶险未知的形势下,我也认为我们可以合力应对。”

大部分人都提出这样的建议,看得出是十分害怕,要选择妥协,即便实力不弱的,这时候也没有犟嘴,纷纷附和。

毕竟,实在没有人希望再长久驻留在这里了。至于指望谁会独自去探索,就更不可能了。

最后,他们商议过后,还是决定全部出动,去远方寻找出路。

不过,并非所有人都抱着离开的想法,更多的还是希望在这里有所收获,毕竟,这样增长实力的机会从来都不多。

如果错过这次,下次再要来这样的宝地,还不知道要过多久,甚至有的人,一开始就没有想过离开这里。他们自然也不会对寻找出路,抱有什么希望和期盼。

不过,出乎意料的是,没有一个人反对寻找离开的路径。毕竟,眼下合力一处才是安全的。

就算有一些想法,也没必要这么早暴露出自己的小心思,而是混在队伍中,先渡过一段平稳的时日,再各做打算。

这里的土壤非常的肥沃,大部分是黑红色的腐质土壤,带状的岩石很多,看着荒凉,其实还有不少茂盛的植株,不过,大多都是荆棘。若是普通人想要横渡这片疆域,还真的非常困难。

眼下,这里空空旷旷的,非常冷清,没有一点的人气。除了偶尔会碰见少数的型的猛兽外,他们也不需要特别去忌惮什么。

山林中,猿啼虎啸,黑夜又是另一个世界。

很多在白日看起来,不算多么凶狠的豺狼,到了夜里,无垠的黑暗之中,一双双眸子次第亮起来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大恐怖。

因为黑夜,人们无法通过正常的感官获取可靠的讯息,而野兽却没有这样的顾虑。由于信息的不对称,就连修士也不敢独自在黑夜行走,这是要尽量避免的。

不过,今日又有所不同,方小棠在内的众人,选择了黑夜出击,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若是枯守原地,他们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也不一定遭遇怎样的凶险。

然而,却终究错过了最佳的探寻时间。何况,九层妖塔内部的白骨浮雕,谁敢确定它不会苏醒呢?原地等待的,真的是安宁吗?

说不定,就是死亡!

当踏上起先极目眺望远方的巨石时,墨沽名突然惊叫道:“你们快过来,远处好像真的有光源点点,似乎真的是一座村落,我们得救了。”

“别高兴的这么早为好,千万别声张。你相死,可别带上我们。”另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修士说的难听,却真实的在告诫着每一个人,他的经验更加丰富,清楚什么才是对现下处境最有帮助的做法。

离开一座高大的土丘后,人们确实见到了前方有一座小小的村落。

荒村中,非常的安宁,没有一点的动静。和城市的建筑风格不同,村子的修建都是高高低低的,有的三五成群,有的独栋一处。

而且越是靠近村口,越是密集;越是靠近森林,越是稀疏。

不过,眼下都非常的安静,似乎是入夜的原因,这里看不出一点的人气,冷清非常。

七八座零零散散的土屋,零星的修筑在田野两旁,一条一丈宽的小溪贯穿村子而过,一路向北,不知流向远方的什么所在。

全都稀稀疏疏,坐落在四面八方的,全都有,没有一点的讲究。

倒是在南北的中间线,以规整的十字形山路分割开。每当周末,都会有农人在这里摆摊,这就是最简单的街市了。

方小棠等人悄悄溜进了这个荒村,不过,他们所谓的“悄悄”,依旧在这片小村子中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尤其是眼下这样一片静悄悄的,更显的清晰非常。

奇怪的是,这么明显的声响了,居然也没有一个人出来迎接远方的来客。

“这里没有人吗?不会吧……”一人踏入村前的屋子,伸手敲了敲门窗,又冲其内大吼了几句。

话语在夜空下传出去很远很远,可是,过去半个钟,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回应。

“这里没人吗?”见无人回应,她再次开口,突兀的回音,吓了她自己一跳。

“呜~呜~”

不过,荒村仍然是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响,似乎刚才的回音只是她的错觉。

“你们听到了吗?”

“好了,看来是一处荒废的村落,别在这挡着了。”

尾随的男子也脸色冷了下来,没有搭理她,径直走入村落。

其他人按照他的手势化整为零,潜入村落之中查看。

每个地方都检查过去,所有的住宅区都没有放过,搜查的非常仔细。

“咯吱~”

突然,一位女孩无意中撞到了一个挂腊肉的石头架子,石头架子的两个把手直接断裂了下来,落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下子七八道目光迅速的冲着此地扫视了过来,方小棠走上去,一把拿起石质的手把看了又看,脸色凝重。

他仔细的摸了下断裂的位置,掌心顷刻多了点稀薄的乳白色石粉,看得出,石头架子已经腐朽了很久。

“这荒村看来有不少的年月了,有些不对劲,你们这里发现了人迹了吗?按理说,这里地处大道,不可能没有人烟才对的,可是……”

说到这里,方小棠没有继续下去,原来她感觉自己也没有办法自圆其说了。

那些汇聚过来的修者彼此对视,却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味的摇头,显然是没有任何的发现。

“这荒村之中,好像真的没有一个人啊。”一位修士抬起头,上下扫了几眼,“你们再回头去搜寻一会,倘若这里没有问题,我们完全可以在这里落脚几日,毕竟,大半夜的,再往外走,太危险了。”

这时候,人们也恍然,这么荒凉的村落,更有可能是由于乱七八糟的意外,荒村的所有人员离开了这里,选择搬迁甚至逃亡的,也没什么不正常。

第四十二章 黑暗森林法则下

因此,留下一个空荡荡的荒村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怕就怕这里是出了什么瘟疫而导致的大逃亡,那样就比较可怕了。

毕竟,瘟疫可没有什么时限可言,保不准残留的病菌就会再次复苏,到时候,神来了,也救不了他们了。

往往,一个最大的流感就会导致整个村落走向衰败,这也是这个时代面临的最大敌人之一。

“好!”

人们再次分散开头,四面八方去挨家挨户的搜查,连禁闭的门扉都给撬开了。

整个荒村,一共是五十六土宅,彻底被这些人扫荡过去,里面有七成是倾颓的院落,在虫蛀蚁蚀下,早已不堪重负了。

要么是房顶上布满了碗大的洞穴,要么就是房屋上的墙壁破碎,漏水什么的,还在其次,有的干脆连屋顶都没有了。

看起来,这里真的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在几位老修士的领头下,众人收拾了几间还算完好的院落,接着去告知其他人这里的情况。

陆陆续续的,所有人都赶到了村落里面,在这片荒村扎下了行李,布置起来住所。

“中央的几间院落比大,你们再去旁边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屋子,大家挤一挤。毕竟,是患难朋友,能将就尽量凑合一下,等天明再继续探索。而守夜,还是轮流比较好。”

几位老修士有序的指挥着所有人进入荒村,布置扎营。

不过,有几位肤色白皙的女孩,脸色难看,有心反驳,却熬不过大势。只得先答应了下来,而瞳孔却滴溜溜的转,不晓得打什么鬼主意。

显然,单单是这么几间的院落,是不足以让所有人都住下。

不过,在场的人,都不怎么讲究,需要安置的大部分是女子和少妇、老人,毕竟这里的气候很是反常,夜间温度极低。

只是不知道白昼是怎么样,但刚才还好好的,此刻却冷的都能结冰了。可见,温差之可怕!倘若,一个不注意,偶感风寒,那不是开玩笑的,在这个时候,哪里去寻找能够治病的药师。

“荒村的深处有一口荒废的古井,不过,我刚才去打过,里面还有水,而且这里的水质很清凉,不影响饮用。

你们若是渴了,能够随时去打水。左边的山林有许多干燥的荆棘,去两个人捡些柴火。另外,也可以看看有没有能够食用的食物,只是尽量别走出太远,不然,会遭遇难以预测的凶险。”

不少人曾经都走南闯北过,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在这里混的反而如鱼得水。方小棠是由于做惯了这些苦活,也没有矫情,按照大家的仿佛,不久就把所需要的柴火准备好了。

而在林地的众人,也捡到了不少可食用的菌类和野菜、野果。

这时候,在荒村的中央,火苗熊熊燃烧,似乎打算煮什么汤水,香气四溢。

言天庆一个腾身,从山坡滚落了下来,他左右舒展着身子,他起先是安排着与方小棠共同去捡柴火的。

然而,毕竟是世家少爷出身,哪里肯做这些粗活。加上,他自幼就是一副惫懒的性子,完全叫不动,实在推辞不来了,只好千方百计找理由含混过去。

总算是撂下了事物,没有去做那些事情,不过,为了不让其他人发现,他只好躲到了队伍的后面。

“哈哈,九华城可是热闹不凡,没想到被传送到这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无趣……实在是无趣!还有昆吾九山,据说是人间仙境,兄长必然在那里待的都不想回来了,传言那里漂亮的女弟子不少。比醉心阁的头牌还靓不少,想必那里有不少乐子的。”言天庆嘴上浮现一抹淫邪的笑意,他的脑海里全是不堪入目的画面,想到高潮的地方,身子还不自然的抖动着。

看的出来,这个世家胚子非常的猥琐。别看他面如冠玉,其实早已坏透了,骨子里的腐朽不是外人能够看清的。

淫笑了一会,这才把视线投注在两侧的山道上面。

言天庆与玉柳柳和望月笙一道,同行的还有林远镖局的少公子杨成宇,几个人一道好不快活。

虽然,杨成宇喜欢指使人,但他的婢女玉柳柳不仅妩媚妖娆,皮肤的弹性也很好,佳人如玉,这一路他和贵公子一道,也是非常享受。

玉柳柳是一名初级灵士,女眷在修炼上本来就没有任何的优势,她也就顺势倒入了众人的怀抱,加上突到异地,身心俱疲,几人的关系也是发展的飞快。

玉柳柳也是没有办法,她的家族本来就衰微,若不是她恰巧被看上,成为了杨成宇的婢女,可能这一脉已经被除名了。

在这之后,被传送过来的玉柳柳也就投奔在家大业大的杨公子名下,跟随在混个随遇而安也不错。

玉柳柳原来就是她父亲一次酒醉后,鬼混的产物,母亲早已不知道是谁了。当时,她父亲心情不错,就给保养了回来。据说,她生母是青楼贵倌,但自幼自幼父亲教导。

不过,她逐渐长开后,性情非常的开放,由于相貌还算不错,即便水性杨花,也没有多少人在意。和在场的许多男子都暧昧不清,而杨成宇也不介意,任由她胡来,反正在他眼中,婢女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此刻,另外几人都离开了,言天庆这才得偿所愿,自然是食髓知味,一发不可收拾。

他离开荒村,另外一个角落杨成宇也离开了荒村的院子,冲他挤眉弄眼。

他们对视了一会,迅速凑在了一块。

“如何?柳柳的味道怎么样?”

“别提了,真的好,比卉心腻害多了,有点意思。”言天庆哈哈一笑,得意的笑道。

“那今晚继续?”杨成宇其实对这事并不感兴趣,但是为了讨好言天庆,也故作一副放荡姿态。

“那敢情好啊....”

想到这里,言天庆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二人对视的时候,眼神有明显的交汇。“等离开了这鬼地方,昆吾九山上,我请你大宴三天三夜。”

“这个下次再谈,雨郦呢?你见了她吗?”杨成宇这时候又看中了一位独行的侠女,有意弄到手上。

“哦,她在陪那几个老家伙看守柴火呢,你要是愿意,就自己过去吧?”言天庆抬起手,指了指远处,饶有趣味的说道。

“那……还是别去了!”杨成宇顿时摇摇头,讪笑了一会,不敢造次。

……………………

黑夜过去,日光透过屋宇明灿灿的洒落在每一寸的土地上面。

层峦叠嶂的山脉沿着两侧,犹如巨龙横卧在地,灰白二色的地势,越向远处,愈发陡峭。

村前的溪水,似鱼鳞般层次分明,一层层,荡漾着涟漪。把村落从西到东分成两部分,一边是绿意嫣然靠近山边的水泊,一边是隔离开来荒凉的山脉下的院落。

方小棠望着远处水闸后,一弯小巧的石拱桥,上面没有雕刻任何的图案,不过在溪风吹过时,两侧的垂柳一摇一晃间,说不出的轻松写意。

“你觉得,荒村真的安全吗?”

方小棠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望着远方,面带笑意。

静默了半晌,连线师看前方的双马尾女孩没有回应,只好尴尬的笑了笑,才继续道。

“这里和我以前到过的任何村落都不同,空气非常优良,风景也上佳。不过,我还不知道,为什么无人的村落,夜里的厨具会自己动起来。说起来,你是如何想起来此地散步的?”

方小棠看着源源不断流出的溪水,咕噜咕噜翻滚着雪白的水花,仿佛绸带一般,绕过荒村,形成了一条腰带般。

要想没有死水,可能也就这样连绵不绝的溪水,才能够做到的吧,哗哗的水流,从远处流经这里,再把水源送入更远的区域。

面对他逃脱的话语,方小棠不在乎他的脑回路,只是抓住了关键词,问道:“厨具,连线师是什么意思?”

方小棠非常厌恶对方身上恶心的臭味,但她不会以此就奚落地方,这是个有本事的人,他对于尸体的造诣,估计和他身上的尸臭味是成正比的。

作为连线师,在不少古籍之中,都出现过身影,一般是替王公贵族,或者战死的将军缝制尸体的职业,但到了如今,这个定义,或许更加宽广了。

不过,单从这一点来看,对方必然是不简单。现在,找上了自己,应该是有真正紧要的事情吧?

“你还不知道吧,昨天晚上死了三个人。”连线师瞥了她一眼,幽幽的说道。

“什么?怎么死的……是谁死掉了!”

方小棠这才被勾起了兴趣,她没有想到,这片荒村居然也这么的危险!

“大概是从夜里开始……菜刀飞舞,案板移位!”连线师紧盯着她的脸庞,怀疑似得看着她,满是狐疑的神色,显然把嫌疑人的对象投到了她的身上。

“你做什么!我和他们又没有任何的恩怨,不可能是我做的。”方小棠怒极反笑,原来对方是怀疑了她,并非是好意告知什么。

“是不是你,也不重要。我只希望你能够好自为之,别自误!毕竟,昨夜,你一个人负责拾柴火,而言天庆把你丢下了,你必然心生恨意,这一切也就理所当然了。”

连线师幽幽的开口了,不再看她,朝远处而去。

方小棠回到了人群中,在场的人,也纷纷谨慎的盯着她,似乎她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了。

“好了,我探查过了。凶手可能真的不是她,否则,对方不可能这么镇定、肆无忌惮的。”连线师突然开口,替她开脱道。

不过,方小棠总觉得对方话里有话,说话也夹枪带棒的,自然很是不喜,所以脸色也不好看。

“随你们怎么想吧。”方小棠也不在意,反正这件事本来就和她没有任何的干系。

不久,人们收拾好行李,就离开了荒村。

不过,再上路时,显然没有夜里那么团结了。不单是针对方小棠,他们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受到了他们的怀疑。

昨天夜里,言天庆三人悄无声息的消失,如果说真的没有人发现,他们怎么也不相信。

第四十三章 先秦上

甚至这凶手就与这里面的某人有必然的联系,干脆这一切彻头彻尾就是设计好的。

可以说,关于这三个人的失踪,引发了无数的猜忌,他们也不如之前那般亲密无隙了。可能等不到外部危机的出现,他们就因为不信任,而先瓦解了这个脆弱的联盟了。

行不多远,他们停下了步伐,就在他们的前方是一座巨石,仔细观看的话,还能见到上书写着“天姆山”三个血红色的大字。

凑近了,能够明显的看到那些高大的字体方方正正,虽然形体古怪,但上面萦绕着一阵神识的波动,即便看不懂字体,也让人可以清楚的理解这几个字的意思。

刻在石体上的几个字,都大气磅礴,个个都有七八米长,看上去端庄而肃穆,全部铁钩银划,一笔一划,犹如刀剑凿刻而来,给人无尽的锋锐感觉。

即便从笔画上面看不出什么,但明显是更古的文字,毕竟上面繁复的结构远不是现在的笔画能够解析的。

而且,可能存在了太过悠久的岁月了。所有人都汇聚于石壁的前方,紧盯着那两个遒劲有力的古文,不少人都脸色难看,若不是读懂了那一段的神识,他们可能根本就没有办法辨别出其中的意思。

“这难道是先秦文,哎……太难理解了。不过,天姆山究竟是怎样的地界,是指前方那座高耸入云的巨山吗?”林苍仔细观摩着上方的笔法,却没有获取到任何有用的讯息,他脸色冷了下来,低声道:“我究竟踏入了什么神秘的地域啊,这里的一切看着正常,其实都不该以常理来揣测的吧……”

“应该是先秦文,这种钟形字体只有在先秦普及过一段时间。当然,也完全有可能是出现在先秦更早之前的一段岁月之中。”方小棠仔细的确认了一番后,肯定的说道。说到学识,这些人怎么可能和她想比呢?

不过,大多时候,她更愿意藏拙,不过多暴露自己的底细。其实,换句话,应该是肯定了先秦文的这一猜想,这是确认无疑的,除了这一时期,根本没有人会以这种繁复的古文来书写。

不过,方小棠虽然随口说了出来,其实她内心却不平静了,因为非常的清楚“天姆山”这几个字,其背后所代表的真正意义,因此这令她内心深受触动。

这里并不是一片异界的地域,而是神话时代之中,位于昆吾山境内,但又在九重天之上的天姆仙界。

天姆,可能为什么会是天姆啊?她完全难以置信,眼前所刻画的几个字,究竟是碰巧同名,还是真正有着这样的一处仙界。可是,这里也未免太过于荒凉了吧?

方小棠抬起头,无意识的遥望着上方的天穹,虽然此刻还是白昼,但光线并不刺眼,她没法做出任何肯定的猜测。

“天姆山,真的是什么啊?”

“天姆山就是一座山脉吗?”

大部分人都不清楚,根本读不懂这个称呼背后代表的意义。不过,这也完全怪不得他们,毕竟这是发生在那么久远岁月前的密辛,大部分不清楚,也是再正常不过。

然而,也并非所有人都是学渣。至少,赵奕听见“天姆山”这个称呼后,脸上的神色比方小棠变化的还要腻害。看来他也是非常清楚“天姆山”的由来,因此才内心狂震,神情有了一些不安,只见他开口道:“昆图斯天,离离元姆。我们居然真的踏入了天姆的疆域……这下子真的惨了。”

“你在说什么,天姆山是什么地方?”不少人脸色变化,惊疑不定,连忙追问道。

点奇苍在听清楚天姆山这个称呼的时候,也是立马清楚了它所蕴含着的定义,给他们解释道:“估计我们脚下的地方已经不能算是昆吾九山了,昆图斯天,离离元姆,说的就是我们脚下的大地。以前称这里为天姆仙境,但随着神战开启后,这里也被打成了废土,因此现在更多是当作不祥来解读。

可以知道的是,我们是处于昆吾九山的九天之上,但是这也几乎是两个世界了。原因是我们根本无法离开九天,下入人间界,或许只能一辈子待在这里了。”

在很久很久以前,先秦的八大部族的首领,就发现了九天之上的天姆仙境,对这里有着很高程度的开发。

天姆仙境,曾经在一段古史之中,作为诸天万界来朝的圣土,那时候,繁华无尽,有着很高的盛誉。不过,决不是他们眼下看到的景象。

哪怕古时候的传送阵还没有遭到破坏,他们也寻不到足够的晶石来催动了。何况,什么传送阵能够历经这么悠久的岁月呢?根本就不可能!

此前,他们还曾经猜测,九层妖塔为什么会离开封印之地,坠落昆吾九山。现在看来,完全不是因为九层妖塔离开了封印之地,而是他们被九层妖塔摄入了这片该死的世界之中。

“我的天,怎么会这样!”月伊人一旁的师俊龙煞费苦心,好不容易才搞清楚天姆仙境的来源后,接着又一阵的抓耳饶腮,观察着这片墨褐色的土壤,接着便敲斫岩石,摸索着地表的地质,陷入了沉思之中,显然也是发现了这样一个事实。

“我们不过是受到九层妖塔的人接引,根本还没过多久,就来到了九天之上,怎么会这样啊?”不少人目瞪口呆,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一个事实。

“想要下凡,还不清楚要何年何月呢?不过,师兄弟他们一定很羡慕我飞升天界了。”一位灵士这般开口,笑嘻嘻的,一点也没当回事,看得出来,心态确实不错。

“如果是两个纪元前,或许有可能,现在还是为你上柱香来的实在一些。”赵元瀚不知道他哪来的底气,不由出言打击,道,实力泼冷水。

“难道我们现在踏上的土地就是天姆……仙境了,不过,这个地方也实在过分了点……就这还仙境。不过,这样一步登天,我们就这么离开了东土,真是不可思议啊?!”不管是什么人得知这样一个结果,也不由心生震撼,这还真的是一步登天了,不少人愣在了当场。

突如其来的真相,将所有人都打得猝不及防。即便有所准备,但真正面对的一刻,也不免心生茫然。

雀思尘皮肤白皙,非常温柔,给人软绵绵的感觉,妖娆的线条勾勒着,收束在鬓角上。

这时,美丽的俏脸也微微发白,一对桃花眼盯着他们,道:“此刻,我们所见的不过是几个古文罢了,也许只是巧合,或者别的什么,至少还无法完全确认我们脚下就是天姆仙境。再说了,这里根本没有任何的神迹,说是鬼蜮都有可能。”

“你这究竟是安慰我们,还是在打击我们啊?何况,据古籍记载,昆图斯天,离离元姆,这里一派荒凉,万里无人烟,就连土壤都散发着尸臭和血腥气息。而我们现在看到的景象不就是这样吗?这里必然是天姆仙境的所在!”

另一位女修语含哭腔,哽咽道,但却无比的坚定自己的猜测。

“这里的景象,真的与古籍上面记载的一模一样………难道,我们真的来到了这样一片地界!”另外一位修士脸色惨败,无力的摊开了掌心,上面的皮肤都被划破了道道血痕,可想他内心的挣扎了。

“而且,而且这里的非常危险,据说至今还仍然有夜灵出没,我们根本无力抗衡啊。”不少人心生恐慌,觉得十分的无助,认为自己可能走不出那片地界了。

“别担忧,古籍记载的天姆仙境,可不是这个样子的……毕竟,传说中,天姆仙境瘴气横生,毒蛇蔓行,蜂烟四起,根本就没有能够供人类生存的土壤!可是,我们已经在这里存活了这么久,这些怎么解释呢?

因此,这里未必就是天姆仙境啊!你们要相信我,我们必然有法子离开这里的。”月伊人这般开口,即便她现在非常的虚弱,不过这样的一番话,依旧非常打动人,令人们内心深处,在死寂之中,升起了微弱的毫芒和希望,至少不会马上就说放弃了。

不过,在得知这样一个结果,不同于其他人,方小棠、赵元瀚等几人一直都非常的镇定,显得镇定自若,显然是有着各自的底气。

少数人非常的平静,她们能够确认现在已经离开了昆吾九山,既然如此,也不可能遭遇更加凄惨的事情了。

不管随后还要经历什么,也不会比现在这个结局更过分了,那所谓的危机,也就不过尔尔,可以平等的看待。

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他们这么好的心态罢了,只能专注于眼下的困境之中,挣扎不脱。

离开荒村后,一直萦绕在众人心头的不安也减弱了不少。

最后,他们再次开启征程,沿着流经荒村的小溪,朝着远处走去,那里确实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

不过,云峰的占地面积应该不大,因为远远看去时,仿佛一座直插云霄的天剑,直来直去,非常陡峭,没有一丝坡度,险峻且雄奇。

望山跑死马,看着距离都很近,不过,跋涉了几千米后,他们仍旧望着远处的云峰,看着距离还很近的时候,其实还有很长,看样子还要走上同样一段距离。

所有人都脸色凝重,气氛静默非常,一时间无人开口,是担心就连前方那剩下的一线生机也凋零。

“奶奶的,这特么得走到什么时候!”

赵元瀚狠狠一脚把一块人头大的岩石,踢上了天空,卷起的尘土纷纷扬扬。

“哐……”

不过,下一刻,他的脸上浮现一片惊诧之意,原来他刚才眼尖看到那踢飞的……似乎并非普通的岩石,而是一块打磨规整的基石,一般只有大型建筑才会用到的主材之一,这绝不可能是自然风化形成的岩石。

第四十四章 先秦下

“没错,这就是基石!”当寻回那个棱角分明的基石时,他马上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人力浇筑而成的基石,不然,形状不可能这么规整。

刹那间,所有人都涌上前来,认真的打量着这个人头大的基石,他们脸上都浮现兴奋的色彩,神情雀跃不已。

“这里有基石的话,那必然存在着大型的建筑群,看来除了荒村,一定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其他建筑,甚至可能是大规模的宫殿。宫殿必然存在大量的古籍,从那里,我们可以获得确认目前所在的讯息。”

“说不定这里还有其他种族存在,或许可以籍此脱困!”

“只要找到那些土著,我们想要离开也就不难了!”

此前消沉的情绪一扫而空,人人脸上洋溢着兴奋的色彩,毕竟有希望的话,总比漫无目的要好的多。

这时候,日头再次西沉,不过,天穹并没有星光洒落,反而玉兔皎洁的出尘,令人难以直视。这里,果然和昆吾九山差别甚大,不单单是风景,还有山川地貌。

方小棠抬头看去,只觉玉兔硕大无朋,与在昆吾九山的观感又有所不同,看得出并不是一个地方。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就在东边的角落,多了一颗巴掌大小的暗淡星辰,并没有璀璨的光芒,却也令人难以忽略。

毕竟,明明上天,灿烂星陈,日月光辉,在于一辰!哪怕这颗星辰再暗淡微弱,也是不凡。

周毅、点奇苍、墨沽名就站在方小棠的旁边,他们也看到了方小棠的做法,也下意识抬天看去,当望到漫天星光仅仅一颗星辰,一弯月轮的时候,也不禁颓然变色。

“果然,这里已经不是人间界了……”即便已经有所猜测了,但真相到来的一刻,他们依然是那么的无助,在他们的脸庞挂满了无奈的神情。

不过,作为占星师的赵元瀚显然不这么看,他对于星图的指示非常满意,认为来到了一处修行的圣土,脸上从未有丝毫的气绥。

“为什么会如此?”不少人都绝望了,不禁发出怒吼。

感知到熟悉的气息,却不包含任何的幻想,月伊人的神色也憔悴,看着若弱柳扶风,却愈发明媚动人。

样的所见,让他们大失所望,不过,既然已经再无回头的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天地里,此刻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寻求生存下去的方法,否则单单饥饿就会带走一大波人的性命。

众人已经走出去了七八里路,长途跋涉,离云峰的方位也越来越近了,眼看最多半日就能够到达。

于是,他们不再浪费时间,尤其是猿啼虎啸的声音越来越近了,他们必须抓紧时机向前行去,否则这个黑夜里的危机更难隐伏。

“快,你们看,这里有座神庙,还有……这里,这个难道是鼎吗?”前头的一人突然出声,有了新的发现。

就在他们前面七八米外,一座倒扣的九丈高的建筑,有青铜浇筑而成,若是凑近一看,约莫是类似于司母戊鼎的形状,而且散发着莹莹的绿光,在黑暗之中,显得出尘拔俗。

“果然是这里,既然有神庙,多半是某一时期的皇朝所修建,就算没有人,也可能遗留下大量珍贵的典籍,赶紧进去瞧瞧。”

“不太对劲,这里真的是天姆仙境吗?为什么没有一点瘴气,就连黑暗雾霭也没存在,就算谈不上山清水秀,起码也是适合人类生存的净土。可是,我们在这里都这么久了,却连人影都没见到一个,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即便是非常的绝望,不过,大多数人都没有表现出来,起码心中的一些信念,还能支撑着他们走过一段时间,不过所有人都依然保留着不少的疑惑。

有的是对于这片未知的山河的,有的是对于这一路发生的种种离奇事件,若不是还未亲眼得见一些不可思议的危机,他们可能已经支撑不住了。

“没什么可害怕的,恐慌也毫无道理,毕竟九层妖塔指引而来,若是单纯为了灭绝我们,根本不需要费这么大的力气。我们完全有理由认为,这是一桩绝无仅有的机缘。”

“可能吧。从古老的陵墓,诡秘的荒村,到这处神殿,还有前方形若天剑的云峰,究竟还有多少隐秘等着我们去挖掘?或许,这片封印之地,真的存在过一段不为人知的密辛。而关于天姆仙境的猜测,很多时候,我们去都是通过古籍上面的记载,获得一鳞半爪的消息。

但有没有可能,这些记载,本事就是一种谬论。毕竟,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无论是古人的看法,还是我们现在的推论,可能都有失偏颇。或许,这处仙境,本身就是介于破和不破之间。在一定的季节,呈现出人畜无害的一面,而在另外的季节,则表现出灭绝一切的场景。”

“倘若你的猜测是正确的,那我们的处境岂不是非常的危险。我倒宁愿认为,这是因为我们身处天姆仙境的一个非常特殊的区域,所以才没有遭遇到灭绝一切的灾难,换了其他地方,可能早就身首异处了。

不过,就算如此,我们的处境也不会太妙的。毕竟,如今我们身处的适合生存的疆域可能非常小,甚至我们刚才经过的地方也谈不上绝对的安全。”

赵元瀚这么说来,分析的头头是道,一时间大家都静默了下来。

“倘若,天姆仙境只存在我们脚下这么一小处适合生存的疆域,那不是只能等死了吗?!别的不说,单单瘴气哪天改变风向,涌到这里,我们一个人也无法逃脱的!”

所有人的脑海都泛起了一阵阵的波澜,这切身关系乎到所有人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儿戏,因此没有人能够不忌惮。

“啊……这是什么鬼东西?”陡然一位女修尖叫连连,把所有人吓了一跳。

“发生了什么?”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所有人的脸色都一阵变幻,赶紧追问道。

“是死小孩,你们没看到吗?一个死小孩,还在冲我们笑!”女修脸色雪白一片,瑟缩着退后,看起来非常的惶恐。

众人盯着她目光所在的位置,那里确实有一道阴影在摇曳,那样子诡异非常,像极了一个鬼影,不过其实应该是树叶与石头交错的暗影,在那徘徊吧?

怎么也不可能真的看成一个死小孩。

“少见多怪!”

他们也不在意,只当是女修的神经敏感,自然不可能真的拿这事当真了。

“嘁,真实的,作为一个修士,胆子这么小。”不屑者有之,谩骂者有之,任谁无缘无故突然被吓了一跳,心情也不会好。

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

悄然退后的女修已经失去了踪影。

“她人呢?”这时候,一阵冷风吹过来,所有人都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心底泛起了一层寒意。

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又失踪了一人,看来这个地方远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可怕,一时间,所有人都心灰意冷。

“等一下,所有人清点一下人数,我们这里究竟失踪了多少人。”赵元瀚率先开口,喝问道,语气惮然。

“七、八……十九、二十九、……三十一、三十二!”

“对,一共是三十二个人!”

闻言,赵元瀚连忙分析道:“那么也就是说,这里的三十二个人,加上昨夜始失踪的三个人,总数是三十五个人,刚好能吻合。”

“这么分析不对,刚才还少了一个呢?”

“什么?”

赵元瀚一下子蒙了,明明人数没有少,那失踪的第四个人究竟是谁呢?

“你怎么了?”就在这时候,一个人直直的倒了下去。

玉兔躲在了云层后面,将大地陷落了一片阴霾之中,所有人都分散着错开,彼此的间隔不短。

就在方小棠的旁边,一个人悄无声息的倒下,她刚想伸手去抓一把,却猛然意识到什么,连忙躲到一旁。

就在所有人以为有异变发生的时候,那个人只是一动不动的倒地不起,并没有多余的动作,踏实的让众人都感觉一阵诧异。

“他……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多出来的那个人。”两旁的人大惊失色,涌上前来。

这时候,他们才发觉了问题,毕竟倘若幕后黑手想动手的话,决不应该是这个样子,难道他还是遇害者。

不过,他仍旧没有动弹分毫,就那么安定地倒伏地面,仿佛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呼唤。

“你怎么了,醒来啊!”赵元瀚一步上前,猛的抓着脖子,把他拎了起来:“怎么会,他已经肢体僵硬了,看起来死了很久!”

这句话刚落下,大家的脸上都浮现一阵惊怖的色彩,后背都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只觉神困意乏,似乎倒在地上的人是潘多拉的盒子,只要揭开他的身份,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一刻,在他们的脑海中升起了一阵不妙的猜测。

方小棠也意识到了事情的棘手,不用多看那张死鱼脸,就知道这人没有生机了,才多久啊,又死了一个人!

“完了,人数对不上不说,这莫名其妙的死尸是怎么回事?”

“怎么会这样?!”一个个抓耳饶腮,惊叫连连,实在想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夜空下,氛围异常的紧张,所有人对望间,满是忌惮的色彩,生怕突然冲出来什么,对他们暗下杀手。

这一幕太过妖异了,有的人冷汗留下,有的人毛骨悚然,只觉通体冰冷,无法理解眼下发生的一切,也根本就解释不通,他们都牢牢的抓着身上携带的兵刃,任由寒光反射在每一个人的眉间、眼里、心上。

“所有人都凑过来,我们来弄清楚这个死掉的人,与刚才逃走的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身份?”方小棠这样说着,第一个走上前去,凝望着周围每一个人的面孔。

“说不定,就是有妖魔混入了我们当中,而刚才不过是他糊弄我们的手段而已,也许一开始的女子根本就不是真人,只是为了吸引我们的注意力,从而下暗手。

第四十五章 冲突上

对方既然没有正面与我们交手,说明他的实力还不足以对付我们这么多人,应该恐慌的是他才对,而非我们。你们不要恐慌,我们当中可能只是死了一个人。”

凑近了看,男子的脸庞铁青一片,颧骨暴突,瞳孔禁闭,嘴唇发紫,虽然没有血液吐露,但在其胸膛间多了道大口子,显然是被什么撕裂的一般。

“就这么死了……”

所有人都非常惶恐颓然,毕竟就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由不得他们不害怕,每一个人都脊背发寒,似乎背上蛰伏了一条蜈蚣般,让他们坐立难安。

而且,黑暗中,似乎真的有什么恐怖的生物在盯着他们。第一个黑夜,他们中间少了三个人,现在呢?今晚,不知有多少人会罹难,所有人心底都没有数,所以更加的不安。

少数一掌勇武的修士认真搜查着他的衣物,希望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

“这里,你们看这个位置像不像某个爪印……”

“还有他的指甲,一片莹白!”

方小棠伸出手,在他的指甲上抠了下,多上多了一层细密的莹白色骨粉,似乎是死者生前拼尽全力抓下来的。

“骷髅……是不死生物中的骷髅杀的他!”

“他被恶灵杀了,我们也死定了。”

两位女修脸色变幻,十分的不安,颤颤巍巍的开口,蕴含着恐慌。

难道真的有一个死神伴随在他们的身边,而且随时都准备挥舞着死亡之镰,收割性命吗?

见她们这么说,立即令不少人脸色发黑,毕竟这骨粉很有可能就是来自邪灵,并非人类留下的。而且是被一击致命,看来双方的实力差距非常大。

最重要的是,目前他们身处绝境,若是遭遇了恶灵,可能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方小棠摇了摇头,她在尸体上摸索了一会,发现了一个硬块状的东西,取出来一看,原来是半截指甲大小的骨片,骨片银白如玉,倒影着鲜血的红光,印在赵若竹的手上,显得妖艳而诡秘,令人心生惶恐。

“我怀疑这并非是不死的骷髅做下的命案,而是人为的!”与此同时,墨沽名脸色阴沉,恶狠狠的扫视了过来,肯定的说出了如此一番话,他冷冷的盯着方小棠,意味不言而喻。

赵元瀚见他的视线停留在方小棠的身上,顿时冷笑着瞥了他一下,冷冷道:“你是在怀疑她吗?我看你的嫌疑更大。”

“你什么意思,说我杀得,有证据吗?”毫不示弱,方小棠冷笑着,针锋相对道。

“我都还没说什么呢?你这么紧张做什么,如果不是你所为,怎么知道我要将嫌疑的对象推给你。何况,从荒村开始,这里所有的命案,全都发生在你身边,与你扯得上联系,为什么你就安然无恙?

现在说自己无辜你以为还有人会信吗?我看从九层妖塔一开始,你就是那个混入我们中间的「鬼」,然后一个个把落单的我们杀死。

你的来历,本就是一个谜,或者根本就不是人类。因此,你也别解释了,我知道你就是那个死神!让我们互相猜疑,自相残杀,你好把我们统统弄死。”

“胡妄猜测,墨沽名你若是要和我较量,只管放马过来。犯不着为难一个小姑娘,这让我都瞧不起你。”赵元瀚冷笑道,根本不把对方的话,当一回事。

“别以为我想和你贫嘴,我可是手上握着证据的。大家可以想一下,是不是这个道理,其实从一开始,这个「鬼」就混入了我们身边,不然怎么可能对我们这么了解。若不是熟人作案,谁可以这么悄无声息的杀掉一个人。

而且,我看肯定,这个人就隐藏在我们中间,因为从一开始失踪的女孩就是一个幌子,为的只是吸引我们的注意力,好设计杀人。”墨沽名嘴角浮起一丝冷意,凝望着方小棠和赵元瀚,笑道:“毕竟,只有在他的身旁,同时,出手迅疾如电的人,才能在一瞬间夺走对方的生命!”

他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若是这些人再没有反应,那就真的是傻子了。不过,虽然他们也看出来了,确实方小棠的疑点是最大的,而且她距离死者最近,有足够下手的时间。若是其他人动的手方小棠也必然能够第一时间得知,因此,这件事绝对与她有关。

要么,方小棠只是一个见证者,却不肯透露凶手的身份,或者作为了凶手的帮凶。要么,方小棠就是那唯一的凶手,杀人了后,还淡然的立身在他们中间,把他们当作傻子玩的团团转。

不管是哪个可能,方小棠作为好人的观点是站不住脚的,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有问题。

“你别胡扯了,那不过是你一派之言,别那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来说事!”赵元瀚与方小棠相处最久,自认非常了解她的为人,自然不怎么相信墨沽名的说法。顺手抄起地上的基石,就要和墨沽名干架!

墨沽名冷笑连连,望着他和方小棠道:“这么说来,你是准备包庇这个凶手咯?”

方小棠扯着赵元瀚,没有让他动粗。

“凶手是方小棠,人肯定是她杀掉的!”一直紧随墨沽名左右的、与赵元瀚不对付的两位女修士,这时也惊恐的吼道:“方小棠你就是凶手,你这是为了谋财害命,想要夺走我们的财物!”

见她这么说,所有人一脸的怪异,墨沽名不禁暗骂这个蠢货,地上的尸体除了没有了生命气机,身上的东西根本就没少,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

“是的,是方小棠,她这个恶鬼,刻意混入我们的队伍,肯定是准备图谋不轨的,大家别上了她的当!”师俊龙怒吼连连,一脸正色道:“可能她还有几个同伙呢!”

赵元瀚感觉快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洪荒之力了,想要抓住他们,狠狠胖揍一顿。

“哐……”

墨沽名手持漆金朴刀,严阵以待,刀身上面爆射出一寸长的寒光,在刀面的中央位置镶嵌着一枚三菱柱形的巴掌大小的晶体。没想到带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依然还能维持神力的流转。

所有人都脸色一变,没想到墨沽名身上居然携带着一柄镶嵌着神兵魔刃碎片的朴刀,这是一种军农两用的制式兵器,但有着神力加持的话,是不会逊色于普通的入阶宝器的。

“方小棠你太过分了,就算有一些恩怨,也不该下这样的狠手……”墨沽名手持漆金朴刀冷冷的逼近了方小棠。

“你要杀我,你觉得其他人会同意吗?现在你仰仗着神兵的力量,将我击杀;那明日呢,往后你就能籍此震慑人心,为所欲为了,对吗?

说到底,你之所以要杀我,无非是立个下马威,至于凶手是谁,你完全就不在乎。甚至,那个凶手干脆就是你本人吧。”方小棠扫视过每一个人。

“我不同意,墨沽名你想独断专行吗?!”赵元瀚站出来力挺方小棠,让她很是感动。

“我也不同意!”月伊人看了一眼师俊龙,又侧过身去,没有理会他示意的目光。

方小棠接着朝其他人看去,道:“你们就愿意接受他这样的冤判吗?等轮到自己的身上的时候,后悔已经迟了。”接着,她的目光停留在了杨笺子的身上。

“这不是……冤不冤判的事情了,事实上,就是你的身份真的有……很大……的问题。”杨笺子不说话,她身旁的师俊龙脸色一变,苦涩道。

赵元瀚马上瞳孔瞪的溜圆,暴露道:“小白脸你再给我说一遍,你凭什么认为人就是方小棠杀掉的。”

“啊,没……我并非这么想的……不过,我只是觉得有……有可能,对!再说,我不是说她就必定是……凶手。

不过,目前看来,就她一个人有嫌疑……还是最大的嫌疑,你也包庇不了她。”师俊龙一脸正色,盯着月伊人一字一句的说道:“墨沽名的话很……有道理,方小棠来历不明,为什么不能是凶手么……至少,我自己是比较相信……这个可能的。

最重要的是,她的位置很关键,有从容杀人的机会。”

即便他说话不利索,但大家还是理解了他的意思,虽然他没有指名道姓,但肯定是怀疑方小棠的。

“哼,你懂什么,这是栽赃陷害,还不够清楚嘛。”赵元瀚没好气,若不是方小棠拦着,非得给对方揍得酱油铺子一起开,接着,他转身又问月伊人,道:“你是支持方小棠的,你怎么看?”

月伊人摇摇头,满脸无奈之色,歉然:“我清楚方小棠不是这样的人,不过,眼下又另当别论了。我也拿不出什么证据替她说好话,但既然凶手杀了人,还隐藏在我们中间,为什么我们不先去确认一下身边人的身份,而盲目的正对自己人呢?

说不定,我们此刻的做法已经落入了凶手的圈套,刚才叫嚣最厉害的人,真的是我们的同伴吗?你们不要给他骗了……”

“月伊人说的非常好,你们听听,还不如先确认下你们身边究竟是人是鬼!”赵元瀚语气很冷,他始终都支持方小棠无罪,而其他人,他根本就不熟悉,自然不会为了他们而向方小棠问罪。

“好了,你们别吵了,人不是我杀得。”方小棠看着一对对谨慎以待的眸光,没有一丝的不好意思,其实她早就清楚有人会怀疑她,当下只是道:“不过,你们怎么猜想都行,但没有确凿证据的的话,还是不忙着给我定罪。”

“事实就是你行凶杀人,你以为我们和那些无能的官吏一样,办什么事都要讲究证据的嘛!”墨沽名没有理会她,只是上前一步,逼迫道。

第四十六章 冲突下

只要方小棠敢出手,他就可以趁机将对方斩杀了。到时候,谅赵元瀚也说不出半个不是来。

察觉到墨沽名有意针对,赵元瀚的语气也很冷,完全不给他面子,怒道:“你以为这里是你的一言堂了吗?不要以为就你们人多势众,不妨大家投票决定,看看谁会支持你的做法?”

“你……”墨沽名身躯颤抖,脸色铁青一片,几乎气的一句话也讲不出了,其实他又哪里不清楚呢?这一切,若是搬到明面上还好说,但等大家冷静下来,根本没有人会问题他这么做的。

墨沽名的神情阴沉,只是冷冷道:“够了,赵元瀚你以为我不敢出手吗?你赶紧给我让开,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了。”他手上的漆金朴刀流转出细碎的金黄色霞光,衬托的他看起来仿佛天神一般瞩目,此刻威胁的话语,也非常有底气,令人倍感压力。

赵元瀚也脸色一沉,同样冷冷的回应道:“话说的真漂亮,但谁不知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既然想做你的一言堂,我就绝对不可能同意的。而且,若是一战,你以为我就奈何不了你吗?真的可笑!”

“我已经说过自己没杀人,怎么……还有你们,也都是怀疑我的吗?”

方小棠的视线在月伊人一旁扫过,接着盯着其他人的身影,几人脸色变化,也踏前一步,肯定道:“我们相信她,大家不要自相残杀。现在的形势暂时还不明确,还是先检查一下身边人的身份吧。”

连同月伊人、徐圣恩、赵元瀚在内,瞬间有十八个人与方小棠统一战线,而且一下子就超越了大半的人数,墨沽名若是想要发难,无疑打错了算盘。

雀思尘俊秀飘逸,身材修长,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一对卧蚕眉让其气度自生,眼下看双方都相持不下,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我也认为这件事本就与方小棠没有关系,而且她和几人都没有恩怨,凶手怎么可能是她。墨兄,是不是要好好斟酌一二,再做决定的好……”

“你们!”墨沽名不悦,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只是冷冷的道:“她如果不是,难不成是你吗?而且我们都知根知底的,难不成凶手还在我们几人里面?”

赵元瀚瞬间怒火沸腾,一挑眉道:“墨沽名你还可以再无耻一些吗,现在连借口都没有了,就这样胡乱泼别人脏水?你觉得别人不是凶手,那我们还不能怀疑你了,就一定得是方小棠吗?”

“哼,我没空和你扯皮!”墨沽名气的脸色扭曲,他对赵元瀚这样的人形凶兽还是有点畏惧,望着对方肌肉虬结的胳膊,一阵无语,只好转过身去煽动其他人。

“我也认为方小棠不会暗箭伤人,她的为人有目共睹,没必要这样怀疑自己人。”随后,点奇苍也来到了方小棠的身边,坚定立场,支持方小棠。

点奇苍一直保持中立,但此刻也站了出来,替方小棠说话,这是她始料未及的。

点奇苍笑笑的望着墨沽名手刺的朴刀光芒璀璨,接着又望向始终从容不迫的方小棠,认真道:“我们没必要一定将定论归结在同伴的身上,那只是亲者痛,仇者快!而且,我完全有理由认为方小棠不会害死同伴的。”

这时候,形势已经非常鲜明了,方小棠一方人多势众。当然,方小棠自己也看得出做出这样抉择的人,并非出于同一种心思,或者真的相信她什么的。

而是由于或忌惮手持宝器的墨沽名,或为了不成为第二个方小棠,而坚定地站在了她的身旁,因此才会呈现这样一边倒的局面。

“这么说,你们都这么信任方小棠了,既然如此,那凶手会不会就隐藏在你们中间呢?不然,你们为什么要包庇她!”

见到这一幕,墨沽名冷着脸,脸色铁青,望着方小棠,接着又望着赵元瀚,总觉得这里面有猫腻,不过他逼宫的计策已经失败了大半。

“哈哈,你这可笑的姿态真是像一只猴子。你不觉得这样的做法,只会令人发哂吗?以为拿着破铜烂铁,就能夸耀武力不成。”赵元瀚根本理都不理会他,非常的生猛,完全不害怕拥有宝器的墨沽名,他是无敌的体修,哪怕硬撼宝器,也不见得会吃多大的亏,当下立即回应道:“就你拿的那破铁烂铜,我单手也能撂翻你!”

墨沽名的神情旋即阴沉一片,狠狠的用力拽住漆金朴刀,一连向前走了七八米,似乎真的要开战了一般!

见他们冲突越演越烈,方小棠连忙拽住试图冲杀上去的赵元瀚,接着转过身,认真的对大家,说道:“其实,我们在场的人,都不是凶手。或者说,凶手根本不是人。”

“怎么会?!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人都震撼莫名,他们无法确定方小棠是为脱身找的借口,还是有真凭实据,不过看对方这么有恃无恐的样子,多半是真的发现了什么。

哪怕是墨沽名,包括墨沽名两侧簇拥着他,而与方小棠作对的女修士们这时也脸色沉了下来,至于凶手究竟是不是方小棠,他们心里本来就没有底。

之前,之所以发难,完全是与墨沽名串通好的,眼下骤然听说凶手非人,他们一个个吓得紧张不已,环顾周遭,神情非常的局促,一点也没有刚才的咄咄逼人。

方小棠这才把他们的全部表现都纳入眼底,不过,她的脸色无波无澜,看不出一丁点的变化。不过,对于各人的心思,方小棠已经逐渐猜出了一点,究竟谁在设计针对她,谁是真心替她着想,她也观察的一清二楚。

“其实,你们不觉得死者指甲里隐藏的骨粉,非常熟悉吗?或者说,你们每一个人都在哪见过,应该不陌生的,才对!”

这时,一个修士走上前去,蹲了下去,检查起来尸体指甲隐藏的骨粉,瞬间那人脸色一变。

而其他的人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连退后了七八步,眼看着面前尸骨未寒的死者,只觉心头布满了寒气,心都凉了大半截。

并非死在人的手里,那么会死在什么生物的手上?他们脸上的冷汗哗哗流下,顿时有了一个不妙的联想。

“方小棠,你清楚是什么鬼东西害的他吗?还是说,它的目标……是我们所有人。”

一个女孩,话音颤抖,哆哆嗦嗦的问道,脸色难看。

还有那骨粉,以及利爪划开的胸膛,这一切都象征着异形的存在,难道会是来自九层妖塔的……

“我们并没有摆脱白骨浮雕,它跟了下来,就在我们的身边……”几个女孩子几乎哭出声来,身体都在颤抖,非常的不安。

当方小棠亲口说出这些的时候,没有人怀疑,因为此前就有了一些不好的联想,眼下更是惊悚非常,个个都紧张的东张西望,生怕真的遇上九层,脱落下来的白骨浮雕。

另一位女修士吓得脸都绿了,哭着问道:“真的是九层妖塔大殿中的白骨浮雕一路跟踪着我们吗?”

即便没有轻易见过白骨浮雕出手,但关于九层妖塔有着无尽的传说,谣言每一层的浮雕都是镇压千年以上的绝世大妖,不是这个时代的那些弱小妖族,而是身上流淌着妖神血的古妖。

每一尊出世,对于人间界都是一次巨大的灾难。眼下,如果真的是白骨浮雕追下来了,他们哪有逃命的机会?据说,那可是两位初代联手镇压的白骨老妖,在古时候曾经光芒映照虚空。

即便还没有见识过它的风采,但已经能够想象,那种魔云参天,生吞百万生灵的无上威势。

“绝非如此,白骨浮雕不可能复苏,它……被镇压在九层妖塔内部,这决不可能!”

墨沽名神色惨白,他虽然手握宝器,却比其他人更加不安,谁知道对方会不会先从攻击、战力强横的人下手,此时目光闪烁着,不时打量着四周的风吹草动。

“这番话,你怕是自己都不信吧。而且,它已经来了,就在我们的身边,就算要逃跑也来不及了。”

话音刚落,方小棠猛然回身指着身后的一人,他刚退后了没几步,就被方小棠发现了端倪。确实,杀人后,想要迅速逃离现场是不可能的,所以对方选择混入到了他们人群中间。

而刚才方小棠与墨沽名打闹时,对方趁机悄然撤出了战场,消失在了前线。如果不是被方小棠叫破,估计真的有可能成功逃脱了。

从始至终,对方都没有发言,自然不是因为其他人都太优秀了,也不是他的求生欲不强,而是他的声带已经被破坏了,根本没有发言的能力。

“你的意思是,这个人就是白骨浮雕化形的?”赵元瀚冷声说道,一把抄起一块巨石,就要砸上去。

“快看,他的身后,真的有一条白骨影迹!”徐天胜猛的叫了下,他借着月光,清晰的看到死者背后的影子,在月光下,居然显化出妖魔的身影,赫然是一具拉长的白骨影子。

“咔……”

血花朵朵盛开,修长而狰狞的骸骨暴突,血肉和脏腑被大块、大块的撕裂,一道虚影浮现在半空中,不久就展露出空洞的眼窝,还有那两天璀璨的绿色鬼火。

而在骷髅的头颅顶端,长着两根细长的山羊角,背后有三条巨大的足有两三米长的类似攻城锤的麟状尾巴,像极了神话时代的魔鬼形象,而这也正是白骨浮雕的原型!

高大的魔鬼冲天而起,化为一条黑色的影子,一个猛子就扎入了小溪,直到这个时候,所有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显然都是被吓呆了,以至于什么都做不了。

第四十七章 回归上

“咔……”

方小棠一把将“承海剑”插入地面,望着墨沽名,冷笑道:“面对这样的证据确凿,你此刻又怎么看?”

“抱歉,我刚才也是太激动啦,只顾着为自己着想,根本就没有注意到,真的有魔鬼混进了我们之中。”墨沽名虽然嘴上说着道歉,但连眼皮都不带瞅方小棠一眼。

反正,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双方的冲突已经趋近白热化了,这个时候再道歉,只会让人瞧不起,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何况,墨沽名也根本不打算同对方化干戈为玉帛,自然懒得再做什么表面工夫了,也不会刻意去讨好方小棠。

“哼,你好自为之……”方小棠怒极反笑,自己好心给对方一个机会,没想到这人还得寸进尺了。这件事,本来就是你我各退一步,就能海阔天空的。

偏偏有人不识趣,既然对方不肯妥协,自己也没有必要留情面了。

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们的不对付,连忙过来劝解,不过,这场风波表面上还是结束了,但背地里的暗流汹涌只怕会更加的激烈了。

他们向前走去,看到了那个倒扣的青铜巨鼎,上面图案很多,而且都非常的清晰,只是仍然看不出其蕴含的意义。

就算本来的面貌展露在所有人的眼前,他们也理解不了那个时代的图案,究竟是想要表达什么意思,一时间,看不懂的众人,只能相顾无言。

神庙前的地面,铺满了血红色的砂砾,仿佛一弯血河在地表流淌,上面腾起阵阵绯红色的霞光,喷薄着的璀璨的瑞气。

“大家都谨慎一些,不要大意了,死神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再出现。不管什么时候,都尽量三五个人一起走,既然对方逃跑了,显然是忌惮我们的。这一点,不用太担心,只要你们不掉队,就是安全的。”

这里的环境古怪,有许多无法确定的因素,令人心生惶恐。

可是,随着领头人的话音落下,才发现根本就没有人回应,他的身后早已空空荡荡,剩下他独自一个人行走了。

“喂,你们都在哪?鬼打墙吗?”

方小棠听到了她的声音,也尝试着回应,但双方就如同处在两个世界一样,回应的话语,并不能被对方接收到。

方小棠背后冒出了冷汗,她可以预感身边的人,并不会离开的太远。不过,仿佛有一层混沌的迷雾,隔绝在他们所有人的中间,让他们花开不见叶,叶开不见花。

似乎每个都被隔绝在自我的小空间里面,彼此根本没有联络的渠道,只能依稀感觉到身旁有人。

“那里是什么?不管了,前方应该是神庙,我先进去,其他人应该也会跟过来的。”

顾不得多思考,方小棠直接来到了神庙里面,打算在这里等待其他人的到来。

……………………

盛夏时节,晨曦初分,在昆吾九山间的南湖上。

这时候节气已经临近了中秋,满池的荷叶几乎全部颓败,然而,莲子反而愈发的饱满厚实。

在湖畔,一个衣角飘飞的道人,静静的听着歌声,荡过湖中心,落入另一位披旌执甲的将军耳中。

道人一身杏黄道袍,儒雅出尘,他身形高大,依靠在一排柳树的下角,静静的等候多时,轻风扬起那人杏黄色道袍的衣角,又拂起他脖颈所安拂尘的无数钢丝,脑海潮起潮落,

复杂难平。

“道兄,来的也正是时候。”

歌声缓缓淡漠了下去,空山间唯有微弱的鸟语还不停息,叽叽喳喳,却并不恬噪,只是清脆入耳。

道人这时开口了,话音粗犷大气,以词当歌做唱,豪放不羁,微风吹过湖面,绰约间迎来一段:“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

不久,歌声停下,只留一阵沧海般的长笑。

那将军一声长叹,见道人提起衣袖,自顾抹去上面染满了鲜血的指尖,一味自言道:“那有值得发哂的地方吗?你不过是胡乱瞎唱,哪里懂得词里寄托的相思苦楚、惆怅不可得的意味,平白糟蹋了好词好景。”

而在那将军左侧十来步开外的地方,一位红衣广袖的富态老人也是始终纹丝未动,只是在听到“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这一段的时候,才响起一阵很轻很微、几乎不可闻的叹息罢了。

明明是刀枪斧钺,严阵以待的场景,却让三人在谈笑间,化干戈为玉帛。只是武安侯这次的怒火,远远超乎了二人的预料,他们想凭借拉感情来糊弄过去,只怕没有这么简单的。

……………………

借着星光,方小棠只能依稀看见周遭三尺内的景物,庙内仅仅一个转经筒,一把扫帚,与半卷经书和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属块。

这时候,窗外的动静渐渐小了下去,随后又传出了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迷雾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方小棠不敢再想下去。

这时候,庙门的敲击声音,愈发的猛烈了,看得出来,真的有人要冲进来了,甚至也不能确认究竟是不是人。

“谁?”方小棠谨慎的开口,手上却没有闲着,连忙朝着桌上的物品抓去,不管接下来遭遇的是什么,先拿到一些保命的器物要紧。

“砰!”就在这个时候,庙门被一脚踹开,七八人和头上长角的怪物厮打着,扭曲成一团,破门而入。

这时候,双方都发现了案台上面的物品,他们也不傻,第一时间就全都放下了争斗,全部跑到案台上去抢夺物品。

争夺中,一只山羊角怪物失手打落了转经筒,顿时两丈高的金黄色的转经筒,徐徐转动了起来,密密麻麻的梵文冲出了地表,将方小棠在内的几人全部包裹了进去。

还没等方小棠有所动作,一阵强烈的吸力,把她也拉扯了过去,根本就没有脱身的机会。

“啊!这是什么?”

不少人惊呼,却没有摆脱的法门。

方小棠慌乱之下,只来得及,将半卷经书收入了怀里,她另一手蜇摸着就要抓到另一块金属,却发现这不过拳头大小的绿色金属块,根本就搬不动。

没奈何,方小棠只好悻悻地被转经筒卷入一片迷离幽幻之地。

……………………

昆吾九山·昆海禁区。

“砰!”

仿佛是竹筒倒豆子一般,方小棠被从半空中倾泄了出来,她一头栽倒在地,摔得七荤八素,根本就连方向也辨别不出来了。

方小棠摔倒在山坡,翻滚着落在了树林旁边的紫草薇丛里,一时间头昏脑涨,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长的时间。

猛的,只觉通体疼痛,脑海仿佛针扎了一般,痛苦不堪。入目处,却是大量的紫色飞蛾萦绕在她的身畔飞舞纵横。

耳畔全为沙沙的清澈声响,随后通体麻痒难忍,似乎连骨骼也中了毒,只差连皮肉一起抓下来,好稍解这彻骨之痒。

方小棠抬头看去,入目全是紫茵茵的一片,却不清楚是真实还是幻境,便再次晕眩了过去。

两个时辰后,方小棠感觉嘴里多了一道清爽幽香的浆液,神智才逐渐恢复清明,一点点咽进喉咙,她迷迷糊糊的祭了五脏庙,只觉这清爽的滋味尤为的快意,

一时间精神百倍。

“你醒了?”温润的话语,让她一下惊醒。

抬望眼,却见一副熟悉的面孔映入眼帘,正直直的盯着她,眼里光芒四射。

方小棠再次受惊,差点又昏了过去。那男子含笑,伸出手腕一把捏着她的下颚,边将手上的一杯浆液,猛的往她嘴里灌去。

方小棠这才感觉通体的麻痒减弱了不少,痛苦大减,才发现自己原来躺在屋里的一张木床上,明白了竟是那人救了她,忙笑着要道谢。

这时,她才恍然这不正是陆元浩吗?她愣了一下,这不是在天姆仙境嘛,自己怎么会再次碰到他。

陆元浩也不过是笑笑,一边将浆液灌入她的肚子,就随手把杯子置于案桌上面。

“怎么落得如此狼狈?”

方小棠见他的笑容非常温柔,心里多了一丝暖意,一时间反而卸下了心防,把二人分离后的前因后果细细说来,其中光怪陆离之处,就连陆元浩也忍不住拍手叫好。

“什么,这浆液是你亲手酿制的果酒?”

方小棠见他欢喜,心下松了一口气,虽然这人百般烦人,倒是真心待她不错。

当下柔声问道:“好哥哥,你怎么会出现这里的,还有……怎么知道解这紫色飞蛾之毒?”

陆元浩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听见如此温与关切的话语,脑海一热,不由涕泪四下。

方小棠暗自诧异,右手抓着他的手,并没有说话劝慰,不过神情带笑,歪着头,看着他,视线内蕴含着怜惜的意思,一边拍了下他的手心;等他哭够了,才幽幽道:“你感觉怎么样了?”

陆元浩见方小棠的话音柔和,不禁再次流下泪来。

方小棠取出手帕替他拭去泪水,想到原来不幸的人生都是一样的不幸,便开口安慰道:“不要伤心了,哭出来就没事了。”她一味的劝说,陆元浩反而愈发伤心欲绝。

陆元浩三岁开始,就是孤独的,他继承的是氏族的血脉,比起普通人,一出生就站在了至高点上,这可能是他人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成就。

可惜,陆元浩的成长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在书院、道宫屡次铩羽而归,而他的家族并没有作为他的支撑,只是默默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踏入残酷的修仙界。

东吴陆家一脉几千年来,始终人数不多,人数最多的人时候也不超过百人。

在传到大宇这一代的时候,更是一脉相乘。可能唯有在陆元浩出生的时候,才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陆家一共诞生了五位麒麟儿。

第四十八章 回归下

不过,兄长们在陆元浩还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独自承担起氏族的重任,在年幼的时候,就不逊色于普通的天阶凶兽,单手可以扛起十万斤的巨石。或是一人出外历练,横渡百万里大戈壁,到处征战南北。

东吴陆家一直很低调,哪怕个个闯出了很大的名头,却很少有音讯传回来。

少年之姿,君临大陆,仿佛彗星划破天穹一般,他的四位兄长都在大陆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因此,对于陆元浩,家族更是寄托了厚望,盼望他能后来居上,超越前面四人,所以他得到的修炼资源也是最多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会比兄长们轻松。

陆元浩自幼是孤独的,兄长们外出历练的时候,他不过刚刚能蹒跚爬行,那时候,古屋冷冷清清,没有一点人气,也没人会来照顾他。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的身边就只有静默的父亲在一旁守候,儿时没有任何的万物,只有一把冰冷的铁剑伴随,所以他很早就能够自立了,更是将家传绝学练得纯熟。

不过,始终都缺少亲情的关怀,更没有任何的友情。似乎这是个从来都不会笑的孩子,直到他遇到方小棠之前。这一生都在孤独里成长,孤独教了他很多,也让他学会了很多,他开始以为自己不再需要安慰和鼓励了。

只要是贴上陆元浩标志的事或物,其他人只需要准备鲜花和掌声就可以了,因为他从来不会让他们失望,这就是东吴陆家的男人。

陆元浩前半辈子都是没有一丝光线,单调而枯燥的乐谱,大半个老屋里面,仅仅他和年迈的父亲相伴,得到的从来不会是安慰,而是不断催促和追赶的压迫。一个个设定的计划与目标,始终要求他超越,再超越,没有一刻能够停下来,休息片刻。

以至于,在往后余生,出现在陆元浩生活中的记忆,要么是练剑,要么就是炼体。若不是后来他身上觉醒了神魔双生体,获得了惊艳世间的战力,他获得了资格,有足够的战力外出历练,可能这样的日子还会更加长久了。

陆元浩的童年是这么的不幸。可能,在孤独、黑暗之中,铁剑的重要已经超越了他的性命。这是陆元浩唯一能够接触的物品,也是不离不弃的朋友,这就是陆元浩的另一半灵魂!

不过,直到遇上了方小棠,他才忽然明白这一生或许不只是铁蒺藜和疙瘩,也有鲜花与掌声。

陆元浩静静的望着方小棠,视线一次复一次的温柔的在她身上抚过,脸上是这么的专注和投入。

方小棠的人内心也不平静,可能是陆元浩的那一声长叹那般绝望,她也勾起了那一段灰暗的记忆,那些梦乡中挣扎、徘徊的往事。全都染上了灰暗和孤独的色彩。

二人互相扶持着,从山道上,望见了远处上清道宗影影绰绰的建筑。

他们,终于离开了禁区!

……………………

武安侯带着竹林七贤来到寒露宫前。两位道人脸上惴惴不安,不时偷偷的瞧武安侯的脸色,只看他脸上漠然,却半点猜不出他在想什么,只见武安侯高声喝道:“周志伟,给我滚出来。”

他们接近宫殿,就有人一层层汇报上去,武安侯的喝声刚落下,宫里瞬间涌现几十位手执拂尘的道人。

两位道童小心翼翼的扶着周志文,却见他脸色憔悴,惨败一片,瞳孔凹陷,显然没有办法独自站好。这些人看着武安侯气势汹汹的样子,一个个按下剑柄,冷冷的扫视了过来。

“武安侯,这是什么意思?执兵列甲入我上清道宗,可有把几位祖师放在眼里!”周志文见状,脸色变幻不定,连忙色厉内荏的喝道,不过语气虚弱,说出来反而没有多少威胁的分量。

谁不清楚武安侯在大宇皇朝的地位,那可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别说他们一个道观,便是十个,也能说移平就连移平的。若是针对自己,那真的是十死无生了。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几位祖师的身上,希望他们能够出来劝解一二。

“旬月之前,我将女儿交托在道兄手上,不知道你有何脸面负起我的信任?”赵起目光寒芒暴射,冷冷逼问,不给人留一点颜面。

“这……武安侯可是误会了,谁还能没有一个意外呢?你女儿失足落崖,我也很哀痛,但是人死不能复生,你这般咄咄逼人,让我这个做师尊的难堪,相信孩子九泉下有灵,也不愿意看到的吧?”

周志文脸上反而浮现一阵笑意,开解道,似乎此事真的和他没有半点的关系。

“你!”赵起怒火难当,根本就不相信周志文的鬼话,但按修行界的规矩,自己还真的不方便找他的麻烦。

“妈了个巴子,你个臭牛鼻子,敢动我侄女,你以为老子看不出你那点花花肠子吗?必然是你这花道士,按耐不住躁火,做下了天理难容的错事,所以失手杀了我侄女,是也不是?”

一个暴眉环眼的道士,怒气冲冲,一把冲上前去,揪着周志文的衣领,那砂锅大的拳头就要砸上他的大肉脸上去,给他看看什么叫酱油铺子一起开。

“快住手,在我上清道宗,如何能够放肆?”这时候,远处传来一句中气十足的怒喝,师铭泽眼看两边要打起来了,这才施施然从暗处现身,其实他对事情的经过,本来就有一些了解,当下自然是偏袒自己徒儿的。

“都暂且住手,都是自家人,有什么不可开交的,非得闹成这样?我想化解你们的恩怨,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师铭泽也不问缘由,上来就打太极圆场,目光扫视着赵起等人。

“哼,师叔怕是想的简单了。小棠是我月师妹唯一的孩子,而今过继到我名下,丝毫福分未享,反而遭了这样的无妄之灾,若是我一句话不说,让她枉死在上清道宗。九泉之下,如何与我那可怜的月师妹和方贤弟交代?”

他话语坚决,根本不为所动,师铭泽心里咯噔一声,晓得今日必然是无法善了的。

武安侯开口了,谁敢拂逆?既然武安侯已经放言了,方小棠是他的孩子,谁还敢替周志文说情,难道真的嫌命长了吗?

这也就是武安侯敬重长辈,叫他一句师叔,事实上,双方的修为以及地位,都远远无法相提并论的。

这个时候,若是他还不知进退、上前对抗,那不是引火烧身吗?

周志文脸色难看,眼见师铭泽都不说话了,心底愈发胆寒,没想到武安侯是铁了心要拿他治罪。当下只得撕破脸道:“既然武安侯不想让我好看,那我倒想看看,武安侯将以什么罪名灌到我的头上,我自问授道育人,从无过错,更是待方小棠视如己出,你要是存心要与我为难,我也懒得与你辩解。”

“这……”武安侯没想到他这么光棍,一时间反而被问住了,他只是直觉在里面必然有猫腻,至于究竟是什么情况,他那里清楚啊?

“好了,既然你们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还是就此作罢好了,省得伤了自家师兄弟的和气。”看场面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师铭泽连忙笑着说道,就要盖棺定论。

“慢着,我不同意他的说法!”方小棠和陆元浩施施然走出,她听见周志文在那胡说八道,早已忍受不了了,当下连忙开口反驳道。

“方小棠,你胡说什么呢?”周志文脸上既有庆幸,也有恐慌,自己明明亲眼看见她落入悬崖,不说缺胳膊断腿,却怎么可能安然无恙呢?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给我闭嘴!”另一个黑面将军脸色一寒,杀机毕露的瞪着周志文,没有给他好脸色。

“你们……”周志文悻悻地止住了话头,脸上却不太甘心,若是真的让方小棠和盘托出,自己哪里还有活路呢?

“小棠,我的小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赵起又惊又喜,万幸她真的无恙,自己都做好了和上清道宗死磕的打算,没想到方小棠居然还活着。

“爹爹,就是这个人逼我跳下了悬崖!”方小棠张口就来,对于周志文,他可是一刻都不想忍受了。

“你……”周志文刚想开口分辩,但望着黑面将军扬起的寒光闪闪的利刃,还是住了口,单单从这股强悍的气息,他就已经清楚了对方的强大。

“小棠,不可胡说,他毕竟是你的师尊,为什么要逼你跳崖呢?”赵起也是吓了一跳,嘴上虽然如此说,但望着周志文的目光里已经有了杀意。

“我说的没错,正是他要捉拿我,我才慌不择路掉下了悬崖。”方小棠坚定的说道,望着周志文的目光,满是仇恨。

“既如此,周志文你还有什么好说?”武安侯的脸色冷了下来。

“呵呵……这孽徒,我是为了她好,她自己不识好人心,她这么说,还不是为了脱离上清道宗清苦贫寒的生活。若是你们也都信了她的鬼话,罢了,罢了……一切悉听尊便!”周志文眼看说不过去,索性破罐子破摔,反正有修行界的规矩在,自己怎么也不可能活罪。

“哎,怎么闹到这个地步……”师铭泽惆怅不已,周志文是他看着成长起来的,自然一点都不希望看到他出事。

“小棠,你想怎么做?”武安侯没有给他回应,只是征求方小棠的意见,毕竟有着师徒的情分在,自己也不可能过分的对周志文下手。

“爹爹,我请求和他死契斗!”方小棠这般说道,惊呆了所有人。

死契斗!他们没有听错吧,方小棠是疯了吗?这可是双方签下保证书,无论死活,双方的亲属、朋友都不得再继续追究的终极对决,最终最有一方能够活着离开。这究竟是什么恩怨,要升级到死契斗的程度。

“好,我答应了!”不等武安侯反口,周志文志得意满地应了下来,生怕他们突然改口。

“你个糟老头子果然坏得很呐,既然你想斗,我就先陪你玩玩。”那个黑面将军顿时脸色更黑了,他可不管什么规矩,上来就要捏死周志文。

“放肆,上清道宗岂能是你胡来的地方?”之前还不好插嘴,此刻眼见对方这般放肆,师铭泽脸色一变,大怒道。

第四十九章 死斗上

“小棠真的没事吗?现在改口,还来得及。”赵起一脸担忧的问道,有点犹豫,如果她反悔,自己豁出去面子,也要力保她。

“爹爹,没事的,你就放心好了。”如果是以前,方小棠还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可是此刻的方小棠,早已不是从前,她经历了神人传承、天姆仙境后,不但修为暴涨,更是手握承海剑,不说必胜,自保还是没问题。

至少,从刚才到现在,自己都没有从周志文的身上,感受到任何的威胁。这样看来,对方也不过是一只纸老虎罢了,虽说上清道宗的武学独步一方,曾经也名扬九州,但那也要看谁施展了。

两边的人,各自潮水般退开,向着两侧散去,留出了中间的一大块区域。

见状,周志文冷冷扫视着方小棠,嘴里“呵呵”的怪笑连连,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那宛如破锣似得的声音,令在场的人,心底都升起几分难受。

方小棠也不怯场,望着身形彪悍的周志文,持剑的左手上面,青筋浮现,对于近战,她也有一些心得。

周志文看她听见怪笑后,脸色依然镇定自若的样子,看得出来,应敌的经验应该比较丰富,神色间也多了几分认真,看来这个徒儿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啊。

看着身前的周志文在逐步接近着她,方小棠脸色冷了下来,她来之前已经考虑过如何面对他,这时候自然不会有什么不忍,正好他们的恩怨也是时候了结了。若是以前她还能故意装傻,含混度日,但经历过生死后,才更清楚内心的倔强和坚持,她无法再说服自己妥协了。

而与周志文的了结,就是这样的一个开始,今日的方小棠应该是新生的方小棠,是那个破茧成蝶,要将一切暗藏在池底的黑幕揪出的方小棠!

周志文的口中也停下了怪异的笑声,他刚才只是为了打乱对方的心境,既然没有成功,也就不做无用功了。

只见,周志文不慌不忙的探手在袖子中拿出了一简青黑的符纸,青色的纸张上面流转着深邃的黑芒,光芒熠熠,正反两面都写上了黑色的字符以及诡异的花纹,只是一眼,方小棠就清楚这玩意的珍贵。

“真不要脸,对付一个小辈,居然用这么多下作的手段,连符纸都拿出来了。”黑面将军脸色铁寒,准备随时上前接应。

师铭泽也是一脸的忧愁,担忧周志文真的收不住分寸,下了杀手。虽说这样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但得罪了武安侯,他们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了。

方小棠根本不在意一步步逼近的周志文,只是一手握住承海剑,身上的灵力按照玄功的方向运行了起来,不同于此前所学会的任何一种术法,

这是从那半卷经文上面拓印下来的部分玄功,一旦施展,灵力会变得极具攻击性。

而另一边,周志文一手捏着符纸,嘴里念念有词,许多不明意义的人字符从他的口中吐露。方小棠听不清是什么意思,但也积蓄着身上全部的灵力,要和对方决一死战。

方小棠此刻的眼力还根本看不出什么,不过即便她不清楚对方在施展什么怪术,但依据过往的经验,她非常清楚,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对方得逞,不管周志文究竟想要做什么,她都不可以让他如愿,否则惨的人肯定是她。

因此,方小棠连考虑都没有,瞬间一步冲上前去,瞬间就逼近了周志文的身前,她持着手上的承海剑,一道白芒照亮了苍茫大地,顺着对方的头颅猛然斩了下去,仅仅一击,但剑法看起来迅疾如电,似乎是以十成的力道出击。

就在剑刃即将要劈中周志文的前一刻,对方及时的停下了口中的咒语,就在周志文被轰杀之前,符纸忽然无风自燃起来,将周志文的身形包裹在内,接着他犹如幻影一般,连续躲过了方小棠的上次劈砍。

方小棠累得气喘吁吁,而身上浩荡着璀璨刺目的黑芒的周志文,反而猫戏耗子一般,闲庭信步地在她的剑影间徘徊。

明显这样迅疾如电的速度,并非是周志文一开始就具备的,否则双方也就不用打了,而是这符纸的力量,虽说这符纸失效后,周志文的速度就会减慢。

但这时候,周志文再次从怀里取出了一张青色的玉符,虽然看不出什么作用,但显然有着独特的功用。这么一来,方小棠打算耗时间的计划又落空了,而且对方不仅消耗比她少,而且也雄浑的多,难道这样的比斗本身就是以卵击石、螳臂当车,自不量力的做法?

这璀璨耀眼的黑芒,打消了方小棠大半的信心,她不禁怀疑起来自己是否真的有能力击败对方。不过,虽然这黑芒令方小棠的视线受到很大程度上面的阻碍,不过,方小棠清楚,现在可不是慌乱的时候,那承海剑依旧毫无顾忌的狠狠地的劈上了周志文。

“哐……”仿佛两柄神兵碰撞的动静传遍了道宗,似乎击中了坚不可摧的金属一般,除了表面溅射出来的点点火花,再无其他的变化了。

方小棠只感到手心剧震,差点握不住承海剑,周志文的身体坚固非常,她暗暗纳罕,原来周志伟手上把青色玉符拍在了身上,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层青色的光膜。

即便瞳孔还不能彻底视物,但也清楚这个形势不太好。她足见点地,瞬息远遁,凭空移开了十几步的距离,才站稳身形,等待对方的回击。

“啊……”

不过,比方小棠更加震撼的,反而是周志文,聪明反被聪明误。他此前信心满满的以肩膀硬挨了这一击,谁想到承海剑居然是天地间十三柄神兵利器之一,上来就把他身上的青色光膜给切开了大半,差一点没给他胳膊卸下来。

也是因此,周志文惨呼一声,反而没有跟上动作,否则光凭刚才方小棠片刻的迟疑,已经足够留下她的性命了。

与此同时,方小棠的耳畔传来了无数道此起彼伏的惊呼,这让她心底也有些不安了,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不过,也就在这个时候,方小棠的瞳孔已经不受影响,能够正常视物了,他赶紧抬眼看着远处。

就在离方小棠七八步距离的地位置,那周志文没有动弹,依然还在原地,不过身上却萦绕着一层薄薄的淡青色的光膜,这光膜似乎一层厚厚的盔甲,将周志文给包裹在里面,密不透风。

不过,此刻的左肩位置,光膜已经破了个大口子,看来此前的那一刀,仅仅是劈中了光膜上,而非真的劈中周志文的身上。

饶是如此,周志文仍然脸色惨败,那承海剑的锋芒,在他肩膀上留下了细微的血痕,令其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这层光膜也不清楚有什么样的功效,居然这么坚不可摧简直比钢铁还要优渥几分,令承海剑只是伤到了周志文的表皮。

即便方小棠也算是见多识广,可依然被眼前这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一幕,给震撼到了。

方小棠手持承海剑,脑海满是茫然,不清楚这时候应该向进强攻,还是寻机撤退。

不过,不单方小棠自己震撼到了,大部分在上清道宗广场上的人,都极其错愕,师铭泽也感觉老脸一红,自己赐予周志文保命的符文,居然被对方拿来与小辈较量,有心斥责,又不方便打搅死契斗。

要明白玉符在现今的修行界已经很少出现了,而涉及到用符文应敌的宗门也是少数,更多只是一些传闻。

现在耳熟能详的几种符文,无非是攻击类、防御类和加持类,至于许许多多的辅助符文,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之中。

现在,周志文所施展的玉符刚好就是其中一种防御性的符文,不但质地上佳,而且强度很高,根本不是地阶修士能够破防的。

所以,面对符文的攻击,大多数人都难以应付这符咒奇象,一方面是由于其神秘性和不可知性,让人觉得难以揣测。

正当周志文脸上掠过窃喜的色彩,而武安侯一边脸色一派惨淡的时候,原本位于众人后方的两个道人,反而较他人尤为惊奇。他们不是在意玉符的强力之处,而是盯着承海剑看了又看,脸色变幻不定,接着二人对视间,似乎下了某种决定。

方小棠可能是上清道宗里面,对于周志文手上的玉符,了解的相对透彻的第一人,毕竟论起理论基础,哪怕祖师也不见得比自己胜过多少。

就在距今大约一万三千年前,此去昆吾百万里的群峰间,一位名为无牙子的道人,一手建立起来青云门,那就是最早的修士制作玉符的宗门。

看得出来,周志文显然正是利用这一类的古符,比起她在古籍上面见到的几类玉符,还要强力不少,看来对方也是下了大本钱,根本就没有因为她弟子的身份,而有所轻视。

其实,方小棠根本不知道,周志文完全是担忧武安侯给了她什么防身的宝物,才手段齐出,不想在阴沟里翻船了。

方小棠趁着周志文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连忙口中念起一阵莫名的俚语,开启了眉间的第三只灵眼,接着抓了地上的泥土,随便在眉间抹了一把,就连忙以瞳光朝对方望了过去。

只看到在黑芒的表面,在周志文的躯体,有几个方位亮起了强弱不等的白芒,不过白芒非常的微弱,被青色的光膜挡住了,看不真切。如果,方小棠不是仰仗着灵眼之威,单凭借肉眼去找的话,估计短时间都不会有任何的收获的。

这周志文,毕竟是一位修为、境界都远在方小棠之上的修士,若是采取强攻的话,方小棠肯定不会是他的对手,但既然对方仰仗着玉符的威力,想要兵不血刃除掉方小棠,这也就刚好给了她可乘之机。

第五十章 死斗下

可是,就算是发现了周志文的弱点,方小棠的脸上也看不出一点的喜色,反而满是弥漫着的愁苦。

不管这么说,双方的修为和经验都差太多了,就算方小棠有所发现,可能还不等她找出机会破敌,就已经被看穿了心机。而且,方小棠也不清楚对方是不是仅仅就这两种玉符,甚至有没有可能还存在其他擅长的法术等等,这些法术的强横程度又如何,因此关于能够战胜周志文,方小棠心里也没有底。

不过,方小棠手里的神兵给予了周志文极大的压力,迫使他不断的倒退,战势看起来如同一边倒一样。

“宗主手执神兵,必然能够轻易斩下对方的狗头。”靠后的道人低声自语道。

另一人也认同的点头道:“宗主脱离了险境,未来注定光辉无尽。因此,无论这一战能否成功,我们都要力保她!”

“自然,你说的不错。我们发过誓言,终生守护新任宗主,既然她执掌灭影剑,就是我神教的第二人宗主。”

“想要战胜周志文,只怕难度不小。”另一人不同意他的猜测,持着相反的说法。

“即便能够获胜,只怕也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何况,红尘中已经出了十几位天骄,这个乱世,她的大敌决不会少,初代、碎魔种神、黑天遗腹子……无数的人杰共处一世,究竟谁能摘的无敌的桂冠,没有人能够确定?”

他们都有预感,在将来的一千年之内,多半会引来一个绝对辉煌的超级时代,届时一切的黑暗动乱都会终结,其实不单是他们,大部分人都有了这样的预测。

……

武安侯轻笑,武魄动人:“好……好!这孩子和她母亲一样,机缘无数,悟性惊人,注定要成长为绝顶的天骄,屹立在天地的巅峰!”

无数道宗弟子全部露出异色,他们猜想,所谓的天骄人物,也不过如此了吧。天骄人物既然已经出来了,接下来,这个时代的所有人物都会有磅礴的压力,毕竟与这样的妖孽争锋,注定少不了烽火连天的激战,甚至会爆发大流血。

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到了战火连天的时候,可能有无数的百姓流离失所。

大部分人的目光接连扫过方小棠和周志文、武安侯、师铭泽,也不清楚心底在做什么样的打算。

绝大部分人已经知道了,方小棠以前的身份,她是月神的孩子,继承了这一脉无敌的体质,即便而今还没有觉醒,但已经引起了数种无敌体质的忌惮。

连同九州大地的百万修士,以及最近如雨后春笋般涌现的圣体和神体,很多人对于未来的碰撞产生了期待,不清楚以后会发生何种程度的争锋。

不过,摆在方小棠面前的,仅仅是眼下的一幕,倘若这一关都过不去,那也就不用期待将来。

“此战过后,恩怨烟消云散。如果你们都不反对的话,就这么决定好了,让过去的仇恨都随风消弭吧。”武安侯目光冷冷的扫视过每一个人,当下哪里还有人敢违抗。

“贤侄说的也有道理,就这么办吧。”师铭泽说道,他让对方的气场压的半天说不出话来,但是民不与官斗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眼下连忙答应下来,只觉得心头的一块巨石也落地了。

武安侯连连点头,道:“也好,这段师徒的情分也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几位道人都有些惊讶,武安侯雷厉风行,完全没有一点的耽搁,难道真的这么对方小棠有信心吗?这不由令几人心生惶恐,好歹周志文是他们上清道宗的门人,若是被斩杀在这里,尤其是被自己的徒儿给杀了,那这吃相实在是难看,只怕会引起不少的流言蜚语。

不过,有的人不安,有的人也不以为然,只要方小棠不能临阵突破的话,应该不可能对周志文造成什么威胁的,不过方小棠有可能突破吗?这让所有人心里都没有底。

倘若成功,可以肯定的是,方小棠一战成名后,必然大放异彩,未来的路子也会更宽,那么,上清道宗的处境就非常尴尬了,他们究竟是对她有恩,还是有仇呢?答案估计只留在了方小棠的心底了。

不少人则是面面相觑,漠不关心,虽说方小棠有可能获胜,有可能落败,但在结果出来的前一刻,这始终是一个薛定谔的猫,不是由他们的想法能够决定的。

不过,师铭泽倒是有点心惊胆颤,毕竟武安侯在高丽一战的时候,负了重伤,现在看来,他的身体状态应该不太好了,如果他活不长久的话,未来将会有不少的动作。因此,若是周志文输了也就罢了,若是方小棠真的死在了这里,无疑会引发一场大地震。

在师铭泽的心中,月神与武安侯的感情,实在说不清、理不清,若是对方发难的话,谁也无话可说。

因此,绝不能在这关键时刻触其霉头,若是周志文获胜,也要求他留下方小棠一命才行,起码不要彻底的抹杀。

方小棠转身看着武安侯,但见赵起眉目间阴沉如水,正同一旁的几个面容老态的下属在商量,显然对周志文展露出来的修为也有些不安。

周志文嘴角再次扯出一丝怪笑声,他一边笑,一边抬头看天,傲气十足,虽然刚才没有防备让方小棠伤到了一下,但现在也已经痊愈了,光膜也迅速的修复完全,他的心态也安稳了下来。

接着,周志文十分跋扈的叫嚣道:“我就是在这里让里打,估计你也得砍上两个时辰,只要你不能一次性破掉我的护体光幕,就决计伤不到我。若是你现在选择求饶,那么,为师也不是不能放过你一马。”

接着,嘴角再次扯出一副怪异而丑陋的嘲笑。

周志文这么说,反而将起先还对青色光膜有点不安的方小棠给激怒了,她怎么可能忍受这样毫不留情的嘲讽。

与此同时,黑面将军就要出手教训周志文,试图冲上前去,却让武安侯给拦下了。

就在方小棠上下观察了一番青色光膜,又见着身处光膜里面无法动弹的周志文,她脸上浮现笑意,接着,曲指在青色光膜的表面重重弹了一下,“嗡”的一声,清越而有穿透力。

方小棠这般的轻佻做法,令周志文脸色也不好看,他脸色浮现怒意,阴侧侧的笑道:“你这逆徒,就这么等不及了,当真要让为师快些将你送入轮回吗?”

方小棠见他语出威胁,也不介意,退后两步,就在周志文急切的以为她要借机逃跑的时候,方小棠面无表情,脸上没有变化,只是一抬腿,逼近了周志文的侧边,接着再迈开一步,人已经闪到了周志文的后方。

就这样,方小棠顺着周志文所形成的光膜四周,飞速绕行了起来,而且速度飞快,过不了多久,只能发现一片光影,至于方小棠的立身之地已经不清楚在哪了,在周志文的面前,密密麻麻,全为方小棠的身影,令他暴躁不堪。

方小棠始终都在转圈圈,把周志文搞的头昏脑涨,差点不辨东西南北。这时,脸色难看的周志文再次向怀里探去,似乎还有什么大杀器。

而绕圈的方小棠,显然已经发现了对方的所有举动,显然不会给他得逞

方小棠陡然一剑劈落,朝着周志文光膜覆盖不到的手脚斩落,风声呼呼,寒芒吐露,有一寸来长,迅疾若雷霆一般。若是砍实了,要么断手,要么断脚。

幸好,周志文眼疾手快,迅速如乌龟般,把手脚全部蜷缩在这层厚厚的光幕里面。不过,被这么一吓,周志文身体瑟缩着,一时间,手脚被光膜困着,反而伸展不出来了。

随后,从方小棠的躯体内响起了啵啵的骨骼震动的动静,这响声非常清晰且宏大,尤其是愈发迅疾急,以至于连绵不绝,仿佛海啸一般,震耳欲聋,就连周志文惊呼的话语也被淹没了。

这时候,方小棠再次面对周志文,而她身上的动静也消停了下去,她脸上挂满了笑意,恐怖的啸声,连同关节震动的声音也全部停下。

这时候,其他几人才发现,原来在方小棠的脸上和胳膊多了不少花花绿绿的符文,与周志文的符纸上面刻画的完全不同,是一种较为精美的字符构成的成型花纹,显得美轮美奂,同时散发着阵阵摄人心魄的威慑,一看就不简单。

趁着这个机会,周志文才寻到了时机,顺手自怀里取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长玉石,这玉石表面有荧光,而且在开口处以朱砂封存,仿佛封印着什么可怕的生灵。

不过,周志文完全都没有来得及撤掉朱砂,打开玉石盒子,就让此刻仿佛神灵附身的方小棠手上的一剑给拍飞了出去,方小棠还不罢休,追赶上去,大开大合的横劈竖斩,将光膜敲打的几乎彻底变形,让周志文的身影只有的摇晃,始终不可能安稳的撤掉朱砂。

周志文的脸色难看,脑海升起了一阵骇然的寒流,他非常的清楚那青色的光膜究竟有着何等恐怖的防御力。

但就是如此,方小棠还能把他打得毫无反手之力,而且这光膜也剧烈颤抖着,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碎掉一般。

周志文不清楚,方小棠居然能够将光膜差点撕裂,这究竟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这时候,他心理上的所有优势都收敛了起来,再这样下去,真的小命难保,干脆他也不怎么躲避了,只防着几个重要的部位,其他时候,就任由方小棠劈砍。

而周志文手上撤掉朱砂的行为,更是迅疾了不止一筹,简直是在和时间抢命啊,否则他可能连撤掉朱砂的机会都没有了。

“咔嚓……”

一声裂帛的人动静,朱砂这才给他卸了,露出了里面黑压压的洞口,一时间,场面寂静了下来。

第五十一章 诛师上

不过,周志文的脸庞,不过稍稍浮现了一点喜色。耳畔就清楚的传来“笃”“笃”的闷响,随后这个光膜剧烈的颤抖了起来,紧接着,周志文的身影也在光膜里面左右摇晃动,根本就站不稳。

一个不小心,竟然跌落在地,毫无形象的摔了个大屁蹲,这一幕,也是够狼狈了。

抬起头来,周志文这才看见,原来方小棠一手一剑,共同发起了进攻,连续不断的轰砸在青色光膜的表面,似乎真的要给他砸碎不可。

周志文表面的光膜,仿佛是一团任由揉捏捏的面团,根本就是在对方的掌控下,变圆变扁变细,而且伴随对方的动作,而不断的扭曲着。

看得出来,即便这层光膜不错,但在这样的暴力萝莉的袭击之中,确实搞不好下一刻就彻底的破灭。到时候,他可就尴尬了。

眼见如此的场景,周志文的神情阴沉,他根本就顾不得起先端着的师尊的架子了,连忙七手八脚的站起身,念诵着一段无名的口诀。

然而,遗憾的是,上次与方小棠争斗的时候,不小心被她咬断了小指的尾骨,这下怎么捏诀都感觉不对劲。

而且,越是慌乱,周志文越容易失错,简直漏洞百出,若不是他的求生欲非常强,可能早就放弃了。

不过,念了大半晌,根本就没有发现丝毫的变化,而且那一方青色的玉石盒子也是点滴的动静也无。

“唉……妈的!这小畜生,气死我了。”

周志文的脸色惶恐而不安,若是真的打不开那玉石盒子,他可能真的要葬身此地了。

而就在周志文身旁观战的师铭泽也是一阵的错愕,他虽然也看不清楚那玉石盒子究竟是什么东西,但能让周志文这么慎重的,必然是杀手锏一类的保命手段。

虽然,这样单纯仰仗术法的行为,有些不妥,但念着对方毕竟是自己的徒孙,他还是开口念了一段清心诀,希望能对他有所帮助。

“靠,这老道忒的无耻了!袒护起自己人来,一次比一次狠。”黑面将军也看不过眼了,人家死契斗和你有什么关系呢?

赵起的脸上也不好看,他炯炯的目光扫视过上清道宗的一干人,愈发坚定了带方小棠离开的想法。

师铭泽不免感觉脑壳疼,主要是由于对周志文的脑残程度感觉无语,还有一点就是震撼于方小棠如今所掌握的修为,他看的出来,方小棠绝对比她这个师尊优秀太多了,若是双方现在能化干戈为玉帛,肯定是他所乐见的。

至于闹到眼下这个处境,也实在让他老脸过不住了。

毕竟,师铭泽此前可是亲自测试过周志文身上的光膜雄浑程度,就算不说万法不侵,起码还能抵挡大部分的人兵刃,以及常规的水火这一类的攻击。

应该说是牢不可破的防护。可眼下,这层光膜却在方小棠的连环敲打下,腻害的颤动了起来,撕裂开了一道道小口子,似乎轻易就能被打得变形,一点也看不出坚固的程度。

周志文眼看已经危矣,若是没有其他的动作,败局已定了。

这真难以想象,这方小棠的修为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嘛!

思绪万千,周志文望着完全处于上风的方小棠,清楚必须用一些手段了,否则这趟真的栽了。

这时候,周志文已经在思索该以什么术法先应付一阵子了。否则,可能连自己的大宝贝还没动用,就如此凄惨的死在对方手上,那不是太不划算了吗?

所有人都认为,现在一位狂攻的方小棠,占尽了所有的优势。可他们怎么也料不到,其实眼下占上风的方小棠反而有些骑虎难下,心里正暗自头痛呢。

即便,方小棠每次的攻击,都很有效率,把光膜捏圆捏扁,令光膜摇摇欲坠,仿佛要破掉周志文的这层乌龟壳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但他们一定不明白,每次方小棠的攻势碰触到光膜的表面,也将遭遇一阵坚韧的反弹劲道,尤其是她施加的力量,与反击力,完全成正比,这让她有点束手束脚,放不开。

而且,若不是方小棠不顾伤势,一味的猛攻,可能现在身上已经疼痛难忍了,即便如此,只要方小棠一停下来,手脚瞬间就会肿成“大猪蹄子”了。

尤其是这一层厚厚的光膜,看着脆弱,光芒明灭不定,其实韧性非常好,在方小棠打得变形时,只要她推开,都会瞬间得到回复,仿佛没有遭遇攻击似得。

哪怕,方小棠每次都只攻击一个方位,但也最多让那个位置变形的更加腻害而已,并没有将之彻底破碎的可能。

如此这般,在方小棠的高强度打击之中,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光膜看起来依然是那种摇摇欲坠,即将破碎的姿态,却始终没有出事。

这下子,他们才恍然大悟,看清楚了形势,原来这方小棠根本就破不掉光膜,她的攻击也不过是给光膜带来一些震颤罢了,却根本就不能破坏掉它。

所以,不仅师铭泽熄灭了帮忙助阵的打算,包括周志文自己的情绪都安定了下来,恢复了从容的姿态。

然而,毕竟刚才狠狠的出了一次丑,周志文的脸庞上多了一抹怒火攻心的色彩,望着方小棠的目光愈发的凶狠。

可是,由于此前连续遭遇对方的攻击,身子都不能稳定下来,以至于周志文在这个过错里面施法一直不能成功。

干脆,这时候周志文不再试图念动咒语,反而一对眸子死死的凝望着方小棠,口中则带着没有人听的清楚的怪异方言,骂骂咧咧着。

而方小棠对周志文的话,无动于衷,好像根本没有听到一样,只是一位拼命的攻向光膜,旁观的人们还道,方小棠的毅力居然那么持久,坚持了半晌也没有退缩的意思。

“哐哐咚……”

在最后以毕身之力,狠狠的释放出两剑双腿,方小棠倏然身影一闪,朝着反方向飞奔而出,那瘦弱的个子,反而迅疾非常。

方小棠的做法,令周围的所有人都愣了半晌,接着议论纷纷。

而周志文脸上也呆了一下,接着,旋即就恼羞成怒。

周志文急忙曲腿静坐,同时把手上的青色玉石盒子放在身体之间,接着嘴里开始吟唱一段威严的咒语。

而周志文的十指不停地在胸前变幻着一个又一个的手印,似乎每一个都代表着非同凡响的含义,他的手和脚暗照一定的规律扭曲着,看着极其的不自然吃力。那缓慢的动作,似乎所有的关节都绑上了几万斤的巨石似得。

眼看着,方小棠即将步入上清道宗的里面了,不过还差五六步的距离。

猛的,后方响起了一道“敕”的狂喝声,随后风雷之声大作,方小棠的耳畔满是嗡嗡之声,同时她也发现前方的赵起等人大惊失色,所有人都高呼了一声“闪开”。

方小棠背后冷汗潺潺而下,她赶紧一个“铁板桥”,硬生生把上身弯个九十度,生生避开了后方呼啸而来的剑影。

霎时间,一线金灿灿的毫芒,若幻影似得,瞬息就自方小棠起先站立的位置,贴着她的头皮飞了过去。

方小棠脸色一冷,但接着又镇定了下来,已经避开了这道偷袭的暗器,对方就没有伤到自己的法门了,接下来只要远远的吊着周志文,便是“放风筝”的战法也能赢了。

不过,方小棠的这个想法才刚刚升起来,还没有什么动作,猛的她感觉头皮一阵发麻,一股惊人的锐气,从后方直逼了过来。

方小棠下意识的抬头看去,眼帘还没有清楚的视物,耳畔就已经传来又一阵的惊呼,连同武安侯的话语在内,且全都弥漫着恐慌的情绪。

方小棠的脸庞呆滞了一会,有点不明所以,霎时间,瞳孔内虹芒一闪而过,一枚金光直接自她的左臂贯穿而过,看样子就是她起先认为避开了的那个暗器。

方小棠的脸上惊怒交集,试图开口争辩什么,却身影一个前扑,仰面卧倒在地。

这个时候,方小棠才意识到,她的左臂此前青肿了一大片,除了伤势带出来的滚滚的鲜血,更多的是暗器本身携带的毒性发作了,身子一阵麻痒,居然动弹不得。

“为什么会这样?”方小棠满脑子还满是困惑与不甘,却眼前漆黑,彻底昏了过去。

方小棠最后还是不清楚起先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上清道宗的一干人等倒看的分明。

所有人清楚的见到,在那周志文的咒语全部念完后,伴随着“敕”字,一条仿佛蛇形的金色飞镖自那方青色的玉石盒子之中飞了出来,在方小棠的边上一晃而后,随后按照周志文指示的路线朝方小棠一路那么跌跌撞撞的飞来。

方小棠即便一开始机灵的刚好躲了过去,避开了致命一击,没有伤到自己。

不过,金色飞镖仿佛有线牵引一般,或者背后长了眼睛,在飞出去过了头,又迅速折返,刺中了方小棠的左臂。

或许,是由于金色飞镖过分的犀利,方小棠甚至都没有怎么发现被袭击的过程。

不过,没有人发现承海剑什么时候消失了踪影。

就在周志文来到方小棠的身边,扬起手里的长刀就要斩下的时候,场外惊呼连连,武安侯等人的身形连忙掠出,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眼看着悲剧的一幕即将发生。

没想到,就在这时候,更令他们胆寒的事发生了。

就在周志文的嘴角挑起一抹狰狞的弧度,这时,方小棠忽然幽幽的睁开了眼瞳,她绣口一吐,便是一道蓝汪汪的剑影飞出,霎时间光芒大作,风雷交加。

蓝汪汪的剑影,从方小棠的口中吐出后,放大了几十倍,升上半空,旋即一个急转弯,掉头就朝着周志文冲了上去,直接将一点防备都没有的周志文,给扎了个透心凉,一下子就干掉了他的老命。

第五十二章 诛师下

“蠢货……”师铭泽暗骂,却也没说什么,也没再闹下去,或许这也是个不错的结果了。

其他人都让眼前的这一光景,给吓得瞠目结舌,同时将各自的目光凝结在了那王剑影上。剑光不染寸血而回,重新降临到方小棠的头顶,而且呼啸不断,看得出她是早有准备的。

“不会是传送中的飞剑吧?”

这时候,人们的心底浮现了这个怪异的想法,不怪他们吃惊,毕竟除了蜀山剑侠之地,正宗的飞剑已经很少见了。

而且,绝大多数哪怕还不清楚剑修的可怕,但许多古老的传说里面还是有所涉及的,因此,对于这一幕,也谈不上陌生,至多是有点震惊罢了。

这汪剑影,确实同传说里的剑修擅长的飞剑,有异曲同工之妙,或者说,这根本就是飞剑吧。

莫非,眼前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已经是一位剑修了吗?这时,绝大多数的人,望着方小棠的视线,掺杂上一丝敬畏的色彩,不管怎么说,剑修这个职业可是攻击力强大的代名词。

在中州区域,甚至有种说法,剑修是五千年来攻击第一!

方小棠脸上没有喜色,身上的伤势还在其次,虽说她与周志文不和睦,但也没有非杀他不可的程度。

这也算是她与过往生活的一个了结,偏偏周志文好死不死的撞到了枪口,只能杀他祭旗了。

“你居然连自己的师傅都杀,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然而,看到眼前一幕的陆元浩并不这么想,他从旁人口中得知了,二者师徒的关系,眼下见方小棠毫不犹豫弑杀了周志文,心底顿时升起了一股寒意。

面对这毫无缘由的怒骂,方小棠顿时就翻脸了:“怎么?你要替他打抱不平?”

“不管这么说,他都是你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这样残忍而绝情的做法,和禽兽有什么差别?”

陆元浩怒目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一脸坦然的方小棠。

残忍?绝情?

这就是他对自己的定义!可是,他又不是自己什么人,有什么资格给她贴标签!

“随你怎么想吧,这本来就是死契斗,无论生死,与人无尤!”方小棠扫了他一眼,反唇相讥道。

这时,远处一片慌乱,人群浩浩荡荡而来。

“剑祖师到!”

一名道童高喝道。

“什么?剑祖师出关了?”不少人诧异莫名,不清楚长久闭关的剑非道为什么会选择在这个多事之秋出关,难道是修为又有了进益和突破。

白发苍苍的剑非道过来后,先是和众人寒暄一阵,接着也没训斥方小棠,反而是对之前大比的几位弟子训斥了一通,怪他们没有照顾好方小棠,显然是得知了这里发生的一切。

师铭泽诺诺的应了,没有反驳,只是暗自生着闷气。

见状,武安侯反而松了一口气,有剑非道在,就好说话了。不用担心周志文的死,而横生枝节,他不是怕方小棠错手杀死周志文,会引起上清道宗的误会,而是不想影响方小棠今后的修炼生涯,毕竟二人还有着一层师徒的名义。

“原来是这样,倒是我错怪你了,请师妹原谅则个。”陆元浩恍然大悟,连忙道歉道。经过众人的解释,他才知道周志文这小人有多么的可恶。

“算了。”

方小棠气嘟嘟的道,本来就只是气他,既然对方主动认错,她也不好继续追究。

不过,方小棠的伤势看着不严重,却足足调养了五六日,主要是由于这里没有珍惜的灵药可供配给。

期间,武安侯也提出要带她离开上清道宗,毕竟双方结了仇,就算短时间化解了,也难免惹出流言蜚语。

方小棠自然不能答应了,她都下定决心,摆脱这些故人安排的道路,决心自己去寻找真相,便随便寻了两个借口,让武安侯先行回去了。

倒是剑非道自觉守护不力,来看望了两日,除了赐予一些灵药,还赠送了两本剑修的秘法给她,包括一些指点都令方小棠受益匪浅。

方小棠养好伤后,从陆元浩口中得知赵若竹被白马寺的高手所擒,便星夜赶往京师解救,都顾不得与众人道别了。

……………………

一处山道上面,方小棠刚翻越了一座山头,就听到一阵喊打喊杀之声,还有光剑纵横天际,明显是两波修士或者数波修士在争斗的样子。

她往上下一看,只见山谷之中,漫山遍野的都是人,一边妖氛魔气很重,一方倒是秩序井然的光头大和尚,个个留着戒疤。

妖魔一方动用了术法,遮天蔽日,以四周阵旗组成的圆盘,在这里围了一个类似幻境的区域,蛊惑众人。正是这样,原本势均力敌的彼此,变成了妖魔一边占据了显著的优势。

前方,大半座山头都被阵法彻底覆盖了,方小棠要想经过的话,只能等战势完结,或者远远绕几十里路,进入下一站。不管怎么说,都挺浪费时间的。

倘若说,下方的人潮里面,妖魔那边由于人数众多,而热血沸腾,斗志昂扬,那么僧侣这边则是面对着人数是自己三倍多的敌人而陷入了彷徨里面,意兴阑珊,就连斗志都快崩溃了。

不过,方小棠反而是这里最激动的一人,她看到天空阵法形成的明月,非但不恐慌,反而脑海满是狂喜。原来,每当天空的虚幻“明月”投射下一缕极道锋芒的时候,立马就会有一位修士遭殃,被冰冻成寒石,接着碎裂化为齑粉。

事实上,方小棠已经意识到了,妖魔一方所施展的圆盘驱动阵法的口诀还有手势,似乎同自己掌控飞剑的步骤有点类似,不过简化了许多必备的手势。不然,要这么多人一起催动阵法,还真的有些困难。

但是,方小棠虽然清楚那阵法不能等同于飞剑,不过,既然双方类似,那必然是能够抢夺对方的掌控权。

此刻,方小棠的脑海掠过一个惊人的想法,似乎她真的有可能争夺一下这阵法的掌控权。

毕竟,方小棠现在手上可没有这样一套强力的阵法,哪怕在上清道宗也很少专门有人研究这些,偏偏方小棠自己对阵法极其感兴趣。

而正当妖魔们神采奕奕,而方小棠若有所思的时候。

自佛宗一方再次飞身闪出三四人,几人离开己方阵营后,一言不发,仿佛电光火石般的朝着两头鹰身人面的男子冲去,毕竟他们是掌控最重要节点的二妖,如果要突围自然从这里入手。

方小棠看得出来,肩负这样重任的,多半是佛宗里面少数的高人,起码是师叔或长老一级的。

他们的脸上全是极度悲痛的表情,看得出对这一战死去的同袍们,深有感触。所以对妖魔愈发痛恨,根本就不管对方人多势众,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为同伴争取一线生机。

佛箭原准备劝劝他们的鲁莽做法,可接着又想到,这副阵图的阵眼就在那里,而他的几位师门长辈也是目前能够冲击阵眼的第一战力。

若是劝说反而不妙,刚好他们现在士气激昂,哀兵必胜,若让他们此时出击,说不准还有获胜的可能。

思虑及此,佛箭起先做好的打算劝说几人回归的话语,马上又生生憋住了,没有再开口。

不过,鹰身人面的大妖也没轻视他们,在察觉对方发起冲锋的第一时间,就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朝着四下的同伴呼唤了一声,立马就有七八道身影聚拢而去。而领头的鹰身妖,则单手朝着对方一指,旋即那明月陡然转了个方向,洒落一道银白色的极道威压,迅速压向对方几人。

横冲直撞过来的胖和尚,雷公脸,卧蚕眉,此时看到对面的阵图发动。胖和尚嘴角一挑,接着手上的盾牌高高举起,上面打开一层接天连地的帷幕,将所有人都挡在了后方。

不过,迎头的一抹极道威压只是稍微触碰帷幕,就一个闪烁,洞穿而过,接着仿佛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一般,继续朝着胖和尚压落下来,似乎那银色的盾牌完全没有发挥功效。

或许,胖和尚们不清楚这抹极道威压是如何形成的,但方小棠依仗着玄功修炼出来的恐怖眼力,瞬间就洞察的明明白白。

那看起来是一道光,其实是阵法力量凝聚出来的无数丝线,也不清楚对方是怎么做到的,居然能够把几十根丝线折合成一束仿佛银针般的极道威压。

这要是落在人的身上,轻则重创吐血,重则化为血雾,爆碎在空中。

方小棠怎么也不明白,对方是怎么将这么轻飘的丝线,接住如此独特的手法给激射起来,这一幕让方小棠也生出了兴趣。

不过,胖和尚看盾牌没有发挥功效,也不气绥。他弯腰转身,身体极速旋转着,随后自转动的躯体内飞溅出密密麻麻,三寸大小的黑影,所有黑影化为两个方向,一方聚如河流瞬间与坠落的极道威压发生了冲突,爆起一阵哔哔啵啵的碰撞动静。剩下的全都冲向了鹰身妖的位置,轰在地面,溅起无数的火花,看起来非常的瑰丽与震撼。

这是一次黑影和极道威压的碰撞,空中不时的落下成片的铁锈残屑,不过由于太过零碎,完全认不出起先的形状。

不过,杀向鹰身妖被击退的黑影,反而没有多少破损,大部分是黑蒺藜、断刃、苦竹等样式特别的暗器,种类繁多,什么都有,也包括不少认不出其名的古怪物品。

第五十三章 剑芒上

鹰身妖们愣了半晌,接着就鄙夷地摇摇头,非常不屑,他们原本还觉得对方有些手段,或许能给他们造成威胁呢?眼下看来,真的是自己多虑了,完全没有那样担忧的必要吧。

“嗤……”

雷鸣般的响声,传遍了寰宇,将这里的人都给吓到了。

这会儿,他们才意识到,起先与佛箭共同离开的白衣男子,不清楚什么时候,撤下了身上的宝剑,此刻正沉稳的踏着有节律的方位向鹰身妖走去,他速度不快,可是他拿着的宝剑顶端,已经喷薄出一寸左右的虹芒,那虹芒吞吐着,光寒九州,威压四野。

“这是修炼出了剑芒吗?”

也不清楚是谁嚎了一嗓子,第一个看破这位尊贵的来客所使用的技巧,居然是学剑人都非常渴望的顶尖剑技。

仿佛是烈火一下点燃了油水,全场轰动,哗然声经久不绝!

倘若飞剑还万金难求,缘悭一面,说起剑芒就是世俗里的传奇,几乎一切的用剑人都追求的一种极道体现。

此刻,非但是展露出剑芒,看这驾势已经是相当纯熟了吧?

虽然现在是杀死对战,但目睹着这样的剑道极致,也不由令大多数人感觉有些热血沸腾了,就算战死沙场也不亏!真有朝闻道,夕可死的感觉!

而鹰身妖现在,热血不仅沸腾不了,倒是足下凉意通体,额头汗水如瀑布。他此刻才明白,何为事后明白,现在惶恐而不安!

鹰身妖在战前已经调查过,在佛宗里面蛰伏着三位能人。但不曾料到,会是这种程度,能施展无敌剑芒的高人。

倘若,这一趟己方没有拍卖下来这套大月阵盘,估计单凭着这个可以施展剑芒的高人,就可以一力将他们全部诛杀掉。

在一众鹰身妖感觉毛骨悚然的时候,那位剑客已大步走上了阵眼下方正对着的小山峰。

此刻,也不清楚胖和尚怎么想的,或者他体内全部的暗器都用完了,他停下了身影,而支撑对抗着极道威压的暗影散去后,不受拦截的极道威压便趁势狠狠的压落向那位剑客。

就在这个,把剑持在手中的剑客,只是做了一个最简单的动作。他比划了一下,随后将还在喷薄剑芒的长剑,对着高空而来的那一道极道威压,只是轻轻划了一下。

只见那气势汹汹的极道威压,戛然而止,一下子没有了动静,并且随后就在漫天光影中,支离破碎。

白衣剑客面无表情,身上的剑芒腾腾跳跃,仿佛火焰在熊熊燃烧一般。他的脸上,毫无惧意。

两个鹰身妖从两侧杀了下来,可他一手一个,两束剑芒将对方直接横斩,在半空爆开了两团绯红色的雾气。

“哐”的一道脆鸣,白衣剑客猛然一个步伐踉跄,跌落在地,甚至身形不稳差点坐倒在地,接着口中喷血,气息一下子虚弱了下去。

同时,白衣剑客手持的青铜剑,也断裂为数截,再无一丝的锋芒。

而半空中的神月突然暗淡了下去,受到碰撞的极道威压也是一跌再跌,自苍穹坠落凡尘。

不过,哪怕是如此,神月还是没有彻底消散,依然透发出蒙蒙清晖,普照世间,看得出来还没被毁。

眼见如此,佛宗与鹰身妖两边的人,各自高呼出声,有点惊讶。然而,鹰身妖的一方,呼声里满是惊喜,而佛宗这一方,反而全是担忧的色彩。

胖和尚脸庞喜意浮现,他望着气息颓靡的白衣剑客,又望着鹰身妖的方向,只是短暂思考过后,终究身影一闪,冲鹰身妖的位置冲去,他打算先消灭阵眼的大敌,破除这个禁锢再说。

可是,胖和尚脚下不过走了七八步,耳畔猛的响起了白衣剑客的惊呼:“躲开!”。

根本来不及思索,胖和尚心下凉凉,正打算做什么反应,只觉身下一凉,身子冲出时,下半截躯体已经坠落尘埃;可是他还没死去,只能兀自看着喷涌的血水,有些不知所措,最后失去了所有的生命气机。

说疼痛吗?好像也谈不上,至多是有些遗憾罢了。胖和尚的思绪刚流转到这,就马上消散了所有的知觉。

鹰身妖舔着流淌鲜血的爪子,嘴角浮现一丝阴森的笑意,这一刻傲气凌云,他顺手抽出手里仿佛罗盘一样的阵盘,一面调试着阵法,一面指挥着群妖包抄上去。

看得出来,局势已经注定,就在大群小妖冲到白衣剑客的身前,打算把这最后一位至强者给消灭的时候。他脸上笑意明显,就差将这人诛杀,这次就再无变故了。

而正当鹰身妖指挥调度着,打算将对面全部灭杀的时候,猛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清脆的嗓音:“我说你这长了一对翅膀的鸟人,能别再晃了吗?”

“你是什么人……”话语还没说完,鹰身妖,猛然察觉到一阵恐怖的灵力侵蚀了月轮的表面,强行破掉了他手中阵盘和大阵的联系,巧取了阵法的控制权。

“这怎么可能……你如何做到的?这是我的阵法啊!”

起先杀向白衣剑客的极道威压也消散一空,随后在方小棠的掌控之中,一束束极道威压以更加密集的程度,纷纷落向鹰身妖身后的人潮之中。

极道威压所过的地方,群妖惊慌暴走,到处找地方躲藏。

反而将对面弄得狼狈不堪,队形全部被破坏掉了。

“灵阵师!”鹰身妖脸色一寒,无论他如何操控罗盘,已经无法将月轮撼动一丝一毫,他的后背冷汗沁湿了,脸庞白的可怕。

但凡发现这一幕的双方,都认为是看错了似得,猛然摇摇头,可这就是事实。

起先这些人看见极道威压朝对面冲去,还道是己方指挥得当,没想到瞬间就来了个大逆转,冲着自己人杀来,这可就扎心了,他们还不清楚宗主在搞什么呢。

而说到佛宗这一方,连同白衣剑客与佛箭在内的所有人,眼见柳暗花明又一村,不禁脸上浮现了一抹喜意。

这一刻,佛宗所有都明白,生的希望就寄托在这个突然出现的神秘小姑娘的身上了,包括佛宗有没有可能逃脱这一战,得到拯救,就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孤注一掷的放在方小棠这里了。

然而,这些人并不清楚,方小棠表面上笑嘻嘻,实则心里mmp,看着不疾不徐,有谁清楚她心中真实的心理反而郁闷非常。

其实,方小棠压根就不打算这么早就出手!他起先是想着,趁着鹰身妖得意的时候,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就利用偷袭的手段灭杀他。

这样,她需要耗费的功夫不超过一盏茶的时间,还可以给他们造成大量的恐慌。

可不想幻想很美好,终究敌不过现实,方小棠由于眼看着极道威压能够千里杀敌,实在心喜不已,就下意识的,以自己一早就练成的御剑术,不废吹灰之力就拿下了此阵。

自然,篡夺阵法控制权的过程,远远比方小棠自己猜测的还要简单,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他不过把将灵力渗透到月轮的表面,就很简单的涂掉了罗盘留下的操控痕迹,从而建立好了她同月轮的直接联系。

不过,那极道威压在方小棠的控制之中,仿佛蹒跚爬行的幼兽似得,踉踉跄跄的追赶着群妖的身影,看得出很不熟练,这也是她第一次都用阵法攻敌。

此刻的方小棠,由于简单拿走鹰身妖的灵阵,而有些庆喜。但同时,又得正面应付这些妖孽,不由有点不安。

方小棠非常的明白,虽说目前解决了对方引为最大依仗的阵法,但这并不意味着自己占据了绝对的优势。

毕竟,方小棠自己也没有对这阵法有多熟悉,之所以能够强取豪夺,无非是占据着自己对阵法的理解,但应用起来的话,比起专研此阵几个月的鹰身妖,自然是远远不及的。

自然更不要谈将刚刚夺来的阵法投入攻击了,其实,从刚才的一幕,方小棠就明白自己距离熟悉应用阵法还有很长的道路要走。

这也就罢了,问题对方人数可是佛宗这一边的三倍啊,方小棠自己实在是没有多少的把握,刚才之所以能够吓退他们,完全是因为对方没有怎么防备,一旦敌人卷土重来,那后果……

但凡方小棠可以强行打退群妖组织起来的攻势,她也不会在这里慢慢和他们瞎逼逼了,此刻方小棠仅剩的自信,可能就是在体内较之在场所有人都强悍了几倍的灵力存在了。

毕竟,就在昨日,她已经突破到了长风七境的巅峰,随时有可能再进一步,自然根本就不害怕逃不了,但是想要获胜,那可就难上加难了。

实在硬抗不行,那肯定是跑路为上计了。

不过在方小棠的脸部变化上,倒是发现不了什么担心的色彩。

毕竟,方小棠很明白,倘若在气势上压倒了对风,交战的时候,自然会令敌人束手束脚的,可以增加不少的胜机,这便是方小棠自己悟出来的道理,不过很实用。

所以,在望见对方严阵以待的姿态后,方小棠反而一反常态,表现出了满满的镇定自若的姿态。

她此刻还有空好奇的整理着刚没入她掌心的玩意。那是一条吞吐的寒芒,上面无数符文跳动,居然是作为阵基的灵符,看的出来她是彻底获得了大阵的掌控权。

此时,符文仿佛活着一般,跳动个不停,表面升腾起一缕缕寒芒,耀眼非常,令人看不出它最鲜明的一面。

方小棠转过身,直直望着表情格外精彩的鹰身妖,脸色笑容毕露,接着手心虚握,灵力在手心不断冲刷而过,那寒芒表面的色彩全部退散,显出了其内真正的身影。

第五十四章 剑芒下

仔细看的话,居然是一张金灿灿的纸,不……其实是一道灵符,方小棠翻过面,发现背面是一个“杀”字,而正面则是一个“阵”字。

“杀阵吗?果然名副其实!”

那灵符看起来非常的形象,上面对每一个节点都有着详细的注解,方小棠刚才施展手印,接引而来的就是这东西。

不过,方小棠猜测,对方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也不晓得有阵法操控灵符的存在,因此,才没有收走灵符,反而便宜了她。

哪怕眼下没有灵力施展的情况下,阵法都自发流转着微微的毫光,宛如确实是一柄无双好剑似得,锋芒毕露。

方小棠看的出来,这是难以想象的至宝,即便形状古怪了点,但是很实用,尽管只有一道符纸,却能控制整个大阵。

“呼……”

方小棠松了一口气,她刚才可是非常的眼下,起先亲自见识过阵法的恐怖,因此也愈发期待它在自己手中大放异彩的时候,这毕竟是她接触的第一座阵法,对她将来说不定会派上大用场。

方小棠看也不看就放在了怀里,最好还是别当着原主人的面玩了,搞不好又中套了。她清楚自己对阵法的应用都没演练过,非常陌生,哪怕现在用了出来,也不可能让对方受到伤害的。

而那边的鹰身妖,眼见方小棠将他视若性命的东西收进身上,瞳孔内怒意熊熊,然而根本没有底气去和对方近身战,单看这个人都可以简单的擦掉他在阵法里留下的灵力,那这个女子的修为必然比自己精深了好几倍,他哪里还有什么心思和对方对决呢,那不是找死是什么。

方小棠看鹰身妖脸色阵青阵白,似乎敢怒不敢言的姿态,就清楚他现在让自己的姿态给吓到了,由于不清楚她的真实战力,就没胆与她争斗了,她的心思不由活泛了起来。

若是真的开打,方小棠自己都发怵,既然对方根本没有这个打算,那就好说了。

方小棠打算扯虎皮把他给吓退,就掐动法决,提起玄功,光影一闪,她就逼近了鹰身妖的眼前。

鹰身妖看方小棠的动作这么的神速,心里一寒,那还有战斗的心思,他下意识的连续踉跄跌退了七八米,弱弱的回应着说道:

“你准备做什么?我们只是正常的对决,也没有伤害本土的人类,就算你们修士大宗也没道理杀我,你不能这么霸道。”

方小棠听他这么说,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原来他把自己当作本土宗门的修士了。

不过,方小棠虽然来自于上清道宗,但这里已经出了昆吾九山,也不会有人再卖她的面子了。

眼见鹰身妖有所误解,方小棠也不做解释,心里的信心再度暴涨了不少,他嘴上假装平静的笑笑,接下来,故作诧异和惊奇的压低声音问道:“你究竟是谁,怎么来到这里?而且还牵扯到佛宗的人里面,让此地不得安宁,已经影响了生民的修养,你这样令我们道宗非常为难啊!难道……你这是挑衅我们道宗的威严吗?!”

鹰身妖瞳孔闪过一抹刚才,见方小棠话语非常柔和,仿佛并无要向他雷霆下狠手的打算,他旋即来了精神,脸色变幻一阵不定,接着才冷静下来,连忙开解道:

“我其实是北地一宗门的灵兽,奉任务途径此地,这些都是我的徒子徒孙。原本没有要惹事的打算,不过,这些秃驴捉拿了我的族人,我一时气氛不过,便与对方小小约战了一下,不想血流成河,打搅了仙子宗门的安宁,实在万罪。

但绝无挑衅的想法,希望仙子能够网开一面啊。不清楚您是来自哪个大宗?往后,我必亲自登门谢罪,希望您能看在扶余山的份上。”

说到扶余山的时候,这鹰身妖的脸庞也还浮现一抹傲色,身子都挺直了不少,仿佛底气瞬间就来了,就连语气都加重了不少,带着一点威胁的色彩,很明显他认为扶余山应该是有极大的名气,而且流传甚广,近乎无人不知,故此令他的神情中多了不少自信的光彩。

望着几乎在同时,恢复了自信满满的鹰身妖,方小棠恍然,看来这所谓的北地扶余山必然是一处身世显赫的大宗。

然而,若是鹰身妖寄托于如此庞大的宗门里面,那又怎么会在刚才表现的那么底气不足呢?这么看来,要么此人话语不全尽实,否则就是它大宗里面的地位,根本就没有它说的那么重要,甚至连灵兽都谈不上,只是一条类似土狗般的看门野兽,所以才会这么的心虚。

方小棠在片刻间已经给对方下了一个结论,脑海里瞬间就明白了,哪怕杀了鹰身妖,也根本没有人会追究的。

这样的结果,让方小棠起先还遗存的最后一线忌惮,还没浮现,就已经也化作飞灰,烟消云散,这时她脑海的杀意愈发喷薄欲出。

不管怎么说,就此等修为低弱,而废话贼多却动作极少的妖,也算是少数的奇葩了!

哪怕是没有这次的冲突,方小棠也根本不介意这样守株待兔的好猎物。再说观对方对的言行,怎么也不可能是一个好人,方小棠杀气来,自然更没有任何的负担了。

“哦,你说的北地扶余山啊,难道是那名气鼎盛的北地扶余山?”方小棠满脸不可思议的望着对方,似乎觉得这不可能是真的一样的。

看得出,鹰身妖既然都以扶余山之名来糊弄她,自然不可能找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因此其肯定威望极大,方小棠默默猜想道。

“是的,便是我们北地扶余山。您既然清楚了我们北地扶余山的威名,那应该不想同我起冲突吧!”

鹰身妖看他说出来的虎皮已经起作用了,更加狷狂,嘴角含笑,得意的大笑道。没想到这么轻易就糊弄了对方,看来今天是打不起来了。

“哦?北地扶余山啊……”方小棠继续装傻充愣,一副犹豫的姿态,边摇头思索着,脸上显示出难以定夺的无能表情。

鹰身妖看他这惺惺作态,还以为自己已经在这场后台较量之中获胜了,脑海掠过一阵喜色,马上就在一侧假意哀求了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尽量吹着耳边风,试图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让对方明白自己没有恶意,动手更是完全不必要的,真的不希望对方真个拼命将他们都诛杀在这里。

“好吧,你都这样说了,我就信你一回。不过,你必须和我回归宗门,见过教宗大人,最后再做定夺,你可愿意?”方小棠仿佛十分为难的说道。

“嗨,何必这么苦恼!这仅仅是寻常的事,倘若您事事都麻烦教宗,可能会让教宗以为你真的无能啊,这样未免影响阁下的前途不是嘛!”

鹰身妖见方小棠这么说,顿时心凉了半截,他可不想真的回去对峙啊,那样不死都要脱一身皮,便蛊惑着方小棠道。

鹰身妖现在,已彻底将方小棠视作那种刚刚外放历练的普通女流来对待,自然没有什么防备。

他不由猜想,这小姑娘八成是自幼苦修,根本没有接触过花花世界,只是在近来才入世修行的核心弟子。

因此,像这等天资出众,法力雄浑的人,偏偏经验低微。这种一根筋,认死理的女孩子,若是惹恼了她,才是真正的麻烦。不过,这也恰恰符文这个人分明修为高深,却如此年少,还特别无知的形象了。

“哈,你说的对极了,难怪教宗大人老是责怪我!那好,我就不去禀报教宗大人了。”方小棠仿佛深受感动,眼圈都红了,殷切的望着鹰身妖,俨然把对方当作了自己人。

方小棠又低头寻思了片刻后,犹豫不决了一阵,才依依不舍的探手入怀中,一把取出了那控制阵法的灵符。

“兄长既然如此提点我,我也不能不知好歹,这样吧,这毕竟是你的灵阵,我就物归原主,不没收了!”方小棠一字一顿,非常诚恳的说道,演技又飚了一个高峰,而且目光里面还残留着一抹不舍的态度。

“好好好!!”

鹰身妖大喜过望,虽然不清楚方小棠哪根筋搭错了,这时候将灵阵还给了自己,但他心底还有一丝侥幸,可能就是对方出道的天真。

鹰身妖都没有仔细思考,而是迅速的一手探出,就要夺了过来,他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一边伸出手,一边嘿嘿笑着说道:“仙子果然识大体,所谓江湖儿女,就应该相互救济的!”

就在鹰身妖的手即将触碰到灵符的前一刻,方小棠面上陡然变幻了起来,接着一脸错愕的望着鹰身妖的背后,纳闷的惊叫道:“教宗大人,您如何会出现在此地的!”

鹰身妖见她这么吼了一嗓子,完全来不及分辨真伪,只是身子一个颤抖,根本不再去看什么灵符了,迅速转身朝身后望去。

他呆了半秒钟,什么都没有看见啊,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糟糕!”

鹰身妖哪怕是傻子,此刻也清楚是怎么回事了,他被骗了。他都还来不及转过身,问个明白,只觉脑海发热,旋即瞳孔内血海熊熊燃烧,他的身影瞬间被焚烧成灰烬。

望着烈火之中尖叫挣扎的鹰身妖,便这么在烈火里面,迅速的凋灭,独留下这一地的灰烬。

方小棠自己也不清楚是什么心情,这不是第一次动手了,从开始的不忍心,到逐渐的麻木,她以为自己已经看的很开了,但还是有点心寒。

可能,这就是修行的残酷吧,不允许谁有半点的松懈,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这一刻,方小棠的心里终于缓缓安定了下来,将捏着的火诀,轻轻松了开来。没想到这简单的“庆火诀”就轻易抹除了鹰身妖,这在方小棠的意料之外,又在猜想之中,毕竟是有心算无心。

杀掉鹰身妖,表面上似乎很轻松,倒也耗空了她的心思。不过,现在能够轻松获胜,也令方小棠默默庆幸,神情多了些喜色。

而另一边的人,佛箭与白衣剑客望着眼前的一幕,却有点纳闷,即便所见一清二楚,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他们反而至今都没能搞懂。

一开始还以为二人有说有笑的,会不会是一伙的,没想到突然刀剑相向,难道这就是传说之中的,狗咬狗,两嘴毛。

毕竟,起先方小棠和鹰身妖都没打算教其他人发现他们聊天的内容,因此二人的对话始终是刻意抑制了话语进行,两侧的人由于距离的问题,完全没有听见他们的话语。

第五十五章 定格上

他们就一开始见了鹰身妖向方小棠告饶的一幕,至于后来二人谈论的很开心,不时笑语连连,随后二人又在交易什么东西。

接着,方小棠趁对方不注意的时候,直接凭空施展了一个火术将对方吞噬在火焰之中,不过片刻,就化作了一片灰烬。

群妖此刻的内心,是极其的苦涩,而且是身形皆苦。这究竟是如何的情况?

起先还算可以的形势,在方小棠现身后,就风格一变,化作了这样。

哪怕连他们的宗主,都彻底焚烧殆尽了,可能还有一点灰剩下吧。

不过,佛箭一方,反而神情大振,感觉精神百倍,哪怕对方人数是己方的数倍。眼下,对方群龙无首,若是这样还能输了,那才是笑话呢?

佛箭弯弓搭箭的手不住的颤抖着,这倒并不是害怕,而是激动导致的。

瞳孔内的色彩,也是掩饰不住的激动,不时的望向边上的众人,还有那在远处蹲伏在地,在与地面的一堆灰烬作斗争的方小棠,满脸都是那种狂热的色彩。

方小棠现在也非常的激动,然而,她也没有多少兴奋,完全是由于自灰烬里扒拉出一点物品,那是少数还没溶解在火焰之中的物品。

看着极少,只是一块白色的玉石、还有一截藁木和两页纸。

那白色的玉石,看的出来是寻常的灵石,但放在这里,却是稀罕货色。

方小棠脸上泛起一丝喜色,要知道灵石能够提高灵气的聚纳速度,减少修行的时间,是难得一见的良品。

而藁木则是大约百年份的灵草,有温养静筋脉的效果,表面闪耀着漆黑的色泽,在灵药的底部烙印着“扶余”二字,看来这老家伙没有对自己撒谎。

至于最后两页纸,反而古怪得很,整个材质摸着并不怎么像是金属质地,不过,偏偏是沉甸甸的,重量应该是不小的人,非金更非木,上面一个字也没有,而且能够在烈火中都不焚毁,究竟有怎样的用途?

“这鹰身妖既然说自己来自北地扶余山,那它这个扶余山究竟有什么来头,现在也不得而知。按理说,我广读经文,应该有所涉猎才对,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还是说,这根本就是一个新近崛起的宗门?”

摇摇头,方小棠有点无语,不禁满是恶意的想道,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见识浅薄啊。

即便这次收获的这几个东西,没有一件能够马上使用,但方小棠还是毫不客气的全都收了起来。

接着,她转过身,拂去衣袖表面的土灰,脸上挂着淡漠的神情,望着呆愣愣的群妖,嘴角挑起了一丝弧度。

“你们是现在自绝于此,还是待会死在我的手中?”方小棠的语气和善,一副好商量的样子,可表达的意思,根本没有为敌人,准备讨价还价的余地。

起先在鹰身妖身旁的绘梦魔,见她这么说,顿时通体如坠寒窖,背后冷汗直下,他的修为比鹰身妖强不了多少,自认不是方小棠的对手,哪里还敢有恋战的心思。

绘梦魔瞳孔内光芒闪动,已经有了退却的想法,不想留下来给人家做靶子,若是双方差距不大,还可以保留一点侥幸的心理,但眼下对方这么强势,有心杀敌也无力回天啊。

可是,这里到底是自己拉扯出来的第一支势力,不到最后光头,绘梦魔依然不想就这么放弃了。

就算这个女子强横的过分,但归有计策应付过去的,他脸上没有什么变化,不过,眼角的汗珠,却透露出了主人内心的不平静。

绘梦魔苦笑连连,清楚现在就算看不见脸上的表情,也不然不会好,多半惨败之极。

绘梦魔摇摇头,艰难地抬起眸子,扫视了下身旁的下属,眼前的所有人都神情严峻,仿佛面临山崩海啸一般的天灾,个个脸色颓败,再也没有了此前激昂的斗志。

绘梦魔脑海一片沮丧,接着目光冲佛箭一干人等看去。

而另一方的佛宗首领佛箭,正死死的盯着他,宛如看着砧板上的肉块,冷峻而森寒,其他的佛宗弟子,也恨恨的望着他,折射出彼此历经千年也无法化解的深仇大恨。

贾天龙心底咯噔一声,脑海掠过一丝不安,他的视线越过众人,望着阵法外起先还臣服在他脚下的群妖。

他们的脸上更加耐人寻味,每个人的神色不一,有的惶恐,有的无助,有的不以为意,少数人脸上还有兴奋的色彩,激动难言,三五成群,彼此交流着,似乎在商量着如何取而代之。

“休想,这些人的死活与我无关!但我自己绝不能死,前方还有等待我的霸业,我还要征战南域,厉兵秣马,绝不能就这样死去。我不想死,你们谁也杀不了我。”

望着这些人复杂的表情,终于触怒了绘梦魔的内心,若是他就这么死去,这些人为了上位,必然会将自己的血脉斩尽杀绝,这时,他的瞳孔里猛的浮现一抹暴戾疯狂的色彩。

“都给我上!象妖掩护,连弩齐发!其他人,黑匣子全部打开!”绘梦魔陡然提起了全部的灵力,旱地惊雷般暴喝道。

绘梦魔说到底也是一方势力之主,此次能够出动与鹰身妖合作,必然是有着足够的底气,眼下这一句携裹着灵力的怒吼,令此地所有茫然的妖魔,顿时容光焕发大振,似乎彻底苏醒了一般,精神熠熠。

无论是绘梦魔手下的魔头,还是鹰身妖族内的一众小妖,这一刻仿佛多了主心骨似得,个个重整旗鼓,重新振作了起来,誓要杀敌立功。

方小棠脸庞微不可察的一暗,接着鼻尖发出若有若无的轻哼,接着,孤身一步步,走向绘梦魔,眼角全为霸道决然的色彩。

“还有点麻烦了,看来不杀你们个片甲不留,是不知道害怕的!”方小棠默默的猜测着。

“全体都有,听我号令,射箭!射箭!”望着方小棠孤身一人就看踏入连弩的射击范围里面,绘梦魔咧嘴一笑,间不容发的发达指示,生怕方小棠给逃走了。

霎时间,漫天卷地,上千只黑芒深邃的精钢连弩箭,密不透风的冲着方小棠所在的方位电而至射,将她背上的一整面肌肤,罩在其中,倘若射中,必然刺穿的如同刺猬,而她已经毫无机会躲避了。

不过,惊人的一幕再次发生了,在绘梦魔的眼中,远处的方小棠的身影在望着眼前点射而来的弩箭时没有一丝的慌乱,只是莫名的对他露出一抹诡谲的笑意,随后她的身子迅速的淡化,所有发出的弩箭,没有一只能够穿透她的身影,全部落在了地面。

似乎,这个时候的方小棠并没有实质性的躯体,仿佛幻影一般。接着,方小棠更是在青天白昼中,一个扑朔,彻底淡化在苍穹之下,不见丝毫的踪迹。

绘梦魔神情突然恐慌了起来,他正准备开口令众妖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刹那间,方小棠直接在他们左侧不到七八米的位置,幻化了出来。

这一回,绘梦魔都还没来得及有所表示,所有妖魔的弓弩已经再度发作,悾悾之声不绝于耳,漫天都是呼啸的弩箭,仿佛似风雷之声大作,期间还有不少事先准备好的古竹、飞影、囚印等等的暗器,全部奔着方小棠,要将其射成蚂蜂窝。

然而,令所有人胆寒的是,方小棠的身影又一回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眼前,连一丝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一时间,所有人面面相觑,满是惶恐,不知道她是否还会在他们的身前现身。

绘梦魔正心惊胆战的时候,在他的耳畔,突然响起了三道恐怖的嘶嚎,他震撼失色,赶紧抬头看去。

就在绘梦魔身前不远的地方,三个聚拢成一小队的小妖们,同时化作两团冰块,而方小棠的身影,正捏着他们的脖子。在方小棠松手的时候,小妖们就已经失去了寿命,化作齑粉,再无生机。

在方小棠松开的掌心里面,绘梦魔似乎看见了微弱的蓝芒在闪烁,而且缭绕着阴寒的气息,也不清楚是什么天功宝术。

而绘梦魔眼前所见的画面,就是方小棠将道法与神术结合起来的一个尝试,因为她发现小金蛇吐露的蓝色丝线,居然可以用来修炼许多失传的道法,但这道法毕竟有着时间的限制,要催动起来非常繁琐。

眼下,以神术的法门催动,反而得心应手,几乎可以做到瞬发,方小棠掌心里酝酿的蓝芒,就是这种术法的一个引子,借此和天地间冥冥中存在的“魔网”沟通,就连引出寒流,冻结对手,效果也是出奇的惊人。

方小棠身上的灵力迅速的流转,将起先由于大量挥霍而严重缩水的蓝芒,再次催发到了起先的程度,接着,她身影又一次的萧山消散在了茫茫人海中。

不过,没过多久,方小棠的身影就迅速冲出了人群,在另一个方位化形而出,接着再次将两人冻成齑粉。

如此这般,方小棠在人海之中连续闪现,但凡出现的时候,都必然要带走几条生命,甚至只要她触碰的对象就会迅速的冻僵,接着蹦碎成齑粉,哪怕坚固如石头都扛不住这样的极寒,而被冻裂开了,自尘世出名。

绘梦魔只是愣愣的盯着远处迷离的身影,瞳孔里面再也不存丝毫的神采,面庞也化为全部的死意,一片雪白。

就这样,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罢了,绘梦魔引以为傲的大军就损失惨重,哪怕侥幸活下来的人也丢了胆魄,哪里还有冲锋的心思,个个争先恐后的退走。

第五十六章 定格下

他们都是刀头舔血的妖魔,什么人没有杀过,哪怕遇到厉鬼也敢搏杀一二。不过这个人比幽灵还要诡秘,根本连衣角都摸不到,他们只能单方面的接受屠杀,如此一来,没过多久,他们就心胆皆寒了。

当绘梦魔眼睁睁的看着身旁最后的一个下属,也被冰霜冻碎成齑粉的时候,他的内心早就彻底麻木不仁了。

绘梦魔明白了,他已经败了,而且败得一败涂地,之所以眼下他还没死,并非是对方忌惮自己,或者不想杀死他,只是刻意这么做的,或许只是单纯的想要戏弄他,还是别的什么。

然而,此刻就独留下绘梦魔自己了,再也无人能够分担自己的恐惧,多半那死亡的灾难,用不了多久就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方小棠也不刻意折磨对方,在灭杀最后一个小妖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把杀念打在了绘梦魔的身上,迅速的来到了绘梦魔的背后,以承海剑削其首级,这也算是对绘梦魔这个宗主的一点敬意了,让他死在自己神兵的手里。

就在绘梦魔死去的时候,方小棠摇了摇头,这才恍然道:“原来仙凡的差别这么大,人数根本不是问题,高阶修士远比普通人出色的太多了。这些小妖也真是的,若是早早自觉,根本不会受这样对的痛苦。何必呢?非得让我下杀手,这下好了吧,全都死无全尸!”

方小棠抬目扫视着远处的佛箭等人,顿时无论是远处的小妖还是佛宗的人,此刻都吓得神色煞白,全都以蕴含着恐惧的目光望着她。

要明白无论是巧夺灵阵、只手灭杀鹰身妖,还是最后关头将连同绘梦魔在内的群妖化作齑粉的手段,这一切的一切,都看的出,眼前的方小棠不仅是一个高出他们几个层次的大修士,同时还出手狠辣无情,并非什么好讲道理的善人。

所以,方小棠的视线扫到的地方,每一个人都退避的远远的,生怕和她起了冲突,当然,也有不怕死的人,昂首挺胸以待,希望能够给前辈留下一个好印象。但不管是谁,脸上都挂着又敬又畏的笑容,担心对方一个心情不好会对他们也发难。

“赶紧滚,难道还需要我送你们离开吗?”方小棠猛的望着阵法外的小妖,心头升起一丝烦躁,冷冷的说道。如果可以,她并没有造下杀孽的打算,毕竟这些人还没有向她出手,之前那些人之所以会死,完全是咎由自取。

方小棠的话语没有多高昂洪亮,不过,在远处的群妖耳畔却仿佛凭空旱雷,令所有人瞬间心生恐慌。

“赶紧逃跑!再不逃走,她可能会把我们都冻死在这里!”

也不清楚什么人第一个嗷唠了一句话。

一时间,方圆十里内的所有小妖,全部化作鸟兽散,一个个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拔腿就朝着山坡的远方四散逃走。

成群结队的群妖沿着漫无边际的远方,仿佛潮水般退去,每一路上都拥挤的人过不了人,一时间也不清楚造成的践伤有多严重。

短短的两个时辰之间,锱铢山在内的芜湖之地,大片的地域全都清净了起来,这里变得冷冷清清,除了佛宗的一群门人在,这里便没有了任何敌对的小妖。

佛箭这一刻内心是惊喜交加,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一次覆灭的噩运就这么轻易化解了,也不能算轻易,毕竟没有这个仙子的及时出现,他们可能就要面临九死一生的大追杀了。

不过,眼前的局势是可喜的,仙子已经将领头的鹰身妖和绘梦魔都给杀掉了,这令佛箭的脑海里,在庆幸之后,又多了点后知后觉的害怕。毕竟,他不明白对方究竟是来争夺地盘的,还是简单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不过,佛箭也清楚,这个女子能够轻易的助佛宗化解这次的危机,那么依照她恐怖的修为,若是要打击佛宗的话,自然能够轻松的将他们所有人坑杀在这里,也完全能够做到,让佛宗目前的景况,比刚才的妖魔还要凄惨几分。

佛箭的脑海思绪万千,旋即又回归现实,不过,那起先已经松下的心防却再次构筑起十八道壁垒,视线也下意识的转入封顶的位置看去。

“额!刚才的仙子呢?到哪去了……”佛箭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不告而别,他望去时,也是惊讶非常!

此刻,他脑海一直担忧的仙子,和可能对他们造成危机的因素--方小棠,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你们发现刚才的仙子去哪了吗?”佛箭赶紧向两侧的师侄询问道。

“不清楚!”

“没去看……”

……………………

根本就没有一个人注意到方小棠的离开。其实这也很正常,面对这样一个煞星,所有人刚才都吓得不行,何况方小棠的手段狠辣,谁在这时候敢去捋虎须,多瞅人家几眼?

找死,也不是这个找死的方法啊。再说了,就刚才方小棠表现出来的神鬼难寻的步伐,若是对方不打算现身,谁还能发现她的身影,因此,想要寻出她,绝不容易

“你们都别找了,我起先是望见她的背影了,混入此前离开的潮流里,早就走出了芜湖一带。”此刻,脸上多了一点血色的白衣剑客,猛的张嘴告知道。

“离开了,不知道她准备去哪?”佛箭脸上复杂,无奈的望着远方,又苦笑连连,看得出对方是那种不世出的人杰,彼此本就没有什么可交集的地方,他默默念叨着。

方小棠离开后,一路经过了应天城,这里车水马龙,繁华锦绣,处处甲第高梁,新罗府邸,烈火烹油,便在这里的客栈落脚。

吩咐下按时送来伙食后,方小棠一进入屋里,就在外面高挂谢客牌,而星夜准备来道谢的佛箭等人,也不好再打扰了。

不过,方小棠现在的名声,已经在应天城的上流圈子传开了,因此他们都不敢表露什么不满,也没冒然打扰,便在门外候了几日,才意兴阑珊的离去。

在接下来的几天,方小棠根据灵符还有后来夺来的阵盘,对灵阵进行了二次的改造,她发现阵法并非是简单的驱物这么简单,也涉及到了场域的概念。

当时,鹰身妖也是不懂阵法的奥秘,在山沟沟布置,虽然能够更好的防止敌人逃脱,但由于这样相对不算开阔的环境,阵法威力自然展不开,也就便宜了方小棠。

不过,想到被困的赵若竹,方小棠明白,她的时间稍纵即逝,必须牢牢把握每一刻的时辰用在修行上面。

因此,近来的这段时间,哪怕日色微分,方小棠就凭借“御剑诀”将那枚灵符当作物品来使用,在空间纵横来去,来消耗体内的灵力。

还别说,这样的效果特别好,每次体内灵力耗空之后,除了酸痛和疲惫感,体内的灵力的容量会增加一小截。

接下来,方小棠就默默的闭目养神,令灵力稍稍的增长,等灵力再度增长至巅峰程度,方小棠就催动灵符,继续消耗灵力。

不过,倒是那几页无名纸张,反而锋利的很,若不是太过沉重,以方小棠目前的灵力还无法趋势,说不定会成为她手中的另一利器。毕竟,飞剑固然能够破空杀敌,杀伤力惊人,但速度却远远不及流线型的纸张,这样的材质一旦催动起来,或许能切开虚空。

如此这般,方小棠连续不间断的反复修炼,虽然这个过程很枯燥,但效果却是惊人的。三日后,方小棠自信已经能够非常熟练的展开阵法后,她便停下了之前的做法,开始巩固自己的灵力。

而方小棠在真正驾驭灵符时,突然意识到,即便灵符可以顺着她的灵力在任何一个方位展开阵法,而且威力奇大,效果也惊人。

但就是动静不小,而且需要的准备工作也很多,只要对方不傻,是不可能中她的圈套的。若是一个不小心,反而可能受制于人。

即便看着不错,但实际应用却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啊。在随着方小棠的手印展开的时候,期间的限制也很多,会严重影响她的发挥。

另外,还有一个不可忽视的缺点,就是动用这个阵法的消耗太恐怖了,她总不能像对方那样随时携带八百子弟兵吧,否则单凭自身的灵力供给,实在是力有未逮。

方小棠摇摇头,像她这个级数,修炼天功抵达长风七境巅峰的人,都感觉棘手,那其他的阵法师又是如何解决这个问题的呢?

毕竟,她如果是动用之前的冰封术法,可以连续不断的坚持一个时辰。然而,施展阵法的话,大约也就一盏茶的功夫,就彻底落下帷幕了。

此刻,回忆起先前的一幕,起先,那鹰身妖之所以不一直催动灵阵,想来也有着这层顾虑,毕竟他们的实力低微,阵法用来阻敌、困敌还行,其他的就不容易做到了。

这也就导致了灵阵应用的有限,因此,估计鹰身妖自己对这灵阵在实战之中也很少动用过。

所以,这也看的出来为什么那时候方小棠巧夺灵阵操控权的时侯,怎么会遇到的阻力那么的小。

也许在鹰身妖此前动用了灵阵的时候,身上的灵力消耗的非常大,以至于后来方小棠的突然插手,对方自然变得不堪一击,只是一下子就被她的灵力冲垮,轻易被夺走了。

而且,灵阵的另一个遗憾是,在将范围扩大时,威力也会随之下降。毕竟要营造虚幻的景物,消耗的却是真实的灵力,此外范围自然也影响很大,构筑一个房屋大小的结界与构筑一个十丈方圆的区域,消耗肯定是天差地别。

第五十七章 废墟上

不过,方小棠一般只展开到两丈方圆就停止了,不然虚弱的阵法轻易就会被破开。超出一定的距离后,它便可能陷入僵局,甚至失去灵性。

或是维持的灵力不足的时候,阵法也将一次性回归本原,化作灵符掉落下来。

倘若,对于灵阵本身的缺憾,方小棠还觉得主要修为提升后,就能够运用自如。但这致命的一点,却最为棘手,尤其是阵法本身的缺陷,可能会导致无法在实际战斗中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

方小棠在施展灵阵的时候,也意识到,在灵符表面的繁复的符文,上面的亮度居然在次第增长,似乎使用次数增加对其本身也是有好处的。

这样看来,这灵阵在长期的应用中,灵性也会逐步增长,倒是符合以战养战的策略。

即便有诸般不好,方小棠还是细心的收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这样的宝贝,可能在危机的时刻,可以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这样看来,方小棠认也觉得那页能够变为武器的金纸,多半也有其他的用途,只即便她现在还不清楚此物究竟是什么,但将来也有很大的机会能够用的上。

而关于卷轴上记载的术法,方小棠也稍作研习,不过,并没发现特殊的地方。

如此,又过了十日的时间,方小棠才休整好,开启了下一步的征程。

一路往北是高大的山脉地带,区域极广,区间魔兽横行,古族林立,且兼之穷山恶水,普通人想要横渡这里,单是三大天险就已经极难应付,更不要提随时随地会出现的马贼和兽潮。

一般除非是商队开拔,才能接助着护卫组成的力量,跟随商队进发,否则哪怕是愣头青也不会强闯这里。

方小棠从伙计那里打听到,最近刚好夜阑家的商队要开赴林地边境,目的地是北海的仇池国,路上会经过这片大山脉。

她思索着与其独自横穿横断山脉,还不如脱身在商队之中,来的安全。即便方小棠自信,也不能作到,真的以为自己有能力横渡禁断山脉。何况,能够毫不费力的事情,根本没必要强出头,要是惹出两头兽王,分分钟葬身于这片山脉。

前几日,路途上都很正常,飞瀑流泉,藤萝叠绕,处处平静无波澜。

直到今天,在商队的前方,忽然烟尘冲天,接着出现了一方浩瀚的废墟,疆域极广,浩浩荡荡,把大半个山道都给堵在了后方。

那牢固的地基完全是以巨石和岩土铸造出来,能够看得出昔年这里的建筑有多么的浩瀚和雄浑,又是何其的壮观与宏大。

在所有人的眼前,就是这样的一大片废墟,而废墟的前方,是一面三丈高的黑色墙壁,不知道尽头有着什么。

“这里是……我们难道出现在了神魔的领地吗?莫非,此地以前也修建过高大磅礴的大型宫殿?”

“如此一方浩大的建筑群到底要耗费多么长久的时间与经历才有可能建成啊。”

“究竟是怎样的缘由令让此地化作一方废土,无数恢宏的宫殿化作尘土?”

商队的所有人都被震撼了,为了看到的这一幕,居然也忘记了这莫名出现的建筑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不过,这样浩大的建筑甚至比许多皇朝的禁城都要庞大了,令他们啧啧称赞,震撼非常,倘若这样的宫殿真的修建在商路上面,未免有些令人难以置信了。

方小棠有些纳闷,不禁问起队伍的一个老兵,“这片废墟很早就出现在这里了吗?”

那个老兵本来还震撼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听她问起,连忙呆滞地摇摇头,“不曾有过啊,我跟随商队走南闯北,什么阵仗没有见过,但关于这里的建筑,没有一点的印象。以前经过这里,也没发觉有这样庞大的废墟啊,该不会我们走进了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方小棠暗暗纳罕,难道真的只是幻境而已?

“还是我们被妖魔挟持了?”老兵又提出了一个猜测。

“不会的!”方小棠非常镇定的说道:“其实也没什么,毕竟是禁断山脉之地,这里有过太多的传说,出现一片废墟也没什么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只需要绕过这里就好了。

正常来说,是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可是这里也太壮观了,哪怕就是把这里的废墟看做古皇朝的遗址,估计也没人会怀疑。”

老兵也叹了口气,道:“古皇朝……或许吧,既然在禁断山脉之地,说不定你的猜测有可能成为现实。”

见二人这样讨论,其他人都吓了一跳,没想到他们真的敢想!皇朝啊,上万年都未必能够诞生一个,

就拿大宇皇朝来说,最早可以追溯到三皇的血统,经历八万年的纷争,连起源之地的祭灵都老死了,才堪堪建立起来万世基业。

至于其他皇朝,那就更惨了,有的百万年才走出蒙昧时期,就连政治体质都不完善,还处在一种较为落后的生产关系。

不过,仔细想想,皇朝遗址的猜测,这可能并不一定是假想,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毕竟,乱古以来,过去了不知道多少万年,谁清楚真的没有一个皇朝存在又覆灭过。

在众人的前方,仿佛有一颗璀璨的星辰,要从那片黑色的墙壁里脱颖而出。

黑色的墙壁,在夜色下,看不到边际,横卧大地,仿佛一条蛰伏的黑色巨龙,只是看着,似乎都能体会到上面传来的摄人心魄般的波动。

皎洁的光晕自黑色墙体上幽幽地漾出,令此地笼罩在一片氤氲之中,看起来高雅而出尘,预约可以看清上面的轮廓。

“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比星辰还要璀璨!”

光芒流转着,令无垠的黑墙这一刻也有了一股苍茫的气息,不禁给人无尽的神秘感,似乎那里埋葬着怎样的秘辛。

“嘟……”、“嘟……”、“嘟……”……

他们脚下踏碎了一片又一片的瓦砾,咯吱咯吱的动静就没停下过,徐徐的脚步声,在荒凉的夜色中愈发显得遥远,走过废墟,也见过如凤似凰的雕塑。

鳞片金灿灿的地方,还有干涸的痕迹,原来大概是圈养鱼类的御池吧。

黑色墙体虽然坍塌了大半,不过,幸存下来的部分也高达七八米,看得出曾经也有过波澜壮阔。

“这个地方太神秘了,以前从未遭遇过,反正是一无所知,既然如此,不如先去探寻下光源究竟是什么东西发出来的!”

他们谨慎的避开了高大的城墙,从一角破碎处钻了进去,越是接近废墟后方的世界,他们的身上就感觉一阵暖融融的,仿佛刚从冰面破开冰冷的河水,来到了沐浴着晨光的岸边。

“叮叮咚咚……”

霎时间,一阵悦耳动听的风铃声,幽幽回荡在每一个人的耳畔,他们可以清晰的听到穿过虚空的古调,眼前的一切,不只有无穷无尽的光芒,还有前方那神秘的景物。

绝大部分人都离开了墙体,进入了后方的神秘世界,透过废墟的建筑,他们清晰的望见了光辉散发出来的地方。

就在距离他们不算远的位置,一间简陋的教堂正静静的矗立在那里,灯塔散发着朦朦胧胧的光芒,指引着所有人的前行。

在他们的身前,一颗苍翠欲滴的梧桐树,伸展着巴掌大小的叶片,每一枚,都如同婴儿粉粉嫩嫩的小手,看起来光辉灿灿,树体凝实,仿佛是以玉石雕刻而成。

在黑影下,占地不超过五亩的教堂却显得那么与众不同,静悄悄的,很冷清,没有人气,其实在这样一片区域,可能早就没有人了吧。

不过,想对于绝大多数的教堂而言,这里依然显得小了,完全与庞大没有联系。

一眼看穿,不过中央的主殿,再无他间。里面有着古老的雕塑,不过,镇压的灰尘极其厚,仅仅依靠着雕塑的油灯还在焕发光彩,墙壁上的壁画已经斑驳不清了。

可是,教堂内肃穆的氛围,哪怕隔着很远,也能察觉到一些,而建筑的线条并不生硬,是古生代的风格,看起来非常古老的样子。

仅仅是第一印象,教堂给人的深刻感觉,是仿佛有朦胧的时光在这里流转,结合外面无垠的废墟,能够体会到沧桑的变化。

踏入此间,大家的脸上都惊讶非常,远处的殿宇成片成片的败落在尘埃之中,而这么小的一座教堂反而存在了无尽的岁月,仅仅是看着,就有返璞归真的错觉。

“为什么还有不曾破灭的教堂,经历了这么久都没有衰败?是具备怎样特殊的意义吗?”

“难以置信……这株梧桐树居然不是普通的植株,而是灵茶树,可以助人悟道!”

栽下梧桐树,引得凤凰来!

梧桐的历史悠久,在神话之中扮演着举足轻重的作用。

这么一大棵梧桐树,叶片至今还在流转着璀璨的光辉,此前仿佛星光的神芒就是它散发出来的!

“怎么我似乎体会到了漫长的年月滚滚而过的错觉,似乎我们看到的画面并不存在这一世,而是非常古老的历史遗留下来的。”

他们距离教堂的距离也不算远,不久便亲身踏入了这里,也感受到了神异的一面,似乎他们经历的是从水墨画上截取下来的一段历史,处处充满了春秋时代苍茫的意味。

就在这个时候,青铜台面上的雕塑突然大放异彩,灰尘跌落,

上面刻画的是一尊红衣手持经文的神明,正一面悲悯的望着他们,仿佛透过目光,可以看穿在场对的所有人。

在雕塑的表面,散发着金灿灿的薄辉,谈不上刺目,却深入人心,仿佛那里就是光明的源头,给人无尽的信服与膜拜感。

“这也太惊人了,我似乎看到了万仙叩首的景象,莫非此地供奉着一尊古老的神明不成?”

“难道是传说之中来自白马寺的佛陀嘛,即便教堂已经彻底荒败了,不过仍旧留下来昔日那种平静和安宁的感觉,这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

教堂内鸦雀无声,到处静悄悄的,哪怕来了这么多人,他们也不发一语,不忍心破坏了这里的宁静。

“你们快看,上面似乎有一行小字,似乎是古代的生文。”

残破的教堂内,四个角的柱子上都环绕着一行行整整齐齐的文字,仿佛龙文凤行,看起来非常有韵味。

其中,有三个字都是一丈高的,似乎有某种独特的寓意。

第五十八章 废墟下

有识货的,马上就看出来这极其复杂却无法理解的文字,正是古老的铜青文,幸好开头的“擒”字他们都能看明白,毕竟笔画这么多,哪怕到今天,也没怎么简化过。

可是,后面两个字就难倒了他们,可能唯有少数人可以看出一二。

“我知道了这第三字是「狱」。”方小棠对铜青文曾经有些了解,勉强看出了第三个字。

“这三字合起来念是是擒魔狱,最后一根青铜柱漆的不是字,而是一篇秘法。”与此同时,后方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修士突然开口,把这三字的内容给读了出来。

所有的人都感觉震撼,脸上的表情皆是难以置信。

“擒魔狱……我难道耳背了吗?!为什么会是这个地方,这不是真实存在的吧!”

“这根本就不可能吧……”

据说,擒魔狱是曾经古神开辟的净土,是神明光芒普照的绝顶圣地。不过,后来荒败了下来,就用来囚禁动乱的神祗。最有悬念的是,曾经擒拿了太古十八魔镇压于此,发生了许多诡秘的事件,就彻底消失在了神话之中。

没想到,今天他们有幸目睹了真正的擒魔狱,可是,就他们所看到的残废的教堂,这么的渺小,谈不上恢宏壮阔,也非绝顶圣地,不过一个主殿,有什么资格被称作「擒魔狱」?

不过,他们关于禁断山脉的传说已经有了不少的了解,本来对于会出现任何诡秘的事件,也并非不可能,不可能感觉吃惊。

然而,这时候,还有些震撼,禁断山脉的商路上建造着传说中的「擒魔狱」,这究竟是由于怎样的原因?

可能,在大量的秘史和古闻里可能能找到解释,此时,那段消失的历史,已经在他们眼前揭露了神秘的一角。

“擒古干戈,镇魔如狱。”由此,史称镇魔狱!

莫非他们所看到的这间教堂真正是乱史中消失的那个「镇魔狱」?

尽管他们根据种种传闻,推测出传说中的「镇魔狱」应该是一片浩瀚的》净土,占地起码方圆百万里以上。

不过,他们毕竟没有亲眼见证过「镇魔狱」的原身,或许真正的「镇魔狱」就是如此,只是后来以讹传讹,让人误以为「镇魔狱」真的浩瀚无疆界!

如果他们的假想成真,这必然是非常震撼人心的。毕竟,废墟之中唯一遗存下来的神秘的教堂,在尘埃之中,逐渐褪去神秘的色彩,这里或许有着不为人知的往事。

他们越是观望这间教堂,内心就愈发震撼,直觉这里就算不是「镇魔狱」,也绝对非同寻常。

还有「镇魔狱」前方的宫殿曾经是怎样的庞大,不过,现在都消失在了尘埃之中,彻底的破败,什么也没有留下。

而这间教堂哪怕残破,毕竟保留了大部分原来的风貌,而且连瓦片都没掉落,二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的烟火气,哪怕经历岁月的打磨,也没受到任何的影响,似乎这里真的是神圣的地域。

望着眼前的景物,令人从内心感觉到安宁,仿佛餐风饮露,栉风沐雨般,远处隐隐还传来了古老的圣歌,流转在苍茫大地之间。

“倘若,此地真的与神话里的「镇魔狱」相关,那这株梧桐古树莫非就是道祖开启出来的凤凰木吧?”

“为什么会这样,那似乎是古老的神话怪谈而已。莫非你们还信以为真了?”

“不过,就我们眼前所见的一切而言,也非不可能啊!”

这片神秘出现的人废墟,牵动了人心,他们想通过商路,就必须横穿这里。可越是深入,他们就愈发感觉来到了一个神秘的世界一般,所见的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可是这一切都不是虚幻,包括他们脚下踩着的每一块瓦砾,都在真实的提醒着每一个人。

与此同时,方小棠猛的朝前奔去,几人紧随其后,他们一脚就踏入了教堂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商队的成员们,也有不少都踏入了教堂里面。

接着,其他人似乎突然醒悟了,神情陡然一变,连忙追了进去。

这时候,剩下的人也恍然,此地倘若是「镇魔狱」,或许,曾经居住着古神,即便现在荒废了下去,不过仍旧不简单。

教堂不算大,除了中央大殿,冷冷清清,再无他物。方小棠直接踩上了案桌,从雕塑的手上取下了一尺宽的紫色玄月。

玄月长不过一米,上面绘刻着古老的花纹,不过,拿在手上的感觉很舒服,熨帖着每一寸的肌肤。令人震撼的是,上面至今还流转着紫色的光芒,似乎依然维持着神异的效果。

此间殿堂似乎真的经历了无穷的岁月,角落里的蜘蛛网连接成片,灰尘弥漫在窗沿和每一个角落,不过,紫色玄月依然维持着原貌,没有沾染上污浊,仍旧璀璨。

方小棠不由震撼,莫非它真的是自古时一直流传下来的器物吗?

“这里空空荡荡的,别说魔了,连个人影也无。”

其他人也在教堂内搜寻,却什么都没发现。

与此同时,后面走进来的几人,在地面敲敲打打,掀开了几块地砖,找到了一些盾牌和短剑。

即便都生锈了,上面的寒光依然摄人心魄,只是看着,似乎都有股灵魂将要切开的感觉。

与此同时,后方的人也踏入了教堂之中,不过都没人开口,一个个安静的寻找着遗留的古物。

哪怕他们的心中不怎么相信这一片是真正的「镇魔狱」,但这样古老的所在,随便发掘一点东西,都是珍贵的古董,而且这些古老的物品看着都很非凡,不同寻常。

一开始的时候,大部分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依然晕晕乎乎的,以为到了迷离幻界。

随着方小棠率先心动,所有人才恍然,现在毕竟是身处传说中的净土,这里如果真的是绝顶圣地的话,多半会有一两件价值连城的稀世奇珍!

教堂之中,方小棠手握玄月,可以感受到一股隐隐的颤动,似乎有生命一般,不时嗡嗡作响,震撼人心。

接着,方小棠的耳畔猛然响起一阵隐隐约约、似有若无的圣歌,遥远而苍渺,仿佛从上古年间幽幽浩荡而来,似天外箜篌,又响彻世间。

一开始,她还觉得是听错了,但圣歌愈发宏大,逐渐响彻天地,仿佛暮鼓晨钟一般,滔滔不绝,又似黄钟大吕,像滚滚雷鸣。

仿佛上苍之音,极尽威严,给她莫大的威压,似乎真的身处神灵教堂一般,有一种肃穆感,在吟咏与歌颂着伟大的勇士和神灵。

“你这是察觉到什么了?”一个清脆的话语在方小棠耳畔响起,她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轻轻的摇晃着她的胳膊。

方小棠一下子就认出了,这是商队首领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跑到这里来玩了。

不过,她再回首看去,依旧是破败的教堂,没有任何的圣歌。

仿佛刚才全都是她自己的错觉,全为幻境一般,除了一地的尘埃,就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而其他人还没发觉到有什么异常。

“我觉得,这里就是镇魔狱。”

方小棠轻声开口,此前看到的一切,即便不久,却洪亮异常,不像是虚假的?这令她有点纳闷,脑海中的念头似乎一闪而过,某个灵光却没捕捉到。

方小棠望着手上的黑色玄月,看不出任何的人异常,上面的花纹倒是不简单,而是隐隐组成了樱花的形状,看着平淡无奇,却有一种瑰丽的美感。

“这里有一把石中剑!”

突然,另外一人惊呼了起来,在一片残渣碎屑里找到了一方破落的石台,原先可能是供奉着什么东西的,此刻却倒插着一柄巨剑。

一眼望去,仿佛剑与石台是融为一体的,似乎铸剑的人,一开始就把二者镶嵌在了一块,看不出丝毫的缝隙。

没过多久,就有人试图从石台里拔出巨剑,然而除了弥漫的尘土,激荡的纷纷扬扬,根本没有能够令石中剑移动一寸,方小棠也试过,感觉石台是连接着整个地基,无法撼动,渐渐的他们也就放弃了。

没想到,刚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居然在一处烛台之中拔出了一串墨绿色的玛瑙,每一颗玛瑙之中都绘刻着古文。

而且,没有因为年代的久远发生褪色,扫去尘埃,可以见到表面散发着微弱的光泽。

与此同时,一个黑脸大汉也从塑像的底座下来抽出了一卷星空图,其中画着周边两大星域的布行图,漫天虚空里,一片大陆仿佛沧海一粟,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让星光飓风淹没。

这时候,方小棠想到了很多很多,倘若此地真的是神话里的那个镇魔狱,想必他们现在设身处地的就是古神借以镇魔的封印之地,那么他们所拿到的器物都绝不简单!

“嗡……”

这时候,不知道谁触碰到了殿门,哐地一下掉落下半截窗户,所有人都无语了,看来这里真的是破败的不行了。

方小棠掀开那截窗户,看到底部由于震动而浮现的一大块石板,上面没有文字,却透露着一阵古意。

“咔……”方小棠猛烈的敲击石板,霎时间,一阵悠扬的敲击音响起,仿佛真实的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畔,有一种祥和的感觉。

方小棠停下了思绪,默默望着石板上面浮现的图案,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石板的表面流转有神秘的纹络,虽然简单,却有化腐朽为神奇的道韵,处处流转着玄奇与奥秘。

第五十九章 玄月上

老修士轻轻念叨了一句什么,他回首向远处看去,明明来的不算晚,却没有任何的收获,确实是气运极差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背着戒刀的行者在殿门的顶端取下了一片玉珏,抹掉灰尘,璀璨夺目的玉珏霎时间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此间教堂看着不大,然而,当他们搜寻的时候,却发现了大量的器物,似乎这里真的是一处古老的遗迹。看到这一幕,其他人也连忙行动了起来,希望有所收获。

不过,这些人还没来得及庆幸,不幸就发生了。

就在一个修士触碰着殿堂上血红色的纹路,以为这也是某种神秘的道藏的时候,仿佛触发了某种禁制。霎时间,绯红的霞雾,缭绕着将其包裹了进去。

没过多久,地上就多了一滩血水,见状,其他人更加小心谨慎了,看来这里果然不是什么善地啊。

不过,方小棠对其他的东西也不感兴趣,她认为黑色玄月就已经胜过了一切,毕竟能够持在神明的手上,必然无比珍贵。

“没想到,我什么也拿不到……”另一位修士自语着。

“你认真寻找,定会有所发现的,哪怕是瓦片,觉得异常的,都可以收起来。”

方小棠看的出这间教堂的异常,即便不是什么镇魔狱,也差不了多少,毕竟能够与世长存的殿宇,总有其特殊之处。

自从来到废墟,他们就没见过其他的生物,其实不然,在瓦砾下面的蝎子和蜈蚣都不少,个头都有寻常的五六倍大。因此,还吓了不少人一跳。

好在这些生物并没有太强烈的攻击欲望,让他们松了一口气,并非是应付这一类虫子有多强大,而是觉得恶心罢了。

收获颇多,众人陆续离开了教堂,继续沿着商路向远处进发。

“虽然有一些收获,可此地既无水源,更无食物,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饿死在这里。”

商队的首领忧心忡忡地说道,这也不怪他多想,实在是这一幕过于离奇了,而且废墟似乎看不到尽头,再这样下去,他们连离开这片地域的希望都看不到。

“这一切的迹象都说明了,这里真的是神灵故地,可是我们以前经过的时候,并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

守护商队的一个修士突然开口了,她是师妃暄,相貌清丽动人,遭遇这些离奇的经历后,她就恢复了镇定了,冷静道:“倘若这里曾经修建过一片天宫,而又毁灭于战火,在特地时期出现,也并非不可能。毕竟古生代强者的手段,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

众人一片默然,不得不说,她的话非常有道理。

可是,这时候,废墟的尽头纷乱嘈杂一片,地面猛烈的摇晃了起来,仿佛是千军万马在冲杀,又如同怒海狂涛在浩荡一般。

“兽潮……难道爆发了兽潮吗?!”

师妃暄一侧的修士脸上大变,突然大叫着,满是惶恐。

此前,他们经历的兽潮也不算少,可大多在山原地带,可是眼下,是相对开阔的平原地区,连逃跑都没地方逃跑吧。

“不应该啊,这里还没深入到核心的区域,为什么会有兽潮……”

不过,很快他们就平静了下来,原来远处浩浩荡荡而去的鼠疫,只是擦着他们立身的地方,朝远处奔去,并没有往他们这边而来的趋势。

“还好,有惊无险!”

远处烽火连天,

到了这里反而无风无浪,有些不真实。

若是从高空俯视下来,可以清晰的看见在以废墟和教堂为核心,方圆千米内仿佛有着一层结界,把此地化作世外的净土,不再受到外界的影响。

“幸亏这里有着结界的阻隔,不然,只怕兽潮会冲击到我们这里。”

师妃暄此前的话语不假,或许这里真的有可能是净土,毕竟有莫名的力量始终守护着此地,让他们免受侵袭。

“糟糕,你们看那结界的光芒黯淡了下来,可能即将消失了……”

这时候,突然一位修士抬起头,望着上空的结界,失声道。

“该死,快逃啊……我可不想葬身此地!”

有人突然开口,话语却直打颤,平静不下来。

“我还想活着啊……”

不少女眷失声痛哭,望着近在咫尺的兽潮,已经可以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倘若结界真的消失了,估计我们所有人都要葬身此地!”

哪怕是修士们的内心都颤抖了起来,脑海惶恐一片,倘若这唯一可以脱身的场所也消失,他们那里还有生存的希望。

“咔嚓……”

然而,并不理会他们的恐慌,结界在兽潮席卷的飓风下,仿佛玻璃般破碎开了,而天际的闷雷滚滚而过,似乎大地都跟着颤抖了起来,寰宇灰蒙蒙一片,遮住了他们的视线,人群的恐惧在加剧。

方小棠仍旧瞳孔清明,盯着席卷天地的兽潮,镇定地说道:“现在看来,可能只有一个办法了。”

“还有逃脱的机会吗?你快紧讲讲,我们要怎么离开!”

“如果结界都破碎了,我们要怎么抵抗兽潮的冲撞,这些鼠类会把我们啃食成白骨的?!”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没有人不害怕,畏缩退避,恐慌之极。

“顺着这条道路往深处进发,走出这片渺无人烟的废墟。”方小棠这样建议道。

“要离开商路吗?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一时间,大部分人都理解了方小棠的观点,不过依然有几人不是很明白。

“也好,这可能是最后的机会了。”商队首领也认可,立即就同意了。

依据方小棠的猜测,曾经在那段淹灭的古史之中,可能真的有神明从这里走了出去,既然前方还有路,但未必会是他们想要去的地方,但无论如何,总归是一线生机。

不过,如果选择了这条路,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彻底远离商路,走上一条更加陌生,且毫不熟悉的道路。

结果,很有可能南辕北辙,永远都抵达不了他们的目的地。但想比近在咫尺的危机,他们还是宁愿先逃亡一阵,总比葬身首腹要好的多。

一下子,大家全都清楚了,连忙朝着废墟和断墙后的道路冲去。

身后滚滚的兽潮席卷天地,仿佛隔着一整片大世界,若不是结界的阻挡,早就撕裂了他们的躯体。

不过,倘若没趁着结界彻底消失之前,离开这个鬼地方,他们都必死无疑。

一地浩瀚的废墟,短石横陈,道路非常难走,但是没有人有一句怨言,也根本没空去抱怨,毕竟晚走一步,可能就是生与死。

道路崎岖,不时有人磕磕碰碰的受伤,但都顾不得查看伤势,要第一时间离开这里,否则这样的兽潮可不会让任何人走脱的。

不过,哪怕是安全的抵达另一条道路上,能否拜托后方的兽潮追击也非常难说,这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心头沉甸甸的阴影,在天灾面前,人力显得太过弱小。他们可以去逃避,却终究不可能

抗衡。

然而,现在也没有了其他的选择,要么踏上另一条道路,兴许还可能会出现一些转机,毕竟是有着一线的希望,否则再待在这儿的话,可能不等兽潮到来,他们的精神就已经吓得崩溃了。

“啊……”

这时候,从破碎的结界,冲进来了两头肥大的老鼠,都有一丈高,不时将人群中落后的几人捕杀,鲜血染红了地面。

方小棠抬眼望去,那死者的脸上依然凝固着极度惊恐的神色,而她的胸口上被洞穿了一个大血洞,前后透亮。

似乎死前遭遇了极其恐怖的一幕,以至于吓得死不瞑目。

“发生了什么?!”

不少人还没反应过来,只是心里陡然涌起毛骨悚然的感觉,恐慌弥漫在人潮之中,没想到刚刚还在自己身旁的人,就这么倒下了,再也没有一线生机。

起先还同他们说笑,但此刻却彻底的陨落了,这么的突兀,以至于他们都措手不及。

“赶紧逃,来不及了!”方小棠连忙喝止其他人去取回尸体,已经没时间了,既然硕鼠已经抵达,后续的鼠潮大军只会络绎不绝。

对于死去的人,方小棠已经有了一些猜想,她脑海陡然浮现一阵寒潮,有了不妙的预感。

“难道说,真的是神明在惩戒我们吗?”

有的修士话语颤抖,似乎内心满是震撼。

“好了,都别瞎猜了。不论如何,安全第一。愿意逃的随我继续上路,若是想死的,可以继续在这里缅怀。”

商队的首领陡然暴喝道,不再理会其他人的感伤,带队狂奔而去,他对于危险一直有着强烈的嗅觉。

听闻了,商队首领的话,人们这才恢复了漠然的神色,迅速朝着远处赶去,不再悲怀她的死。

现在已经不是犹豫的时候了,面临着死亡的危机,没有人还有心思去顾及这一切是否合理,哪怕是曾经至交的朋友,也不再关心她的死活。

“嗡……”霎时间,钟声回荡,似乎一曲古老的圣歌在天外传唱,歌颂着史诗般杰出的神明和英雄。

分外璀璨的神光从天外一直降临在人群中间,似乎漫天的清辉都凝结在方小棠的身上,她通体似乎笼罩在一片刺目的黑色神芒里面,宛如披着一层厚厚的黑暗铁衣,耀眼非常,仿佛黑色的神火在她的身上跳动。

在方小棠的手上,黑色玄月在猛烈的颤抖,一开始的圣歌就是它发出的,几乎响彻天地,这一回所有人都听到了。

“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妃暄站在她的身旁,突然惶恐的问道。

“似乎遭遇了莫名生物的攻击……”方小棠平时看着清丽,但此刻在黑色玄月的缭绕之中,衬托的宛如君临世间的神灵。

“什么……真的有神秘的生物吗?”师妃暄连忙追问,也许搞明白究竟是什么生物在暗中偷袭他们。

“太快了,根本看不清楚,只觉得一股巨力压下来。”这时候,虽然刚刚摆脱了危机,方小棠的脸上依然有点惨败。

太突然了,难怪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换了随便其他什么人,可能已经遭殃了。

第六十章 玄月下

不过,后方的鼠潮已经迫近了,再也容不得他们多想,必须尽快逃离此地。

一路逃亡,不知道丢下了多少具尸体,他们才摆脱了主干道,进入了一片密林之中。

就在方小棠以为他们已经摆脱了兽潮的时候,山脉的赤色岩土陡然大放异彩,一面雄浑的太极八卦图,逐渐浮现在每一个人的脚底。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有太极图……”

太极图的特殊之处,所有人都深有体会,除非道教的本源之地,是不允许随便划刻太极图的!

就在所有人的视线之内,太极图变得清晰而璀璨,仿佛是以稀有的金属铸炼,上面光芒连续闪耀,连同黑白二色在交替转换。

阴阳相生,既是互补,也是创造,上面的一枚枚古老的符号次第亮起,依据杂乱的次序反复交错最后光芒冲起。

“嗡……”

然而,与此同时,天外那里陡然恐怖的魔云漫天而来,冲刷过地表,留下无数的沟壑。

霎时间,大地彻底的崩碎了,一道巍峨的身影极其高大,似乎离乱了苍穹!

几乎在用一刻,所有人都体会到一阵魂不附体的错觉,似乎身上的魂魄要被轰散一般,仅仅是望着那道如妖似魔的身影,就令人心神都感觉窒息了。

一时间,他们都差点瘫痪在地面。

仿佛车轮大小的紫色瞳孔,由远及近,从无垠的黑暗之中,逼近了他们,一股末日降临的恐慌传遍每一个人的心尖!

“那是什么……魔鬼吗?怎么会那么庞大,仿佛一座小山一般!”

“难道是先秦神话之中,被古神囚禁了数十万年的上古恶魔,此刻脱困而出,不知道人世间还有什么存在可以降服它?!”

所有人都如坠冰窖,心如死灰一般,再也没有了一点的希望了,估计哪怕是出现一尊真正的日游神,也未必是上古恶魔的对手吧。

达到这个境界的上古恶魔,哪怕神明都不敢力战之,只能通过种种计策,来徐徐图之。真的要镇压这般盖世巨妖,只能等待道祖或者古神的出现吧。

莫非已经逃亡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因为这个上古恶魔的出现,而葬身在这里吗?

本来以为脱困了,但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咔嚓……”

与此同时,太极阴阳图上猛然传来一阵颤动,地面轰隆隆的摇晃了起来,而对面的那条庞大的魔影瞬间镇住了一般,不再俯冲而来,仿佛被什么吓到了,一动不动。

他们的精神都困乏难当,再也没有力气抗衡对方,连逃跑都觉得费力,若是有人要弄死他们,真的不用太费力。

此前,灵魂又被一吼几乎魂不附体,仿佛对方的吼声都有震慑天地的力量,能够吼碎他们的神魂似得。

倘若没有阴阳太极图及时发作,震慑住了上古恶魔,估计此刻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凶多吉少了。

恐怖的气场,似乎可以冻结一切悠悠浩荡而来,似乎从天外一直席卷到这里,一阵又又一阵,毫不停息,似浪潮,更像是海啸,汹涌而沸腾,似乎只需要一个火引,就能够彻底爆发出来。

而那位自地底脱身的上古恶魔,即便没有继续前进,只是驻留在了原地,然而,那自发形成的那恐怖气场,仍旧令人承受不住,似乎魂体都在颤栗。

“轰隆隆……”

仿佛狼烟滚滚而过,长空为之一静,就连远处兽潮的动静都被湮灭了一般,天地间,唯有这一对灿灿的瞳孔,亮晶晶的,在打量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方小棠不清楚它在看什么,也许是看待猎物或者盘中餐的眼神吧,远方妖焰冲天,黑暗里,一对车轮似得的瞳孔,一眨不眨的凝思着此地,瞳孔之中的火光,似乎要将这座山头都给点燃一样。

远处狼烟滚滚,由于望不见上古恶魔的本体,人们只看到远处的黑云汹涌,把夜空的星光都遮蔽了,覆压了大半的天穹。

即便相隔还非常远,不过,那摄人心魄的威压,仍旧不是他们能够忍受了的,几乎所有人都吓得瘫软在地,哪怕有神兵利器,也抗衡不了,这是一种无形无质的气势。

这难道是上古以来不死的恶魔吗,还是只是它的后裔而已?但不管怎么说,能够脱困而出,对于世间都是个莫大的灾难。

所有人都感觉不可思议,这存在神话之中的古生物,居然是真实存在过的,他们怕不是在做梦吧?

当代的修士,哪有遇上此等恐怖的场面的经历,每一个人都认为这是多么的不真实,哪怕是亲眼所见,也觉得震撼不已!

而上古恶魔这时候脱困而出,世间已经翻过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一念化沧海,一念化桑田,殿宇化作废墟,镇魔狱也不复存在,东海扬尘,人世沧桑,谁又可以制衡的了对方呢?

“吼……”

猛的,上古恶魔展开了血盆大口,发出了一声响彻天地的咆哮,仿佛有惊涛骇浪,在耳畔轰隆隆而过,一时间传遍了世间。

这里的所有人之中,顷刻载倒了半数。即便还谈不上绝对威猛无铸的强攻,但这般猛烈的音波袭击,依然令在场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办法忍受,甚至不少人的口鼻,鲜血横流。

“咔嚓……”

嘈杂的动静响起,在远处的山林外,漆黑色的鼠疫,连绵不绝,仿佛黑色的潮水,席卷大地。

黑压压一片,似乎多了一层墨黑色的地毯,迅速聚拢着,连续越过上古恶魔的气场,向着人们冲杀过来,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不受古魔那席卷天地的气势所影响。

方小棠突然有种错觉,似乎这是上古恶魔在派这些鼠类来试探的,因为它自己不敢触碰这阴阳太极图,所以逼迫鼠类来冲击。

“赶紧逃啊,兽潮来了!”

可是,不少人由于上古恶魔的吼声被吓破了胆,再也动弹不了分毫,哪怕手上的武器也差点拿不住了。

看得出,上古恶魔的气焰有多么可怕,吓得不少人胆寒,让他们连逃跑都不敢。

最终,还是有几人陆续登上了高大的山脉,沐浴在太极图的光辉之下,不过,更多的人,已经葬身兽腹,连挣扎都来不及,就化作了森森白骨。

这时候,无人来拯救他们,一句闷哼响起,又是一人被扑倒在地,一连串的鲜血洒落虚空,无数的血水和脑浆混合着。

眼前的一幕幕,血腥而恐怖,数以万计的老鼠,爬满了山坡,有的人还来不及跑出去,就被卷入了浪潮里面,化为野兽的粪便。

剩下的所有人无不自危,身前身后都被包围了,若不是太极图的阻挡,兽潮不能汹涌而上,他们估计已经没有了生命。

璀璨的光芒流转着,所有不停的四处出击,震落任何敢冲击太极图的鼠类,若是之前他们还对这里是否有传送阵持怀疑态度,此刻他们是无比迫切的希望,可以被传送离开。

已经不关心接下来会到何处,去什么地方都好,总不至于葬身兽腹。

艰难的抵挡着四下的冷血野兽,试图维持一片净土,即便女修也强忍着恶心和恐惧,在奋勇冲杀,到了这时候,不搏命是没有机会了。

不过,最可怕的一幕还是发生了,即便他们努力抗争,身边依然还是有人不断的倒下,没办法与这漫无边际的兽潮抗衡,眼看着就要被淹没在这里。

就在太古恶魔以为此地真的安然无恙,没有变故发生,展开了血盆大口,露出满嘴森森獠牙,准备行动的时候。

“撕拉……”

猛然,天幕仿佛开了一道大口子,地上的阴阳太极图猛然旋转了起来,中央发出黑红色的光芒,璀璨的玄黄之力冲出地表,一冲而过,将附近的所有鼠类全部碾压成血雾。

“嗷……”

十丈开外,太古恶魔似乎也遭受了波及,他距离人们不算多远,远远看去这条银色的恶兽,仿佛一条银色的山岭在移动,此地陡然爆发一阵咆哮,被震伤了内部的脏腑。

“咔嚓……”

一道玄关解开了阴阳图内部的景象,中央有一座黑色的祭坛,并非绝对的漆黑色泽,隐隐还释放着微弱的绯红毫芒,看上去更像是由干涸的血液浇灌过后,令它看起来像黑色的。

“这里是祭坛……真的有传送阵?!”不少人惊喜若狂。

“就是不知道通向哪里了,说不定会是更加危险的所在。”有的人一脸惆怅。

没时间考虑了,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众人已经看出,此地的祭坛唯有以鲜血催动才能离开。

“可是……这样一方秘密的祭坛,究竟会指引向何方呢?”所有人都没有底气,可前方已经没有了选择,如果不想死,就必须顺着前人指定的方位传送。

“既然是先人铸造的祭坛,肯定不会通往大灾大噩之地,登上祭坛,会助我们脱离险境的。”也有人自信满满的道。

“嗤……”真的有一位女修满脸惶恐,将鲜血洒落祭坛,她的脸上一片茫然,这是她最后求生的手段了,再没有结果,她的意志力可能先支撑不住了。

“这……”其他人犹豫了一阵,都没有阻止,看来眼下只有用这个法子好了。

“嗡……”庞大的祭坛陡然轰隆隆的震动了起来,上面的尘埃逐渐脱落,掉了一地。

与此同时,黑色祭坛的表面光华大作,璀璨无比,隐隐约约打开了一个神秘的通道。可惜就差一点,即将成型的通道再次塌陷了!

师妃暄呆了一下,不禁猜测道:“怎么会,难道这一处祭坛坏了吗?毕竟,已经经历了多么漫长的年月吧……”

“不是的,应该是血液不够,我们赶紧放血,推动传送阵!”有人提议道。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连忙割开手腕,以鲜血祭祀,开启传送阵。

不过,随着一声压抑的闷响,阴阳太极图仿佛打穿了另外一个世界的通道,辽远而深邃,一时间他们仿佛穿越了万千纪元,不知身在何方。

……………………

青州是东都联盟州里,疆域范围最宽广的第一神州,不过人口只是其他州府的十分之一。

第六十一章 青州上

在东都联盟之中,青州之地一直是兵家必争之地,连年的战火弥漫,导致这里失去了大量的人口和劳力。

若不是发达的商业与新朝太守何冰建立的广江堰,令这里逐渐恢复了一些生气,可能本州会一直处于原始落后的蛮荒背景。

事实上,青州之地毗邻吴越以来的六朝古都,却是地质贫瘠,加上三年暴旱,五年的水道、湖泊和运河泛滥成灾,导致四时失调,百姓颗粒无收,连年的天灾人祸影响下,本州起码四成的蔬菜和粮食都是从临近的冀州进口。

不过,由于新朝太守何冰建立的广江堰,这些现在已经不成问题,甚至会成为青州兴盛的根源!青州地界,人才鼎盛,又有着教学相长的白鹿书院支持,包括州牧、府丞无一不是王佐之才,治世能臣!

这一点,经过年初的纳税比例,同比往年增长了不下十倍后,已经没有人怀疑了。

不过,对于才能卓著、政绩显赫的何冰太守为何会屈居一方要员,所有人都百思不得其解。

而位于青州东方的紫御城,即便比不过青州的第一府城,不过,依然算得上青州三甲城池之一。

一条横穿东都联盟东西的黑帝大运河,绕过紫御城往东而走,另外还有不少湖泊的支流水系在这里都有分布,所以水运非常便利,不管是商贸往来,还是运送客人。

人流量的堆积,导致每日在此城流动的人口都达到了一个天文数字,因此对紫御城的商业有极大的促进。

因此,后来紫御城逐渐成为青州第一城,倒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在紫御城这里,无论经过每一个车行,还是码头,都可以见到人头攒动,沿岸修建的阁楼、花殿更是鳞次栉比、数不胜数。

更远处,打渔的船户和走商的客轮都交替往来,应接不暇。

这里商贸发达,而且客栈和酒馆遍布全城每一个角落。至于作为劳力的车夫、苦力、船工也是不下七八万,与其他城池不同,这里担任劳工的大部分是奴隶、战俘或是黑山押来的野人,其中王铁柱便是一位车行的挑夫。

说起这挑夫,有八抬大轿、十六抬大轿、二十四抬大轿、三十六抬大轿、四十八抬大轿、以及八十一抬大轿和一百零八抬大轿……

无论任何一位抬大轿的挑夫,都有一份可观的薪水。不过,王铁柱显然没有这样的福分了,他干的是最低级的背人的活计,所以拿的钱也少。

除了偶尔有几个贵公子,会喜欢让他背去青楼的时候,会顺手赏点碎银子,寻常时候,他是寻不到好活计的。

而至于真正的本城居民,个个都是大老爷,就算工作,起码也有一份体面的活计,怎么也不可能干这样九流的勾当。

王铁柱出生在农村,祖辈就是普通的山野乡夫,因此他也没觉得担挑夫委屈,毕竟这是正经的活计。

至于,这贱名取得讲究,正是因为小时候为了好养活,干脆人如其名,他的相貌也非其貌不扬,反而是一副歪瓜裂枣的痞子模样。

然而,由于王铁柱挣钱的本事没有,却很擅长察言观色,所以在车行一带始终混得不错,麾下有不少跟随他的弟子,凭借着招揽客商和介绍对象过活。

所以,这一日的清晨,王铁柱早早就来到了车行,他一开口,立马手下的那些弟子纷纷凑上前来,认真的问好道:

“铁哥好!”

“铁哥早啊!”

……

王铁柱见他们这么称呼,顿时感觉飘飘然,这么看来,能够被这么敬称,自个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所以,他神气十足,微微的发出低沉的哼声,便是给他们所有人的回应。

“呵呵,还铁哥,那孩子不是铁狗吗?”

“是啊,狗当上瘾了,现在挺起腰,就以为是能做人了!”

“可真有意思,难道直立行走的,就不把自己当狗了吗?呵呵!呵呵!……”

……

远处飘来了一阵喧闹的嘲讽声,完全不留情面的讽刺着王铁柱,丝毫不将他当一回事。

王铁柱听着他们的话,但是神情就阴沉一片,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站在车行另一头的七八人,瞳孔里闪过怨毒的色彩,而那群人里面,领头的一个五大三粗的紫髯公,胳膊都有常人的大腿粗。

而在青州地界的紫御城,最令王铁柱痛恨的人,便是这紫髯公为首的车行“三贱客”。

倘若,青州有杀手组织的,我想王铁柱多半连犹豫都没有的押上全部家当,换紫髯公的狗头,当然,那是不可能的!除非是他们“三贱客”的首级,或许王铁柱还会不皱一下眉头的答应下来,不过,他由于花钱大手大脚,身上那还有多少的钱财。

关于“紫髯公”的本名,现在也没有人清楚了,据说当初在江湖杀了人,怕被官府追捕,便将表字改为“云长”。因此,得了不少人的照料,这才避开了那一阵风波,趁着风头过了,又做起正经买卖来,是一个由黑洗白,较为成功的案例。

不过,由于“紫髯公”始终抱有涉黑的背景,又喜欢劫掠客人的财物,生意一直惨淡。也是因此,王铁柱一直不太敢过分得罪对方,这也就导致了车行“三贱客”愈发的嚣张,完全不将自己这个一把手放入眼里。

话虽如此说,“紫髯公”目前在青州地界依然吃得开,他本身除了在车行的正当职业,背地里还是本地的另一个小帮会“铁砂帮”的小队长,比王铁柱在其帮会“四合会”的影响力会高上一筹,所以才能捞到车行这样的肥差。

不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即便只是这样的普通的车行,也有无数的勾心斗角。

所以,他们彼此几年来始终都没消停过,尤其是几次拼抢客人的事件冲突爆发后,彼此的形势更是水火不容了。

此刻,彼此遇上了,要么就是互相嘲讽讥笑怒骂,甚至偶尔还会推搡排挤,没有发生大规模的械斗,已经是看在各自的饭碗上面了。

下属的风气自然是他们这样的首领带出来的,由此可见,二人的关系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每次,他们碰面的时候,都会看彼此顺眼,甚至开口怒骂,也时常有之。不过,既然是在各自的帮会里面担任要员的他们,可是非常清楚自己二人所在的“铁砂帮”与“四合会”属于结盟的义帮,短时间是不可能爆发矛盾冲突的,眼下还在联手对抗本地的大帮派“血铁会”。

所以,即便他们看不对眼,都很希望把另一人赶出车行,霸占这里的客源,但顾虑道帮派的大形势,也只好先且强行忍耐一阵。这时候的冲突,并非理智,没准会引起各自帮派的混战。

他们可没有那个胆子,去违背帮主的禁令,到时候的三刀六洞可不是那么好受的。

然而,二人一直积压起来的不满和怒火,却得不到宣泄,所以必须借由下属们的咒骂,来勉强发泄一阵,这就是他们彼此的日常了,也是几乎每一天凌晨都会发生的大规模口水战。

眼下,王铁柱的下属都不需要他来吩咐,一听到对方的谩骂,瞬间就炸毛了,立即就有几个善于言辞的人,完全不留前面的照样还击回去。

“说什么狗啊,你清楚什么是最蠢的吗?”

“猪啊!”

“那如果明明是猪,却意识不到自己蠢的,又是什么?”

“当然是蠢猪喽!”

“哈哈……他们说自己是蠢猪啊,哈哈!”

“你们……找死,一个个生孩子没屁墩的,好意思在这瞎逼逼!”

一时间,双方的谩骂不停,而还击回去的王铁柱和下属们,笑成了一团!

不过,彼此都不留情面,尤其是“紫髯公”一边,长年累月行走在黑路边缘,根本就不在乎什么妇人之仁,不讲究礼仪,各种方言,什么难听,捡什么来骂,直骂的昏天暗地,日月无边!

而领头王铁柱与“紫髯公”,反而冷静非常,就在一边观望,也没加入他们的口水战之中,好歹,在这片车行他们已经是身份尊贵的人,所以不能继续像往常一样参与进这泼妇骂街似的口水战里面。

就在双方都骂的唇齿发干,口水四溅的时候,猛的王铁柱的一位下属高喝了一声:“头儿,有大生意了!”

此言一出,瞬间令原本骂得鸡飞狗跳的双方数十壮汉,嗡的一声,全部跑没影了,一个个全都向着门口去迎接贵客。

不管怎么说,实在一点的雪花银不知道胜过起先的骂战多少倍,再生气,也不能和银子过不去,不是吗?

不过,当紫髯公望着门口浩浩荡荡而来的一片大军,顿时大喜过望,平常不过是接待三五人,最多也不会超过十几人,可是这次的情况,起码也有上百号人能,难道来的不是什么正经的生意?

其实,也不怪他们胡思乱想,毕竟这年头,虽说何冰太守才能贯绝江左,也平不了这累累叛乱啊。

尤其是这兵荒马乱的年头,更是如此!

搞不好就遇上刀口舔血的江洋大盗,四处洗劫,至于会不会有人看上他们这破车行,反正把车行视作身家性命的他们必然是担忧的!

这也难怪,这个地方由于地理位置优越,光是车行就不下七八家,而且他们所在的车行还是顶有名气的。虽然一大半都是老东家拼出来的,可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化入车行的日常了。

第六十二章 青州下

别看他们位置不算靠前,但正常情况下,来到这个车行的人数却决不会少咯。自然也不可能出现什么商队来给他们生意,但一些精致讲究的公子哥还是会来光顾的。

刚才两波人还人五人六的争吵着,眼下看了对面的阵仗,立刻一个个哈巴狗模样的露出了谄媚的神色。

前方,一群人在来到了车行后,后面的队伍停在了外边,领头的进来了几个人。

其中一位正好是如同世家小姐模样,看着极精致的人儿,一张清丽的脸庞,看着在二八年华左右,边上一位,足足比她高了两个头,一身腱子肉,骨节宽大,看起来粗壮而威猛,仿佛是披着人皮的一头猛虎。

女孩身上穿着紫色广袖流仙裙,肩上是一条金色的拇指粗细的小蛇。而壮汉的胳膊上站着一头彩色的鹦鹉,两个人一进了门便东张西望,他们到来的姿态不高,但气场却非常足,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而素来在江上人来人往的王铁柱,可比“紫髯公”的眼色要腻害的多,在茫茫人海中,一看就看出了二人的特殊!

原来这群人就是方小棠在内的商队成员,他们离开了传送阵后,不小心跌落汪洋,幸好有路过的渔夫搭救,他们才得幸逃脱噩运。

他们从大海滩离开,一路遇到了不少艰难险阻,但有风无浪,还好都平静渡过了。

打听到这里是青州地界后,连忙赶往紫御城,希望借道这里的传送阵,否则路途真的是偏差太多了。

这里面,部分人由于货物的丢失,只能黯然选择回归本土了。不过,更多的人,依然面向东南而行,毕竟有的要去见识京城的豪华,有的是去另寻出路,而剩下的人,完全是出于都到了这里,再打道回府,未免面子上过不去。

所以,一干人等,全都奔青州而来。

夜里,方小棠也遇上不少凶狠的野兽,还有两头恶红了眼的孤狼,对他们出手,结果都成了方小棠的晚餐。

尽管历经千难万险,方小棠还是来到了青州地界,踏入了这繁华烟柳巷,锦绣高第城!

一来到青州地界,方小棠便为这里四通八达的水路感觉震撼,仿佛这里就是一座水上的城池一般,不免惊奇。

这样看来,方小棠起先所在的冀州,虽然人口众多,但也没有这样多的房屋,这样豪华的巨城。

反而大部分是山间野居,那里丘陵、山地是主题,山势极其陡峭,别谈运河与大湖了,哪怕是普通的河流都非常稀少,即便饮水也只能凭借汲取山间清泉过活。

所以,方小棠其实对横渡紫御城的水道上的大大小小的楼船非常感兴趣,而且在好奇心的面前,她甚至包下了一间楼船,体会着楼船的流走。然而,结果却是吐了大半宿。

没想到,这里的河流与北海还是大有区别,虽然没有颠簸,却动晃非常。

终于,半个月后,方小棠等人长途跋涉的来到了主干道上经过的紫御城,借道这个并不起眼的小车行。

不过,这里的车行给方小棠的第一印象,还是太差劲了。

这个车行的整体构造是以廉价的实木拼接而成,一方面占地较小而偏僻,还由于后来强行的无规则扩建,搞得到处是烂尾现象。

杂乱的编织袋、搬运工具,看起来又脏又乱。不过,车行上停靠的几个大轿子倒是光鲜亮丽,唯一搭建起来的中央敞篷的竹棚之中,两边各立着上百位膀大腰圆的阔汉。

一眼望去,所有人都是光着半身,下身披着短裤,短而粗的毛发,显出精悍的感觉。

此刻,所有人的脸上,全都散发着热情的笑意,一个个一眨不眨的凝望着方小棠在内的商队成员,不少人还弯腰作揖,极尽谄媚之能事。

方小棠在呆了片刻后,接着便浮现一抹笑意,算是看明白了车行僧多粥少的现象。

其实,在下了船,进入城里的时候,就已经有人热切的告诫过他,在紫御城一直有一个私下商量的约定,无论外乡进入的客人是否携带着大包大揽的行李,都必须在车行雇佣人手,给他们一口饭吃。

否则,单单是沿途路上本地人的重重拦阻,就已经让他们苦不堪言了。甚至,有些脾气暴躁的车行帮会人员,就会给予恶劣的对待,有时候更过分的暴一顿也时常有之。

方小棠刚来到这里,人生地不熟的,自然不好先坏了大家的规矩,那不是没事找事吗?所以,她就非常实诚的招手揽人了:

“去往青州府,谁来接个活!”

王铁柱此刻已收回了视线。在此前的一番打量后,他脑海瞬间浮现了一组画面,看得出来,这个最早进门的年轻女孩,大概是某位乡下老财家的小姐,而她身边的巨汉便是担任保镖一类的工作。

这也不新鲜了,每年公子小姐外出春游,无非是到府城去开开眼界,看点风景,挥霍一空,接着便能作为回去炫耀的资本,所以也谈不上特殊。

然而,越是这如此人,也尤为喜好瞎摆阔绰,是难得一见的肥羊!因此,只需随便恭维两下,就能得到这些公子哥、小姐们不少的赏银,连带着报酬也很多。

所因此,对受到雇佣的个人而言,这绝对是难得一遇的好买卖。

不过,此番的买卖,已经不归他们这边了。由于此前王铁柱与“紫髯公”商定的契约而言,须得交替彼此接生意,不能胡乱干预,无论情况如何,也完全由各自的天命使然,与人无尤。

既然昨日是他们负责的生意,那么今日就只能交托“紫髯公”一方去接手了,即便现在客流充足,也没有他们的份了。只是想到这里,王铁柱就捶胸顿足,恨不得仰面掏哭,昨天……他就是没忍住啊,怎么也没想到今天会有这样的肥羊!

思虑及此,王铁柱冲着方小棠望了一眼,就看到“紫髯公”突然想起来什么一般,猛的朝两侧的手下属,开口吩咐了一阵,紧接着一位中年人洋洋得意的离开了人群,奔着那姑娘而去。

“你嘛,还不够资格啊,须得再让两位来帮忙,否则单凭你自己,是揽不到这份活的。”方小棠望着面前这个极其粗壮,仿佛披着人皮的黑熊般的中年男子,接着垫了垫手上的一包物品,接着开口婉拒了,她摇摇头,一脸的质疑。

“这个小姐,您的行李不多,没必要浪费冤枉钱了,凭我一个人就够了,哪里还需要再找人咧。”

中年男人嘴上这么说,其实心底老大不愿意将这份肥差与他人分享的,自然不可能同意。再说了,虽然这大家小姐出手阔绰,但也禁不住人多啊,再分摊一下,哪里还有什么油水可捞啊。

不管怎么说,中年男人也根本不相信就算那行李看着不少,他就真的揽不了,总不能是一大包的金属吧。

再说了,这个娇滴滴的女孩都能轻而易举的提起,没道理到了自己这边就不行了。

话音刚落,这个中年男人就来到了方小棠的身边,也不解释一把就准备夺过行李。

方小棠脸上似笑非笑,单单那两页纸就不下千斤重了,何况她的那些首饰衣物也不少,全都加起来,完全不是对方一个人可以肩负了的。

不过,方小棠望着对方这么热情的姿态,也没有办法,便递过了行李,不准备和对方争抢,免得失了身份。

果不其然,这位中年男人一手拿着行李,霎时间,神情陡变,他艰难的提着行李,还没走出去多远,便已经吭哧吭哧,累得苦不堪言。

迫不得已,中年男人没走几步,就一个大屁蹲的坐在了地上,一脸羞愧的望着方小棠,满是茫然的色彩。

对方怎么陡没有想到,所谓的重会是这个重法,论起实力,他确实不算什么。但比起力气,在车行里面,他也算得上有把傻力气的头几人。

可是眼下,人家一个小姑娘轻轻松松提起的行李,在他这里,反而拿都拿不动,这叫什么事啊?中年男人本来还想有心验证一下,包裹里面究竟是不是装的石头,然而一想起对方能提千钧重物,顿时脑子清醒了下来,没敢再提什么。

因此,中年男人回去又唤了一人,将卸下的行李再次搬了起来。好在,车行的人力气都不小,两个人合力,也勉强能够把行李抬着走了。

方小棠望着他们两个人合力勉强能够肩负着此行李,这方满意了,迅速沿着大道离去,顺着车行往北,到了一间客栈休整。

方小棠还不清楚,她由于缺乏行走世间的经验,被一对对邪恶的视线死死盯住了,终归要迎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王铁柱望着那少女逐渐消失的背影,目光有着无尽的贪婪,他强忍了脑海浮现的窃喜,转身与“紫髯公”的目光发生了碰撞。

其实,他自己也明白,双方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一下子都猜出了包裹中必然潜藏着的无双之财,也清楚是瞒不过彼此的视线。

而另一边,“紫髯公”的脸上也露出了喜色,这一刻,他只是稍稍犹豫了片刻后,便决定下手了。

不过,还是对王铁柱露出了个心领神会的眼色。

王铁柱瞬间就明白了他的心思,二人偷偷摸摸的离开了,在矮墙后面的一处废弃堆上碰面。

第六十三章 越货上

毕竟,有如此庞大的钱财,为了获得这样丰厚的利益,即便双方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王铁柱也会选择与“紫髯公”一笑泯恩仇,选择共谋大事,合作一把,不管怎么说,到嘴的鸭子,绝没有飞了的道理。

“五五开,我不多赚你的便宜!”王铁柱上来就掏心掏肺的诚恳的道,摆足了诚意。

“二八比例,这原就是我的活计,你不要太过分了,这已经是我的底线。”“紫髯公”根本不讲情面,断然拒绝道。

“我四你六,别再压价了,你也清楚,这与你今日的买卖没有半点的关系,黑活还分什么你我的。对方走的是我们四合会的道,你要是不愿意,我完全可以单干。”王铁柱脸色阴寒,分析的头头是道,寸土不让的说道。

“你……不行,最多三七,再多也不可能,我可以负责出手,你拿小头。”“紫髯公”犹豫了一阵,自然无论如何都不太愿意,割舍掉这样一份雄厚的利益出去。

“哈!你继续寻思吧,估计除了我们两人,还有不少的混混,已经要对这只肥羊下手啦。等你想出一个结果,你我连汤水都没得喝了。”

冷哼了一阵,王铁柱索性破罐子破摔的冷笑着,讪讪的道。

“那行!你我四六收益了,不过,先约定好了,谁也别想怀了规矩。”看的出来,王铁柱说的非常有道理,“紫髯公”明显让他的话语一激,瞬间就脸色阴沉了下来,不再继续犟嘴,口风一松,直接同意了对方的划分方式。

不过,既然那位大家小姐带来这么多银子出门,他们就算再细细分配一番,再给弟兄们一点酒钱,应该还是有不少搞头。不过,这两人非常默契的没有给自家帮会报告,否则这样丰厚的油水就轮不到他们头上了。

“噼啪……”“噼啪……”“噼啪……”

王铁柱与“紫髯公”当场就堂前三击掌,歃血为盟后,双方重归于好,并制定了夜里的一系列偷袭计划。

“那行,我们赶紧趁早拿下她,别让这人抢在我们前头离开了。”

王铁柱连忙催促着。

“呵呵!你只管安心好了,我早就命令了几个下属,领着对方走的黑巷子,此刻追上去,没准还能在黑巷子将她拿下。”

“紫髯公”脸上陡然浮现了一片同其忠义的脸相天差地别的奸笑。

“不错,不错,还是你又心机啊,老哥!”王铁柱的脸上浮现一抹叹服的神情,不过,脸庞却瞬间凛然,心间默默对“紫髯公”升起了十二道防线。

……………………

两人一离开车行,方小棠就命令车行的脚夫们在前头带路,准备教他们将她带到一处便利的客栈去安歇,走了这一路,也是时候歇歇脚了。

刚好她正准备休整一阵,再思索接下来要做些什么别的事情。

而两位脚夫嘴上满满的允诺了下来,其实,不过是带着方小棠往黑水巷而来,当地的人都清楚,这里是杀人越货的固定场所,上面的血液到现在,都还没干涸呢?

森森白骨上缭绕着恶心的蛆虫,秽臭的血腥味经久不散,若是方小棠这时候还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未免天真的过分了。

两人带着方小棠一路往城里而去,不过,路上却兜了一个大圈子,增加了不少不必要的道路,都多半个时辰后,也没有见到什么客栈,反而是在黑水巷兜兜转转,只是一个字“拖”,似乎在拖时间等待什么人。

“两位大哥,你们这是要领我去哪儿啊?这里黑漆漆的,不知道有什么客栈?”

方小棠打趣道,即便她依然跟在两位挑夫的后方,但沿途所看到的一切的路口,都非常生僻,而且路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似乎行走都没有路过此地的,反而苍蝇越来越多,她的脸色微不可察地浮现了一抹任意,脸上也皱起了可爱的眉头。

哪怕方小棠根本没有任何在大城镇生活的经历,自然也是清楚,任何的客栈都不会选择这样荒僻而没有丝毫人烟的人地方,作为经商的渠道,何况,在如此荒僻的区域,还能指望有什么客人来住宿吗?

看得出来,二人是把方小棠当猴子耍了,在这里忽悠她,只等大部队一到,立马拿下她,若不是忌惮着方小棠气力过人,二人根本不会同她废话,自己就做掉了这笔买卖,哪里还需要在这里兜圈子啊。

所以,自从被带往这一条破落,杂乱不堪的漆黑水巷的时候,方小棠的脸上浮现一抹苦涩,不禁无趣地笑着,认为是时候将这两个混球拿下,好好审问审问了,两个凡人而已,居然敢拿她开唰,真的是不想活了。

正当方小棠准备出手的时候,在黑水巷的前方,一间破败的草屋里面,十几个披着斗笠,陡然出现了一大群膀大腰圆的阔汉,同方小棠起先在车行遇到的两波人有点类似,难怪看着些人看起来总觉得眼熟非常,似乎起先在车行里面就已经见过一次了。

几位阔汉的脸上都笑意嫣然,得意非常,一个个拿着短刀、长枪、双棍、铁戟,这时候,全都不坏好意望着方小棠的脸庞,这时候,提着行李的二者,也瞬间扎进了人堆,一边回过头望着方小棠的身影,满是奸笑的意味。

这时候,方小棠哪里还不明白这些大汉的目的。

她摇摇头,有时候不想杀人,却不得不杀人,她真的讨厌这种感觉,但一想到这群人不知道劫掠过多少的过往客商,做下多少谋财害命的事情了,心里便再无怜惜的心情。

哪怕,现在不用审问,她也看得出这伙人的目的,想必就是冲着方小棠的钱财而来的,才刚刚幸免于难,又遇上了这群强盗歹人,真不清楚这个世道的人们是如何安然的活下来的。看来青州城的繁华后面,居然也会隐藏着见不得人的勾当。

“嘿嘿,小娘皮,你也怨不得大爷们狠辣,你说一个人出远门,为什么要稍上这么多银钱嘛?既然你这么阔绰,不如把这些银钱孝敬哥哥们,回头咱两再乐呵乐呵,到时候大爷高兴了,大发善心,说不准还能给你留一个全尸!”

后方,一人以粗诳的话语自她的后方响起,话语之中满是贱贱的意味。

方小棠回过头望去,没想到后方也闪出来了二十几人,当先的两位,其中一人虎背熊腰,蓄着一把紫色的胡子,一脸的正派,若不是那对桃花眼里贼光太多,稍稍掩盖了他的侠气,没准还会有人以为这是一个正直的人侠客,不过,这时候,他的脸上完完全全是十足的歹意和恶毒。

在他的身后,是一位同“紫髯公”齐名,本事不弱他多少的,一个长得就唠嗑,仿佛歪瓜裂枣的汉子,不过,臂膀却是孔武而有力,他们便是“紫髯公”和王铁柱了。

如此等绿林匪徒、赤眉劫掠的事情,他们也没有少做。二人都十分清楚,倘若将这活做得好,做的妙,做的死无对证,做的不留全尸,哪怕是官府也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何况,外乡人在本地的地位本就极低,因此像挑夫与客商互相倾轧的事情本来就无人理会,像昨日,西北边一个客商因为付不起昂贵的搬运费用,一连做掉了两个挑夫,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哪怕有人说说,也根本奈何不了对方。

现在又是另外一种情况,如果并非是本城大老爷的失踪事情,就算外乡人去联名上报,县太爷也根本懒得去查看。

不管怎么说,紫御城动乱的夜里,死去的人何以百计,谁会去顾及一个莫名其妙的失踪人口,就算耗费人力去查,也不会有一个结果,没准府吏反而被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帮会成员给处理了,县太爷自然犯不着为了这点小事,去拿自家的身家性命来开玩笑,而且本身阳道的关系就不太正,在他的治区内更是不能捅出娄子。

因此,在“紫髯公”开口后,其他人也没有犹豫,瞬间对前方的阔汉们示意,双方一拥而上,拿着手上的武器,招呼向方小棠。

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方小棠“天生神力”,自然犯不着与对方比拼,只是一味拿着锋锐的利器招呼她,就算对方实力再强大,然而,乱拳打死老师傅,肉身哪能和兵器对抗?

方小棠望着他们脸上一副嗜血而凶狂的恶毒模样,瞳孔内不由掠过一抹杀意,满是森寒的意味,看得出,对方估计也不是头一回做下这样的勾当了,这样熟练稳健的手法,不知道杀了多少人才染上的血腥。

“既然你们都想死,我就成全你们!”方小棠冷冷的望着他们,脸上镇定自若,没有一丝慌乱的意味。

对付几个凡人而已,完全没有任何的压力。

方小棠话音落下,对面响起了一阵野兽般的咆哮,一个个怒吼连连,吼声里面,还伴随着极度兴奋的色彩,她突然化作猎豹般,一冲而出,瞬间就扎入了那群人中间。

而挥来的利器,砍在了方小棠的身上,仿佛是劈中了流水一般,自发荡向两边,没有给她造成任何的影响。

方小棠不再迟疑,脸上浮现一抹狠色,“嗡”的一声,她的拳影破空,仿佛迅雷一般,轰入了对方一个阔汉的脑袋上,顿时那位阔汉的脑瓜如同西瓜开瓢了,霎时间,血液洒落了一地,整个人仿佛柳絮般,飘飞了出去,斜斜撞碎了一座又一座的假山,那殷红的鲜血,还有白茫茫的脑浆,在地面恣意流动着,仿佛无数白花花的肉泥在血液上面游走。

再一眼望去,只见那个阔汉的身子,已经蹦碎了大半边,这就是实力差距过大,方小棠只是轻轻的一拂手,对于对方也宛如钢铁轰在身上般,似乎遭遇了小山的践踏,几乎化成了血泥。

几乎就在同一刻,一柄细长的薄刃剑与一杆雄浑的铁枪,仿佛毒蛇出洞般,趁着方小棠不注意的时候,同一刻轰在了方小棠的背上。

方小棠看都不看,顺势朝着后方拍了一掌,掌心内陡然释放一阵浩瀚的压力,“哐……”“哐……”两下,瞬间那二人手执的兵器,刹那飞了出去,而且反弹的时候,兵刃轰在了他们的身上,顷刻就飞出了虚空,二人的躯体上血如雨下。

随后,方小棠不依不饶,曲腿一弯,紧接着瞬间弹起,而双腿仿佛飞镰和剪刀似得,瞬间朝着他们二人,仿佛秋风扫落叶之势,飞快的狂扫而去。

霎时间,那两位阔汉的脸庞被踹的鼻青脸肿,马上便被踢出,打横直直撞碎了两座假山,落在地面的时候,早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了。

他们全都扑倒于地,再也动弹不得,似乎已经断气了。

第六十四章 越货下

眼前的景象,落入了剩下的人眼中,他们的视线一滞,连手上挥舞兵器的动作似乎都缓慢了下来,一个个心间冒出了无尽的凉气。

起先围在方小棠左右的挑夫,斗笠下的脸庞,全为惊诧之色,有的干脆就满是惧色,惶恐至极。一个个退后了两三步,反而不再敢继续奋勇不前。

若是彼此的实力只是相差一截,他们还能仗着人数壮胆,但这般被土鸡瓦狗般横扫,顿时击溃了所有人的胆气。

不过,就算他们吓得不敢继续动手,但方小棠却没有这么就算了,一次次凌厉的出手,根本就完全不留情面,但凡只要是擦到挨到,立马非死即伤,只要她不愿意收手,这些人就一个都别想逃得掉。

王铁柱与“紫髯公”的脸瞬间就绿了,神情阴沉一片,看得出来,他们的预估都有失误啊,这个人原来真不是什么大家小姐,而是一个真正的狠人,只是看着清秀,其实一点都不好应付。

“来啊,都给我杀掉她,谁取得首级者得黄金十两!”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王铁柱的脑海顿时浮现了一阵不详的预感,他赶紧对一旁负责保护自己的那些阔汉们说道,脸上郑重异常。

本来这是为了应付“紫髯公”,而准备的后手,只是现在看来,若为了解决眼前尴尬的局面,也不能再留手了。

这时候,还要什么保护啊,若是做不掉这个女子,他们所有人都要死!

他身旁的几人,都是来自四合会的好手,实力不差,想必能够解决这个人。

一时间,“紫髯公”与王铁柱身旁的人顿时眉间浮现了一抹喜色,为了百分之三百的利益,他们就可以去杀人。何况,是十两黄金,他们一辈子也没可能赚到这么多钱,自然个个奋不顾身的冲向了方小棠。

其实,这也是他们这群人眼力不够,会的不过是普通的江湖人士所擅长的腿脚功夫,完全看不出对方与普通人的云泥之别,并非是一把子傻力气所能匹敌的。

在几人的眼里,都把方小棠当做了初出茅庐的山门高手,即便身手敏捷,也没有什么好可怕的,眼下有着王铁柱的许诺,哪里还会顾及能不能打过对方,一门心思要将她斩杀于刀下。

“紫髯公”本来见王铁柱这么说,脸色掠过一抹不自然的抽动,但旋即便冷静了下来,也没有反驳,与钱财比较,自然是身家性命更加重要了,总不能让他们自己上阵搏杀吧。

一时间,左侧的王铁柱与右侧的“紫髯公”,全都阴沉着脸,一句话也没说,仅仅视线游弋着,在方小棠的脸上偷瞄着,希望看到转机。

不过,此刻“紫髯公”的心情,可是极度复杂,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会得罪这样一个狠角色。

“紫髯公”与王铁柱不一样,他能够混到今时今日的地位,都凭借自个一身好勇斗狠,时刻冲杀在一线的真豪情,带出来的一大票兄弟。

因此,“紫髯公”不仅武艺超群,对于各路兵器都有涉猎,通晓三山九湖的所有规矩,自己的实力也差不多可以排到潜龙榜下面的龙虎榜里面的后几位,身手敏捷是一方面,还由于他的眼力过人,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

否则,凭借他早年造下的那些勾当,都够自己死一万回了!

所以,此刻“紫髯公”眼见方小棠出手的动作,心尖便忍不住发颤,他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对方不是那种普通人,而是修为和境界都不低的修士。

而且,凭借他的眼力,哪怕自己所在的“铁砂帮”首领亲至,也肯定不会是方小棠的对手。

既然如此,别说他们身边的那些歪瓜裂枣了,就算二人一起上去,也只有送菜的份了。

不过,作为“铁砂帮”的头目之一,他连逃跑的念头都不敢升起,毕竟对方如果真的要找自己的麻烦,哪怕他现在跑了,帮会的兄弟也会很快把自己捉出来,给人家前辈谢罪,到时候只怕死的更惨!

而且他看出来了方小棠游刃有余的姿态,若是被看出了自己有逃跑的意思,估计这时候第一个死的就是自己了。

看来,真的想要活下去的话,必须想办法擒下这个女子,不然,别说银子拿不到,他们一条命都别想留下。

“紫髯公”的脸上浮现一抹诡笑,想到这儿,连忙趁着那些人包围着方小棠的人时候,给王铁柱示意了一下后,二人就偷偷摸摸朝着场内杀了过去。

方小棠此刻由于应付着正面的敌人,看不见后方的两人,不过,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哪怕王铁柱和“紫髯公”都将动静压制到微乎其微,却也逃脱不了方小棠的察觉。

所以,当“紫髯公”二人离方小棠不过几步之遥的时候,瞬间一个饿虎扑食般的动作,狠狠扑下之时,方小棠的身影微微一晃。

霎时间,两个人变成了面对面而立,“紫髯公”呆了一下,望着方小棠脸上露出的甜美笑容,显得不知所措,似乎整个人都懵逼了。

王铁柱震撼不已,但此刻他和“紫髯公”已经选择了动手,哪里还有犹豫的余地,二人对视之后,连“紫髯公”也一同扑了过去。

这时候,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要么生,要么死,二人完全没机会后退,便是告饶也晚了。

万般无奈之中,他们只得怒喝一声,两对毛茸茸的黑色手腕,一把迅猛的朝着方小棠抓下,王铁柱暗暗寻思着这女孩要是没有丰富的打斗经验就好了,没准猝不及防之下,会让自己这样凶狠的姿态给吓到,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他们就可以得手了。

方小棠望着王铁柱与“紫髯公”二人,居然真的不怕死、不想活的朝她下手,脸上猛的沉了下去,嗡的一声,已经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越过了二人的身影,来到了他们的背后。

而“紫髯公”脸上一惊,目标已经自他们的面前失去了踪影,也不知道到了哪儿。

“该死!”

王铁柱气恼的狠狠一挥拳,就差一点,他居然连对方的衣袖都没摸到,这份轻功,着实是了得啊。

“紫髯公”脸色一变,知道出事了,连忙转过身收步要走,可是一回头,都还没来得及逃脱,只感到脖子一阵凉意,脖子以下的部分已经冲出去了前半截,可是目光还直直盯着那半截残尸,那究竟是谁的?

“紫髯公”的脸上一片茫然,那些生机,随着喷薄的血液,逐渐消失殆尽。

紧接着,剩下的念头也猛的消失不见了,头颅拼命地挥洒热血,“紫髯公”还准备说点什么,可随着喉咙里咕噜咕噜的动静,人瞬间就栽倒于地,一动不动。

在生命消逝的前一刻,“紫髯公”

的眼前浮现起年少的妻子一脸温柔地望着他倒下的身影,他还没说什么,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眶。

这一路走来,他牺牲了太多太多,但为了权力和金钱,他问心无愧。唯独对于他,这个生命中只有他走进心底的女子,他的决定就是她一生的全部!

这一刻,“紫髯公”再也忍耐不了内心的煎熬,无数个日日夜夜做的那个噩梦,有一次侵蚀着自己的心灵。是他将妻子献给了帮会的首领,这个冷酷绝情的男子,现在他自己也遭到了报复。

……………………

王铁柱的神色也瞬间黯淡了下来,有青转白,又由白转腊,他今日一步步见证着眼前的女子,幻影似得闪入了“紫髯公”的背后,接着一剑枭首!

眼看着自己的同伙在面前倒下,这一刻,方小棠正轻轻拭去剑尖上的血珠,而对于王铁柱而言,那柄亮晶晶的利剑如鲠在喉。

方小棠仿佛察觉到了王铁柱的目光一般,她蓁首微侧,朝着王铁柱露出了一个明媚万方的笑容。

王铁柱旋即仿佛遇上了魔兽似得,迅速将视线收了起来。然而,王铁柱却不清楚,为什么他此刻对“紫髯公”这位生死大敌的死,一点都开心不起来,反而难过万分,有种想哭的感觉。

一想到即将步“紫髯公”的后尘,实在是兴奋不起来,满满的都是兔死狐悲的哀痛。

王铁柱哪怕再傻了,如今也彻底明白了,这少女根本不是他们可以觊觎的肥羊,而是能够治他于死地的阎罗啊。

可是,诸如自己这般的闲汉,却不知死活,还敢对她动手,这不是茅坑点蜡--找死嘛?

不得不说,自己几人简直在作死的道路上面,越走越远,而且是一去就不回头的架势。现在好了吧,连同“紫髯公”在内的好手,基本丧失殆尽。

哪怕王铁柱一向自认贱命一条,这一刻心尖也忍不住颤抖了起来,毕竟是死到临头,任谁也从容不了啊!

王铁柱这时候能够指望的,仅仅是方小棠高抬贵手了,若是寄托于那几位下属来制服方小棠,根本就不可能!

他就是眼瞎,也看得出双方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存在,怎么可能战胜的了对方。

若是己方没有这么势弱,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以同方小棠讲讲条件,运气好的话,可以捡回自己的半条小命。

但是,眼下这样一边倒的屠杀,哪怕他们素来悍勇,也做过不少黑买卖,却也感觉到了恐慌。

然而,王铁柱望着方小棠身后的画面时,脑海再次当机了,望着方小棠身后的一幕时,脑中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来,方小棠以剑指着王铁柱的时候,她的宠物小金蛇已经把剩下的所有人的额头,都给洞穿出了一个血洞,看他们两眼木然,满是呆滞的瞳孔里,再无一丝的生机。

第六十五章 徐府上

几十位壮汉,此刻通体沐浴着血液的倒在了地面,没有动弹一下,而此刻方小棠正一脸好奇的望着他,既没有下杀手,也没有要放了他的心思。

此刻王铁柱的视线刚刚探过来,就与她冷冷的目光撞了个满怀,王铁柱连忙低下头去,不敢继续与她对视,不过心思却活跃了起来。

似乎……自己真的不用死?

即便由于月色模糊,而令方小棠的脸庞在黑暗之中看不清楚,不过,王铁柱的眼中依然可以倒映出对方身上那一阵野兽似的凶狂气息,这不禁令他的脸庞愈发惨败下来。

方小棠始终冷冷扫视着王铁柱的表情反转,他是觉得这个人没有什么本事,而且武立值又低,一点威胁都没有,此刻对方除了害怕和恐慌,便什么都没剩下,一时间也就懒得再去了结他。

不过,方小棠之所以不杀了对方,是处于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毕竟,这样的人,三教九流都涉及,对自己会有不小的帮助,何况,这个人胆小怯弱,也便于自己对他的掌控。

虽然他的能力差了点,却胜在目前自己需要的并非是人才,而是一个能够安心操纵的下属。

“你想死吗?!”

方小棠望着他,平静的说道,表示一副可以善良的口吻,不确定的缓缓道来。

“别啊!千万别杀我,我可以为奴为婢,只求小姐放我一马,别杀掉我。我清楚嘉紫御城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都能汇报给小姐,愿意鞍前马后为您效劳,……”

王铁柱望着仿佛残酷如厉鬼似得女子的缓缓朝着他一个脚印、一个脚印的走来,瞬间吓到了一般,忍不住坐倒在地,连忙告饶,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说了什么。

只好尽量挑一些对方会觉得有用的话语,求生欲非常强,就差跪地上痛哭流涕了。

“哦……”方小棠愣了一下,看来留下对方也还真的有用,起先是不太在意王铁柱的话,不过,随着听说这个人知道紫御城的所有事情时,她心念电转,瞬间就有了主意,提起来一些兴趣。

“好了,我可以先不杀你,不过,有几个问题要问问你。”

方小棠扯着要行动,将王铁柱弄死的小金蛇,脸上浮现一片灿烂的笑意,望着王铁柱黝黑的脸庞,淡漠的开口。

“你又了解紫御城多少呢?”方小棠不会忘记,紫御城可是白马寺的重点辖区之一,香火无数,或许从这里,可以探听到一些与镇压赵若竹有关的事情。

在王铁柱的眼中,方小棠是极尽微笑的问道,满是善意的姿态。

不过,已经见识了方小棠杀戮无数的姿态的王铁柱,怎么会因为对方露出的善意就表现出什么不敬的意思呢?

反而,脸上愈发恭谨了起来,不敢有任何的懈怠,王铁柱赶紧诚恳的说道:“了解,极其了解啊,在下自幼便生存在紫御城,关于这里的兴衰变化,还有土木搬迁,甚至所有的风景人物,无一无精,就没有我不了解的。

可以说,只要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了如指掌!有人在紫御城放个屁,我都能寻着味,给你找出来。”

王铁柱仿佛遇上了最后的一线生机,此刻更是极尽谄媚之能事,一边拍着马屁,一边夸大其词,生怕对方觉得自己没用,再把自己给咔嚓了。

“行啦,没人让你去找屁人,不过,有些事还是用的上你。”

方小棠见他这么说,也不置喙,思索了会,就一掌排在他胸膛上,趁着对方张口的时候,将一枚粉红色略微散发着腥臭气息的药丸,塞入了对方的体内。

其实,这不过是一枚普通的正气丸,不过,却可以成为方小棠牵制对方的把柄。

“好了,今后只要你不违背我的命令,就可以好好的活着!不用尝试解毒,这是我自己配置的独家绝命丹,任何错误的解法,只会导致你立即死亡。若是你没有二心,它永远都不会发作,倘若你有什么坏心思,立马就会令你肠穿肚烂而死!”

方小棠非常果决的说道。

王铁柱的脸上表情瞬间就凝固了,本来以为对方认为自己有用,总该有活路了,可是眼下被逼迫喂下剧毒,这和死亡也来的太近了吧?

感受着肚子里面缓缓化开的药力,王铁柱身体都有些微微发抖了,他有种呕吐的冲动,但望着对方冷峻的眼神,还是没敢作死。

“不错,如此……我方能够对你放心啊。”方小棠这才放过了他,温和的说道。

“那行,我先离开了,累了一天,要休整几日。希望明天能够见到你,至于我的所在,以你的消息灵通,想必不难找到的。”

方小棠也不意外的吩咐道,只要对方不想死,是不可能逃跑的。

“好!好!明日一早,小的必然登门拜访,为小姐驱使。”

王铁柱眼见无法摆脱方小棠的束缚,索性也不再抵抗,那些不识相的人可没什么好下场,而以他的性格,让他趋炎附势还能做到,谈什么坚贞不屈,简直是在侮辱他!

方小棠脸上含笑,也没再奚落他,对此很是满意,便接过行囊,往远方而去。

在方小棠离开了约有半盏茶的功夫后,她以天眼隔空望去,那王铁柱依然毕恭毕敬的待在那里,望着她离去的方向,一脸恭谨,满是敬意,摆足了忠正不二的姿态。

“不错!”方小棠一时间认为这个人倒也有可取之处,作为一个小人物,却很识时务,可能将来会为自己带来不小的助力。

……………………

“此丹在江湖上还有个雅名,名为透骨散,唯我精炼而成,只要每隔一旬就必须进行一次排毒,不然,若是逾期没有得到解药,轻者身材走形,重则毁容,皮肤大面积溃烂。我知道你心里有数,想必不可能两面三刀的。”方小棠阴森森的说道。

王铁柱即便已经早有了准备,但见方小棠一五一十的说清楚了丹药的所有毒性、症状后,依然吓得头皮发麻,脸色愈发惨败了,一副萎靡的姿态,看起来没有了一点的精气神。

“你不用担忧,若是你能够替我将紫御城的事做的漂亮,我可以做主替你化解毒性,到时候你就不用接受制约了。想必按你也清楚,就你这样的实力,若不是在紫御城,换了别处,我还看不上呢。”

方小棠非常清楚打一巴掌,再赏个枣吃的道理,为了令对方能够安心做事,她也是煞费苦心,便给了王铁柱一线能够脱身的机会。

“可以嘛,小姐!”王铁柱见她这么说,顿时就来了精神,此前的疲惫一扫而空。

“好了,我这里给你一千两银子,去替我做事,顺带着将此地的尸体收敛一二。我可不希望他人知晓了此地发生的事情,清楚吗?”

方小棠随手塞了一把银票给王铁柱,之前巧夺阵法的时候,从那些高层的身上,方小棠可是搜出了不少的宝贝,自然不会缺少银钱。

听了方小棠轻描淡写的命令,王铁柱连忙应下,他脸上浮现一抹喜色,不过,他也清楚是替主人办事,他可不敢随意乱来。

不过,王铁柱毕竟是生平头一次接触一千两银票,心底陡然升起一阵错觉,似乎跟随这位小姐,也并非是什么坏事,起码衣食无忧了。

“小姐请放心吧,我必然会将出事处理的妥妥当当,不过是个把人而已,轻易就能揭过去,以县太爷那窝囊的性子,也不可能招来任何的后患!”

王铁柱顿时谄媚的笑道,摇摇头,满满的说道。

……

“紫御城第一帮会血铁会,坐下外门弟子十二万八千六百人,内门弟子两万五千二百人,是青州第五霸主,总坛位于上庆城,分坛遍布栖霞城、九连城、济化城、双鹭城……”

“总坛主徐贤济一生有两妻三妾,独子早丧,大女儿怀有巨灵血,小女儿是碧落体质,膝下三徒皆名动一方……”

“正妻言氏,相貌端庄,北方孤海城总瓢把子言天佑幺女,不幸亡于帮派火拼,育有嫡长女徐锦绣。”

“平妻白氏,温文尔雅,是西北道上晋商张国文庶女,无儿无女。



“二房裘氏,阴狠毒辣,且雄心勃勃,为紫御城铁砂帮帮主裘千皇亲姐,生一女名徐落落,是个危险人物。



“三房寒氏,我的姑姑,聪慧敏捷,长于谋略,通晓诸子典籍,无儿无女,是血铁会商道的主事人,无须忌惮。



“四房费氏,小家碧玉,不参与任何争斗,本是正妻言氏的表妹,无儿无女,手中握有血铁会第一精锐黑旗军。



“义子徐清林,是血铁会创始元老独子,由于父母双亡,被总坛主纳入膝下,素有早慧,有识人之明。”

“路月,总坛首徒,天生任督二脉无堵,在北地曾师承宏华上人,又拜入名家门下,习得绝学吞寒铁枪、血生瞳。”

“林动,总坛次徒,心性过人,天生神力,曾单枪匹马平定了十八岭叛乱。”

“牛顶天,总坛主的桃园三兄弟之一,负责总坛左使的职务,面黑如炭,膀大腰圆,且性情暴躁……”

方小棠背对着王铁柱,听着下属陆续汇报上来的一桩桩事情,陷入了沉思。

见方小棠不说话,王铁柱意会的说道:“小姐,若是想插足血铁会,寒氏或许可以从中帮助……”

…………

“很好,你的诚意倒是很足!”方小棠认真的说道,随后转过身来,来到了王铁柱的身前。

“多谢小姐赏识,既然替小姐做事,敢不效死力!”

王铁柱脸庞上满是喜色,似乎真的忠贞不二。

王铁柱昨天离开后,一开始也是想着能够向四合会的大佬们求助,接着在帮众的支持下前来寻仇。

第六十六章 徐府下

不过,一想起昨天被喂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的毒药后,瞬间全部的力气都被冲空了,再也不敢妄动。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铁柱真的感觉身如囚烈火中,时时刻刻都有灼烧的感觉,似乎体内的烈火即将要把他自己点燃,现在就连看见了一匹母马都会有感觉。

伴随着昨日的苦思冥想,王铁柱终究还是不得其门,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方小棠,只能盼望着自己好好做事以后,能够得到方小棠的解药,免去这样痛苦的毒丸。

“先谈谈你自己吧!我见你昨日的光景,或许还有一点来历。”方小棠不置可否的淡淡道。

“小的是紫御城四合会在车行的领头,下面也有近百弟兄,勉强有些资历。”

王铁柱恭谨道。

“四合会?”方小棠平静的问起。

“不错,四合会是紫御城东南三大帮会,麾下狠人过千,不过大部分是敢粗短买卖的苦难人,会主是开碑手刘令飞,接着才是两位指挥使大人。”

王铁柱也不隐瞒,马上一股脑的全部说了出来,即便是机要讯息也毫不在乎的外泄出来。这样出卖同袍,却不但无一丝羞愧之意,反而为自己知道的多而沾沾自喜。

“这样看来,那个仿佛熊一般的野汉,就是你们四合会的人吧?”

“这倒不然,他是「紫髯公」,平常和我不睦,也是紫御城东南三大帮会中的铁砂帮,其中一位小头领。我们共同持掌车行,只是关系一直不好。”

王铁柱哂笑着回答道。

“光一个西城就有这么多小帮,那偌大的紫御城,帮会的势力就更是错综复杂了?”

方小棠背着手,若有所思的说道。

“必然如此,由于近年来紫御城的繁荣,除了商业上百家争鸣外,飞天遁地的修士更是纵横在长城内外,以至于如今的紫御城,单单万人左右的小帮会起码超过了十六个,而三万人以上的中等帮派也有七八个,而十万人往上的大帮不下四五个之多。”

王铁柱在方小棠的身后,一五一十的汇报道。

“我关心的只是和白马寺暗中有联系的血铁会,其他没用的少给我在这浪费时间!”方小棠一撩衣襟,也不想听他的解释,只让捡重点说,自己又不是要争夺地盘。

“血铁会作为紫御城的顶级帮会之一,拥有三大密保,除了众所周知的绣春刀与甲子剑,剩下的一个就是白马寺暂存在帮内的星空图,据说关系着白马寺镇教宗器的诞生。”

王铁柱缓缓到来,看得出这位小姐应该会对这些事情感兴趣。

“目前,为了抵御铁砂帮和四合会的联合,血铁会的左使或许会考虑先对付一家,消灭有生力量,再一举灭掉另一家。”

王铁柱也不犹豫,为了活命,毫无顾忌的就将所有讯息,泄露了个底朝天。

方小棠见对方这么说,思索了片刻后,接着,仿佛想起来什么又问起:

“我以前也听闻过,血铁会作为青州有数的大帮会之一,而紫御城虽然不算人家的大本营,但经营了这么多年,应该也不算弱吧,为什么会成为对付两个小帮会都要仔细斟酌的地步?”

“小姐,你知道的早就是不知道多久前的讯息了。时代变了,血铁会的影响力也大不如前,早在头两年血铁会的劲头也非常猛,商贸两路几乎横跨青州,在周边数州都有不小的影响力。

所以,当年的血铁会本身就是一个超级势力,因此,血铁会的大后方紫御城更是重中之重,完全不允许任何的帮会势力存在,有胆敢侵入紫御城的,第二天就被吊死在城门楼上。那时候的紫御城,血铁会三个字绝对是说一不二的存在,无人敢惹,也没人敢冒犯,甚至连私下提及都是忌讳。

所以时人又贯之“圣地”之名,加上当年背靠白马寺,倒是差点就跻身修仙界行列。不过,可能也是血铁会发展势头过猛,引起了朝廷的忌惮,一度被血腥镇压过。

那时候,白马寺也不敢发声,没有替血铁会说话。这一来二去的,血铁会和白马寺的关系也疏离了,就连星空图也拒绝归还,而白马寺作为正道的泰山北斗之一,自然也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计较,所以也没脸面讨还。

但是也因此,随着双方关系的恶化,其他势力也不用再忌惮白马寺的面子了,一时间,所有人纷纷落井下石。所以,当初雄跨数州的血铁会,才会一夜之间衰弱了下去,变成了如今这幅凄惨的光景。

不过,这也纯粹是当时的总坛主执意作死,与人无尤。本来,血铁会坐拥三山五湖之地,若是老老实实发展,

应该也不会招来祸患。”

“血铁会有你说的这么不堪吗?”

方小棠暗暗纳罕,感觉难以置信。

“嗨,谁说不是呢?以往,血铁会确实在紫御城是独占鳌头。不过,现在在所有帮会的联合抵制下,早已大不如前了,现在在这里更是很少敢露面。

所以,在血铁会的势力大幅度缩水之后,各中小势力一轮反扑,又几经战火,便逐渐形成了此时的局面。”

王铁柱上前一步,极其恳切的说道。

“既然如此,那血铁会的精英们呢,他们既然能够成为超级势力,必然供奉着不少的好手,还能让几个小势力打上门来?”

方小棠脸色深了几分,又转头朝着王铁柱问道。

“如此说……,其实,在下本身不过是四合会的小头目,哪里会了解这么说呢。但照着小人的猜测,既然我们四合会敢与血铁会掰手腕,必然是看出了对方外强中干的特点。

而且,还有坊间传言,似乎是由于血铁会爆发了内容、兄弟阋墙导致的,而且这后面还有几大势力的黑手的影子。”

王铁柱挠挠头,满是为难的神情,最终说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谣言,至于可信度就不好说了。

“咦,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啊!”方小棠灿烂一笑,好像关于这一点已经有所了解了。

“那现在的血铁会还是总坛主当家嘛,这你总该明白的。”方小棠又问起。

“这自然清楚,不过,并非是总坛主主持事务。在黑夜动乱后,总坛主就已经瘫痪不治了,现在所有的事情完全是由起先总坛主徐贤济的妻子,平妻白氏主持。”

王铁柱赶紧回应道。

“平妻?”方小棠惊讶万分。

“不错!白氏贵为西北道上晋商张国文庶女,原本地位就不下于正妻言氏,何况正妻早亡。兼之现在晋商南下,她的影响力当属第一位,因此权力也就落入了她的手中。”

王铁柱摸摸头,只是犹豫了一下,不清楚有什么自己没说明白的地方,但随即就恍然,自己说的绝无问题啊。

那么,小姐的意思是……

“你的意思是说,总坛主已经瘫痪了,而且弘农言氏也死了?”方小棠愈发感觉这事有点不正常,表情沉了下来。

“不错,整个紫御城的居民都清楚啊。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人消息了,就在半年前左右,当时士气如虹的铁血会应拼西北道上如日中天的天涯海阁,结果总坛主的膝盖上中了一箭!

虽说后面抢救回来了,但人却不行了,从此只能在床上渡过了这下半生,可惜了这一位枭雄人物。许多人都说,如果总坛主还安然无恙,血铁会绝对有东山再起的机会。毕竟,通过联姻加强统治后,当时的总坛主徐贤济就很少出手过了。而那一年,总坛主才二十二岁,可谓是正值黄金岁月,潜力无限啊!”

王铁柱望着方小棠那阴沉沉的神情,心头也不是滋味,愈发感觉伴君如伴虎,内心惶恐而不安。

“对了,你说的那个天涯海阁?究竟是什么来历啊,居然能力拼血铁会,并且导致其现在一蹶不振?”方小棠剑眉一挑,冷然的问道,这样的一个帮会,不应该籍籍无名才对,自己肯定在哪里听说过。

“哦,是天涯海阁啊,那时候他们的主事人还是一位十八出头的小白脸,却被世人以讹传讹,还传闻三头六臂、刀枪不入,其实都是假的,但那小白脸确实实力不错。

而且不知道天涯海阁的总舵主陈近北是怎么长的,短短两年间,已经成长为一个浑身腱子肉,壮的和一头熊也差不多了。而且一餐就要干掉常人的五大桶米饭,七斤河鱼,三只大牛腿,十二只叫花鸡。

也有人说,陈近北是获得了阆苑上叟的真传,其修为早已跨越了世俗的境界,哪怕在修行者之中,也算是奇高无比。”

王铁柱谨慎的说道,他此刻也看明白了一点,似乎面前的这位小姐真的要做点什么事情了,而且必然同血铁会有着必然的联系,言语中对天涯海阁似乎也很留心啊。

“还有……”

王铁柱的脸上浮现了一抹苦涩,张嘴结舌,犹犹豫豫的,似乎准备说点什么,又不太敢的样子。

“想说就说,没必要犹犹豫豫的!若是对我真的有用,我自然不会吝惜赏赐的!”方小棠抬眸冷冷的扫了王铁柱一眼,接着平静道。

“另外,我已经听说了,似乎近期天涯海阁的三公子路吹即将迎娶血铁会的庶女徐落落,这件事是裘氏一手促成的,也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自家老爷刚刚栽在人家的手上,心还这么大,转眼就要准备联姻了,也不清楚这件事是如何通过的。”

王铁柱见方小棠说了有赏赐,瞬间竹筒倒豆子般,一五一十全都给说了,不再有丝毫的隐瞒。

“呵呵……联姻!我看这并非她们心这么大,而是无人敢于阻止罢了,孤儿寡母的,要如何反抗?!”方小棠嘿嘿一笑,立即站起身,眸光如剑,又似刀子般剜过。

方小棠烦躁的走来走回,接着仰首盯着天花板,过了良久,仿佛是化作了一尊雕塑一般,或许在考虑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

而王铁柱就在一旁静候着,既不敢多嘴,也不敢表露任何的不满。

“这样吧,近期你要做的事情非常简单,我给你七天的事情,你安排人手替我搜查有关星空图的下落,还有天涯海阁近期的动作。这些事无巨细,都替我调查清楚。”

第六十七章 星空图上

最后,方小棠才下了决定一般,冷静的吩咐了下去。

“这是额外的报酬,务必要这些事情都给我调查清楚,不能有任何的遗漏!好了,你现在下去吧。切记,你不能让对方察觉了我们在调查他们。”

方小棠顺手又捡了一叠银票丢给对方,镇定的说道。

“好的,小姐请安心交托给我,此事不日就会有好消息的!那在下就先行告退了。”

王铁柱一手摸着银票,喜气洋洋的离开了,顺势还细心的把门给带上了。

“大小姐出手果然阔气啊,需要做的也不过是一些小事,那么,我需要做的事也确实轻松,看来当初的选择非常明智!”

王铁柱兴奋的思索道,脑海早就将毒药的事情抛之脑后,为了钱财,小命又算什么呢?

对于他这种无本买卖的赌徒,今天的钱能够花到明日就不错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脑袋,可这位小姐能够给出这么丰厚的报酬,足够他一生都受用不尽,而且需要办的事,也没有任何的难度,他心中就愈发轻松了。

方小棠望着王铁柱嘻嘻哈哈的离开后,脸上浮现几许失落之意!

刚才还不觉得什么,但此刻却愈发感觉肉痛了,方小棠不过初到青州地界,才五天的功夫,就已经花去上万两银钱,这不由令她感觉自己有点像一个败家子啊。

算了,毕竟银钱都是花在刀刃上,这些地方可是不能省的,等自己拿到了星空图,到时候是进是退,都可以自己做主了,方小棠自鸣得意的想道。

“可是,看来天涯海阁也是不甘于寂寞啊,想接着女婿的身份骗走血铁会的全部资产嘛,哼,花样玩的倒挺多,但谁若是敢动星空图,就别想活着走出青州!”方小棠视线一冷,冷笑了起来,她本来对于血铁会的纷争并不感兴趣,但为了对付白马寺,自己必须取得星空图,哪怕用来交换赵若竹也是可以接受的。

而星空图的重要性,是别人绝对不能染指的,触之必死!

“这样说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血铁会了,否则那星空图一旦落入陆吹的手中,想要再拿回来,只会更加的费事了。”

方小棠不由恨恨的想道,对这个横生枝节的陆吹三公子实在没有什么好感。

…………

方小棠正在酒楼上面喝茶,这里的茶水点心不错,但可惜的是没有青州特有的冻花三文鱼,只是为了填饱肚子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不过仅仅为了喝喝下午茶,到是个极好的去处。

此刻,远处的街道上,猛然响起了一阵滴滴答答清脆的车辆驶近的声音,愈发洪亮,同时又清晰非常,仿佛就在耳畔回响一般。

方小棠恢复了朝气,刚准备离开的身影又停了一下,同时将视线投入到对面的街道中,抬眸望去,那里影影绰绰的,全都是人。

按照王铁柱的汇报来看,这过来的车辆多半是徐府的庶女,也就是二小姐徐落落与她的如意郎君徐吹结伴归来。

传言这位徐府的二小姐可是自幼娇宠,不但诗词歌赋俱全,还学的一身战场厮杀的手段。

更重要的是,与姐姐难得一见的巨灵血不同,她自己更是继承了三千年前中州的无敌体质--碧落体,在修仙界也闯出了不小的名气。

哪怕方小棠当初在昆吾九山,也听过对方的名气,看得出来,此女的本身也不小。

经常在学艺归来后,驱马过闹市,引起一阵阵的鸡飞狗跳,百姓也是苦不堪言。虽然血铁会衰败后,所有人都过得不大如意,但在里面绝对不包括徐落落,她贵为碧落体,未来注定光辉无尽,因此也没有什么人敢去招惹她。

不过,眼下徐吹三公子来了以后,便是二人结伴同行了,也不好意思继续再纵马飞奔了。

当方小棠听闻了徐二小姐的事情之后,也不禁大感兴趣,她也很想知道这位碧落体,与她的圣血究竟孰强孰弱?

远处的车帘微微扬起,露出了里面一对金童玉女般的璧人。

左侧的是一位白衣男子,他长身若柳、瞳若星灿,一对剑眉似天外薄刃,斩尽世间一切憾事,而右侧的是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她披着一身火红的猎袍、头饰是简单的流星坠月,秀容仿佛寒玉雕刻而成,温润中带着一丝疏离。

不过顷刻,车辆中的所有人一冲而过,大队的人马已经抵达了望月酒楼的门前,在方小棠的视角之中,他们是正对着这个方向停了下来。

起先还立在两旁的青衣侍女,旋即有一位小家碧玉模样的侍女上前迎客,她微微作揖,热情的高呼道:

“徐二小姐、陆三公子,欢迎回归望月酒楼,不知道是否还要听素人的曲子?”

“是柳工传吗?再点昨日的原班人马!来,接把手,给我的小红驹喂饱一点,让厨子把这些河鱼蒸上来,要酱香的。”

一身红裙的女孩脆声说道,脱去了身上的外袍,露出明媚万方的脸庞,接着,一个旋身潇洒地踩在了桌子上,大声吩咐道。

“好,谨遵二小姐的吩咐!”一位小厮模样的男子,赶紧接过了缰绳往酒楼后方而去。

即便此时,窗上的方小棠距离酒楼大门还有不近的距离,但方小棠斜眼望去,依然可以清楚的看到陆三公子,那皎如玉树的脸庞,嘴角含笑,没有凌厉的锋芒,却自有难言的气度,似乎天下都被其踏在脚下。

“生子当如陆吹!”

看来这句话,没有半点言过其实,而是恰到好处,对于这样一位谪仙般的男子,任何的盛誉似乎都无法衬托出其出尘的气质。

“这个人就是陆三公子了!难怪可以招来紫御城所有的世家小姐的喜爱,让无数闺中女子盼为待嫁,这样的气质,确实令人疯狂,哪怕面如冠玉、瞳似星海都不足以衬托其万一,或许鹤立鸡群用在这里,就是对他的最好注释。”

方小棠暗暗震撼,脸上一红,不由叹息的想道。

这时,陆吹公子也走了进来,不同于徐落落盛气凌人的态度,他始终不卑不亢,没有流露出任何轻蔑的态度,始终保持着温文尔雅的谦逊,哪怕对待下人也是从一而终,看的所有人深为叹服。

这时候,那女子微笑着来到陆吹身旁,两人窃窃私语了片刻,她羞涩地偷笑了一阵,粉拳在陆吹的胸膛上轻捶了阵。

陆吹摇头失笑,徐落落望着他的背影,羞恼地跺跺脚,一阵风似得跑远了。

“不愧是花花公子,倒挺会逗女孩开心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绣花枕头!”方小棠不无酸气的说道,她见了陆吹的相貌,已有几分倾心,但也清楚彼此的身份差距。

清楚就算比起相貌和资质,她估计也比不上身怀碧落体的徐落落小姐。

“这样看来,这二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化解那段恩怨的!”方小棠脸色阴沉,蹙眉道。

心下已经明白了,看来今日的事情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不过,方小棠也不是非常担忧,反正自己的目的,还是那一卷星空图,只要这些人别犯到自己的手上,她也不会干涉人家的私生活。

“无论如何,那星空图必须要拿过来,时间很赶,否则不清楚他们会把姐姐囚禁到哪去。这帮该死的秃驴,要知道姐姐身上的黑暗本源绝非寻常,可能还会继续爆发,没准还有可能会引起二度危机!”

方小棠脸庞沉的几乎要滴下水来,看起来愈发的忧心忡忡,只要一想起下落不明的赵若竹,心底就非常的不安。

方小棠抬头远远的望着徐府的方向,随后招过小厮,丢下酒钱离开了客栈,往寄宿的乐坊而去。

方小棠在乐坊之中,左右寻思了片刻后,她终究还是打算借助最便利的方法,不打算绕圈子了,直接杀进府内。

方小棠试图入夜私下去看望那个商道的主事人的寒氏,接着以王铁柱的信件,获得对方的信任。

虽然方小棠不怎么相信王铁柱这个憨货,居然会有这样强大的背景,不过,对方的性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谅他也不敢乱来。

与其兜兜转转,不如单刀直入,直接与寒氏接洽,后续要取得星空图,也会轻易不少。不过,对于这件事要如何计划,她现在心里也没有数。

不过,计议既然下定了,方小棠自然也不会畏首畏尾,她安静的在屋里闭目养神,今夜的行动没有给她太大的压力。

然而,与此同时,陆吹那清秀的脸庞,却每每在她记忆深处想起,内心无论如何也无法安定下来。

“我这是怎么了……”

“怎么老是想起他?”

方小棠脸色羞红的想道。

不过,紧接着她便释然了:“这个人比女孩子还要貌美三分,我会留意也是实属正常啊,有什么可奇怪的。”

毕竟,道路的前方是星光和大海,方小棠即便没有什么恋爱的经历,却自发抵制着内心涌现的这段感情。

夜色微凉,月华如流水倾泻在每一寸殿宇的青砖绿瓦间,方小棠披着简单的夜行衣,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时候,离开了乐坊。

街道上,方小棠轻轻越过,一道道的围墙,任墙面在月华里勾勒着自己诡谲的影子,掠过无数王侯府门,险险的躲开了守夜人,踏进了徐府大院之内。

第六十八章 星空图下

兜兜转转了一圈,在这个纷繁复杂的庭院之中,方小棠才勉强辨认清楚方向,她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身影宛如轻烟般散开。

就算寻视的守卫都不是常人,可面对快若浮光的方小棠,依然有些不够看。

没过多久,方小棠就来到了徐府的后花园,这里的防备力量少了许多,不过,灯火通明的庭院之中,依然人影绰绰。

还不是盛夏的时分,可栀子花依旧开的那么明媚,馥郁的香气一阵接一阵,流淌在方小棠的心头、指尖。

远处的殿宇,即便由于日头西沉后而逐渐模糊,但那透鼻的花香,依然深入心灵,令方小棠的脸上不禁浮现了明媚的笑意。

“诶!”

方小棠惊讶地轻唤道,即便面前的花香缭绕在夜空下每一寸的土壤中,不过她依然清楚的嗅出了其内蕴藏的药草的香气。

“看来除了花花草草,此地也不缺少灵药啊。”

方小棠嘴角露出轻笑,她对于灵药很感兴趣,不过,这也不是什么令人震撼的事,许多大户人家,都会栽种不少的灵药。

不过,由于这一点,方小棠对种植之人的身份也感觉好奇,在她看来,除了药师,应该罕有人能够利用上灵药,或许就是徐府供奉的几位药师吧。

方小棠没有继续滞留在原地,抬头四下望了一眼,便言着赤红沙砾铺陈的小径,朝着灯光没有熄灭的位置,缓缓潜入,犹如幽灵行走在徐府的屋檐上。

一路走过,方小棠寻出了好几个隐藏极深的守卫,若是防备普通人,自然是足够了,可对付她这样的修士,显然是没有什么效果的。不过,由此也能看出徐府的戒备,可是异常的森严。

按理来说,以徐府和天涯海阁的关系,最近不应该准备大张旗鼓的庆祝吗?为什么反而戒备更深,还加派了这么多人手,究竟是要防谁,实在耐人寻味!

然而,这些人都已经让方小棠发现了,我在暗,敌在明,这些人对方小棠而言,根本不是不设防的嘛,需要绕开所有的暗哨,对方小棠而言,也不算多么困难的事。

远远的,方小棠来到了一处独幢足有七层的阁楼前,停下步伐,她抬头一看,望着双方简单的以行书秀气的写就的“蕙兰小阁”四个字,就知道自己来对了地方。

“蕙兰小阁”正是三房寒氏的居住地,而她作为王铁柱的姑姑,也是方小棠唯一可以信任的人,既然对方是血铁会商道的主事人,说明在这个庭院之中,也有不小的话语权。

方小棠找上她寻求帮助,可以替自己省下不少的麻烦,说不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获得传说中的星空图了。

方小棠望着阁楼的顶层,那里依然亮着璀璨的灯光,便清楚其内多半有徐府的主事人,而且还没有安眠,是一个探查的不错的机会。

所以,方小棠连忙趁着夜色身形快如闪电,瞬息之间,就已经翻越了重重守卫的看护,深入到了一层的楼底。

没有走正门,方小棠仿佛蝙蝠一般,倒挂在屋檐下,接着足尖猛然一用力,身子一摆,迅速的攀上了二层,整个过程不带丝毫的拖泥带水。

似乎经过了千百次的排练,方小棠行云流水的动作,很具观赏性,没有一丝的迟滞。不过,只有方小棠自己清楚,这完全是由于身体素质足够好,才能够秀出这么多的花样来,换了以前那副孱弱的躯体,连爬上二层,都嫌费力。

好在,方小棠心动的速度迅疾,所有或明或暗的守夜人,都完全没有察觉到方小棠的侵入了进来。

在一间明晃晃的屋门外,方小棠就那么紧紧的依靠着二层的殿宇,贴在窗沿上,仿佛八爪鱼般,也不用害怕会掉下来。

加上方小棠这一身流线型的黑色紧身衣,充满了爆发力,尤其是令身形整个没到阴影里面,也看不出一丝的违和,似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了,接着耳畔竖着认真的倾听屋里的情况。

由于方小棠过人的听力,方小棠隐隐约约感觉房里有女人细声细气说话的声音,不过音调不纯,似乎还不仅仅只有一人在房里面讲话。

“青烟岭分坛,赋税五千两,貂皮、干货七十二车,人参百斤、果酒两百坛。”

“东柳岭分坛,赋税八千两,貂皮、干货二十九车,人参千斤、果酒六十二坛。”

“霜花岭分坛,赋税九千两,貂皮、干货两百车,人参八十一斤、果酒七百坛。”

“旳淳岭分坛,赋税二千两,貂皮、干货一百车,人参五十二斤、果酒两千坛……”

“定西岭分坛,赋税三千两,貂皮、干货五十车,人参二十斤、果酒一百坛。”

“航华岭……”

…………………………

“另外,所有的就是去年结账后,所有分坛们缴纳上来的银子,整整比往年低了至少三九的纯收入,至于山货、胭脂的供奉更是斤不论斤,两不足两。”

一个好听的男子话语响起,回荡在方小棠的耳畔,这话语清澈而有生机,看得出来,是一位年龄不大的少年,不过,他接下来的话语却透露着闷闷不乐的意味。

“寒主子,现在分坛的领头人,真的越来越不把我们放眼里了,背后贪墨的多少也就不追究了!可是押运来的银子,却与日递减。”

这男子气恼的说道,对目前的局势愈发看不下眼。

“我清楚了,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你也别往自己心里去!”

话毕,一道柔和宛如春风的女音传来,让人骨头一阵酥麻,不消细想,声音的主人必然是一位“祸国殃民”的女子。

“这男的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寒氏的屋里,难道是她的情郎?”方小棠顿时精神一振,察觉到了不对劲,没想到自己来的这么凑巧,居然发现了这样对的隐秘。

其实,不需要多想,方小棠也听得出,按这样的语气,那女的必然是商道主事人寒氏了。

“您说的有理,但目前是我们这一脉主家,正逢落落小姐的大婚,不知道多少人想看着我们出丑。就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些分坛的老家伙却克扣上缴的银钱,这不是挑衅是什么?_?

在这个关节,您若是不下大力气整顿一下,未来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何况,就我们的形势,照这样下去,迟早所有的分坛都会不将我们总坛当一回事的!本来就已经分崩离析的局面,若还是没有人出面管管,他们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男子开口抱怨道,没有能够沉住气,与寒氏话语中透露出的淡定形成鲜明的对比。

“我现在也没有任何可以解决这个局面的法子!你要清楚这些分坛嚣张气焰的背后,可……你要清楚啊,这里的一大半是由费夫人一人负责的,只要她手里的黑旗军不动,徐府就乱不起来,可也同样的,若是她不行动起来,谁也指挥不了那帮大老爷们!

我们虽然也是徐府的人,终究与人家有差距!现在白夫人将这个差事丢给了我们,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偏偏我们还没法拒绝,而且这件事……不但要做,还必须做的漂亮一点。”

寒夫人脸上阴沉,一副无可奈何的回应道。

“那我们当初为什么要接下这样的苦活?吃力又不讨好,还白白便宜了白夫人的面子,她想要做白莲花,又拉咋们下水。”男子一脸愤愤不平的说道。

“哎,傻孩子,你我孤儿寡母的,在这个家里也无权无势,哪有什么资格计较一二?既然白夫人都已经吩咐了下来,你我便也只有照做的份了,你还想怎样!难道……日子就不过了吗?”

听她这么说了,男子也沉默了下来,一时间房内的所有动静也消停了。

世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方小棠隔着绯红色的窗纱,可以望见母子二人端坐在桌前,彼此对望着,过了好半晌,也没有人开口。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总坛主徐贤济还有血亲儿子,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不是他继承家业?

方小棠有两个猜想,一是寒氏在外面有了野男人,那男子就是她的私生子;二是寒氏私下怀了总坛主徐贤济的亲子,但却得不到其他人的认可,为了他的安全,只好隐瞒了下来。

第一个说法是站不住脚的,首先总坛主徐贤济的瘫痪就发生在不久之前,而谁敢在他生前就欺辱他的妻子,那不是找死吗?

因此,这样看来,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是总坛主徐贤济的亲子,只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会得不到一个身份的认可?

这时,屋内再次响起了年轻男子不甘的话语:“母亲,莫非我们要看着白夫人的势力愈发茁壮,看着费夫人一家独大吗?

要明白,这些年来,自从逍遥右使何庭樾的反出,再加上其他组织的打击后,大部分分坛的力量就化作我们血铁会全部的底气了。母亲你如果不认真起来,迟早血铁会再也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而且不论以名气,还是论身份,你都很难拿到这支力量!

这次,白夫人将力量外放,虽然是想让我们和姓费的争斗,却也不失为一个好机会。我们完全可以狐假虎威,接住白夫人的势,逼迫姓费的交出手中的兵权。到时候,这偌大的徐家,也有了我们的一席之地!”

“妄语,这种诛心之事,你想想就算了!无论是白夫人,还是费夫人,都绝没有这么轻易妥协的。”

第六十九章 夜谈上

听爱子这么说,寒氏勃然大怒,立即训斥道,不过看她瞳孔内荡漾的寒意,显然内心没有她表现出来的这么镇定,说不定已经在思考这么做,取得成功的可能性。

“而且你这番话就是说的天花乱坠,也不过是空谈,你怎么就没考虑到,我们母子现下的处境。

人微言轻,何况我们没有任何的外援,单凭自己怎么可能对抗其他两脉?

不过,你父亲执意要将分坛的所有力量交出去,现在我再想接手,已经是难上加难。何况,费夫人既然能够将分坛大部分的收入上缴,我们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枪打出头鸟,就随她去吧!”

寒氏平静的说道,她瞳孔内光芒明灭不定,似乎在思索什么,又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母亲,时日无多了,您再这样犹犹豫豫的,如何能够成就大事呢?父亲也是不明事理,我是他的独子,为什么不早些将权力交托给我!哼,明明不拿我们当自家人!既然分坛的势力都给了姓费的,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受气嘛?”

年轻男子的话语极具怨气,看得出来,并不是很欣赏他父亲的做法,甚至用了许多不敬的称呼。

“罢了,你也不要胡思乱想!你父亲既然这样吩咐下来,必定是有他的想法,反正你是他唯一的儿子,若不是出了云中狂的事件,你早就顺理成章的成为徐府的掌舵人了。

但那时,你爹爹不肯承认我们的关系,现在也为时晚矣。不过,他怎么说也是你父亲,你得妄语,更不能对他的做法胡乱的指摘!”

寒氏疾言厉色的训斥了儿子一通,不过,望着他委屈的俊庞,和含泪的眸光,还是忍不住柔和的安慰了几句,就此揭过。

“明白了,都是我的错,还不行吗?不过,母亲看来心里还是有父亲的影子!他都那样了,您这还不离不弃的。”

男子仿佛对这样的训斥早都习以为常,完全不怎么不在乎的样子,在被训斥了一通后,根本不怎么惧怕,这不一结束,就又张嘴来取笑自己的母亲。

“你啊你……迟早要让你气坏了身子!”看得出来,寒氏对儿子还是极其溺爱,也忍不住过分苛责,只好满怀苦笑的神色,不发一言了。

方小棠现在总算是肯定了下来,房里的女子必然就是她一直要找的寒氏,这样看来,和她在一起的男子则多半是她和总坛主徐贤济所生的孩子吧,这样说,方小棠的运气还真不赖啊。不过,是随便寻了一处光亮的地方,就已经寻到了自己的目标,王铁柱的姑姑寒氏。

随后,母子两人悄悄拉着家常闲话,不过,这在方小棠看来,纯属都是一些无用的废话罢了。

不过,方小棠也不着恼,毕竟她除了这些话,也没有办法再听见啥可靠的讯息了。

但是,方小棠在他们的闲谈里面,大概琢磨出了寒氏与总坛主徐贤济的关系匪浅,哪怕到如今,也没有断了感情。

这样看来,这个人也算是情深义重的好女子,是能够信任的人。

方小棠思索了片刻,扬手自怀里取出了王铁柱的信物--一块紫色的蛇形斑玉,接着,默默贴近窗沿,打开了一点,接着一甩手,就将紫色的蛇形斑玉丢到了屋里。

“嗡……”的一道响起蛇形斑玉碰撞地表溅起的清鸣,房里的二人顿时惊呼连连。

不过刹那,房里恢复了安静,接着传来了寒氏从容不迫的话语。

“不知何方高士登临此地,寒氏没有能够早些远迎,真是抱歉了!”

方小棠灿烂一笑,还没有开口回答,耳畔就传来了男子的惊呼声。

“咄咄怪事呢!怎么有人丢过来一块玉佩啊!而且这玉佩似乎看着有点眼熟啊,与母亲携带的那块玉佩好像一模一样!”

“母亲!你赶紧过来瞧瞧,这不是你丢掉的玉佩吧!”看得出来,男子已经一把捞起了玉佩,并将其拿给了寒氏。

“紫竹佩!三郎……”寒氏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想起那个苦命的侄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不由哽咽道。

方小棠见他们既然已经认出了信物,这方就百叶窗户上,随手轻敲了三下,随即坦荡的朗声道:“在下方小棠,据王铁柱推荐,过来拜会寒夫人!”

房里听见了方小棠的话后,霎时间,静默一片了!看得出,方小棠的话,令房里的人都惶惶一片,没有了动静。

“你且过来!”好半晌后,其内才陆续有了回应,紧接着是寒氏吩咐她进去的话语。

方小棠趁势扫开窗沿,左手一撑,右腿一用力,轻轻松松就翻了上去。

来到屋里,方小棠冷眼就看到一位半老徐娘模样的俏丽夫人,靠窗而坐,而她的后方,是一位腿长身长、约莫二十来岁的清秀少年,女年的长相与妇人略微相似,很显然,彼此有着极深的血亲的羁绊。

原来,这位相貌美丽的妇人就是王铁柱的姑姑--寒氏,而对方手上捏着的就是方小棠此前丢进来的一块蛇形玉佩,不过,看对方满脸的淡漠神情,远远没有此前那句惊呼,表露出来的震撼意味。

不过,在方小棠看来,对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表现,完全是不希望陌生人看出了她过分在意王铁柱,而被方小棠拿捏住了把柄。反而,越是这样平静的表现,没有人看出她重视的姿态,那么王铁柱的处境也就相对的更加安全,所以,当着方小棠的面,她自然是不会显露出任何异样的色彩。

而这时候,在美貌夫人身后,怯生生站着的男子,就是少年徐开河,他此刻正仰着头,以一对类似星光般的瞳孔,仔仔细细的观察着方小棠,似乎她脸上有了花一般。

这时候,徐开河的嘴角,稍稍扬起,看得出,有些笑意,又似乎淡漠非常。不清楚刚才是他真实的一面,还是眼下是他真实的一面。不过,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实在有点欠打的痞里痞气,通体上下洋溢着一股古灵精灵般的味道。

方小棠望着两人,也打量了片刻后,方踏前一步,朝着寒氏认真的施礼道。

“寒夫人好!”

寒氏瞳孔内掠过一抹惊奇的色彩,看得出,方小棠的美不是令人感觉刺眼的华丽,而是一种柔和侵入心灵的美,让他人可能不知不觉可能就中了招。

然而,徐夫人倒没有立即回应方小棠的称呼,反而抬起了右手,将另一只手上面握着的蛇形玉佩拿出来比对。二者在中间线上,合二为一,看得出来,明显就是一对的。

寒氏将方小棠的那块玉佩同自个佩戴的玉佩,放到一块,果然二者完美无缺的贴合在一块,若不是中间那条细细的线,看起来如同一体。

“是的,你拿来的确实是我侄儿的信物!可是,我还要再确认一下,你身上有铁柱的手书吗?”寒氏这一刻脸上方浮现了一抹笑意,满是温和的问道。

方小棠听她问起,没有辩驳,直接取来此前早就准备好的手书,恭恭敬敬的拿给了寒夫人。

寒夫人看方小棠对她这么恭敬,心里已经满意了几分,便拿着手书,左右打量着上面的笔迹。

方小棠退开了半步,也不急切,只是静静的打量着这个王铁柱的姑姑的表情来,希望可以判断出一点此人对她冒昧上门究竟有何态度,她又准备如何应对。

关于手书里面的部分,方小棠大致已经明白了,此前自己也观看过几次,内容非常简单,大概就是尖送信的方小棠是王铁柱的至交好友,能够彻彻底底的信任,没有必要怀疑对的。

另外,如果现在徐府遭遇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也能够让方小棠去帮忙解决,作为汇报,倘若方小棠可以帮助他们。

希望寒夫人可以交出星空图,作为方小棠的报酬,而王铁柱自己则声称由于要务在身,不便赶来,希望姑姑不要挂念。

方小棠左右看了几遍,觉得王铁柱这样的粗人,也不可能弄出怎样的花招,便也y同意了。不过,这里面的内容,大部分都是根据方小棠自己的意思写出来的。而王铁柱虽然遭受逼迫,却也光棍对的配合,从没想过反抗。

反正有着方小棠给的那笔银子,活的倒也滋润,方小棠谅对方也不敢乱来。

即便在信中,方小棠没有看出任何对她不利的疑点,不过,方小棠也没有因此放松了警惕。

毕竟,在方小棠看来,对方能够这么镇定自若,说不定已经在信里面做了些不为人知的手脚。

只是,方小棠目前还没有任何的发现,或许这一切绝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样。这封信写的越是简单直白,方小棠就愈发觉得有猫腻,毕竟作为一个帮派的小头目,对方真的没有一丝鬼点子,那才不正常呢。

不过,方小棠也清楚,反正她目前依然寻不出手书上的任何一点,又迫切需要让寒氏可以取信。

好借助寒氏的力量,破除前路的阻碍,现在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以此书作为彼此的信物了。

不过,不管能不能成,方小棠都已经有了应对之法,大不了就是要挟对方而已,不信他们不就范。

然而,随着这份手书到了寒氏的手上,许多变化已经不由方小棠做主了。所以,目前关于寒氏此刻的所有举动,方小棠都特别的敏感,她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发生任何的变故。

这两人最好祈祷着自己千万别看出什么,否则他们就别想离开这个门了。如果真的不幸被这位寒夫人发现了什么端倪,接着双方就马上反目成仇,那必然会将她捉住来套出王铁柱的解药。

就在方小棠这么想着的时候,这样糟糕至极的一幕反而并没有爆发,在寒夫人认真的将手书扫视了一遍后,仅仅蹙眉以对,随后满脸的表情都是忧心忡忡的样子,仿佛是遇上了没有办法决定的事情。

“开河啊,你等下联络下阁老,带这位……姑娘下去安置下!对了……我还不知道姑娘是什么名字啊?”寒夫人脸上一片茫然,嘴里却以不容决绝的语气冲着徐开河吩咐道。

“明白了,母亲!那好吧。”徐开河也明白她的意思,没有拒绝,只是乖巧的往门外而去,显然是去找什么「阁老」了。

然而,徐开河在房门口的时候,又浮现一抹狡黠的笑意,俏皮的眨着眼,仿佛对方小棠有些意思了。

“你是方小棠?”寒夫人突然抬起头,脸上又显得雍容华贵,看起来非常大度的姿态。

“不错,寒夫人!”方小棠肯定的回应道。

“可以给我讲讲,你是如何认识王铁柱的吗?”寒夫人脸上满是春风般的笑意,接着说道。

“好的!”方小棠没有犹豫,关于认识王铁柱的事情。

第七十章 夜谈下

自然不能够说出来的,直接将所有准备好的口供全部套了出来。

仿佛竹筒倒豆子一般,以七分真三分假的内容全部告诉了寒夫人。

不过,这三分假才是最重要的核心事情。

“大概是三年前,那时候我和王铁柱在没落时相识,后来有些误会,被我打了一顿……”

方小棠平静的娓娓道来,大部分内容都没变。不过,对于上下级的关系,却是只字不提,只是聊到精彩处,就开始胡诌,但即便如此依然令寒夫人听得聚精会神,专心致志,似乎非常感兴趣那段经历一般。

“……嗯,大概如此,后来王铁柱在四合会的事务繁重,又不便来看你,可又担心离开您身边过久,惹您担忧。所以,就拜托了我,前来夜访,一是举荐我过来做事,二来也是为了能够解决寒夫人目前的麻烦。

我本来想拒绝的,但王铁柱毕竟是我的生死至交,也不好推辞。后来,在王铁柱的一番劝说下,我一寻思,府上也是个极好的去处,便来徐府找寒夫人了,在下愿意听寒夫人的调遣,希望能获得一份赏识。”

“好说,既然是我侄儿的朋友,我自然也是信得过的。不过,我听闻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尚还危墙之下,既然四合会那般穷凶极恶,为什么我侄儿不早早脱身,来寻我们这孤儿寡母的,好歹有一份生计着落,却拖了方小姐来此?

抱歉,妾身并非是怀疑方小姐,实在您的出现方式,未免太令人意外了,您说不是吗?”

寒夫人听方小棠这么说,也没有怎么定夺假真,反而是细细问过了二人的结识过程后,方才叹了一口气,一边摇头思索着,一边不动声色的旁敲侧击着。

方小棠还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态度,只听寒夫人突然幽幽的问起,语中蕴含着一抹迫切。

“毕竟分身乏术,王铁柱不能及时赶回来,想必内心也很难过,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况且人力有时尽,四合会虽然危险,比起这内忧外患的徐府,反而是更加安全的所在了!

既然寒夫人是王铁柱的姑姑,有些事情我也就不隐瞒您了,想必你也看出了天涯海阁最近频繁的动作吧,对方不可能是为了联姻这么简单,而是出于吞并血铁会的打算啊。”

“不许胡说!何况,你不就是为了星空图来的吗?虽然我不知道王铁柱为什么这么信任你,而我又确实需要一点帮助,但星空图的重要性,你也是知道的。如果你妄想染指,那真是想也休想!

其他什么东西,你要的话,我都可以依你,只是星空图却绝没有可能,我不会把相公留下来的东西,交给一个外人的。”寒夫人也不是傻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范呢?何况,哪怕这个人确实有实力,但要自己以星空图为代价,未免显得肉痛了。

不过,她的目光依然闪烁着,显然内心并不平静,但望着方小棠的目光,却故作坚定的色彩,突然冷冷地开口,这般说道。

方小棠摇摇头,无奈的失笑道,脸上浮现一抹自嘲,不过,话语中依旧保持着诚惶诚恐的态度,恳切地回应道:

“哼,我是胡说吗?既然寒夫人没有诚意,我也没必要为了王铁柱的恩情,就过来帮助你们了。不过,我想王铁柱既然让我帮忙,必然是相当重要的事!现在看来,这一切又是在下误会了,既然寒夫人不需要我多嘴,那您请自便吧。

在下不过是希望以帮助您在这场家族倾轧中获胜为代价,换取星空图,这您都不愿意的话,那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谈了。我先离开了,希望寒夫人好自为之!”

方小棠见寒夫人说的有些模棱两可,怎么都无法让对方松口,显然是自己逼迫的太狠了,让对方起了忌惮之心。索性以退为进,故意装作要离开的样子。

“哎,方小姐何必如此呢?既然你和王铁柱是朋友,那你我还不是一家人,为什么要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得不痛快!”

见方小棠要走,寒夫人顿时慌乱了起来,连忙拉扯道。

但方小棠却见不得对方这副窝囊的模样,连忙甩开对方的袖子,抬起脚,就要往阁楼下面走去。

“既然寒夫人其意已决,在下也就不多做打扰了,不过,我希望提醒您一句。在这样的家族倾轧下,你们母子能否活命都难说,至于星空图最后落入谁的手里,也完全不是你们能够决定的。

便是你们侥幸获胜,就真的以为能够收获三大秘宝吗?殊不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你……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寒夫人的脸上顿时慌乱了,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连忙踏前两步,幽幽的望着方小棠,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什么意思?哈哈……寒夫人,应该不蠢吧?那你觉得,我今天的话,若是给其他夫人说一遍,还是同样的条件,不知道又会有几人答应我呢?是否那些人都能像夫人一样忠贞,不为利益动摇呢?”

方小棠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完全毫无顾忌的说道,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支持谁。不过,方小棠自己清楚,既然自己想要打入徐府内部,那么取得寒夫人的信任,无疑是个事半功倍对的做法。

倘若对方真的毫不介意撕破脸对的话,她也不会在这里继续待下去,自己的时间宝贵,可不能浪费在这群凡人的身上。

“好,你说的不错,可是如何证明你自己真的有能力帮助我呢?”寒夫人依然不肯松口,脸上满是狐疑的神色,质疑道。

“哈哈……这个好说,我自有办法给你验证。”见状,方小棠反而松了一口气,她最担忧的还是对方油盐不进,眼下看来,若仅仅是证明自己能力的话,那反而是更加简单且行之有效的。

没费多久的功夫,方小棠单单凭借着修士的种种奇特的能力,就轻易征服了寒夫人的信念。

而寒夫人的态度,也顿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连称呼着上仙,又是作揖又是鞠躬,就差没当做神给供奉起来。

稍后,在寒夫人的吩咐下,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领着方小棠下去歇息了。不过,临走前,她没有看到寒夫人眼角一闪而逝的寒光。

………………

方小棠抬起头,紫色的雕花圆木桌旁,端坐着一位身着白袍,长发披散的男人,此刻背对着她,凝望着窗外的景物。

“你是什么人?寒夫人派你来的……”

心底涌现一阵不安的寒流,方小棠急切地问道,心脏却不争气地扑通扑通跳了起来。

刚才不是在寒夫人的安排下,入住这间阁楼吗?为什么这里会有一个陌生的男子,寒夫人到底要做什么……

方小棠不明白,可是她感觉眼下的处境有些不妙,她一向对自身的自控力极强,然而此刻所见所闻似乎都一片朦胧,仿佛雾中看花,就连白袍男人的身影也仿佛蒙上了一层白纱,看不真切了。

“难道只是自己的错觉吗?”见白袍男人没有回应,方小棠也有些不自信了,会不会是近来连番的杀戮,给自己心底留下了阴影。

玄月初上,月华如流水,男人一手搭在桌面上,一手紧攥着,纹丝未动。

此时,连长明不灭的灯火也消失了,方小棠抬起头,同样隔着窗户向远处看去,那里也没有一点的如豆灯光,似乎所有人豆安歇了,一点声响都没传出。

四下静悄悄的,没有半点动静。

方小棠还在床上,身子裹着棉被,露出的半张脸,凝望着窗旁的男人。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我没有半点的印象?”

方小棠有些不确定的想道,愈发感到奇怪,她分明记得自己睡下还没有多久,可是此时的天色,怕是已过了鸡鸣时分,天边逐渐浮现了一抹鱼肚白。

这里是为她准备的客房,然而,刚刚睡醒,她就察觉自己前面多了一个男人,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可能自己毫无察觉呢?这太古怪了。

而且,有件事必须要弄清楚,对方是什么人,来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眼角挑起,但朦胧的视线,只依稀可以看清那是位白袍男人,或许非常年轻。

不过,这么不敲门就走进来,未免太不礼貌了。

四下静悄悄的,冷清非常。

方小棠蹙眉,艰难地绽开瞳孔,扫清朦胧的随意,希望看明白端坐此地的男人究竟是什么人。

不过,可能是夜晚的光线细微,以至于完全看不透彻。

不过,更令方小棠感到惶恐的是,她似乎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控制不了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谁对自己下的暗手?

方小棠恨恨的想道,却又无可奈何,她还不清楚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

隐隐约约,方小棠感觉好像耳畔传来了一个人的话语,似乎什么人近前在说话,又仿佛只是在聊天。

那话语近在咫尺,似乎方小棠一伸手就能抓到来人,分明就在她身子躺下的后面,在方小棠眼前看不见的位置。

仿佛在耳畔响起一般,方小棠都能察觉到那舔舐的恶心触觉,就仿佛说话的人正凝视着她,同时紧贴着她的耳朵,一字一顿的说道。

她似乎可以联想起一幕,正有两个聊天的人,以她为话题,以那神秘而冷峻的瞳孔凝望着她,同时口中不断吐露着不明意义的音符。

方小棠顿时感觉皮肤冒出了一片片的鸡皮疙瘩,不禁打了个寒颤,对于目前的处境也愈发感觉惨败。

咯嘣。

突兀的响起了一阵沉闷的动静。

好像是屋门被打开了,不知道进来了什么人。

霎时间,一切的动静都消失了,方小棠抬眸望去,只见窗旁的白袍男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然无声的站起来,依然背对着她,没有动弹。

他那广袖流云的白袍,空荡荡的,似乎只是一具披着白袍的骨架在支撑着。而白袍男人的动作仿佛精算过了似得,始终僵硬且毫厘不差。

“……你们……”

第七十一章 幻境上

方小棠愣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可她猛然惶恐的意思到,她的嘴边再也吐露不出半个字了,似乎声线被人从中间给切开了。或许是这里的空气被抽成真空一般后,再也传递不了声音。

她的躯体仿佛是得了帕金森病一般,剧烈的抖动着,躯体全部僵直,这时候,以一种无法抑制的紧绷状态,不受控制的颤动。

额头、眼角、背上滚烫的汗水,仿佛雨滴般,一个个滚落,方小棠甚至可以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牙关正无法自制的不断打颤。

咔,咔,咔,咔。

紧接着,屋外再次响起了刺耳的脚步声,方小棠感觉那人来到了床头,而且就站在那里,过了好半晌,都没有动静,似乎正在凝望着她,带着一种对猎物或异端的审视和探寻的味道。

方小棠的颤抖也停了下来,她能感觉得到那人也仿佛雕塑般,纹丝未动了。

方小棠的内心害怕极了,她拼命试图把身体隐藏在被窝之中,拼命以最平静的心态,使身体彻底放松下来,希望尽可能的躺平,不露出任何的异样,希望令来人与白袍男人都觉得这里没人。

她甚至认为,若是自己能够尽可能的躺平,可能那些人会误以为床上仅仅是铺镇一层过分厚的被子,而不是有什么人藏在里面。

不过,她的身体却依然动弹不了一分,连眨着眼都显得困难,蜷曲的双腿不受控制的打颤,这还是修行以来头一次遇上这样的状况。不是敌人的威压,或者别的什么,而是单纯的恐惧,导致了内心

极度的不安和惶恐,这不是人力可以安抚的了。

哪怕方小棠尽力去转移注意力了,可是,只要一想到床头有两个未知的生物,她就无法平静下来。

而且,腿部与弓起的背部,颤抖个不停,似乎要将躯体都给折断了才甘休一般。这也就导致了,方小棠必须拼命才可以勉强抑制下颤动与痛苦。

咔,咔,咔....

“啪嗒……”

方小棠心头咯噔一声,她猛的听见清晰的脚步声正往床头的方向而来。

近了……愈发的近了!

方小棠的脑海,浮现一阵恐怖的寒潮,仿佛未知来临的前一刻,所有的秘密都要揭晓了吗?

可是这一刻,方小棠感觉不到任何的安定,只有满心的恐惧。

她试图将眼皮阖上,尽力不去看令她感觉惶恐而无助的恐怖画面,可是迟来的诡秘的惶恐又令她几乎动下眼珠子也不可能。

嗤!!!

猛的,方小棠感觉两条冰棍般森寒的手腕,禁锢着她的足下。

“不!!!!!”

方小棠陡然怒吼了起来,她猛的自床上坐起,这时候,她的脸上满是细密的汗珠,而那皎洁的脸庞死白一片,瞳孔放大,依稀可以看见里面密密麻麻的血丝。

嗤嗤嗤嗤.....

方小棠闭起眼,她视线偏移,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扫过,却没有发觉任何的异常,就连半个影子都没有,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她自己的幻觉罢了。

“呼……”

方小棠的胸脯剧烈的喘息着,拼命的将胸腔所有的浊气全部排出去。

“怎么会……刚刚还那么清晰的感觉到,那两道黑影,这么快就消失了?”

方小棠的脸色满是惊魂未定的感觉,不过,她不认为刚才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毕竟,修士是不可能出现幻觉的。

既然,那种深入骨髓的危险感是那么的真实,也就是说,刚才那一切全都是真实存在过的。

方小棠走出门外,这时候窗外的晨光灿烂,显然接近晌午了,可一直没有人来打扰自己的睡眠。

她不清楚这一切是否与寒夫人有关,还是说,仅仅是方小棠自己的猜测。

日间,寒夫人没有问起什么,只是说她是否昨夜睡不好。

方小棠没有在她脸上看出可疑的地方,不由责怪自己整天疑神疑鬼的,只是喏喏应了。

当天无话,两人各自安歇下了。

第二天,夜里。

月华如流水倾泻在每一寸的地方。

方小棠依旧躺在床上,她本来是打算去夜访寒夫人的,希望找出是谁在从中作梗。

不过,就在方小棠刚刚趴在桌上时,一不小心又睡过去了。

下一刻,那个类似的梦境再度袭来。

她通体寒颤,连一根手指也指挥不了了,方小棠的手脚仿佛是被下了封印的禁咒一般,完全不听自个的使唤。

现在方小棠还能稍微动用下的地方,仅仅她的脖颈与脑子。

这也是她花了半个时辰,才勉强驱动起来的成果。

咔,咔,咔。

哒,哒,哒。

熟悉的脚步声,断断续续的响起,不过方小棠清楚,是昨晚的那个人又来了。

方小棠脸上镇定自若,尽可能不去想那些危险的情节,只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人影。

“哗啦啦……”

窗户被打开了,冷风嗖嗖地灌了进来。方小棠的视线之中,只有灯火投射下的深邃人影,在洁白的墙壁上,勾勒出诡谲的影迹。

方小棠清楚,这并非是简单的梦境,是强者施展的术法也好,还是寒夫人精心策划的阴谋也罢,方小棠都不可能束手就擒。

尽管,她还还不清楚这样的噩梦,究竟是如何运作的,但身体本能的直觉,告诉方小棠,她必须采取行动了。

否则任由黑影扑向她的话,必然会有恶劣的后果,那样的后果,方小棠还不敢去想,但刺肤的危险感提醒着她,绝对不能再如此下去了。

由于昨夜导致的噩梦连连,方小棠的精神状态非常萎靡,尤其是困意如潮水般袭来,有几次她都差点昏了过去,要不是关键时刻,她紧要牙关,可能已经中招了。

“方小棠....”

猛然,似乎有一道莫名的话语响起,不知道什么人在呼唤她。

方小棠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她听清楚了,确实是在呼唤她,而且一声盖过一声。

“方小棠....”

那话语似乎是自辽远的苍茫之地飘来,令人感觉一阵阵的心酸。

不过,此地分明不过是她的卧房,怎么看都不超过一丈方圆的寻常卧房。

“方小棠.....方小棠……”

其音凄厉,似乎从九幽冥地一直响彻而来,引导着她去往某个所在,同时镌刻着无尽辽远的古意,仿佛自上古年间悠悠浩荡而来。

听得出,那一晚,那位无名之人又来了。

方小棠紧锁牙关,拼命的平静下来,那愈发迅猛跳动的心脏。

历经数以十次的考验、折磨、璀璨,方小棠也能够逐渐掌握到规律了。

倘若是方小棠在幻境之中,越是畏惧恐慌,随之对应的脚步声便愈发的迅疾如风如电如尘,席卷而来。而方小棠对自个躯体的掌控,便会愈发的艰难,所做出的一切努力就会迅速的化作无用功。

“方小棠镇定下来,幻觉罢了,无论是谁,都杀不死你的!”

方小棠这般自我安慰道,她艰难地抬起头,眯着眼,冷冷的望着眼前那右边窗前静坐着的白袍男人。

白袍男人比此前还要镇定的多,仿佛没有察觉到那迅疾的脚步声在逼近,他仍然那么孤独的望着窗外,仿佛圣贤一般。

接着,方小棠阖上瞳孔。

做了一个均匀的深呼吸,轻轻吐露浊气。

随后,瞳孔绽开。

砰!!

瞬间,一副漆黑的男子脸庞正距离方小棠还不足一寸的地方,凝视着她,双方的鼻子几乎要碰到了一起。

远远望去,似乎两张脸庞给重合了一般,莫名诡异的氛围,在二人身旁浮现。

双方的距离估计连一手都还不到,这是个极度危险的距离了。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方小棠质问道,她还从未见过这样一个古怪的人,透过那洁白的长袍,她可以望见那结实的肌肉在薄如蝉翼的服侍下勾勒出线条。

可是,那蠕动的不知道怎样的虫类疯狂的组成,她眼前看到的这个人物。

--“滴答--”

窗前的漏斗悄然过了晨时,方小棠眼前一花,男人那放大的瞳孔因恐惧而愈发狰狞,似乎方小棠的身后有什么令他极度害怕的事物。

不过,方小棠回过神来时,她再度扫过窗前,却见到那白袍男人依然是白袍男人,他望着天外夜色微澜,他听窗外风声雨声,他坐到夜阑人静,纹丝未动。

不过,此前那恶心的脸庞,却彻底消失了,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而那位白袍男人仍然转过身,向着夜色望去,他背对着她,端坐窗前,纹丝未动。

仿佛刚才见到的脸庞,只是方小棠自己的臆想,不过,她自己不这么觉得,那些细节,绝对是真实的。

她通体颤动,尽可能控制着由于受到惊吓而不由自主战栗的躯体。

咔,咔,咔....

似乎什么在接近,断断续续的脚步声又出现了。

“方小棠……”

仿佛天外而来的呼唤,一声声,直插入心底,就在方小棠的耳畔,那道无名的呼喊声,愈发迫近了,似乎近在眼前一般。

咯嘣。

刹那间,卧房的大门被一寸寸的轻轻推开了。

方小棠尽可能压制着自个躯体的颤抖,她勉强收束着内心即将喷薄的情绪波涛,仿佛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景象,尽皆呈现在她脸庞上的变化。

第七十二章 幻境下

咔,咔,咔.....

“啪嗒!”

似乎有什么重重踏在地面的声音,可以清晰的察觉到,有某个人缓缓踏入,且就刚好站于她的床头。

双方没有对视的机会,方小棠的脖颈侧着,只能勉强看清楚一双绯红的鞋子,上面染上了绯红的秽迹,却依然掩饰不住,这双修长的腿……那惊心动魄的美感!

方小棠能够非常清澈的体会到,有个人正以一种森寒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脸上挑起了一丝神秘而古怪的笑容,蕴含着一种冰冷且死寂的色彩。

不知道为什么,她依稀察觉到,那个人正抬起手,正悄悄的沿着被窝爬上来,似乎想要钻入她的被窝,寻求一丝温暖。

“阿湫……”

仿佛是冰块放入了被窝一般,方小棠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森寒的邪意正一点点的靠近。

愈发迫近了,一点……一点……

方小棠可以察觉到,就在她的被窝中,多了另外一个人,一阵陌生的胭脂味道,带着甜腻的馨香,令人头晕.....

猛然--

“方小棠!!”

霎时间,一句尖叫在方小棠的耳畔传来,令她通体酥麻,仿佛电流窜过一般。

方小棠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十指尖锐般的冰冷感,触及她的背部,那里正对着她脆弱的心脏。

“不!!”

根本没有思考的机会,方小棠神情阴沉,她抬起手,恶狠狠的试图以全力挥开身后的人。

“嗤--”

血水飞洒,方小棠感觉心窝一亮,某个生命的特征被掐断了一般。她的动作一下子停了下来,可是方小棠震撼的是,她居然还能继续思考。

噗!!

沉闷的动静在方小棠的耳畔传来,她不清楚死掉的人,是否还有听觉。

可是,这一次,她真的清晰听到了、看到了一团璀璨的绿色火焰,在消失心脏的位置,幽幽的凉起。

同时,恢复身体掌控能力的方小棠,也意识到了究竟是什么人在对自己下手。

一个身披红衣,穿着红绣靴的恶鬼,正端详着自己的心脏,上面口水都要留下来了。

可是,这一刻,对方手中的动作一滞,脸上呆呆的,转过头来,望着已经恢复正常的方小棠,满是震撼。

“啊!!!!”

陡然,一道刺耳的厉啸传遍了屋里。

方小棠眼前一闪,霎时间,晕了过去,而她胸腔的那团火焰,似乎上烛九天,下昏黄泉一般,让天地都黯然失色。

碧火只是一卷,瞬息间,就将那红色的鬼物吞噬成灰烬,倒是窗旁那个颤颤巍巍的白袍男人的影迹,虽然看着如风中烛火般摇曳,却没有受到波及。

咔--

方小棠好像无意中碰上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碰上。

嗡……嗡……嗡……

也不清楚,过了多么漫长的时间,方小棠剧烈的喘息着,这才缓缓苏醒了过来,她一睁开眼,视线中才恢复了平静的画面。

“我...我没事了?”

方小棠脑海浮现一阵由衷的庆喜,她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自己赢了,终于不用过惶惶终日的生活了。

那样的噩梦,即便是幻境,也过于真实了。

方小棠小口小口的喘息着,细声细气的,没有发出太多的声音,她一回头望着两旁的事物。

很熟悉又陌生,方小棠看的出来,她依然还在卧房之中,不过这个卧房似乎有点异样。

一眼望去,连同角落的蜘蛛网都纤毫毕现,除了窗外的非常模糊,梳妆台,床铺,地板,穹顶,烛花,绝大部分地方,看起来都特别的清晰细致。

不过,总感觉有种雾里看花的虚幻感,似乎置身爱丽丝幻境的错觉。

方小棠左手摸了摸椅子,不过,没有感觉到实木那硬邦邦的感觉,仿佛隔靴搔痒,而触碰到的其他物品,也传来差不多的感受。

“莫非,我现在是在幻境之中?”

方小棠猛的恍然过来,或许她从未脱离过,本以为黑影消失后,这一切就会结束。

现在看来,这一切还远没有结束。

根据,方小棠往常得出的结论,想要揭露是否身处梦境,唯一的办法,或许便是从细节入手。

她思考了一会,蹲下身来,认真的去检查木椅表面的那些花纹、纹理。

不过,黄梨木的椅背上面,无数曲曲折折的曲线构就的花纹纹理,不管怎么看,都无法当作是简单的木纹,如果要认真下一个定论的话,或许以某种羊或牛的动物简化画来比喻,会更加的贴切。

这种花纹,来源于一种方小棠无比熟悉,但一时间,反而想不起来名字的动物。

“这样说来,我此刻就是在幻境之中....”方小棠没有担忧,脑海反而隐隐约约多了一点的兴奋。

此刻的害怕,现在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完全不记得刚才还畏惧到了极致的一幕。

方小棠试着活动了下手脚,就如同外界一样,除了不能有明显的触感,没有受到任何的阻碍。之前那种禁锢般的感觉也没有了。

不过,卧房的布置,与真实世界之中的,相差无几。

一间幽香的檀木梳妆台,一副摆放的凌乱的床铺,还有黑色光滑的地板,洁白的穹顶,以及落了一半的烛花,描绘着古色古香的风格。

人在其中,仿佛水墨画里的一般自然。

不过,窗外的景物依然显得模糊一片,这并非是光线的原因,而是由于某种感知的障碍,或者这就是真实幻境的景象。

除了方小棠立身之地的屋子,再往外,天边的夜色下,所有的景物都无法看清了。

方小棠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这才回过头,望着床头的方向。

此前,那徘徊着断断续续的脚步声的陌生人,已经消失了,似乎从未出现过。

不过,那白衣白袍的男人依旧端坐在窗前,看他不断耸动的肩膀以及那哽咽的人哭声,似乎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令人不由心生恻隐。

这时候,卧房的大门已经全开了,隔着缝隙往外望去,那里是一条洒落点点黄浊光晕的走廊。

方小棠走上前去,拍了一下男人的肩膀,打算打个招呼,没想到刷的一声,那人的身影顿时化作青烟般消散了下去,原地只留下了一件白袍。

……“这……”

方小棠顿了顿,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好回过身,朝着门外走去,她一把推开门,动作轻轻的踏了出去。

方小棠这一刻有种错觉,她感觉自个仿佛踏在云端般,体会不到大地的那份厚重。

分明一切的景物都真实的不像话,但在她的脑海中,每走一步,一幕幕的景象都犹如画面一般铺展开。

离开了卧房,方小棠回到了走廊上,她继续向外走去。

看起来是一成不变的走廊,但今日却有了新鲜的感受,方小棠觉得自己仿佛脚踏着松软的毛毯一般。

她视线偏移,往那走廊两侧的窗外扫过,看着那一片深沉的黑暗。

不过,窗外依然是那种流动般暗红的寒流,在夜色下,喷薄着独有的光彩。

仿佛是以怎样浓稠的流质浇灌在这个夜里,任雨打芭蕉,也不受影响般静默且缓慢的流动着。

方小棠抬起手,摸了摸窗外的流质,还是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感受,似乎什么都没有摸到的样子,也不是那种似乎随时要湮灭一切的物质。

“这或许是幻境的独特一面,同过往经历的幻境有些类似,或许幻境之中的物品,本身就是无法带来感觉的。”

方小棠的脑海掠过一个又一个的念头。不过,她没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去。

走廊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方小棠收回了手,顺着长廊去往未知的所在。

到了现在,方小棠已经可以基本确认了,此地虽然与寒夫人安排的阁楼的建筑一般无二,却绝不可能是那里。

她可能……无意识中进入了一片次元空间,同真实的世界,这里有着太多的差异了。

哪怕所有的布局都没变,方小棠还是一眼看出了,这不是那个阁楼。而且方小棠基本确认下来,这里的规则与环境,都与真实世界有着极大的差别。

在方小棠的眼前,长长的走廊,没过一会,就到了尽头处。

这里是一个通往地窖的暗门,此刻打开了一道缝隙。

裂缝之中似乎浩荡着无尽的黑雾,显得幽暗迷离。仿佛深处是另外一条通道。

方小棠就在门前,吹着迎面而来的冷风,不敢动。

边上高大的雪枫树,洒落一片片晶莹剔透的叶片,仿佛在歌颂辽远的英雄。

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么久,可能一刻钟,也可能是两刻钟。

幻境之中的时间始终没有确切的存在,无论怎样流转,都难以把握。

方小棠轻轻抬起脚,往通道外,靠近了几步。

“这里面的气息.....同起先那道令我感觉惶恐的人影,必然脱不了联系。”

方小棠的脑海掠过一道猜测。

“而且,其中释放出的气息,带来的感受,同我起先遇到的灾恶时,哪种碰撞的感受别无二致!”

她不过是站于地窖的裂缝上方,就能够隐隐约约体会到后背的皮肤,满满爬上了寒意,躯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这与起先遭遇的灾恶,简直如出一辙,是同根同源的气息。

“我还是想再去瞧瞧。”

方小棠顿了顿,犹豫了一会,这里面不出意外的话,会非常的危险。

可是--

若是不进去看一眼,方小棠自己也不会放心的。

她脑海有了决定,既然是幻境,多半出不了什么事,浓烈的好奇心,彻底湮灭了所有的担忧和惶恐。

她镇定下来了情绪,这才轻轻迈出步子,缓缓的朝着裂缝踏入。

咔……咔……

一只手刚碰到门扉,还没推开,方小棠就体会到一阵刺骨的寒意在把手上传来,霎时间通体冰凉,仿佛全身都浸泡入森寒的严冰之中。

霎时间,入目满是漆黑的景象,夜风之中,有苍凉的风声呼啸而来。

方小棠紧了紧衣物,就是抵挡这样更深露重的寒气。

就在方小棠感觉自己即将被彻底冻僵之前,就连血液都结出了一颗颗稀碎的冰钻,她眉间银白一片,似乎落了一万年的雪。

幸好,关键时刻,胸腔的那团绿色火焰幽幽亮起,这种来自血脉的力量,一经点燃,就镌刻着无法熄灭的势头,席卷空间,把所有的寒意都冲散在这样炽热的温度之中。

不久,不过片刻的功夫,方小棠瞳孔一亮,眼前猛的多了明亮的景象。

第七十三章 马贼上

通体的寒彻入骨的感觉已经消散了,即便仍然能感觉到冷,却是能够接受的程度了。

出现在她面前的,是两片半圆形的六芒星魔法阵构成的大周天星辰阵,六角紫曜石的力量,头发出阵阵晶紫色般璀璨的光彩。

“嗤……”

似乎点燃了什么,脚下的庞大魔法阵陡然光芒万丈,一道璀璨的紫色光柱直冲天际,似乎接通了九霄之地。

方小棠这才意识到,自己脚下的位置,刚好就是那魔法阵的核心六门之一,休门。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一阵阵天旋地转的感觉,将方小棠带到了迷离幻境。

睁开眼时,方小棠看到的是一条灰黑色石头打造的道路,一直延伸到看不见尽头的远方,这时候,她的视线一阵模糊,她清楚可能快苏醒了。

趁着还有点时间,方小棠连忙打量起四周的物事,好回到现实世界之中,查查对应的古籍,看看自个究竟遭遇了什么。

她此前所站的地方,正便是这条漫长的街道的起点,往两侧望去,是一片片烟囱般的柱子。

她的左边近处,两头紫黑色的老马正肩负着车厢,幽幽来到了方小棠的近前,看这个架势,似乎在邀请她上路。

没有犹豫,方小棠想着反正快苏醒了,索性就去看看,还有这古怪的马车,似乎这一切都是早有准备的一般。

不过,就在方小棠抬起头,看见身前那辆马车的两头马时,脑海掠过了一道荒诞的念头。

首先是这两匹马的品种,与方小棠认知的都截然不同,那四蹄包裹着厚厚的鳞片,不用细想,她也看得出,这样的马究竟有着多么恐怖的优势。

而且,马身雄健,个头起码有一丈高,若是横冲直撞起来,简直无可阻挡!

…………

方小棠一下马车,刚刚踏入迷离境遇,立马就有一道手执黑剑的身影冲杀了上来,甚至都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一出手全为杀意,招招致命,完全不留余地。

而身后的马车,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看来连退路都被撤掉了啊。

不过,方小棠也没有什么可惧怕的,先不说即将苏醒的事情了,就单单面前这样的弱鸡,再来十多人,也不可能是自己的对手。

“你……”

方小棠想问对方为什么出手,可是一张嘴,对方立马不管不顾的一剑劈过来,她也怒了,一剑直接将其枭首。

她已经忍受对方很久了,若不是为了套点可靠的情报,哪有他活命的机会。

不过,就在方小棠刚刚将其斩杀的时候,一抹黑色的幽芒,混沌的雾霭,只是一绕就扑倒了方小棠的身上。

她试图躲开,却没有成功,霎时间,一大股乱七八糟的杂念,全部淹没了她的意识,方小棠直接被打蒙了,差一点束手无策了。

过了许久,稍微消化了脑海之中画面的内容,方小棠这才明白过来,原来此地是苦境,而对方之所以会不依不饶的猎杀自己,是由于她身上“域外”的气息,怎么看都不像是这个世界的生灵,所以怀疑她是地狱爬出的恶鬼,这才不顾一切也要猎杀她。

“「域外」的气息,这可有点棘手啊……”方小棠愁眉苦脸,这般想到,愈发感觉麻烦了。

到了这个世界,她身上的气息,简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迟早会遭遇所有人围攻的。

不过,庆幸的是,方小棠意识到,击杀了那个人,除了诸多负面的记忆外,也不是没有好处的。

比如这些记忆给自己带来的负面影响外,还可以增长自己的见闻,这简直是骇人听闻。这样的手法,都让方小棠不止一次的怀疑,自己真的有可能是对方所谈及的鬼物。

就在这个时候,方小棠挥舞了一下剑柄,她感觉一种陌生的熟悉感,在不断纠正着自己挥剑的手法,就仿佛是已经遗忘却融会贯通的经验,重新捡了起来。

在猎杀了几次异界的生物后,方小棠的实力真的获得了极大的进展,虽然她还是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能够抵达这里,也不知道是否其他人的精心设计所为。

不过,这实力的增长却是那么的真切,来不得半点的虚假。同时,这一身的血气,也略微掩盖了方小棠异常的“域外”气息,就算其他人再次见到方小棠,也只会把她当成一个气焰嚣张的魔道巨枭,而不是怀疑她与鬼物有什么纠葛。

就这样,在异界,方小棠的杀戮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那种实力迅速增长的背后,究竟付出了何等代价,她也完全来不及思考,或许已经无所谓了。

比起飞速增长的实力,可能带来的帮助,方小棠还会去计较那背后可能隐藏的点滴危机吗?

而江湖上,一个关于“血魔”的流言越传越广,一开始只是修为高深、杀人如麻,到了后来,干脆就是三头六臂、九丈身躯,剁剁腿都能令东荒大地颤抖的存在。

…………

没过多久,很快就迎来了午时三刻,这段时间,不断吸收着尸体反馈回来的黑色雾霭,方小棠除了一开始察觉到的形体即将消散的危机感后,就再也没有了那样的体会。

方小棠也清楚,或许自己之所以无法离开,就是和杀戮过多有联系,可是要是停止杀戮,等着这一身的杀戮气息缓缓消散,还不清楚要等到什么时候。

所以,方小棠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海过了一遍,就被方小棠无情的从脑海中剔除出去了。

不过,片刻后,一阵吵嚷声将方小棠彻底惊醒了,也令她再也没有了半点的睡意。

“小白脸,别给大爷扯犊子,麻溜去整上来一些酒菜,否则的话,得罪了彪哥,就你这个小店,怕是过的了初一,也不过去十五!”

“也不知道是倒霉催的什么风,那一起大火把我们半个寨子都给烧没了,据说是那罄竹难书的血魔路过无忧山的时候,推翻了炎楼的铜柱,真是该凌迟一万遍的混账,让我们混到这种境地!”

“都别废话了,血魔还在这一带呢,别等下招来无妄之灾!”听他这么说,“彪哥”没有接口,而是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就差唾沫星子全部飞到他脸上了。

“哎,彪哥,咋们至于这么小心嘛,再说了,现在寨子也烧没了,往后余生,我们该如何过啊。这趟寨毁人亡,就算再做马贼这一行,只怕人气也大不如前了。”

另外一个黑脸大汉,一手接过一匹油亮的高头大马,一边唉声叹气道,满是气绥的神色,一张老脸上是浓浓的失落。

“这破事,别拿来烦我,你都不清楚,我怎么会搞懂。算了,现在看来,也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了。

还有,说你呢,白书生,你还呆呆的杵在这么做什么,我给你脸了!还不麻溜的去整上来一桌酒席,替我们几兄弟压压惊,否则的话,你可别想活过今日了!”

眼前,刚好是一位一身黄袍,脸色铁青的男子正同他的四五个下属凑在一桌,这时候每个人的身上都绑着绷带,个个带伤,他的下属,一部分是在火灾中遇难的,另外一部分则是被趁势而来的其他势力,碾压上来,全都给毒打了一顿,才被丢出来的。

只要一想起昨夜的一幕,几个人就愈发感觉难堪,什么时候,他们马家寨居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了。

这时候,一个相貌绰约的病弱少妇,靠在桌边,怯怯的说道:“你们别骂我夫君了,我们酒楼前几日就已经出租了,这里早已经不营业了,你们还是去其他地方看看,有没有吃饭的地方吧。”

“哐……”

“臭娘们,你耍我们不是?还敢跟我们废话,不给我们饭吃,难不成教我们吃你吗?”

马寨主气的脸色愈发青了,甚至由青转白,终于怒不可遏,一把端起桌上的小碗,劈手砸在了地面,碎片溅起来,将少妇的脚都割开了一道血口。

“我说了,不许吼我夫君,而且这里不营业,请你们去别家!”

可是,她硬撑着,没有哼一声,话语强硬的说道。只是勉强支撑着病弱的躯体,怒气冲冲的等着马寨主,毫不示弱。看得出,即便体弱多病,但她身上依旧有巾帼女子的傲气。

见状,马寨主似乎突然想起来什么,不气反笑,嘴角流露一抹淫邪的笑意,猥琐地盯着少妇丰腴的躯体。

这时候,边上几个胳膊绑着绷带的下属也吹起了口哨,打算调戏一下这个病弱的妹纸。

少妇以为自己强势的姿态,能够逼退对方,殊不知这样,反而挑起了他们的兴趣。

一旁,秀气的白衣掌柜只是愣愣地看着双方的冲突,似乎被吓傻了一般,一言不发。

那马寨主看着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似乎是狠狠的在桌面上拍了一巴掌,接着,瞳孔一竖,恐吓的说道:“姓白的,别浪费老子时间,你再磨蹭下去,若是一盏茶的功夫,饭菜不能上来,我就把你的妻子丢到井下去。”

他脸色一下子白了下来,过了良久,白衣掌柜才缓缓开口:“娘子,怎么和五哥说话呢?五哥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别和这娘们一般见识,我这就下去准备,请您原谅则个。”

“白君,我们没必要给他们准备饭菜,这些马贼再不滚蛋,我们就去报官。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还没有天理了,几个马贼居然敢威胁良善的居民。”少妇却是寸步不让,咬牙切齿的说道。

“哈哈……兄弟们,她刚才说什么,官府?若是官府能管的到我们,我们还能横行乡里吗?呵呵……”突然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般,乐的马寨主哈哈大笑,对于这个天真的少妇,愈发不屑了。

第七十四章 马贼下

“哈哈……寨主,这可真是个愚蠢的婆娘,还不如在这里给她办了,正好他夫君也可以在一旁欣赏。”

“那敢情好,办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婆娘……”

顿时,一片附和之声,有几个痞里痞气的小伙子,就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

听他们这么说,白衣掌柜的脸色都变了,慌忙告饶道:“五哥……唉,五哥,我妻子不懂事,那啥官府,哪能和五哥您相提并论呢?”

“哼,小姑娘哪边凉快,哪边呆着去,别多管闲事!”

一侧,一位膀大腰圆的大汉,胳膊圈着一层层的绷带,此时,以另外一只完好的手,恶狠狠的向夏可推去,几乎把夏可推到在地。

“可可……”

白衣掌柜急忙托住夏可,把她挡在身后,连忙给他们说道:“我们是已经把酒楼租出去了,过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接手的。您如果想要吃饭,可以过几日再来。这里暂时做不了生意了。”

其实,掌柜心里清楚,这年头,兵荒马乱的,做饮食能够挣几个钱?随便来两波兵痞,就都给捣腾光了。

除了大势力,谁敢涉足这方面,等他们意识到不妙,已经来不及了。这里面,不知道亏损了多少进去。

“现在看来,前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深刻了吗?居然敢和老子顶嘴,是看我们此刻的心情如此糟糕,就连你也要来撒一把盐嘛?!”

马寨主冷笑,那刷白的脸庞愈发惨败了,看着犹如水里打捞起来的厉鬼,愈发透露着阴冷的意味。

马寨主突然转过身来,恶狠狠的拎起白掌柜,冷峻的说道:“没想到,你也是不怕死的,怎么娶了个漂亮的娘们,让你的底气也硬起来了,我们现在心情本来就极差。

不知道倒了怎样的霉运,遭了大火,又无家可归,没想到你还敢这么顶撞我们。哼,让老子不快活了,现在我就将你的破落酒楼也给烧了,到时候看你拿什么来出租!”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我夫君……”

夏可语带哭腔,她才刚刚嫁过来罢了,哪里知道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按她的想法,马贼应该不敢光天化日下,这么嚣张才对的。

可是,眼前的一幕,再次击碎了她脆弱的认知。由于个头不够,完全推不开马寨主的手臂,只好抓着他的胳膊,恳切的祈求道:“拜托,放过我夫君吧,他身体一直不好,经不得吓得,你们别乱来……”

那强健的手腕仿佛钢筋铁骨一般,死死的不断攥紧白掌柜的脖颈,愈发攥紧,他哪怕被烧伤,可也绝非白掌柜这样虚弱憔悴的男子能够抗衡的。

眼看着,白掌柜的脖颈一片铁青色,褪去了所有的血色,但是那沧桑的脸庞,不过二十,就已经染满岁月和生活辛酸的眼角,因血液不畅而显得通红,他猛然剧烈咳嗽着,鼻涕眼泪一起下。

夏可娇弱的脸庞满是灰白,瞳孔中噙着泪花,拉着马寨主的胳膊,迫切而又苦楚的哭喊道:“拜托了,你们放过我夫君吧,呜呜~~他已经不能呼吸了……”

“呜呜……我夫君身子骨一直不好,你们别欺负他了……放开啊!放开。”

夏可拼命的摇着马寨主的胳膊,然而,她这样的弱女子,却如何有能够撼动对方的力气呢,完全无济于事。

夏可的瞳孔一片猩红,这一刻,她真的好恨啊,若非自己这般无助,夫君怎么会任由他们欺负?可是,她一个女孩,又能做什么呢?

白执就是她的天,她的一切,若是白执死了,她也无法苟活!

“嘿嘿,小美人,别在这里碍事!”

马寨主也不耐烦了,狠狠的一抬腿,一脚就把夏可给踢飞了两米多远,同时手上捏着白执的脖颈,那暴戾的脸庞掠过一丝恶毒,就要狠狠捏爆下去。

方小棠正自后院进入前方的酒楼时,恰巧撞见了这一幕。

她扬手拎着桌面的茶壶,随手就丢了上去,狠狠的砸中了马寨主那刚抬起的手腕,接着电影般迅疾冲上前,把夏可从地面扶起。

“小姐姐……”夏可苦着脸,弱弱的唤了一声,那瞳孔殷红一片,脸庞蕴藏着泪痕,洁白的衣裳上满是尘土。

方小棠怒火沸腾,她身上仿佛点燃了一股火焰一般,她瞬间推开了马寨主的手,把白掌柜也救了下来,接着怒气冲冲的道:“欺负这样的两个病弱之人,你还能毫无顾忌的动手,你脑子里还有仁义道德吗?!”

“呵……你又算是哪根葱,在瞎说什么呢?我这教训两个不识相的人,莫非你也欠缺教训不成!”

一时间,左右的两人也看不下去了,一个个怨毒的望着方小棠,全都从椅子上站起,神色冷静的凝望着方小棠。

这一刻,马寨主的脸色也极度阴沉,他背手而立,看都不看方小棠,带着一份俯视的意识,扫视着面前的方小棠,冷笑道:“你这样的小鬼,人不大,却志气不小。在给谁抱打不平呢,不知道等下给你丢到茅坑之中,你是否还能如此肆无忌惮的乱叫!真以为我们不会杀人的嘛!?”

白掌柜的脖颈一片淤青,那脸庞由于憋的过久,显得通红通红,此刻蹲了下来,大口打开咳嗽着。

直到好片刻后,才终于缓过劲来,身旁的夏可非常担忧,生怕他出事,一脸紧张的神色,不时抽泣着,泪水如雨下,还轻轻的替白执捶着背,哽咽道:“夫君你怎么样了,别吓可可,可可好害怕,婷对不起,是可可太没用了,连累你受罪……”

“可可,不关你的事,是我窝囊,保护不了你!”白掌柜一脸的惭愧,这时注意到了一旁的方小棠,连忙劝告道:“小姐,这样的暴徒不是你能对付的了的,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这些都是我们的事情,交给我们自己处理就好,我们不希望牵连到你。”

方小棠摆摆手,没有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句话应该我来说,真以为我不会杀人嘛!?”

望着眼前看到的这一切,方小棠的怒火彻底爆发了,不过,她的视线眼神却愈发森寒,仿佛从九幽冥界而来的眸光,压迫的在场的所有人都无法动弹了。

这时候,方小棠凝望着马寨主,冷冷道:“你的年龄也不小了,还只知道欺负老弱病残,难不成这辈子都活在狗身上去了吗?!”

“该死的,这谁家的死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真的敢这么同我们寨主如此讲话,待会儿,一刀刀刮了他!”

这时,脸色惨败的马寨主,自己还没有开口,立马就有表忠心的下属,迅速的冲了出来,他抡起膀大腰圆的胳膊,狠狠的朝着方小棠的小脸抽下,完全不在乎自己的目标只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小女孩。

“啊……”

不过,才刚刚接触到方小棠的身子,还没等方小棠做出反击,倒是那一位人先出手的人,自个直接爆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

“喂,瘦猴,你在这演马戏呢?”

马寨主的脸色难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个傻子在自导自演什么呢?他也没看出什么,只以为瘦猴在逗大家玩呢!

“不是的,头儿,这娘们古怪,我还没碰到她身上,就仿佛被雷电击中了一般,浑身酸麻,你们注意一点。”那个叫瘦猴的男子趴在地上,挣扎了半天,却起不来。

这一下子,谁也不认为他会是在开我想说了,看来是这个姑娘不知道施展了什么手段,才会出现这样的一幕。

“不知道小姐是师承何方?”一手拦下几位蠢蠢欲动的下属,一贯谨慎的马寨主,还是试探性的多问了一句。

这年头,最怕得罪的人,就是世家子弟与宗门的人了,还是以防万一,先问过为好。不然打了小的又出来老的,打了弱的又出来强的,那谁受得了啊?

“嘿……你们这就怕了,我可还没杀够呢?另外,我无门无派,这一点就不用你操心了。”

方小棠一眼就看穿了马寨主的心思,索性一把戳破,也不想和对方绕圈子。若是对方的实力在自己之上,或许还会浪费时间和他们虚与委蛇,但这里最强大的一个人,就是马寨主,而他也不过明霞境界初期的程度。

这个人,也就勉强比得上一个筑基程度的弟子,更不要说,方小棠这样的顶尖选手了。

“这样,我们事先并不清楚姑娘的强大,多有冒犯了,不如我们就这么算了吧。姑娘,你觉得呢?”

不过,马寨主依然心里没有底反而谄媚的一笑,就准备划去这场干戈,看的所有下属全都目瞪口呆了。

“算了?杀不掉我,你们都得死!”

方小棠没有松口,若是就这么放过了他们,未免太轻松了,而且她早就在看见他们欺凌弱小的时候,就已经起了杀意,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就算了呢?

“咔嚓……”

又是一个人的胳膊被捏的粉碎,一片片的碎肉,落了满地,地上满是内脏的紫色与血液的红色,与脂肪的茶色,仿佛打翻了的万花筒一般。

由于,这一回是方小棠自己抢先出手,瞬间就拿捏了一人,震死了一人,瞬间就令在场的所有人明白过来,方小棠究竟有着道多么恐怖的力气。

“嘶……”

顿时间,所有人都一阵阵的倒吸冷气,背后如芒在背!

马家寨毁灭于那场战火之中,马寨主等人被驱逐出三林地域,这一切全都在方小棠的掌控里面,凭借她如今的势力,想要斗败几群马贼,实在不要太容易。

因为此前听说了不少,马贼祸害女孩子清白,致使一对良人跳崖而死的恶劣事件,没想到今天又让自己给撞到了。

方小棠本以为对方会因此有所收敛,然而,怎么都没有想到马寨主这么跋扈,就算如此落魄,依然还要四处作恶,祸害一方。

“祸害遗千年,你这样的人物就算化成灰了,我也不该放过!”方小棠冷峻的话语之中,满是盈满的杀意。

第七十五章 震怒上

“呵呵……小屁孩,你还真是胆气过人啊,给你脸不要,待会到了我床上,可别求着叔叔饶了你。”

马寨主一脸的冷笑,他做惯了马贼,享受着那种劫掠一方,事了拂衣去的潇洒生活,其实也不太惧怕士族和宗门的报复。大不了杀了方小棠之后,立即远遁,谁又能拿自己怎么样呢?

本来,马寨主已经不想着杀人了,可是,没想到方小棠这般的不依不饶,这般作死的行为,自然也不值得被原谅了,他也就不介意杀鸡儆猴。否则的话,是个人都以为他马寨主可欺负不成,就连屁大点的孩子,都敢来撩拨自己的虎须了,简直自寻死路!

马寨主一抬脚,恶狠狠的朝着方小棠的肚子踹去,用心极其歹毒,而且快准狠,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准备让方小棠好过的。

“嗡……”

方小棠的右臂剧烈的颤抖了起来,她侧身差之毫厘的躲过了这一脚,同时右手握着对方的左腿,趁势一拉,接着敌人的力道,狠狠的一记肘击,向着对方的下巴砸去。

一眼望去,仿佛是马寨主自己寻死一般,主动把自己的下巴往方小棠的胳膊肘撞去。

“咔嚓……”

一阵刺耳的骨裂的动静响起,马寨主的大半张脸全都绿了,这一击也不清楚干掉了他多少的牙齿,疼的他满是龇牙咧嘴的意味,似乎再也忍受不了一般,当场痛呼出声。

之前教训那对年轻夫妇的时候,还气焰极度嚣张的马寨主,这时候仿佛沙包般,被方小棠随意蹂躏着,对方的狠毒与自己的胆气显然不成正比。

看那一张吓破胆的脸庞上,几乎差一点就哭出声来,这一刻,马寨主四十多年的生涯中,头一次染上了阴霾。

马寨主不清楚今天出门是否看错了老皇历,为什么会招惹上这样的煞星,他还准备着东山再起呢?可是,照着眼下这样的架势,继续打下去,怕是不过十分钟,他的下半生就要完完全全在床上渡过了。

当然,能否活下去,貌似也不由他自己决定了。

方小棠趁势一巴掌抡了上去,“啪”的一声,把马寨主仿佛皮球似得,横着抽飞了七八米,陆陆续续撞碎了后方的两三张实木桌子,虽然不算多么厚的桌木,但那可是真正的实心木。

可想而知,这撞击的力道有多么可怕了吧?随后,刚稳住身形的马寨主还来不及松口气,霎时间,肚子一阵绞痛传来,口中不受控制的吐出的一连串血花,洒落了一地,仿佛一朵盛开的血红色花朵,瑰丽而诡秘。

过了一刻钟,马寨主才特么艰难的勉强的爬了起来,一开口,里面的牙齿掉落了大半,吐出来的大牙,不过三分之一,看得出,有一大半都进了肚子之中。

“该死的,这小婊子,真的不知死活,都给彪哥上,把她剁吧了,包饺子吃!”

一瞬间,那马寨主愤怒的脸庞,铁青一片,仿佛厉鬼一般的直直盯着方小棠,那一对瞳孔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喷出火似得。

直到这一刻,这几位莽汉,依然没有认清方小棠有别于普通人的一面,反倒是白执眸光闪烁着,显然看出了什么。不过,他自然不可能出卖救命恩人,告知那些马贼,什么重要的讯息了。

“叱咤……”

一时间,周围的四人,除了地面倒地不起的两个人,全都簇拥着方小棠,不让她离开。

方小棠的瞳孔愈发寒冷,陆续在这些人的脸上扫过,嘿嘿一过,她仿佛光影掠电般,瞬间在所有人的腰间各踢了一脚。

“咔嚓……”、“咔嚓……”、“咔嚓……”……

“啊……”

断断续续的,不知道断了二十几跟骨头,周围刹那间响起了一片惨叫声,所有人都被踢着倒飞了出去。

若不是方小棠留手了,她随便一脚,都能给这些人踢成肉酱。毕竟,此时的方小棠那里是过去的她可以比拟的,吸收了这个世界许多人的记忆和知识,她的眼力、境界都距离一流强者不过一线之遥了。

这并不是说,方小棠的眼力、境界不如那些一线的强者,而是以她目前的修为,还无法匹配上这样的境界。毕竟爆发式增长的境界后面,没有匹配的实力支撑,依然无法完美发挥出一线高手的境界。

随后,一片响亮的耳光再次传来,方小棠左右开弓,连绵不绝的狠狠的朝着几人煽去。

“哼,你们这样禽兽不如的家伙,留着你们都是祸害世间,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欺负弱者。那我就让你们尝试被欺负的感觉,怎么样,现在体会到了,你们也开心了吧?”

方小棠恶狠狠的质问着,在她渗人的眸光下,根本没有人敢反驳,一个个愣愣的点着头。

方小棠即便收手了,可手上的劲道还是不下两百斤,这随便抽两下,就已经让所有人头晕脑胀了。

若非方小棠已经经历控制力道的话,估计她都可以一瞬间把他们的头颅抽碎开来。

即便这样,也是所有人后槽牙被打碎了,只能往肚子里咽下。否则的话,谁知道还会遭受这个恶魔怎样的惩罚啊?他们身上还裹着绷带的地方,被方小棠抽的血肉模糊,伤势也白白包扎了,凄惨的满地哀嚎。

“啊……”

“放过我们吧,我们不是故意的?”

“好疼啊,我不清楚这是你认识的朋友,放过我吧……”

顿时,全部的人,都被方小棠揍得遍地哀鸿,不断的发出凄厉的惨叫。

“抱歉啊两位,我忘记这是你们的资产了,打坏了不少的东西。这些垃圾,我先丢掉,等下再来帮你们处理卫生。”

方小棠话音刚落,顺手把这些人拎着,不顾他们的哀嚎,一个个都丢出门外。

这一刻,白掌柜的脸色仿佛的波动着,仿佛酝酿了很久的谦虚,却全部憋在肺中,那张脸庞一片通红。

白执的情绪翻滚的非常剧烈,仿佛憋了许久的闷气,这一刻彻底的似乎了出去,通体都不禁颤抖了起来。

白执一边以手捂上夏可的瞳孔,不希望她见了这样残暴的一幕,担心吓坏年少的妻子。

夏可却非常担忧,一边攥着白执的手腕,一边满含着哭腔的问道:“夫君,小姐姐她有事嘛,是不是马贼们在打她啊?!”

“哥哥,别慌乱,你小姐姐安然无恙,是那些可恶的马贼都被她打倒了,这些人恶有恶报,终于尝到了苦果。”

说道这里,白执松了一口气,他满脸的茫然与复杂,不停的交替着。这一生,他唯唯诺诺的过来,窝窝囊囊的活着,无数人为此嘲讽过他,可是,他以前没有后悔过。

因为,是生活啊!总会遇上无数的磨难、挫折,唯一一个绝对安稳的做法,就是全都避开,所以他时时谦让,不招惹是非,遇事多忍让。

虽然这样,让他吃了不少亏,生活也过得去,没有遇上太多的麻烦,邻里之间没有人会特别去找一个唯唯诺诺的人麻烦。

不过,当遇上马贼时,白执这一套行事态度已经行不通了,同这些刀头舔血的人,实在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

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或许,唯有方小棠这种雷厉风行对的手段,才能够彻底的解决问题。

一方面,白执始终向往着方小棠这样快意恩仇的方式,另外一方面,白执也为无法拥有方小棠这样的实力而痛苦。在终于找到了答案的时候,却并非适合他自己的,可这道憧憬之火却无法熄灭。

数十年来,白掌柜头一次对自己的世界观提出了质疑,第一回他不希望再这样窝囊下去了。

决不!

方小棠那那些人全部丢到街道之上,不过,却不曾那么简单的就这样放开这些人,一个个把这些人当作球体般,在脚下踹来踹去。仿佛是玩弄皮球般,看着他们满地打滚,哀嚎不断,这些人仿佛是落下热水的滚猪,仿佛遭遇剥皮的酷刑似得,响起了阵阵凄厉的如杀猪似得惨叫。

这个时候,在方小棠的身前一人,马寨主。

便是方小棠特别关照的目标,他被打的两侧脸庞一片浮肿,也不清楚究竟遭了方小棠多少记的耳光,而且一记比一记狠,那肥大的嘴唇里面,只有空荡荡的牙床,满嘴的牙齿反而不翼而飞。想想也知道究竟遭遇了怎样的酷刑,才会落得这样的下场,现在就连呼痛也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口,因为大半个嘴巴都快被打烂掉了。

“啊啊啊,饶命啊,拜托了……”

“别杀我啊……”

“我投降……再也不敢了,别打了……”

所有人都不断的惨叫,高声呼救,希望有他人看到,能够前来阻止。

可惜的是,这样的做法真的引了打量的人,过来观看,可惜的是,只要一认出他们的模样,根本就没有人帮忙劝说。

反而,还有好几人大声叫好,欢欣鼓舞,就差放鞭炮庆祝了。所有人的眼中冒光,似乎都试图上前参与围殴一般,打算给这些马贼更多的教训。

方小棠,看他们这样的一番姿态,也没有阻拦,反而是高喝道:“乡亲们,这些马贼的寨子被烧了,别看他们现在威风,全都是无家可归对的流浪狗!你们不用担心,他们已经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了,往日有什么恩怨的,只管上来教训这些人吧,不用给我留面子!”

这句话刚说完,瞬间就冲上来一大票的人,此举还远超方小棠的预测,没想到这里这么多人都与这些马贼有仇。

见方小棠这么说,周围的乡民也不拘束,有的拿着铁毬、有的拿着铁铲,有的扛着锄头,一个个围了上来,疯狂的撕扯、扭打着几个马贼,仿佛发了疯一般,尽情宣泄着怒火。

“哼,昨夜就要传言了,马贼由于寨子被烧的原因,被山外的山贼给驱逐了出来,没想到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明白了,他们肯定遭遇了阻截,才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的。””

第七十六章 震怒下

“难怪这个女孩一个人就能打败这么多的马贼,看得出,这些人全都负伤,肯定之前就被毒打了,否则就算这女孩神勇,也会吃不小的亏。”

“揍啊,揍死这些不是人的禽兽,我二哥的婚礼上,就是这些人捣乱,抢走了新娘子,还逼疯了我二哥,我与他们不共戴天!”

“弄死这帮混蛋,平时他们没少到我们酒庄索取钱财,这些鱼肉乡里的混账早就该死了,今天就代老天收了他们……”

………………

一时间,引发了人们震怒,全都争先恐后的上前,全部加入围攻马贼的队伍。可以预料的到,这些平常鱼肉乡里的马贼,究竟是引发了多么大的积怨,很多人早就想收拾他们了。

此刻,引发了人们的震怒,顿时所有的怒火爆发了。

几个马贼被打的遍地打滚,凄惨的哀嚎着,发出非人的呜咽,嗷嗷直叫唤,一个个呼天抢地,被揍得几乎内分泌失调,这里臭味飘出另一条街都可闻。

方小棠起先打算趁机下手,把这些人的腿脚废了,教他们在床上安安静静渡过一生,不过,此刻看来,都被打的这么惨了,已经完全用不到她自己下手了。

那些围攻马贼的人,有男有女,有老迈的,也有少年。此刻,一个个捏着滚圆的拳头,朝着马贼的鼻眼砸去。

看的出来,有几个马贼的胳膊包括腿,基本被打断了,估计这辈子都得是残废了之身。能让淳朴的村民,下这样的狠手,看的出来,这些人平日犯下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所以才导致了群情激愤。

“放过我啊,我知道错了!”

“啊,以前我没得选择,可是现在我想做个好人……”

“别打人了,又打死了一个……”

远处乱糟糟的,不过,方小棠没有去理会这里的乌烟瘴气。

之前在酒楼借宿了几日,方小棠正想回去同那对小夫妻道谢,街道的尽头,人影一闪,原来那对小夫妻已经来到了方小棠的面前。

“唉……你们!”方小棠愣了一下,望着“噗通”一声,跪在自己身前的二人,仿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恩公,我们看得出您是有本事的人,请您收留我们,让我们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救命之恩吧!”

白执携手夏可跪倒在地,那架势仿佛方小棠不答应,他们就长跪不起一般。

“好了,你们先起来,我又没有不答应。”方小棠可受不了这样的阵仗,反正她暂时还不准备离开这个世界,不妨就收留他们两个人罢了。

“多谢恩公!”二人对视一眼,长身而起。

…………

“死!!!”

凶悍的战场边缘,一抬抬攻城弩推上去,十七八米长的弩箭身表面绘刻着无数纷繁森冷的花纹,狭长的血槽仿佛恶兽渴饮醇厚的鲜血。

两国的修士对垒,自高空战至平原,从峡谷杀上丘陵,划破沼泽的静谧,在悬崖边书写剑修风骨,连绵不绝的拼命厮杀,夜以继日的征战,连天的烽火连空气都弥漫着硝烟的气息。

地表,密密麻麻的士兵仿佛蚁阵般,进退有度,仿佛潮水般席卷大地,朝着着敌国的战阵冲去,扬起的黑色战旗刻画着帝国的荣耀。

一望无垠的苍茫平原之中,仿佛一层绵延无尽的地毯,双方一黑一白双方的大军铺开,席卷八荒,将战火传播到远方。

绯红的色调是这里唯一的主题,无论是苍穹飘洒的血滴,还是峡谷流淌的血河,甚至云层那半红半黄的感觉,不知是染红了血水,就是染黄了尸水。

孤凉的血液,缓缓渗透入地底,滋润着地下每一寸的土壤,古老的史诗已经无人书写,荒诞的哀嚎流转在每一寸的空间之中。

刺目的绯红,把大半个平原也着上一层淡红的衣裳。

冲天的血腥味,浩荡苍穹。这里,每一道微风里都弥漫着甜香,吸引了数以万计的秃鹫,于上空盘旋,传来雀跃的怪叫,宣泄着这另类的繁荣。

双方帝国的交战已趋白热化,两位绝顶强者在苍穹之上进行着核心决战,地表的胜负很关键,但苍穹的决战更是决定着士气的兴衰。

双强皆手握神兵疯狂对决,任由飓风与激光席卷,偶尔有风龙光鸟游走绞杀,彼此死斗。

他们皆披着雷霆重铠,头盔是代表王者殊荣的鹿纹龙冠,看得出来,必然是双方国度的绝顶王侯。

嗡!

刹那间,天际扬起一抹绿意,仿佛强光乍现般,瞬息而至,仿佛风雷伴随。

那强光没有改向的意思,狠狠的直冲着此地对决双方的战场,疾冲而至。

哐!!

电光砸落于双方对决位置的一侧虚空,瞬间爆裂,化为一簇火光,仿佛天魔解体般,散发出无尽的光与热。

“给我元婴石!”

一道嘶哑的话语裂焰里面响起。烈焰散去,一道袅娜的身影浮现而出,这是方小棠的身影,近年来,她跨过了长风九境。

可飞速提升的实力,依然带来了无尽的后患,方小棠已经明白了,当年尽力吸收了数万人残留的意识,固然令她的魂体和眼力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境界。

可也如此,方小棠仿佛陷入了瓶颈一般,她的实力始终无法再做突破,维持在这个境界已经两年了,然而却再也没有一丝的提升。不过,作为这个世界对的绝顶强者,已经够了,最起码在她这个境界,已经没有多少的敌手了,不管多么强大,在她面前,不过一剑而已!

恐怖的境界,加恐怖的眼力,赋予了方小棠超强的战斗力!

不过,方小棠始终没有能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强大,因为从来也没有人,能够接下她的一剑。不是,她出剑太快了,而是她太强大了。

尤其是杀戮、暴戾的意志,不时席卷她的脑海,再这样下去,方小棠都担忧自己会成为一个只知道杀戮的机器了。

不过,在这个过程里,方小棠发现这个世界有一种独特的物质,可以预制自己的病患。

那就是元婴石!元婴石为高阶修士陨落后,遗留下来的至宝,数量不会太多,不过,少数特殊的种族据说也能够人为的培育元婴石,另外,再加上古代遗留下来的元婴石。

这东西的数量应该不少才对,可惜,方小棠寻找了良久,也不过获得了十一二块,还即将用尽了。

面对着杀戮意灌脑的痛苦,方小棠终于彻底疯狂了,她化身血魔,一到夜里就席卷八方,四处搜查元婴石的下落。

应该还有的才对?究竟在哪呢……方小棠这般想道,瞳孔内闪烁着寒光和怨毒。

要知道,除了自己,应该没有人清楚元婴石的用法了,可惜,这玩意就算没人要,依然执掌在位高权重的人手中。

此刻,哪怕枯燥的兵器碰撞的铿锵之音也不可能阻碍她话语的传播。

双方对峙的两位王者这一刻,各自退开,目光都炯炯的凝望着场上,这一刻猛然现身的此人。

一眼望去,这个女孩通体是一件简单的流青连身战裙,一席飘扬的紫色披风,流转着的眸光也隐藏在面罩里面,看不真切,只依稀可以瞥到一束墨黑仿佛锦缎般柔顺的秀发,在风中飘扬。

“你究竟是什么人!这里毕竟是我南照国边境,你要是没什么事,赶紧离开!!走吧,趁着我没改变主意之前,否则只怕是会遭遇横祸的!”

那位穿着白色盔甲的王者斟酌了一下,冷峻的说道。

“司马兄为什么这么着急啊,他来都来了,为什么要急着赶人啊?这也算是替我们的诛仙绝阵的复苏做一份贡献嘛,何乐而不为呢?”

在他身旁的黑色盔甲的王者,脸庞勾勒着大量妖异的线条,正以独特的嗓音开口说道。

“哼,葬送百万生灵的诛仙绝阵,哪怕复苏了,你将来也绝没有善果的,你就不为将来考虑一二嘛!”白色盔甲的王者脸庞浮现一片怅然的痛苦,捏着拳头,嘶哑的说道。

“司马兄....既然这女孩能够闯入我们的战圈,必然有过人的战力,若是对方实力不够的话,怎么会白白来这送死....人家都不在意,你替人家捉什么急啊?”黑色盔甲的王者摇摇头,失笑了起来。

再他抬起头,视线一扫,目光陡然一滞,他望着那突然出现的青甲女子,却见原地——

“她哪去了?!”

上一刻分明还在他目中的那女子,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刹那就消失了,这是鬼魅吧?

接着,他转过身,望着眼前白色盔甲的王者正视线发颤的凝望着他的后方,似乎那里有什么花一般。

“怎么……”

他一句话还没问完,黑色盔甲的王者猛的意识到,他目前的状态有点问题。

黑色盔甲的王者的视线往下,落到了自己的腰部,那素来镇定自若的脸庞瞬间扭曲败坏,绝无的恐惧,仿佛蛇蔓一般,盛开在他那俊庞的所有角落。

在所有人的视线中,黑色盔甲的王者最后的身体,悬浮于天穹之上,威风凛凛,可是自腰部的位置,被直直的切开一道狭长的血痕,仿佛某种无坚不摧的利器划透了他的身子。

那帝国一向被誉为绝对壁垒之一的黑色盔甲“绝境修罗”居然仿佛豆腐一般被切开,没有取得半点防护的效果,以至于主人到了这一刻才明白过来。

王者身上的切口,把他修长的躯体瞬间一分为二,这一刻,下半部分的躯体已经跌落尘埃,可是完全剥离的感觉,太快了,快到他连痛觉都没有留下,就消失了。

黑色盔甲的王者脸色难看的转过头,望着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青甲女子,他方才意识到双方的差距,这个貌美的女子居然是自己催命的死神啊。

可能从一开始错误的预估,就已经注定这样的结果了,他的视线定定的所在身后哪位悬浮着的青甲女子,似乎要将她的相貌也给看穿。

不过,隔着面罩,他到死也不明白杀死他的人究竟是谁。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干脆就下手了?”黑色盔甲的王者的嘴角留下一道殷红的血水,他至死终究也没有明白,为什么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这么被干掉了。

“嗤!”

血水洒落了苍穹,自半空泼洒到地面,化作无尽迷离的血雾,席卷向远方,或许是滋润着远方对的田地。

地表的所有黑色为首的将士,身形都瞬间僵硬了,他们可是一直关注着天空战场,在他们看来,这场最后的决战,王者赢定了,交战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他们只需要负责拖住对方的军队就可以。

第七十七章 一刀切上

可是,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所有人的脸上都一片茫然,他们引以为傲的帝国第一王者,就这么被“一刀切”了。

其他人也不清楚该吐槽什么了,不知道是应该怎么看待如此的干脆而利落的结局,或是对这一刀做出怎样的点评。

不过,少数机敏的黑衣将士已经悄然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他们已经不关心战争的胜负了,也不想知道另外一位白衣王者是否能够活下去。

反正,现在只要转身逃就对了,否则谁知道会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呢?少数脑子呆滞的,依然傻傻的继续交战,大量被白方将领瞬杀。毕竟,但凡脑子灵光的,早就跑了,剩下这些死脑筋的,能成什么气候,一个个被白方的刺客趁机斩首。

原本看起来势均力敌的战场,不过僵持刹那,接着瞬息逆转,起先还握有三分之二战场的黑方,这一刻,面临着潮水般的反扑,被瞬间击溃,由于顶级战场的主将阵亡,黑方已经无心恋战了。

尤其是白方一再的斩首成功,要不了多久,就能取得整个战场的优势性胜率。

方小棠仿佛推到了整个多若米骨牌一般,带来的效应是连锁的,黑方主将一死,战况瞬间逆转。

方小棠高悬苍穹之上,拿出手里的白娟,轻轻抹去长剑尖端那血红的液体。

“元婴石……你考虑的怎么样了?”方小棠抬眸,再度望着捡回来一条命的白盔王者。

对方身子颤抖了一下,连忙自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大袋的物品。

“多谢大人相助……”

白盔王者很识相,没敢再废话,他很清楚黑衣的修为比自己,只强不弱,对方杀自己怕是一剑也够了,或者自己面对她,怕是连拔剑的勇气都没有了吧。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那个人的身影再度如鬼魅般,迅速消失在了天际。

同时,黑甲王者的包裹,也消失在了夜空下。

……………………

方小棠全速飞行着,她身上的秀发早就过腰,而且在吸收了三块绿色的“元婴石”后,修为再一步稳固,同时缓缓朝着下一个境界,冲击而去。

方小棠的躯体已经能无形释放出震慑人心的气场,这是已经独特的场域,或者说是威压,一般只有超级强者,才能这么肆无忌惮的释放的狂意。

哪怕是寻常人看到,也可以瞬间判断出来者不善。

不错,方小棠目前的情况极其诡异,她的修为是不错,但还没有达到超级强者的程度,不过,这气场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以至于,一路走来,不知道吓跑了多少座山的名宿。东荒大地之上,逐渐流传着一个神秘的传说,谣言是神古时代的东君复苏了,再一次降临无垠大地。

根据古籍记载,东君大人出行的时候,那种摄人心魄的威压,与血红色的戾气,寻常人根本仿制不了,这样的传闻也流传的越来越广,以至于五域的强者纷纷赶来东荒探查。

不过,在罪魁祸首的方小棠看来,这样的状态极其不正常。

她不清楚是否当年的东君也遭遇了这样的困境,但自己要是再这么持续下去,迟早得让杀戮的意志摧毁头脑。

起先的两位王者,并非寻常的修士,在川海线上,以他们的境界,已经足以称霸一方了,被裂土封侯,自然有着撼动国势的伟力,在世俗中,是被冠以“餐霞”称号的绝顶强者。

不过,依然连反应都顾不上,里面的一人当场就死在了方小棠的一剑之下。哪怕那以玄铁寒晶铸造的龙铠,依然无法抵挡方小棠破境般的杀伤力,居然仿佛豆腐似得脆弱。

完全没有任何的困难,“一刀切”,看得出来,黑衣王者的甲胄算得上上三级的神铠,不过,面对方小棠而言,哪怕比薄纸也好不了多少,最多算是厚一些的纸张罢了。

不过尔尔。

甚至自身领悟的王侯绝学,连释放出来的机会都没有,就被方小棠瞬灭了。所以,在长风境界,绝学或许是战力组成的部分之一,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

完全没有必要在这方面,多花费精力,到了方小棠这个层次,万般法门,唯快不破,跟不上她的速度,本身就意味着死亡。

除非对方是那种纯粹防御的绝学,而且必须趁着方小棠动身之前,就给自己打造好乌龟壳,才能稍微克制一下她这样的速度型选手。

身上隐隐传来微弱的杀戮气息,流转在“血海”穴之中,上行一路经过“昆仑穴”、“点苍穴”,最后行径“左囚穴”,全部没入方小棠这一刻的紫府墟鼎之中,与万物母气的根源融会贯通。

方小棠指尖一点,刹那就把将手里拿着的物品燃烧殆尽,瞬间一阵玄青色的烟气冲天而起,被方小棠接纳入腹中。

修为缓缓增进着,同时方小棠体内的欲念,也被压制了大半。

不过,吸收了大量“元婴石”转化而来的灵气后,虽然没有什么后患,但席卷而来的旷古烁今的可怕膨胀感,有那么一瞬间,让方小棠误以为自己跨越了修行的壁垒,成为了世间的绝顶强者,傲视九州,俯瞰世间亿万年。

好在这样的瞎想与错觉,很快就迅速被方小棠那恐怖的意志力给压制了下去。

“好险,居然是心魔!”方小棠松了一口气,疲惫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随后,紧接着而来的就是修为火速提升而流传的热流,连绵不绝的炙烤着方小棠的五脏六腑。

方小棠隐隐感觉着她的身上似乎隐藏着一座燃烧了百万年的铜炉一般,极其滚烫,仿佛即将焚烧圣体一般。

“好在,这回运气挺好的,再提升一个境界,我就离开这里……”在汗水滚落后,方小棠终于放松了下来,脸上浮现一抹璀璨的笑意。哪怕疲惫,但这里的提升确实是飞快的,在外界自己要抵达这个境界,起码要再过三年,可是现在不过一个月,她就踏入这个层次了。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的摸索,方小棠也逐渐发现了,虽然她的修为不断提升,而且这个世界的瓶颈确实比较小。

不过,可能由于这里的法则不够完善,方小棠想要踏入下一个境界,只怕没有那么容易。真是“成也萧何,败也萧何”啊!

方小棠凝神调养,随后发散精神力探索着周围的景物,同时躯体做着高速飞行,或许高空对寻常的修士是个危险的地方,因为没有高级修士会忍受自己头顶上面有会飞的鸟人,很容易招惹来袭杀。

不过,根据时下修行界不成文的规矩,但凡能够飞行在高空的修士,无一不是盖代高手,不然就是修行界的泰山北斗!

方小棠时刻感知着“元婴石”的浩瀚波动,随时准备再次下手,这东西属于消耗品,若是为了突破境界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了。

据说,北边的太初禁区有不少天命星石,效果可能还胜过“元婴石”,可是方小棠上次只在远处看了一眼,就感觉心惊胆战的。

于是,方小棠便始终没有进入过太初禁区。这不是方小棠担忧太初禁区当世有什么绝顶的大能,这么多年过去,便是有高手,也化作黑灰了吧。

然而,方小棠一直忌惮的是太初禁区外围的阵法,她还真怕一去就回不来了。

尤其是搜寻“元婴石”,其实也没有多么困难,这东西分布的疆域很广几乎每个国家都有一定的储量,方小棠所需要做的仅仅是寻找到“元婴石”的所在就可以了。

这段时日以来,方小棠始终都是仿佛疯狂了一般的,搜寻个不停。

完全肆无忌惮,也不看任何的背景,反正再有背景,也不可能干的过她,所以但凡执掌着“元婴石”下落的人,无一例外,一个个都休想摆脱方小棠的猎杀。

到了后来,大多数人都已经不逃了,生怕方小棠直接出手,还特地打包好所有的“元婴石”,以最配合的姿态,迎接方小棠的掠夺。

他们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知道方小棠要的是毫不起眼的“元婴石”如果早知道了,谁还无脑的得罪对方啊,简直吃力不讨好。

有几家承诺定期向方小棠提供“元婴石”的商会,还得到过她口头承诺的庇护,有了这层虎皮,以后那些劫匪都得把点子放亮了。他们可是帮超级强者做事的,就算有人想捣乱,也得承担惹恼“血魔”的后果!

如此舒畅无拘无束的生活,令方小棠对于大道的领悟,几乎是一日千里的速度,毕竟这样轻松的状态,几乎是最近道的时候了。

同时,方小棠的动作没有减慢反而愈发的迅疾起来,似乎在追赶时间一般。

也不清楚究竟是吸收“元婴石”的后遗症,还是这个世界灵力的古怪,可能是“元婴石”带来的变化多一点,但凡被方小棠目睹的绝学——

只需要一刻钟,或者更短,方小棠就可以迅速的领悟里面的根源性质和构造,并可以重复绝学内涵的百分之七十几出来,这已经是一个非常惊人的数字了。

第七十八章 一刀切下

刨除部分特别复杂的绝学,方小棠还做不到迅速的透彻领悟外,她以往碰上的上百种绝学,没有一样能够逃脱她的掌控,可能这就是灵魂强大的好处吧。

方小棠清楚,她之所以可以这么快的掌握那难度极大的绝学,其中的原因,除了紫色的灵魂力外,还有一点,就是“元婴石”其独特的构造,那种类似于蜂窝般稳固的结构,在方小棠的胸口位置凝结成了一片魔力结晶。

虽然方小棠目前还没有发现魔力结晶的特别用处,不过,在研习绝学方面,魔力结晶都会犹如抽丝剥茧一般,替方小棠演示绝学的内部源力运转方式,简直如同神迹。

因此,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起码有上百种绝学都让方小棠随随便便就轻松的掌握了。

这可能便是这里面的绝学基本都有着小部分的重叠,是一个绝学演变成另外一个绝学,而非全新意义上的创造。

实际上,到了这个时代,能够自主研发的绝学,几乎不存在了,大部分都被前人给研究透彻了,甚至著书立传!

不过,由于方小棠理解的较多,发现大部分的绝学都没有心意,无非是从一种方式转变到另外一种方式,或许就是不同力量之间的切换。

谈不上新意,至多是一些独特的发挥罢了,像这一类的变化,对方小棠的帮助也不多,无非是内容上核心不变的绝学罢了。

剔除这部分灵光,方小棠放空思绪,体会着血脉内涌动的灵力,仿佛呼啸一般,在经脉之中流窜着。

方小棠吸收了“元婴石”的力量后,离筑基也只差一步了,虽然由于修炼体系的不同,她不需要借助这个世界的筑基,一样能够踏入下一个境界。

不过,为了节省时间,方小棠还是比较倾向于尝试一下这个世界的修行方式。筑基并非“筑基”,不是指打好踏入修行的基础,而是到达一个巅峰后,逆转精元,或许二转的修炼方式。

在这个时候,

往往很多修士会假手于外物,选择一样超凡物质或者生灵,作为自己的道基。

而往后的修行道路,基本是由道基的强度决定的。这里面,大多数的修士要么就是以灵药、灵树种植在紫府,要么以灵兽、猛禽驯养在紫府,要么在紫府培育一口无坚不摧的道器,甚至更极端的以古之神兽、神禽的遗蜕,以长生不死药或世界树的根系,以古之圣兵的铁锈蕴养在紫府之中。

借助那先天无敌的气运,拓宽自己的修行大道。不过,除了正常的法子外,但凡与超凡事物扯上跟脚的灵物筑基,基本都有大风险,不过一旦成功,收益也是足以令人眼红的。

方小棠猛然感觉身上似乎轻盈了起来,她低下头,端详着手臂上面的花纹,依稀在手中的皮肤表面,发现了居然有隐隐绰绰的,一道道微不可闻的暗黑纹路,已经浮现,而且顺着手腕侵袭而上。

照这个架势,这种微弱的暗黑纹路,迟早是要深入心里的节奏啊。虽然方小棠还不清楚这样的纹路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可是不消多想,单纯从强烈的心悸感觉来看,她也清楚这里面必然有着极度的危险性。

“这究竟是什么?_?这样陌生的纹路,难道是中了什么术士的咒语!”

方小棠回忆起来,自己这一路以来遭遇的所有对手,不过,方小棠连给他们出手的机会都没有,连拔剑都不可能来得及,就更不要提及给她下药了。

“这么看来,会不会是我自身体质的原因呢?也不对……这应该是来了这东荒之地,才有的症状,还有那强烈的杀戮意志,仿佛将一尊杀神封印入我的脑海之中一般!”

方小棠有些不安的想道,可是想明白了之后,非但没有令自己安心,反而让她愈发担忧起来了。

这一条条的纹路,感觉似乎有点类似那中刚硬的阵纹的组成的图案,不过,这与远古时代,用来传承古之神魔,所记录的图案又有点类似,会不会是同一样的东西呢?

方小棠沉默了下来,她忽然有了一个猜想,其实……那刻画阵文的图案,它本来的意义,会不会就是从记载远古神魔图文的碑面上拓印下来,逐渐应用在阵文上面呢?

这么一想,似乎不无可能,尤其是阵文的发挥,在不少的古籍之中,确实与古之神魔的力量脱不了干系啊。

“不过....哪怕我的绝学修炼的再快一些,想要跨越筑基的境界,只怕还是得花费不少的时间才行啊。何况,这也根本就不是时间的问题,而是……我必须找一种适合我筑基的物质,起码也得是圣兵碎片级别的物质吧。算了,这件事也急不来的,还是抓紧时间要紧啊……..”

方小棠嘴角流露了一抹轻笑,接着,她身影猛的一沉,滚落云层,冲着底下的方位,电射而过。

看得出来,出来这么一会儿功夫,方小棠又有了一点新的发现,否则也用不着这么迫切了。

下方是高低不平的丘陵地带,绿意嫣然的花花草草开满了每一个角落,而靠着丘陵的绝壁表面,则透发着阵阵的土黄色光彩。

一排清一色服侍的队伍,后面还尾随着整齐划一的车马,赶路不算多么急切,守卫的力量雄厚,而且旗帜招展间,透露着强势的气息,不过,马车的装饰却谈不上奢华,至多那几头极其雄健的马匹看着是有一些阔绰罢了,看着非常的奇怪。

方小棠的目标就是后方首位的藏青色马车,里面人影摇曳,既有女子的妖娆,亦有男子的刚健。

承海剑透发着蓝茫茫的光彩,然而,看起来不如以往用的顺手,自从降临这个世界后,承海剑的威能也减少了一截,包括剑术都有不同程度的减弱。

不过,修为提升后,她真实的速度与力量都飞跃到了另外一个层次,可以说变得愈发强大了。

尤其是这个世界的层级较弱,方小棠速度运转到极致,居然有了破碎虚空的迹象,因此,哪怕不太适应这处世界的规则,她的实力也不退反进。

嗡!

方小棠仿佛一枚炮弹般,轰入藏青马车一侧的地表,瞬间,原地尘烟四起,纷纷扬扬,中间凭空炸开一个土坑。

高速的冲撞加上燃烧,造成的破坏力指数,绝对是直线上升的。

两侧的人群一片呆滞,望着方小棠镇定自若的走上前,她挥一挥衣袖,霎时间,狂风大作,烟土霎时间散去,眼前是秩序井然的马车队伍。

马车这一刻的状态也不太对,这里的所有人脸上也如方小棠一般镇定,一点慌乱的意思都没有,一个个脸色淡漠,哪怕半点多余的表情也没有,没有人开口,只是静静的望着前方。

这里的人一个个愣愣的杵着,仿佛没有察觉方小棠的人出现,哪怕目光都没移动过,不过,脚下的步伐已经停下了。却并无任何人的目光望向方小棠这里。

四周悄然无声,仅仅风吹草动,还有车帘摇晃的动静。

方小棠双眼一眯,在她的神觉之中,眼前的每一个人虽然都惟妙惟肖,保持着生前的模样,却没有半点的生机,看上去一个个神情恍惚,犹如丢了魂一般,而且通体散发着寒气,如同冰雕一般,怎么看都不可能是活人。

“把你们的元婴石拿出来……”方小棠话语沙哑的阴声道。

声音在夜空下传出很远很远,却始终不曾得到半个回应,仿佛一大片死寂的坟地中,只有她自己在自言自语。

咔。

猛的,方小棠清楚的听见她后方,有什么人踩断树枝的声响。

“刷——”

方小棠忽的转身,望着她原来位置的后方,不过,后面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发现。

“究竟是谁!想和我玩捉迷藏吗?呵呵……”

方小棠冷眼如电,快速扫视过八方,依然没有观察到任何的迹象。

“不对!”

就在她再度回头时,视线猛的一滞,瞳孔一度放大。

悄无声息的,就连起先密密麻麻的队伍,现在却半点的人影也没有了,仿佛彻底的消失了,原地仅仅残缺不全的马车在一旁的地面。

可是,让方小棠震撼的是,就连马车仿佛也在刹那间经历了无尽的岁月,上面满是斑驳和腐朽的痕迹,表面镌刻着岁月留下的影子,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报废的样子。

而在车队的主干道上,血红色的沙砾逶迤向无垠的远方,就连地面四处散落着的全为曾经车队常用的举牌,货架,不过,已经满布风霜,上面蜘蛛网结满了,也不清楚,究竟遗弃在此地,是多少个年头了。

“难道....!?”

方小棠脑海掠过一道寒流。

“莫非起先的只是错觉,那一幕是无尽岁月前,海市蜃楼的投影吗?可这也太真实了吧……”

方小棠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后,都不清楚有多长的时间,没碰上如此怪异的事件了。

毕竟,随着她的境界愈发强横以来,无论明面上,还是暗地里,这种莫名的事件已经不敢招惹她了。

以前还有不少莫名的事件,现在都随风消逝了,没想到此刻再度浮现这样诡异的迹象。

冷眼俯瞰四下,目光似电光划破大地,恐怖的戾气自方小棠的脑海爆发出来。

方小棠手持承海剑,冷笑连连。

“谁在那里!敢在我头上动土!”

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回应。

原野上,唯有苍茫的风声拂绿了丘陵大地,远处仿佛有妇女在无言的啜泣,荒凉而久远,仿佛自上古一直流传到当下。

她背后泛起一阵寒意,机体的预警,已经先一步察觉到了不妙。

咔。

猛的,半条染血的胳膊,柔柔的搭上了方小棠的背上,上面湿润的尸水滑落在身上的冰凉触感,令人毛骨悚然。

“去死吧!!”

方小棠猛的通体烈焰熊熊燃烧,仿佛风暴般席卷而起。

第七十九章 机关城上

同一时间,她手中的承海剑无声的消散了。

以方小棠立身之地为核心,一圈圈绯红色的光环,朝着八方汹涌而去,仿佛犀利无匹的利器,所过之处,树木倒伏,岩石崩碎,丘陵被移平,山谷被填满。

光环一扫而过,万物都被两分,彻底摧毁了。

咔嚓!!!

不管是马车,还是坚固的岩石,哪怕远方的丘陵都承受不住。但凡在方小棠眼前的一切,全都在光环扫过的时候,仿佛薄纸似得,被轻易的分割开来。

在方小棠这个位置,朝着方圆数百米疆域,所有的事物都粉碎了。包括近处的区域,也在灵能喷薄下,地表整整塌陷了至少七八米的高度。

仅仅方小棠的离身之处,剩下了一座孤凉的石柱,周遭都遭受了不可逆转的破坏。

视线森寒的扫过每一寸土壤,方小棠的瞳孔里弥漫着道道杀气。

四下依然看不出半点的声响,看不到人影,看不到生灵,就连半头死物也看不到,似乎这里真的没有任何东西。

“你觉得能够躲掉我的搜查?”

方小棠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立即阖上瞳孔,施展玄术感召方圆之地。

在方小棠的感应中,前方的空地上面,原本空无一人的位置,此刻浮现了一簇漆黑的冰晶,朝着方小棠所在的方位,缭绕着,裹挟着。

看的出来,那散发着邪恶气息的漆黑冰晶似乎要将方小棠给同化,看这上面散发的气势,至少相当于一百块“元婴石”同时燃烧的强度。

方小棠就这么闭着眼,看也不看,抬起手,做出一个标准的起剑式,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刹那。

铿锵!!

方小棠雷霆似得快剑朝着前方飞速斩下,命中了漆黑冰晶的内核。

“叽叽叽!!!”

刺耳的咆哮响起,仿佛什么恶兽遭遇了恐怖的袭击,黑色的寒流,席卷而来,方小棠这才抬眸望去,只见她此刻不明白怎么就一剑劈中了此前的那一马车车厢。

灵能裹挟着迅猛的直刺中车厢,霎时间,漆黑色汹涌的寒流与承海剑的蓝芒悍然碰撞。

对碰中,藏青色的马车逐渐在蓝芒的侵蚀下,炸开为碎屑,接着缓缓化作透明的样子,终究彻底消失了,哪怕半点的遗骸都不曾留下。

“咦,这个不会是……”

令方小棠感觉莫名的是,在藏青色的马车被破坏殆尽之后,一阵异常雄浑的漆黑雾霭朝着方小棠的躯体,席卷而来。

这样极度熟悉的感受,与方小棠往常所使用“元婴石”的体会一般无二。

没有半点的踌躇,方小棠立即把漆黑的雾霭都纳进体内。

在方小棠的紫府之中,原本已经极度凝聚的灵能改造,这一刻再次被她打碎了。

气态的灵能,已经不足以维持方小棠体内汹涌的能量了,为了避免身子被炸开,必须以更加凝聚的方式贮存力量。

在方小棠的镇压下,不同的灵能开始发生了碰撞,仿佛有什么反应发生了,在灵能的摩擦之间,大量的气态灵能被压缩到一个小范围之中。

随后,空间再次塌陷,诞生了第一滴液态灵能,随着方小棠不断纳入漆黑雾霭,液态灵能的总量也越来越多。

一滴,两滴,三滴……

一直增长到七滴之后,所剩无几的灵能才散去,虽然这一次灵能的总能减少了,其实整体的实力反而直线上升。

过了片刻,这样的变化才逐渐放缓停下来。

“这东西到底是....!”

方小棠心念电闪,这是他遇到的第一个,这还是“元婴石”外,她能够获得魂力的第二种途径。

即便方小棠目前依然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吸收来的。

“魂力是汲取死者的魂图,那么我从元婴石获得的魂力,是强者阵亡后转化而来的遗蜕,那么……我现在获得的魂力,会不会是类似来源转化而来的呢?”

方小棠在这一角度加以琢磨。

即便偶然取得的大量魂力,令方小棠的情绪大好,可要是无法弄明白这里面的真正原因,就算....往后再碰上相同的机会,她也无法轻松掌握在手。

藏青色的车厢一点点的消失,四下除了荒芜的野草,还有枯黄的叶片,再也没有什么痕迹存在。只有周围多出来的大坑,与方小棠脚下的石柱,可以看出一点异常。

收获颇丰,方小棠正打算离去的时候。猛的,远方响起了一阵骏马飞驰的动静。

朝着声响的来源看去,原来虚空之上,居然有一头背上生翼的银电飞驹,正风驰电掣一般,一路横冲而来。

而这时候,在银电飞驹的背上,端坐着一老一少两位修士。都是女子。而且手持大弓,气势凌厉,仿佛两把出鞘的天剑一般,看得出来她们都是顶尖的神射手。

“道友请留步……”

只见方小棠转过身打算离去的身影,那当头的女孩连忙呼唤道。

“咦?鬼界苦修士?”

方小棠心里咯噔一声,脸色变了又变,她大概能察觉的到,这两人身上同自己一样也是携带着森寒的鬼气。

不同的是,她的来源并非鬼界,但这两个人不出意外的话,便是东荒九幽下的鬼界苦修士了,而且除了那种森寒而死寂的气息外,他们还携带者着“元婴石”的气息。

那这就有意思了,据他所知,虽然这二人拥有如此清晰的鬼界怨气,可是苦修士应该不可能拥有如此浩瀚的血气才对。

而寻常的东荒修士,自然也不会带着这样邪煞凶残的鬼气,关于二人的身份,实在有点扑朔迷离。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吗?”

方小棠站在原地,稍稍退后了半步,以背面对着她们。

银电飞驹停了下来,双方落地,走上近前。

“我们此前望着此地的烟尘冲天,而且有漆黑的寒流流转此地,想来必定是神兵出世。而你多半是率先抵达这里的人。”

那女子背后的老妪平静的道,一对审视的眸子在方小棠的身上,扫来扫去。

“这里是我们魔图宗的管制疆域,奉劝您还是识相的早点取出神兵吧。要不然,别怪我们不念同道情谊。”

老妪背后的大弓流转着道道金属般锋锐的气息,似乎是即将下狠手的前奏。看的出来,若是一言不合,对方真的有可能突然施展暗手。

“什么魔图宗?听都没听说过……”

方小棠脸庞浮现一抹灿烂的笑意。手中灵能浩荡,正准备出手。

“等一下!”

猛的,一群人瞬间跨越了百丈距离自远方疾冲而来,身上流转着道道晶莹的流光,徐徐落于方小棠边上的巨坑边上。

这群人里领先的是两个年少的兄弟,哥哥一身戎甲,看得出来,受了重伤,嘴角弥漫着血丝。

小一些的男孩的神色苍白,大腿上包裹着几圈淡蓝色的蓄力绷带,受伤也不算轻,可是瞳孔依然闪烁着无尽的锋锐。

“这里本就是我们齐天府直辖,你们魔图宗如果打算挑事,也该找我们的麻烦才对,为什么要对过路的人下手?”

“嘿,蓝雨哥哥,空明弟弟,你们这是怎么说的?”那身穿雷霆战裙的女孩也不发怒,反而笑了起来,和善遭。“既然你们齐天府早晚都会并入我们魔图宗,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何况,我这不是看这女子形迹可疑,打算替你们审问一下贼人吗?你们这样说,可是伤了奴家的心啊?”

“哼,你们魔图宗盛气凌人,恃强凌弱,我们齐天府可高攀不起!”

人群里面,有一位修士实在忍受不了两个女子无耻的行径,不由怒骂出口。

“你们怕不是忘了之前签订的契约吧,再说了,神兵出师,是属于有缘之人,我们既然发现了,合该插一手。等下若是拿到了神兵,我可以做主,与你们分享,如何?”

老妪也不生气,而是镇定的反问道。

“此地份属我齐天府所在,可不是你们魔图宗对的地盘,至于如何解决是我们的事情。无论我们如何处理,都与你们无关,劝阁下不要自误。”

领头的兄长冷言冷语道。

老妪的瞳孔闪烁了片刻,望着方小棠的背影,嗤笑道。

“这次你运气不错,那我暂时就不杀你了。不过,你最好别出了齐天府的地界,不然……嘿嘿!”

她话音落下,径直冲对面的兄弟二人简单的拱手示意了下,便翻身上马而去,果断离开了,为了魔图宗的大局,二女没有要引起冲突的打算。

方小棠神情古异,不过,反而没继续下手,因为她的注意力,已经落到了这后来的人群之中。

她总觉得,这些人散发的波动,与魂力的频率居然一般无二,这怎么可能?

方小棠心头大骇,脑海掠过一道又一道的灵光,念头不断闪动,不过,还是放弃了对此前的两人下手。

毕竟,比起那两个古怪的鬼界苦修,她还是对面前的魂力一族比较感兴趣。

不管如何,她都想弄清楚对方身上为什么会散发着魂力的波动。

“姑娘你还好吗?她们没把你怎么样吧?”

锋锐眼神的男孩,望向方小棠这儿。

“此地,不时会掠过一道道影魅,会发生许多的怪事。你如果没什么要紧事情,不妨快些离开此地,还是少在这方丘陵逗留,避免再碰上刚才那两个煞星。”

雪甲兄长理智的劝说道。

“影魅?”

方小棠稍稍呆了一下,这还是她目前首次得知这样的生灵,哪怕她的见多识广,自认了解的东西不少。

然而,过往却也不曾了解过这样其特的生灵。假如那些生灵都与此前的那马车差不多,那……

方小棠的脑海掠过一道奇特的想法。

“不知道兄台可知,影魅究竟是什么?”

方小棠陷入了沉思,这或许可以帮助她尽可能的提升修为,毕竟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现世召唤的力量,只要停止杀戮,要不了多久,她可能就会被强制遣送回去。

“影魅,据说是上古年间,这里的地域所诞生的一种恶魔。可以凭借自身施展的奇异影像,类似于海市蜃楼般,将修士吸引过去,只要在一定的距离,就会被意思莫名其妙的吃掉全部的精血与魂魄。

第八十章 机关城下

然而,关于影魅的真身是什么,还有影魅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其实无人知道。不过,我们族里有几位大能曾经推算过,多半是这里过往曾诞生过的一尊古生代邪神流传下来的祸害。”

白甲兄长这般解释道。

“关于影魅的强大,哪怕连正常的五阶修士碰上,也不得不狼狈遁走,阁下还是早些离开吧,省得起先那搞事的两位继续来祸害你。”

方小棠看他们都是替自己着想,也是感觉有点古怪,不由问道。

“莫非你们不想得知,我刚才究竟拿到了什么神兵吗?就这么放我离开了?”

“神兵吗?哈哈……”

兄弟二人哈哈大笑,有些不以为然的样子。

而且不单单是他们,就连旁边的一些随从,也发出了轻笑。

“姑娘,你怕是还不清楚,假如是旁人,可能还觉得我们齐天府的疆域真的埋藏着什么神兵,而且往往有莫名的异现频频出现,所以就把二者联系到一块。不过,事实上……”男孩轻笑着回应,摇摇头,有点无语。

其后的内容,白甲兄长没有接口,一样跟着摇头,仿佛想起来什么可笑又无奈的事情。

“这本来便是我齐天府和魔图宗的争斗,不想连累到姑娘。你既然只是路过,还是别继续深入了,听我一句劝,赶紧沿路回去。别看刚才那两位威胁的紧,事实上,他们现在早已抽不出人手了。就算想找你麻烦,也没门了....”

嗷......

猛的,远方响起了一道道孤凉、悲戚的打鼓声,其音悠远且压抑,仿佛无名的巨兽在发出难言的啜泣。

听着耳畔的鼓声,白甲兄弟两人的脸上顿时就变了。

“到了封地的时候了。我们这段时间在祭祀天地,姑娘暂时可能离开不了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方小棠不禁纳闷道。

那白甲兄长是司马防,他弟弟是司马炎,这时候司马防望着远处的天色,摇头无奈道。

“时间不够了,这样吧,姑娘不如先上我们族里落脚吧,否则,此地的夜里可不人能够生存的。”

方小棠的目光微动,这一刻,她也是意识到了一点异常的地方,不禁皱起了还敢的眉头。

在方小棠看来,这里的情况实在是有些反常,分明起先的日头依然特别的明亮,可这一刻,都没过多久,居然这么快就变得愈发晦暗了。

而两侧的夜风里,也恍惚响起了愈发清澈的啜泣之声,仿佛夜狼在咆哮般。

方小棠的神觉,可以清楚的体会到,四面八方弥漫着的森森危险之意,还有天外的呼啸隐隐携带着尖锐的敌意与威胁感。

“既然如此,拜托两位了。”方小棠脸上没有波动,拱手道谢道。

“不知道姑娘芳名几何,我们皆为同宗的人,复姓司马,在下司马防。”那白甲兄长率先介绍道,接着,口也不回的冲着原路返回。

“在下方小棠。”方小棠随口道。连忙追了上去。

“方小姐,这位是家弟司马炎。”司马防开口给几人简单的介绍了下。

此刻,那司马炎正领着剩下的那些人,于虚空里布置尖嘴般的阵型,仿佛在戒备着夜空下的什么危险生物。

他们彼此介绍过,方小棠隐瞒身份,自称是不小心闯到此地的路过者,打算在这里获需一点讯息,随便问了不少简单而幼稚的问题。

看起来就如同一个不经世事的孩子,然而,这也瞬间令起先还有点防备的两兄弟放下了戒意,彼此的气氛也更加的融洽了起来。

黑暗之中,长排的队伍朝着远空而去,速度迅疾,没有人开口,只是默默的赶路。

不过,就在方小棠刚刚飞过一半距离的时候,可怕的是,天色刹那间就彻底暗淡了下去,起先仍然是下午接近傍晚时分的日头,炎热的逼人。

可是,片刻间,就由白昼急转入黑夜,几乎是瞬间就转化为一片黑夜。山头落下的残阳,只留着一丢丢昏黄的光线折射而来,在近处,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方小棠就紧随着这两人,默默的跟着队伍前进,没过多久,她就发现在下方,居然真的由一座黑色的山城,隐藏在山脉内部。

所有人的目的地,就是前方那座宛如巨龙横卧的山城,一个个仿佛光电半纵横呼啸而去。

司马防飞行的过程中,还认真的观望着两侧的虚空,仿佛每时每刻都在忌惮什么生物或者恶兽。

不过,也一边细声细气的替方小棠解释着。

“方小姐可能还不清楚吧,此间地域同人间界有极大的差别,是自称格局的异度空间,由于不存在祭祀的神泉,因此,但凡入夜,晨光递减的时候,就会诞生种种诡异莫名的魑魅魍魉。

所以,威胁从来都没有穷尽。而我们这些游走在阴阳交界上的苦修士,便是专门负责镇压这一类的动乱。不过,值得一提的是,哪怕以我为首的宗门之人,也不可能正面与这些怪异为敌,最多就是在白天加固一下封印。

因此,我才总是说这里是没有什么宝物的。就拿起先方小姐日间所碰上的那一起爆炸巨坑,假如我所料不错的话,多半也是怪异搞出来的事情了。

这样仿佛自然景观的事情,早就屡见不鲜了,偏偏那魔图宗误以为我们得了什么了不起的好处,想要我们退出川海防线。他们又怎么明白,我们守护在人族的第一线,为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很多人都以为,川海线外的异界,存在的是鬼族。其实不然,「鬼族」所在的人间界才是真实的世界,而我们这里不过是真实世界的一个投影。

一旦让魑魅魍魉突破川海防线,不但我们这个世界会彻底破碎,同真实世界融为一体,就连所有的虚幻为本源的生灵都会消失。若是如此,真实的人间界应该很乐意见到这样的局面。”

“不错。”方小棠理解的点点头,没想到其中还有这样的密辛。

“可是,过了千百年了,也始终没有收复我们这片投影世界,为什么?就是由于虚幻世界的破碎后,魑魅魍魉也会渗透到主世界之中。”

司马防摇头轻叹,满是落寞的神色。

“可是现在,我们连自身都难保了,就更不要想着如何守护人族了。此刻,唯一的出路,便是向真实世界求助,唇亡齿寒的道理,他们不会不懂的,要不了多久,那些人就会过来援手。

而在这段时间之内,我们只能靠自己了。由于我族在这里已经经营了漫长的年月,对于川海防线,了解很清晰。不过,现在能够做到的也仅仅是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罢了,若是对抗妖魔的层面,已经不属于我们分内之事了。

因此,现在的夜里由于没有约束,魑魅魍魉的势力也更加壮大,真不知道最后会导致怎样的下场,然而,我们也确实是无能为力了。”

司马炎望着方小棠突然开口道。

“等一下,方小姐进了机关城池,可别多嘴啊,记住尽量多听,别插嘴。”

方小棠点点头,示意理解他的意思。不过,至于她脑海里在想的什么,又无人清楚了。

“贤弟的话,固然慎重了一点,不过,也是有道理的。待会进了机关城,倘若方小姐别乱闯禁地,只是老老实实的在机关城歇息到日头初上,立马就有人会带你离开的。”

那司马防也靠了过来,脸上淡淡的笑道,神色轻松的样子,看的出来,即将到了机关城,所有人的心情都变好了。

“知道了。”方小棠正色道。

他们冲着机关城的方位,一路横冲直撞而去,到了城门口,才稍稍放慢了一点速度。

司马防在距离机关城,差不多在十丈左右的时候,便抬手掷出一玫紫红的玉牌,瞬间虚空浮现一层层的涟漪,缓缓构建出一道深邃的可供一人通过的方形的洞口。

所有人迅疾的攒射进洞中。

方小棠紧随其后,顺着人流的方向,一同踏入了洞口。紧接着,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的眸子内,浮现出明媚的光亮。

一路经过了大量的机关设置,望着齿轮运转的地下构造,极其繁复,方小棠这才理解为什么这里叫做“机关城”



不过——

随着他们的到来,起先的平静被瞬间打破了,才一出山谷……

“咔嚓!!!”

脚下才踏入,在方小棠的眼前,陡然浮现一片璀璨的绯红火焰,缭绕在所有的建筑物之间,硝烟滚滚,热浪扑面而来。

“出事了!”

方小棠抬起头,一飞冲天,在她的身旁有绿色的弹头在虚空爆开,雷霆般的轰鸣响彻天际。

四下漫山遍野的全为喊杀之声。

原来,刚刚机关城表现出来的平静,根本不是真的,那不过是虚幻的景象,用于迷惑外人而已。

等方小棠他们一进入内部的空间里面,无数密密麻麻披着黑色甲胄的人影,呼啸天地,纵横来去,一个个手持利器,到处杀戮。

大量的烽烟冲天而起,同其他通体弥漫着血腥味道的人扭打厮杀着,难舍难分。

即便披着黑色甲胄的战士个个悍勇绝伦,可仍然对付不了训练有素的敌人,毕竟对方的单体战力虽然不算多么强大,但极其擅长配合,即便遇上实力层面稍强于他们的敌人,也能轻松将其挫败。

“这些修士居然比军队还要严谨?!”

望着眼前整齐划一的队伍,方小棠有

点难以置信,在她看来,即便宗门出身的弟子,会想比起散修,多了一份团结和配合,却也绝对做不到如同战场军队一般,令行禁止的程度。

当然,这主要也是由于修士的地位殊荣,一个个都追求享受。能够将这些心高气傲的人纳入麾下,已经是来不得的本身了,还想他们如同军队的将士一般,听从指挥,去遭受那份罪,根本就不可能。

哪个修士,不是一方势力的宝贝,都是高高在上的供奉,自然没法像寻常的士兵般,为了号令奋不顾身!

第八十一章 入侵上

“不错……看来,我还来对地方了……”方小棠这般想到,她的脑海中,掠过一抹喜色。

“呵呵……秩序嘛?看来,这就是元婴石的作用之一!”

方小棠忽然有些明白了,她的脸色愈发狰狞,嘴角的笑意令人发寒,“看来我的气运还不赖啊……居然一次性碰上这么多的元婴石!”

在方小棠的目光中,这些都不是敌人,而是行走的元婴石啊。看得出来,要让这些修士整齐划一的听从命令与指挥,单单凭借训练是做不到的,除非是以元婴石控制的。

因此,那些入侵机关城的人,必然全部都携带着元婴石。

扬手绽开,刺鼻的血腥味和灵气融会贯通,形成的全新剑芒,在方小棠的左掌间,幽幽亮起。

唯一秘法,一经施展,方小棠的神觉中,迅速的浮现一块块七彩玲珑的元婴石,她觉得但凡光芒耀眼的,必然层级越高。

而且在方小棠的注意力集中的时候,那些元婴石绽放的光芒,也愈发璀璨了,仿佛是钟天地之灵秀,夺日月之光辉。而少数魂力暗淡的元婴石,反而不会释放光与亮,仿佛此类彩芒仅仅在魂力纯粹到极致的情况下,才有可能出现。

方小棠的身影,仿佛惊雷闪电似得,横贯长空,点射而去,向着距离自己最近的一位黄衣老修士一剑斩下。

看起来,二人的距离之间,还隔着十七八丈的长度,然而,方小棠这一剑却犹如穿梭了虚空似得。

刹那间,就见到老修士的肢体,仿佛被利器切割一般,瞬间分解开十几段,还来不及发出一句惨叫,就坠地死去了。

其速迅疾,其死惨烈,令与他争斗的三位黑甲修士都当场吓到当机。

没有在意三人的注意,方小棠出剑的速度再次拔升一线,纵横之间拉出丝丝影迹,飞速出现在虚空修士的后方,剑光一闪,立马人头滚滚。

只要一剑战下,无论强者还是弱者,都逃不过眨眼之剑,瞬息便再度陨落。

不管对方有多强横,一阶,二阶,三阶,哪怕是四阶!面对方小棠的一剑,也比土鸡瓦狗好不了多少,仿佛豆腐般脆弱,没有半点反抗之力就被斩杀。

漫长的战斗,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结束了,黑甲一方的入侵者被一面倒的屠戮,毫无反击的能力。

不过,以司马防为首的守卫者的力量,在面对方小棠助力镇压入侵者的时候,就解除了这场危机,因为入侵者面对方小棠,已经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空来对付他们。

可惜,这一刻,司马防等人的心中,却提不起半点感激的心情,反而升起了一阵难言的恐慌,他们无声的望着方小棠杀戮的美学,似乎那也是一种至高的艺术。可是,比起刚才遭受入侵,他们心中这一刻的惧怕已经胜过了此前。

入侵者虽然可怕,但他们还有势均力敌的机会。而方小棠的强大,哪怕明知道对方是帮助自己的,也感觉畏惧,这样的人,若是回过头来,要灭他们机关城这一方,也费不了多大的劲。

意识到这样的后果时,他们的脑海,已经被恐慌覆盖了,根本没有心思思考原来出手的是自己人。

只见,场上那淡青身影,遇人便斩,毫不留情,那手握的蓝盈盈长剑仿佛快刀斩乱麻一般,横平竖直,纵横劈杀,却绝无一个抗手,只要挡在她前方的,仅仅一剑。

一剑,杀敌;一剑,破空;一剑,裂地;一剑,诛王!

天地间,强者们黯然神伤;日月边,英雄独叹寂寥;天边外,剑光将山河分割!

虚空悬浮着的那位领军女子,这一刻,脸颊已经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人群的后方,一老一少,两个女子望着苍穹上大开杀戒的身影,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这不是被我们威胁过的那个过路人吗?怎么会这般强大,这份实力,哪怕玄庭的王者来了,都拿不下她吧!”

…………

“三军听我号令,全体撤退!!”

领军女子扬起黑色的鬓飞,乱发披散着,她顾不得仪表了,急忙直接持剑怒吼道。

“撤!全都撤!!”

可是,她的话语刚刚传出,但这一刻的声音同样吸引了方小棠的注意。

方小棠眸光一暗,嘴角挑起一抹冷酷的弧度,朝着她的身形迅疾一冲而过。刹那间,仿佛雷霆乍现了一般,一道青光经过领军女子的身边,几乎令对方连做出逃跑的机会也没有。

快的不可思议,极速仿佛只是眨眼间,方小棠就来到了领军女子的身前。

“嗡!”

剑光刷的横扫而过,在对方的腰间上,她的躯体瞬间一分为二,坠落虚空。

“啊……”

底下的军队发出嘈杂的尖叫,惶惶一片,十分的不安,仿佛没头的苍蝇,朝着四面八方逃走!

领军女子那护体的黑膜,简直犹如肥皂泡似得,爆开,化作滴滴光雨洒落一地。

“给我元婴石,将身上的元婴石都给我,你们就能够活命。”

方小棠压抑而沙哑的话语,在白色面罩之中响起。

“交出元婴石,你就真的会放过我们?”一位身披绿色裙甲的女孩,背后冷汗潺潺而下,就连眼角都被水滴浸湿了。

不过,女孩依然不敢动弹,面对方小棠这般杀人似麻,没有人不害怕,这样的人几乎是疯子与魔鬼的集合体,惹恼了她,绝没有好果子吃。

“是啊。”方小棠脸上噙着一抹轻笑,不过,在其他人看来,毕竟是在杀了这么多之后,再看这笑容未免令人寒碜。

女孩连忙作打了下手势,把幸存者全召集到身边来。

也不清楚女孩究竟是如何做的,在她的吩咐下,这些整齐划一的入侵者,老老实实的排着队,一个个颤抖着把携带的“元婴石”都给取了出来,交给方小棠。

还别说,有几人试图私藏下一点,让方小棠发现了,全部当场斩杀,不留活口,于是,再也无人敢有藏私的想法。

数以千计的元婴石,通过修士们的手,流入方小棠的储物戒指,化作她的战利品。

而这一刻,远处的司马族人,连同齐天府在内的所有人,都明白了方小棠的真实底细。

司马防与司马炎顿时脸上吓到苍白,看得出是让起先方小棠那一番示意杀戮的场面给吓到了。

不过,二人怎么都没有想到,此前与他们兄弟论友结友,被他们当作新人的方小棠,居然会是臭名昭著、无恶不作的“血魔”。

在他们的心里,不过是路上碰到了弱女子受欺负,一时不忍心,便解救了下来,哪来的这么多事啊?

司马炎和司马防对视了一眼,都摇摇头,这一刻,他们的内心也不淡定了。

早在一开始得知了这一讯息,

司马防与司马炎都感觉两腿发颤,差点就给跪下了。他们居然在死神的面前晃悠了这么多圈,还自以为是的给了许多指点,现在只能希望对方不要记起他们,否则的话,真的是连逃跑都无处逃了。

而且,现在入侵者一个个规规矩矩的被收缴战利品,场上的争斗也结束了。二人如果选择在这样一个寂静的场面逃跑,不用想,肯定会被瞬间找到的。

即便方小棠这样的做法是救了他们一命,可是,不清楚为什么,面对这样的方小棠,他们只是在后面呆呆的望着她的身影,却无法生出亲近的心理。

毕竟,这个人杀人的时候,比起屠狗也费不了多少的事,就如同吃饭饮水似得随意自然。这一幕,给两人留下的阴影,显然不是此前那一番浅薄的交情就可以冲散的。

“这个人为什么出现在那里……她的修为为什么如此恐怖……”

司马炎视线呆滞,他原本以为血魔只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修士,没想到居然是一个女子,而且看上去那么的年轻。不得不说,这魔道巨枭居然根本一点都不丑,还真长的挺好看的。

可是,望着四下地上散落横陈着的一个个死尸,司马炎兄弟的脑海,除了惶恐,依然是惶恐。

没想到,他们碰巧在路上救了的一位寻常弱女子,会反过来在生死危机的关头,冲上前去,将形势逆转,救整个机关城于水火之中。而且她的强势,以至于无一人能够对抗她的攻势。

此前,还漫天卷地、张狂的不行的敌对手,现在却仿佛受到征服的对象似得,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的功劳。简直如同传奇一般,他们见过的许多离奇怪异的传记,都没有此刻亲身经历的一幕,来的震撼!

“此刻的问题是,这个女孩对我等的态度如何,这样恐怖的修为,哪怕北原的大能,都没有几个人能与之比肩了。

好了,你们也无需担忧了,血魔……不,方前辈多半仅仅是偶然路过。路见不平,就帮我们一把了。”

机关城的巨子这一刻望着他的两个孩儿的目光,也不淡定了,起先负责警戒的夜卫首领刚刚还和他汇报过。

这方小棠,也就是这两兄弟带回来的遇难旅人,只是没想到……这个旅人居然在这时候帮了他们大忙。

“然而……..”司马炎,依旧有点担忧。

“好了,没有然而,此刻,是我们同对方搞好关系的最佳时机,你别胡想,前辈怎么可能和我们这样的小辈过不去呢。”

巨子开口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只是接着吩咐道:“防儿,你带炎儿与仙儿共同去迎接方前辈吧,记得,如果方前辈只是需要元婴石,全都应承下来。

第八十二章 入侵下

我们可以最大量的供给,所有的人储藏给可以送给他,并且定期为她供应。”

巨子镇定自若,脸上没有一丝的变化,活到了他这把年纪,连眼睫毛都是空的。既然两个儿子和血魔有缘,他自然要大力促成,哪怕损失一点财物,但只要一想到是为了两个孩子的前途,便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爹爹……”换做仙儿的女孩,是司马防与司马炎的姐姐,她这一刻的俏脸也是变化了许多。有点花容失色的样子,怎么能说是全都应承下来,那还能有一点原则嘛?这不是把利益拱手送人了,就算他们有一些制造元婴石的渠道,也经不起这样的挥霍吧?

而且,在司马仙的眼中看来,这个人也未必只是简单的由于为了报答司马防和司马炎的恩情,便替他们动手,帮忙机关城渡过难关的,多半另有图谋。

何况,以司马防和司马炎的实力也根本帮不了对方什么。就算不需要这两个傻小子插手,对方也不会怕了魔图宗的人,这样看来,对方或许是一早就在算计他们了。包括现在惺惺作态的行为,也不过是做给他们看。

甚至,司马仙几乎怀疑,对方与魔图宗的入侵者,干脆就是一伙的,在这里演双簧给他们看啊。其实,这也不怪司马仙,以他们的见识,哪里会明白血魔这个层次,究竟有多么强大呢?

“不许胡说,让你便去,哪来这么多对的废话。”

巨子没有听她的意思,立即制止道,生怕她胡说,而影响了方前辈对他们的看法。

司马仙无奈地叹了口气,强行预制着脑海的恐慌,伴随在司马防身边,朝着方小棠的位置走去,她的身上流转出两条晶莹的光线,把司马防与司马炎带着飞越过重重阻隔。

另一方,方小棠漂浮于虚空之上,她把这些魔图宗修士手中的元婴石都汇聚一堂了。

不过,方小棠还没点过数,然而,看这里的修士起码有三百多人,哪怕一人只有两三块,她拿到的元婴石也不会少于七百之数,而且她还发现了少数稀有的白金元婴石,与紧致的紫金元婴石。

拿着元婴石的包裹,方小棠可以清晰的看见那边齐天府的人已经朝她这里飞至。

“怎么了?”

方小棠抬起头,望着远处。

司马仙脸色凝滞,在距离方小棠还有七八米的位置,不再向前。

倒是司马炎回过神来,自个走上前,陈述了一番机关城巨子的心意。

方小棠摸着下巴,思索了片刻,你们说愿意为我长期提供元婴石。

“不错……”司马仙脸色变幻不定,最终还是呐呐的开口,无论她再怎么解释,父亲就像是认定了一般,强烈要支持方小棠。就算她不愿意,现在也只能尽力促成这桩交易了。

“好,既然你们有元婴石供应的渠道,我可以做主,为你们提供庇护。”方小棠自信道,瞳孔内流转过一道血红色的暗芒,让对面三人心尖悸动。

不过,方小棠自己似乎没有发觉一般,依然谈笑自若。

………………

“方姐姐。”

白执抬起头,一脸严肃的望着方小棠,他瞳孔缓缓流转着一抹白芒,视线、眼力在异宝的灌输下,瞬间攀升至了一个难以预测的顶尖层次。

这一刻,他望着方小棠的身影,只见她的胸腔内缠绕着一团杂乱如麻的黑光。看起来非常的可怕。

白执已经隐隐明白了,为什么方小棠会性格大变,原来是这团黑光做的怪。

“你打算和我说什么?”方小棠抬起头,视线朝着远方的平原扫去。

在她的脚下,这荒芜大地,只是自己一手杀出来的天地。坐下的大将分列七大星宿,个个是万里挑一的霸主,还有这座高达九丈的虚空船舶,仿佛一条银色的巨兽,为她加快掠夺元婴石的步伐。

“怎么……你也觉得我是陷入魔道了?打算凭借异宝的力量,为我祛除魔气?”

方小棠的声音愈发阴鸷了,她清楚自己是有一些变化,不过,她不认为自己是入魔了。如果说一定有个魔的话,那也只是她自己,不是她入魔了,而是魔成为了她!

眼下,看着白执怪异的举动,她自己也感觉有些莫名。

不过,假如非要较真的话,从元婴石汲取的黑色雾霭,确实比魔气还要邪恶几分,毕竟是携带着记忆和怨念的魂力。

方小棠吸收了这么庞大的魂力,脑子不被撑爆就不错了,还想着彻底的消化嘛?那完全不可能,也是因此,才会在她对的胸腔内续集了一团化不掉的黑光!

不过,令方小棠万分好奇的是,以白执凡人的力量,又怎么凭借他自己那过分孱弱的躯体,来替她化解一直困扰着她躯体的黑暗原光,这可是连黑暗仙金的神力都无法解除的桎梏啊。

这也就是方小棠,若是换了其他人,没有这样超凡的毅力,或者没有黑暗仙金护体,根本不可能支撑得了这样残酷的怨念冲击,立马就会成为一个傻子。

“方姐姐多次助我们死里逃生,这样的恩情,我必须偿还。假如还有任何其他的办法,我都不至于做到这种程度,然而……”

白执摇摇头,望着夏可的目光,满是苍凉,接着来到方小棠的一旁,同她并肩俯瞰山河。

“我白执一生对事对人,只求自保。此生作为即便谈不上恶、善,起码还能落个恩怨分明的评价。大恩无以为报,便让我替你祛除魔性吧。”

白执左手虚握,划了一个圆,同时,他手腕上一枚长年佩戴的墨绿指环,陡然绽放一抹微光。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我也无计可施,我也不愿意辜负你……”

白执转过身,望着自己妻子夏可,脸上弥漫着浓浓的歉意。

“可可,往后余生就只有你一人独自走下去了,你要好……好的,珍重吧。”

“夫君,你……”夏可素手掩盖着樱桃小嘴,努力让自己不要哭出声来,可眼泪却瞬间难以抑制的滚落了下来,她已经知道了他即将要做什么。

可是这时候,作为妻子对的自己,除了理解与支持,却说不出半句劝他放弃的话。

白执的身影,缓缓暗淡,最后犹如虚幻一般,几近透明了,除了一点微弱的线条,几乎看不出世间曾经存在过一个这样的人。

灰飞烟灭!这是一种最残酷的刑罚,死亡还有轮回的机会,可是灰飞烟灭就意味着永远的消失了,再也没有半点的足迹能够留下。

方小棠望着眼前碧绿的指环上,透发着阵阵越来越璀璨的绿芒,仿佛是水晶一般剔透,最后,半空浮现了一轮绿色的神阳一般。

潮水般的绿华,刹那绽放,大量的神性力量,自绿阳之中飞出,直奔方小棠的身上环绕而上。

与此同时,方小棠的神情之中,笑意逐渐敛去,她抬起手,柔柔的将白执的身影收束起来,要把他体内散发的气息再度禁锢回去。

方小棠已经不打算了解这种方法是否对自己奏效了,她怎么能拿白执的性命,修复自己的功体呢?

自从降临这个世界,方小棠可以毫无顾忌的杀戮百万,反正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何况,根本就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呢?

可是,夏可与白执的善良,却是方小棠心中最后一寸的净土,她无法容忍他们为了自己,而失去性命。

“回来啊!我允许你牺牲了吗?我不接受,不接受……你听见了吗?”

方小棠的这一握,无尽的死气浩荡,呼啸而至,即便看着不是多么快速,可力量却没有被浪费掉一点一滴,疯狂挤压着边上方圆七八立方米的疆域,一切的力量都被束缚入白执的体内。

“嗤!!”

可是,当方小棠的手爪即将触碰到白执之前的时候。

一瞬间,白执的躯体仿佛气球般,爆裂而开,散落了开来,化作无穷无尽的青色流光。同一时刻,指环上的绿芒陡然大放异彩。

一青一绿,交相辉映,彼此交织着、流转着,从各个方向,朝着方小棠的身上涌去。

“方姐姐,梦该醒了……你还是你,从未变过的!”幽幽的叹息,仿佛镌刻着无尽的荒凉,自虚空响起,那是生命最后的绝唱。

方小棠面脸上变幻,到了现在,她还是没有弄懂,这一幕幕的变化,究竟是如何发生的,她真的不明白了。白执露出这一手,究竟是打算做什么啊。

她望着肩膀、腰间、小腹,翩翩起舞的青绿流光,不知为何,心底莫名的有一种伤感的情绪。

“究竟发生了什么?_?”

没有人能够给方小棠留下半个答案,她只能呆呆的注视着这样的变化,却连阻止也做不到。

在晶白的流光上,恍恍惚惚弥漫着令方小棠都觉得害怕的能量浪潮。

“嗤!!”

“嗤!!”

刹那间,一阵耀眼夺目的绿芒,在方小棠为核心的位置,爆发开来。

方圆九丈之地的人,纷纷退避,就连前来查看对的七大星宿神将,也不得不暂避一旁,所有人的脸上都满是骇然。

不久,光辉消失了。

方小棠仍然呆立原处,瞳孔复杂而痛苦,她的手里死死的捏着一枚绿意嫣然的指环。不同于落在白执手中时候的暗沉色调,他祖传的宝贝,似乎这一刻才恢复了本来的面貌,看上去光芒熠熠,只是扫一眼,就知道极度不凡。

第八十三章 献祭上

方小棠肉眼可见的,那指环正散发着璀璨的光彩,即便位于方小棠这样的超级高手一旁,依然不受影响般,依然源源不断的荡漾着阵阵晶莹的璀璨绿光。

这是虚罗指环,唯有这一族的血脉自甘情愿地献祭生命,使用者才能毫无保留的获得指环所有的纯净能源!

这也是白执有底气为方小棠祛除魔气的方法,在家族的历史上,无论怎样穷凶极恶之徒,都能在这样的至宝下,恢复理智,走出魔境。

那散发的绿芒柔和而温顺。并非是强硬的将方小棠的魂力抹除,或是发生碰撞而彼此抵消,反而蕴含着一抹坚韧的意志,缓缓融会贯通,将两种能量化为归一。

方小棠一下子明白了,那种坚韧的意志,正是白执消散之前,最后的意识啊!

“我这才明白过来,你是打算这么做来帮我的吗?”

方小棠的脸上没有波澜的色彩,更看不出喜怒,仅仅抬起手,缓缓握紧绿意嫣然的指环。

“凭借自身的精血神魂,献祭异宝,凭借无尽纯净力量,凝结为神宝,为我提炼魂力的构造。”

方小棠柔柔的抚摸着绿意嫣然的指环。

“你为我做的太多了……”

方小棠摇摇头,她原本以为是自己在帮助他们,现在她才清楚,一直是夏可与白执在照顾着自己,现在就连生命都献祭给了自己,若是她再无动于衷,也真的彻底辜负他们的期盼了。

方小棠长叹一声,她是真的不清楚白执会猛的如此毫无顾忌后果的,执意以自己的生命和灵魂为代价,只为她能恢复真我。

一时间,联想到过往种种的交往事迹,方小棠的脑海愈发复杂难名,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的遗孀——夏可了。

夏可该恨自己的吧?是的!

如果自己不走火入魔,白执就不需要浪费生命来拯救她,白执也就不会牺牲了。

从这方面来说,她确实有理由怨恨自己。

方小棠望着这位为了报恩,能以性命期许的义士,心情愈发沉重。

这里真的只是一个虚幻的世界吗?方小棠不明白,但这一刻的白执,在她的内心中,却无比的真实。如果这样的义士,都谈不上存在,那谁配的上义之一字。

即便,白执还那么渺小,他没有高深的修为,也不懂满腹的道义,但这样无私的做法,仍然足以让方小棠给他无上的尊重。

“嗡……”

霎时间,绿意嫣然的指环,表面清晰的浮现出一个古体的“白”字。极度凝实。

这一刻,在那指环的能量洗礼下,方小棠瞳孔中的暗芒,已经迅速的消散了大半。而方小棠的脸色也由惨败恢复了点红润,她那及腰的发丝也逐渐恢复正常,颜色不再那么刺目逼人。

这一刻,方小棠的脑海从没有如这一刻般清明,思念电转间,连十年前的记忆都如潮水般,一页页翻开,毫无错漏。

在方小棠的脸上,看不到半点的阴沉,而且在她的眼眉里也没有继续如起先那一如既往的戾气,扭曲的神色也终于变得正常了。

这一刻的方小棠,才是真正的方小棠。

方小棠只是简单的回忆了一下,就明白过来,这多半便是白执的功劳了,若不是他替自己化去了大部分的戾气,可能她永远也无法走出暴虐的情绪囚牢。

这一刻,方小棠身上的魂力与灵气转化而来的神能,正以一定的轨迹各自运行着,井水不犯河水。

可是,在指环的意志下,这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此时正源源不断的受到这碧绿指环的转化,逐渐凝聚为一种更加纯净、更加极端的水晶异力。

“白执捡回了我的一条命,而这种力量又与执念有关。执起执落,往后,这种力量便换做执力吧!”

望着方小棠逐渐变为平和的脸庞,七大星宿的下属纷纷放下心来了,其他人也是松懈了心房。

夏可却是微微蹲着身子,躯体颤抖着,肩膀不停的耸动。那泪花仿佛是断了线的水晶珠,哗哗滚落了一地。

“人死不能复生,请节哀顺变。”

司马炎看着这一切,脸上也浮现了一抹失落,过去她身旁安慰道。

方小棠体内的魂力逐渐纳入轨道,不再影响她自己的心智了,而恢复理智的她,也终于有机会思考下一步的出路了。

她望着俯卧于地面失神哭泣的夏可,脸上也是掠过了一丝不忍,心底不由叹息了一声。

这一刻,方小棠才知道了“算死草”此前提及的,为什么凡人白执手握的异宝能够解决她身上的隐患,看来此言不假。

只是,她不知道白执会因此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否则的话,无论如何,自己也有阻止白执的做法。哪怕对自己有所帮助,也不该用性命去抵偿。

实在没想到,这最后居然会以白执的性命为献祭,来助方小棠恢复灵智。

方小棠叹了口气,灵台在绿光的治愈中,居然变得平和而安定。

她伸出手扶着夏可。

“白执为我献祭生命,帮我恢复神智,今日之后,你我便是亲姐妹了。别担心,我会照顾你的。....”

方小棠一句话还没说完,陡然察觉了什么,欣喜道。

“可可,你有孩子了?”

夏可这一刻,也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蹙眉捂着肚子,身上冷汗潺潺而下。

“疼……我好疼!”

夏可这时候才明白过来,不过,她也是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根本没有经验,一下子慌乱了手脚

“随我进屋。”

方小棠获取了百万人的魂力,哪怕每个人只给她提供一点片段般的记忆,已经足够她理解天人般的医术了,即便称不上绝地,至少解决这样的小灾小痛,还是一点都不难。

方小棠抬起指尖,在夏可的额头摁了一下,一道柔和的黄光立即涌进她体内。

“啵……”

夏可应声而倒,不过,神色倒是恢复了红润。

“幸好只是动了胎气,好好调养,应该并无大碍。”方小棠转过身,平静的说道,又吩咐几个婢女将夏可扶下去安置好。

白执的死。哪怕是这一刻由于痛苦而脸庞扭曲的她,也不由心生恻隐,她为了变强已经舍去了太多的良善,现在恢复神智后,想要再重新捡回来,已经不可能了。

“喏!”

一道清冷的话语,在方小棠的身边响起。

空谷幽兰般的声调,如潺潺流水划过每一个人的心尖,他们神色一震,听得出来人功力非浅。

众人连忙转过头,只见一位陌生面孔的,身着紫色连身裙的少女,正恭敬的跪地行礼。

原本以为这世间的生命无非是流水倾泻下山崖,遇到顽石或树枝后,被一分为二。

有的乘风破浪,有的自挂东南,若是侥幸到了平原地带,便潺潺流动在每一寸的土壤上,滋润着嫩绿的秧苗,与无垠的大地融为一地,化入春潮的最后一滴甘露。

经历过连天战火,也犯下罄竹难书的罪行,方小棠原本觉得自己不会再受到动摇了。

可是,白执今日替自己做的事情,却令她起先无波无澜的心湖也荡漾起道道涟漪。

虚空船舶上的修士,一个个脸色难看,他们被方小棠囚禁于此,当作苦力使唤,自然见不得对方的势力愈发壮大,这也意味着他们逃离的希望愈发渺小了。

尤其是,这些人知道这个清冷的少女的身份。她就是此前不久方小棠座下第五星宿扎古歌波所击败的北原上的一个中型宗门,还贵为一宗的神女,一身实力高深莫测,自然地位殊荣。

可是眼下,在虚空船舶上面,却是没想到让方小棠作为普通的下人来使唤这份落差,令所有人都感觉震撼。

侍女扶着夏可下去歇息了,方小棠目送他们离去,而对甲板上修士们蠢蠢欲动的视线,视若无睹。

“白执啊白执.....你让我如何报答你才好?”

脑海感慨万千,终究,方小棠唯有无言望着远方,背对夕阳,长叹以掩太息。

这一刻的她,看着同凡人没有任何的区别,除非第四层的化神期的强者,或者现世阴阳境界的名士,否则完全看不明白她的实力。

在方小棠离开了徐府,至今已经过去了第三个年头,仅仅三十八个月份的时间,就从长风五境一跃到长风九境,达成了大部分修士一辈子都难以企及的成就。

哪怕是方小棠自己,这一刻,脑海也升起了一阵恍如隔世般的错觉。

“既然承了白执的恩情,往后就为我自己而活吧。”方小棠不由心生感叹。

假如始终如起先一样灵魂扭曲着度日,短期内或许还看不出什么,可是,用不了多久,她肯定将投进魔道,无法自拔。寻不回真我,彻底掉迷失本性,永无翻身之日。

不过,关键时刻,白执却是以他的性命包括灵魂来唤醒她。

……………………

青州,列国纷争之地。

随着两年前,西周在大宇皇朝的质子被暗杀后,有志于天下的枭雄人物,在这里不时搅起烽烟战火,风云一时为乱。

冷冷清清的街道上,一间乐坊之中。

方小棠领着夏可连同七大星宿等主力干将,坐于东阁的首间厢房之中。

东阁的首间厢房往往只有最尊贵的客人才能下榻,这不是钱财多少的问题,而是关系到面子上面。

尤其在这青州府城的中央地域,即便兵荒马

的时代,住一日也是不下百金。

而掌柜的显然也没有降价的意思,他是西周权贵的血脉,秉持着古来的傲气,往往宁肯放着东阁弃置不用,也不会低价出租出去。

随着络绎不绝的小厮们,陆续把一叠叠的五香十色的美味佳肴,给呈上送桌面。

这乐坊原名铁龙乐坊,承包饮食、住宿外,还有听曲、唱歌的地方,无奈服务什么的都好,就是始终不红不火。后来,被掌柜改成了栖凤乐坊,生意才逐渐好起来。

第八十四章 献祭下

方小棠含笑点点头,挥挥手,让闲杂人等退下,这里的建筑做工都极其精致,就连碗勺之中也倒印着栖凤二字。

白喷喷的香米饭,粒粒饱满,流转着晶莹的光辉,居然是罕见的灵米烹饪而成。

尤其是那一道道五香十色的美味佳肴,更是香气扑鼻,沁人心脾。

方小棠有很长时间,没回青州地界了,这一刻,再碰上这些奢华的佳肴,也忍不住大快朵颐,尤其是散发的香味特别催发食欲,大块大块的肉更是炖的特别软乎,吃起来既有嚼劲,又喷香扑鼻。

落座的他人,反而是摇摇头,没有多大的食欲。要知道七大星宿在东荒吃的都是特别重口的好酒好菜,遇上这里清淡的口味,实在是无法下咽,此时正握着筷子踌躇不已。

夏可是由于亡夫白执刚刚逝去,怎么都没有心情吃饭,就算山珍美味摆在她面前,也是无动于衷的,她自个孤零零的发呆,谁也不搭理。

而夫诸等人皆为化神境界的妖物,不过顺应方小棠喜好,就随便的陪着吃些,不过,看他们的神色,也都满是怪异,看的出来吃不来。

他们享受着乐坊准备的美食,耳畔还传来乐坊之中舞女的弹唱。

然而,绝大多数的是坐于此地的修行中人,他们有的低声在窃窃私语,也有的高谈阔论。

方小棠认真的倾听他们的话语,看得出来,这乐坊由于位置极佳,哪怕现在街道上冷冷清清,这里依然人气不错。

所以,这也是她特地选择在此地用餐的缘由,近水楼台先得月,尤其是在这样的地方,对于获取时下的情报,也最为便利。

不过,听了大半晌,关于传闻异事听了一大堆,不过,关于时下局势的分析倒没有多少,似乎这些人不敢谈论,或者不感兴趣。

基本是紫龙陵千百年前的隐士白龙出师,丘原乡三怪智斗玄门吴霜剑,磨铁大军遭遇魔门修士截击围困,边上九个泉眼都传来妖物破封的迹象等。

这些完全与她希望打听的消息,风马牛不相及。不过,方小棠也没有多少失望,付过一些钱后,她还是知道了自己需要的讯息。

她离去了多年,此时,依然还关心着星空图的下落,不过,方小棠已经不在乎用此前那种方式来掩饰自己的野心,凭借她的实力,完全可以一路横推过去。

无论寒夫人是否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方小棠也不介意,就算这些人阻饶也无法给她造成半点的困扰了。

不谈方小棠目前绝顶的修为,单单神秘莫测的七大星宿,以及纵横天下的五大妖物,哪个不是世间少有的绝强者,根本不是徐府能够抗衡的。

倘若徐府执意和自己为敌,世间最多,再留下一座废墟罢了。

因此,方小棠最渴望听到的,必定是与徐府和星空图有关的消息了。

………………

“这究竟什么样的狗日子,龙王爷还真是不管事的,西北边的相柳大妖已经搅起了血雨腥风。结果,我们这里倒先遭殃了,按照宇帝的意思,起码要抽调十万民夫去修筑海防,到时候还要你我兄弟做这个坏人!

也是忒倒霉了,起先依然是日头鼎盛,这会儿又阴雨不散,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三个月了。你看,我家大雕的翅膀都快发霉了,这给我臭的!

尤其是此番让教宗大人急急忙忙的外派出来,我们连还伞也没来得及备上一把,现在又淋了一身雨,路上还踩了一觉狗屎,师兄……你说我,这段时日的运气为何如此不济啊?”

那膀大腰圆的巨汉,一伸手将一把脸庞宽的大剑砸在桌面,嘴里絮絮叨叨的抱怨着。

“谁说不是呢!都不清楚这乐坊的伙计,究竟跑那里偷闲去了,没看到客人来了吗?就没个眼力见的,教我们在这里喝西北风!忒那贼婆子的倒霉。”

蓝衫中年扫了他一眼,摇摇头,同样不爽的说道,显然此刻也没有什么好脾气。

“若是此地依据地界划分的话,合该算是原来血铁会徐家的势力范围,你还是低调一点,别这样狂言狂语,招惹麻烦。”后方,以为秀气的女孩蹙眉道,话语中颇为沉静,看那站位,已经隐隐有几人中主导的意味。

“哼,徐家又怎么样了?据说此刻的血铁会徐家啊,可是让四合会的人黑寡头逼得无处脱身,就算知道了我们不投拜帖的到来。

你要知道,他们现在可是自身难保了,也没空来抽出手,对付我们了。而且由于几个势力,长年累月的斗争,彼此的影响力都下降了不少,就算有几位供奉,也不值得忌惮了。

由于那血铁会徐家为首的顶尖大族,早在上个纪元的七度降妖斗争的时候,就一次性了陨落三个看破阴阳玄关的老祖了,现在根本称不上过往的顶尖大派,哪有以前超级势力的气派。

假如没有那大宇皇朝约定的疆域范围,在未来百年内,我们清宫门不得插手这一带的势力争夺的话,呵呵……那此刻的局面,可就难说了!”

“你也没必要如此轻视他们血铁会,据教宗大人曾言,如今的徐家即便不是血铁会的主导了。可是,瘦死的骆驼依然较马大,而且守护徐家的绝世防御阵体依然没有动摇过,即便如今是元气大伤了,也能在短时间内重新崛起的。作为一个曾经的超级势力,他们的底蕴是我们远远无法猜测的,多警惕一些,总是没错的。”

旁边,那年少的女孩语气,比二人都成熟老练的多,不知道是不是返老还童了,还是驻颜有术的原因,对一切形势都能分析的头头是道。

“哈。分析的不错。假如不是以前降妖斗争的时候,血铁会爆发了内乱,后来总坛主徐贤济被暗算而射落下马,现在的血铁会绝不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衰弱了下去。

假如是在我们的清宫门之中,若是有这样的强者,只会一心守护,怎么可能将己方的狠人,弄得众叛亲离呢。这样看来,徐贤济虽然算是一方枭雄,但这样重的疑心病,用人却疑,疑人却用,就注定了今天这样的局面,终究是一事无成。”

方小棠微微侧目,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她脑海中灵光一闪。不动声色的朝着楼下的那三位修士的位置而去。

就在七大星宿准备动身同去的时候,方小棠却是摆摆手,没有让他们起身。毕竟那七大星宿的血腥气和气场太重,怎么都无法掩盖的了,怕吓到那三人,她只好是自个一个人前往拜会。

“不知,你们是不是传闻中的清宫门的人杰、天骄?小妹这厢有礼了!”

方小棠的脸庞,浮现一抹似乎自然由衷升起的敬仰的意思,令人如沐春风,同时,她嘴角挂起温和的微笑,表现出一副礼貌的姿态,冲着几人示意道。

“不知道姑娘是什么人?”

“我是方小棠,只是刚刚来到青州地界……”

方小棠也不怯场,镇定自若的说道。对答间,没有一丝迟滞,一直是对答如流,对于青州的方言更是毫不生疏。随便为自个编了什么无名的宗门,就与他们在共同话题上,讨论了起来,而后方小棠不着痕迹的稍加引导,就聊上了自己关心的话题。

他们几位看得出来,应该是不过刚刚离开宗门的雏儿,让方小棠海里天上的夸了一阵,就愈发神气十足,立即与方小棠自如的攀谈了起来,仿佛是一家人一般,什么秘密都敢往外说。

就连起先那看似镇定的女子,此刻也是踊跃发言,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的本身一般。其实,主要是方小棠看着年龄不大,让他们几人也升不起戒备的心里。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小女孩,已经是一个老江湖了,而且此番过来说的话,也纯粹是为了套他们的话呢?

方小棠仅仅是随口提及了一下,轻易就从他们的嘴里得知了她出了青州之后,紫御城后来发生的种种。

还有,就是青州地界进来的一些翻天覆地的变化,以及何冰太守雷厉风行般的一通改革,什么城门立木、松桥断雪、寒狱陈清录等等。

基本上,也没有特别大的变动,主要的青州顶层势力依然是几年前的那几个,不过在她走出青州后,爆发了两次大规模的夜魔瘟疫。

后来,为了彻底的消灭夜魔,雷厉风行的太守何冰主动向大宇皇朝求助,通过了一笔三百万两的纹银,用来筹集消灭夜魔的宗门强者。

在大量资源和资金链条的运转下,没过多久,何冰太守就拉起了一支上千人的修士大军,朝着紫御城后来的祁连山脉进发,这也是他近来最大的动作之一。

此番行动,首当其冲的就是三方顶级势力,太守府,监军殿,冰火魔教。

三方大佬纠结了大量的旁门左派,在太守大人的第三次指挥之中,合为一伙,陆陆续续的朝着夜魔居住的岩魂地府进发。

不过,鉴于前两回的准备不足,而导致的围剿重任,损失真的不小,此番各大门派都做了相对充分的规划,携带着许多克制夜魔的军火。

不过,下场却仍然没有好到哪里去,不管是伤亡人数,还是取得的最终战果,都非常的凄惨。

尤其是三大势力,更是一连被诛杀了七个看破阴阳玄关的名士,说不肉痛,那是不可能的。

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一个足以同阶称王的强者。此外,各小门派也好不到哪里去,势力更是大幅度的“缩水”。

即便,最终也是成功的诛灭一头夜魔王者,防止了夜魔瘟

疫的继续扩散,不过,也导致了人族的整体战力下降了一大截,而妖魔的气焰,更是愈发嚣张了。

此次,道消魔长,谈不上什么实质性的胜利,但出于宇帝的强制性命令,这样吃力不讨好的战争又不得不打。

好在,由于此前瘟疫的扩散,暂时其他势力也没有插手青州的打算,个个还自顾不暇呢?生怕在这里招惹了晦气,哪里肯深入青州腹地啊。

倒是,青州本土的妖魔一方,更加值得所有人族的忌惮,尤其是现下三大势力,为了自保,都是选择压制各自的地盘,保留有生力量。

因此,在这样兵荒马乱、动荡不安的时代,这三人眼见方小棠心性超凡,而且谈吐过人,长于天下大势,自然一个个都想方设法的结交。

第八十五章 宝术上

所以,关于目前的局势,倒是没有一丁点的隐瞒,而且也讲出了目前来到青州地界的外地宗门都有哪些。还有,青州本土势力退水的缘由。

起先大宇由于东都联盟的解体,尤其是青州地界的守卫削弱后,始终虎视眈眈的域外势力天魔宫和佛原却趁势而起,在大宇疆域之中广布星罗密探,打算列土封疆,扩张势力。

高居太守府五大太上首位的虚渊上神组织明面上的议会,议会主题是赈灾,其实是希望招募志同道合的道友,重建东都联盟,对抗实力越发强盛的天魔宫和佛原。

到目前为止,统计了不下近千位的青州修士前来勤力,这里面多的是太守府等三大势力结有秦晋之好的友方势力。

当然,大宇皇朝自然也派出了上方使者前来代表支持,又是出人,又是出力,同时背后也有几位京都大能的赞助。

然而,如此危急关头,冰火魔教却在一次私下的会晤中,被揭露出了他们暗地里早就与域外绝顶殿堂天魔宫合作的丑闻。

传言,此番佛原与天魔宫很可能,也将在赈灾会议中献来贺礼。

如此一番针锋相对,双方你我都不让,还没开打,硝烟的味道已经在弥漫了。

此番光景,也着实吸引了不少修行中人的注意,五湖四海的强者们纷纷汇聚,因此,这三人也是为了凑热闹而来的。反正是在议会之上,他们总不可能就直接动手吧,那吃象未免太难看了。

“赈灾会议吗.......”方小棠沉思片刻。

她早在虚界就突破了长风十境,比起普通的阴阳玄关巅峰强者,也差不多哪里去。除了少数天骄人物,正常修士至多修出长风五境,阴阳五境,再往前就不是努力能踏入的境界了。

所以,方小棠的长风十境,比起寻常的看破阴阳玄关的高手,也弱不到哪里去。

不过,由于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对战,发方小棠仍然还不清楚自己目前在阴阳层面的修士里面,究竟达到了怎样的层次。

不过,此番议会波云诡谲,倒是个不错的出手机会,去领略一下各方好手的强度。那对于自己的修为,也就能够有一个清晰的认识了,大概可以估算出自己目前身在怎样的层面。

阴阳层面与其他境界不同,顶尖的战力,不完全由修为水准、境界强弱绝顶,成败关头,修为水准、境界强弱只能做一个简单的衡量。

如果要横向比较的话,影响最终生死的,依然是宝术,神兵,还有最为致命的场域。

任何一个阴阳境界的修士,都犹如散发着一个个场域的核弹,要么在辐射之中被同化,要么凭借超强的实力,给对方一击致命。

否则的话,凭借着场域的特殊性,场域之中,释放者就是天地的核心,一举一动,如有大道相助,根本不是人力就能抗衡的。

要明白阴阳修士绝大部分都是有着高等境界的大道感悟,理解了普通世界纬度的规则,所施展的身法,不说一日千里,爆发出来,起码也有上百里的强度。

当然,如同方小棠此类变态,反而是异数了。

依仗着血脉强度的威力,方小棠即便不施展场域,本身就相当于神兽级别的强者,就算境界没上去,也可以凭借着血脉神通,还有那难以匹敌的肉体,获取远超本身修为的战力。

因此,这也就导致了,为什么分明青州地界有大量的阴阳境界的修士,不过,真正能够跻身风云榜榜单,成为引领潮流的佼佼者的大人物,却没有几个的缘故。

如果没有强横的体质和血脉,就算境界高深,也可能会被跨境击败。这里面还不包括踏出了五境之外的天骄人物,他们的法力强横程度,更是远超同阶修士。

“这样看来,此次的赈灾议会,也是用来衡量青州地界各方大佬手腕的机会,假如能够表现出举世无双的强大,那么议会后也没什么人会去找麻烦。反而,假如这次太守府展现的实力完全吓不到天魔宫,估计往后......想要独占魁首,更是难上加难了........”

这里面,尤其是以那位中年修士,那说话最没有分寸,此刻也无奈的摇头道。

“好了,师弟哪来这么多的废话。既然是前辈高人的较量层面,那里还有我们这样的蝼蚁议论的份。假如让前辈听了去,估计只会给我们自己找来惹祸,你还是别说这些有的没得了。”

中间的长裙女孩,一脸镇定的对他淡然的说道。

几句话就把那无法无天的中年男人教训的面红耳赤。但依然没敢置喙半分,看的出来,女孩隐隐是三人中的首脑。

“教姑娘看了笑话了。”

女孩回过头冲着方小棠微微一笑,满是善意,她对于学养涵厚的人,始终都有好感。

“无妨。羽哥也是个性直爽,并不大忌,不过,这些话我们自己谈谈就好,我不会往外说的。”方小棠反而是不怎么的在意。

言谈中,方小棠知道了这位女孩的名字是徐颖祭,在他们之中,算是资历最高,也一直担任着首脑的位置。

“不过,按照我的了解。以前的太守府不是坐镇着两位太上嘛,后来又死了两个,怎么现在还多出了五大太上,未免有点不合理了吧.......”

“关于这个,其实我自己也不怎么明白的,可是,我曾经听闻过,曾经的太守府,除了明面上的高手,暗地里还是有着深厚的底蕴,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可是,关于现在的局势怎么样,那我自己也不明白就了。毕竟,我们也是初到青州,大部分的讯息还是花重金从佣兵酒馆买来的。这里面,或许有许多不实的地方,只是给你提供一个参考。”

徐颖祭脸上浮现一抹无奈,瞳孔滴溜溜的转着,显然在费力的思索。

“如何?徐小姐也是希望去瞧瞧热闹吗?”

方小棠嘴角挑起一抹轻笑,自信道。

“不错,一开始是希望见识一下大场面,可是,我现在还有不少宗门吩咐的要紧事情要做,就算有心也没空了。”

徐颖祭摇摇头,没有接口,只是落寞的道。

“哦,原来如此,刚好我与这周遭的栖霞寺有一些交情,还想去看望一下几位老人。”

方小棠初到青州地界,曾经误入栖霞寺,那最初的时候,还是受到了僧人们,即便交情也浅,不过无相,无法两位师哥,待她还是不错的,最好还是前去拜会一下。

而且太守府的强者们,如今倾巢而出,显然青州地界的局势已经混乱到了无可救药的关头。

议会的事情,方小棠自然是要插手,不过,在前往议会之前,不如顺道回一趟栖霞寺,想办法给他们一点助力。

“栖霞寺嘛?”徐颖祭一旁的那位少年修士周志伟脸上一呆,愣了片刻后,才接口道。“难道方小姐与栖霞寺的人有交情吗?此番的赈灾议会,传言栖霞寺也会到场参与,你若是直接前往,说不定还有机会可以再遇。”

他们与方小棠聊的来,然而,却令后方等待的七大星宿,五大妖物等人都觉得不耐了,他们可不懂什么方内规矩。

毕竟,他们几个全是来自虚界的一方霸主,平日不是多多少少,就是争勇斗狠,自然也不太介意现实世界之中的规矩约束了,或许也根本不想懂得这些羁绊。尤其是修士,有这样的超凡能力,怎么还会甘愿讲这些条条框框的东西。

不过,也不清楚是方小棠不希望引起过多的注意,还是别的什么,她还是决定去一趟栖霞寺。

而在七大星宿等其他人看来。宗主耗费功夫同那有渺小的蝼蚁满满谈论,根本就是纯粹的虚耗时日,也是完全没必要的做法。

想要知道什么,随便逮住几个弱者,严刑拷问下,就不信他们还敢隐瞒什么。

所以,方小棠也就一直不希望让她们出手,去获取情报了。

若是真的这么干,只会招惹来更多的麻烦,毕竟在修行界,打了小的又出来老的。

哪怕你实力强横,也要忌惮官府的制约,不可能真正的肆无忌惮。怎么说,这里也是何太守的地盘,假如惹恼了太守府,他们不去理会天魔宫,而对自己下手,那不是更麻烦。

方小棠等人顺着山麓,长途跋涉,一路抵达了栖霞寺,不过,让大多数人马都留在了外面,她还没有打扰山门的意思。

而且,又吩咐霸下等人回到青山绿水之中修养,方小棠领着夏可等人,共同踏进栖霞寺的山门之内。

幸好,也没有任何人的打扰何阻碍,他们畅通无阻而去,朝着栖霞寺的核心区域所在。

他们才一到,就得知了无相,无法两兄弟已经跟随大部队前往参加赈灾会议了。

索性,方小棠等人又回到了乐坊,找风媒购买了一些关于会议专门的消息,她们才离开乐坊,准备前往太守府主办方的地域。

第八十六章 宝术下

方小棠回过头,望着身后的几人,神女满是冷漠姿态,夏可一副凄苦的样子。而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等人,个个是狠茬子,瞳孔里流转着桀骜不驯的色彩。

此外,还有几位看着玲珑剔透的孩子,都是化神晚期的妖物幻化而成,完全不知晓现世的规矩,若是动起手来是一个顶俩,说到潜伏探查比二愣子都好不到哪去?

审问消息,可能唯一的优势就是严刑拷打。

方小棠原本还想着是否可以悄然深入青州,毕竟现在局势波云诡谲,说不准佛原、天魔宫一方已经和青州的大佬们正面杠上了,她这么大咧咧的一路过去,除了引来树敌,可以说,并无任何的好处。

至于风头,方小棠早就出够了,可不希望这时候,给自己捅出什么幺蛾子出来。

“好吧,看来不得不亲自回去一趟了。”

方小棠叹了口气,摇摇头,感慨手下能人虽多,关键时刻,却无一个可用之才啊。

“唉,宗主为什么要这么担忧呢,您难道是觉得,这些蝼蚁打扰了您的思路吗?不如,我将他们斩尽杀绝好吗?”

神女神色冷酷,她瞳孔内流转着嗜血的光芒,比起另外几位化形妖物,还要来的疯狂。

自从加入方小棠麾下后,她亲眼见证着方小棠征服四方,因此,这是一个对方小棠极其狂热的拥护者,尤其是受到她的一些指点而实力突飞猛进之后,她更是把方小棠当做真神来看待。

“是啊,孤也是认为这些蝼蚁修为这么不济,还不知死活的出现在宗主百里范围里,其罪当诛杀啊!属下觉得,当以其血僭越,而且不单是要杀,还必须用凌迟的手段,把他们的灵魂乃至每一寸的肉体都拿去烹饪!

所有人都剥皮抽筋,让他们受尽苦难,魂体投入冥灯炼油,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这时候,几个冰雪聪明的小妖也是异口同声的开口道,话语之中,却满满的是森寒的恶意。

尤其说到杀人吃肉,更是肆无忌惮,十足一副妖魔的嘴脸。

若是平常,方小棠或许还会训斥一二,可是,即便方小棠恢复神智之后,她自己都不觉得自个是什么好人。

所以,听了他们的话语之后,也不过是皱了皱眉,一句话也没说。

几个小妖,长着山羊角,背上有两对奇怪的翅膀粉粉嫩嫩的,倒是双手上覆盖着鳞片,看上去森然而强横。

不过,这几个小妖的智商实在地低下,要不是神女一直收留在身边,也没有资格追随着方小棠。

所以,每次对话,都是从神女先开口,小妖们一味无脑的附和,反正以他们的智商也无法做出其他的判断,在他们看来,神女的话,一直是有道理的。

方小棠痛苦的揉着太阳穴,倘若没有自己看着这些可怕的异域袭击者,估计这些人一踏入青州地界,就会掀开一阵阵的血雨腥风了。

倘若真的教这些二货替探查,这副做派,别说深入敌营了,出了门就能让人看出不是什么好人?

罢了,没给方小棠招惹什么大麻烦,已经不错了,还能有更多的期待吗?

更远处,七七八八的修行中人目光扫了过来,怀疑地看着他们。方小棠愈发无奈了,这些白痴。

“你们都给我老实一点,没有我的吩咐,所有人不得动用武力!?”

方小棠直接吩咐道,不然照这些人的残暴,走出一千里,起码杀光八百里的生灵。

“喏......”虽然,有些失望,这一刻,连同霸下在内的人全都高声应了下来,不过看他们闪烁的目光,显然不知道在想些别的什么。

在虚界生活了三年多,对于方小棠,仿佛南柯一梦,整个青州的疆域变化不算大,而且她在这里也没有结识太多的势力,但也大致看出了基本的势力格局没多少的差异。

不过,官府的守卫力量,显然森严了不少。

出了长乐乐坊。众人一路北上,过了云隐峰顶,顺着边境跋涉八十余里地,他们这才落了云头,到了距离骊山瀑布不远的山林里面。

穿过一大片的山林,方小棠目光远眺,这才勉强看清楚了议会外层的许多圆顶建筑,洁白的墙壁似乎会反光一样,似乎的达力普风格,堆砌而成的殿宇。

绕着整个议会地点,外围是大片大片的乔杉树木,尤其是修建的特别雄伟的白墙蓝瓦,极尽写意的风格,表面绘刻着凤凰与麒麟的图案,既疏发着一抹邪肆之意,又不显得端庄不足。

沿着山前,是大块大块的大理石落砖,就铺陈在方小棠的前方道路上面。

往两侧一看,是整齐排列的肃穆的牌坊,广场中央的大天碑矗立着,基座是少有的黄金曲线风割图案,比例处处恰当的犹如以尺子丈量过的一般,始终透发着完美与严谨的气息。

在山门前,是两排井然有序的侍女,静静的等候在道路的两旁,脸上一例是礼貌而疏离的笑容。

在大门口,偶尔会经过人与马车、牛车的身影,往复来回,拜访的人,更是络绎不绝,看起来极其的热闹。

不过,幸好如方小棠一般,不进入内部,而站在远方观望着其间场面的旅人数量也极多。因此,他们这些人并不引人注目,不会显得特别突兀,她就站在外面也没有吸引特别多人的注意。

远远的,还有一些背负长枪的拼命练习生,历练的时候,路过这儿,在此游览。更有几位画师,远远的替人作画拿钱,看着好一派风光,完全没有危急之中的迹象。

“此地就是赈灾议会的举报点了嘛......”

方小棠嘴角浮现一抹灿烂的笑意,自从离开青州,到了虚界,虽然只过了三年的时间。但她却如何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主要是遇到的许许多多曲折离奇的事情,因此这一回再次来到府城时,望着这里熟悉的风景人物,不由产生一种沧海横流、人世沧桑的错觉。

“莫非此地就是宗主您曾经待过的老巢嘛?”

霸下一脸严肃,他和摇光对视了一眼,只见对方也是沉着万分,两人目光如激光般,扫视了边上一阵。

“看起来蝼蚁还挺多的呢....这样吧,宗主,让我们把场地给清理干净一些,你觉得,怎么样?”

“哪都不许去!”

方小棠无奈的望着二人蠢蠢欲动的身形,让他们做个好人怎么就这么难,天天把打打杀杀挂在嘴边,容易把自己的智商都带下线。

抬起头,方小棠的视线落在了远处那些觥筹交错的白衣儒生身上,或许.......自己也是时候一个智囊了。

不过,方小棠目前还不打算做出过大的动静,只是选择悄然回归,自然不希望弄的人尽皆知。她的打算是,最好先在青州找一座阴池,借以突破阴阳玄关,其他的事情,大可以放放后再说。

即便场域已经修炼出来了,但如果不跨越长风的层次,她比起那些老辈人士,终究还是差了不止一线。

这不是神通法术的弱势,也不是眼力、见识的不足,而是关于力量的本质应用之中,不管对付怎样的对手,还是欠缺足够强力的手段。

因此,想方设法提高修为才是先决条件。

“那行,宗主的话,便是我们毕生的信念!”

霸下无奈,只好叹了口气,低声了嘀咕片刻。

方小棠看着他们熄灭了胡作非为的想法后,才放心的领着人,往山门的位置而去。

远远的,守山的修士就发现了匆匆赶来的这一大票人。

“这里是会议要地,除了五方掌门,不允许外人踏足,阁下还是离开吧。不然,便刀棒伺候!”

一位灰衫修士高喝道,两侧的人顿时警惕了起来,视线冷冷的扫视着几人。

见他们有动手的迹象,耀光星宿嘴上顾虑着方小棠的吩咐,不敢乱说话,嘴里却是发出了几声冷哼。

落换了个场合,凭借他的名头,有人敢在摇光面前拔剑,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方小棠抬起头,玩着上方方方正正的牌坊,仿佛刀削剑刻般的笔画,勾勒着太上二字,看起来气度森严。

方小棠不动声色,微微散发出一丝场域的极道威压,瞬间扩散过去,压制的几人脸上冷汗潺潺直下,再也不敢有一句废话。

那守门的修士忌惮的看了方小棠一眼,有些惊疑不定,望着另外几人满脸的冷笑,顿时回过神来,知道提到铁板了。看起来脸色变化不定。他们几个对视了下,没有继续放肆,马上就有一人上前交涉。

“前辈还请等一会,此事我们做不了主。不过,我愿替您禀报一二。”

那人一脸尊敬的说道,脸上挂起了谄媚的笑意。

方小棠无言的点头应下,既然对方松了口气,她也不好继续追究下去了。

左右往来的宾客,这一刻,也受到了阻饶,不得不暂停下步伐。

“何人在议会搅事,不知死活嘛!”

猛的,一道年幼的少年嗓音自后方的院门之中响起来。

一个骑乘黄色小毛驴的,粉粉嫩嫩的少年,梳着冲天辫,一身蓝色的大布褂子,瞳孔里流转着灵动的色彩,满是不悦与诧异的望着方小棠他们。

“你们还不清楚,此地是议会要地吗?什么土鸡瓦狗,都敢阻碍车道,拦着大门,谁允许你们如此做的!不知死活的狗东西,眼中还有我们太守府吗?”

他俯视着几人,话语中蕴含着戾气的暴喝道。

“五公子,他们是修行界的前辈....”

“嗤!”

猛的,一道鞭影快落闪动般,寥落了下来,狠狠的劈头盖脸的打在那修士的脸颊。瞬间就把他撂翻在地,化作满地打滚的葫芦般。

五公子没有留情,鞭子缠绕着,来回甩动,一个个给周围所有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通,而且打人专打脸,在他们的脸颊留下了道道血痕。

而且看他的技巧娴熟。又迅猛已极,让人无处可躲,看得出来,没少做这样的事情。

顿时一个个人跪地磕头,有的遍地打滚着求饶,祈求放过他们一马。

可惜,那少年完全不讲情面,肆无忌惮的凌虐着他们,教训完下属,他的视线又朝着方小棠他们几人扫视了过来。

“还有,说你们呢,既然想要参加议会,应该明白我们约定俗成的规矩吧!?”少年一脸不耐烦的瞪着他们,仿佛看着一群乡下来的土包子一般,满是不屑的姿态。

方小棠脸色难看,她可不记得,在太守府有这样的一位五公子啊,难道是何冰的私生子吗?

不过,方小棠也没有留下任何的印象,也不清楚自己去了虚界的这段时间,也不明白这里究竟多了什么裙带关系,一个小孩子罢了,居然敢这么的嚣张。

第八十七章 跋扈上

“哦,愿闻其详?”

既然左右都是不会说话的,让他们动起嘴皮子,还不如杀人来的痛快,而霸下只好无奈的开口询问道。

“哼,少爷和你说话了吗?给你面子了,是吧?”

看也不看,“嗤.......”的一声,少年随手就狠狠的一鞭子,猛的朝着霸下的脸庞抽了上去。

霸下是什么人,作为方小棠座下的第一妖物,吃过的人族没有百万,也有十几万了,心情自然也是暴戾不堪,眼下直接就怒了。

抬起手一拉,瞬间就把鞭子给夺了过去。

“爷爷给你长脸了吧,一个小屁孩还把自己当回事了。既然没有人教训你,就让我教教你,什么叫敬畏前辈!”

他神色阴沉,手上直接用力。瞬间就把驴背上的少年给扯落了下来。

“哼,还想对我动粗!!?”那少年趁势翻身下驴,站在了边上,难以置信的望着霸下,没想到还有人敢在太守府的会议上,对他下手。

“动粗,呵呵……等我胖揍你一顿,就知道什么叫动粗了!”

霸下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奶奶的,这一个熊孩子,居然还敢屡屡挑衅他这样的修行界霸主级人物。

他十指一动,接过鞭子,扬起手,就将鞭子狠狠的甩在了少年的身上。

“找死!”

猛的,议会大厅内部,一道黑色的人影,仿佛猎豹似得,扑了出来。

少年也不明白怎么自己宣钢打造的铁鞭,居然会被轻易折断,顿时就明白了眼前的是一位强者,眼看鞭子要落到自己的身上,顿时一张俊庞都面无血色了。

远处,那猎豹似得人影,远远的在院门口落了下来,劈手从怀里掏出一线紫芒,刚好劈在了霸下手上的铁鞭上面。

嗡的一声,就被荡到了一旁。

霸下脸色一寒,就准备再次下手。

“等一下。”方小棠的话语,这时候才慢悠悠的自他后方响起。

于是,霸下只好狠狠的扫了下那少年,就转头来到方小棠身后。

对方脚尖一落地,扶着惊吓过度的少年。望着方小棠的目光,顿时心尖狂颤,冷然道。

“你们....你们是....妖!??”

因为,单单几人中都散发着妖邪的气息,尤其是方小棠。

所以,外人或许看不出什么,而作为有眼力的老人,他的脸上顿时发寒,就连语气也发颤着,愈发的感觉不安。

方小棠转过身来,平静的笑了笑,没有出手的意思,只是温和的说道。

“阁下是太守府的隐居太上吧,没想到那时候听过您老人家的威名,现在依然健在。”

那人身披玄黑大氅,头发是紧系的高马尾,姿态雍容端庄,看的出来,是曾经青州地界,赫赫有名的张家太上——张尹杰。

“你是武安侯的孩子!”

张尹杰似乎认出来什么,回忆起方小棠的相貌,她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接着想起了什么兴奋的事情,顿时激动的无法自制,叫出声来。

“不过,你身后的这些妖类……”张尹杰扫了她后方一眼,望着那些麟甲森然的妖物,有的背后还长着翅膀,一看就不是人族,便又迟疑道。

后方,霸下等妖物顿时不屑的瞪了他一眼,显然不满意对方的称呼。

即便方小棠这段时间,有着不小的变化,不过,那种神韵、气质依然令她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当初在武安侯府,二人还有点半师的情谊,关系不错。

见状,张尹杰狠狠的给了少年两个大脑嘣,又疾言厉色的训斥了一通。

方小棠这才得知,原来那位少年是何冰太守的侄子,而且也是张尹杰的徒孙。这样算来,也是方小棠的师侄一辈了。

会议大厅之中。

方小棠来到了两边的高位坐着,望着远处急急赶过来的修士们,他们有的是太守府一脉,有的是监军御史一方的人。

“徐落落!”“徐清林!”

方小棠望着大步冲进来的几人,瞬间就认出了原先徐府的一些人,起先她还不好开口索取星空图。

眼下,既然有熟人,血铁会应该也推脱不了自己的请求了。

关于眼下的局面,结合起来从他们口中得知的讯息,方小棠也有了一些理解。

“太守府、监军殿的地盘收缩,现在青州的许多区域都不受我们掌控了。而且,当初的帝师在围剿夜魔王者的时候,身上伤势很重,已经先回京都修养了,导致青州已经没有几位知名的高人坐镇。下面的宵小,也一直虎视眈眈,现在的气焰自然愈发嚣张。”

徐监军低声念叨着,细声细气的开口道,他与徐府有血缘关系,不过,很是信任方小棠。

一听说她是为了来取星空图,立马说服族人,交出了星空图。

这也是由于,徐监军本身就是出自军队方面,是武安侯的门生,自然好说话。本来,方小棠对徐府算计她的寒夫人等人,本来还颇有微词,既然对方这么配合,而且有着各自的人情在,她也不好继续追究了。

好在,方小棠自己也没有任何的损失,这件事就算揭过去了。

“此刻,冰火魔教的教宗失踪了,现在他们为了寻回教宗,只好与天魔宫虚与委蛇,但关键时刻,会站在我们这边的。

另外一方面,佛原的菩萨柳息与一位邪神硬拼,也是遭遇重创,因此,一直在疗养伤势。所以,我们双方才能至今都保持势均力敌的局面。”

“佛原......菩萨.......”方小棠感觉有点不明白,瞳孔内掠过一丝的困惑。“另外,这次的赈灾会议,是什么情况,你们又打算如何做呢?”

方小棠的脸色难看,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帮他们一把,毕竟自己的事情解决了,若就这么离去了,未免不近人情。

“您也知道了吗?”

徐监军蹙眉,他顿了顿。

“此刻正值我们太守府生死攸关的时候。又遇到强势的天魔宫一方胁迫,倘若不能彰显出我们的超凡武力,估计要不了多久,就会直接对青州下手。

不过,如今的青州正道,人手绰绰有余,是高层的力量不够。一旦开战,对我们的损失太大,此番的赈灾会议,实际上也是希望接助东都的联盟之力,共同对抗天魔宫与佛原的强者。”

他扫了眼方小棠。

“可是,就你现在的实力,这些事对你来说,还是太遥远了。小姐还是早些回邺城吧,免得侯爷担心。我们已经着手准备收缩势力范围,再拼下去,只会损失更大。

所以,依照何冰太守的意思,也是分散人手,悄悄撤出青州地界,回头再纠结大军镇压这些叛乱。否则,就算赈灾会议出了大问题,我们也可以早做准备。到时候,也不会顾不过来。”

“形势已经到了这么严峻的地步?”方小棠脸色冷了下来,她瞳孔一竖,发问道。

“比小姐猜测的,还要严峻啊。”徐监军叹了口气,无奈道。“若非太守府流传的一柄海内十三神兵之一的秦文修天枪在.......估计,此番我们是难逃噩运了,甚至被全灭于此,也不无可能。”

“怎么会这样呢?”方小棠一愣,在她看来,所谓的天魔宫和佛原虽然势力庞大,但毕竟是在大宇皇朝的腹地,他们又能猖狂到哪里去呢?

青州的人手即便不如其他州域,可在顶层战力上面,有何冰太守、司祭子大人、抹古渡长老、球渠老猿……这里面,又以何冰太守的师叔抹古渡长老最为强横,是有数的看破阴阳玄关的大能级别强者。也就是徐监军的师尊,一身修为,功参造化,这可不是什么三脚猫能匹敌的。

即便青州整体的战力,可能弱势了一些,不如许多中域的大州,而且势力分散,不过大能毕竟是大能,顶级层面就是那么高的水准,就算弱也不可能太弱。即便以天魔宫的强大,也仅仅一位大能罢了。

怎么可能会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居然要被迫离开青州,这未免实在是耐人寻味了。

“这样看来,州府其他的势力如何抉择呢,他们是否也愿意追随你们离开?”方小棠目光闪烁,沉思了片刻,又接着问道。“我们青州的东都联盟同进同退。如果我们太守府倒下了,他们也没有好日子过,因此,他们也不可能不出力的吧?”

“其他的势力........哈哈,不说也罢。”监军大人冷笑道,嘴角浮起一丝不屑,不过在方小棠的强烈要求下,还是娓娓道来,“小型势力就不必看了,全都是一帮见风使舵的小人,如果天魔宫和佛原打进来了,第一个投降的就是他们这些墙头草。

而冰火魔教现在与天魔宫的真魔私底下有了往来,已经不能尽信了。血铁会、四合会这样的中型帮派倒是肯过来帮忙,不过,他们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起先的第五次围剿夜魔的斗争之中,这些帮会几乎都被打残了,此刻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据说,他们族内的几位阴阳名士几乎死绝了,就算勉强剩下一两个,都在苟延残喘,而顶尖战力也一个个身受重创,此刻的格局比我们好不了多少,全都在收缩人手,丢掉大片大片的疆域。

撤出青州地界的想法,还是他们第一个提出来的。我们就是有心杀贼,也无力回天了!”

“情况依然如此险峻了吗?这样说来,我回来的还真是时候........”方小棠蹙眉,扫了

眼下方熙熙攘攘的众人,愈发的烦躁了。若是天魔宫的大能出手,他们肯定一个都跑不了,而今唯一的希望,就是对方对的大能真的如传言一般,遭遇了重创。

当初,那一战的结果,至今已无人知晓了,也不清楚抹古渡长老是否将对方的大能给重创了。或许抹古渡长老苏醒了,才能问明白真相吧?

第八十八章 跋扈下

“情况远比你猜测的更加惨。因此,我才讲道,你此刻过来我这里,确实不太时候。”

方小棠笑了笑,阻止了他的抱怨。

“算了,这些都不重要了,你此刻达到了什么境界了?过去了五年多,你多半踏入长风六境了吧?”

在方小棠离开上清道宗之前时,突破长风五境的讯息还没有流传出去,因此,关于她破境的事情,徐监军也不知道。

不过,他能体会到对方的实战能力应该不弱,已经超越了普通的长风五境修士,不过看这境界应该还没有踏入阴阳玄关。至于说到在长风境界之中,能走到什么样的地步,徐监军也不清楚。

方小棠不曾回应,仅仅回以灿烂的微笑。

境界的事,她现在也没办法说明白,莫非要讲她只用了五年,就在长风五境,翻了一翻,抵达了长风十境的层面吗?

这样说的出来,也得有人信吗?

“哈哈?这种事情,还要藏着掖着嘛?”徐监军不屑的耻笑道,一脸无奈,不知道是对她不肯说出来的无语,还是对此真的不感兴趣,“不想说就不说吧,不过,我现在必须去参加议会了。”

“栖霞寺的僧人们呢?”方小棠沉思片刻,又继续追问。

“无法、无功嘛,你们小时候还玩的不错,后来去了青州有些联络吧,前些日子,还听他们提起你。那两个小子估计还在外面,可能先到了议会现场,准备去看望他们嘛?”徐监军随口说道。不过,她也不过是随便问问,毕竟,此刻青州这么惨烈的形势,以方小棠的那么低的境界,没必要涉入这趟浑水。

“那算我一个,这么热闹的事情,可不能没有我。”方小棠平静道,“而且栖霞寺的师兄和我关系不错,我正好去看看他们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顺便去见见故人。”

不管怎么说,既然有能力了,方小棠对此也不能置之不顾。

“好吧。”

“对了,我听说监军殿不是有七八位镇守的名家吗?”

方小棠猛的想起来什么,又问道。

“差不多在两年前,那时候黑羽老师仙去后,其他人也先后离开了。”徐监军接着说道,“具体为什么,我也不清楚。大多数人只是攀附权势而来的。如今,仅仅少数几人还在坚守阵地。”

“算了,不说那些不愉快的事情,另外,你等下准备什么时候去参加议会?”

方小棠低声说道。

“还得过个几日而且我是负责领队的,就不能与你一同过去了。反正那里有一些你的熟人,你可以过去瞧瞧,还有何冰太守你也认识,之前在邺辰遇到的那个黑胖子就是他。”

“额.......好吧,我稍后自己过去。”

方小棠也没意识到,原来何冰太守居然是个黑胖子,起先她还道对方是个儒雅的文生,不过,既然出身军队,那个不是五大三粗的,也就释然了。

.....................................

桂林绝顶,洗仙池。

菱形的紫色洗仙池之中,树立着一根高达九丈的纹金九龙柱,是权利巅峰的象征。

一头体态雄伟的紫纹猛虎,此刻安宁的趴伏于水面上安歇,还有均匀的呼吸声传来。

猛虎有两丈高,雄伟的躯体内,似乎吞吐着日月精华,就连口鼻间喷薄的都是瑞气,眸光闪动的时候,有水雾流转,鼻孔之间流转着一道道浑厚的白气。

而且,那白气上升化作水柱,经久不散,弥漫着直到缭绕开一朵棉花堡似得云层。

此时,云层的顶端矗立着一片古老的天宫,正络绎不绝的有人进出着。

这时候,密密麻麻的人流仿佛蚁潮似得,一路沿着底端那云雾连绵铸就的方形阶梯,拾阶而上,缓缓踏进了天宫之中。

里面有一支队伍,刚好就是方小棠等人,驾驶的牛车,以牦牛御驶为坐骑。

在方小棠等人的前方,是血铁会等人的队伍,与别的势力来人,没有任何区别,赶赴在议会途中。

“哐!!”

古钟幽幽长鸣,人潮也加速赶了上去。

一位门人高呼。

“流云谷世尊不邪真人到!!赠北海知命珊瑚一对,流仙玉佩八玫!”

“寒石宗紫龙上仙莅临!!赠东山百年老参三株,寒门血玉九方!”

“天魔宫玄绝古圣驾临!!赠一盏无暇水晶宫灯,两副净世琉璃苣,一副无道子春秋日月图!!”

络绎不绝的颂词,回荡在方圆百里的疆域之中,大半个通天峰都远近可闻。七八个宗门一同赴宴,这不单是赈灾会议,还是一次共商青州未来的好时机。

不过,青州地界的宗门,讨论决议的方式,必然是一记记重重的铁拳,谁的拳头大谁有理,而不是和善的往来计较,磨嘴皮子。

方小棠抬起头,望着上方雄伟辽阔的天宫,即便矗立在云端,也不见倾颓之势,看着像是虚幻的宫殿,又无比真实,不由令人感叹造物的雄奇。

方小棠顺着人流,来到了内部的宫殿区域,不过,在内部看着,反而较外界的视角越发宽敞明亮,可能是由于主色调为白色的缘故。

有特定的娇媚侍女,在两侧引领着他们前去早已为他们准备好的位置,随后玉几上,更是摆满了林林总总的菜肴,看着极其精美,不过,来这里的人,也并非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来的。因此,场地外,还有歌姬唱跳献艺。

在天宫其中,主体是一条横纵特别宽广的区域,左右是发布极其整齐的实木桌椅,翡翠玉几,夜光杯。珠玉在琥珀色的酒液里,浮浮沉沉,精美非常。

陆陆续续的,大量的宾客都来齐了,大人物都有位置,后辈则在其后站着观望,来见见世面。

而在所有人的前方,是颜色或金或银质地的石桌,表面有着森严繁复的花纹,看得出来,不同于寻常的位置,与普通人落座的地方区别开来,那里不是他们能够踏足的地方。

雄伟的高台之中,现在已经有了些人。无不是各方顶级宗门势力的佼佼者,每一个都能叫的上来名号,是主导这场会议潮流的先驱人物。

其中玄绝古圣与紫龙上仙等人,已经在上方等待,他们毕竟是来赴宴的,太守府自然不好往外赶人。

不过,看那架势,这些人怎么都不像是带着善意而来。

会议地域是足以同时让几万人身处其中,都不觉得狭窄的超级大广场,在他们这一边的宾客区域,前方还有一个菱形的演武台,用于解决会议中的纠纷。

一旦有了分歧,做过一场,就知道谁的提议合理了。

方小棠随着人流落座了,就只是低头对付着桌面的美味佳肴,耐心等侯着议会的开始。这一幕,看的摇光等人,满脸的无语,按他们的想法,哪里需要开什么议会,无论主上想做什么,把这些蝼蚁全都杀了,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随后,陆陆续续的有各色长裙的女孩游走在天宫两侧的,墙角门户,交替表演着著名的歌舞——“空山鸟语”、“春暖花开”、“山泉银月”。

歌声如流水沁入每一个人的喉间、脏腑、心上,片片樱花飘落在酒桌上,醉人的花香远近可闻。

在舞女们的妖娆身影散开之后,不清楚在何时可是,舞台的中央区域,幽幽的摇曳着一颗十七八米高大的朽木。

那朽木约莫碗口粗细,而枝丫间,是一枚晶莹剔透的水蜜桃。

人群上方,抹古渡长老这时候也随着歌舞的停下,在搀扶下坐稳主位。

她长身玉立,手上的白玉镯流转着剔透的光芒,通体弥漫着淡淡的紫色余晖。光晕迷离时,就连相貌都看不透彻了。

不过,大家还是可以看见她脸色默然,一片消肃。

“如今的议会表面看着热闹喜气,不过,待会就不清楚抹古渡还能否笑得出来。”

左边的一方高台之中,天魔宫长老黑冕异人,摇头耻笑道。

“哦,黑阁主笑的这么肆无忌惮,不清楚究竟是如何看待这场议会的?我倒是觉得,抹古渡此刻已经无意笑谈了。”

他身旁的一儒裳中年摇扇轻笑着。

“待会,佛原的高人来齐了,局面才是真的有意思了。”张丹露回过头,瞥着主位之中的哲贤散人,抹古渡的几位师兄们,眼中,掠过一抹惊艳的色彩。

“你真的是这么想得嘛?”

“我听说太虚往下,抹古渡是这一届最杰出的传人,作为闻名遐迩的君子剑,确实有些过人之处。现在看来,也不过尔尔,连走路都需要人搀扶。而倘若比较仁义礼智的话,我们这些人或许没什么可以计较的,但在实力层面,又另当别论了。”张丹露脸上掠过一丝诡笑,算是一个简单的总结。

“哼,说到君子,假如是真正的太虚老仙,还可当得此称呼,就他,又算个什么?”张丹峰脸上浮现嘲讽之意,很是不以为然,满脸的轻蔑与怠慢之色。

“你可能忘记了吧,八年前那起无头女的惨案,假如不是她从中作梗,进行了一场血腥镇压。那些涉案其中的太守府高层人物远不止那个数。”

............

“佛剑特使莅临!赠金竹八只,碧落白壁一副!祝赈灾议会圆满顺利!”

这时候,远处又响起了一道颂词。

“好戏要开场了!”

他们的视线顿时投注于天宫的殿门方向。

便看到在人潮的后方,一位身披袈裟的佛袍男子,领着几位小沙弥踏进殿中,对着主位上的抹古渡长老微微侧身,以示尊重。接着,就在侍女的引导之中,来到了准备好的席位。

佛剑的瞳孔之内闪烁着道道金光,眉毛一挑,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方小棠身上。

方小棠抬起头,冲着他微微笑道。

“是你?”佛剑瞳孔微眯,话语冰冷的问道,语气多了几分不善,难道太守府以为请来了自己的故人,就能迫使他不再动手了吗?

“不错。”方小棠抬眸扫了他一眼,肯定的道。

“方姑娘,还请好自为之,我不可能为你让步的。一码归一码,或许你曾经帮助过我,但也别以为我会为此就范。重任在身,恕佛剑不讲情面。”

“佛剑道友您未免太过紧张了,她不过是个看客。趁着良辰吉时,为何不喝杯小酒,小酌一二,我又不会强迫你什么,谈那些打打杀杀的有什么意思呢?”

歌舞升平时,徐监军过来举杯助兴,分隔在二人中间,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第八十九章 挑衅上

方小棠还没开口回应,徐监军已经先替其开脱了。

此刻,她坐的位置是外层的席位首端,旁边的那个就是路家太上路吹真人。他毕竟是阴阳玄关大圆满的顶尖强者,修为仅仅比大能差了三分罢了。

近来,负责防卫力量的就是他,也是由此,有着路吹的镇守,佛原的力量才始终都无法渗透进太守府。

佛剑冷哼一声,满怀忌惮的扫了下路吹真人,脸色沉了下来,没有说话。

方小棠继续笑着给路吹真人敬酒,二人相谈融洽。

“这些日子,全靠真人维持守备。”

“没什么,不过是在其位,谋其政罢了。”

看得出来,路吹真人虽然人不错,话却极少,个性鲜明,仅仅敷衍了一下,就没有开口。

方小棠也不生气,她视线流转在每一个席位之间,看这会,他们谈话的时候。绝大部分人到来了,位置基本坐满,没剩下几个空位。

四方大宗的领军人物,分立于高台之间,个个都是名动一方的大人物,起码都修到了阴阳玄关的巅峰境界。。

这里面,唯一例外的可能就是一个长风三境的修士,冰火魔教的张丹峰,不过,他的身份并非寻常,而是贵为冰火魔教玄冥教主的遗腹子。

方小棠与满腹狐疑的徐监军聊着,又同一侧的何楚飞几人谈论。

不久,曲终人散,舞女也一个个顺着两侧的阶梯退下天宫。仅仅中央那棵老桃树,依然矗立着。

“正值上元佳节,难道各方云游的同修能够来到天宫,共商赈灾示意。鄙人灵夜,是抹古渡长老的首徒,奉家师........”

她一句话没有机会说完,只见猛的一道话语骤然响起,劈头打断了她。

“我早就听说,太守府双剑发巧之术冠绝东都,而一柄长河落魄剑更是名动帝国,既然是抹古渡长老设宴,为什么不来一场君子剑舞,与列为同道助兴一二?”

天魔宫首座黑冕异人一旁的短发青年修士,排众而出,高喝道。

黑冕异人其貌不扬,若不是站在一群天魔宫的修士中间,真的无法让人认出,这位看起来与寻常的糟老头没有任何区别的老人,居然会是恶名冠绝东都的黑冕异人?

他面白无须,一身道袍背后绣着日月星的图案,脚踏逆八步,倒有一股镇压山河的气度。

不过,他不开口时,黑冕异人依旧毫不起眼。即便这一刻,弟子率先发难,也不见他有什么反响,他也不过是仍然淡然闭目处之,没有任何的动静,这便是默认了。

其实,以黑冕异人的身份,如果真的要发难,直接大开杀戒就可以了。此刻,示意弟子上前,无非是还愿意与这些人谈谈。

灵夜视线冷了下来,他目光扫过师傅师弟那里,见他们也面沉似水。

挑事的这么早就出现了。

不过,灵夜早就清楚此番的议会必然会引起纷争,至于故意捣乱的,也没有什么好惊讶。

好在,灵夜这边也已经做了充分的准备。然而,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天魔宫的弟子这般不敬长辈,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敢挑衅抹古渡长老。

难道连问话也等不了,这便上来要下狠手。

“比剑的话,就是不清楚天魔宫的道兄究竟想怎么比试呢?”灵夜的脸庞也不好看了,冷淡的问道,人们自然可以嗅出两人之间浓浓的火药味。

对于宾客,灵夜自然讲究礼貌周到的人,可面对挑衅,他亦能不卑不亢的问候。

刹那间,整个议会上的人都静默了下去,即便他们早就猜想此番的议会,绝非仅仅是为了赈灾的目的那么简单。

不过,有趣的是,率先选择发难的,却会是教内大能生死不知的天魔宫,即便天魔宫势力庞大,可选择在太守府的主场挑衅抹古渡长老,未免胆子太大了吧?还是说,天魔宫真的有其底气?

这一刻,外围地界,那一方九丈方圆的演武场四周早就围满了络绎不绝的前来观战的人们。

见场上烟火气缭绕,一个个顿时激动万分,兴奋不已,所有的视线基本都灌注在这边。可以说,这一回是万众瞩目了。

不过,现在会议所在的天宫之中,容纳了超过十万人的人影,未免让人感叹这里空间之浩瀚。

而天魔宫打算的挑衅比剑,看得出来,是不想慢吞吞的和众人磨工夫了,而是打算掀翻桌子讲道理了。

否则的话,任由灵夜等人把赈灾事情说了,联盟对抗天魔宫的展望也接着兴起,那还有他们什么事啊?作为对手和劲敌,自然不会让太守府的人如意。

方小棠一手持着酒杯,缓缓饮下,只见天魔宫那青年修士一跃而起,大手一挥,霎时间,一道白影如柳叶一般飘落在演武场上,朝着他们微微一礼,摆了一个标准的持剑礼。

“我为天魔宫三代修士叶芸,主修手里剑篇一至十二,希望太守府的列为师兄指点。”

那女孩一袭白衣胜雪,姿态娇媚万方,视线汇聚在台上的灵夜身上。

灵夜脸上一沉,目光示意着自己身前的一位青衫女徒。

那青衫女徒身影一晃,已经翻身到了台上,恰好就站在叶芸的身旁。一手握金龙盘纹剑,气度凛然。

“道姐请。”

他们面对面而立。

叶芸手上剑一动,“嗡……”的一声颤鸣,仿佛风雷大作,剑光若电似得,狠狠朝前一刺。其速迅疾,别说是长风境的修士,哪怕少数阴阳玄关的大高手都忍不住惊呼。

咔!

这么近的距离,那青衫女子完全躲避不了,就让剑光刺入了胸前,脸上大惊失色。

她索性一抬剑身,稳稳的拍在敌人剑尖,催运全身的法力喷薄而出。

“嗤……”的一声,她的反击居然根本无法撼动叶芸的剑势,而且几乎在这样的攻击之中,连剑身都被彻底压弯了。

噗。

淋漓的鲜血,洒落了地面。

那青衫女子满脸的愕然,一手捂着胸口,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她脚下一连退了七八步,似乎怎么都无法相信对方如此肆无忌惮,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以偷袭的方式杀了她。她瞳孔里依然倒映着叶芸拔出的长剑,上面那银白色的尖端仍旧吞吐着寒芒,只有点点血色破坏了美感,却也为对方增添了一抹凛然的色彩。

灵夜的脸上冷了下来,不过,对于青衫女子的死去,仅仅是蹙眉了一会,就眉毛一挑,望着旁边的另一人。

“刘毅,到你了。”

在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了一个脸庞淡漠的灰衣修士。

灰衣修士陡然踏前了一脚。通体仿佛流光过溪般,到了台上,背对叶芸而立。明眼人一看,就已然叫好,单单看这一手,就已知此子并非池中之物。

起先的那位青衫女子的尸体立即就有专人整拾着抬走了。

一时间,大半个议会都瞬间完全冷却了,哪怕下方的几位自言自语的交谈着的人,也不由感慨交战的激烈,与手段的残酷。

这不,一开始已经死了人,那接下来还能有好的?大部分还不清楚内幕的修士也不由感到场面的气氛异常了,几乎有点如坐针毡。

“大庭广众之下,对同道下死手,这就是你的切磋之道吗?”

脸庞淡漠的男子刘毅落在台上后。视线冷冷的扫过叶芸。

“既然是比试剑法,锐器自然是不长眼的,怎么还可能如同儿童般,你一拳,我一脚的比划。她修为不济,时运乖蹇,合该一死。假如你连这点都看不透的话,也没必要踏上修行的道路了。”叶芸不以为意,仅仅是微微一笑,耻笑道。

“那行,道友都有这么高的觉悟了,那我也没什么道义好讲了,你都不介意生死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那就送你去死吧。”

脸庞淡漠的男子手里一剑拔起,霎时间,两道黑芒仿佛萤火虫一般,直扑对方,这就是太守府赫赫有名的双流牧影剑,下一刻,他手上的长剑也仿佛一面门板似得,吞吐着三寸长的剑芒,携带着风雷的呼啸声,冲着叶芸的身上砸落。

刘毅通体紫芒大盛,看得出来,这个人不是在一味的攻击,而是功防有度,一边施展攻势,一边还以护体灵能守护自身,可以说毫无破绽。

“仅仅是长风五境就修炼出来怎么深厚的修为。而且心性绝佳,倒是个人才。”

议会里,不少人交口称赞,又为对方的剑术感到震撼。

“我知道了,这是抹古渡长老成为的鲱鱼基础剑法与六竜废鸳剑!好强大的技巧!”

“莫非是左右开弓,他居然能以双手双剑对敌!”

议会里,陆续响起了惊叹。

叶芸脸庞大变,手里长剑一横,光电似得,瞬间就同对方,交战了几个来回,不过,这一次她的快剑居然不敌对方的双手剑,被稳稳的压制了下去。即便侥幸刺中了刘毅的躯体,却根本做不到短时间内击溃他的绕体黑膜。

“刺啦……”

稀碎的荧光溅起,双方剑剑对决,好不精彩,彼此都是快剑的代表人物,比的不单单是剑术的精妙,还有出手的快、准、狠。不过,随着双方的对决,叶芸逐渐被压制在下方。

他们都是长风五境界大圆满的修为,而且不擅长宝术,更没有什么护体的灵兵,只好对抗剑术上的巅峰。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叶芸落了一筹。

不过,看那白衫女孩的脸上却从容有度,似乎不为所动,依然一招招的拆解对方的攻势,一副镇定自如、胸有成竹的姿态。

方小棠扫了叶芸一下。随即又收回了视线,又望着边上的徐监军。

看他一脸的严肃,心虚不定,脑海也不清楚有着怎样的谋划。

“去!”猛的,刘毅手腕抬起,袖里的一枚小剑,顿时掷了出去。

只见半空仿佛多了枚星辰,接着猛的响起了一阵宛如雷鸣般的动静,短剑化作了一束耀眼的雷光,顿时就扫中了叶芸的肩头。

“嘭!!”

叶芸仿佛破布袋一般,被轰了出去,连续撞塌了好几桌玉几,最后扶着剑柄,倒在地面,身躯颤抖个不停,显然已经被重创。

“嗤!!”

第九十章 挑衅下

她嘴里喷洒出一大口的热血。瞬间晕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

“是惊风剑吗?!”

场下几人感叹莫名,没想到这脸庞淡漠的修士居然真的继承了抹古渡长老的绝学,就是不知道二人是何关系了。

可是,就在刘毅撤去了身上的护体黑膜,走上前去,正要一剑结果了叶芸性命的时候,陡然见对方鬼魅一笑,刘毅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心间一凉。

“你……”

刘毅脸色大变,望着胸腔多出来的一道雪白的剑尖满是难以置信之色,无奈又绝望,他还有着大好前途,本可以成为高高在上的人上人,却终结在了这一剑之上。

想起那个身披嫁衣,苦苦守候自己回归的女孩,刘毅眼前一暗,便失去了知觉。如果能够重来,他宁愿自己没有踏上修行的道路,和那人双宿双栖。

“这一世,我还是负了你。若有来生,我情愿换自己守候你一生.......”

..........................

灵夜的脸庞铁青。怎么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着这样的变故

“可以!你们天魔宫的人果然是好样的!”

无论是心性,还是修为,这叶芸都胜过了自己的大多数徒弟。

她回过头,望着身后,想找出一位可以对抗叶芸的选手,却只是悲哀的发觉,她身后的众人去居然完全没有一个可以对抗的了那叶芸的人。

这时候,东都联盟一方,较为强势的,除了太守府一方,剩下的就是余外的两脉,一方是来自监军殿的修士,还有就是与天魔宫暧昧不清的冰火魔教一方,剩下的势力基本都依附在三方麾下。

如今,她手下无可用之人,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灵夜只好把视线转移到徐监军这儿。

不过,请监军殿的人马出面,岂不是默认了对方的谣言——太守府无一位剑流砥柱了吗?

徐监军身旁的云牙子道兄,在江湖被誉为“清风云上”,哪怕在阴阳境界都是绝对的强者,即便三榜八谱,都能占据一席之地,未来是必然要成为云海境界大能的种子选手。

假如是他出手,此战必然稳赢不败,不用操心。

“哈哈........所谓的太守府,青州第一超级势力,四方宗门之首,莫非连一个能打的人也没了吗?”

叶芸脸上挂着一抹讥讽,不由朗声的奚落、打击道。

“天魔宫的崽子,这里还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吧,太守府能人众多,只是不想与你一个小辈计较罢了,就让我来会会你。”

在徐监军左手边的那位云牙子道兄,立即长身而起,姿态儒雅的翻上了演武台,朗声说道。

“注意点。”徐监军开口道。

云牙子轻轻点头,又望着叶芸的身影,悠然道。

“就是不知道,你们天魔宫怎么也突然玩起来剑法了,再说了,我记得你们天魔宫的尘显御守怕是没有半个如你这般的后辈吧?你所为何来,大家心知肚明,既然心照不宣,何必拿这个说事?”

叶芸只是笑笑,不说话,一脸莫名的韵味。

方小棠在边上,望着叶芸一脸讳莫高深的笑意,不由觉得有点眼熟的意味。

她自顾摇晃着酒杯,不过,倒没有饮下。视线依然还停留在那人身上,认真的打量起这位被成为叶芸的女孩。

“别浪费时间了,你我入场较量一番吧,总而言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叶芸平静的道,一张俏脸上将表情控制的极好,完全看不出半点的笑意。

双方各自站定位置,同时他们的身上就瞬间燃起了,一白一黑两道狼烟般的血气,仿佛龙蛇舞动一般,狰狞而骇人。双方各自截然相反的道意,化做烟云瞬间朝着对面扑了上去。

看得出来,双方是早有准备,居然都是希望强强对决,没有人取巧,上来就是大碰撞,叶芸是由于此前浪费了太多的灵能,已经不得不依仗着速战速决来搞定对手。而同样的,有此担心的云牙子也忌惮着对方鬼魅般的速度,而宁愿选择硬碰硬的方式对决。

所以,二人刹那间就已经发动了道意,以各自的剑能全力出击,不留余地,看着精彩万分,外围连连爆发掌声和惊叹,看来这一趟来的值了。

就在那两膑邪白色的长剑,纵横出击在双方的血气萦绕区域的时候,其实在外界,几乎不能听清楚他们交手的动静,只能看见你来我往的身影,就这样,差不多过去了能有一刻钟的时间。

叶芸身上一个不稳。避开了烟气,她的脸上顿时就慌乱了起来,赶紧张嘴就要呼救和投降。

不料——

“我投.....”

“嗤!”

瞬间,一抹剑尖自她的咽喉部位,突刺了出来,接着狠狠的朝下一划。瞬间一拉而下,几乎把她整个人都整整齐齐的分为两份。

无数的血水哗啦啦的流淌着,洒落了一地,腥臭的气息透发出来,不想她死的比自己灭掉的二人还要惨的多。

不过,看的出来,那护体的黑膜,倘若是对付修为不如自己的对手,可以起到大用处,只是,面对这样的强者,估计,比起一层纸板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过,其他观战的人即便此前已经料到了这一战必须分出生死,已经有了一下猜测,可是,在真正面对一位高层的修士,就这么轻易被斩杀了。死在演武场这样的地方,未免觉得遗憾。

一个本有机会大放异彩的人杰,就这么被车轮战给堆死了,实在可惜。若是换了其他时候,叶芸还留有遗力的情况下,说不定也有机会逃走。

不过,议会开局就如此血腥的场面,场景这么撩动人心,就是不清楚等下又得爆发出怎样的是非。

霎时间,大半个议会的氛围顿时微妙了起来,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些凝重。

陆陆续续的,逐渐有几位修士偷偷离去,趁着其他人不注意的功夫溜掉,看的出来,是不希望再掺和到这样的恩怨之中。如果这时候再不跑,估计待会连跑路的资本都没有了。

当然,这里面主要是一些借着参与议会的幌子,其实只是为了瞧瞧热闹,打算过来长长见识,看看能不能浑水摸鱼的,这些人大多数都是没有宗门的散修。

因此,眼见如此情形,知道接下来多半要引发大流血,顿时就见机不妙,各自撤退离去了。他们这些散修,凑热闹还好,若是让他们参与进大势力的倾轧之中,在这样的绞肉机面前,他们别提立功了,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弱者。

而且,现在的议会殿堂之中,一阵浓烈的火药味,熏得所有人都透不过气来。没有一点底气的人,是真的不敢再多待下去了。

“而且这位流传剑云牙子,我记得是一位散修吧,呵呵........怎么突然就加入了你们太守府了呢?你们怕是在玩我们吧,这个人......此前,我可没有半点的印象。”

张丹峰不由讽刺道。

不过,道人仅仅笑笑,不再回应。

“让我会会你!”

随后,天魔宫又一人入场挑战,他身材消瘦,去拿着铜锤,与身板极不相称。

“磨铁锤李文!”

道人也不回话,一剑挑起,就是封喉之式,招招狠辣,绝不容情。

剑气激荡纵横,双方的剑锤碰撞之间,闪耀着道道白芒,前后相击之中,就连外围的宾客们,都察觉到了自己脚下的地面都在隆隆颤动了起来。

方小棠在一旁望着流云剑云牙子已经显露了颓势,看得出来是敌不过铜锤瘦男,即便把全部的剑法使绝,从付奀临沂剑到一整套的樱野轧道剑,全都让敌手的无名锤法死死的克制住。

而且一身的绝顶剑意,全无用武之处,仿佛受到了针对一般,远不是稍逊一筹那么简单,这样看来,敌人起码已经跨越了阴阳玄关,半只脚都踏入了云海壁垒里面,所以才能够单凭法力就压制住流云剑。

假如是徐监军出手应敌还差不多,可这为流云剑似乎是.......

“咔嚓!”

双方的剑气呼啸,锤影纵横,全都被打散,轰入两侧的演武场防护阵法的光膜表面。

没过多久,徐监军哗的站起,就准备入场相助,反而让坐在一旁的方小棠给拉了下来。

“别着急.........再看看。”

“噗!”

血液飞撒,云牙子道人又中了一掌,倒飞了出去,吐血不停,就连头颅也垂下了,仿佛枯草般的乱发,看起来没有一丝的生机。随后,黑影瞬息而至,磨铁锤李文追杀了下来。

“嗤!”

道人的胳膊,居然让磨铁锤李文给轻易撕裂了下来,恐怖的血水洒满了地面,宾客们都惊呆了。这个议会开到了现在,已经看不出是商议赈灾的事宜了,而如同是一处屠宰场。

强者肆意的凌辱弱者,如果分胜负的话,磨铁锤李文已经赢了,可是,看他的架势,远远没有收手的打算,可能是为了借此机会,一举扬名立万。

第九十一章 惨烈上

所以,在即将获胜的时候,一味的折辱着流云剑。

“嗷!!!”道人凄厉的发出一阵阵的惨叫,痛苦不堪。

“这莫非是你们太守府引以为傲的大五行剑术?”瘦男发出一阵刺耳的怪笑道,无情的打击道。

局面反转的过于迅速。因此绝大部分人都没能回过神来,就已经看到了眼前如此的局面了。这一幕,吓得不少女子花容失色。

而见状,在太守这一方的人群气氛仿佛冰刃切割在雪地般,凝固到了极点。

“够了......”

场面静默了瞬间后,顷刻间就有七八人冲上前去,要把云牙子抢救下来。

“道兄.....”

“赶紧救人!”

“黑雨药!上来!”

而刘毅只是在一旁观望,也没有阻拦他们的意思。

远处,灵夜一张俊庞早就面无血色,看不出丝毫的端庄,且那逼仄的眼角依然透露着无尽的阴霾。

“各位道兄,既然是跋山涉水赶来赈灾会议。想来不是单单为了来议会捣乱昆的吧?请不要忘了,我们的初衷是救国为民,惩治妖魔邪祟——”

“灵夜道兄,为什么要故作不知呢。”黑冕异人摇头微笑道。

“而且,这些年你太守府胡作非为,犯下的滔天大乱导致民不聊生,莫非还需要我一件件提点出来吗?

焚心毒子、弃婴路、十里血河......为了修行,你们无恶不作,世人皆道我天魔宫为恶,但你太守府才是真正的祸害。既然当下各方云游道友齐聚一堂,我天魔宫也不妨出面,正当是为了普天之下的青州平民百姓求一个天理昭昭,皇天不负。”

“教主言之有理!”

冰火魔教的张丹峰真人瞳孔微开阖,掠过了一道晶光,压抑而低沉的说道,附和天魔宫的意思。

“近些时日,太守府凭借不朽长生剑守护青州,在辖地肆意妄为,不顾黎民百姓的生死,生祭紫河车。我们此番过来,就是希望弄清楚真相,还青州的山河大地一片日月净土。”

“哦,对了,抹古渡长老既然是这件事的负责人,问她,就再清楚不过了?你们若是心里没鬼,大可以上来和我对质。”冰火魔教的张丹峰扫了台下的太守府人群一眼,放肆而恣意的耻笑道,他和太守府合作多年了,对于这件事再清楚不过。

“谁不清楚,去年在对夜魔围歼战役时,我生父不幸战死,而剩下的天魔宫等几位长老也是个个重创。起先,我还觉得是有着抹古渡长老的扶持,我教唯一存活下来的右使荒芜衣才能够保全。只是,怎么都不曾料到,你们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为了独吞青州,居然合伙暗算家父.......

若不是盘问了荒芜衣,我还至今被蒙在鼓里。而后来,你们还好意思对我提什么联盟的意思,妄图趁着我教新老交替的时候,夺走教宗权柄。若不是我及早发现,可能你们已经成功了!”

他痛恨的咬牙切齿,整个身躯都颤抖了起来,发狠的目光死死的凝望着抹古渡长老苍老的身影。

“我之所以还愿意好声好气的同你们说话,是因为父亲生前说过,两宗有世代的交情。因此,我可以为了他老人家,暂时还不想让这里尸横遍野。

可是,我今天只给你们两个选择,要么现在就给交出抹古渡老贼,否则,我冰火魔教必与太守府刀兵想向。你等好自为之,莫要自误!”

“是的。抹古渡长老勾结夜魔,已经酿成悲剧,这般陷害同道的做法,致使魔教教宗惨死在夜魔王者手里,假如今日不出来给一个说法,那就休怪我等同道对你们出手了!”

黑冕异人话语低沉的说道,以一种阴寒的口吻煽动着所有人,向太守府逼宫。无论太守府最终是否交出抹古渡长老,因为这个臭名声,在接下来相当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将在对峙中,陷入颓势。

而一旁的方小棠混入监军殿的人群里面,神色自若,镇定的观望着台面上的几人共同压制太守府,强迫他们交出抹古渡长老的筹划。

“挺会给自己加戏的。”

方小棠喝了一口面前酸酸甜甜的果酒,不过,视线却落在了远处正瞪着她的佛剑等人。

她眸光一动,扫到了一旁的佛原座位上,只见那佛教果然满脸镇定的凝望着她,瞳孔里闪烁着杀意。

“等此间事了,再来计较我们的恩情。”佛剑传音说道。

方小棠大奇,自己当初就他们的时候,这个人可不是这么说的,眼下立场变了,报恩也就成了报仇嘛?

其实,佛剑为了不让人知道,他是个恩将仇报的性子,自然有必要先对方小棠下手,省得对方以恩情来要挟自己。

“难得青州议会的成功举办,佛剑道友为什么不能坐过来,商谈商谈,喊打喊杀的多无趣。”方小棠一口端了手里的酒水,冲着佛剑示意浮了一大白。

而佛剑反而转过身,视线落在了别的地方,不理会方小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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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一道黄白的气流,滚滚如浪潮,席卷在肄业殿堂里面,接着猛的朝着四面八方扩而去。

数十位黑衣的修士,仿佛雕塑一般,守候在两侧,提防外界的人,路过这里,察觉了不对劲。

在殿宇深处,有一间不起眼的小阁楼,深处灯火昏暗,在一方透露着金属光泽的高台之上,静静的端坐着一位白发苍苍,白眉垂肩,通体笼罩在绿芒里的少年身影,正幽幽的自高台上,站起身来。

“御史,议会准备发难了。”

左侧,一位罩着斗篷的男子,立在下首,低声道,话语低沉。

“真有意思,看来人族的修士确实够不要脸,这个时候逼迫身受重创的抹古渡长老出面,这不是要对方死吗?不过,倒是方便达成我们的目的。”

“哦,那现在有几方势力出手了?”

高台之上的少年身影,接续缭绕着灿灿的绿色光环,突然开口问起。

“主要是以天魔宫为首,佛原,黑狱散修,连同大量的大大小小的青州地界宗门,都参与其中,而且,此外的外域势力乱剑谭,北冥府等人也有作为。当然,小势力不过是被压制的久了,想翻个身,就怕被天魔宫当枪使完,又带进沟里去了。”

右侧的斗篷人,来到了高台之前,也开口说道。

“那么,剩下的势力呢?”

高台之上,那少年再次开口,低沉的问道,满是狐疑之色。

“呵.........大部分都是蝇营狗苟之辈,既想混得好处,又不希望正面得罪了官府。”

“不.........”台上的男子开口,否决了斗篷人的猜测,此事没有这么简单,若只是普通的浑水摸鱼之辈,还不值得他这么简单。

他沉思了片刻,总结道:“这样看来,幕后的黑手已经隐隐把这些人串联了起来,或许他以为自己做的非常隐秘。不过,表露出来的迹象,已经隐隐让我有所发觉了,但是应该不会过分的强大。而剩下的几方,大部分是冲着太守府闻名遐迩的神兵而去的。

据说太古时,有一柄以玄冰铸就的神剑,曾在昏黄之刻,切割了阴阳,一剑分开了日月,形成了白昼和黑夜截然相反的光景。关于这柄剑的传说很多,我不管太守府是否有这样的神兵,但这借花献佛的机会,没有人会错过。”

“主上说的不错,而且正值阎君大寿,想必不少人会把注意打在那冰剑上面,所以,太守府自然是保不住那样的神兵。”

一个斗篷人这样分析道。

“你想多了,若是破不掉通天峰的云雷擎天阵,就凭这些宵小,谁也奈何不了他们。”旁边的,另一位斗篷人摇摇头,不屑的说道。

“谁说的,议会已经在通天峰上面举办了,从内层要攻破云雷擎天阵,应该是轻而易举的吧?怎么能说是无法破解呢?”那斗篷人犹自不甘心,解释着什么,希望引起高台之上的少年的注意。

“那是道兄有所不知了,据内部查出来的消息,这云雷擎天阵以自然凝聚的云雷力量为基石,几乎没有破绽,而且无形无质,不管对内对外,都有不俗的战绩。何况,这一手关门打狗,还不知道会是如何的精彩呢?

因此,我才敢笃定,单凭这些人是破不了阵法的。不过........若是宗主出面,自然另有说法了!”那另一斗篷人一贯保持着抬高主上,贬低他人的态度。

“破不了云雷擎天阵?”高台之上的少年,陡然浮现一阵梦幻空花般的笑容,看起来有点不真实。

那一层层绿色的光环上,接连流转着淡淡的绿色霞雾,最终在他们的头顶凝聚为一轮灿灿的光团,仿佛一轮旭日一般。

这里面,雾气扭曲着,即将成型,且粗粗一看,有麟有甲。看起来,仿佛在准备着孕育出着怎样庞大的古兽似得。

“剑反正到了现在,太守府人心已失,至于能否破除云雷擎天阵,事实上,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

“咔嚓!!”

猛的,仿佛惊雷轰隆隆响起了,地动山摇般的动静仿佛撼动了天地间,即便此间地界位于通天峰的后方,依旧可以清澈的体会到,来自通天峰前方议会区域的爆破般的巨响。

似乎炸塌了山脉一般,仿佛万道惊雷响彻天地,惊动世人。

这时候,在一方洞穴里的泥潭里面,一位妖艳的女孩,头顶流转着一株七彩缤纷的虚幻形体的牡丹花。

第九十二章惨烈下

牡丹花寓意富贵,可她头顶的这一朵却散发着摄人心魄的煞气,似乎杀戮了十万生灵练就的血浮屠,单单看一眼,都会觉得无边的杀戮,扑面而来。

这时候,牡丹花逐渐塌陷,最后稳稳的落入了女孩的眉间,和那里的温柔混为一体,缓缓形成了一道类似樱花花瓣样式的点缀。

眉间的印记,不减女子的妩媚,反而备添一份妖娆,令人心生憧憬和爱慕。

若不是其上那几乎无法掩盖的暴戾气息,破坏了美感,任谁都会把这样的一位美娇娥,当作是无上的九天玄女落凡尘。

“终于来了...........”

最后,女孩抬起头,望着远处的议会区域。

*******************

“噗.......”

这时候,灵夜的手正自背后偷袭,插入了抹古渡长老的胸膛里面。

“你.........怎么会?”

抹古渡长老满是不可思议之色,只能看着那血沿着自己的创面,毫无留情的一滴滴流逝,他满脸的惊骇欲绝,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深爱的徒儿,居然会下这样的狠手。

刺耳的爆炸声,嗡嗡作响,自远方一直传到近前,看得出来,那应该是由于云雷擎天阵遭到损坏而引发的强烈的连锁效应。

出大事了!

“哗.......”

不过,这一刻,坐于席位上的人,鱼贯而入,顺着两侧分开了阵营。

选择帮助太守府的人,安静的站在两旁,守候着受创的抹古渡长老。

而为了利益而来的,自然立于他们的反方向,隐隐形成了对质的格局。

双方你我敌视,一个个相对而立,挑选好了对手,分两侧各自站好。

而这里面,绝大部分的修士,手中都握着锋锐的法宝。看得出来,已经准备充足了。

不过,这一刻,不管是双方的任何一个修士,都让面前猛的看得到的变故,给吓傻了一多半,可能他们也觉得这一幕,有点太不真实了。

内讧?窝里斗?

起先还被视为抹古渡最佳接班人的灵夜大人,此刻正狠狠的一手插入他师傅的胸腹之间,而且掏出了一个类似心形的脏腑。这一幕,跌碎了所有人的三观。

“你.......!!?怎么能够这样做,我还是........”

抹古渡长老彻底被气坏了,一腔怒火几乎要沸腾了,奈何内脏被掏,血液供应不上,因此,即便愤怒,也看不见愤怒的通红的脸颊,只有那愈发苍白的神色。

起先,抹古渡长老也是被剑阵毁了的一连串轰鸣,给夺去了心神,一时间,也没有防备着身边最信任的人,会这样突然袭自己,而且这可是自己亲若孩子的徒弟。

自己还没告诉他,其实,灵夜的生身父亲也是自己啊。

因此,在事情发生的第一刻,抹古渡长老才没有继续出手,哪怕对方杀了自己,他也下不去手。毕竟,是父子的关系摆在那里。

不过,抹古渡长老不知道的是,就是这样的犹豫,他做了让自己后悔终生的决定。

因为没有防备,灵夜顺利的袭击了抹古渡长老,将其彻底的重创了。

“太守府一脉合该灭绝了!还有你这个抹古渡长老,你可能是年纪老朽了,所以老眼昏花的,连人也可以认错了........”

灵夜一脸森然的阴冷笑着,完全不以为意,满是自鸣得意的色彩。

“孽徒,你不要后悔才好,我那么厚爱你,你居然,居然.......”话音未落,抹古渡长老已经哽咽着,气息微弱,几乎说不全一句话了。

“师傅!!大师兄,你为什么这么做!?”

所有的弟子都惊呆了,满是震撼的望着灵夜,他们是大师兄一手带出来的,说起来,对大师兄的感情比师傅还深厚。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他们这两个最亲近的人,居然会这么火拼?

余下的各方阵堂头领,都是抹古渡的后生,一个个冲上前去。

领头的黑衣堂主速度最快,她第一个来到了近前一掌,劈头盖脸的打在灵夜的身上,她和对方关系本来就不对付,眼下更是对这个叛徒痛恨至极。

“嗤!!”

就在黑衣堂主自己都不认为,可以击中灵夜的时候,不料,突然之间,灵夜整个人猛的解体了,仿佛一块布料似得被她撕裂了。

“不要.........”

这个关头,抹古渡长老依然顾及着亲情,不想灵夜真的受到伤害。

而这时,在距离不远处的场地正中,朦胧的人影一闪,顿时那人就出现在了远方的人群之间,原来是灵夜。

他手一扬,揭下了脸上精致的面罩,露出了一张截然不同的脸庞。

不过是,瞬息之间,就自原来的灵夜真人化作一位面目迥异,气质差异极大的人物。

“怎么会,你居然是........天魔宫的指挥使赵山竹!!”

抹古渡长老身上一颤,心里咯噔了一声,感觉到了不妙,不由惊讶地问道,“我的孩子灵夜呢?你究竟把他怎样了!!”

“啊,灵夜啊?哦,我明白了。你猜一下,我都来了这儿,你觉得自己的儿子,此刻还会活的好好的吗?真是天真!”天魔宫的指挥使赵山竹脸上挑起了一抹冷笑,不由鄙夷道。

“呵呵呵呵!抹古渡长老,如果你肯老实认下自己犯下的罪行,我们或许还能够给你留下一个全尸。”

黑冕异人嘴角流露一丝森寒的笑意,这时候,大笑着起身,准备看太守府的笑话。

“你们........你们居然背叛同盟,与夜魔勾结,陷害同袍!而今,我就代宇天子,将你们这样的误国昏官处以极刑,太守府就是出了你们这样的恶徒,才颜面无光的。为了秉持正义,请诸位同道随我杀上通天,向他们讨回一个公道!!为了无数惨遭背叛的先辈,也为了这青州地界民不聊生的百姓们。”

这时候,张丹峰真人也是长身而起,逼上前去。

“我们冰火魔教来此,不为势力纠纷,不为恩怨相报,只是希望青州不要落入你们的豺狼虎豹野心之下。即便我们是出身魔道,可心中也有仁义二字,断然做不吃这等忘恩负义,天理难容的事情。”

在刚才的那一场论剑试探里面,太守府表现出来的战力层面,显然是再无一丝反转的余地。

何况,这时候,对方唯一的一位大能抹古渡长老,更是危在旦夕,所以他们也再无顾及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任何的试探,在场的群魔也不用找什么接口掩饰,便站出来点名就要下手。

“假如抹古渡长老,能够说清楚当年血河一事的缘由,还有你们如何做下这等天地难容事情的起因,兴许我们看在同修多年的情面,也不是不能够给你苟活的机会啊。”

冰火魔教的张丹峰出声嘲讽道。

“不要脸……”

玄烨散人、徐监军等人守护于抹古渡长老的两侧,一边想办法治愈着他的伤势,一边寻找破局的策略。只是,这时候又听到了原来盟友张丹峰的话,顿时忍不住反唇相讥。

“呵.......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嘛。若是你们心中无愧,怎么会连半点门风都不敢透露?这样看来,我冰火魔教早早脱离了东都联盟,行此大义灭亲之举,正是应了这天理昭昭。”冰火魔教的张丹峰一脸傲然,俯视在场诸君,痛陈太守府十罪。

“你胡说!师傅,他们说的不是真的,对吗?”黑衣也难以置信,一脸惊骇欲绝的望着抹古渡长老愈发憔悴的脸庞。

“你、你、你.......好!”抹古渡长老却没有理会他,只是一味望着远处那天魔宫的指挥使赵山竹的身影,气得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差一点没晕眩过去。

“他说的对,你们太守府就是藏污纳垢之地,既然当初我没有灭掉你们这一脉,今日便绝不会再仁慈了!”

黑冕异人这时候,居然也开口反驳道。

可是,让玄烨散人、徐监军子等人震惊的是,身后的数百位修士,他们起先应该是始终坚定的站于太守府身后的势力,这时候,居然如同墙头草一般,径直出卖了他们,这一刻都混入了对面天魔宫黑冕异人等人的那一边。

“哈哈........诸位道友,果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做的妙!”

“诸位道友.....你们!!怎么能够如此?”徐监军目眦欲裂,惶惶的望着那些人,不知道从何时起就倒向了黑冕异人的一方。

玄烨散人回顾在边上一圈,只是见到边上几乎一切的修士,都以一种敌视的目光汇聚在太守府,虎视眈眈的姿态,看不出起先半点结盟的趋炎附势的态度。

而且,不算上对面的黑冕异人等四大阴阳玄关的巅峰强者,后方的人群里面,居然还隐伏着大量的喷薄愈发的气息,如龙似虎一般,时隐时现。

隐藏起来的时候,若潜龙在渊,暴露出来的时候,似猛虎下岗!

起先,玄烨散人、徐监军等人还以为那些是助阵自家的朋友,只是现在看来,每一个是友善之辈,全都是冲着太守府而来的。

霎时间,氛围陷入了一片死寂。

抹古渡长老脸色苍白,一屁股跌坐在地,完了,全完了!

而后方的席位之中,数以十计的门人一个个急迫的冲上前来,替他疗伤,试图挽回抹古渡长老的性命。毕竟,此刻他可是这里的主心骨。

不过,看抹古渡长老那死灰色的脸庞,显然已经是回天乏术、药石无灵了!

不过,愈发令在场的所有修士都觉的诧异万分的还是.......这里的绝大多数修士,七八个突破了阴阳玄关的巅峰强者,这一刻,清清楚楚的位列上风。

可是,就这么面对仅仅是剩下了一位半死不活的抹古渡长老,反而一时间没有人敢继续向前。一个个你望我,我望你,你望他,就是偏偏没有半个人有直接动手的意思。

第九十三章 仇报上

看他们闪烁的目光,显然是各自心怀鬼胎,都希望别人当出头鸟,自个闷声发大财。

左右的修士,都列阵分散而立,既不上前,也不后退,只是围在那里,看起来,这里的气氛好像特别的怪异。

起先天魔宫的几路偷袭,确实吓坏了在场的众人,他们可能依然没想到天魔宫会有着如此多的后手,而且看这样的潜伏计划,必然是经过了精心的谋划,否则绝不可能在他们中间隐藏了这么久,都没有一个人发觉到。

所有人心底都升起了警惕,生怕天魔宫幕后还有什么黑手,趁着他们与太守府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出来坐收渔翁之利。

天魔宫之前也考虑过,此举必然可以震撼太守府等人的心神,获得绝对性的优势。可至于现在几乎引起了所有人的忌惮,反而是他们不曾意料的。

看得出来,玄烨散人、徐监军等人即便已经有了不少的心理准备,可是,无论他们怎么想,也没有料到,都到了这个时候,对方还如此谨慎。

眼下,局势看起来波云诡谲,复杂之极,变幻不定,事实上各方势力的内部,更是勾心斗角,没有半点团结的意思。

少数散修即便自恃武力值强大,心里也没有底了。谁也不敢保证同这样的超级势力倾轧,最后还能够稳稳的全身而退的。

不过,就在绝大多数人还觉得已经到了必须动手的时候,是时候要掀开底牌的一刻了。

不料,眼前的四方势力的大高手反而只是分散而立,围观抹古渡长老,虽然嘴炮功夫打的震天响,但其实没有一个人有上前出手的意思。仿佛一个个都是真正的君子一般,只动口不动手。

而主位上的抹古渡长老,顿时脸上浮现一片惨然,也不介意他们的忌惮,只是洒落的道。

“既然你们谋划如此充足,又煞费苦心破了我的灵心剑技巧,毁了我们的护山剑阵,那还有什么不好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这么绝情的地步,到了这一刻,却又有什么可迟疑的吗?

这不就是你们所擅长的攻心之术,哈哈.......众叛亲离,没想到我抹古渡白手起家,最终会落得这么个下场。实话就和你们说了吧,我已经没有后手了,想杀我的人,趁早来,尸体还热乎着呢?别待会老夫咽气了,你们再哭天喊地的。”

他的目光扫了过去,望着最前头的天魔宫教宗——黑冕异人。

“来,杀了我吧。”

不过古怪的是,黑冕异人的视线扫都不扫他,似乎根本不在意这样一个将死的老头,看他的神色,仿佛忌惮的也并非是抹古渡长老临死前的反扑。

毕竟,他本来就是阴阳玄关顶层的高手,更是半步云海境界的伪大能,而且由于黑冕异人玄功的特殊性,他的一身战力,比起寻常的云海境界的大能还要强上一分。

就算无法击败全盛时期的抹古渡长老,可是,就对付一个眼下垂死挣扎的糟老头,他自问,还是不费什么力气的。

至于,天魔宫教宗——黑冕异人真正忌惮的对象是——

他的视线错开,不过,依然闪烁着,泯灭不定的色彩,看的出来,似乎极其忌惮着什么。

抹古渡长老脸色微变,不免感觉错愕万分,他的视线,接着又扫过了冰火魔教的教宗遗腹子,现任魔教右使的张丹峰真人。

不过,对方也是目光游弋,根本不忌讳他的目光。

“师傅,看起来状况有点诡异啊,好像局面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糟糕。”

在抹古渡长老两旁的修里,一位柔柔弱弱的娇气女孩,脸庞微动。细声细气的给他讲道。

抹古渡长老不动声色的点点头,心里也有了些猜疑,而他的目光,再度落在了人群后面的佛原那个位置,与佛剑的身上。

只见,佛剑满脸的冷漠,目光森然的盯着他,看的出来,对他极为忌惮,抹古渡长老微微点头,这才是真正该有的反应嘛?

不过,随着抹古渡长老扫过佛原后方,几位戒疤明显的老和尚身上的时候,又不淡定了。

只见,那几位老和尚依然避开了抹古渡长老的视线,而他们的目光反而笔直的凝聚在了另外一个方向上。

抹古渡长老脸上浮现一抹喜色,能让这么多人忌惮的存在,会不会是自己的帮手呢?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那完全是出于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如果真的可以不死,谁会整天想着要死要活呢?

抹古渡的脸庞掠过一丝奇色,眼前的这伙贼人,此番可是谋划许久,几乎是万无一失的布局。

先是破掉了守护山门的剑阵,接着又突然施展暗手,狠狠的偷袭并且重创了他,可是,此刻到了坐收渔翁之利的时候,反而又不急于动手了,这是为什么?

现在看来,好像打从一开始,对方的目的,就不仅仅是多付他一个,或许说,他们联合起来的结果,是另有原因。而且,计划的成败,完全不是取决于是否击败了自己?

此刻,不单单是抹古渡长老,连同各方大佬带领的修士群体其实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大佬你望我,我望你的,又不知道整得什么幺蛾子?就连起先叫嚣的最浓烈的天魔宫赵旭日、赵正永等人,现在也安静了下来。

可能,也是由于他们突然发现,自家大佬的关注点,好像完完全全与他们不一样啊。

玄烨散人、徐监军等人这个时候,也注意到了这一刻,几乎毫无掩饰的天魔宫教宗——黑冕异人的目光,所落在的位置。

旋即,徐监军顺着他的目光扫了过去。

“是方小姐.......”

玄烨散人一愣,失神高护了出来。

而此时,徐监军等人顿时吓了一跳,怎么会是她呢?如果论身份,目前方小姐的地位,绝对是他们里面最高的。

可是,徐监军等人认为,除了他们自己,外人应该是不认识方小棠才对的。就算对方忌惮武安侯,也不可能这么给面子,说不动手就不动手吧?

面对这些刀头舔血的硬汉而言,除了恐怖的战力,什么背景、人脉根本无法威胁到他们。毕竟,只要杀了人,他们就可以远走高飞。

别人或许还忌惮皇朝的势力庞大,可对于散修而言,也并非必须忌惮的一件事。

可是,这一刻,起先所有前来参与议会的各方高手,现在脚下踩着的位置,如果细细看去,大家就会发觉,这些人居然隐隐的在踏着一定的方位,围拢着以其间玉几桌面里面的某个人为核心,以抹古渡长老的距离为半径,成圆形辐射开来。

而且,所有人的站位都恰巧的包围了方小棠,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一个个脸色严峻,脸庞又有十成的不安。

黑冕异人,张丹峰真人。五方剑客,昊天锤李斯,所有的顶尖强者居然同时以方小棠所在的位置为中心,好像隐隐化作一圈庞大的圆环,悄然的覆盖了过来,把方小棠包抄在了其中。

“咔........”

方小棠缓缓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嘴角流露一抹轻笑,托着腮,面对如遇猛虎般的诸君,笑而不语。

黑冕异人感觉有点方小棠脸上的这个笑容,似哭非哭,说是笑容又带着十足的寒意,令人胆战心惊。

黑冕异人的目光环视了周遭一遍,最后又投注在了方小棠的身上。看得出来,全程绝大部分的强者,已经将气息都锁定在了方小棠的身上。

到了这一刻,局面已经表明了,他们要联手制约这个突然出现,破坏平衡的强者。

青州地界还不允许有这样破坏规则的人出现,而目前的青州,还没有一个能够独立发挥出大能中后期境界修为的青强者。

可是,方小棠是一个例外,她已经突破了长风十境,比起寻常的修士,普遍只能修炼至五境圆满的层次而言,方小棠这突破长风十境的层级,几乎不逊色于真正的云海境界大能了。

此刻,黑冕异人索性不继续掩饰了,他的目光,连同森寒的气息,仿佛黑夜下曼陀罗华盛开时候,吸引而来的毒蛇一般,携带着恶毒与歹意,仿佛锐意的针刺似得。

一道道视线和气息,全都禁锢在了方小棠的身上,随之而来的,连同一簌簌或贪婪、或暴虐,或强横,或阴狠的气机,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假如起先这些人,还没有特别的表露,一个个从暗中悄然打探着方小棠,偷偷摸摸的注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即便方小棠察觉到了,也不能说些什么,他们大可推脱成巧合。

但如果全场绝大多数人都在“偷偷摸摸”

的打量方小棠的时候,她还能把他们定性为“偶然”的话,这些人未免真的把自己当做傻子了。所以,方小棠打从一开始,就注意到了这些人的视线,只是,还没打算同他们计较一二。

没想到,现在这些人已经公然要对自己下手了,还真当自己是泥巴捏成的菩萨,没有三分火气的嘛?

即便大多数人都没有表露声色,一个个暗地里做局,偷偷摸摸围拢而来,或许他们有过商议和谋划,也有可能是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强大,所以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她下手。

不过,这一刻,每个人几乎是都不需要掩饰了,他们都赤裸裸的表露出针对方小棠的意图了。

这下子,就连起先方小棠一旁的叶依琳,刘焕等人,也立马就意识到了场合有点异常,再一看场上这格局,一个个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哪里还敢继续在这张桌子上多待下去,立马就一个个起身,匆匆的走远了。

不久,原地就只剩下了方小棠自己一人待在那儿,其他人都是有多远,闪的多远。

“哼,方小棠那一日你假借救我的名义,实则暗中联合妖魔,这一件事,我早该想明白了,不过,现在弄清楚也犹未晚矣!!今日,我就要报当年的羞辱之仇。”

第九十四章 仇报下

佛教这一刻,突然就排众而出,站起身来,手里的降魔杵散发着凛然的锋锐气息,直指着方小棠,瞳孔扫了过来,里面散发着不加掩饰的雄浑的森森杀气。

原来,佛剑一早就看出来了方小棠有麻烦,不过,他可不准备帮助对方,不趁着这个时候落井下石就不错了。

就在刚才,方小棠的目光又扫到了他身上,顿时,佛剑以为对方又要以救命之恩要求自己解围。可是,按修行界的规矩,一命抵一命,自己确实是要保下她不可。

既然如此,佛教索性先行开口,上来就给方小棠定义下了勾结妖魔的罪行,这样,自己再来个大义灭亲。这件事,就圆满的揭过去了。至于要怪,就怪对方不该这时候来招惹自己了吧。

望着方小棠目光扫过来的怜悯意味,佛剑的脸庞愈发涨红,羞怒难堪!

“现在,趁着列为同道都在的份上,我们来......”猛的,即便以佛剑的粗神经,也看出来了事情的大条,怎么目前事情发展的轨迹,和自己所预料的,完全不一样呢?

越是这么想的,佛剑越发感觉场面有点不对头啊。这一个、两个的,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全都以怪怪的目光望着自己。

所以,即便佛剑事先,已经准备好了一大串的打算说出来的话,反而瞬间全都忘记到了脑后去。

而这时候,以张丹峰真人为首的几位绝顶高人,一个个全是似乎关爱傻子似得,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佛剑即便脑子再不好使,也毕竟是在佛原分地当了这么久的主事人,自然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妙,瞬间下了话头,闪到了一旁去。

佛剑回过头,认真的扫视了四下一圈,霎时间,脸上就流下了大颗大颗的冷汗。

他这时候,才突然发现,不清楚怎么的,他所站的位置猛的成为了会议的核心区域了,而起先一个个鼻子都不带鸟自己一下的高人们,全都把目光汇聚在此地了。

“不错,你们搞得阵仗还挺大的。”

方小棠这时候才幽幽的站起身,望着远处的众人,笑容之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不过,你们的谋划深入人心,做的非常到位。很精彩的一幕,居然把堂堂大宇皇朝的太守府势力,都给逼得下不了台。可见,你们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方小棠的目光根本不去注意近在咫尺的佛剑,她的视线早就放在了场地四方的几位高人身上,他们才是全场战力的中流砥柱。

“嗤!!”

地表猛的列开一道道漆黑的纹路,一个个古老的象形文字随着光雾飘浮而起,随后,在方小棠的立身之地,猛的自发延伸出连绵不绝的大片黑线,刚好就化作一片一环扣一环的场域,把方小棠的身躯覆盖在里面。

“这难道是诛王绝阵?!这不是用来对付夜魔王者的超级阵法嘛,莫非眼前的人,其实不是方小棠,而是一头夜魔化形而成?!”

不怪满脸愕然的佛剑会有着这样的猜测,毕竟以佛剑的见识,还从未见过,有以诛王绝阵对付人类的例子呢,不过,他好像至今依然还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局势一下子就反转了,成了自己完全看不懂的操作了。

说到方小棠,她应该还处于长风境界吧?为什么会形成被一群突破了阴阳玄关的霸主级人物包围的形势?

难道对付一个方小棠,还需要出动这么多的人手嘛?

即便是方小棠身旁的玄烨散人、徐监军等人也觉得错愕非常,隐隐方小棠成为了场上的核心人物,看黑冕异人他们的脸庞满是忌惮和阴沉的神色,就知道这个方小姐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一定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手段。

不然,一帮青州的大佬们疯了吧,对付抹古渡长老只是派出了一个后辈小子就搞定了,而对方方小棠连这样的超级阵法都出动了,骗人........的吧?

尤其是徐监军,起先没多久,他刚刚与方小棠举杯畅饮,此刻,护山的大阵都让人攻破了,起先作为盟友的高人全都跑到了对面去,瞬间就让他们陷入了被动之中。

而且形势又急转直下,起先还觉得,此番境地,太守府众人必然再无生还的机会,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原来对面这群大佬攻讦的对象,完全就不在于他们太守府!而是方小棠嘛!?

“道友,你的境界已经超出了我们的层面,为什么还要涉足这趟浑水呢!你这样,让我们也非常为难啊,所以只能联合起来,教你老实一阵子了。”

这时候,后方那天魔宫的一位白衣修士上前,手中猛的浮现了一柄明黄色的断刃。

“哦,没想到居然是中州的阴阳家高人,我天魔宫愿替您解决她。”旁边的天魔宫教宗——黑冕异人真挚的开口问候道。

“她的修为超越了青州一个大境界,我奉佛祖的旨意,降服这女妖,免得她祸害苍生。”

一个光头僧人也走上前来,他袒胸露乳,一脸邪意的望着方小棠,一席话却说的义正言辞,听的人热血沸腾,在蛊惑人心方面,看来佛门在这里颇有建树。

不过,很多明白佛原宗旨的修士,脑海已经浮现了鄙夷的嘴里,非常不屑对方这样大义凛然的话。

假如不是冲着秘宝与神兵来的,估计全场的高手,能凑齐一半来逼宫就算好的了。至于之前说的话,全都是放屁,作为修士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无非是替自己找一份出手的好借口罢了。

“你....不是方小棠!?你究竟是什么人?!”

即便以佛剑的迟钝,也察觉到了不妙,他的脸色立马凝重了下,自刚才那些人的语句之中,他仿佛捕捉到了什么不为人知的内幕。

即便佛剑始终神色淡漠,这一刻,脸庞也顿时骤变,心绪愈发显得急躁了起来。

好像......目前的形势已经向着自己根本难以猜测的角度逆转了。

而且,面前的这么多宗门霸主合力谋划,却只是单单要对付他认为毫不起眼,修为还在长风境界踏步的方小棠?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不!这个人应该并非是方小棠,或许她是被什么妖魔附身了才对,毕竟哪怕是天机子再现尘寰,也必然无法抵达如此可怕的程度。

“不是方小棠?”方小棠脸色浮现一抹肆意的笑,接着,双手拥抱大海一般,呼吸着通天峰无暇而纯净的空气,完全没有一点防备的样子。

“这个世上,若不是我方小棠,还有什么人,配的上这三字....!”

方小棠轻轻往前,携刻着山岳欲来的威压,一脚轰然踏下。

“嗡!!”

大地陡然起了一层无形的波动,以她的脚下为核心,朝着四面八方扩散开去。一时间,方小棠身周的区域猛烈的震动了起来,她脚踏的范围,一块块稀碎的石头、尖锐浮起,一个个石块裂开了细密的纹路,大半座通天峰都猛烈的摇动了起来。

似乎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天倾之势降临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咔嚓!”

光电飞舞,大理石铺就的地面,顺着涟漪裂开了一道道纹理,玉几上面的酒菜洒落了一地,破碎的玻璃茬子飞溅,划破了修士的衣襟、手腕、俏脸。

可是,望着墙壁的炸碎,天花板的倾颓,还有中央柱子的崩塌,没有人敢置喙半句。就同在方小棠身周,距离她最近的所有事物,全都在这样一股极其狂暴、野蛮的强横力量下,被震荡的一个个炸碎,屋顶上面的琉璃瓦更是被震得簌簌乱飞。

在方小棠的脚下,世间的一切纹路小孩子堆的积木建筑一般,轻易的被轰碎、震落,化为无尽的齑粉。

接着,方小棠脚尖点地,身子一个横移,已经飘飞了出去。

而在方小棠足下的法阵反而没有受到一点影响似得,不同阻碍她的行动,所谓的困缚阵法也是有着极限,而且也要看是对谁使用的。

纯净而狂野的巨力与极速。在此时完美的呈现而出,以至于哪怕场上的那几位阴阳玄关巅峰境界的名家也全都无法及时做出反应。

可以说,这样比惊雷还要迅疾三分的速度,近乎天人了。

不过,是瞬息之间而已。

脚踏虚空上的方小棠,一个弓腰,取出承海剑,顺势一掷。

……“嗤.......”

虚空之上,随着一道细细的蓝色射线贯穿了长空。

一条几乎有十丈长度的可怕剑痕,猛的划破了长空,电射而去。

目标——

正是下方的张丹峰真人他们。

而在中途上,凡是被剑痕擦着的所有物品,都彻底被整整齐齐的分做两份,就连议会所在的天宫建筑主体,也在这样的剑风里面,咔嚓一声,直接被切下了半截。

方圆十里的场域都陷入了扭曲,接着骤然爆裂,所以,此前在此地制定精美的大区域阵法,也一时间被破碎,而陷入塌方的空间,顿时膨胀了七八倍,露出了会议区域本来的面貌。

接着,大半座通天峰的绝顶,刺啦一声,骤然扩散.......接着,膨胀为一道庞大的淡紫色球形区域。

“咔嚓!!!”

又是一声巨响。

铺天盖地的淡绿色火苗,携带着可怕的灵能汹涌在每一寸的土地之上,连忙朝着周遭区域席卷,仿佛无形的辐射扩散开来,覆盖向远方,刺目的光辉极度耀眼,让人一时间无法直视了,就连天边苍穹的那落日余晖也给掩盖了下去。

第九十五章 领域上

不久,方小棠所引发的巨变,就把整个通天峰区域,连同周围的十里八寨全都覆盖了进去。若是在通天峰的外围地带的修士,可以远远的看到一个接天连地的庞大的淡绿色半球形光罩,仿佛一个大碗,将通天峰给扣在了其中。

“真神领域!”

方小棠怀抱天地,左右手里狠狠的持着锋锐的剑刃,上面流转的寒光表面,有着一闪而逝的淡绿色的冥火,只是方小棠没有注意到。

连绵不绝的淡绿色火焰,在方小棠的立身之地为核心,迅速的朝着四海八荒席卷,顺着方小棠的脚下开始了迅速的蔓延,无论遇到什么东西,都是一点而燃,随后,更是喷薄出恐怖的漆黑色烟雾。

后来,就连横跨通天峰绝顶的无尽瀑布,哪怕以这样纯寒的水质,也被蒸腾起了淡淡的水雾。

天宫区域,仅仅是瞬息之间就让烟火完全覆盖了进去。

目前,仅仅倾颓后,剩了孤零零一个底座的天宫中央殿堂之中,那仿佛一条条的虫子似得焰火,四处席卷,沿着栏杆、牌匾,扫到了碧玉楼阁.......

从空中花园,一路席卷万柳瀑布.......

漫天漫地的碧绿色火苗,一个个有人头大小,在东风的吹拂之下,沿着柱子飘绕飞舞,肆意的书写着强者的威严。

大地之母,也不甘寂寞,往往会在人群逃窜的时候,骤然冲起磅礴的一道道火柱,连躲避都没有法子。一时间,密密麻麻的与会嘉宾也不清楚究竟死伤了多少。

“远古魂界修士的真神灵域吗?”

剑痕虽然给大多数人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可还远远对付不了为数众多的强者们,不过,他们一个个依然爆炸里面,四处躲避,显得极其狼狈。

其中一位阴阳家来的大人物。那个站在天魔宫群人之间,身披青衣的男子,手捏着一面杏黄旗,只是展开后一摇,顿时凤歇人定,场面为之一静。

他满脸凝重的望着场上的另外几人,高喝道。

“同道们谨慎些,这妖女修行的年份不高,可是修为却不弱,还是有一些呼风唤雨的手段,大家小心着了她的道了。

不过,她的术法强横,躯体多半脆弱不堪,我们设法与她近身搏斗,否则难有一线生机,都不要害怕受伤,我这里恢复伤势的黑狱断续膏。”

“知道了。”

张丹峰真人一副和善的笑意,轻轻一扬起手里的拂尘,顿时璀璨的白色毫光微微绽放,仿佛迷雾似得升腾而起,刚好就撑开了一面光滑淡紫色的椭圆球型的护体光膜。

而在张丹峰真人,旁边的几人也是各自施展手段,八仙过海一般,通体霞雾缥缈,轻轻松松就把真神领域给逼退了。

“这还仅仅是最低级的真神领域,犯不着为此忌惮。诸位在场的同修,不清楚何人能够下场擒下这贼人。”

黑冕异人这句话一脱口,顿时仿佛沸水里滚落了一片油脂,滋滋作响,底下人众说纷纭,却偏偏一个个人脸色沉着了下来,没有上前的意思。

不过,有这样沉默的趋势,也是足以料想的,不提方小棠身后那些气息强大的帮手。单单这么一个女子,就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毕竟他们是有家有室的宗门人物,时时刻刻讲究的是稳健为上,若不是冲着共同的利益,谁愿意招惹对方呢?

而且,在场的这些人没有敢肯定,待会他们倒是勇猛的动手,倘若那方小棠来个鱼死网破,会不会带走一两人的性命呢?

让他们针对方小棠还敢,压制也行,但比拼生死的话,立马就怂了。又不是刀头舔血的散修,谁又不爱惜各自的小命?

所以,当黑冕异人的问话一出口,里面所有人都呆了片刻,你个天魔宫第一大佬都不出手,却想将我们当作枪头来使,你以为我们傻嘛?

“如何?你们还没有一个结果吗?再不来一个人出手,我就先杀了你们!”

方小棠倒握剑柄,脚踏虚空,远远的望着这群人。在她的身上,流转着璀璨的淡绿色火焰,这纯粹的火焰散发的滚滚热浪,让她自己都有些透不过气来。可见,温度起码有高达几百度了,那仿佛巨蟒般的灼热气息,逐渐缠绕在她的身上。

远方的天际,全都覆盖在淡绿色圆球之中的苍穹,显露着不正常的碧绿,她的真神领域,本质上就是凭借先天圣人的血液与纯粹的火焰所组成,里面以死亡与毁灭为主题,不再掺杂其他的半点因子。

也是由于纯粹,所以........更加璀璨!更加耀眼、夺目,大半个通天峰,几乎都是出于方小棠的场域里面。

“这样看来,远古修士的真神领域。即便看着有很大的差异,但也有着可取之处,而且与我们修炼的秘术禁地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后方,那淡定直落的黑冕异人仿佛没有察觉众人退缩的态度,依然自顾自自信的说道。

“你也这样认为的嘛?”

方小棠也并不着急,不过侃侃而谈,和黑冕异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她有着稳操胜券的信心。

所以,才不会顾忌对方拖时间的打算。

“哼,妖女死到临头了,还敢嘴硬,你怕是此刻都吓得双腿瑟瑟发抖了吧?要不要哥哥待会饶了你?!”

见状,一个头顶戒疤的罗汉顿时大怒,受不了方小棠目中无人的口气,摸着大光头,隐晦的说道,奚落着她。

“不过,青州地界修士真正的秘术和禁地的来源,是紫薇星域的漫天星光之力,所以可以召唤来真正存在的神焰对敌。因此,假如尔等是希望拖延功夫,那未免是白费苦心了。

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们,除了真神领域,或许别的地方,还有星光,但至少通天峰,不会有了!”

方小棠冷酷的话语,深入人心,听的所有人脸色微微一变。

“她说的什么,没有星力了,怎么可能?”不少修士们窃窃私语,满是不安的色彩。

不可能的!他们青州地界的秘术与禁地,绝大部分来源于修炼了紫薇星域借来的星光之力,倘若知道没有了星力的加持,他们的战力无疑会降低好几成。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如此担忧,还有部分佛门练体的罗汉等人,不忌讳星力的影响。何况,以全场这么多人,就算一人一口口水,也足以淹死方小棠了。

没有星力,又有何不可!

方小棠不再理会他们,她秀手一指,瞬间轰隆巨响连绵不绝,在耳畔传来,几乎要将整个鼓膜都给彻底的穿透开去。

一时间,在各方霸主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之前,他们的脚下瞬间直直飘起数支庞大的十几米高的淡绿色火柱,硝烟缭绕,打算把在场的人全都缠绕,而后焚烧殆尽。

这样的绝杀之式,简直诛心,不过,在他们各自的禁地秘术制衡之中,又被一下子全都扑灭了下来,缓缓消散在尘烟之中。不过,依然引起了一阵的鸡飞狗跳。

“这算是什么,下马威么。”阴阳家的散人宁道奇冷冷开口。不过,还不等对方口中再吐露怎样叫嚣的话语。

下一刻——

“嗷!!”

猛的,仿佛踩到地雷了一般,他骤然听见耳畔响起了一阵急促的痛苦而惨烈的不似人一般的野兽嘶吼。

而在他们远处的方小棠,身影瞬间就淡化,瞬息之间,已经到了中央大道的主位之上,悠然的坐着,看他们的笑话。

而在他们的近前,却是一位黑发飘散的男子,他死死的捂着断了半条的大腿,血液喷洒了一地。血淋淋的大腿只剩下了一半,被方小棠胡乱的丢弃在了地上,而带发修行的佛剑脸色阴沉,额头青筋暴起,一脸狠毒的望着方小棠。

不过,方小棠仅仅是微笑的望着佛剑,似乎刚才出手的人根本就不是自己,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看的所有人都恨得牙痒痒的。

而佛剑受到了真神领域的压制,被禁锢于原地,完全动不了分毫,只好捂着短腿的位置,飞速的点了几处下方的大穴,阻碍血液的继续流出。

不过,通体膨胀一般,不停歇的燃烧着可怕的灵能,借此维持在方小棠的真神领域压制之下的内耗,不过仍然一直没有办法解决真神领域的制衡和禁锢,仿佛那里有神奇的魔力一般,不允许他动弹分毫。

不过,佛剑终究只是佛剑,他的血脉不比方小棠,他的体质也不比方小棠,之所以现在还能勉强维持着,不过是方小棠还没有正眼瞧他。否则的话,一旦方小棠真的要对他下手,对方没有可以匹敌的肉身早就毁灭在战火之中了。

而就算仅仅受到了真神领域本身,自然散发而辐射出来的威压,都已经令佛剑喘不过气来,而且密闭的空间之中的火焰不停的燃烧着,又始终都得不到外界的补充。

这样一来二去,早晚佛剑会死于缺氧的状态之中,很有可能,他会是第一个死于缺氧的修士!

毕竟,对于真神领域,方小棠几乎是有着堪比于主宰似得的掌控能力,若不是那些突破了阴阳玄关的修士,可以凭借禁地的规则稍微制衡一下真神领域对他们的影响,估计这些人早就没有一个有还手之力了。

尤其是一直凭借着灵能对敌的佛剑,于他而言,既然失去了外界灵气的补充,就如同被斩断了手脚一般,再无对抗和反击的能力。

完全不值得忌惮了。

“哼,你干脆就弄死我吧!”佛剑倒也大气,知道了彼此的恩怨没有妥协的余地,光棍的说道。不过,即便到了这个时候,也不见他有一丝一毫的悔改,似乎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一般。

方小棠望着脸庞汗流直下的佛剑,那已经彻底褪去了佛原主事人高高在上对的面孔,依旧是那一件袈裟,脸若寒酸般冰冷的气质。

此刻,截然相反的是,那脸上由于痛苦而扭曲的人,心性之歹毒,从未变过。

“我觉得,你与在我手下死去的那些凡人,似乎也谈不上任何的差异呢,在死亡之前,不也是瑟瑟发抖嘛。”方小棠淡淡的奚落道,她望着佛剑的脸色,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但看的出来,似乎极其的失望,仿佛在感叹着对手的不济。

第九十六章 领域下

“来吧,拿走我的头颅。方小棠,你给我记着,迟早我佛原的修士,终究有一日,会替我........啊!!”

说话间,佛剑的第二句狠话,根本来不及说完,他那另外一边的大腿已经第二次被打断了,让方小棠以灵气化作的魔爪整个的一把撕扯了下去。

“不愧是妖女啊,果然歹毒万分!!”

说话间,中州阴阳家的修士立马就忍不住了,不由厉声痛斥道,不过,在他的言谈之间,似乎忘记了当年自己出道的时候,做下的那些事,估计比方小棠还要狠辣三分,也不清楚,有什么资格来点评别人。

一时间,那阴阳家来人狠狠的把手中的杏黄旗摇动了起来,接着朝着前方狠狠的抛落。

“日月尹末,不朽斗环!哚!”

阴阳家来人指尖一点方小棠。

霎时间,只见那漫天席卷的杏黄旗,仿佛天幕一般,哗啦啦抖动了起来,接着迅速的飞快朝着两边展开。

下一刻,从旗面的位置开始,霎时间化做席卷天地的黄色霞雾,漫天卷地的针对着方小棠电射而来,其势迅猛,几乎无可抵挡。

而且覆盖的范围极其之广,就算方小棠想要躲避都不可能,看得出来,这是阴阳家来人的最终手笔。不过,他似乎是个初出茅庐的小伙子,由于匮乏经验的原因,上来就在一帮老江湖眼前抖露了底牌。

看到这里,黑冕异人、张丹峰真人等人都若有所思,接着相视一笑。若是换了其他人,断然不会在这时候施展这样的大手笔,毕竟和方小棠拼个你死我活,到时候捡了便宜的.......不还是其他人吗?

只见那杏黄色的烟雾席卷之地,一切的物品,几乎擦到就裂开,碰了便断折,似乎什么东西都脆弱不堪一般,犹如那不是杏黄烟雾,而是天底下一等一锋利无尽的绝顶刀刃。

甚至在杏黄色烟雾的席卷之下,那几个还没有来得及撤下去的石质地的酒桌,还有少数逃都逃离不了,被束缚于自身的禁地里面,无法动弹的活人,也顷刻间,被杏黄烟雾,直接碎裂为大量不规则、极其细微的肉块。

人们连血渍都看不到,也不存在任何的液珠,仿佛那就是一柄天地之剑,切割而过,不管是什么物体,面临这样的厄运,都难逃毁灭一般,都在极度锋锐的气息下,化为更加细微的小块、颗粒、风尘、分子,甚至原子。

不过,说着慢,其实迅猛无比,只是转眼之间,那杏黄烟雾已经抵达了方小棠的近前。

就在阴阳家来人的话语刚刚脱口而出的时候,所有人就已经看到了地面那些细微的肉块和颗粒。

同一时间,那杏黄烟雾也已经到了方小棠身前。

这一刻,所有人心里都有骂娘的打算,虽然知道这个阴阳家来人并不是要针对他们,可他难道是猪脑子吗?这样一招大范围的绝杀,一用出来,有没有在方小棠的身上见效,还不得而知,倒是先灭掉了一多半自己的人手。

看他们一个个仇恨的眼神,看得出来,刚才死去的那群人其中,应该还是有不少人是他们的亲戚朋友、同门修士。不过,他们若不是看着对方来自中域绝顶大教之一的阴阳家,非得好好教训一下此人不可。

“嗡.......”

瞬息之间,杏黄烟雾就已经抵达了方小棠的身前,眼看着这样千钧一发之际,方小棠是决计躲不过这必杀一击了。何况,如此大范围的布局!

出乎意料的是,杏黄烟雾所过之处,几乎没有任何的阻碍。

那杏黄烟雾凝聚的刀刃,一下子就轻而易举的把方小棠给切了下去,自脖颈一下全部断裂了开来。

在场的修士一下子愣在了当场,可能他们到现在也没有预料到会如此简单的就完成了目标,这个起先还以为这个是极难应付的敌人,就这么死去了?没有人知道。

一时间,这个结局,反而把在场的人给吓呆了。他们不是没有想过,这般犀利的神兵,必然会为方小棠带来不小的麻烦,到时候,他们只要再这样、那样的配合,取胜的可能性还是有的。

至于如此轻松就斩落了方小棠的头颅,这个场景,依然显得有点不那么真实。

方小棠脸庞依旧挂着淡淡的微笑,任由那个圆滚滚的脑袋,就那么咕噜就自脖子位置,坠落尘烟之中。

“不愧是绝顶的神兵啊,不错!”

方小棠那完整的头颅,悬浮在半空,这时候肯定的点点头,接着脸庞绽放一丝莫名的诡异微笑。

随后,那坠落尘烟的头颅,与那死去了脑袋的身子,全都噗的碎裂了,散落成一地青白色的光线,纵横交织,覆盖在一方三丈大小的区域之中。

“她这是?!”

不少的修士都感觉愕然,满是不可置信的望着阴阳家来人,彻底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方小棠死了?!”

“她如此轻易就被灭杀了?”

就连黑冕异人与张丹峰真人,也不免诧异的问道。以他们的神觉查看,在前方的空间之中,也没有了半点的生机,连同方小棠的身影和气息也化作了虚无,难道真的是人死如灯灭?

这时候,身处张丹峰真人一旁的青衣阴阳家修士,反而脸上沉了下来,如沁水渍,满是神色凝重的样子,开始认真打量着方小棠消散的时候,原地飘散而下的青白色玄光。

“遭了!这不是对方的本体,她的原身不再这里,说不定已经跑了!”

阴阳家来人毕竟见多识广,立马就瞧出来方小棠的戏码,连忙大喝道,提醒着众人。

“还是不要做这么幸福的猜测为好,说不准对方已经把我们谋划了进去!”

张丹峰真人也是瞬间就明白了过来,可是,他的一句话却是直指问题的核心。

事实上,以张丹峰真人为首,其他人个个都是一方的霸主。修为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倘若被人给算计了,必然不会甘心。别说逃跑了,对方不想方设法来算计他们,都是烧高香了。

眼下,强横如方小棠,只是对方的一具化身,那对方的真实身份是什么呢?又有何目的,这一切都等着众人来解开谜团。否则的话,他们现在就这样贸贸然冲出去,可能最后也逃脱不了,只会被对方以车轮战的方式,逐个击破。

不过,眼下对方的化身分明被灭掉了,不过,方小棠施展的真神领域的笼罩,依旧清晰的存在着。

这也就很显然,可以看出,方小棠完全没有死过,而且她还活的好好的!

只是,相比起他们的谋划,对方的策略和心机还要更深一些。

这也就难怪了,为什么方小棠起先不选择动身,而是扮作一副镇定自若的姿态。那么,其实对方早在施展那一记剑痕的时候,力量已经挥霍一空了吧?

后来,完全是把在场的人,当猴耍了!对方确实气息强的过分,可是一具分身罢了,最多只能有本体三层的境界而已!

所以,才会在后来应付那杏黄烟雾的时候,连抵挡都做不到,直接让人给一剑枭首了。

而正当此地的所有人都陷入了迟疑的时候,位于通天峰虚界入口的,后方山门地域,骤然一道洪雷似得巨响,传遍了天际。

接着,才传来了一阵起先那方小棠释放过的熟悉的气息,扩散而来,被他们察觉到了。

“方小棠在后方!”

“随我追!”

“必须杀掉她,这样年轻的敌人,潜力无限,绝对不能给她成长起来!”

在场的修士脸庞满是惊怒交加,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所有人却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妖女,给摆了一道。

这是何等大的耻辱?

*******************************

通天峰的后方。是一座白金色的类似金字塔般的建筑物。

可是,这时候,前方的一整排秩序井然的斗篷人此刻正一个个站位准确的,排起阵法,他们的间隔一定,仿佛有尺子丈量过的一般。

绝大多数人的手上,都握着一张张红色的符纸,这时候,符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点燃了,静心凝神的气息散发开来,在阵法的上方逐渐形成了一朵红色的蘑菇云。

那绯红的气息把四下的区域,全都覆盖在了里面,逐渐形成一个绯红的椭圆形烟雾光罩。

而以阵法为核心的地域,一座晶莹剔透的池水里面。

斗篷人的领袖,头顶流转着一束金黄色的牡丹花,五柄无坚不摧的冰剑在她身周的空间缓缓成型,并逐渐流露出锋锐的气息。

而乳白色的泉水里面,牡丹天女不着寸缕,任由身体缓缓汲取着水珠之中的血红色异力,所以,她身上的气息也愈发强横。

牡丹天女已经抵达了阴阳玄关的巅峰,随时都有可能再做突破!可是此刻,她身上的气息仿佛芝麻开花般,连续暴涨,突破已经近在咫尺了。

若是没有人发觉的话,或许她会成为第一个青州地界的新生大能!

方小棠目光扫去,只见在她的小腹那里,正静卧着一枚豌豆大小的玲珑果实,看得出来,上面透发的阵阵白气,就是对方能够突破阴阳玄关的辅助性至宝。

“飞仙果!”

方小棠脸色一黑,没想到这样的至宝,都能让对方寻到,她认得此物,这是一枚碧落时代就已经灭绝的仙树果实。按理说,人间界已经没有了它的踪影。

牡丹天女既然得到了一枚,

想要籍此突破阴阳玄关,真的不要太容易。因此,面对迟迟无法叩关的方小棠,这东西同样有着无尽的吸引力。

这时候,牡丹天女的小腹位置,肌肤仿佛彻底化作了半透明,准备把飞仙果纳入体内,跻身大能境界。

毕竟,对方已经察觉到了方小棠的到来,大家都不是蠢人,都清楚彼此的心思。

续章 领域二

方小棠眸光一挑,冷冷的俯视着场中央的牡丹天女那超凡拔俗的身影,对方似乎真的有化仙而去的气质。

“有的东西不是谁都能拿的,凭你也敢觊觎飞仙果?”

方小棠背负双手,一身青色长裙,若俯瞰世间亿万年的绝世神主,处处流露着仙道之气度,似不在六道中,超脱轮回外。

此等惊世之英姿,的确让人望而生畏。

“这话还不需要你来过问!若是有胆,自己来取。”牡丹天女怒火冲天,皓腕凝霜雪,一拳轰杀而来,瞬间一道天凤的虚影凝聚于拳头前方,似有漫天神威纳于一体,无坚不摧!

“土鸡瓦狗而已,凭你配对我出手?”

方小棠冷眉倒竖,看也不看,以掌对前,上面古朴的掌纹不显露任何奇艺的神彩,也不蕴含半点恐怖的气机。

可这看似简简单单的一掌,却犹如先秦古圣附体,一掌拍来时,似呼吸天地,逆者皆亡,令瀚宇众生都战战兢兢!

“嗤.......”

一拳对一掌,仿佛流星与皓月的碰撞,顿时溅射出无尽的火花。

零星的光辉,洒落苍穹,磅礴的血气对撞在空间的一点,霎时间,若惊雷巨电,引得上下四方惊颤,寰宇八荒惨淡!

晡一出手,方小棠就拼劲全力,不留余地,把通体的血气运转至巅峰,极致的气息仿佛极光般,划破天穹,似熊熊烈焰,迅速点燃了草木,这方净土迅速弥漫起硝烟的气息。

一身体质不下于阴阳宝具的质地,所以,一掌拍下,引得灵气若浪潮般汹涌,强行把牡丹天女一连逼退了六七米,占尽上风。

“你究竟是什么体质,还未破镜就有此等战力!”

牡丹天女的双眸收缩,脑海深受震撼,她不知道是方小棠上来就全力出手,因此,只以七成的力道对敌,可是,这样的结果,也就导致了,她被轰出七八米。

看起来,似乎方小棠已经稳稳胜过了她,这一幕让牡丹天女的心里也没底了。

不过,牡丹天女毕竟是曾经威名撼动乾坤,资质碾压同门十万修士的牡丹天女,怎么会甘心就这么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手上?

即便如此,牡丹天女也不得不承认方小棠确实修为强横,踏出了长风的五大极致境界,哪怕,放眼大半个青、扬十州,乃至在整个东都联盟,都绝对堪称第一流的绝对天骄,甚至比起自己都差不了多少。

不过,牡丹天女也不气绥,毕竟她仍然有认为可以轻易胜过方小棠,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

“重来,刚才是我还没准备好!”

仅仅是由于牡丹天女一直仰仗的绝顶宝术,目前在施法时,有些小瑕疵,所以,才选择不在起先的对决里面,直接动用顶尖宝术。

何况,牡丹天女一开始也没把方小棠当作最强的对手,因此,就没想到有动用那一招的可能,自然也不会将其施展出来了。

可是,现在被方小棠压制的,不得不动用那一招了。

“怎么,观你的模样和姿态,仿佛依然不愿意接受失败啊。好吧,就看看你还有何等花样,再让我见识见识,我方小棠一并应下了。

若是你能让我稍退半步,我就算你赢了,如何?”方小棠嘴角一扬,身上的长裙微微舒展间,满是从容的意味,处处着流露自信的气态。

“方小棠嘛,好,我记下你了。虽然你今天一定会死,但你的自信值得我的尊重。”

牡丹天女脸上冰冷一片,森寒的吐露道:“不过,我可不需要你来让我。有本事,还是想想如何在我的宝术下幸存吧。我可不会留手的,倘若并非是我的状态不对,刚才你就死了。”

“你如此那我正需要好好见识一番了,至于状态不对的借口,谁不会说,若是不敌,我也不杀你,但那是我不想杀一个连认输的勇气都没有的窝囊废。”

方小棠失笑着痴笑道,满是鄙夷的色彩,摇摇头,她看的出来,这个牡丹天女确实非常强大。

可以说,这个人算得上方小棠目前所遇到的最强劲的敌手,没有之一。一身纯净无垢的灵力,不愧能被冠以“天骄”的称号。

可是,就这样一位起码在青年一辈,能够被誉为“天骄”一级的人物。

反而越是不肯服输的无赖劲,反而愈发令方小棠看不起了。

就算对方赢了实力,也是输了气质。

“好........你很好!!”

方小棠自然清晰的听到方小棠话语里面包含的浓浓的不屑以及鄙夷,因此,胸膛之中,自然是掩饰不住的怒火翻涌。

要知道,自己作为纵横南蛮帝宫的天骄之一,修为贯绝同代,这个时代的年轻人谁敢对自己不敬的?

别说是如此的奚落自己了,哪怕大声和自己说话,都会引起无数人的口诛笔伐,谁不是拿她当作少年的神祗来看待?又怎么可能有人会以如此看不上的语气同她对谈?

“不错,我牡丹天女自从成名开始,一路战遍同阶天才,纵横帝宫九山,敢如此鄙夷我的人,你还是首位。既然你这么想死,那我就算不要了性命,也令你饮恨黄泉!死了,别完了谁杀害的你!!”

牡丹天女显然也是怒极了,根本再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看似孱弱的躯体,骤然点燃亿万丈烛照九幽的神芒,一道可怕的气息席卷八荒,若鲲鹏复苏在汪洋之上,扶摇三千里,纵横霄汉间!

顷刻间,苍茫大地轰隆隆颤动了起来,似乎瀚海即将被蒸干似得,就连虚空也仿佛幕布一般,颤抖了起来,令所有通天峰的高手都感觉到了一阵上苍的威压,通体一寒,心神发沭,背后更是升起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这样的宝术.......难怪能成为天骄一列的选手!”

方小棠脸上沉凝,就连她自己在体会到这一阵令他都心惊胆战的战意的时候,也会心神动摇,何况是那些普通的修士了。看来,牡丹天女也非浪得虚名啊!

这下子,方小棠彻底理解了自从她与牡丹天女相遇的时候,那种惺惺相惜的感觉,恨不得大战一场,分个高下!或许,这就是独属于超级修士之间,那种冥冥的感应吧。

双方只能有一方决出胜位,比拼高下,谈不上仇视,而是为了夺取战力第一的迫切期盼。

这就是“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的修士。

“方小棠,可以死于我此生至强的宝术之下,是你一生的荣幸了。”

牡丹天女的脸色愈发冰冷,森寒若万年玄冰似得,蕴含着旷世独尊的霸气与无拘无束的阔达,只见她眸子开阖间,似乎隐隐有电芒飞舞,光雷纵横。

就在这个时候,牡丹天女的一头秀发骤然无风狂舞起来,仿佛一位沉眠万载岁月的亘古神尊,骤然复苏,紫瞳里书写的全是唯我独尊的霸道!

“这种宝术,莫非源自神落时代……”

方小棠的脸庞一紧,冷眉横扫,在这样恐怖的无名气机牵扯下,她的瞳孔也自发的一点点产生了变动。

一丝丝混乱的雾霭弥漫,瞬间把她的娇躯覆盖在内,犹如一位纵横九幽的帝皇,看似孱弱的娇躯,却仿佛拥有着浩瀚无尽的伟力,身上也自然着一阵寰宇八荒无可睥睨的气魄!

可是,就在双方即将爆发最强术法对敌的时候,猛的一束暴怒里蕴含着不少无法掩饰无奈的声音,猛的传遍了全场。

“够了,乱世之前,你们没有为敌的必要!”

紧随而来的,是一束窈窕的身影,穿透虚空般,骤然入场,将双方的气机压制的节节败退。

那人,从远方一步三影的,晃到了方小棠二人的身前,甚至他们都没有看清楚对分是如何出现的。

她的面容模糊不清,身上覆盖着一片清晰的白雾,令人看不清楚。但单从这把好听的声音,就可判断出这必然是个美人,而且观对方龙行虎步的姿态,仿佛古皇巡视世间,俯瞰锦绣山河,傲视寰宇八荒。

她头顶的紫气已亭亭如盖,随着对方的脚步,似乎每走出一步,都能牵动这片寰宇所有的气机,令所有人都感觉心神震颤。

而且对方身上散发而出的恐怖威压,宛如凝聚成实质一般,充斥在每一寸的空间之中。

浓郁的气机,霎时间,覆盖了通天峰的区域,令观者无不胆寒却步。甚至有种跪倒在她身旁,膜拜这个恐怖到令天地变色、山河失衡的高人。

“这个人,莫非是袖里乾坤——金轮不败,傲九幽嘛!”

“此等威能,多半就是傲九幽本人了,昔日她以一手袖里乾坤的道门至高宝术而闻名于世,后来更是战绩斐然。无论雄镇荒天岛、三剑破君山,还是威震轮回塔的事件,后至今仍为人津津乐道!”

..............................

在场的修士无不胆寒,看来对这个人的身份有了清晰的认识,一听是她到了,立马又消失了一多半的人。

不过,方小棠二人却仿佛不受影响般,不为所动。

到了他们这个层次,谁都不服,只服自己,天骄自然有天骄的气度。

这一幕,看的素来狂傲对人的绝世强者傲九幽,也不禁啧啧称奇。这是很少见的。

毕竟,以她的见识,见多了各种天骄人杰,能够令她另眼相看的人,绝对是少之又少。

可是,眼下傲九幽不但主动调解二人的纠纷,还颇有青睐之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傲九幽一直有惜才的想法,既然她到场了,即便方小棠二人想要再战,也不可能了。

“好了,既然你们愿意卖我个面子,化解干戈的话,来日可到我蓬莱阁做客。”

言毕,已飘然而去。

而牡丹天女则脸色难看,即便下属布置的阵法,加上自己的天赋宝术也奈何不了方小棠。

那么,只能......

第九十七章 飞仙果上

这时候,再不融合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了。

之前观察前山的一幕,她认为自己已经非常高估方小棠了。但真正交手起来时,自己的一群下属,全都拿她不下的时候,牡丹天女才清楚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的强大了。

在这里的毕竟是方小棠的真身,给牡丹天女的压力,也是最大的。所以,此时牡丹天女的脸色并不好,因为提前融合了飞仙果,虽然也能够一脚踏入大能境界,可由于不能完美吸收飞仙果里面的力量,就会留下杂质,导致以后的战力锐减,甚至无法再进一步。

如非必要,牡丹天女也不想做的那么绝,可是一番交涉下来,对方油盐不进,执意要争夺她的飞仙果。自己若是再不踏入大能境界,估计连还手的余地都不要想了。

“哼,这可是你逼我的.......”

牡丹天女狠狠的剜了一眼方小棠,她提醒自己要记得这个大敌,只要等自己突破了境界.......

而在方小棠的瞳孔之中,可以轻而易举的察觉着飞仙果的任何异动。

“嗡嗡嗡........”

接连几道破空的动静传来。

张丹峰真人和黑冕异人、阴阳家来人,仿佛一脸凝重的来到了方小棠所在的塔底一角。

而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赶来了,一个个身上流转着淡淡的灵光,呼吸急促,显然是用力过猛了。

阴阳家来人神色阴冷,手握杏黄旗,一脸忌惮的望着对峙中的方小棠与牡丹天女。

而黑冕异人同冰火魔教右使张丹峰站于一处,二人脸庞警惕的凝望着周围的动静,显然在防备着什么。

数位顶尖高手来到金字塔下,不过,两侧的斗篷人并没有阻击的意思了,只是扔掉了手上的符文,一个个后撤,顺着山崖离开了此地。

不久,原地就只剩下了斗篷人领袖——牡丹天女陷入了他们的包围圈里面。

“这就有趣了......”

方小棠抿嘴轻笑,望着双方不对付的神色,看来有一场变故要发生。

就在这时候,起先准备融合飞仙果的牡丹天女,陡然把手中的飞仙果一抛,落入了方小棠的囊中,而她本人穿戴好衣物,就化作一道蓝色光电,迅速离开了原地,向着远方遁去。

“怎么可能?当我傻嘛,这应该是赝品才对.......”就在方小棠以为牡丹天女在戏弄自己的时候,猛然她眉心一痛,飞仙果化作一股乱流,迅速流蹿在自己的四肢百骸之中,一阵难以言喻的畅爽席卷体内。

“这........”

方小棠还不清楚,为什么牡丹天女会选择将飞仙果赠予自己,但这么好对的突破机会,错过了这儿,就没地去找了。

“该死的,宣化兄,你们去追牡丹天女,我们先杀了方小棠。”

阴阳家来人把脸庞的面具抖落,露出了一副令方小棠倍感陌生的脸庞,她可以肯定,自己从未遇见过这样一个人,可是听对方口气里的怨毒,似乎早就认识她许久的样子。

“呵,就凭你们嘛。”方小棠脸上浮现一抹嘲讽般的笑意,冷冷说道。

在方小棠的周身,流转着一黑一白两道玄奇的气流,仿佛星辰一般,周转环绕,与此同时,她身上的气息仿佛吃了猛药一般,骤然暴涨了十成不止。

“嘶.....”

所有人都倒吸冷气,惊骇欲绝地望着方小棠身处灵力风暴之中的身影。

“怎么可能?难道你还没有踏入阴阳玄关!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突破?”

方小棠身上的真神领域宛如实质性一般,铺天盖地的展开,同时手里的承海剑散发着凌厉的气息。在她的眼中,身前的世界彻底幻化为无尽的海蓝色。

以承海剑为基石,方小棠的真神领域进一步扩散开来,将所有人的身形都覆盖在了里面。就算这些人不找自己麻烦,她也不准备放过他们了。既然敢来谋划自己,就要做好覆灭的准备才对。

顶层的金字塔结构,也在这样猛烈的冲击之下,簌簌颤抖着,无数巨大的石块,骤然悬浮而起,接着崩碎在了半空中。

起先分明还是在殿堂里面,刹那间仿佛置身野外一般,就连头顶细微的星光都清晰的渗透了下来。

“仅仅是幻灵的层次,不过,方抵达阴阳境界就这么猖狂嘛!”

黑冕异人和张丹峰真人不由发出一阵阵的冷笑,不屑道。

“哼,教我领教领教你有何能耐........”

“咔嚓!!”

一棵三人合抱的巨树猛然断裂开来,而一道有巨型的磨盘大小的可怕蓝色球体,化作幻影般,狠狠轰上了他们的躯体。

不过,瞬息之间,黑冕异人和张丹峰真人的身上自发浮现了一片透发着阵阵红芒的禁地,一道道秘术交织编绕而成种种繁复的盾牌式样,一看就极其坚固。

不过,可怕的是,完全没有起到一丁点的用途。

蓝色的球体仿佛承载着日月之轮般,强盛的压迫,犹如翻滚着的机器齿轮,永不停歇般,在拼命的切割着二人的禁地场域,把他们逼迫的节节后退。

“嗷!!!”

海蓝色的球体陡然爆裂开来,随后,球体露出了其真正的本来面目,没想到会是一头长角、长鳞的蓝色的真龙!

远远一看,仿佛一条蓝色的山岭在移动一般,龙角宛如分叉的古树,麟甲如刃,强劲而势盛,既有力感亦有神秘感!

“嗷!!”

真龙一出手,就把张丹峰真人一爪子拍飞了下去,仿佛打算把对方镇压到地底里面去。

“嗡.....”

红芒闪烁,张丹峰真人可能是由于在亡命的时候,急于展开无敌的遁术,不过,好像是火速遁术,因为在遁影还没有飞了多远,那身后摇曳着带出的火光还很微弱的时候,已经终结了一切。

在其他人的视线之中,只见到那海蓝色的真龙刹那间就扑到了遁影的前方,随后展开了那血盆大口。

接着,天地间,响起了一阵阵狮吼功般的狂吼。

“嗷!!!”

刺耳的音波,折叠着破碎了一层层的空间,大地都在这样的天音之下,仿佛波浪一般,震动了起来,而音波针对的对象,正是遁影中的张丹峰真人。

“噗!!”

虚空之上,男人哼都没有来得及哼一声,直接化为了血色的雾气瞬间,爆碎开来,张丹峰真人彻底被碾压,哪怕连一丝一毫的残渣也不存,就被从根源上毁灭了。

这种程度的攻击,就连魂体也要灰飞烟灭的。

不久,海蓝色的真龙化为了一滩海水,消散在了那里,不过,方小棠仍然身处原地不动。

没有人看到方小棠如何动手的,那刚才那一击,绝对是她的手法!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心底发寒,背脊跟着凉气嗖嗖的冒出。

不少人脸色都黑了下来,他们得到的消息根本有误,虽然方小棠是在这个时候刚刚踏入的阴阳玄关。

不过,她的积累又岂是寻常的?

并非他们所认为的那种普通大能,这份眼力、战技,以及对时机的把控,就连力量都没有泄露丝毫,看得出来,对方是真正的身经百战的战斗狂人!

“张丹峰真人.......!”黑冕异人的脸庞发颤,“就这么死掉了?!你.......是魔鬼嘛?”

“咔。”

方小棠伸出手,一把接下了半空中坠落下来的储物袋,这也是自己此番的战利品之一,而另一只手拔出的承海剑发出了一阵兴奋般的剑鸣。

神剑通灵,很满意刚才那一招所造成的破坏。

“你觉得呢?”方小棠的脸庞挑起一丝狞笑,意味不言而喻。

霎时间,一枚枚古拙而玄奇的灰白仿佛蚂蚁似的符文,瞬间沿着方小棠的脸庞,渗透入她的皮肤。

随后,方小棠解开了身上的黑袍,原来底下还罩着一件精美的透发着金属质感的铁衣。

方小棠身上的铁衣猎猎作响,有点鼓胀的样子,那是由于她身上流转的灵气,愈发迅疾的流速,所引发的变故。

接着,沿着方小棠的脸庞,神性血液自发牵引着天地之间冥冥中,诞生而出的碧绿色冥火,缓缓燃烧起来。

尤其是在方小棠的胸前,那一团绿色的火焰,燃烧的最为炽盛,而黑夜下的天幕,一道道的血红色的电弧,默默开始积蓄起来。

不时透露着阵阵诡秘而邪恶的波动,冥火那恐怖的高温,让地面的疯长野草都陷入了枯黄,而后更是被点燃起来,化为另一层的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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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七七八八的霸主级人物,同时撤出了议会举报点的天宫建筑区域,开始覆盖天地之间的真神领域也缓缓褪去了色彩。

现在,场地之中,唯有以抹古渡长老等人为首的太守府、监军殿的人手,幸存到了最后,这一刻也自呆愣片刻后,缓过神来。

只是,徐监军,道玄他们几个皆满脸的复杂。根本不清楚该以什么样的心态来迎接这样的变故。

起先,他们可还不知道,原来在这伙阴阳境界的名家里面,甚至还牵扯到了,横跨大域,不远万里而来的阴阳家绝顶修士,谋划之广,牵连之众,可想而知。

第九十八章 飞仙果下

起先的话,几人也听的清清楚楚了,大致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反倒是为首的抹古渡长老,连同他手下的那些门人们,一个个满脸懵逼!脑海一阵浆糊,到现在都感觉不可思议,好在,反正这一刻他们都摆脱了覆灭宗门的厄运,那心思自然就灵活了起来。

既然方小棠如此好心的相助他们,他们也不可白费了她的拳拳之意。

“传我太上法旨,开启断流的通天河。让神兵护我太守府传承不绝!”

抹古渡长老伤感过后,立马就有了立断,连忙应用终极的保命手段。

这个方式,他谁都没说,因为不到宗门生死攸关的时候,决计不可动用这样的大手笔。

可是,眼下的形势,再不动用,只怕有心人就能灭了他们太守府。

“凡我太守府门人,随我入后山!右方势力撤入通天峰的密道。”

道玄真人连忙开口,这里除了抹古渡长老,就他的辈分和权势最大,所以,也是直接就传话吩咐了下去。

就在刚才,议会所在的天宫区域,由于阵法爆破,房屋倒塌,数十万的修士由于这个原因起码死掉了六成以上。

即便侥幸存活下来的,也仅仅少数有机会连扯带拖的,领着同伴驾上云头逃离。

不过,依然有少数人却是胆子够大,这时候又向着天宫的方向,暗暗潜入,希望在这样的混战之中浑水摸鱼,借此机会,在通天峰遇难的时候,发掘点宝贝。反正此时,人们只顾着逃命要紧,财宝的看守就减少了,而偷偷摸摸的人顺道潜入了药草园子等地。

不过,徐监军和道玄真人几个,这一刻,已经没有空去理会了,只是忙着把一个个号令吩咐下去。收拾着混乱的局势,整合起剩下的人手,自然不在意那些身外之物。

只要有机会脱离这次宗门的大难,他们随时有机会东山再起。

道玄真人按照抹古渡长老的吩咐,忙着发号施令,同时,脑海中却始终感觉一团浆糊。

依照他以往的阅历,根本看不透,起先身旁还不过是长风五境界的方小棠。为什么会猛的瞬间展露出不弱于云海后期大能的战力,这未免有些不可思议了。

尤其是,在望见方小棠被神兵断头后不死,反而凝聚成一束束丝线,加上后来人们提及的妖女,不由让他有些猜忌。

“莫非是真的夜魔入体了?”道玄真人脑海刚刚升起这样的念头,就更加认为可信,或许这就是真相了。

“必然是让夜魔入体了,才会爆发如此恐怖的战力。方小棠........只是,她为什么要帮我们呢?”

这一点,无论这么想,道玄真人都不会明白的,可是,他也不清楚心底怎么的,不由暗暗感觉有点发颤。

既然被夜魔入体了,那唯有走火入魔的可能,甚至彻底堕入魔道,化为只知道杀戮的恶魔。

“道玄师兄!”

远处,两侧的门人弟子们纷纷簇拥在道玄真人的身侧,等候他的吩咐。

尤其,眼下四下皆为熊熊燃烧的碧绿掺杂一点银白色的火焰,如此极度混乱的危险情况之中,他们太守府的人,反而都没有受伤。几乎连小挫伤都不曾遇上,也算是个奇迹了。

“诸位师弟师妹,你们无恙就好,准备列阵待敌,其他人撤入密道!”

道玄真人脸色也缓了下来,幸好才此前的那一起变故里面,太守府的门人居然损失极少。这样的情况,确实少见。

“方小棠呢?”何冰太守走了过来,一脸紧张的问道,此前,他在后山密道修养,后来听说这里安全了,才赶了过来。

想起了手下人的猜测,何冰太守黝黑的脸庞也青紫一片,连忙追问道:“方小棠莫非让夜魔入体了?”

“方小棠.......”道玄真人也沉默了一下,即便到现在,他也没有办法能够确认,方小棠时候真的让夜魔附体了。

说到底,这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猜测,可能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当然,要是无恙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可是,看了刚才方小棠嗜杀的一面后,道玄真人也没有办法确认那是否就是她本人。

要不然,也不可能导致青州如此多的霸主级高手,甚至连阴阳家来人、佛原的大罗汉都亲自出马前来灭杀,而且还十足忌惮的姿态。

按理来说,方小棠的资质始终都不过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就算觉醒了天骄血脉,都不大可能达到这样一个层次。而且,若说是方小棠踏入了阴阳玄关便是实属侥幸了。何况,这云海境界的战力可不是天赋好就能成长起来的,还是这么年轻的一位大能,彻底刷新了所有人的三观。

估摸着圣地出来的几位圣子圣女级别人物,也不过如此了吧?

在如此短暂的几年之中,即便是起先被誉为横扫上千年,古今无双的绝顶天骄点轮回,也未必可以如此快就抵达云海层次。

“不论如此,假如小姐真的让夜魔附体了,我们必然会寻一个办法。为她脱困!”徐监军咬咬牙,狠声道,他是看着方小棠长大的,自然不容许任何人侵占她的身子。

*******************************

“来这儿!赶紧的!”

徐锦绣在三个阴阳名家的带领下,连忙向着通天峰的外围区域而来。

边上朵朵浓稠绵软的云雾,缓缓凝聚着,把他们的身影包裹了过来,而苍穹之上,是无数细细的流光,自他们的头顶电射而去,那应该是起先自议会之中,脱困而出的宗门修士们。

而血铁会的人刚好因此在一波斗篷人的身影里面,有几位在前头带路,一路顺着通天峰主脉的外侧绕行而去。

不久,在场的所有人,连同徐落落、寒夫人,白夫人等人,终于合军于一处。

而血铁会的人,一个个皆披挂着一袭斗篷,看不出本来面目。

可是式样,同起先在金字塔下,牡丹天女身旁的那些人影,一模一样。看得出来,多半是同一伙人。

徐锦绣的瞳孔掠过道道奇诡的光芒,远远的眺望着远方通天峰绝顶的后山位置,那里的天际不时,爆发出道道流光,五彩缤纷,宛如北极夜里的极光一般璀璨。

“看来牡丹天女应该同来袭的人,动起手来了。你们休整的如何,都收拾好了吗?”

密密麻麻的斗篷人嗡嗡嗡的,突然在徐锦绣的身旁浮现了身影,如同鬼魅一般的出现,事先并无任何的预兆。

“全体休整完毕,等待小姐的指示。”

“这一刻,就是我们转为明面上的唯一机会,若是功成,我们血铁会就不用再窝窝囊囊的隐藏在下水道之中了。”

左右二位斗篷人,踏前一步,正色的说道。

“宗主,这么快就上场了啊........就是不清楚,那几位供奉现在在何处?”

他们话音未落,虚空再次掠过了十几道破空声。

几位披着血袍的高大身影,展露在他们的身前,这些人一个个高达两米,不像是正常人类所具备的体形,此时,一个个都与徐锦绣并肩而立,共同眺望着远处的作战场面。

“谁说我们跑路了!说吧,宗主之前吩咐你什么了,现在要我们负责什么事?”

“宗主的吩咐,已经迁移了,还是按照后备规划来进行。对了,此前的策略,你们都记下了吧。”徐锦绣平静的说道,她一脸镇定,不为所动。

“什么破策略,也就宗主信了你的邪,非要制定什么作战策略,按照我的想法,上去大杀一通不就好了。对付个把弱者,不用仰仗任何的策略。”

其中一位高大的人影冷淡道,毫不掩饰奚落之意。

“都去做事吧,我管不了你们。”

徐锦绣淡淡扫了他一眼,瞳孔中掠过一丝讥讽,还是没说什么指责的话。

没有人继续回应,在场的斗篷人一个个化作狼烟般散开,迅速的冲着远方遁走。

原地仅仅剩下了徐锦绣为首的核心成员,等待在那里,几人各自成小圈子,以传音的方式商量着下一步的行动。

“这现在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了?”徐锦绣作为血铁会的主事人,让血铁会的高层修士领着,一路看来,不过,依然没搞懂眼下究竟是怎样的情况?

按理来说,牡丹天女应该是站在血铁会这一边的,若是她和宗主起了冲突,他们还不知道要如何站队。现在只能祈祷着双方就算有矛盾,也别打起来了,否则他们这里的人,就得上行下效,先爆发出战火了。

起先,血铁会的人们,在参加议会的时候,本身的位置就非常靠后,若不是此刻赌一把,趁着这个时机,做一个从龙之臣。可能他们万年末座的格局,永远不会改变了。

不过,他们在外场,一开始看到的只是一下子,立即发生了爆炸。接着,远处便是蓝蒙蒙的光晕,还有碧绿色的烟火,缭绕在天穹。

后来,更是尘土糅杂着迷离的光影,完全没有任何的东西能够看明白。

不过,瞬息之间,起先还无风无浪的议会,平静的格局就被完全打爆了,一个个厮杀狠打,把现场弄得一团糟。最后,不知道丢下了多少具的尸体后,修士大军才缓缓撤出了通天峰地界。

第九十九章 封锁上

现在的情况,是完全的乱了。

随着,议会的惨烈收场,青州可能会成为周边州界的一个大笑话。而青州势力的格局,仿佛被一场暴风雪欺凌过后,可能十不存一,往后的青州还不知道是谁当家做主了。

起先,仍然在一群的阴阳名家朝着太守府的抹古渡长老下手,逼迫他们认罪俯首,这倒是还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

可后来的操作,把所有人都吓傻了,也不清楚是如何的变化,这些人突然就开始了针对宗主。这一件事,始终是令在场的人都感觉愈发的不可思议。

关于这个可能性,宗主也没有讲过啊。

现在,他们只好凭借着本能的经验,下意识的启用了第二套的作战方案来补救了。

“其实,或许这所有的事情,全都在宗主的谋划里面。甚至我们的所作所为,宗主也猜到了一二,才敢把势力的大权,交托在我们的身上。”

徐落落清楚,他们和方小棠的联合,固然有徐监军促成的因素。可更重要的是,他们血铁会作为曾经的超级势力之一,已经太渴望胜利了,太渴望一场庞大的胜利来冲刷掉过往的所有耻辱,太渴望一场逆转的胜利来让血铁会重回巅峰!

不过,此刻徐落落的话语依然保持着一份镇定,初为人母的她已经镇定了太多太多,即便面临眼下的变故,也能够做到临危不乱,平静的说道。

“老爷不在了,没想到.......现在要靠孩子们,撑起这个家了。”

“是啊,他们都长大了!”

白夫人与寒夫人等人,望着他们的身影,不由倍感欣慰。

随后,有几位血铁会的门人打算离去,不过,立即又让随后赶来的斗篷人给拦住下了,在一番劝阻之中又回来了。

“反正宗主命令我等守护于此,我等就耐心等候就好,谁也别提溜走的想法,否则休怪我不讲情面。”徐锦绣脸色一沉,冷漠的说道,此刻正是给宗主留下好印象的时候,她可不能容忍这几个撵货坏了规矩。

不过,让徐锦绣不满意的是,她已经看出来了,刚才的那几位全都是偏房的少爷、小姐,难怪如此骄横,看来这些徐府的毒瘤是有必要整治一下了!

刚才的几人,还没有想到,他们的举动,在徐锦绣的眼中,留下了如此惊涛骇浪的猜忌,就算他们现在说没有出卖他们的想法,也不能挽回他们的信任了。

“即便还不明白究竟接下来宗主那方面是怎样的吩咐。不过,宗主必然不可能陷害我们。所以,你们不要再有任何的擅自行动了。眼下,局势都不明朗的时候,就肆意妄为,待会可能连脱身的机会都没有。

大家别忘了,这次的从龙时机,是叔父为我们争取而来的,我们只需要老老实实的安坐此地,观察最终的结果。无论是去是留,都没有必要这么早做出决定。”徐锦绣沉声吩咐了下去,阻止了他们的肆意妄为。

见状,徐落落、徐清林一个个也都各自点头,表示了认可。

尤其是到了她们这一辈,自血铁会总坛主徐贤济中毒瘫痪后,就隐隐逐渐成长成为了血铁会新生代的实权代表,因此,他们所下的决任何定,也非常有说服力,因此,下面的绝多数的血铁会门人都言听计从,一直没有意见相左的情况发生。

所以,徐锦绣一语既出,瞬间在场的人们都立即老实了下来,不敢继续抱怨。

即便他们对于宗主不是非常信任,可大小姐的话语依旧有着说一不二的威慑力。因此,就算他们有点小心思,也不敢在她盛怒的这时候,表露出来一二。

尤其是现在的血铁会门人,已经逐渐同徐府的子弟融为一体,又取得了七大星宿的不少帮助,双方的关系自然不浅。

所以,大多数时候,彼此的态度也非常柔和,很少产生什么争议。

当然,主要是血铁会一方不敢有争议,毕竟还要仰仗着他们崛起,就算有什么意见,也必须烂在肚子里。

徐锦绣却不由认为,或许通天峰后方爆发的战事,应该同方小棠脱不了干系。

她默默抬起头,凝望着远处那里的方位,暗暗沉思道。

“这个时候,不要再出变故啊,无论谁......”

这已经是徐锦绣最后的期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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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嚓!!”

在电光火石之间,山崖的一角似乎发生了塌方一般,连续不断的大爆炸,将方小棠的心灵引入一个又一个的深渊。

而在,山脉的侧方,陡然多了一个撞出来的大字形深坑。

方小棠左手指剑。右手仿佛凝聚了霜雪,幽幽的白芒凝聚为一个人头大小的光球,背后长发飘飘,披散下来,状似疯魔,身上的气息愈发妖异了。

而在方小棠的左右,是三位同样突破了阴阳玄关,半步踏入云海境界的绝顶强者。

天魔宫的教宗——黑冕异人,来自佛原的大罗汉,一身青衣的阴阳家来人,还有外围的几位气机强大的修士。

三方高手,以掎角之势团团围困着方小棠,彼此的灵力几乎化作实质性的铁链,一条条将天地都给封死了。就算方小棠上天入地都无法逃脱得了这样的困缚。

而且,在他们所有人的身上,皆缭绕着一圈圈仿佛烈焰似得,却又完全不同的半透明璀璨光环,衬托的三人仿佛跨越了上古的时代,降临到这个世间的绝代神主一般。

一举一动,都能牵引天地的威压而来,让敌人无法从外界汲取灵力。而这时候,他们身上的气机,传遍了通天峰方圆百里的区域,威压的众生都战战兢兢

!

那毕竟是由云海大能,才能凝聚出来的独有禁地,可是在他们的高度凝聚力下,化为了一层层的光环在躯体上,这就是呈现出来的绝地战力形态。为了保持高强度的作战,才会这么做。

若是平时,这样的一道光环,消耗也极其恐怖,根本支撑不了他们打多久。

青....绿...蓝....白...璀璨的光芒,宛如实质性的火苗一般,熊熊燃烧,几乎暗中已经有了联合的趋势,既然撕破脸了,就必须要将方小棠扼杀于此。否则的话,有着这样的一个敌人,真是睡觉都会寝食难安啊。

而且,这刚刚一动手,他们就把四下一切能够逃脱的死角彻底覆盖,不给对方留下半点的生机。

虽然这样可能会让方小棠狗急跳墙,进行临死前的反扑,但他们也不在乎了,反正仇怨已经揭下。

这个人如今太恐怖了,宁可耗费着生命风险,将其狙杀,也不可能把她留到明日。

不过,此前那绝壁之中,依然还没有消散的烟土,从深洞里面,徐徐流转而出。

这一幕,依然在一直提醒着他们,就在起先,不过是片刻之间而已,一位准备暗杀方小棠的张丹峰真人,一个半步大能的强者,让她一剑给轰杀在了巨坑里面,爆碎为一大片的血色雾霭,什么都没有留下,真的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过,倘若半步大能以及大能级别的选手,一旦失去了自身的禁地,确实有可能被打的毫无还手的余地。

毕竟,没有禁地的半步大能,充其量也最多是相当于强悍一些的阴阳玄关的名家罢了,若是在方小棠的面前。不过是一剑的事情了,根本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威胁,比杀个猪难度大不了多少。

“如何?”方小棠双手握着承海剑望着两旁的半步大能们,他们个个都是青州地界的大佬,跺跺脚,这个区域都有抖三抖的大人物。

此刻,在他们的脸上没有看到任何的孤傲,只有忌惮到极致的不安。虽然他们做出了狙杀方小棠的决定,可显然内心却没有这么平静,对她的战力究竟有多么强大,更是没有一个比较直接的预估。

“各位.....既然你们也是为了通天峰的修行资源而来的?为什么到了现在,却连下手的胆子都没有了,来吧.......谁若是能够杀了我,我身后的宝藏都是属于你们的。

要是各位不感兴趣的话,就请离开吧,我反正要进去窥视一下,这番洞府有何玄奇了?”

“不知死活,你不过是一个修行界的晚辈后生,莫非,还真的觉得我们几人......没有计策收拾你们了吗?”

黑冕异人的目光迅速的掠过了边上的几人,眼角闪烁着迷离的光泽,其他人害怕她方小棠,无法是由于这个人剑光如电,无可抵挡罢了。

但照着黑冕异人的估计,方小棠是属于那种高攻击力,低防御力的敌人,即便战力强悍,其实体质却不足以支撑这样的大战才对。

他们之所以还觉得对方不可战胜,无非是这个人还没有显露出来颓势。不过,他自己的短途移动力媲美极速,而且由于防御力强大,刚好能够对付她这一类的高攻高敏低防的刺客型修士。

因此,黑冕异人手里光芒一闪,骤然一下子多出来了两柄仿佛蝉翼般轻薄的断刃,上面微微透露着半透明的光泽,寒光烁烁,自黑冕异人的手腕之中,化形而出。

“流光飞颜!极尽天妒!”

黑冕异人嘴里念念有词,随后足尖一点地,通体缭绕的白色光环,猛然朝着四面八方一扩散开来,随后猛然回缩,没入了方小棠的体内,接着一飞冲天,化作一道影线直逼方小棠而来。

虽然,黑冕异人的遁速不算多么快,不过,他有自信自己的短途反应力,和出手速度,足以匹配方小棠的攻速。

“杀!”

瞬间,薄刃的表面,凝聚出一条狭长的刃弧,只是一绕,仿佛于虚空化作了一条长蛇似得,而且速度进一步提升了上去,随后更是垂落而下苍穹,朝着方小棠的身影直扑了上去,让人无可躲避。

那黑色的刃弧,仿佛一条狭长的闪电劈落,在路过的空间留下了,阵阵灼烧过的痕迹着,弥漫着黑烟,一滴滴的黑水迅速在空间中凝聚化形,簌簌落下。

这坠落而下的黑水,仿佛有腐蚀空间的能力一般,盛势看着比那黑色的刃弧还要惊人。

随后,在黑冕异人身旁的另外几人也不甘落后,一个个身上的禁地光环,同时光芒大作,一手推动着光轮,仿佛神主出行一般,具备无上的威压。

与此同时,光头大罗汉的左手狠狠一握,一道白青色的冰晶,迅速在大罗汉的掌心成型。

璀璨的冰晶,不知道为什么光芒熠熠!

接着,那明光灿灿的火焰,飞快的沿着山脉的两侧绕行,随后愈发膨胀了起来,范围接连不下十丈之广。

在所有人的视线之中,逐渐化形为一柄璀璨夺目,在剑柄位置凝聚着七颗仿佛星辰一般闪烁的犀利长剑。

而长剑的表面,缭绕着让方小棠都感觉心悸的........一紫一白忽明忽暗的七道字符,似乎代表了什么莫测高深的含义,在不断闪烁的。

“喃无阿咪,晦气空。”

第一百章 封锁下

索性,大罗汉直接念诵出了上面的古文字,而他那高大的身影,也逼上前去。

“汃泥厶嚄拉!”

一连串佛语,让周围的人心神一宁,宛如受到了加持一般的,感觉战力猛涨。

不过,由于是范围性质的法术,所以对方小棠也是有效的。不过,大罗汉也并非介意。

“嗡!”

大罗汉手握着长剑的顶端,猛的凝聚出一枚雪白的流光,流光刚凝聚出来,就猛的列为了七八份。

一下子化做大量的火焰,散落了一地,把四下上千米的区域,彻底覆盖住了,逐渐形成一阵雪白色的夜景。

远远一看,仿佛北海的雪地一般,夜空下,点缀着真实的风景。

随后,远处的地面,陡然凹陷了下去,周围的树木、花草,甚至岩石一样坚固的物品,也在白色烟火的高温下,居然有了融化的迹象。

一颗颗高大的树木,迅速的燃烧起来,被彻底点燃了起来,迅速流传着黑烟,满地的春草一下子奄黄,接着化了黑灰。

就连他们脚下的岩石也通红了起来,终究溶解了一地,不是红浪,流淌着的却是岩浆。

那白色焰火,流转着,从两侧一扩,接着迅速的朝中间覆盖而去,紧紧尾随着黑色长蛇的动作,准备以掎角之势,交击方小棠。

而阴阳家的来人,面白如玉的男子,随手一抛,迅速的把长旗扬起,展开了一副迷离的幻境人物图。

那长旗滴溜溜一转,迅速的打开,随后,一片幻境将方小棠兜头给罩了进去。

长旗覆盖的地方,所有的物品只要落进去,立即犹如被无坚不摧的天刀切割过似得,化作平平整整的两份,没有任何的瑕疵。

黄浊的能量犹如潮汐一似得,迅速朝着方小棠的位置,镇压了下来。

“虽冥绝祸,炼狱永臣!”

白面男子摇动长旗,那里凝聚了无数的星力,大量的星辰在星河中真实的转动着,让那里仿佛一片星空一般。

随后,更是开口吐露真言,骤然催动了那旗面凝聚出来的黄晕,顷刻间就彻底的消散,却是凝聚为黄色的浪潮,犹如冥间的黄泉一般,看来阴阳家来人,确实有两下子。

而黄色的浪潮,刚好就汇聚于大罗汉打出来的那一片雪白烈焰化作的空间里面。

“大家不要留手了!我凭借这杆长旗是绝顶的至宝!能够封印敌人的魂魄,令她绝对没有机会凭借身法脱身离开,必须在决斗出胜败,才有机会以身法摆脱那里空间的束缚!你们都上,不要给她翻身的机会。”

阴阳家来人大吼一声,对旁边的其他人吩咐道,给他们吃了一颗定心丸,只要还在他的阵旗束缚之中,他们就不需要忌惮对方的反扑。

后方,一个周身弥漫在彩雾里面的女孩,却是运转玄功,将十二枚封印棺材的银白色透骨钉,狠狠的打入了那一片空间之中。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没有想到,这种东西也能够用来当作武器之类。不过,看那透骨钉于虚空之上,迅速的划过时,那锋锐的气息,将空间都要洞穿。一旦命中,绝对非死即伤,就看得出来,这个女孩并非是开玩笑的,这就是她的必杀技!

有了第一个人的带头,其他人也不再犹豫,他们从来都是果决之人。既然决定要浑水摸鱼,自然是越乱越好。而方小棠的强大,绝对引起了所有人的忌惮,因此,不管他们抱有什么样的目的,方小棠都是一个必须除掉的阻碍。

不能让方小棠这个人阻挡在他们获取神兵的道路之上,至于和方小棠合作的话,那就更不可能了。势均力敌,还有着较量的余地,如果强大太多的话就只剩下了敬畏与仇视。

只见,那十二枚透骨钉在虚空飞舞了一阵,接着骤然凝聚化形一只只三寸长短,宽约一寸的白色蚊子般的小虫,看那长长的口器,就知道不好惹了。

不同,同前面的另外几人一比,自然没有丝毫的可比性了,不管怎么说,彩雾女孩的手段终究有限,因此也能够看出来,寻常修士与顶尖高手之间差距的极端。

这些人合起伙来,在刹那所爆发出来的攻击强度,直接就把方小棠四下一切的可移动区域,都骤然化作了彻底的昏黄相间的色彩,仿佛将那一整片的空间都给打爆了似得。

似乎空间也坍陷了,逐渐凝聚为一片深邃的黑洞,把方小棠吸纳了进去。

不过,裂开的一道道空间裂缝,迅速把这一片区域演化成死寂的冥土,方小棠最直接的体会就是,感觉仿佛来到了九幽的阴间一般。

“这样看来,依据许多古老的传言和野史记载,不管是五域的所在,连同五域之外,大片大片的无人区。凡是人间界的空间,就连同着地底固定的一处冥土同道,是可以直接抵达死境的。

起先,我还觉得那不过是胡妄的记载,此刻看来,这样的记载也有一定的说服力.......”

方小棠静静的观望着,任由那一片区域迅速的尝试着愈合起来,接着,方小棠手一拉,两边的空间再次撕裂了开来。

可怕的极端力量迅速的摩擦着,碰撞在方小棠的躯体之上。不过,自从她踏入了云海境界之后,自身就已经触碰到了少量的空间规则,明白这是本能的秩序在运行。

凡是不规整的排列,终究会形成一个绝对稳固的构造。好在,就这中程度的摩擦力,方小棠完全无感。如果对方想凭借这种程度的攻击,对她造成任何的伤害,根本就是妄想。

不过,方小棠猜测,如果换了其他人,没有她这么强悍的圣体,可能就在空间裂缝面前,早就被撕裂成齑粉了。

与此同时,远处冲击而下的黑色长蛇,缠绕而来。

于这片混沌的空间里面四处出击,盘旋着,展开了血盆大口朝着她狠狠的咬合下来。

其实,自从这方天地崩裂后,逐渐退化为极恶冥土,虽然不算多么大。

可事实上,这里却如同化作了迥异的第二天地,方小棠一眼望去,就见到了黑色深邃的空间里面,蕴含着几乎浩瀚无垠的疆域。

也是这样的天崩地裂,破碎了一空空域,因此,牵涉到这方小天地之中的时间的概念也开始了模糊。

不过,黑色长蛇毕竟是能量所化,显然是没有这样的一个意识,它依旧扭曲着,朝方小棠狠狠咬来。

可是,仿佛望山跑死马一般,就在它与方小棠只隔着一指距离的时候,却无论它如何努力,也无法更进一步了。

方小棠身上的力量逐渐鼓胀了起来,她的衣物仿佛化为了铁衣,一寸寸灵能在她的身上凝聚,连续自体内每一个角落,喷薄而出,涌入她的眉心那里。

远远一看,她仿佛是一柄无坚不摧的神剑,气息上烛九天,下昏黄泉!

她手里握着长剑,往前走去。信马由缰般,自信而从容,泰然的姿态,仿佛眼前不是破灭空间后的冥土,而是水清山秀的天地般,看也不看,抬手就是一斩。

“嗡!”

分明是看着轻飘飘也不着力的一条蓝色狭长的剑痕,电射而去,看慢实快,迅速的淡漠于黑暗里面。

不过,立即在一刹那,剑痕骤然闪耀蓝光,自随时都有可能熄灭的姿态,瞬息就变作极端耀眼的火芒。

那剑痕已经在无形中燃烧着,点燃了空间!!

成就阴阳层次后,方小棠身上的圣血已经流露出了与众不同的变化,犹如天翻地覆了一般!尤其是再配合上方小棠自身对修行的感悟“赤羽百炼”,这才把她过往所学的剑仙大道再次整合了一番。

方小棠左手指剑,右手拨动天地的旋律,引发了某种奇异的振幅,剑尖徐徐流转着,吞吐寒芒。

在方小棠的身上,迅速点燃一层碧绿的火芒,尤其在冥土的静默环境下,这种冥火愈发活跃。

“道之所向,天人皆寂。”

她的瞳孔猛的燃着碧绿的火焰,炽热的高温穿透了十万里的冥土,望着远方的天地。

“幽冥........”

“魔壶?!!”

方小棠的瞳孔骤然放大,一股浩瀚的威压,凭空一诞生,就携带着席卷天地的势头,笼罩了大半的区域。

“嗷!!!”

远方,点射而去的那条狭长的剑痕,猛的爆裂,倾洒下大片大片的碧绿冥焰,仿佛是密密麻麻的飞鸟撞上了黑色的长蛇。

二者一经碰撞,就开始了恐怖的绞杀,互不相让。虽然是能量化形的东西,却无比的灵活,被操控自如。不过片刻几,起先悍勇的黑色长蛇就已经先行支撑不了了。

“怎么会,你居然掌握了先天宝术,这不是具备魂骨的天骄才能利用起来的天赐神术吗!!?”

对面的黑冕异人脸色一白,顿时骇然喊了出来,由不得他不惊讶,实在是敌人的底牌,一次又一次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不单单是黑冕异人,就连刚刚瞥见那漫天冥火泼洒下来的一幕的同时,剩下的几人也全都神色一愣,他们看的出来,这不是普通的火焰,哪怕他们体内的婴火也没有这样的高温。

而且,这份高温灼烧之后,还有一股阴寒渗透而来,这种力量实在是诡异而恐怖。

而黑冕异人持掌的神兵灭魂诛魄刃,所凝聚而成的黑色长蛇可以反弹,面对所有的后天宝术,几乎八成以上的攻势给敌人,然而,一但遇上了真正的先天宝术,却瞬间就怂了,连反抗的手段都没有。

除非....

他的实力是方小棠的好几倍,才能够突破先天宝术的覆盖,伤到她本人。

第一百零一章 流光上

由不得黑冕异人多想,就在这个时候,只见这一刻剩下的三人攻势也落了下来。

其中,大罗汉施展出来的白色流光,迅疾的可怕,携刻着几乎焚天灭地一般的可怕威势。把遇到的所有沿途四下的物品,一个个烧炼为焦炭般,狠狠的砸落向方小棠这里。

方小棠右手一捏,拳头仿佛闪电一般,表面甚至缭绕着许多细碎的碧绿电弧,硬憾了上去

“咔!!”

双方接连对碰,方小棠嘴里喊着响起无奈的咆哮,可是,依旧抵挡不了,这流光太快了,她的躯体被轰碎了大半。

与那黑色长蛇和白色流光,一同陨灭在原地,双方对撞的时候,哗啦啦一下,无数条碧绿电弧散落了一地。

“就这么灭掉她了吗?”黑冕异人有点难以置信,他一开始还有点庆幸,只是望着那久久不散的碧绿电弧,依旧感觉心惊胆战的。

由于失去了攻击目标,十二枚透骨钉一下子一冲而过,消失在了天际。陡然彩雾中的少女心底一寒,她下意识催动着十二枚透骨钉朝着那烟尘退散之地回击!

“没那么简单,你们看那里.......她在那!”

就在所有人顺着彩雾少女所指责的地方,望去的时候,刚好最后的两道攻击也同一时刻抵达了。

凝聚为太刀的黄浊烟雾以及那十二枚透骨钉,终于,接近了烟尘退散之地的那道窈窕的身影。

“是方小棠........她没死?”

这个问句,其实已经没有了疑问,虽然他们还不清楚方小棠为什么具备这么强大的重生血脉,但应该和其体内独特的血脉息息相关。

这种血脉,可能只要血液之力源源不绝,宿主就无法真正被杀死!

不过,这一刻,双方的攻击却是顺利的抵达了方小棠的面前。

就算对方刚才侥幸的避开了爆炸的核心区域,可这一回,毕竟是前后交击,那里有躲避的可能。

“咔!”

在方小棠的背上,幽幽亮出一副剑架,顶端盛放着一柄银白色的细剑,剑体之中,猛的亮起一抹剑华,瞬息之间,就自十二枚透骨钉之间,一斩而去。

“叮叮叮叮.........”

银白色的十二枚透骨钉,在一瞬间,被全部斩中了,画面仿佛停滞了刹那,后方,彩雾之中的女子,仰面喷血倒下,而那十二枚透骨钉的动作也是顷刻间就凝固在虚空停住了。

接着,再次一颤,刚好每一枚透骨钉都完完整整的分成了两半!

而在方小棠的身上,以她的眉心正中为特写,整个人缓缓飘起一条狭长的血痕。受不住这样锋锐的气息,被斩为了两半。

而后,黄浊的太刀,表面弥漫着惨烈的煞气,从方小棠的身上一冲而过。再次将她腰斩,把她一个瞬间分成了四份一般。

“你们......好狠啊.......”

“嗡”

方小棠无奈的倒下了,即便强行挣扎,依旧不敌。毕竟,她遇到的都是阴阳玄关巅峰的天才级别人物,个个都拥有一两个神兵,战力绝对是远超同阶的。就算她有足够的自信,也难以抵抗这样高强度的车轮战。

接着,太刀更是纵横来去,几乎把给跺的没有一块好肉。

方小棠被分割成无数份,最终,噗的一声,彻底解体,化作了最精纯的灵气。

“你们做的不错,居然让我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不过,倘若是为了杀我的话,起码还要再来两倍的人才够。”

到这一刻,刚才几人联合起来,共同爆发的无敌杀招,已经顷刻间就让方小棠给轻易化解掉了。

对面的黑冕异人等几位,望着几位毫发无损的方小棠,心态终于不淡定了,这一刻,他们总算是明白了天骄选手的战力究竟与普通修士有着多么浩瀚的天谴般的差距了。

“如何,你们还有什么技巧,都可以拿出来了?不然,还是让我来猎杀你们,不知道会不会更加有意思!”

方小棠非常期待的望着他们,要知道过去了这么久的时间里,虽然在虚界,她身经百战,但由于那里的强者数量极少。因此,大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方小棠单方面的虐杀别人,就连那些下属,都是让自己给揍服过的。

眼下,还是头一次有了生死威胁。方小棠刚刚离开了虚界,她来到了现世之后,也一直希望弄清楚究竟自个此刻的修为与战力,到底能够在阴阳玄关顶层的境界之中,排到哪里呢?

或许,通过眼前这些各大宗门的顶尖强者,可以有一个较为确切的判断,关于她目前所处的位置。这一项,正是方小棠目前所极其渴望的。

而面前的这几位顶尖强者联合起来,不仅是难得的历练机会,甚至已经足以对自己构成威胁了。而且.......正也是一个非常不错的时机,令她明白过来,现在给自个所处定位的绝佳时机。

不过,对面的黑冕异人等几位,显然不是这么认为的,在他们的脸上,神色反而一位更比一位难看。

一想到对方毫发无损,而他们的灵力几乎损耗殆尽,一时间人们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其实,起先那几样顶尖的神兵,皆为几人准备的毕生第一等的绝杀术法,已经是有了充分准备才敢拿出来的。

可是,才一开场的比试,他们就已经动用了围攻,希望能够取得较好的结果。因此,都不怎么在乎法力的人消耗,这也是他们的脸色有些虚浮的原因,可怕的内耗一时恢复不过来了,不过,依旧一点都没收获到效果。

敌人居然把自身的先天宝术的领悟,贯彻在剑技里面,威力的恐怖几乎可以说是无与伦比了。即便是真正的云海后期的大能来了,差不多也就这样了。

“这妖女........也不知道在哪里修炼的,就仿佛是突然冒出来的一般。怎么会?战力居然都踏入了如此不可思议的层次......说不得,此番是无法建功了。”

黑冕异人的瞳孔里,掠过了一抹凝重和迟疑,目光闪烁着,显然已经有了退却的心思。

“一起杀上去,起先的绝技,那么恐怖,肯定给她造成了恐怖的消耗,只要我们万众一心,就没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大罗汉摸着光头,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怎么都不信对方真的可以安然无恙。何况那样恢复性质的术法,只怕动用一次,损耗就是一个天文数字了。

若是多死几次,对方可能连治愈的能力都没有,会直接陷入死亡,没有反转的可能。

不得不说,大罗汉虽然固执己见,但他的说法依旧非常有说服力。倘若真的让这些人围攻方小棠,短时间连续多次杀死她的话,确实有可能做到灭杀方小棠的程度。

不过,如果只凭他们几人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人都是有私心的,怎么可能真的就团结一致,共同抗敌呢?那不是傻子了吗?

只见,大罗汉的手中,自怀里取出了一个类似罗盘一般的东西,他抬眸观望了一下,今晚的天色,似乎在比对着什么星位。

随后,两方整整齐齐的罗盘,朝着前方丢下。

“咚!!”

仿佛天雷撼动了地鼓一般,一道响彻天际的洪亮音波,在地面引发层层震荡,接着,更是荡漾起一圈又一圈的空间波纹,迅速向着方小棠的所在包抄了上去。

大罗汉的积极性,远远超乎了另外几人的预料,尽管他们目光闪烁着,却没有第一时间退走。既然真的有人要做出头鸟,他们也就不急着撤走了,还可以留下来继续观望一阵。

反正方小棠固然强大,还不至于能够灭杀他们的程度,至多是出手的时候,躲在别人的身后,尽量别拉太多的仇恨就是了。

只是瞬息之间,众人各自的小心思就已经有了变动,从此前的同仇敌忾,转变为了.....到现在的只求自保,再找机会浑水摸鱼的搏一搏风险和机遇。

连绵不绝的声波,好似实质性的物体,沿着两侧的山崖,迅速的攀升而上,随后宛如长了眼睛似得,飞快的自各个方向,疯狂扭曲着朝方小棠席卷而去。

只是一瞬间,就将方小棠一切能够躲开的方位,彻底封杀,不给她留下丝毫的余地。

要说这里的几人之中,第一个要杀方小棠的人,必然是大罗汉无疑。之前他那么口出不逊,又连番以话语恶心方小棠。

即便方小棠开始没有说什么,可单单看她瞳孔之中那森森寒意,就知道是个记仇的人。这件事,绝对没有那么轻易就能揭过,与其事后独自受到方小棠的追杀,还不如趁着眼下众强联合的时候,找机会把方小棠狙杀了,正好一了百了。

这也是修行界的铁律,绝对不可放过任何一位有潜力的敌人。

否则的话,就是在给自己找罪受,一旦这样的人,要报复起来,绝对比谁都狠。因为他们的成长几乎没有上限,也不大可能受到制约!

不过,依然是徒劳的举动,同一时间,在方小棠的身后骤然爆发出一道璀璨的剑痕,瞬息之间,就把那疯狂扩散而过的双螺旋状立体的音波,给劈落的七零八落,表面更是浮现密密麻麻的仿佛蜘蛛网一般的恐怖裂痕。

仅仅是一刻之间,就把音波攻势给完完全全的击溃了,而且剑尖的锋芒更是无坚不摧,一路朝着大罗汉的身影斩杀而去。

而一旁的黑冕异人也没有闲着,他手腕抬起,指尖一把扯着薄刃的人边缘,旋即殷红的血液,哗啦啦都浇灌在了神兵的表面。那黑色的薄刃立马化作一片通红,不过,其上那惨烈的气息愈发深厚了,仿佛是一整坛粘稠的血浆一般,散发出来的腥臭气息,几乎令人作呕。

黑冕异人的身影一动,化为了一道淡淡的身影,直扑方小棠,看那速度,比起她也差不了多少的。

而后方的阴阳家男子,手握着长旗,在他的手腕表面纹着一层蓝白色的纹路,上面流转着淡淡的秘力,配合着阴阳家男子,将长旗摇动的更加猛烈。

第一百零二章 流光下

而后,他抬起手,朝着虚空狠狠的一抓。立马就扯出了十几条细细长长的半透明丝线,看不清楚究竟为何物,只是一闪,就被旗帜煽动着,光电般朝着方小棠而来。

不过,那极其透明的长条丝线,仅仅飞掠了还不到三分之一的位置,就让焚烧虚空的碧绿火焰给灼烧。

一条条燃烧着,化为黑色的灰状物体,连续不断的簌簌坠落了下来。仔细一看,却是一个个长着复眼,小腿密密麻麻,也不清楚究竟长了多少多足复眼的小虫子,让方小棠都觉得皮肤发痒。

方小棠的脸色一寒,顿时起了杀心,虽然这样的虫子还威胁不了自己,但这密集恐惧症却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忍受的了。

有仇决不隔夜报,方小棠手上对的长剑一划,一道撕裂了虚空数十丈的剑痕,迅速朝着阴阳家男子撕裂而去。

“我的熨流宝宝...!”

阴阳家男子的脸上浮现一抹肉痛,显然损失惨重,他的熨流宝宝自然不是普通的虫子,而是真正的灵虫。

可惜,阴阳家男子可能是没有预估到冥火的恐怖,这时候取出灵虫对敌,实在不够明智。不过,他也是病急乱投医,眼下别无手段了,才施展这样的无奈之举,没想到一只只都惨死了,无法跨越方小棠的防线。

接着,黑冕异人联合彩雾少女,一连打出了七八道以法力凝聚的古兽攻击,以及杀气剑、灭魂伞、无忧草等绝顶术法攻势。不过,一个、两个的法术,都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

冥火仿佛是天生克制他们的术法一般,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擦到就焚,点到就毁!尤其是起先他们不知道哪根筋不对的,斩出来这么大一片空间塌陷之后,自发形成的冥土。

在冥土之中作战,他们不得不耗费多余的精力,抵挡着这里的腐蚀性力量。反而是方小棠的冥火犹如如鱼得水一般,燃烧的更加欢快了。

若是不仔细辨认的话,还以为黑冕异人等几个不是一方的霸主,而是哪个煤窑子出来的工人。不然,怎么可能被烧的这么漆黑一片呢?

方小棠最后,斩下一条恐怖的剑痕,同时,取下了手里的另外几柄才剑,将手上的攻势一变。把单剑逐渐化为了剑阵,所以,能够以一对四还不落下风。

而且同时操控数柄剑,方小棠剑上的威力不但没有丝毫的减少,反而一味的递增!即便是同时对抗他们一群人,还游刃有余的样子,仿佛闲庭信步一般,游走在他们的中间。

这下子,反倒是黑冕异人等几个都紧张了起来,不管方小棠走到谁身旁,他们都感觉是在针对自己。因此,本来默契无间的合作,也是频频出现失误。个个都期盼着先保护好自己,反而对合围的事情,就不太上心了。

这时候,黑冕异人他们的动作也僵持了起来,同方小棠的对战,化为了一场比拼灵力的消耗战。不再一味强攻,现在只求无过,不求有功,若是一个贸贸然,可能反而先死在了方小棠的手里,这下子,谁也不敢冒进了。

不过,即便是群人围攻一个,他们这群人却是一个个防御的如同乌龟壳一般,生怕被方小棠第一个斩首了。不过,这些人可能是忘记了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御,一味的防守怎么可能始终不出现差错呢?

如果他们一拥而上,或许.....方小棠还要疲于应付,既然这些人都选择了防守,方小棠要应付起来,自然是愈发的简单了,没有丝毫的压力。

不久,通天峰的主脉,整整让他们给打沉了不下七八十米,一群人悬浮于虚空之上。通体都覆盖于一层半透明的光膜里面,禁地极度凝聚之后,所形成的光膜,仿佛是一层独特的盔甲,保护着他们不受伤害。

起先,由于阴阳家男子的长旗,幻化而成的庞大场域,由于规则的限制,可以避免借助禁地的名家遁走,本来是为了截杀方小棠的。

不过,现在看的所有人都想骂娘,为什么要防止这个煞星逃走啊。

她不走的话,难道要我们死嘛,而且现在就算他们自己想要离开,都得费一番劲了。

方小棠由于体内的神性力量不再受到压制之后,身上的真神领域即便有所削弱,依旧极其强盛,所以,此刻加持于承海剑之中的力量,就超乎了人们的想象。那种莫测高深的感觉,让所有人都嗅到了一阵死亡的气息。

而且刹那间,方小棠身上的战力所形成的威压,直接攀升越过了前期、中期两大境界,几乎不弱给许多云海后期境界的大能级别的绝顶修士。

这又那里是他们所能对付的呢?

要知道,从阴阳玄关开始,但凡是增加一个小境界的修为,战力都是天翻地覆的变化。此前的方小棠,已经让他们疲于应付了,眼下她的气势似乎还要更盛的样子,就更令他们惆怅了。

要知道,即便只是小境界的层次的差距,这就已经非常恐怖了,没有办法对付的了。

而倘若双方的差距是一个大境界,那就不是层次所能够抹平的,宛如鸿沟的跨越不是战力能够比肩的。

不过,彼此只是仅仅僵持了片刻,他们已经抗衡不了方小棠逐渐暴涨的威压了,便被她的场域压制的,几乎有点喘不开气来。

黑冕异人的脸色一沉,他的目光迅速的在同伴们的脸上划过,心里已经有了决计,知道他们已经有点坚持不下去了。

方小棠仍然如同刚才一般,闲庭信步的走来,接着极尽写意的一剑斩下,瞬间,一头张牙舞爪的淡绿色真龙怒吼着,直奔他们而去。

在其他人看来,恐怖绝伦的攻势,于方小棠而言,不过是轻松至极,几乎没有半点的压力。

“这个女孩简直变态啊!她是转世重修的仙王吗?怎么会强大到这等地步!我今天究竟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自寻死路的来与这变态为敌啊,这不是茅厕里面点灯——找死嘛!?”

这一刻,佛原的大罗汉心头揣揣,已经升起了一丝悔意。本来只是以为一波很寻常的操作,还打算凌辱一下对方,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会遇上这么个天骄人物!

这下子,他们心底已经没有了必胜的把握,只求能够逃脱过去,苟活一命,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不敢再奢求什么诛杀对方了。

明明他们一身全部的手段,在瞬息之间,已经全部都动用了过去。可是,即便以他们至强的手段,也不能奈何的了敌人,从头到尾,就连方小棠两侧的剑阵的防御也不能破灭,更别提继续伤害到方小棠了。

眼下,敌人是愈战愈强,他们是愈战愈弱,形成了最鲜明的对比!

这一刻,眼看无法拿下对方了,即便自身的体内燃烧了精血,强行维持着禁地以及神兵的动用,内耗已经不知道多少恐怖,这不是几株灵药和几瓶丹药就能够弥补的过来了。

而且,由于此前释放了几次神通,就连他们用于护体的灵力光罩也摇摇欲坠了起来。若不是方小棠暂时还没有办法突破他们迥然相反的禁地的话,估计早就让她一剑划破光罩给彻底的肢解了。

“局势如此严峻,我大好的生命可不能葬送在这样的地方,必须寻机逃脱为好。”

大罗汉的一对斗大瞳孔逐渐朝着可退之地扫去,已经在试图寻求第一时间,脱离战场的方法了。

因此,正在此刻,他的心思松懈了那么一点,恍惚间,没有去留意对面的变化,所以,他手中的攻击稍稍缓了片刻。

“嗡!!”

电光火石之间,一条碧绿火焰缭绕的身影,刹那间就来到了大罗汉的面前,这个人居然是上一刻依然身处几十丈开外的方小棠。不过,瞬息之间,就跨越了重重空间的阻隔,抵达了大罗汉的身侧。

根本顾不得反应了,他还没回过神来,因此,大罗汉只是下意识的把手里的长剑神兵在胸前拦了一下。

“叮叮叮叮......!”

瞬息之间,急促的碰撞之声,几乎要把耳膜给震聋了一般,方小棠那几柄长剑连接起来的剑阵,连续不断的劈落几千剑,速度快到极致,几乎和光影掠过差不多。

几千剑连续击中了同一个位置,这叠加起来的声势,剧烈的碰撞着。迅速混合为一道响彻天地的刺耳巨响。

一道道无穷无尽,仿佛潮水一般,连绵不绝的剑影,仿佛门板一样,自方小棠的手中左斩右斩,全部落于大罗汉手握的长剑三寸的位置,形成了完美的重合点。

终于,最后关头,方小棠以承海剑一削而下。

如果是一开始方小棠就动用了承海剑,自然能够破防,不过巨大的攻击力却不足以斩断对方的神兵,最多只能将他给震退出去上百丈。这样一来,反而便宜了这小子。

不过,方小棠如此选择在关键时刻劈出这一剑,这份意义自然就有所不同了。

“咔嚓!!”

佛原大罗汉赖以成名的长剑至于断裂了。

与此同时,大罗汉身上笼罩的禁地也顷刻间被击裂开一道道裂缝般的口子,他的躯体被一剑斩落天穹,从虚空一直切入了地底。

仿佛被疾驰中的火车给撞上了一般,鲜血直接喷薄而出,洒了方小棠一脸,不过,她也无暇顾及了,没有伸手抹去。

而是白衣染血的追杀了下去,要先做掉一人,破掉他们合围的战法。

不过,这一切说起来慢,在其他人的眼中,只是片刻之间而已,就看到起先勇猛直冲的大罗汉被击败了,从虚空打落了地底。

方小棠一剑劈落后,身形停在了半空之中,只是冷眼望着坠落而下的大罗汉。

“小心,快躲开!”

黑冕异人急促的呼喊道,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不过,在地底逆着大罗汉坠落的趋势,却正好有一头淡绿的真龙,张开了血盆大口等待着他。

第一百零三章 莲花上

“嗷!!”

一枚莲花的印记浮现在啊虚空,随后猛的爆裂,洒落一片光雨。这是佛门修士死后的异象,据说沐浴光雨能够提升修士的资质。

这么看来,大罗汉已经死了。璀璨的白芒,把淡绿的真龙也彻底覆盖在了里面,湮灭了身影。那是方小棠剑意凝聚的象征,可是,在这样的光雨下,却迅速的消散了。

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的生命气机。

“大罗汉也死了!??”

剩下的几三人皆是心间一跳,拔凉拔凉的,仅仅是片刻的疏忽罢了,却导致了一位绝顶修士的死亡。

难道方小棠的作战意识真的如此恐怖,对手仅仅是分心了一下而已,就要直接面临着死亡的威胁,有这样一个恐怖的敌人,这还敢和她继续打下去了?!

“撤退!”

黑冕异人脸上直冒着冷汗,他虽然境界不错,可身上的神兵其实是几人里面最差的,现在还不想逃的话,留下来等死嘛。

所以,他下意识的就打算转身开始跑路。

不过,水、火身法运起。反而没有任何的影响。

“咦........?!!我去!!”

这一刻,黑冕异人才刚刚明白过来,起先那长旗扑展的区域,全部下了封印空间的威能,没有办法凭借身法跑路的,那是为了避免阴阳名家借助各自的禁地效果,迅速张开身法逃跑的防止措施。

可现在看来,完全是作茧自缚了。

起先这些人还觉得,必须凭借这样的阵法用来拦下方小棠,不给她逃离的机会与可能,不过,现在却是没想到反而化作他们自身的坟墓了。

方小棠是如鱼得水,他们却犹如被囚困在金鱼缸里的小鱼,遇上了真正投入进来的食人鱼了,连跑都没地方跑!

顾不得寻出一个解决的方法,黑冕异人腾空化作一条蓝芒芒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天际,扑腾着往远离着通天峰的方位去。

“嗡!!”

可是,仅仅在黑冕异人刚刚飞了还没有到十丈的距离的时候,耳畔猛的响起了一道刺耳的嗡鸣声。

恐怖的灵力迅速的朝着四面八方疯狂扩散而去,扰动着天外的星云都不得安宁,不过,缭绕的云层遮掩着,始终看不真切。短时间,也不清楚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死了第二位绝顶修士了。

可是,彩雾天女非常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脑海才升腾起这样的胡思,陡然背上一凉,只觉头皮发麻,就骤然体会到一阵钻心般的疼痛,自她的胸膛传来一疼。

彩雾天女低下头扫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胸前露出了半截雪亮的剑锋。

方小棠不清楚怎么追上了她的,此刻正站于彩雾天女的后方,手里的长剑狠狠的自彩雾天女的背上拔起,任由那鲜血泼洒了她一身,也不在意。

“噗!”

虚空之上,彩雾天女的躯体宛如坏掉了的娃娃似得,般被斩开成两份,滚落苍穹。

不过,她身上的气机,缓缓凝聚为一束彩色的流光,仿佛流星似得,让方小棠吞纳入腹内。如同大罗汉等人一般,这个修士再一次成为了方小棠的补充。

方小棠的目光,这才落在了最后一人——阴阳家名士的身上。

这一刻,她的瞳孔逐渐点燃起碧绿色的火苗,绿油油的色彩,仿佛是夜间的野狼一般。不过,又立即在指尖的指环的洗涤之中,逐渐恢复了一丝理智。

“怎么......想好了怎么逃跑吗?还是,已经吓呆了。”方小棠毫不留情的奚落道。

方小棠逐渐停下了身影,飘落了下来,镇定的来到了黑衣男子的身旁,反正现在只剩下了对方一个人,也不怕他耍出什么样的花样来。

黑衣男子的脸上淡漠,不过依然不存在丝毫的惊慌之意,仅仅是一拱手,连忙行了一个大礼,望着身旁那位始终没有任何动静,仿佛一截朽木般的老人。

“没想到还是走到了这个地步,希望前辈能够救我,我愿拜你为师就是。”

黑衣男子的脸上浮现一抹难堪,看得出来,他不是很瞧得起这个老翁。

可是,眼下又不得不央求对方活命,只好讨好般说道。不过,在他的眼中,这个人不过是寻常的普通人,之所以觉得对方能够救他一命,也只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既然这老翁一直说自己很牛逼,又非要收他为徒,那现在的处境就交给对方解决了,反正若是逃跑的话,自己绝对逃不出敌人鬼魅般的速度的。

与其如此,不如现在搏上一把,黑衣男子现在真的是不要脸面了,若是让同门的修士知晓了他拜一个凡人为师,怕不得笑掉大牙。

老翁脸庞浮现一丝荡然的微笑,冷眼扫视了方小棠一下,微微有些诧异。

“你的根骨确实古今难寻,不愧是那一脉出来的人,没想到我回归大宇才百多年就碰巧遇上了你这样的人杰。可惜了,如果你不是那一位的传人,我都想收你做弟子了。”

他的目光直直的凝望着方小棠,好像盯着怎样玄奇的异宝似得。

“还望前辈为我出手一次。”旁边的黑衣男子却不淡定了,额头冷汗直冒,若是这二人看对眼了,合伙起来把自己坑杀了,怎么办?

这下子,黑衣男子的态度愈发恭敬了,弯腰再度施礼,恳切的说道。

老人轻抚着颔下的短须,踯躅了片刻,才说道。

“你与我有缘,我自当助你脱困的。不过,这一刻后,你必须随我回山门,完成宗门的历练。”

“好说好说。”

见老人这么有底气的话,黑衣男子的心中底气也足了几分,尤其是生死攸关的时候,愈发迫切的需要对方的帮助。

于是,又假惺惺的连忙恭维了几句。

方小棠神色冷了下来,眸光望着地方,这老人分明看不出任何修行的底蕴啊。

应该不是正常的修士,难道仅仅是寻常的凡人而已?

不过,无论方小棠如何猜忌黑衣男子同老人暧昧不清的关系,也无法联系上什么隐士或高人,莫非还是一位自己不了解的前辈。

如果连自己都无法察觉出对方的强弱,那么,只能说明两个问题。要么,对方真的就只是一个寻常人,不过,单单从黑衣男子的反应来看,这一点基本是可以排除的,难不成生死关头,这两个还敢唱双簧,给自己扯虎皮看吗?

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对方的修为已经达到了天人的境界。所以,方小棠才察觉不出来什么,毕竟进入了这个层次的修士,早早就天人合一、返璞归真了,就是单单站在那里,也无法显示出与乡间老农的差距。

“姑娘,你是谁,有什么身份,从哪里来的?”

老人沉思了片刻,没有直接答应黑衣男子的央求,而是冷静的开口问道。

“你是想知道能不能对我下手嘛?如果没有背景,就方便你动手了,既然如此,你还是直接下手吧。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战场上见胜负。”

方小棠也懒得拐弯抹角了,无论对方真的是修行界的前辈,还只是虚构出来的背景。今天的事情,已经无法善了了,若是他们要战,自己随时奉陪。

至于还想活着离开,只能看他们能否从自己的手中逃脱了!

见状,老人也不动怒,只是淡淡的笑了笑。

“有血气的年轻人,我是最欣赏的。不过,你应该明白,不是谁都可以冒犯的。尤其是我,从你的眼中,我看不到敬畏!

如今,我赐........你一死!!要怨,只好怨你自己不识时务了。”

老人脸上挂起一抹阴鸷般的笑意,冷冷的扫了方小棠一眼,他顺手从怀里掏出了一枚银白色的玉石,玉石迎风暴涨,形状类似某种野兽的独角,冲天而起。

方小棠的目光所至,只见玉角似乎洞穿了虚空一般,朝着自己点射而来。

老人如此轻描淡写的一击,却让方小棠的芳心一颤,只觉无边危机迎面而来,她神色严峻,知道碰上了硬茬子。

尤其是这一股锋锐的气息,更是惊人至极!

看不到箭影,也无点滴的搅乱风云的力量浪潮,仿佛信手拈来一般的攻势,却有着化腐朽为神奇的趋势。

分明玉角的来势不快,却给方小棠一种避无可避、躲无可躲的感觉,似乎任何的异动,只会导致玉角骤然的加速命中自己。

方小棠脑海陡然涌起一阵恐怖的寒潮,这种死亡的威胁,有多久没有遇到过了?到了这一刻,倘若她还认为对方不过寻常的乡间老农的话,未免心也太大了吧。

接着........

无可睥睨的威势席卷方小棠的周身,极致的杀意凝聚在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所有的细胞都在疯狂的尖叫着预警!

可是,此时天地突然静了下来。

那玉角滴溜溜的在方小棠身周三寸之处游转,却左右闪躲,就是不肯伤到她。仿佛方小棠的身上,有着某种规则的制约,不允许玉角对她下杀手。

无论老人红着脸催动,玉角就是死活不肯向前半寸!

方小棠有点困惑的望着远处的老人。

这老人刚才的攻击手段,令方小棠的脑海回忆起了之前遇上师尊柳远藤的一幕,那种光雨中的男子,也携带着无可睥睨的气势。

难道这古怪的老人真的是一名古老的魂修嘛?此人,似乎与师尊的修行之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还是说确实具备着独特的联系。

而老人的脸上这一刻也不淡定了,那苍老而短粗的眉毛,也紧蹙了起来。

不过,仿佛依然有点不信邪,老人再次朝着着方小棠的身影,催动了玉角,轰杀过去。

第一百零四章 莲花下

“临兵斗者!敕!”

“咻.......”

玉角划破虚空,点射而来,仿佛一道白光穿透了时空的束缚。

“不好!”

方小棠暗道不妙,如此近的距离,自己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还是太大意了。

“嗡.......”尖锐的刺痛感传来,皮肤被划破,一滴血液流了下来,不过,却是非常的微弱,仿佛同蚊萤叮咬也差不了多少,方小棠还没来得及品味,究竟是怎样的感觉,都没有做出任何的什么反应,痛苦便消散了。

“怎么可能?”老人满脸的呆滞,他亲眼看到玉角刚刚划破方小棠的肌肤,就犹如受到了恐怖的弹力一般,方向朝着自己飞奔而来,居然要诛杀自己?

这么恐怖的弹力,这个方小棠是牛皮糖做的嘛?自己这支玉角是乱古的一位大地,拿来祭拜过天地的神物,专门诛杀不仁不义的恶徒,对付这样的妖女再合适不过了!

老人起先看方小棠杀戮无算,怎么看都是一个魔头,以玉角来对付她,都算是大材小用,杀鸡用牛刀了,本来应该是稳操胜券的一件事情,结果却发生了莫名的反转!

可是,老人怎么也没有想到,今天玉角的状态实在不对,百般抵抗自己的咒令不说,还要反向击杀自己!

若是外人,只会以为玉角是反弹回来的,可是作为主人,老人深深的清楚,上面传来的一道几乎不共戴天的杀念,这是怎么一回事?

还是说,这个人不但不是不仁不义之徒,反而还身兼天地大气运,未来有可能做下一件大仁大义的事件!

方小棠抬起头,一脸怪异的望着敌人。

那老人脸上的神情骤然变得阴晴不定,满是惨败之色。他不甘心的剜了方小棠一下,瞳孔之中,满是凝重的色彩。

“好恐怖的气运!”

老人失神的自语道,瞳孔里倒映着玉角光芒熠熠的狭长尾光。

“无畏狮子印!”

一头庞大的十丈高大的金黄色狮子,头上长着九个头颅,仰天发出怒吼。可是,在音波还没扩散开来之前,只听“噗”的一声,就被玉角洞穿了九个脖颈。

刹那间,那凝实的九头狮子的身影直接被轰碎了,而且玉角的去势不减........

“嗤!!”

恐怖的流光仿佛迅雷似得,划破了天际,不过是刹那间,就撕裂了老人身上淡淡的护体黑芒。

瞬息之间,就把老人给破碎成几百块,血水落了一地,一枚晶莹剔透的玉角上透发着惨烈的气息,那种果决而凌厉的手法,令人但寒,同对付方小棠时,表露出来的踌躇完全相反。

尤其是只要一想到,此前这支玉角的主人,就死于它的攻势下,这一幕就愈发显得诡异了。

若不是眼前的场面,把方小棠都给看呆了,她都差点拍手叫好了。这个老人身上的气息沉寂如渊龙,绝对不好对付,可是这么轻易的就被射杀了。

这自如的手段,让方小棠看着都认为有点不那么真实,她不由怀疑这样的一幕画面是否是真切的事实。

这支魔性的玉角通体晶莹剔透,流光溢彩的角身上,流转着丝丝瑰丽的白芒。方小棠伸起手握住,她把那玉角放于掌间端详着,依稀能够看清楚那玉角的表面绘刻着一道道繁体的纹路,犹如龙蛇般流转,似乎会移动似得。

随着方小棠手握玉角,感觉如掌握了这方天地的脉动,难怪自己刚才被这玉角盯上的时候,会有心悸的感觉。倘若真的命中了自己一下,说不得自己也将和这老头一样嗝屁了。

「大明王玉角」

“这神兵.......”

方小棠手握大明王玉角朝着已经逃窜到了天际,只留下一道模糊身影的男子,掷了出去。

“噗.......”

没有意外,血液溅开朵朵花,阴阳家男子惨烈天外。

失去了靠山,阴阳家来人自然也没有了逃脱的可能,他的身子一僵,就爆碎在了虚空之上,洒落阵阵血雨。

“厉害啊........”

方小棠终于体会到了这大明王玉角的强大,虽然并非正统的兵器形态,可杀起人来,绝对不眨眼的啊!

心底虽然有些寒意,但也掩饰不住的震撼。本来对于这样曾经杀戮过主人的魔兵,她是想弃之不用的,但这份威力,又令她改变了注意。

为了这样的强大兵器,风险值得一冒。何况,大明王玉角毕竟没有射杀自己,反而为自己除掉了两个大敌,没准还会成为自己的幸运物!

那毕竟是踏过阴阳玄关的绝顶休者啊!是修成禁地,练气化虚的强者。是修士中的修士,名家中的名家,作为一宗的代表人物,绝非浪得虚名,不过,仅仅在自己的随意一击下,就被轰爆了禁地,自身更是化作了成片的血雾。

“绝对........是绝顶的神宝啊,看来这老头没有胡说.......!!”

方小棠的脑海掠过一道喜意。连忙走上前去,一个侧移,就来到了地面的残尸剩骸的面前。

认真摸索了一阵,看看是否还遗留下任何的宝贝,希望找到一点有价值的物品,可翻了一圈,全都是些普通的物件,全部加在一起都卖不出三块灵石。

方小棠隐隐有点失望,可是,也没办法,幸好她取走的几位名家身上的储物戒指里面,好东西不少。

毕竟,这个时代的物品,大多是流动资产,尤其是大部分的高阶修士,几乎每个人都是一座移动的宝库,富得流油!

大明王玉角看着瑰丽,实则杀伤力恐怖,这两个人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连神魂都被灭杀在皮囊之中,这是真正的绝杀,不留后患!

要知道,即便是云海层次的大能,一个人足以镇压一州的超级强者,假如没有替身换命的稀世宝物或者绝顶宝术,一旦肉身被毁,也是必死无疑。

“这威力简直无敌了,你就不该叫「大明王玉角」,而应该唤做「大明王玉角」!”

方小棠啧啧惊叹,许久都没有看到那团血雾复原的样子,便独自离去了。毕竟,不是每一个人都具备她这样的逆天血脉。

死了就是死了,再无重生的可能!

不过,方小棠手上的玉角轻轻颤抖着,似乎随时要脱手而出。也不知道是不满意刚才为它准备的那个绰号,还是不想沦为方小棠手中的屠刀。

方小棠隐隐感觉自己捡到宝了,毕竟,她目前的修为有限,还无法发挥出承海剑的真正威能。而这件大明王玉角,会是她战力一个不错的有效补充。

体内庞大的血脉异力,不断流转在实质与虚幻的道路上,将身上由于杀戮而积攒起来的煞气,连绵不断的洗涤着,最终凝聚为正常可供利用的灵力,接着,在方小棠玄功的催动下,运转过一个又一个小周天。

遗憾的是,自从回归现世,方小棠已经很难通过杀戮来提升实力了。但也因此,那种杀戮过多的暴戾入魔的症状,也缓缓消退了下去。

“对了,还有个地方要去。”

“嗤......”

与此同时,陡然一束接天连地的剑痕,骤然自通天峰的主脉半山腰的位置,浮现而出,随后,犹如泥牛入海一般冲入天穹,散开做一点点的无数细微紫金色毫芒,仿佛漫天星辰,交替轮转,同时在苍穹闪烁着,比星海还要华丽。

接着,漫天的星辰坠落了下来。形成了一场盛大的流星雨,连绵不绝,笼罩了大半个通天峰。同时,迅速的把山脉之上的淡绿色火焰熄灭。

“是传说中的那把剑嘛....”

方小棠的神情也是一脸怪异,静静的望着大放异彩的神剑,洒落下来的细细密密的光点。

单凭借以方小棠的眼力,自然看的出来,单纯就力量的本质而言,这一手远比她目前所掌握的杀招还要强横一二。这也就罢了,关键这柄剑是活着的,有自己的战斗意识,实在不容小觑。

仿佛是一位大能级别的强者拿着剑,所透发而出的剑狠,撕裂了天幕似得。

因此,从这一幕,方小棠立即就明白了过来,这柄剑的真正出身。

“咻!!”

瞬息之间,一道刺耳的尖锐动静,再次将方小棠的思路给打断,她的耳膜一痛,只见一道高亢的鸟鸣凄厉的响起,仿佛幽幽冥间传上来的恐怖鬼音一般。

就在方小棠的身前,一道璀璨的紫芒一闪。随后,席卷瀚宇的火芒,自半山腰的位置,骤然冲起。

接着,迅速的化作一只不下上百丈的巍峨神鸟,通体灼烧着炽热的残渣,紫艳艳的神火,在它的躯体上腾腾跳跃。随后,迅速的朝着天际翱翔冲去。

“这个是....南方东离佛国的极致玄鸟符!佛原的修士居然是打算调虎离山啊,果然是心机深沉........”

方小棠望着神鸟携带着满身的紫火,烈焰熊熊,那燃烧的身影,迅速的冲着天外败逃而走,她不禁暗暗寻思道。

在玄鸟的背上,是一群关头大和尚,此刻一个个念念有词,不停歇的颂经为极致玄鸟加持状态,这也是它能够一直与天剑所幻化而出的漫天流星雨抗衡的底气所在。

第一百零五章 刀俎上

天幕垂落下来的漫天流星雨,只要命中了神鸟一团。就犹如寒冰浇筑似得,迅速的在它身上凝结成一块块淡然色的冰晶,就连方小棠身上的冥焰也隐隐受到了压制,看来那把剑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因此,每一次双方的碰撞,都能带起无数滋滋作响的水雾,蒸腾了起来,将天外的云层都搅动的混乱不堪。

可是,没过多久,庞大仿佛一座小山般的极致玄鸟,那灿灿的身影,迅速消失于茫茫苍穹的尽头。完全逝去了踪影。

“这样说来,既然他们也各有手段,这件事应该是解决的差不多了,我也不需要多插手。”

方小棠流云袖飘展着,旋即一动,就凭借着身下的长剑,载着她,迅速向着地面俯冲而去,冷风不时吹掠着她的发丝,盘在脑后,更显清冷的气质。

前方的位置,刚好就是起先插着神剑的祭坛矗立着的方位,方小棠一落下,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的身影,人数还不少。

此番,佛原和阴阳家等人来寻方小棠的晦气,而且他们并非是单单自己下手,还拉拢了一大批的青州宗门合作出击。

这是一块大蛋糕,倾向于利益的各方,彼此联合起来,准备共同瓜分太守府的遗藏,原本是想着能够各自分好了一杯羹。

如此,方小棠与他们的仇怨也到了最后清算的关头了。

*************************************

“嗡!!!”

通天峰的山底位置,隐藏着一间隐秘的洞府。

七八位负责看守的修士,在剑影轰上来的时候,骤然遇上如此恐怖对的袭击,一下子就被打飞了出去。

犹如血玛瑙雕刻而出的绯红洞府之中,宛如一件件精致的艺术品般的石桌、石椅,被无情的打砸,为数不少的斗篷人连忙冲了进去。

将其中还没来得及反抗的一群天魔宫高手,一个个擒下发落。

这时候,道玄真人望着上方,依旧盘静坐于主位之上的男子,嘴角掠过了一抹嘲讽。

而这个人的脚下,刚好就是碧绿如琥珀般,徐徐流淌的帝江酒浆。

此地的酒浆在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有着专门的引流设置,隐隐把地下世界,编制成了一副灰色的蜘蛛网般,而自男子的脚下地砖里面徐徐流过,隐隐暗合着某种玄奇的规律。

而这一刻,男子的一旁也同样有七八位天魔宫的高层人士簇拥着,除了教宗黑冕异人外,所有人都静静的等候于此,他们脸上大都是一种亡国般的悲哀,与无感的呆滞,似乎彻底失去了希望与信心。

尤其是作为教宗的黑冕异人的魂灯熄灭,更是在天魔宫掀起了一阵惊涛骇浪,大多数人都觉得,天魔宫......完了!!

“好了,都不许动手!”主位之上的身影,背对众生,淡淡的吩咐了下去,却没有人敢置喙半句。

而负责防守对的弟子们,反而一脸的愤慨,其中不少人目露凶光,蠢蠢欲动,即便己方人数不多,但他们身上点燃般的血气,也不见丝毫的退缩!何况,若不是眼前男子的压制,不让他们轻举妄动,可能已经有人先打起来了。

“看来宗主的话,果然是对的。底下的人不怕死,高层的修士却怕死的要命,只要把这几个主事的人抓了,何惧他们反扑?哈哈哈!!”

摇光一身金袍,满是颜面红光的样子,这里面就他一个人没有蒙头罩面,反正也没人会知道自己,还怕被认出来吗?而过了今日,就到了自己扬名立万的时候,到时候,可真的生怕没人认识自己。

而与之相反的是,对面的几位高层修士,有的气息凌厉如剑兰,有的气息稳固似磐石,有的气息强横似天剑,有的气息温顺若流水.......

林林总总,不一而足,有点清瘦,有的丰腴的,不过,每个人的境界都不低于阴阳境界。毕竟,是天魔宫的高层,没有一定的实力,是不可能爬上来的。

然而,这一刻,他们一个个都是神态巍峨,似乎许久都没睡够的样子,满是倦色,没想到会被敌人追杀到这里。

打从教宗被击杀后,他们就一个个提心吊胆的,没想到还是让敌人发现了踪影。

这一刻,望着洞府的土墙被一下子轰碎了,他们的视线瞬间转冷,意识到了不妙,他们的教宗刚刚逝去,这个时候能来的人,绝非善茬,很可能就是仇家找上门了。

众人满是警惕的向着门外望去,果然是来者不善,只见一个个斗篷人鱼贯而入,没多久,就把不在状态的他们给挟持了。

“你们究竟什么来历!?为什么要擅自闯入我们天魔宫的地盘,不怕报复吗?!”

即便心里没有底,不少人依旧色厉内荏的回应道。其中一位指挥使是一个暴脾气,看对方态度如此恶劣,不由心生恼火,顾不得高台上男子的吩咐,就要动手。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支银白色的长枪,幻化出一大片超凡绝伦的枪影,顺势就朝着身旁的一个斗篷人杀去。

“咔!”

那位黑袍骤然抬起手,强行以手格挡着镇压而下的银白色长枪,随手一陡。霎时间,就把无尽的劲气,再次散开,化作灵溪潮流倾斜向地面。

轻飘飘的一手,就化解了对方的凌厉攻势,这份雍容的气度,不知道比那个指挥使强横多少。

“阁下果然好身手。”主位之上的人再次开口,接着,就沉默了下去。

“各位指挥使大人、天魔宫的各路首领没必要如此气恼吧?嘿嘿.......我们宗主对你们,可是没有任何的恶意,犯不着这么大动肝火,不值得啊!”

璇玑温柔的话语自斗篷底下来响起,不过,她也是长着说话不腰疼,若是她属于被胁迫的一方,未必能够保持这么从容的心态。

“说实话,因为你们教宗的一己私欲,对我们宗主大人出手,自然要偿还代价的。但我向宗主大人求情,说你们毕竟是青州争霸决出的强者,死了也是可惜,不如为我们所用。

就是不知道,阁下,意下如何?”

“多谢上使了!”主位上的人,似乎没有在意对方高高在上的姿态,而是恭敬的回应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由不得他耍小性子了,若是早个十几二十年,他八成会选择同敌人鱼死网破。

可现在,人老了,就越经不起折腾,他对权势没有太多的留念,唯一的念想只是希望延续天魔宫的辉煌。

同样的,无情的岁月也磨去了他的一颗初心,所以,他不再选择冒进。

要知道,这一刻,在场的全部阴阳名家由于为了修复通天峰地底的寒窖酒池,一个个内耗过重,就连修为也受损了。

修复通天峰地底的寒窖酒池,酒浆内蕴含着丝丝灵力,无论是出口,还是由于宗门内部,都会取得丰厚的硕果。

这本来可以成为他们翻身的资本,但既然被他人发现了,这样的奢望又再一次告破。

即便是主位上的黑冕异人胞弟黑冕血檀,也都嘴角咳血,脸色苍白。看得出来,伤势不小,自然是由于此前的负担,加上连续的损耗堆叠,就连额头都有了些白发。

可是,为了维护天魔宫的延续,他不得不硬撑了下来。

如此亦不过伤势愈发严重,状态也一发不可收拾了,更是不堪之极。

此时,天魔宫的力量几乎衰弱进入了冰境之中。

“宗主?你们宗主究竟是什么人?”一位黑衣黑袍的背剑女子沉声开口,这一刻,神色冷峻,走了过来,问询道。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了,你们只需要记住,从此刻起,你们是宗主的下属就好了。摆正姿态,那么无论什么样的结局,对自己总不算多坏。”

璇玑一脸微笑,和善的道,温柔似水。

“哼,你以为我们真的任人宰割了!?除非你们宗主确实有过人的手腕,否则休想让我臣服于弱者。”黑衣女子猛的想起来什么,黑衣一震,身上暗暗弥漫着一股雄浑的剑意,喷薄的剑气于天地间吞吐、沉浮,仿佛无论何时都有可能爆发一般。

以对方这刚强的性格,看来即便是遭遇重创了,她也不愿做一个垂头等死的人。

恐怖的剑意霎时间,仿佛暗室点燃的明火,那艳艳光辉,直接席卷了大半个洞府,几乎在同一时刻,就迅速朝着几个斗篷人身上压制了下去。

耀光作为七大星宿里排列第一位的剑中翘楚,也随之踏前一步,他指尖一挑,旋即一抹微弱的淡蓝光芒,于他指上幽幽绽放。

这种剑意,不算多么耀眼,可是一经施展,就让人无法忽视掉,仿佛占据了天地的核心。

堂皇的剑意,正面对碰,不过,黑衣女子身上大开大合的剑气,却犹如冰雪骤然遇上了高温一般,滋滋作响。

接着,就迅速对的哗的一声,仿佛潮水似得散开了。黑衣女子脸色一白,才刚一交手,立马分出了高下,摇光不愧是有数的剑者,上来就便迫了敌人的剑气。

相比起这个世间的许多人,他追求的是纯粹到极致的剑意,这样的方式也让方小棠羡慕不已。正是由于纯粹,所以威能无尽,若是和他正面冲突,才知道这样的剑意有多么可怕。

平时不声不响,仿佛潜龙在渊,一旦出手,则迅若雷霆,分分钟瓦解掉敌人精心组织起来的攻势。

“看来,这下子是我胜过你了。”摇光叹了口气,无奈道,颇有一股无敌叹寂寞如雪的味道,也不看黑衣女子窘迫的神情,只轻轻的摇头,不把她放在眼里。

即便黑衣女子此刻并非是全盛的状态,不过,身为执掌一方的首领,能够坐到指挥使的位置上,也确实说明她战力非虚。

可是,同样的,敌人战力更是不俗,要知道,可以坐到这么轻而易举的就击败了她的人,还没有几个。何况,他们本身的修为也相差无几。

就算拿受伤的缘由来推脱,也多半说不过去了。

可现在的局势,敌强我弱........又是遇上这么强大的对手,他们究竟会被如何处置呢?

“诸君,随我来吧.......”

摇光抬起脚步,错开身影,同时两手垂靠早腰间,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天魔宫等人不明所以,只是静静地跟随在他的后方,一脸严峻。

而这时候,两旁的斗篷人也仿佛受到了感应般,迅速的朝着两边散去,一个个低眉垂手,显露出一副恭敬而畏惧的姿态。

“你们......”黑冕血檀脸色一滞,还不明所以的时候,已经在摇光的引导下,来到了方小棠的身前。

一道银白色月袍的身影骤然在场子中央出现,划破了静默的冰层,出现在这群仿佛冰雕的斗篷人之间。

第一百零六章 刀俎下

不过,令天魔宫的人们,所好奇的不是这位姑娘身姿的袅娜,也不是她出现方式的离奇。

而是斗篷人全体的敬畏对象,以及她身上始终缭绕着的浩瀚的气息,让人倍觉高深莫测。

方小棠好整以暇的打量着面前的天魔宫余孽,她的脚下就是号称寸土寸金的帝江酒浆,这是修行的三品灵酒,即便在市面上,都是有价无市、供不应求。

可谓是修士群体之中的奢侈品,但是眼下居然有这么多?!

“阁下,不知是否就是他们所谓的宗主?”黑冕血檀颤声的问道,其实,即便不愿意相信,但自从看见方小棠的突然出现,他已经坚定了这样的一个猜测。

杀害自己兄长的仇人,就是此刻直属于自己的顶头上司——方小棠。即便双方的仇恨,用三江水冲上三天三夜都无法洗刷,可是这一刻,黑冕血檀还是选择了故作不知。

“就当是如此吧,怎么......还在怨恨我吗?”方小棠虽然不清楚摇光等人为什么如此看重这个人,但想来他也是有着过人之处的,就没有过分为难他。

毕竟,七大星宿和五头妖物对自己始终忠心耿耿。因此,关于他们的意见,方小棠还是会采纳一二的。

“臣下不敢,臣下自知万死难赎其罪,然天魔宫是家父与家兄毕生的心血。愿以残躯侍候宗主,希望宗主能对我等网开一面!”黑冕血檀一下子跪了下来,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倍觉心酸,那痛哭流涕的姿态,仿佛遭受了莫大的委屈似得。

方小棠看的不忍,无奈的叹了口气,扶着他起来,只是道:“若要我起用你可以,但我想你们天魔宫谋划此地,该不仅仅为了火山口的帝江酒浆吧?!”

方小棠绕有深意的望着对方,二人相视一笑,两人心照不宣的情况下,一切尽在不言中。

“宗主果然慧眼如炬,真的是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目光!不错,我们天魔宫不仅仅是筹谋帝江酒浆,连同通天峰这里直通一处仙藏的消息,也被我们取得了。其实,其他势力应该也有所猜测,只是不清楚具体方位罢了。

既然大人感兴趣,我自当代为引领,助你取得仙藏的至宝。从两卷羊皮纸上面,我们得出来大致的方位,应该是涉及到了乱古时代某位古圣的亲笔书。

据说一旦催动,不下于一位圣人对的全力一击,在这个没有帝君,圣人高卧九重天的时代,这封亲笔信有着至高的威慑力。就算老辈修士想对持有方动手,也得衡量一下,能否接下圣人的手笔!”

在黑冕血檀的带领下,众人穿过通天峰腹地一条狭长的七八十米长的隧道,只见前方一片烈焰灼烧之地,火浪滚滚,铺面而来。

热辣辣的气息熏得所有人都睁不开眼睛,没有人知道,原来在通天峰的腹地,居然隐藏着这样的一座活火山。

滚热的岩浆在地面流淌,以方小棠为核心,一圈淡绿色的冰晶将所有人笼罩在内,不然,他们还无法如此自如的待在这里。

不过,令所有人感觉震撼的是,在那赤炎焚烧之地的中央,一座桥横陈在那里,即便焚烧了那么多年,也未受到半点的损坏。

仿佛朽木般的桥梁摇摇欲坠,可赤炎舔....舐....着桥身的时候,却没有给它带来任何的变化,似乎有无形的力量隔绝了所有的高温与烈焰。

桥梁的位置,以方小棠这个角度的感觉,起码不下上千度了。可是,却始终没有焚毁那截朽木般的桥梁。

难道……

在那过去的荒芜时代,也不清楚是怎样的能工巧匠,居然能够塑造出这等鬼斧神工的天桥!

所有人都感觉震撼,他们有不同的猜测,却始终无法理解这样的材质。

在他们的视线之外,原来先民早已掌握了鬼斧神工的技术,在火山口修建天桥,这样的魄力,远非今人可比。

而这时,米黄色的桥梁顶端幽幽盛开着一朵殷红的鲜花,红的妖艳,其状如莲,却没有莲花纯洁无暇的气质,反而流转着丝丝妖异的气息。

仿佛是察觉了他们的注视,红莲的位置以几乎肉眼不可见的速度,悄然移开了半寸。

“等一下.......你们注意到了吗?”

方小棠骤然吐气开声,让众人噤声,似乎发现了什么。

她站在一块岩石上面,可由于周围炽热的高温,不敢随意移动。

第一百零七章 红莲上

而且越是接近火山口,温度就愈发恐怖了。

尤其是方小棠的立身之地,就已经有一千两百多度的高温,能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存在,而不融化的岩石,其材质哪怕飞剑都难以劈碎。

此时,方小棠抬起头,远远的朝着正中央那株红色的妖莲眺望着,仿佛是一块望夫石一般,久久都没有开口。

方小棠侧耳在聆听着什么,又似乎在观察着细微的变动,周遭任何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敏锐的观察力。

可是,原地只有滚滚的浪潮席卷天地而来,没有生灵能够安全的存活在岩浆地带,除了他们这样的顶级修士。

半盏茶的时间后,方小棠突然开口向他们问道,话语带着一丝的不确定性:“你们发现了异常嘛?这株红莲似乎有古怪?”

仿佛为了响应方小棠的猜测,那红莲的躯体骤然一颤,连叶子也摇动了起来,仿佛一个个小托盘在滴溜溜的旋转。

其实,不用方小棠多说,其他人也明白这株红莲定然不是凡物,能够生长在这样的苦寒之地的植物,必然是属于极端的灵草灵花的种类。要么是顶级的天材地宝,要么就是蕴含着剧毒的物质。

不过,这一刻,他们还是感觉震撼不已,这次他们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不过,这完全说明不了问题,毕竟也有可能是滚滚热浪席卷所造成的。

方小棠脸上浮现疑惑的色彩,最后,她还是悄然地逼近断桥上面那株差不多约有一尺多高的小红莲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她胸前的那团暗绿冥火骤然腾腾跳跃了起来,变得异常的活泼,这还是方小棠血脉觉醒之后,第一次出现的人异象。

一股乱流,从胸前传遍五脏六腑,令她通体暖洋洋,同一时刻,方小棠的耳畔掀起了海浪翻滚的动静,似乎有山呼海啸响起。

她伸出手,感受着断桥上绘刻的风土人情,仿佛一瞬间历经了五千年的岁月。

桥身是稳固的玄勾三角构造,表面缭绕着惨败的锈迹,每一根线条都是凝聚了古人智慧的结晶。里面的人物,个个线条硬朗,眉目间粗犷有神,折射着一阵淳朴而彪悍的民风,处处流露出沧桑与岁月的气息。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方小棠猛的体会到,胸前的暗绿冥火仿佛替她揭开了一道封印的符文,这个世界在她面前,以另外一个角度呈现。

非要形容的话,这不是人类可以触摸的纬度,这是唯有神祗方能游走的罪恶边缘,令方小棠聆听到了另类的话语。一阵阵邪恶的呢喃,在她耳畔回荡着,指引她步入一个又一个的深渊。

初时一开始,那道话语还非常的微弱,可是,没过多久,那话语竟然愈发宏亮,响彻世间般,传遍了九天十地。

方小棠胸前的碧绿冥火也愈发滚烫,直要灼人一般。

业火红莲,又名为净世妖莲、悟道莲、觉醒莲树。

传言道门鼻祖春秋无定就是在一株业火红莲下悟道的。

方小棠眼前所见的业火红莲几乎是由天然生成的,叶片表面都烙印着截然相反的观想图,每一副的风格迥异,却完全以自然绘就的纹理,融合产生。

因此,这株业火红莲既然凝聚了大气运而生生,必然绝非凡物。

业火红莲,生长以极炎之地。轻可焚烧罪人,重则以因果罚人。但凡是被焚烧的人,要么就走火入魔修为尽毁,要么就飞灰烟灭消失在天道之下。

而方小棠看到的,这株玄奇而极度富有神秘感的业火红莲,其内似乎有三千芸芸众生在同时诵经,将天地的至理通过道蕴来阐述。

就在方小棠侧耳倾听的时候,传出的声音越来越宏大,仿佛冥冥中的上苍在开口,仿佛演述着日月变化的宇宙玄妙至理。

“冥可冥,非常冥,故天生万物,而源源不息,绵绵不尽。夫日月萤牟,辰宿列张,反非想之念,不入空门……”

无名之地,骤然掀起阵阵诵经的古调,似乎有万千生灵在佛土叩首,吟诵太阴太阳的奥义。

浩瀚的天道话语,从一开始就是道门古籍上记述的主要论调,可是,随后的几句反而是从未听说过的难明古经,奥义非常,根本不是方小棠目前的境界能够揣摩的。

恢宏而又辽远的天音,仿佛自蒙昧时期,就已经响彻在世间。

此刻横穿了万古的岁月幽幽回荡而来,

弥留着尘世的纷扰与喧嚣。

第一百零八章 红莲下

最后,仿佛海啸雷鸣似得,流传于方小棠的耳畔,回荡她的脑海里面。

方小棠手卧断桥苍老的痕迹,整个人似清泉石上流,静静地站于桥头,目光深邃,望着彼岸的红莲,似乎一眼可看透轮回般。

身上自然洒落阵阵遗世独立的光雨,似流水荡漾在每个人的心间,此时的她,不像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身上白裙飘逸出尘,仿佛遗世的神女,谪落九重天,隔着很远,都能感受到她身上阵阵的仙道的气息。

不过,方小棠这一刻的灵魂天地反而不像体外表现出来的如此宁静,恐怖的天音,仿佛汹涌的雷霆般,一道又一道划破了她w脑海的宁静。

天地的威压,仿佛深渊,又如瀚海,携刻着岁月的沧桑与古老,一字一句传遍了她心田的每个角落,这一刻,方小棠感觉山河干了,汪洋崩塌,深渊断裂,似乎有一场十万年的地壳运动,将天翻地覆的景象,一瞬间全部呈现在她的眼前。

仿佛重现了神古的天音,又如同隔绝了一片时代的洪荒诸仙的史诗,连绵不断,一字又一句,鞭辟入里,深入每一个人的心灵。

似道义横贯了万古的时光,徐徐流转于方小棠的心上、脑海、灵台,令她心神为之一震,脑海波涛连忙,思绪万千,一时居然无语凝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

身后,人们望着她默然的身影,一个个脸上浮现不解的神情,不清楚宗主这是怎么了,不过,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纯净无垢的气质之中,似乎蕴藏着一种遗世独立、飘渺绝伦的气息。

方小僵立原地,仿佛着了魔一般,被定于那里,一道道天音似磬,流转着神秘与诡异的道和理,难以揣度,即便是方小棠的见识,也完全弄不懂它的含意。

有时散发森然气息,似九幽冥狱,片刻见又仿佛踏入佛山净地,无数莫名的错综复杂感受全都涌入脑海,令方小棠既庆喜又失落。

可惜,这一连串的模糊而邪恶呢喃,没有多繁复,只是单纯的在重复着同样的六个字符。不过,每一次落入方小棠的心间,她都会有着另类的感受。

似乎有了新的一层体会,每听到一次,就对这六个字符愈加敬畏,感慨造字始祖的神秘与智慧!

可能,一字千金,说的就是这样简短而朴素的字符吧,不过六个字罢了,却仿佛可以道尽世间所有的人玄奥与至理。方小棠甚至认为,自己所学过的全部道与法,都无法脱离这六个字而单独存在,仿佛这组字符是天地初开时,万事万物的本源!

冥冥之中,居然给人一种大道至简,化腐朽为神奇的体会,似乎一切玄奥的道法和宝术,终究要回归这样简单的六个字符之间。

“这六个字是........吖.......”

方小棠刚想口吐这六字真义,好体会一下文字所具备的是怎样的异力,却不曾想,就在她开口时,脑海忽然之间把所有的字符全部忘了个干干净净。

“对了,我刚才想说什么来着?”-方小棠暗暗呐喊,这时,她的心底又幽幽浮现了六个清晰的符文。

可一旦方小棠想要开口和他人分享这组字符的时候,那种玄而又玄的感觉,又再次消散了,她什么也记不起来。

试了几次后,方小棠感觉毛骨悚然,并非是她彻底忘记了这六个字符。而是天地之间,自然存在着某种枷锁,不允许她吐露这六字的真义!

灿若桃李似的神音,清晰的回荡在方小棠的心间,所有的字符穿过方小棠的脑海,一开始都是火山爆发似得激荡,接着便似清泉石上流般澄澈。

一连六大古字似乎写尽造化的奥秘,全都清晰的烙漪于方小棠的脑海,不过天音连绵不休,仍旧接连在她的耳畔响起。

就在这个时候,方小棠胸前的碧绿冥火愈发滚烫了,仿佛一枚烫手的山芋,炽热而灼人,令她通体都感觉暖洋洋的,或许就是因为冥火的变化,方小棠方能清晰的聆听着此等众妙之门的神音。

谣言,业火红莲可焚毁众生的因果,涤荡自身,凝聚日月边的大道。看得出来,这株生长于岩浆极地上的断桥上的业火红莲,必定在有着非同凡响的起源。

在方小棠沉寂如一尊雕塑的时候,不少人都感觉疑惑,试图把她带离断桥的范围。不管怎么说,她这仿佛着了魔的样子,未免令人心悸,很容易产生一些不太好的联想。

第一百零九章 神音上

摇光绕着方小棠走了几圈,看她脸上没有出现一点痛苦的样子,反而通体飘荡着一阵皎洁出尘的气质,仿佛海上生明月。同时,隐隐流转着仙道的气息,持久不散。

所以,摇光还是没有乱来,而是守候在身侧,耐心地等候。

猛的,他们的耳畔响起了一阵的怪异的动静,即便非常淡漠,差点就听不到了,可在场的人,哪个不是高阶修士,怎么可能装作听不到呢?

连绵的气息,回荡而来,瞬息之间,却撼动了他们的心神!

仿佛冥冥之中有锣鼓自那荒凉的地域响起,空乏而弥漫着哀意,接着,更是一声声幽幽的钟鸣回荡,流转着真实的悲哀,空灵却浩渺。

“这动静究竟从哪边响起的?”

不少人都震撼莫名,视线快速的在四下扫过,可是,但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弥漫着死气的鼓声与沉痛的钟鸣,仿佛在进行一场盛大的祭祀,仿佛是隔绝了一个时代,从地底幽幽响起,这不由令人背后一阵发凉。

“这.......有点类似先秦古圣祭拜天地间往来诸神的冥曲啊?”

猛的,宏亮的动静愈发浩大了,仿佛瀚海起波澜,接连天地的祭祀之古音,划破了神古的风云年间,幽幽浩荡而来,一直影响到了当世。

似乎数以亿万计的人都朝拜和祈祷一位永不衰落的古神,恍惚间,是一个盛大到极致的皇朝在绝巅拜祭前贤,三步九叩首。

与此同时,连绵不断的九道激昂的鼓声似龙吟,骤然传遍了天宇,动摇日月,威震大漠,仿佛有神古的记忆片段构造于地底的岩浆口........

……

不单单是方小棠,就在这个时候,他们都有了一阵荒诞的体会,仿佛身处于那样一个时代,目睹古圣前贤纵横无垠荒漠、俯仰锦绣乾坤的画面,接着是一阵规模旷古烁今的盛大祭祀。

耳畔,似乎还能清晰的听见祭祀之古音,源源不绝!

然而,事实上,他们什么也没有见到,不存在真实的画面,这所有的臆想完全取决于他们耳畔响起的那如同龙吟、又似呼啸,宛如苍茫人潮共同祭拜天地而诞生的猜测。

不久,他们迅速从沉思之中醒转了过来,不过,耳畔还真实的流转着那箜篌绝唱的余翔。

宛如荒凉的哀悼话语依然徘徊在左右,令他们都体会到一阵脊背发凉的感受。

“你们看,桥身上面的刻图流转着真实的光辉,仿佛要活过来一般.......”

这一刻,漫天的仙辉弥漫,每一个人都清晰的见到桥身的每一副刻图,仿佛光源一般,洒落点点星辉般的熠熠光芒。

不过,看起来不太像复苏了什么神能,而如同病入膏肓一般的流失神性,变得更加古朴和残破,而方小棠身上的淡淡清晖却更盛了。

而断桥刻图上简单的几笔勾画,却与他们脑海联想的画面近乎一致,即便很模糊了,还是依稀能够辨别出一尊古老的帝皇在祷告天地,身后万民皆俯首以待。

看得出来,

似乎这一切诡秘的源头都来自于断桥上的残缺刻图。

似乎有亿万丈星辉洒落天穹,却自残桥的刻图流转而出,迅速朝着方小棠身上冲去,彻底没入了方小棠的身上。

斑驳的刻图上萦绕着古朴的锈迹,不过,没有办法消弭那些莽荒时期的先民同辽远之地的禁区,在这个时候,每一幅图皆绽放着熠熠光芒,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复苏似的,同时,许多古兽和魔禽的烙印也愈发的真实了,似乎单单这几幅刻图就蕴含着种种玄奇的伟力,即将脱壁而出。

“你们看,上方的人物图和器物图在吞吐毫芒.......”

这一刻,每个人都意识到了此地的特殊,一柄通体黝黑的古剑,上面缭绕着炽盛的魔焰,光芒大作。一个长袖飘飘的翩翩少女,一身青色的祭祀古服,似乎随时都有可能破碎虚空、化仙而去。还有一个老妪背对众生,俯瞰山河,身上似乎有淡淡的哀悼之意。

反而,成为背景衬托的断桥残壁,显得普普通通,却不显得普通。有种腐朽的神奇感,似乎三春白雪皑皑的大地之上,点缀着恒河沙数的绿意。

“你们看这上面的刻图,自西向东刚好是描绘的一条路线图?”

他们围拢了过来,凝望着上方的刻图,顿时议论声四起,全都惊慌失色。

第一百一十章 神音下

不过,越是深入,所有人的内心就愈发感觉悸动和不安,似乎前途凶险难测!

察觉到了深处的威胁,出于谨慎,最终方小棠等人还是没有选择深入,离开了岩浆地带后,她还是从傲九幽的口中得知,原来牡丹天女由于躲避战祸已经先一步去了即墨城。

由于此前牡丹天女主动将飞仙果赠予自己,方小棠对她的印象已经大为好转。见状,不由问起战祸的来历。

方小棠自然不认为自己在通天峰上面的小打小闹,会让牡丹天女选择避开正面的冲突,难道说是大宇皇朝的正面战场出事了?

按理来说,有着武安侯的镇守,应该没有什么番邦异类敢于来犯!

.................................................

有了天魔宫高层等人的加入,方小棠的队伍再次壮大,她知道单凭自己一个人,就算到了京师,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开始有意识发展着自身的势力。

一日,行走在毗邻山海防线的徐州地界。

“宗主,前方就是阴天墟了。”一个白衣的修士指着远处,一脸神飞色舞,满是兴高采烈的道。

方小棠无言的回应,只是点点头,她放眼望去,只见漫天江海之间,一处孤零零的半岛连接在远方的陆地,一直逶迤至无垠之海域。

那红海不是真正的海洋,仅仅在战火连天的时候,才会被血水染红,带上一点猩咸的味道,也就成了海!

不少人都兴奋莫名,神色间多了几分安定,一路以来,遇到的残兵败将不下七八支。

小的部队也有上百人,多者不下千人,这些逃逸的败兵给他们造成了不小的困扰,偏偏这些人还都武艺超群,训练有素,哪怕在修士之中也算不上弱者。

即便这样的高级修士,训练有素的精锐,也被打得零散逃逸。就连守卫剑阁的守将徐世绩都被乱军中枭首了,由此可见,前方的战场究竟有多惨烈,敌军赤眉的战力远比预估的还要恐怖。

一开始,大宇皇朝还只把这视作普通的贼匪起义,但看这星火燎原之势,似乎并没有这么简单。而且能够击败正规军的部队,又岂是寻常的贼兵就能做到的!

因为错误的情报,徐州地界已经接连五座重关失守,连同剑阁防线一带,全都被攻破。

方小棠若是打算北上京师的话,自然是不能够了,选择在这个时候入关,那还不是羊入虎口,给那些赤眉军送菜的嘛?

所以,方小棠只好接了一道当地州府的镇守调令,远远的.......离开了州界的战火纷飞地域,先明哲保身再说。

否则的话,单单这些残兵败将的冲击,就足以令她苦不堪言了。越是动乱的年头,这些大头兵越加得罪不起,今天打了三五个,明天自己家可能就多出几千张吃饭的嘴。

众人长途跋涉了不下十七八天,而且为了避开作战的双方主力部队,更是以极速赶路,谢现在每一个人的灵力早消耗的所剩无几。

此刻,终于即将抵达镇守的区域,他们才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

望着阴天墟的虚影,方小棠也瞬间理解了,究竟徐州府如何对一个位置这么偏僻的区域,这么上心,还得放榜调修士前来镇守。

刚好,以方小棠和下属们的超强实力,自然轻松过审。加上她官方的背景,徐州牧自然乐得将这个重差交托给她。

阴天墟处在红海的西北角三十里开外的位置,作为东西往来的界河岸边,倘若希望离开徐州,东入青幽十三州的话,必然要经过此地,补充给养。

因为方圆百里内,已经没有其他适合修士和凡人生存的净土了。

同理,倘若赤眉军假扮海上的帆客,试图攻破徐州地界的话,也必须经由此地。这样说来,阴天墟自然尤其战略位置之重要性。

不过,依照方小棠看来,这里多半并没有多少战事。何况,徐州牧敢推荐自己镇守此地,也多半是为了卖武安侯一个交情。

毕竟,除了本地的资深人士,即便是长年累月生存在阴天墟的生灵,也很少有人知道阴天墟与徐州防线的关联性。从这里攻破徐州的事情,古来更是从未发生过,这一切足以令方小棠安然无忧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天墟上

“阁下是来接替阴天墟防守的修士吧?”远远的,一位白袍修士领着一队披矜执甲的修士,上前问候道。

“不错。”方小棠肯定的回应道:“那么,开始对换通关文牒吧?”

“我想起来了!你是方小姐吧?那时在通天峰力战牡丹天女的画面,我们也看到了影像,不愧是人中翘楚!”白袍修士赞叹的道。

既然双方认识,那就好说话了,白袍修士修士也没怎么看通关文牒,毕竟有方小棠的脸面在,就是一张金字招牌,他自然是无比的放心。

二话不说,就将岛上的事宜全部交托给方小棠,动作之快,让方小棠不由也吃了一惊。

“那么,山水有相逢,我等便先告辞了!”

那白袍男子对方小棠拱手道,他仿佛对阴天墟没有逗留的心思,不想再多待片刻。方小棠晓得,由于战火连绵,这些人自然是希望早日撤回北边的点苍玄宗了。

否则的话,一旦死于战火之中,连个青山埋骨的可能性都没有,更不要寄托着有一具棺材能够收敛尸身了。

所以,在场的修士没有人愿意逗留,另外的几位中年修士都纷纷对方小棠拱了拱手,接着,毫不拖泥带水的就离开了。

交接的事情,远比方小棠想象的还要轻松。一方有心逃离战火,避开战祸,一方有心驻守此地,自然双方是一拍即合,连通关文牒都没有对换,快得不可思议。

可是,这样迅速的一幕,不由令方小棠依然感觉有点意外。

反而,身后一路追随着方小棠的门人,皆脸上亦有容嫣。毕竟,方小棠的名气,居然令北方顶级宗门的点苍玄宗的修士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还对她的事迹表露敬仰,让他们这些追随者的脸上也不禁浮现了一抹喜色,跟随着这样一位宗主,必然是前途无量了。

毕竟,方小棠的势力才刚刚起步,所以,相比较其他底蕴连绵的顶尖宗门,无论是门人的修为上面,还是就心态而言,差距都太大太大了。

“我们先上岛吧。”方小棠望着下方,赶紧一催云头,径直冲着岛屿俯冲而去。

身后的几人连忙尾随着而去。

点苍玄宗在阴天墟布置的人手不多,修建的建筑自然非常有限了,因此,半岛之中仅仅错落着一些较为原始的竹屋,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身后的摇光七人即便还未开口,可那神情明显变得黯淡不少,这里的偏僻程度远胜过方小棠的猜测。

方小棠反而不太介意,按照她的人想法,这次本来就不是为了游山玩水的,而是为了避开战祸。

偏偏为了北上的途径,自己还不能选择从水道绕行。毕竟,十万里沧海的凶险,那里诡秘无数,甚至还远远胜过了徐州的赤眉军危害。

一脚踏上了阴天墟的土地,方小棠这才意识到,原来这样一片岛屿的全貌,远比自己想象的磅礴不少。

虽然荒凉了一些,倒也山清水秀,哪怕眼下还处于秋季,依然水草丰茂。

“这里就是我们今后长久的住所了。”方小棠望着他们的身影,平静的道:“你们可以选择好好休整几日,过几日我们再动工。”

毕竟,揭了徐州牧的榜文,方小棠也不可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不过,长途跋涉了许多时日,不眠不休的赶路,不仅飞行坐骑受不了了,就连修士也感觉神困意乏。

方小棠取了几份灵液,这是近来她实验炼制的养灵液,算不上高配,仅仅是低阶的灵液品,不过,上手简单,而且成本非常低廉,她干脆炼制了一大锅。下属们似乎挺喜欢吃的,味道有点类似棉花糖,借以养精蓄锐的话,效果还是可以的。

确实,看着一群人咕噜咕噜饮下了几瓶的灵液之后,果然又迅速恢复了往常的傲然朝气,灵动十足。

方小棠安排弟子们修整了一些时日后,看他们神完气足的样子,这才开始安排起布置的事情来。

一个招呼,将这些人都唤至身旁。

“想必你们都明白了,因为战事的缘故,我们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期之中,必须驻守在这片荒凉的地域了。”

方小棠虽然不说什么鼓动人心的话语,但情真意挚的一席话,瞬间博得所有人的认同。

“当然了,谁说此地冷清非常。不过,好在不会受到世俗的打扰,好处也是显而易见的了。而且我们也不会一直待在这里,既然你们选择追随我,我就会带领你们成为东土的风云人物!”方小棠这句语一出,瞬间各人神情殷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阴天墟下

“好了,我不希望浪费你们的时日,今天起,在阴天墟的任何收获,都归个人所有……作为交换,我希望你们能够接替守军,完成驻防的布置!”

方小棠明白留给自己的时间不算太多,自然有有一阵紧张的感觉。

往常,由于阴天墟受到的关注很少,所以也没人会把注意打到这上面来。

不过,随着现在的局势愈发腐败,阴天墟的战略地位也随之水涨船高。相对来说,徐州北麓还会荒凉一点,毕竟这里比青州之地的主干道少的多,仅仅五六处。

境况这么严峻的情况下,途径的修士估计数量不减反增。

在阴天墟绕了一大圈,方小棠才恍然,原来这里的位置真的是得天独厚。

若是方小棠走水路的话,单单长途的飞行的路程,起码横跨红海都得花起码三十几天的功夫。这还没有提到一个前提,那就是没有遭遇红海之中凶兽的袭击,因此,打算潜水或航行过来的人,只会越来越少。

方小棠真的搞不懂了,点苍玄宗的孩子们究竟犯得什么傻,为什么要把这样的一方净土让出去。作为制厄水上的交通枢纽,此地的重要性可想而知。

我的天,这等绝世宝地,居然还有人放弃!哪怕是单纯收个往来的路费,就已经赚取的盆满钵满了吧?

不过,这完全是方小棠误会了。要知道,即便不看在宇天子对的诏令份上,单单阴天墟那么点的人流量,也根本不值得点苍玄宗挽留的。

在徐州地界,一共有三处通往外界的海上枢纽,一个就是往东而去青幽州等地的阴天墟了,另外两个可是直接连通着齐鲁大地的顶尖要道。

而青幽几州之地,不管从繁华程度,还是水利便利来看,都远远不如阴天墟。因此,连通着徐州地界与青幽几州的海上枢纽——阴天墟,反而没有多少人经过,谁会放弃这里的繁华,跑到那等蛮荒落后的区域呢。

阴天墟想必点苍玄宗而言,还是非常的遥远了,作为一处无法连接起来的飞地,可以说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因此,这些人自然也不可能特别上心,鉴于长期对此地的经营要略分析,已经得出了负大于正的可能。

所以,就算是他们知道了此地的重要性,也没有挽回的必要。更不可能,为了这个不重要的飞地,就得罪了州牧和天子的脸面。

不过,方小棠依然坚持着自个的判断。即便由于目前阴天墟的位置略显荒凉,不过,距离赤眉军的混战核心反而更远。

即便退一万步来说,倘若战况真的发展到了不可开交的地步,必须寻找一个方位撤退的话,自阴天墟,转水道,前往青幽数州,绝对是避开战祸的一个极好的选择。

方小棠眼下正有这样的想法。

按照她的预测,可能要不了多久,就会源源不断的有修士,借道阴天墟前往青州地界。

到时候,想要横跨红海区域,并没有那么简单的。

就算运气好,起码也有数个月份的时间,何况,倘若运气不好的话,再碰上什么凶兽之类的,瞬间就分分钟葬身兽腹了。

短时间内,还是不太可能,从这里离开的。不过,既然阴天墟是往来的红海上的要道,那么对于方小棠而言,却不失为一个绝好的机会。

既然这些人打算拿这里休整?可以!不过,休整是不是还需要场地,粮食,物资配给,这么个好地方,自然是油水丰润。

想到这里,方小棠愈发坚定了心思,即便是刚刚筑基的修士,也得连裤头都给敲诈下来!

至少目前而言,徐州牧可没空来指示她。经过此前的一番分析,她大致是弄清楚了,表面上现在州司马的兵力占据了上风,而且获得了大量的支援,但由于赤眉军来势凶猛。

因此,州司马恐怕无法整合好这些新增的人手,反而会成为他败亡的最大因素。毕竟,这些人不同于州府训练有数的甲卫,烽火来援的诸侯,普遍战力高低不等。

最终,战力的因素不是最高的修士决定的,而是取决于平均水准。参差不齐的情况下,反而会自乱阵脚。

想必这方面,赤眉军应该也知道一二。而州牧大人心底跟明镜似的,也清楚得很,只不过,这毕竟是由于州司马的统御能力不足,也怪不得那些热心的诸侯。

第一百一十三章 布置上

不过,方小棠的时间依然有限,这么点时间,不清楚是否够自己消化的。如果不能提前寻找出一条出路,自己比那些残兵败将也好不了多少。

这一点,只好事在人为了!

方小棠摇了摇脑袋,将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全都丢弃到一旁,毕竟,哪怕州牧大人都无能为力的事情,她又为什么要挖空心思去做呢。她认为不如安下心,好好做着自己的防卫工作。

阴天墟确实是天然的海上屏障,重要的交通枢纽,打算凭此收取过关费用的确是一个出路。

不过,这一切的先决条件是,方小棠必须具备高端武力威慑,不然,随便来一个高级修士就把他们打散了,那驻守此地还有什么意义。

这就是方小棠如今使唤下属们,需要负责的工作了。

这些人,一个个在方小棠的手上接过了竹简,其中是记载着她下发的防线布置图。

当然,落到个人的手上,就显得千奇百怪了,似乎是一枚坏了的果实。

例如擅长阵法的修士,会被安排在某些节点刻画无规则的法阵。

至于擅长灵植的修士,则会在特定的区域,种上大量独特的灵草。而驯兽师便负责规划岛屿上面的灵虫,训练成群,达到一定规模后,还能够获取丰厚的报酬。

当然,方小棠主要的战略,依然是深掘地道,引水入渠,不过,令大部分人都看不明白。

修士的话,当然随随便便就能施云布雨,哪里还需要这么麻烦的节外生枝吖。水利工程也不是这么个搞法的,若是为此挖掘沟渠,又显得多此一举。

阴天墟一半地处红海核心,一半是沿海半岛,不管是降水量,还是从水系法术的施展,都没有任何的难度。

因此,人们自然不清楚宗主究竟如何想的,何必去挖什么沟渠。再说了,依照宗主的意思,居然要引流至海底,这样纵横交错的布置,会不会先把这座岛屿给沉了?!

不过,宗主的想法毕竟不是他们能够揣度的。

同时,部分关注着方小棠的修士,突然,意识到,宗主似乎消失良久了。

那么,宗主究竟到了哪儿?不禁成为了困扰所有人心尖的一个事情。

对此,方小棠自然也有着自己的解释,既然有着独属于自己,这么大片的岛屿,不好好巡视一番怎么行?

方小棠本以为这座岛屿顶破天,就是物产富饶了一点,水土适宜,适合居住之地。没有想到,这一番巡视,不但见到了许多失传已久的灵药,甚至还有不少稀有的锻造灵兵的矿石。

不久,陆陆续续有人上来汇报进度。

目光在他们每个人的任务都审查过去,方小棠的视线才流露出一抹满足的色彩。

“你们也辛苦了!”方小棠顺手取出几份灵丹:“这些都是你们应得的,都给我好好做,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即便他们还不明白方小棠究竟打得什么注意,不过,有着大量的丹药配给,所有人的脸上都面露喜色。

与此同时,天外边,陡然一束剑影瞬息而至。

剑影仿佛光电一般,刹那而至,那个人仿佛注意到了阴天墟的所在,在虚空之上,掠过一道极,直扑阴天墟而来。

方小棠他们的脸上骤然多了一抹慌乱,毕竟能御剑飞行的人不少,可从海上来的人着实不多。

要知道,他们虽然也是赶路,可有一大半都是走的水道,真正花费在飞行上的功夫反而短暂。

方小棠脸上倒不显得多么心慌,看不出动乱的意味,只是凝望着直直冲她们点射而下的剑芒。

这里面最重要的一个因素就是,方小棠自信以现在徐州牧还掌控着主场优势的时候,即便是赤眉军也做不到,分身从海上攻伐而来。

她自怀里取出了一杆鲜红的旗帜,登时,旗面迎风暴涨,几乎有门板那么大,而且流转着深邃的紫芒。

紫色的长旗面上以金色的笔触,仔细的勾勒着的“黑羽军”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仿佛具备着夺天地造化、逆日月光辉的威能。

一笔一画仿佛龙蛇起陆,似乎刀削斧凿一般,浑似钗在链中待飞,几乎要脱旗烙印于虚空之上。

剑影骤然散去,这是一个青色衣裙的少妇模样女子,长得娇俏可人,大抵三十上下的样子,不过,修行界一向不能以外貌判断老幼。

看对方一身修为强横,隐隐透发出惊云之气,明显是得到有成的修士。

而美妇的眼角,正好瞥见那杆长旗,面上微微一变。

第一百一十四章 布置下

黑羽军可是徐州的精锐,对方既然树起了这杆长旗,说明黑羽军对阴天墟是有实际掌控权的。

即便最近徐州地界战火纷飞,可黑羽军作为徐州的第一精锐,风头实在太劲,即便是她,也不敢过分冒犯。

美妇刘萌自飞剑上一跃而下,刷的一声,剑影没入了她的后背。

“在下东阗剑门刘萌,见过黑羽军的几位高人!”

“道姐有礼了。”方小棠也不大意,平静的说道,既有锐气锋芒,也不失礼度。

她脑海的警惕却没有放下一分,刘萌是真正的云海境界大能,较她们这些人的实力还强盛不少。

另外,阴天墟位置更是处于红海的边缘,假如刘萌确实怀有怎样的歹意,把他们这些人杀了,强行流窜至青幽之地,自红海逃出徐州,即便有心人,也找不到她。

刘萌望着紫面红字的长旗,目光里面掠过一抹贪婪的意识。毕竟是出自能工巧匠之手,即便只是这一件法宝,也具备着莫测的威能,因此而不凡!

只是,没多久,她就下按耐住脑海浮起的贪念,这玩意即便威力不错,可上面烙印的黑羽军标志,反而极其烫手。一旦被人发现,自己必然死无全尸。

不过,她目光扫了一圈,意识到这些人的境界时,脸色顿时变得镇定了不少。

她的目光这才发觉到身前站着的方小棠,打从一开始,就是对方负责与她接洽,看来她多半就是这群人的领军者。

她骤然顿下了视线,冷冷的道:“阴天墟我也来过几次,可道友的面孔却似乎从未见过,斗胆请教一下如何称呼!”

“我是方小棠。”方小棠故作不在意的回复道。

其实,刚才对方视线中那的一掠而过的贪婪,早就让她发现了,这样的视线,对于她而言,实在太常见。

“方小棠?”美妇刘萌脸色一变,沉思片刻,这副面孔,此人.....莫非是她所关注过的那个人,她骤然抬头:“你是战败牡丹天女的方小棠?”

“都是江湖谣言,多半不可信。只是平分秋色罢了,算不上什么。”方小棠脸色淡漠的回应,嘴角流露一抹喜色,对方既然知道了自己的威名,若是还敢乱来,那就是自个找死了。

刘萌的脑海一瞬间凛然,要知道,通天峰会战距离现在也不过两个月的功夫,方小棠的名号,不说人尽皆知,也不会这么快就给她遗忘到脑后。

刘萌的心中收起了蔑视的想法,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女孩,已经打败了一位异族的绝顶天骄,即便比起自己,也弱不了多半。何况,这里还是人家的主场。

望着身前方小棠那一副淡漠的面孔,仿佛一瞬间变得犹如深渊一般不可测,瞳孔里满是冰冷的色彩,不蕴含分毫的温度,仿佛等候着落入渔网的她。

刘萌松了一口气,幸好没有上来就直接动手。毕竟面前的这个人,可不是什么籍籍无名之辈,至少在徐州地界还算个人物。惹恼了她,可没有好果子吃!

刘萌的实际年龄有百余岁,只是筑基得早,加上驻颜有术,得以保留年轻时的相貌。

不过,她的修行时日远非当下的青年一辈能够比拟,而一身修为更是较许多同辈见长。可惜,由于刘萌来自没落的小宗,假如以实际的战斗力而论,她可能还远远不是那些当世的绝顶天骄的对手。

额角的汗珠,悄无声息的划过了脸庞,刘萌感觉到了压力。

“那个,在下只是希望从此借道,赶上东入寒渡的船只,希望能够在这里休整两日?”美妇人赶紧说道道:“倘若麻烦了姑娘,希望原谅则个!”

而她也不傻,顺手从怀里掏了一席晶票,塞到了方小棠的手上。

晶票是四川总行发布的交子,持有人可以在各地分行兑换到同等数量的晶石,可以说是,修士间流通的首选货币!

方小棠暗暗一笑,既然她如此懂事,也省得自己多费唇舌,当下不动声色地收起了全部的晶票,嘴里却一副推脱的口吻:“道姐真是太客气了!要知道,我们阴天墟也是才入手,连这许多房屋也没空休憩,居住不便的地方,还望道姐容谅。”

正常情况下,谁也不想再惹这样的煞星,可是..........

“好说。”话落,刘萌眼角掠过一丝寒芒,趁着方小棠得意的接过晶票的时候。

第一百一十五章 飞剑上

无声无息的,刘萌的飞剑陡然亮起,猛的化为一线长虹,迅速的冲着前方不远的方小棠的身影扑下。

双方的距离非常近,刘萌自信方小棠是无法躲开这一击的,手段更是歹毒非常。

七大星宿无不胆寒,一个个取出宝器,就要围杀刘萌。

刘萌脸上满是冷笑,身影一转,就消失在了原地,下一刻,已经到了远处的虚空。

方小棠早就料到了对方还有后手,根本不在意袭杀而来的剑影,她双手微曲,以奇艺的角度流转过一百八十度,正是抱山诀!随后,她松开手掌,一座凝聚成实质的山岳缓缓朝着飞剑镇压而去。

“叮叮叮........”

飞剑仿佛遭遇了莫大…的阻力,嗡嗡颤抖了起来,丝毫不得寸进,速度更是慢了不止一分。

刘萌神情一寒,狠狠咬牙,身上的灵气彻底没入飞剑体内,在她的催动下,飞剑再次吞吐寒芒,剑光暴涨!

不过,哪怕眼见这么可怕的剑势,方小棠也不为所动,她的注意都放在手上的术法上面,只见随着她肢体的动作。抱山印再度演化,从凝实化为混沌般,模糊不清,接着隐隐有一头鲲鹏的虚影显化而出…

“遭了........”

刘萌的心底刚掠过这个念头,就只听耳畔传来一声尖锐的禽鸣。

她的脑海仿佛西瓜似得骤然开了瓢,四分五裂的炸开,就视线昏暗一片,再也没有了知觉。

不过,望着刘萌的尸体,方小棠脸上却凝重一片,看来世道将乱啊。

而且一想到自己目前还不过是刚刚踏入阴阳玄关,就觉得一阵心塞。单单眼下一个过路人,都如此难以应对,更别提其他了。

方小棠缓缓降落了下来,顺手一团绿色冥火将刘萌的尸体烧毁,本打算取了储物袋就走。

可是,刘萌的身上空空如也,难道行走天下的修士身上都不带储物袋吗?这时,火焰之中,一抹亮银色的光芒吸引了方小棠的注意力,她一回头,手上多了一枚亮银片。

亮银片质地不像是金属,有点类似木头的纹理,可是遇火却不化,实在诡异。

方小棠细细看去,只见这是一枚六棱柱形的三角亮银片,通体银光璀璨,折射着瑰丽的光芒。她必须运转灵力,包裹双眼,才能勉强看清楚上面刻画着的一黑一白两卷书籍,以及一副迷你的地形图。

“难道还真的是一个宝贝?”方小棠暗暗猜测,她如今虽然有承海剑和元母祭坛,但谁也不会嫌弃神宝太多的!

“好了,你们都去安心休息吧,这里无事了。”方小棠收起了亮银片,朝着众人说道。

“喏!”宗主发话了,自然无人敢违逆,顿时个个应道。

方小棠私下研究了一番亮银片上面的图案,才明白过来,刘萌为什么非要对自己出手不可,原来地形图的终点就在阴天墟上!

.............

在阴天墟北边的一座废庙之中,方小棠推开了神像的背面,顺着密道潜入了第九间石屋,这里弥漫着一阵腥臭的气息。

地面有一具兽类的骸骨,手里紧攥着一黑一白两卷书籍,方小棠底起头,望着扉页上玄奥难明的四个符文,心底不知为何浮起了一道意识:“河图、洛书!”

仿佛早已接触过了无数次一般,方小棠并不觉得晦涩,似乎自己早该知道它们一般,这本该是自己的所有物。这如同天地初开的至理,而今只是将它们寻回。

望着地面那具兽类的骸骨,方小棠不自觉升起了一阵恼怒,有一种自己的东西被人掠过的恼怒,放在它的手中,简直是对河图·洛书的亵渎!

方小棠一脚把兽类尸骨踹开,一黑一白两卷书籍,顺势浮起,绕着方小棠的躯体滴溜溜的转着。

..............

随同河图洛书被一同发现的,是几行古籍中经文般的著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除了一开始涉及到《道德经》的内容,后续法门愈发晦涩,无法详尽的理解。

不过,当方小棠触动圣血的时候,经书会自发吟唱起来,令她的悟性再次上升一个台阶。

原来这一卷是记载着涅槃境界的宁字卷,涅槃境界并非作为一个单独的境界,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人说法,意指脱胎旧我,成就新我!

第一百一十六章 飞剑下

涅槃,是属于一个蜕变的境界。谣言,在神古时期,凡是专修长风境界的上古大能,必将经历九转的劫难,在生与死的间隙游走。

倘若一日,凝聚改天换地之力,篡夺天机之能,于夜半时分,涅槃重生,成就大圆满的境界。

在刚刚出关的时候,就能引来十方风飓,异象弥漫,超脱人神的界限,成就无上道行。

不过,这多半是经年长久修持的回报,绝不是一步登天的法门。甚至大能境界的修士,若没有修炼个数甲子的岁月,也看不出差距。

凡是独自专修一个境界的修行,非但要倚仗强横的心法,还必须凭借大量失传的古术作为辅助。

可惜,关于这一点,方小棠知道的也不多。所以,现在的她,自然没有办法同神古那些大能比肩。或者说,当世的绝大多数修者,也基本是同时修炼多个秘境,而非执着于一颗树上吊死。

随后的一个月之间,方小棠的屋里钟灵毓秀,灵气疯狂汇聚而来,在上空凝聚为浓厚的云层。

恐怖的灵气潮汐,在方小棠的头顶,化成漏斗形状,她的紫府之中,弥漫着大量稀奇古怪的异景,有一株绯红的莲花摇动身姿,有碧绿的火海熊熊燃烧,有漆黑魔云覆盖的苍穹,有如梦如电的血色光雨挥洒.........

至于,属于方小棠的蜕变终于来临了。

宁字卷来源于神古时代,一位闻名于世的大能,雅狄王!

最早关于兵甲武经的传说,出自许久之前的四魌界,那里有着遍布星空的四大顶尖势力,而作为四魌界最重要的武会,成为衡量战力的官方标准。

一位曾经连赢十一届四魌武冠的传奇人物——雅狄王,留下过无数的传说与神话,是那个时代最杰出的霸主之一。可惜的是,因为某个不为人知的隐秘,一代巨擘却骤然之间,行踪缥缈。

紧接着,十一部据说是由雅狄王首创的武功秘籍《兵甲武经》,就突兀的流转于世间。关于传奇人物撰写的《兵甲武经》,自然吸引了各方势力的兴趣,而且经过人为的证实,每一卷都是当世难以比肩的至高武典。

更不要说,一旦集齐十一卷武典,可以获得一条直通神灵的捷径,极有可能达到传奇人物雅狄王的境界。

因此,这十一部武经,不禁让各方强者对于散落四方的兵甲武经抱有浓厚的兴趣,而兵甲武经的下落更是牵动着整个修行界的风云变化,引起了无数的纷争与血雨。

就在第九天的时候,方小棠的身上流淌着阵阵彩霞般的流光,令她整个人显得梦幻而迷离,仿佛一株不是真实存在的仙葩一般。

而且不仅仅是流光灿烂,就连方小棠身上的一身生机好好似汪洋大海一般,磅礴无尽,紫府之中更是景象迭出,响起许多诡秘的动静。

景象一连出现了九天的时候后,灿灿光芒才稍微收敛了一些,就连屋内的关线也趋于暗淡了,方小棠的身上不复原有的光泽,仿佛一截即将枯萎的朽木似得,生机隐藏在了骨子里,没有显化于体表。

可若是有心人过来查看的话,就会发觉,方小棠身上的气机非但没有半点的削弱反而愈发的恐怖了!

第十天的时候,方小棠的肌体呈现了一副花朵枯萎般的死态,同起先的晶莹璀璨,如同天差地别似得,完全不能相提并论,整个人的皮肤仿佛用久了的抹布。

在第十一天的时候,方小棠五脏六腑的代谢已经停止了运转,与此前磅礴的生机对比,若不是还有着微弱的心跳,简直与尸体没有两样。

第十二天的时候,方小棠的骨骼和肌体全部化作了死寂的灰暗,没有雪白的色彩,仿佛要陷入败亡一般,似乎功法出了问题,已经耗干了本源,无法长存于世间。

这可能便是涅槃境界的浴火重生。

踏入涅槃的层次,修者的肌肤和血、骨都会发生深层次的重生,先是每一寸骨骼陷入死绝状态,接着一连血液再造、演化命骨,通过死亡般的蜕变,进行生命意义上的重生。

而最顶级的涅槃效果,是一次性涅槃九次,掐灭九次魂火,而身不灭!完成魂死灵不死的造化,这也一度被誉为“神魔九变”。

可是,看的出来,方小棠现在的状况与其他人的又有所差别,她是逐渐一点点的改造肌体,而非在踏入顶峰的时候,才刹那涅槃。

因此,属于她的九次涅槃,并非一蹴而就,现在所进行的仅仅是首次涅槃罢了,虽然不像九转涅槃那般,能够获得高强度的换血与造骨的效果,可风险完全在掌控之中,不消有身死魂灭的可能。

第一百一十七章 涅盘上

或许,方小棠目前的造化比得上那些进行多次沉沦和复苏的大能,可一旦真正意义上完成九转的效果后,未必会比他们差了。

此时,肉眼可见的,方小棠身上的气息,犹如落叶归根似得,同泥土与腐朽的气息一模一样,仿佛肉身也将陷入死寂,生机几乎绝灭。

可是,没想到的是,就在第十三天的时候,变故陡然发生了。

她仿佛是经历过千秋的岁月,枯木重生一般,再次焕法生机,喷洒漫天豪云生气,绿芒骤然大盛,将方小棠的修行之地淹没了,就连她的身影也迷糊不可见了。

黑暗之中,绿莹莹的光芒迷惑人心,璀璨的生命焰火燃烧,方小棠身上的神血涅槃再造,漆黑的骨骼一根根被打碎了,雪白的乳质新骨仿佛玉石一般,在深处生长着。

沸腾的气血,若黄龙奔腾,滚滚声势若雪崩海催,动静之恐怖,即便百丈外,都远近可闻。虚空暗沉一片,一条条黑色的闪电在虚空劈舞,仿佛有什么绝世妖孽即将出世一般。

方小棠内视自身,只见紫府已经回复了正常的运转,反而心脏犹如擂鼓一般,产生了强而有力的汹汹跳动。

“砰.........”

“砰.........”

假如寻常人遇上这一幕,必然要惊骇非常。她的脏腑间,仿佛雷鸣似得,被心跳声震撼,躯体仿佛发生了共鸣,也在齐震,仿佛悦耳的磬缶声。

就在这个时候,骨骼也随之震动了起来,无数腐朽的骨骼被打碎,残渣被震落到体外,形成了一层层的堆积物。

这时候,方小棠的肩膀上面,簌簌落下了不少的灰尘。可方小棠犹如没有察觉到的样子,十三日间积蓄在她身上的尘土,都影响不了她镇定的修行状态,也无暇分身拂去尘埃。

心生的根骨,一支支雪白如玉,散发着剔透的光芒,颤动了起来。

上面新生的血液,似乎具备着浓郁的生机,流转过的时候,将起先身上的暗伤,一点一点逐渐修复了过来。

不管是表面的伤疤,甚至是肌体内部的,即便是残留于骨骼的毒素,也受到了祛除。这是一次脱胎换骨的新生,即便此前的那些伤势都修复过,却比不得这一次躯体新生的效果,仿佛经历了一次洗礼一般。由内到外都焕发着无尽的生机。

整个人的身上,没有一丝的污垢,似乎进行了一次新生与超脱,此番涅槃的聚变足足持续了几天的时间,方小棠方从奇妙的状态复苏过来,身上的灵力汹涌。

此番,还谈不上真正意义上的脱胎换骨,可一身的体质依然有着不小的增幅,躯体强盛了何止数倍。

“嗯,差不多再来八番涅槃的变化,假如我能够坚持下来,进入最后的关头,或许真的能媲美换血、造骨的新生效果。”

方小棠虽然服食了不少的灵草、灵药,以古神虚影的光雨洗礼躯体,算起来也是境遇不凡,胜过了许多人几辈子的蜕变与机遇。

不过,还是比得上那些天生仙骨,沐浴着龙血的天骄和初代们,不过,她觉得若是经历九重涅槃之后,自己的底蕴或许不会比那些天骄逊色多少。

方小棠意识到,这一次闭关潜修,她已经一次性消耗了三方的晶石,这不由令她震撼莫名,要知道这么恐怖的消耗,确实大出她的意料之外。即便是许多阴阳玄关顶峰的人杰,一个月也最多消耗两方的晶石而已。

她起先还觉得,自己通过收取一些过路费,获得的晶石已经足够令她提升到阴阳玄关巅峰层次了,甚至突破到大能境界。

现在想来,这一切又是遥遥无期了,随着自己突破了长风十境,对于资源的消耗已经是天骄级别人物的数倍,偏偏进展还没有人家的三分之一。

“如此看的话,就算拥有九十方的晶石也不可能满足我进行下一次的涅槃,我现在需要更多的晶石。要不是这次借助河图洛书修炼了宁字卷,我居然开启第一次涅槃,可能要差的远。

不过,消耗的晶石数量暴涨,也足以看出这次进行的涅槃,效果不错。要知道,即便是体修,也难以获得这样飞跃性的体质提升。宁字卷的效果,十分惊人,让我的远远超越了那些同阶的修者。”

第一百一十八章 涅盘下

“不过,好是好,但这样奢侈的挥霍,只怕持续不了多久……”她不由有点哀叹,假如自己不是来到阴天墟,估计还没有办法搞定这样的难题。

在随后的时间之中,方小棠大部分的功夫,都在埋头苦修,根本不曾外出走动,反正她身上的储物戒指之中,不缺乏食物和饮水,没必要过分担忧。

时光如电,白驹眨眼过隙,刹那间便又是十日的时间过去了,这个过程之中,方小棠完成了三次的换血,两次打断了全身的骨骼。

若不是这次的准备足够充分,估计她还没有办法,在全部的能源彻底消耗掉之前出关了。

同样的,以大量的晶石消耗为前提,方小棠经历的涅槃重生,效果极其惊人,虽然境界没有提升多少,可她已经比之前的自己强大,何止三分!

这一刻,方小棠的紫府之中,更是如同一方紫色的汪洋一般,获得了改天换地的变化了。

殿宇首位,方小棠镇定的端坐于其上,在方小棠的躯体表面丝丝紫黑色的人电芒流转,绕着她的娇躯仿佛龙蛇般游走着。

而一朵仿佛仙葩似得业火红莲虚影,浮现在方小棠的人身后,头顶青天绿莹莹,身坐一片浩渺的白雾里面。

这并非化为的景象,这不过是方小棠对于紫府的后续演化,在试图进行某种蜕变而做出的先头尝试。

虽然这未必是将来的雏形,却已经演化了一定的方向,代表着方小棠对这方世界的认知与感悟!骤然一道灿烂的神虹,从方小棠的紫府之中冲起,撕裂了皮囊的枷锁,宛如实质一般的化形而出,如同一道天梯,延伸向无垠的远方。

而身后的净世妖莲,更是轻轻摇曳着,阐述着难以言述的道喻。

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

如是我道,自一而生,演化天地,仿佛将轮回的奥义书写其上,微微摇动的叶片表面,是绯红的血雾,与方小棠体表的白色雾霭,交替流转。

一半隐藏在方小棠的体内,一半显化在外界,同天地似乎隐隐有某种旋律的共鸣,引发种种奇特的景观。

在殿宇外的人们,可以望见,一道长虹贯穿了大日,西北角的一颗晦涩星辰,陡然在白昼大放异彩,力压日轮而去。

..................

“妖祸啊,自从妖市退隐,净世琉璃不出,以为已经揭过一章,没有想到........”

“天现妖星,世间不宁,乱祸将应在我大宇皇朝吗?”

苍穹之上,国子监执守的几位大人物,一脸凝重的讨论着什么。

....................................

那澄澈的碧空,仿佛通透的神玉一般,无瑕无垢,在云层的表面,不时穿行而过,一道又一道的电龙。

下方交替演化着漫无边际的雷芒,仿佛开天以来的百万劫雷,全部重现于世间了一般。

此时,方小棠脚下的地面,也受到了她体内异力的侵染,化为了大片大片碧绿的火海,波涛起伏,海浪翻滚!

不过,方小棠的身子端坐在那,犹如磐石似得,纹丝未动,只见潮水流涨流息,不见方小棠动摇分毫。即便潮水无尽,大海无量,却始终只是在方小棠的边上荡漾着,无法撼动雷池一步。

衬托着方小棠脸上的镇定神色,这一切愈发显得离奇而诡秘,一开始还只是惊涛骇浪的潮水动静,同天际的滚滚雷鸣,交替出现,

随后,风雷之声大作。

似乎覆灭天地一般,弄得十方云动,四海不宁,搅起的火海不甘寂寞的将虚空洞穿一处又一处的裂痕。好在,这一切拯救只是异象的演化,虚幻的构造,并不代表着真实出现的景观。

紧接着,天地骤然一静,寰宇无声,十方地域都静悄悄的,似乎真的什么也未发生过,所有的奇诡景象彻底平静了下来,此地化作一处平静而祥和的净土,不惹烽烟。

谈不上异象,不过,画面一点都不比异象逊色,很有代入感。

一道道喷薄的瑞彩,化作锦衣云裙将方小棠覆盖,令她似乎着了一层嫁衣般,五彩缤纷。

一瞬间,令她生出一种自己似乎无意中踏入了另一方玄秘的世界中的感觉。

就在此时,方小棠的身前没有波谰和变化,她犹如同这片寰宇的脉动融聚为一体,安宁里面还遗留着奇诡的异力。

第一百一十九章 古矿上

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么久,方小棠才幽幽从沉思之中醒转过来,她方一打开视线,起先神觉所感应到的,一切净世妖莲、苍穹、紫雷、电芒、火海等彻底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

方小棠此刻所遭遇的情况是,她必须要获得更多的晶石了,否则,别说培养势力了,单单她自身的躯体,就比深渊还要可怕,大量的晶石都没有办法填满。也不清楚这小小的躯体之中,究竟给吃到了哪里去?!

不过,也正是在这个时候,方小棠才开始羡慕起那些教门的传承修士了,那些第一阶梯的之地,他们往往可以毫不费力的就坐拥顶尖的古法,执掌无人企及的宝术。手头上,有好几座的矿脉,足不出户,就能每月获得一定比例的天材地宝。

不必费力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外出厮杀,就一心认真修炼就可以了,没必要浪费时日在生计上面。

不过她,非但得千方百计的试图赚取顶尖的灵诀宝术,而且得冒着风险,去许多废弃的古矿,挖掘可用的晶石。

甚至,凭借着杀人越货的手段,才执掌了宁字卷,具备了真正的攻伐大术,否则的话,也不至于让牡丹天女那种天骄中垫底的人物,给压制对的抬不起头来。

毕竟,母亲月姬当年据说是上清道宗的圣女,一连追杀幽州的三大贼寇,令其千里大逃亡。那三人每个都是天骄级别的佼佼者,却在月姬面前,险死还生,这不由令方小棠汗颜。

“咔嚓.......”

方小棠在岛屿上,凭借发你凝聚的青色长剑,劈开了地层,挖掘晶脉,幸好有着前几日让他们挖掘渠道的成果,否则想要劈开这坚固的地层,还不知道要费怎样的手段呢?

可是,方小棠几乎把这大半的地域几乎给翻了一个底朝天了。可是,也没有见到什么晶脉的痕迹啊,难道是消息有误?

摇光几人也走了过来,只见地表大部分地方都弥漫着深邃的大裂缝,不过,只是一些被方小棠劈开而自发崩碎的岩石罢了,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在第五日的时候,她方有所发现,事情有了转机。在一处暗沉的地脉里面,开凿出了一道石穴,是与晶石共生的奇特石质。

不过,全都开采完毕之后,方小棠反而垂头丧气,毕竟,一共只收获了三四斤的晶石罢了,根本不够修炼的用度。

直到三个月后,方小棠才开采了一方左右的晶石,即便七大星宿也各有收获,但其她人也要修行,她不能占为己有。不过,这么下去肯定不行,肯定要寻一个行之有效的法门。

日暮下,西边的一座形似剑锋的四百多米高的小山头,陡然绽放无量剑气,穿云破日,不可遏制!

“有了,我在这里开凿一个,试试。”

方小棠心念一动,立即抽身而去。

没过多久,方小棠纵身飞起,脚踏绝巅顶端,俯瞰这片小山头,直接拔起承海剑,一劈而下。

霎时间,山巍动摇,尘土激荡,没过多久,她便把大半个山头给削掉了七八丈,整整矮了一大截,她凝神望去,果然在地底,异芒卷天而来,出现了一条晶石堆砌的矿脉。

而且同寻常的晶石矿脉有所差异,这不是碧绿的晶石,而是带着一抹火红的色彩,释放着淡淡的赤霞,甚至在身处可见绯红的液体流淌着,神异至极!

她全力开凿,一共获取了七方灿若焰火的晶石,看来阴天墟确实有不错的晶脉。

可这还不是尽头,在地脉陷落的区域,居然露出了一片漆黑的隧道。

甬道似乎开凿于久远岁月之前,砖瓦堆砌的构造,有着明显的人为印记。

古矿里面满是枯寂,到处静悄悄的,看不出半点的动静,方小棠在原地默然站了片刻。虽然这里似乎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但并不意味着没有风险,根据那些古老的传说而言,有时候,活人并不是最可怕的。

恐怖的是,这里或许埋葬过什么?_?

最终,方小棠依旧不改初心,坚持选择了踏入古矿之中。她不可能为了一点未知的风险,就望而却步了。

她一个人前行,速度不算多快,时刻保持着对边上环境的注意,认真观察着一草一木的变动。

可是,两侧的岩壁之中没有留下任何带有线索的讯息,方小棠知道这里有过一些残留的古矿,却并不清楚究竟是哪方势力所留下的?

第一百二十章 古矿下

她走了差不多七八千米,这里的土壤有些异常,不像是此前那么坚硬。松松糯糯的,一脚踏上去,不能踩实,没过了大半个脚掌,泥土带着点漆白色。

一开始,方小棠还不觉得什么,可没过多久,差不多走了两公里的距离后,她身上传来了一阵阵刺骨的凉意,似乎大冬天将一整桶的冰雪都倒入了她的身上,冻得眉间直冒冷气。

不过,方小棠清楚,这并非是由于这里温度极低,而是地底蕴含的阴能过重,犹如北极之地的霜雪降临于此。

方小棠一脚踏上了一个圆圆方方的东西,响起了咯吱咯吱的动静,犹如满口的鱼子酱爆开的感觉时,方小棠这才清楚了,她到底踏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区域。

原来,在方小棠脚下的银白色土灰,不是普通的土壤,而是尸骨风化所形成的。这其中还有不少没有彻底腐烂的残骸败骨,而阴能就是流转于败骨残骸之间透发而出的,弥漫于空间之中。

她毕竟是强大的修者,自然不会对一些败骨残骸感觉恐慌,不过,心底已经隐隐对这一切产生了一些不妙的联想,这遍地的败骨残骸,怎么也不像是自然坟地聚集而产生的现象。

若是埋在土壤之中,不可能腐烂的这么快,而且也不可能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要知道,这些年来,甬道的位置几乎没有变动,几乎可以排除大规模的地壳变动的因素所造成的。

而如此多的败骨残骸究竟穷极了多少生灵的骸骨方可堆积为这样的现象。

不久,她就意识到了也许是这条晶脉里面,可能隐藏着的庞大如龙的晶脉,毕竟,她都走了几里路还没看到尽头,最早的矿脉雏形还不清楚有多么庞大呢?

而且为了争夺这样的大型矿脉,确实有可能发生流血死战,导致白骨化海,血涧蜿蜒,莫非真的是久远岁月之前的一起恐怖战争所引发的?

昔时,战火连绵,导致无数的矿工长眠在这里.......

这条尸骨遍地的小道,崎岖而延绵,厚厚的骨骸铺面了地面,一直没入远方的尽头,将这处矿脉渲染的诡秘而奇幽。

“咕噜.......”“咕噜.......”

在登上一座石桥后,残骸败骨全都消失了,入眼只见一汪血红色的潭水,散发着冲霄的腥臭血煞气息,卷天盖地而来。

深入了腹地之后,甬道之中好比腊月的冰窖似得,呼啸的寒风,宛如霜刀子似得,切割着她的肌肤。

方小棠立即心生戒备,她还不希望都不曾摸到晶石,便无缘无故的在此地枉送了宝贵的性命。

“呼呼一一一一一一”

惨烈的阴风,四面而来,一道道阴森的影迹徘徊在左右。

血潭之上,残骸败骨之中,弥漫着一条条高大的鬼影,极其可怕。

“没想到这里还确实有鬼物?难怪了......毕竟是大阴大凶之地!”

方小棠脑海升起一阵惊骇的浪潮。

她紧握手上的长剑,亦步亦趋的朝着前方而去,这柄修长不下四尺长的神剑,仿佛蕴含着镇魔驱邪的伟力,令那道道鬼影,被迫得朝后退去。

“咔嚓........”

远处,深潭地底,陡然响起了阵阵铁索摇动的动静,方小棠神色一寒,她的肌肤一阵寒栗,居然是冰寒刺骨的阴煞之气。

方小棠身影紧贴岩矿,悄然无声的默默朝前走去,尽量不发出一点的动静。身上浑融一体的气息,完全在战衣的笼罩下,并施展了秘术,让色彩全都贴合正常的岩土。

方小棠的伪装天衣无缝,不露丝毫破绽。远远一看,如同真的岩石矗立在那。

就在方小棠走出去了约摸三百多米的时候,在岩壁的表面露出了一方暗沉的洞穴,原来铁索嗡嗡的动静,并非出自于血色潭水的底部,而是自洞穴之中传递而出的。

洞穴看起来深邃不凡,到了近处,连神魂都要被冻结似得,冰凉的寒气顺着头皮深入,宛如真实存在的有形物质,流转着暗蓝色的幽芒。

在一波及她的肌肤的时候,便化为森冷的针头似得透体而入,就连方小棠的血液都加快了运转,否则知道有可能被冻结于此。

方小棠赶紧收敛起来身上的气息,将战甲和战盔紧了紧,全身上下,只有一对瞳孔暴露在外。

漆黑的洞穴里面,有低弱的打鼾声隐隐传来,夹杂着铁索摩擦的动静,宛如镇压着一头绝世凶物。

方小棠抬眸望去,只见在洞穴那里堆积着大大小小的残骸废骨群,大小不一,却全都缭绕着惨烈的煞气,同外界的尸骨不可同日而语。

第一百二十一章 残骸上

同时,在尸骨的顶端,徘徊着众多的鬼影,不过,在那凄厉的咆哮声响起的时候,就被震死了一大半,化作森冷的纯阴之气,在一阵飓风的席卷下,朝着洞穴深处没入,不见了踪影,连废渣都没有留下。

“不是吧,究竟镇压着什么样的生物啊?!”方小棠脸色一沉,知道能够被封印了这么久的怪物,必然不简单。

而且单单听起这样的动静,估计也不像什么善类的样子,很有可能就是绝世大凶。每一尊的出世,都可能带来尸山血海,这才会被古人镇压于此!

要明白,自从久远岁月之前,这片古老的矿脉被封印之后,此地千年间不知道死去了多少的生灵。

从那些古老的服侍上,方小棠可以看出,大多数是万年之前的人物,不过有的是死于那场战火的硝烟之下,有的是挖矿的矿工,甚至后来发掘了此地,而准备分一杯羹的后来者。

林林总总,导致了这里形成了尸山血海的景象,即便过去了悠久的岁月,可这里的血煞之气,非但没有被时间抹去,反而愈演愈烈。

就算孕育出一头绝世的凶灵,也不会令方小棠感觉多么震撼,这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已。

“无论这是怎样的凶灵,我自挖我的晶脉,若阻我,挡我,一并解决就是。”

方小棠这么自我安慰着,其实她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不过,暗暗估量着,也认为既然那样的大凶无法冲出地表,那只要自己谨慎的绕开,应该没有大风险的。

因此,方小棠没有后退,反而继续朝着洞穴的尽头一步步而去,手指间洒落阵阵银白色的星辉。

“可能,我身上的指环确实有点神奇的效果,能够避开那些阴秽的生物。”

又走出了两三百米的距离,方小棠也感觉到了疲惫,毕竟,这里不同于寻常的安逸之地,几乎步步凶险,步步危机。

时刻要提心吊胆的情况下,方小棠如同能够保证自己安然无恙的深入洞穴腹地呢?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索性,这里已经没有了残骸废骨,也没有冲霄而上的血煞气息与恺恺白骨。

不过,洞穴里面毕竟不同于外界,在这里水汽几乎被蒸干了,温度非常高,可即使如此枯燥的环境下,岩壁表面依旧绕行着大量的藤蔓与类似爬山虎的植物。

此外,就什么也没有了。空空荡荡的,没有半点鬼影!

方小棠仔细计算了自己深入的位置,她脚下大概过了四十几里路。不过,想必起这个距离,真正里阴天墟核心的地理位置应该不会超过三里地。

主要的路径都耗费在穿行地底了,七拐八绕的,若不是她记忆力惊人,还真不知道该怎样离去!

好在,方小棠如今也深入了这么远的区域了,想必距离他们挖矿的位置应该不会很远。

又翻过了一个小山丘之后,远处豁然开朗,隐隐弥漫着柔和的光亮,挥洒着渊宏的气度,微光摇曳动荡,极其舒适。

这令方小棠震撼莫名,起先踏着一处又一处的残骸废骨,在她的意识之中,已经明确把这里视为一处死亡魔土了,哪怕遇到再大的凶险,也不绝得震撼。

可是,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才踏过大凶的位置,本以为会碰上的更加难测的凶险了。

前方,居然.........是这样的一副景象!

不过,便在距离方小棠脚下的位置七八千米左右,一阵夹杂着馥郁灵能的春风,拂去了她眉梢所有的寒意,令人觉得心旷神怡,仿佛到了一处极乐净土,丝丝祥和的气息弥漫于每一寸的清新空气之中。

“咦,穿越了尸山血海,没想到会遇上这样一方极乐净土?究竟是有心人为之,还是自然形成的景观?”

若是平常遇上这样的风水宝地,自然是喜上眉梢。可一联系起此前的那一片尸山血海,方小棠实在开心不起来,而这时候,远处响起了阵阵白鹿的长,而且并非是自己的错觉。

因为........白鹿,就出现在她的眼前,不是虚幻的事物。可是——

方小棠的脸上愈发怪异了起来,即便真实的见证这样的景象,依旧有种不真实的画面感。

第一百二十二章 残骸下

似乎一脚处于两个世界的边界线上,如果说前方是祥和而安宁佛土的话,那么,后面就是无比可怕的魔渊。

又走了几千米的距离后,前方......真的有一方璀璨的天地流转于眼前。

洞穴终于不是处在纯粹的黑暗画面之中了,阵阵详…和的气息弥漫,洒落一地的祥和和圣洁。

方小棠的耳畔,隐隐传来了三千禅唱,她的心尖颤动,震撼不已,愈发觉得这一切有点不可思议。

“我知道了,并非误入了一片佛土,这是晶脉流窜所产生的意象!”

霎时间,吸收着口鼻间弥漫的馨香,方小棠的脑海回复了清明,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即便远处强光逼人,璀璨的佛光流转于地面和岩壁之上,可方小棠反而连脚下都看的迷糊不清。

一阵阵的雾霭流窜,影响了方小棠的目光,她全力运转神觉,以灵力灌注于双瞳之间,也只能看清楚三寸之地。

方小棠呆愣在原地,有点傻眼了,要知道,她眼前的那大量的雾霭是由晶石化液又化雾后,凝聚而雏形的,甚至顶端的雾霭稠密而不散开,已隐隐有了云层的感觉,这并非寻常对的云雾,而是璀璨到极致的生命精华啊。

“既然这里的晶石居然凝聚了如此庞大的灵雾,而灵雾是晶石所溢出的,也就说明此地必然潜藏着庞大的晶脉.......”

方小棠神目流转丝丝毫芒,极力寻找,可是,依旧没看见一点的线索。

晶雾浩荡,璀璨的赤霞化作一凤一凰的虚影,长鸣九天,一头三尺多高的白鹿飨着寿果,从方小棠的身旁一冲而过,宛如不曾看到她似得,无忧无虑的奔行在洞穴之间。

“难道我之前都看错了,这里并非凶险难测的魔土,这里的生灵似乎不怎么认生啊……”

方小棠特别的惊讶,不过,也有可能是白鹿没有怎么见过修士,才会这么敢于这么大胆的冲撞到她身旁。

在外界,这样的一头纯血白鹿也算难得的灵兽,可看着它纯净的瞳孔,方小棠还是没舍得下去手。

“叽叽……”随后,她脚下又跳起一头皮毛金灿灿的穿山甲,一对宛如龙爪般的长趾甲上锋芒闪闪,似乎披了一层金色的甲胄,由远及近,爬行而来,巍峨的躯体宛如小山般,落地后,发出轰隆隆的声响,看着都极其的沉重。

随后,更是有数只巴掌大小的碧绿色的蜂鸟,在头顶上一冲而过,噗溜噗溜的煽动着翅膀,令空间都猛然动摇了起来,仿佛一座座巨山崩塌了一般。

“这里为什么有如此多的生灵?”

她披着战衣,又隔绝了自身的气息,并没有引人注目的存在感。

方小棠抬起头,她隐藏在这些生灵的视线之外,沉默了半晌,愣在了原地。

根据方小棠的猜测,既然此地是死寂的区域,应该不会出现多少的生灵才对。不过,面前的这一幕却令她有点茫然,感觉不可能理解。

“不对,这不是真正的生灵是晶石……是晶石化妖了嘛!”

方小棠脑海一阵翻涌,顿时震撼出声,惊讶的道。

“而且......这么深的地下世界,本不应该存在飞鸟才对的,何况,这里很多生物应该是存在高空之上的巢穴里。”

“这里必然潜藏着晶种!”

她联系起了在一本古籍之上,关于晶脉的许多介绍,据说有少数的古代矿脉,可能凝结了真正的晶种,一旦流露出祖灵气,必然会逆夺天地造化,自发蕴育生灵。

在此基础下,结合天时、地脉、气运,化形出大量稀奇古怪的生灵,甚至有的都叫不出名字,最神奇的是,能够复活少量........只能存活于神话时代的古代种!

方小棠心念一动,抬起头,望着头顶逐渐凝实的一龙一凤的虚影,原来这不是虚妄,而是真正处于在诞生过程的古代种!

不过,一龙一凤的虚影,凝聚起来的速度虽然看着不慢,其实距离他们真正诞生,若没有意外的话,起码还得有数十万年的光景。

而在方小棠的身旁,四下奔腾咆哮的异兽,都是真实存在的。晶脉化妖,这是一笔无尽的财富!

她的脑海顿时掀开了一道震天动地的巨大波动,假如真的挖掘出晶种,堪称是一桩逆大的造化!

毕竟,那哪怕是古教门庭…也要为之搏命,不惜开启战火的绝世至宝啊。

方小棠手握长剑,视线在脚下扫过,在馥郁的灵能里面搜查迹象。既然已经确定了这里有着晶种,接下来的工作就简单多了,反正既然有晶种潜藏在此地,那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的!

而且过去了这么多年,还能孕育如此多的生灵,多半这方晶种的世界还没彻底的枯竭。或许,当年那两批挖矿的修士没有做绝,还遗留着少许的晶种源头于此。

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灵上

”咯噔........”

就在这时候,方小棠的脚下再次响起了惊心动魄的枯骨残骸拂动的迹象,并非是她不注意,而是没有意识到,在这样一片祥和的佛土净地里面,居然也埋藏着大量的白骨,这有些不寻常。

按理来说,晶种的所在之地,应该是诛邪退避的才是,不可能发生大规模的厮杀!否则,在血气的侵染下,晶种的孕育倘若出现了什么差错,那是很有可能发生一些不详的事件。

“咦,这些难道是……”

方小棠震撼莫名,脚下的骨头看起来显得有些不一样,可以看得出,并非是久远岁月之前的骨茬,因为至今依然坚不可摧,同时散发着淡淡的光华。

不仅是修行有成的缘故,应该说是死于距今不久的强者!

方小棠在雾霭里面,蹲伏于地,认真而细致的观察着,一连发现了不下七八具骸骨,这里面有部分枯骨,可能过了千载的岁月。

可少数的枯骨仅仅上百年罢了,还有微弱的光晕漾出。

“这样说来,哪怕时至今日,依旧偶尔有些人闯到此地,只是,又葬身于此……”

方小棠脑海升起了一分凛然,既然此地都死了如此多的人。那这样纯净的区域,可能不如自己眼前所见看击那么普通了。

蜂鸟、龙凤的虚影、跳跃的白鹿,以及其她小二祥瑞生灵,游走于洞穴之间,怡然自得,令人不由放下了心防,察觉不到一丝的危机。

同一时间,方小棠在许多深邃的洞穴之中,掏出了大量几乎形成了石体的废骨,不过,基本不是人形的,大都稀奇古怪的,没有一点人样。

然而,这样的生灵,生前可能也谈不上什么妖物,具体是什么东西,方小棠也不清楚,那是一个个宛如熔岩的身子,没有脚,四四方方的脑袋,身上熄灭了的火焰纹章,显露一副颓败的景象。

她认为此间区域极其诡异,却又莫名的感觉刺激,仿佛一个人在冒险,在洞穴里面缓缓朝着前方挪动步伐。

大概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她又走出了两千米的疆域,最后,抵达了一处灵能最稠厚的区域。

同一刻,她仿佛被一柄杀生之剑给盯上了,在此地体会到了一阵冥冥之中的恐怖的杀气,崩云裂霄而来,就连自己的神魂都在颤抖。

就在方小棠所立位置的不远处,有三座十尺见方的土丘,其中一座灵流宣泄,若潮水倒灌而入,源源不绝流转着精纯的晶源。

第二座土丘,气息直冲霄汉,宛如滚滚狼烟,聚而不散,凝重的气息压迫得每一寸空间都摇摇欲坠。

最后一座土丘,则煞能冲起,若锋锐无匹的剑气般,恐怖不凡,令人神魂为之悸动。

双方距离不远,而在方小棠的边上区域,受到三座土丘威能的影响,全都陷入了死寂之中。

方小棠大吃一惊,没想到这三座土丘的位置隐隐暗合三才阵,同十方锦绣三才阵的布置极为神似,仿佛用尺子丈量过的一般。

倘若依据这三座土丘的地形,顺着灵力的波动,画一个圆,这几乎就是一副天然的十方锦绣三才阵。

不过,在方小棠的眼前,这三座确实并非死寂之物,而是真实的在如此运转着,尤其是喷吐着晶源的那座山丘,边上更是森森骸骨败露,煞能冲霄。

而流转着灵能的那方土丘,边上反而光辉熠熠,晶石铺满了地表。

最后那一座气息滚滚似狼烟的土丘,反而一副气息内敛,光辉不现的样子,不过,非常有剑形的感觉,似乎那不是一方寻常的土丘,而是一柄杀生斩业的魔剑,流露璀璨的锋芒,似乎要斩灭三生一般!

方小棠隐隐有种错觉,这三座土丘似乎并非依据十方锦绣三才阵而建造,因为这太像是天然形成的了,甚至.......方小棠有一种大胆的猜测,会不会十方锦绣三才阵就是依据这样的天然景象而设计出来的呢?

摇摇头,方小棠没有一点思绪,她凝望着形似三才阵叠加的三方土丘。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生灵下

传说,十方锦绣三才阵各自是以天、地、人“三才”而冠名的顶尖军队采用的一种战斗队形,小而疏散,前后重叠的。

而眼前的景象,更是一般无二,大者背阳而负阴,小者背阴而负阳,这种纯天然的意境,简直便是一座自然形成的三才阵法,而非人为的斧凿出来,这多半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这或许就是化腐朽为神奇的大道之力了,枉我参道悟道这么多年,居然连这样的阵法都看不破!”

方小棠的脑海震动,她心底浮现河图洛书上面记载的一段话,夫天可势,地可名,万物栖息而巢,有凤来仪势不犯、不莫轻动,夏虫不可语冰雪。

这都还未曾深入腹地,便遇上了如此凶险的景象,可以想见,此间区域的可怕。这样看来,寻找晶脉和晶种也是一门学问,并非找到了,就万事大吉。

比方眼前之境,虽然看着真的是一座天然的十方锦绣三才阵,可由于灵能和煞能、剑气交替流转,把方小棠的前路掐死在了这里。

即便知道了这是十方锦绣三才阵,又能如何呢?若是破不了阵法,方小棠一样是无法过去的。

方小棠就在这座鬼斧神工般的十方锦绣三才阵前,停了下来,她望着脚下遍地的大量废骨残骸,她蹲伏着身躯,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假如之前进入此地的人,都葬身在这座凶煞大阵之下,自己也就犯不着继续作死了。倘若有人活着走入下一站,说不定自己也能籍此有所发现,找到破局之法,也说不定。

总计四十来副的残骸废骨,按照方小棠的观察,从骨质的表面残留物来分析的话,大抵遗留世间有几千乃至数万年不一,一个个全是死于无坚不摧的剑芒,被一击毙命。

为什么要说是无坚不摧的剑芒呢?因为方小棠发现,这里有些尸骨的表面,流转着暗沉的金色佛光,显然是修炼有成的金身罗汉级别的强者,想要将这样的大能,一击秒杀的话,这样的剑芒,确实堪称无坚不摧了!

方小棠随手握着一柄剑形的废骨,朝着那三方土丘覆盖的区域丢去。

”嗡........”

铿锵之音浩荡,第一座土丘释放一丝煞能,顿时诞生了数以千计的细密视线,瞬间就缠绕上了那一截废骨,当场就将其洞穿成了筛子。

之前握着还挺结实的骨骼,瞬间宛如豆腐做的一般,被打成了齑粉,纷纷扬扬的落下。

她催起灵力,试图打开两侧的岩壁,自己开辟出来一条生路,不过,那座杀生之阵,宛如有阵灵坐镇于此,瞬间第二座土丘剑芒冲霄汉,纵横劈斩,瞬间袭击向方小棠的身影。

“不是吧?!你作弊!”

对于天然凝聚的晶脉之力,方小棠自然不会大胆到去抗衡,要知道,这并非一座残破的晶脉,已经诞生了种种的生灵。这样稀有的绝世富矿,所凝聚而成的天然阵法,汇聚了晶脉的全部灵能,几乎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除非方小棠有信心,一击抽干所有的人晶脉之力,否则的话,不啻于蜉蝣撼大树、螳臂当车,止死无二!

她脑海升了一阵寒意,在如此瑰丽的神阵挡路下,自己怎么可能还过的去啊,几乎是无可睥睨。只是想想,要同这样的神阵鳌峰,找死也不可能这样!

方小棠没有硬拼,迅速的推开了,幸好阵法只是自发运转,轰在了岩壁表面,并没有继续追击下来。

方小棠松了一口气,她认真的观察过了,之前的做法简直是异想天开,就连阵法的力量,只是让石壁猛烈的摇动了起来,除了簌簌落下的石粉,并没有任何的异样,只是留下了一道道浅浅的白痕。

地表的大量残骸废骨,大抵是妄图闯过阵法的高手,可惜的是,并无一人获得成功,集体被轰杀,斩杀在方小棠的脚下,这些可都是前车之鉴啊。

其中,最厉害的是一具残骸,还没有彻底的腐烂,可看她身上的服侍,应该是数十万年前的人物!与她同时期的那些人,也个个不凡,骨骼至今不休,反而莹莹生辉!

而这个女圣的躯体,更加非凡,表面流转着淡淡的蓝芒,同承海剑的点点蓝光有点类似,不过,这是由于她异常的骨质所造成。

方小棠只是扫了一眼,就看的出,这位多半是一绝顶霸主,可惜,仍旧没能逃脱死亡的宿命。

方小棠上下左右摸索了一圈,找到了大量破碎的战兵,其中,在那位体态婀娜的残骸身上,发现了一根玉簪,表面镌刻着“黑狱”的字样,是古老的波旁王朝发明的字体。

这令方小棠神色一动,对于搜寻这些东西更加的上心了,不过,花了她两个时辰的功夫,也没有更多的发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河图上

似乎这些是仅留的遗物,其她都风化在了岁月之中,就连许多人的衣物,可能曾经是天蚕甲衣织就,现在也破破烂烂的不能穿了,没有半点的威能留下。

因此,自然更不可能遗留着方小棠需要的顶尖宝典和秘籍。什么古籍上写的,只要寻到前辈的尸骸和洞府,就能一飞冲天的鬼话,全是蒙人的。先不说那些前辈高人会不会留下什么后手,写书的人,肯定没有考虑到几十万年的岁月,会发生怎样对的变化!

哪怕是真正的天蚕甲衣都腐烂了,披散着如破洞装;绝世好剑锈在了匣子里,拔也拔不出;就连西游的灵药也流逝了所有的药力,不能带来半点的帮助。

“这样子好了,该如何闯过这个阵法呢?”

依据方小棠的认知,既然前人都闯到了这里,可有些残骸尸骨横陈于洞穴的人深处。看起来,并非是胜过这位女圣的,多么了不得的人物,也许闯过这道阵法,并不是修为强横就可以的。

方小棠抬起头,眸光一亮,她把灵力灌注到另一根骨头之上,狠狠丢了进去。

霎时间,光电飞舞,第三座土丘煞气冲霄,将骨茬一卷,就湮灭在了锋芒之中。不过,与上回相比,这次消失的更彻底,连齑粉都没留下,彻底的灰飞烟灭!

又一连实验了几次,方小棠发现,凡是动用越强者的骨骸,所遭遇的阻截越大。而同理,灌注的灵能越盛,所能引发的威能越恐怖!

果然,这里的阵法触动,与进入者的实力和根骨细细相关。

这样看来,能不能抵达深处,看的也不是修为的强弱,前方已经不算多远了,如果我可以更进一步?”

方小棠暗暗沉思:“既然那些修为不高的人也可以抵达的深处,那我也多半能够踏入腹地。我猜想是否那些人是死于入阵的难题了,还是踏入其中之后,找不到出来的法子了?”

方小棠在十方锦绣三才阵外踯躅着,犹豫了很久,才一招手把元母祭坛和河图洛书拿在手上。

她头顶上元母祭坛上下沉浮不定,手里的河图洛书幽幽翻转着,似乎察觉到了威胁,自发运转的速度愈发迅疾。方小棠狠狠一咬牙,下定了决心,就打算趟趟这浑水,想尝试一番这两样至宝就能可否抵挡那无坚不摧的锋芒。

“咔嚓......”

光电飞舞,雷蛇游动,刹那之间,方小棠的眼前多了一道流转的杀机,原来十方锦绣三才阵并非时时刻刻都由煞能、灵能、剑芒交替流转的

偶尔是彻底的煞能覆盖十方,可偶尔又是彻底的灵能笼罩天地,最后更是无边的剑芒浩荡方圆。

并非一直是处于高强度的三种能量交替运作,有时会形成单种能量覆盖全场的情况,不是三才之势,仅仅单极运转。

可是,如此所形成的覆天盖地的异种能量,反而愈发的森严无度,那弥漫的血煞气息,不由令方小棠感觉魂胆俱寒,似乎生门全部关闭,独留无边的死域降临。

如此,也难怪那位尸身流转着金芒的大人物,也会遭殃了!这种情况下,十死无生,无论谁来了,也活不了。

不过,与此同时,她察觉了一个异常的情况,但凡死寂气息席卷而来的时候,也刚好十方锦绣三才阵眼喷薄着赤霞之刻,她头顶的元母祭坛同河图洛书瞬间遥相呼应般,散发着微弱的毫光,一闪一烁,宛如呼吸般。

“怎么会.......”

方小棠的心念骤然电转,莫非.......这是它们在提醒自己,应该趁这个时候,进入到甬道的内部。

不过,三才力量去其二,只有一瞬间才会出现,三方交错着极为复杂的关系。

“可能,表面上看起来最凶险的时候,反而是那一线生机呢?罢了,大不了硬抗这绝世锋芒一击,只要不可能瞬间摧毁我的骨骼的话,那还有机会逃脱出来。”

用之不疑,疑之不用!

神宝有灵,既然给了自己这样的启发,必然不可能空穴来风,是有一定依据的。

第一百二十六章 河图下

想到了这里,方小棠马上付诸行动。在三才力量去其二的一刻时,趁着灵能幻化无边剑气时,涛涛剑芒席卷一空,将周遭地域陷落在一片阴霾之中,她就把手里的元母祭坛递了上去。

毕竟,不是电芒雷霆交织,不用担忧会传导至自个的身上。

一瞬间,方小棠体会到了一阵浩瀚的冲击力,宛如驾驶着一叶扁舟的时候,恰巧遇上了山洪爆发、风暴席卷的情景。

好在,元母祭坛硬撑下来了这一击,并未遭遇粉碎,仅仅险些脱手飞出,差点让冲击力卷走而已。而垂落下来的无数道光明仙气,涤荡所有的锋芒,隐隐有万法不侵之势!

方小棠目瞪口呆,不由赞道:“这万物相生相克,不过,河图洛书可不敢拿来这么尝试。既然能够凭借这元母祭坛之力,化解这无边锋芒,那也就说明我能够通过这里了。

不过,为了确保安全,我还是等待剑气临近的时候,再通过吧!若是一道煞气压下来,而我万一只能当这剑气锋芒,那就搞笑了。”

无论如何,方小棠还是觉得性命才是根本,不管怎么样,不能冒着生命风险行事。

否则的话,就算获得了机缘,也无福消受。倘若真的遭遇生死危机的话,她必须选择放弃,即便已经肯定了前方晶脉无量,也不可以命搏命。

而且在天然阵势前方,千百年来,也不知道堆砌了多少先人的细细绵密的骨粉,这就是前车之鉴。

倘若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沦为下一具的残骸败骨。这幽幽岁月过去,也不清楚究竟有多少的修者,葬身于此地。魂飞魄散,不如轮回。

而方小棠的身旁的那些依稀还能看的清楚人形的骸骨,之所以可以长久的保存下去,一方面也正道清了她们修为的强横,必然是绝顶的修士,就连十方锦绣三才阵的凶煞气息,也无法将她们彻底解决。

“我以前在昆吾禁地的废墟上,曾经见过两具莲花烙印,骨骼散发晶莹剔透的光泽的尸骸,没有想到.......这里也有一位.......莫非,是一个层级的修者!”

方小棠回头瞥了瞥那身上流转着金芒的残骸,“还是说,这些人本就是出自同宗同族?”

可不管是哪一个可能,方小棠都觉得,拥有这样尸骸的主人,生前要么是贯绝一个时代的风华人物,要么是影响一方世界的绝顶大能,那种湮灭寰宇的威压,做不得假。就算是修者,也是一等一的修者!

她的脑海不复平静,那必然是东土的盖世人杰,可惜,就这么惨死在这里,没有绽放自身的光辉,不是倒在战场之上,而是败亡于一处无名的古矿,这不由令她脑海深受震动。

“这样看来,纯粹强横的修为也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或许合适的手段,加上一点智慧,会是正确的解法。”

方小棠寻思了一会后,等待无边剑芒再次洛下的时候,她这才取出了元母祭坛,进行了第二次的验证。

不过,这样的试验,并没有活物参与,无法道清所有的变化。不过,这也足够让方小棠坚定了冒险的心思了,这下子,才确定有法子能够通过。

一想到,前方的地底甬道里面,埋藏着稀有的晶脉,方小棠就感觉热血一阵的沸腾。

只是,就是这里有一座十方锦绣三才阵的阻挡,否则的话,强行挖掘过去,可能都花不了两炷香的时间。

调息运养恢复了一番神智之后,保证灵台的清明无垢,方小棠这才将自身调整至巅峰形态,随时打算横渡可怕的十方锦绣三才阵。这样自然所凝聚的阵法,远比人为布置的威力还要来的强大,毕竟,不受到人为控制的阵法威力上限的束缚,连一位女圣都耗死在了这里,可想而知,这道惊世杀阵的恐怖了!

“就是不清楚在这方灵阵的后方,会否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区域........”

就在万丈剑芒卷天灭地而来的瞬间,方小棠身若浮光,迅速朝着前方光射而去,有种舍身一击、奋不顾身的决绝感。

惊云的剑芒绚烂至极,喷薄的华光,自西射向东,覆盖了大半个十方锦绣三才阵的区域,仅仅后方的甬道不曾受到波及。

望着眼前的剑光、剑影,若天柱一般,数以千计的扫射而来。方小棠的心念一动,汲汲催动元母祭坛洒落亿万道光明仙辉,同一时间,她的身影一个急转身,就没入了十方锦绣三才阵后方的甬道里面了。

幸好,在剑芒冲击元母祭坛的时候,仿佛绵羊遇上了猛虎,无坚不摧的剑芒瞬间化作了绕指柔,顺着元母祭坛的身影,朝着两侧激射而回。

虎头蛇尾的结局,看得远处的生灵也是一滞,不过,方小棠可不会给他们解释什么的。

元母祭坛确实灵性十足,不时洒落道道柔和婉转的仙辉,守护着方小棠顺利通过了十方锦绣三才阵。

“嗡.......”

她顺势避开了层层叠叠的剑芒虚影,似乎打开了一卷水波覆盖的世界般,踏入了彼岸的另一端似得。

“咕咚.......”

狠狠的撞于石壁之上,不过,到了这里,甬道已经到了极尽的所在,远处是一面青色神光流转的石壁,拦在了方小棠的前头。

“这里是青神领域!”

方小棠震撼不已,没想到这里也有神修的遗迹,她明白了过来,自己这是无意中来到了青神领域的外围地带,这里虽然没有领域的覆盖,土质却已经同外界的有了区别。

暗沉而带着赤色光辉,是属于极为容易诞生矿脉的极品源地!方小棠不消细想,就在自己脚下必然有为数不少的珍惜晶脉!

仔细的观查了一番,不曾察觉到丝毫的异常,方小棠索性直接取了承海剑,朝着前方的青神领域劈杀而去,若是真实存在的神修,自己还忌惮一二,倘若只是死物的话,就没什么可担忧了。

方小棠手里的长剑,上下翻飞如龙,纵横激荡似电,一步步朝着内部走入。

她震撼的发觉,在自己走入的同时,后方因凿开而饱受破坏的通道,居然在迅速的收拢了起来。

似乎这青神领域不是单纯的死物,宛如有着灵性似得,但凡遭遇破坏的区域,又迅速的复原了起来。仿佛冥冥之中的秩序之力,在禁锢着一切,但凡减少的、扭曲的,都能立即恢复原样。

方小棠意识到了不妙,她还以为会被永远的封印在了里面,果受到青神领域禁锢的话,自己可能永远都无法逃脱的。

方小棠身影一闪,已经顺着原路,劈斩开凿而回,没过多久,她又回到了原地。

”幸好,不是设想的最残酷情况.......”

终于,方小棠再次深入,不过,她没有如同一开始那么冒进,而是顺着一个方向开凿,同时以自身的神魂设置了无数的节点。

避免等下青神领域复原的时候,自个被活活困死在了其中,而找不回一条正确的出路。

毕竟,这样开凿又弥合,很容易让自己陷入迷失方向的境地。倘若这青神领域的主人,要是有什么歹意的话,不用自己出手,随便设置一个能够令人迷失方向、而亡于奔命的幻阵,就足以搞死一大票人了。

途中,方小棠共计丢下五十多玫的神魂印记,借助印记,连续不断的挖掘青神领域,似乎无穷无尽一般,挖掘不知岁月。

方小棠也不清楚究竟挖掘了多深,就在她即将放弃之时........

“咔嚓.......”

骤然,一声巨响传来,她只觉脚下一松,随着最后一块岩石崩塌,她的眼前陡然异象朦胧,一排排整齐的汉白玉修筑的阶梯,琉璃瓦堆积对的建筑,门户是森严的明黄色泽,紫色的主色调墙体,呈现一副恢宏的建筑物景象。

她这才抵达了青神领域的腹地,踏上了神祗的道场。

方小棠不敢肆意妄为,如果刚才挖掘了这么久,她还只道这是神修府邸的话,未免有眼无珠了。

在这里开辟道场的多半是一位神道的巨头,修为无量,可能一伸手就能碾死自己了。只是不清楚,她或他究竟还活着吗?

方小棠细细的感应着,没敢放开神觉,她现在还没怎么开始修炼神识,若不是有着元母祭坛的镇压,几乎处于不设防的状态。要是遭到哪个老家伙的暗算,就不得了。尤其是到了这种地方,更需要谨慎!

一些肉身破败了的高阶修士,虽然修为不再,神魂却无比强横,说不准就藏在某个傀儡玩意的躯体内部,她可不敢冒这样的凶险。

一直到没有觉察出半点的生命气息,方小棠方一节节踏上了道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恢宏的古老神殿式样的殿宇,四柱撑天,寓意着创始四神至高无上的威严,而一角玉桂压海棠,象征着第一战神斗之王的无双战力!

第一百二十七章 刻图上

方小棠一脚踏着白玉铺就的石阶,行走在斜亮三圣灵门,这里极其的幽静,宛如到了广寒宫似得,到处都清雅幽谧。

“此间生长着十二条晶脉,按照道理,需要铺设十二条道路直通青神领域的核心位置。就是不知道哪位巨头有这样的手笔,以这样绝世稀有的十二晶脉修筑道宫。”

在殿宇的墙壁上,刻画着一幅幅奇怪的画面,有蛇身人头的怪物与九个脑袋的白骨大妖搏斗。有身上缭绕着赤炎的人族,冲杀在黑雾的族群里面,时不时血水翻涌而起。有一令出,伏尸百万的帝皇。更有高卧九重天、指点江山的仙君!

可是,到了最后的一副刻图,无论是蛇身人头的怪物,还是九个脑袋的白骨大妖,甚至身上缭绕着赤炎的人族,都在一道接连天地的人影像面前粉碎了,随后血水通天,尸骸成山。

而天地间,一令出,伏尸百万的帝皇被诛杀在王椅之上。那高卧九重天、指点江山的仙君被一道黑手掐死在云端,远远的,只能看到一条诡谲的黑色妖影,消失在了天地尽头.........

......怎么会!?

这都是真实的景象吗?方小棠不敢相信,她内心震动不已!

“生长出了晶种的晶脉,哪怕在一些古教之中,也可作为镇压教派的气运,而这里居然足足有十二条!

而且,里面必然还封印着真正的神古凶灵,根据古矿里面的刻图,所刻画的那些画面与邪神,方小棠不由的脑海直打鼓,那么久远岁月之前,过于无敌了。

当世,恐怖无人可敌,若是圣人不出,天尊不显化身,根本无人能够对付。”

黑色妖影在那个时期,就已经如此强大了,现在不知道被镇压了没有?方小棠心底惴惴不安,没想到天地间居然还有这等强者。

而她眼前的宫殿,早就渺无人烟,丝毫的物品都不曾留下,通体以玉石打磨出来,不曾遗留只字片语。

方小棠把手上的河图洛书祭了出去,接着上面微弱的光芒,为自己照亮前路。

有这样的神宝护体,方小棠才安心了许多,不用担忧突然冒出的风险,杀伤自身。

而庭院的小桥、亭台之间,完全是以通红的玛瑙雕琢而成,也算是仙府琼楼了,方小棠把此地转悠了一圈,也不曾意识到半点的异常。

除了说一句极尽奢华,似乎再也找不到任何的线索了。

最后,她在高大的宫殿的后方,草木掩映之间,发现了一个六角的紫芒七星阵,表面流淌着璀璨的星光,也不清楚是如何搜集起来的,流转的紫色幽芒后面,似乎链接着一道深邃的直通异界的门户。

“原来此前的殿宇仅仅是为了掩饰此地,这个才是真正通往晶脉的核心法阵,差一点就错过了。”

方小棠一脚踏上,顿时一阵天旋地转,已经到了一片幽深的甬道之中,不过,比起一开始翻越的区域,要宽敞的多,也明亮的多!

方小棠还没离开多远的距离,她眼前骤然一亮,在旁边的石壁上发现了一排排的小字,同时有一些简单的绘图,明显是有人在暗示着这里的凶险。

不过,方小棠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还可能望而却步了,倘若害怕危机,她一开始也就不来这里了。

“凶神煞地,佛原双秀原无乡前来觐见雅狄王,前方九死无生!”

一阵清圣气息拂面而来,龙飞凤舞的字体,看得出,主人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物,字里行间流转的佛韵,如同三千古佛在耳畔诵经,一瞬间心神为之一荡,祛除了自己身上一路积蓄下来的沉重的死冥之气。

“不愧是佛原双秀,果然有几分的门道啊?”

方小棠非常的震惊,一位佛原双秀东荒居然也到过这里,从她的脚下踏入那未知的地域!

不过,对于原无乡对的告诫,方小棠却并不放在心上,人家都敢踏入,她有何可惧怕的?

不过,真正让方小棠震撼的是,没想到这里居然是一代雄主雅狄王的道场,难怪.......自己之前一直在猜测,究竟是哪个神道巨头有这样大对的手笔,现在看来,其主人居然是雅狄王!

那这派头来看,如果是这一位的道场,也只算是低调了。不过,这也让方小棠心里松了一口气,雅狄王一生光明磊落,应该不会在自己的道场留下什么暗手的。

她没有犹豫,脚步不停,继续朝着前方走去,眼前再次浮现一排排的字迹,只见其上刻着:“漠北魔修士掌权尊者留,是去是留,任君自取!”

血红色的字体,透露着无边的杀伐气息,一看就不是什么善类。

方小棠震撼,看上面斑驳了的字体,已经墙面隐隐透发暗沉的色泽,估计存世间已经超越了过万年,只是留下字体的人,多半不可能活的这么久了。

“这必然是一位绝顶的魔道巨枭!”

即便没有耳闻,单凭上面洞穿壁面而入的劲气,就不是方小棠能够做到的。而且隐隐还有指纹的烙印,看得出,对方居然以一对铁指在壁面划刻,力道极其惊人!

走不多远,一排粗狂的字体,若张飞穿针引线,平添一股豪气,宛如即将化龙腾飞而去。

“魔吞不动城苍狼星来此寻烛日晶种,一睹雅狄王天威!”

方小棠震撼连连,就连修行界最神秘莫测的魔吞不动城中人也来过此地。

“对了......一代徐州牧不是与魔吞不动城走的很近吗?一手快活剑,曾剑上称雄,在会武一役拔得头筹,据说他往年踏入了动东土一处神秘的绝地,会不会就是这里?”

方小棠吓得目瞪口呆,她知晓那位一代徐州牧同魔吞不动城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被城主麒麟星引为当世知己。

“或许,刚才那个女圣就是昔日的那位一代徐州牧?”

时间线也确实对的上,方小棠暗暗叹息,没想到那位人杰寻遍九州。最后仙踪袅袅了,没想到会踏入这样的绝境。

“一次性死了这么多大人物,看来是要变天了!”

方小棠还不清楚是否有人活着离开的,她还以为踏入神灵领域的无一生还。

按照佛门双秀原无乡,以及漠北魔修士掌权尊者的结局来看,那位一代徐州牧最后必然没能活着离开,否则的话,也不可能传出仙踪袅袅的消息了。

接续朝着前方,走了两三百米,方小棠一连见了三四十排的刻痕,部分名氏极其繁复庄严,起码不存在世间数十万年了。

这里面,一排字体最为苍劲的文字,上面有着清晰的朝代名称,那是一段已经过了一百二十多万年的古史了。

最后,方小棠神目如电,快速扫过最后的几排文字。

到了这里,留下刻痕的影迹并不清晰,看的出来是修为不够,未必能同她人比肩。

“看来这样的青涩字迹,估计不会差距我这个时代多少,也许就是当世的人杰……可惜,无法比得上那些前贤古人,一代不如一代啊!”

方小棠美目泛着异彩,上面清晰的写着:大宇皇朝武安侯赵起瞻仰魔君所留。

仅仅武安侯把此地视作魔君的府邸,其他人都把这里成为雅狄王的道场。

“是的,这是爹爹的手笔!”

方小棠能够肯定,这必然是义父所留下的字迹,独特的刻痕,伪造不了,而且距今现在还不算多么久远的时间。

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字迹,方小棠心生震撼,这每一个字都是以各自的道韵写就,方小棠早都明白,这里比她猜测的还要恐怖。

她甚至冥冥有阵预感,这里面的人或许没一个可以活着离开,皆死在了其中。

“千百年岁月间,再无时间可回头,此地总计四十六人在这里留下了字迹,然后,头也不回的踏入了神灵领域.......”

方小棠暗暗沉思,不由觉得震撼,讶然道。

方小棠仔细对照了一番后,觉得还是八万年之前的漠北魔修士掌权尊者战力最是雄厚,接下来便是五千多年前的佛原双秀原无乡。

“而且漠北魔修士掌权尊者刻下的字迹,距今不下八万年了,可是依旧残留着恐怖的气息,也不清楚这个人究竟有多么的可怕,居然较传说中的道门双秀还更胜一筹!”

可是,方小棠的心里也谈不上过分的惊讶,毕竟师尊柳远藤便是这样的绝顶人杰,曾经斩杀过身负黄泉体质的顶尖神主。

方小棠默默嘀咕,这里的凶险果然难以预料,她唯一能够有把握的底牌就是宁字卷,想来雅狄王会发生对自己这样的十一分之一传人网开一面的。

可是,就连这么多狠人都一去不返,马革裹尸,她可不觉得自个可以顺利逃脱出去。

地底身处的熔岩洞穴,钟乳石林立,地脉错综复杂,宛如自然形成的景观,又犹如大面积挖掘晶脉,所导致的空空洞洞。

第一百二十八章 刻图下

昏沉的洞穴,宛如无底的深渊一般,其中不停流转着迷蒙的神芒,漆黑的雾霭缭绕在壁面上,但是又谈不上特别的浓稠,只是有一种仙雾缥缈的感受。

方小棠亦步亦趋的走入,闯过一座又一座的废骸堆积的白骨山,随着脚步的移动,心中受到的震动愈发清晰。

仿佛在这片可怕的深渊内部,宛如潜藏着一道恐怖的魔性的力量,在吸引着她,迫使她无法抗拒,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一步步朝朝着死亡的深渊前行。

“为什么会如此!”方小棠暗恨,几乎把十指都捏的咯吱作响了,才勉强令自个回复了一点清醒的势头!

下一刻,体内的玄功陡然自发运转了起来,绿色幽芒笼罩几身,属于宁字卷的秘力缓缓而坚定的滋润着她干涸的心田,肌体仿佛久旱逢甘霖一般,平添一股快意。

“这深渊之中,究竟潜藏着怎样的奥秘?”虽然回复了起来清明,但方小棠对于深渊的兴趣,却不减反增,但也不敢如同之前那般冒进了。

在这个时候,方小棠才体会到了身上的圣血的特殊,见识到了血脉的强横程度,胸前的绿色火焰陡然摇动了起来,熠熠光芒若日轮普照天穹一般,浩荡起无边赤色,居然把方小棠的身影覆盖了进去。

紧随其后,方小棠手上的两卷宝典也洒落星星点点的辉芒,展现出其灵性动人的画面,那等同魔能般的接引之力,一时之间,反而被削弱了不少。

“糟糕.......再这样深入下去,对我十分对的不利,别说是寻找晶脉了,能不能活着离开都是个问题。”方小棠喟叹一声,心田升起一阵不妙的体会,察觉到了危机,脑海满是强烈的恐慌。

”这股魔能般的接引之力,莫非是此地千百年来诞生的死灵,所引起的吗?”

漆黑的魔渊里面,似乎开了无数双的绿色眼瞳,带着森冷的寒意,望着方小棠。

等她接近了,才发现这只是由于溶洞形成的无数景观,大大小小的石子,极其的不规则,方小棠差一点就要迷路了。

不过,哪怕在这样煞气冲霄的死寂之地,此地也并非真的寸草不生,毫无生灵的影子。甚至,路上还遇到了一两头阴兽和血妖,给她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她咬了狠狠一咬牙,决心还是接着走下去,无论如何,不找到尽头,她是不会就这么放弃的。方小棠有一种预感,她距离晶脉越发的近了,可危机也愈发迫近。

地下的世界之中,方小棠汲汲而行,步伐飞快,因为总觉得有什么人在暗中尾随着自己。

可是,关于前路的凶险,方小棠还是有点担忧。就在这一个时候,方小棠手心的那卷河图,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主哗啦啦的翻开,浮现而出,在她的周边游走,馥郁的气能把她覆盖了进去。

“这样说来,是自从我踏入了这方无间凶地,河图也受此刺激,诱发了神秘的异能,而导致了这般的效应。”

神宝有灵,察觉了宿主的危机,自发运转了起来,起先河图表面的文字隐而不显,此刻却一字字全都烙印在虚空之上,大道气息弥漫深渊之间。

不久后,方小棠连续发现了数道残骸,这些人身上的服侍更加苍古,却保留着大部分对的血肉,通体蕴意着灿灿光华,看的出来,生前必然是绝代高手。

可没有侥幸的,她们都被击杀,而且死于同一种手法,被一击捏碎了脖子,上面乌黑的青紫,依稀可见,全都是秒杀,没有人逃脱,灵识尽灭。

“她们......”方小棠转身便匆匆忙忙离开了此地。

漫漫年月之中,先后总计四十多位前贤到了这儿,可单单此地便死掉了十来人,还还不过是周边区域,此地过于凶险了。

方小棠是寻找机缘的,也不是想以命搏命,如果有不可敌的凶险,必然要第一时间退走。

“对了,原无乡与掌权尊者的人骸骨怎么没有看到,他们这样一等一的人物,尸骸必然也与众不同。难道佛原双秀与大漠孤雄真的逃出去了吗?”

骤然,阴云翻覆,邪秽魔氛之气再次甚嚣尘上,那一阵魔性般的恐怖接引异能,愈发浩大了不少,方小棠急忙朝着原路奔行,不敢怠慢。

“东土的修者,用不着惊慌,这股力量不会伤害你的.......”

骤然,一道迷离的鬼音幽幽回荡在方小棠的耳畔,令她脑海震惊莫名。

“阁下.......究竟是何人?”

那一把嗓音犹如出自无尽之地,不在方小棠这个方位,当然也不属于深渊底部传来的魔性异能,听起来虚弱万分的样子,仿佛时刻都有可能咽气,魂断于此。

“快点说啊!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什么不开口.......”方小棠急忙追问道,好不容易有个活人,她可不希望对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挂了。

“天疆之主.......牧神。”虚弱的话语,仿佛蚊蝇低语,几乎都听不清楚了,完全语不成声,断断续续的。不过,这六个字符落入方小棠的心田,却仿佛电龙入耳似得,惊起了滔天骇浪。

一位活着的天疆之主……他还没有死去!这怎么可能?

歘不说之中,天疆之主,统御鳞羽痕三族,身披华袍斗篷,手持雪白节杖。

总是一副仙风道骨的高人之姿,性格沉稳,不怒而威。一身修为之强横,不可以斗量,武安侯曾评价过,那是一位当世无匹的雄主之一。

可惜,久远岁月之前,被阎王与天地蝱算计,败亡苦境,没想到今天会在这样的炼狱之境遇上?

而幽幽的地底,中央位置,倒插着一柄九节神奇,难道真的是天疆神器,伴随于牧神一生戎马箜篌,依牧神元功生辰所铸之武器,牧天九歌吗?

据说,这是一柄通灵神兵,故与牧神有护主之灵。

单单看外型的话,应该是一长杵,多以棱角线条,表现其刚强,又似锏类兵器。

左右两侧亦是剑柄,可抽出双剑,红白剑身代表牧神服装配色,端是一柄无上锐气,锋芒之意逼迫而来。

不消细想,方小棠已经认定此人必是天疆之主牧神无疑了,除了她他,谁配执掌这等的神兵!牧天之威,有穷无尽!

可是,天疆之主......牧神,这六个大字仿佛穿越时空而来的刹电,摇动方小棠的心魂,令方小棠一瞬间如堕梦境。

她实在有点难以相信,这里不但有一位存活下来的修者,同时还是一位无比强大的天疆之主!

“五千多年.......过去了吧,”方小棠幽幽的想起,距离牧神一统天疆三族的岁月,已历五千载,便是神玉也化作顽石了,他却始终不曾死去?究竟是什么支撑着他的信念!

根据古书上所言,天疆之神功体大成后,横击黑海三千里,战力耀尽世间,古今无双人可敌,寿命自然悠久绵长,不会在短时间内坐化死掉。

“对了,原来是如此........毕竟是天疆之主,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就死掉了呢?”

方小棠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位修为绝顶的大人物,天疆之主镇压一界上千年,能够活过悠久的年月,若是他不死,当可保天疆万年无虞,甚至重新恢复鼎盛昌隆的境地,再现牧天霸业。

“我居然遇上了一位绝代雄主——牧神……”方小棠脑海依然震撼不已,这能够算得上是一位名副其实的盖世强者了,是方小棠目前生平首次遇上的一位活着的巨头。

天疆的战将假如发现了,有一位族人陷落在这片地域之中,而且是一位曾经的三族共主——牧神,估计必然要疯狂起来的,会倾尽所有的力量拯救他。

“关于这一点,还有他的身份,都令人觉得震撼……”

这也从侧面看出了这方深渊的恐怖,看来,还不仅仅只是瓦解后的矿脉那么简单啊。

现在就连,一位天疆之主——牧神都被困于此地,即便苟延残喘了无尽的岁月,依然都没有逃脱的计策。若是换了自己,只怕是会被活活困死此地啊!

“小女娃.......你来这儿.......”饱含沧桑的话语听着都极其的虚弱,似乎下一刻就要彻底的咽气了一般。

方小棠寻找着方向,顺着牧天九歌倒插的方位,绕着走,不敢过于靠近,她隐隐有种神魂都要被它崩毁的感觉。

一路沿着凹凸不平的岩洞,往前走了十来米之后,接着,又停住了步伐,颤声道:“牧神,您在何处?”

“我就在你的眼前.......”天疆之主牧神以极其微弱的语气回道。

”那我可以助您脱困吗?”方小棠静立原地,小声的回应道。

不过,一直过去了很久,漆黑的甬道与深邃的暗渊之中,到处都静悄悄的,静默无声的样子。

第一百二十九章 晶种上

一直过去了良久,也不存在半点的回应,似乎一直只有方小棠自己一个人在说话的样子。

”牧神,你的状态如何了?怎么没听到你的话语?”方小棠急切的追问道,对于这位久远岁月之前的雄主,她抱有极其强烈的好奇心。

不过,方小棠依然不敢靠的太近了,谁知道对方会不会给自己来一下子,到时候,就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

虽说古籍上记载的,牧神是一位温厚礅良的雄主,可时间过去了这么久,谁知道事情会不会有转机。何况,已经死去了一次的人,多半已经心性大变了,不值得信任。

之所以方小棠还愿意帮助对方,也是出于牧神曾经守御天疆,做下了不菲的功绩。既然此番让自己遇上了,也该是对方气运不衰,时运不竭!自然是能帮一把,就要帮一把了。

不过,方小棠还不打算将自己也给搭进去了,最多等会自己出去了,就顺道把消息泄露给天疆的成员,至于如何拯救天疆之主——牧神,就让他们头痛去呗。

又过去了一盏茶的时间,那道虚弱万分的话语才再次幽幽的响起,道:“我......我快不行了,中了天地蝱与阎王和阎王的杀招,已经耗尽了我的生命本源.......之所以能够坚持到现在,全靠着牧天九歌自身的生命灵能供养,但无法做到一直开口说话了。”

即便是强横的天疆之主,一困就封印在这深渊之地,不下五千多年,也无法继续熬住了。

倘若是换做自己的话,估计早就是化作了纷纷扬扬的尘土,尸骸都不知道腐烂了多少年了。

“女娃,你的.......修为.......是......”

天疆之主——牧神问起。

”阴阳一境。”方小棠没有犹豫,连忙回应道。

其实,方小棠非常怀疑,牧神现在的状态,究竟是否算是活着,在她的眼前,不过是一滩腥臭的液体罢了。

原来,在当时天地蝱与阎王围杀牧神时,在牧神受创、千钧一发之际,牧天九歌化出能量壁,挡下杀招,并将牧神推出战局。

因此,牧神才得意保全下来,没有彻底的死去,但随着这么些年,死寂的煞气不断侵袭着牧神的功体,他非但没有机会将至祛除体外,反而导致原来的伤势,反而愈发恶劣了。

就在前几日,牧神差一点就死去了要不是方小棠到来的动静,给了他一点希望,可能他已经魂入九幽。这种化做脓液的滋味是难熬的。

可是.......最艰难困苦的关头已经过来了,既然有人前来扣关,牧神自然有信心籍此活着走出去。

”你难道是......参照远古的大能.......专门修炼长风秘境吗?”

感应着方小棠身上的强大气息,天疆之主连忙追问道,这可关攸着自己的生死。

”在下不敢隐瞒,我只是修炼了十几年而已,还不清楚究竟怎样修炼长风秘境,不过,与常人确实有所不同,我倒是走出了长风之境第十!不过,阴阳玄关倒是正常的阴阳境界一层.......”

一道绵长的叹息幽幽响起,仿佛极其的绝望,仿佛抽掉了天疆之主的全部信念,过了好久的时刻,他也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

天疆之主似乎已经对方小棠失去了所有的信心,因此,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静静的思索着什么,不时法出一道绵长的叹息之声。

“牧神,你还好吧?感觉怎么样了.......”方小棠也是清楚,估计是自己的修为实在不够看,让这尊大佬也跟着唉声叹气的,试探的询问道。

直到半盏茶的功夫过去后,牧神似乎是终于凑齐了力量,以一种极其失望,满是落寞的话语开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叹息道:“现在的你.......还是,太过渺小了........”

方小棠感觉自个根本就无法接话了,同一位已经功体大成的天疆之主,如何比较呢?

要知道,在徐州乃至林冠道这片土地上,哪怕千百万年来,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绝世强者啊,当世无人可与之比肩。

何况,自古以来,估计并无几人能够面对天疆之主而不低头。哪怕整个大宇皇朝的无垠疆域,天疆之主都属于绝世人物,是一尊活着的传奇,就算宇天子来了,都得叫一声老祖。

“你的境界这么低下,究竟是如何踏入此间境地的?”天疆之主牧神完全无法理解过来。

“在下是得了两样特殊的神宝,才侥幸闯过了大阵,避开了阴灵,踏入此地。”方小棠悻悻的回应道,面对这样一尊天疆之主,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小心思的

“在八百年前左右.......有个人和你差不多........”天疆之主牧神幽幽的开口,以诡异的论调诉说着。

“牧神可是遇上了那人,不知道,那个人现在在何处?”方小棠问起,既然已经有一人来过这里,为什么没有将牧神给救出去呢?难道说........

可是,就在方小棠心底刚刚升起了一线希望时。

“死了,死在了........深渊的地底之下,再也没有回来过。”

天疆之主牧神的声音,晦涩而刺耳,且时断时续,想要同对方正确的对话,确实极其的困难,自己刚刚吐露只言片语,就必须陷入漫长的等待之中,必然得等上对方蓄积了足够的力量,过了一段时间之后,才能收到有效的答复。因此,双方的交流,一直停留在表面,想要更进一步的打探,都很难做到。

牧神无法给自己很清晰的讲解,不过,同对方的只言片语的对话之中,方小棠依然判断出了这里的凶险难测,估计比自己想象的,犹有过之啊!

“牧神,以我如今的修为,我可以踏入魔渊的深处吗?”方小棠连忙追问,这是她迫切需要知道的事情,毕竟,自己到这儿来,自然不是欣赏这奇艺诡谲的风光的,而是为了寻找出一条蕴含着晶种的绝代晶脉。

“我也不清楚,说不上来你会遭遇何等的凶险。不过,你的身上肩负着大气运,不一定会罹难。可我建议你不要继续深入了,我已经被困于此地,唯一的希望只能寄托在你的身上。

倘若,你也.........陷落在这里,我们就真的无人生还了。即便........不死,你也会在这里白白蹉跎了岁月,最终,一事无成啊。”

东荒天疆之主似乎不打算多说,下去了,仿佛任何一个字符,都是在燃烧着自己的全部生命源力,因此,在这个过程中,始终都是字斟句酌,不敢多话,生怕损耗了自己的残余寿元。

方小棠的脸上看起来平静,没有变化的色彩,不过,方小棠的脑海之中却骤然升起了惊涛骇浪,卷起卷落,不休不停。

若是就这么停留在脚下之地方小棠心中未免太过不甘心了,就这么一事无成的退走,不是方小棠的风格。可是,倘若知道继续深入的话,她就不得不承担噩运的后果,可能会遭受难以想象的磨难。

要知道,晶种固然是动摇人心,为了利益,可以堵上自己的性命。不过,面前的天疆之主牧神也不简单,他的话语,有着绝对的威慑力。连一位天疆之主都不敢深入的话,自己这么作死的前行,真的好吗?

不过,方小棠心中的灵机一动,陡然想起了牧神也非一无所有啊,比如其祖上,一直留下下来的《牧天六论》!

《牧天六论》,这可是一卷稀世难有的瑰宝级别的神卷天功啊,据说里面记载着种种独特玄奇的顶尖法门,有的是普通散修穷极一生也无法比肩的秘法。这并非智慧与毅力就能创造出来的法典,最早是来源于一位古之天尊!

“只花了十几年的时间.......就从筑基修行到了长风十境的程度.......谈不上快,也谈不上慢,只能说是稳扎稳打.......”

天疆之主牧神幽幽道来,自言自语的说道。方小棠也没想到,自己连天骄人物都能抗衡的修为,让大宗传人都觉得惊艳的修行速度,怎么到了牧神的嘴里,只落了个稳扎稳打。

算了,以天疆之主的身份,就算是真正的绝顶天骄,对方也不大可能看得上眼了。事实上,这样的人,生平不知道见过多少的妖孽与人杰!

方小棠心念电转,急忙道:“前辈不必忧虑,其实,以我的资质,我假如可以修炼到顶尖的术法,修为必然能够大幅度的增加,不可能修行的如此慢。”

虚弱的天疆之主牧神,不在开口,也许是在思索什么,当然也大有可能是处在沉睡里面,似乎是有点耗尽了本源,再也没有了半点的声息了。

第一百三十章 晶种下

此番,一直过了两刻钟的漫长时间后,天疆之主牧神才终于如释重负般的开口,道:“你过来吧..........我可以传你........《牧天.......》”

这简短的几个字符仿佛抽掉了牧神全部的精力,话音刚落下,他就再次堕入沉寂之中了。

假如是正常的状态之中,方小棠自然是无法忍受这样的对话,毕竟长久的不回应,可能引起双方的疑心,不过,牧神的话,却很安详,让人平添一股信任。

方小棠一咬舌尖,马上清醒了一点,看来对方能够成为三族共主,这蛊惑人心的力量还是一点不缺的。不过,并非是牧神对自己动了什么邪念,而是对方身为上位者,与生俱来的那种亲和力,是别人远远比不上的。

所以,方小棠才会在无形之中,就着了道了。

不过,这样断断续续的对话,的确很非常容易令人丢掉耐心,毕竟,过了那么久,才回应只言片话。

可是,方小棠依旧保持平静的心态,始终耐心的等待着。她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迅速的大步朝着前方而去。她信任对方不会害自己,毕竟已经如此虚弱的状态下,不大可能给自己造成什么威胁。

何况,自己若是出事了,牧神同样走脱不了。不过,做君子的心态没错,还是要以小人之心,防备一二。她暗暗提起了全身的灵力,同时催动元母祭坛护住了识海不受侵犯!

洞府的岩石是奇艺的海蓝色,且方小棠的确发现了不少贝壳和海蚌之类的东西,不时弥漫着星星点点的璀璨光华。

因此,深渊之中虽然漆黑了点,也并非是彻底的黑暗,不过,就这点蓝芒更说不上光明了,最多,也就是仿佛夜空星辰的点缀罢了,若星河沙数,绵延至无穷之尽头。

地面,到处都是坑坑洼洼的,极其不规则,方小棠在深渊之间游走着,从一个个曲折的甬道,和几处废洞之间,逐渐深入了另一方深邃的矿穴里面。

而这里的地面,有大量的乱骸碎骨铺陈,不时镶嵌在两侧的壁面之上,也不清楚究竟是装饰还是什么?_?

骨粉散发着蓝绿色的幽芒,无风自燃,方小棠此前看到的一对对绿色眼眸,就是这些物品发出的光芒。

看起来触目惊心,不错,是大量的远古冰河时代的古老生灵所凝聚起来的化石,不过,同这里的甬道镶嵌在了一块。应该是在地壳变动的时候,自发形成的异象,否则如果确实是人为的话,那还真是单单想想,都要令人不寒而栗了。

方小棠顺着矿脉的方位,朝前走去,一直走了不下数百米的距离,才抵达了尽头,不过,远处是一方晶莹剔透的壁面,宛如芝吉山的镜面,极度光滑,没有一丝的褶皱,看起来知道宛如晶玉存在,连她自己的身影都能映照在上面。

这里极度的空旷;什么都不曾留下,悄然而静默,仅仅她自个站于原地。

“牧神,你的身躯是在里面吗?”方小棠清楚,刚才的那滩脓液,应该是对方的投影,不过,也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对方目前的惨恶状态。

不过,一番细致的探索过后,方小棠依然没有半点的发现。

远处,晶莹剔透的璧面,宛如玉石般温润,澄澈而看不出丝毫的杂志,若非这么大一块,方小棠差点就把这个当做是晶石了。

不过,即便这光壁看起来极其的鲜明而润净,而且还能清楚的映射着她的身影,反而没有一点晶石固有的灵力气息,反而一阵惨烈的煞气升腾而起。

不过,就在方小棠沉思的这个时候,刹那之间,她猛的体会到了一股心魂惊悚的味道。

这时候,方小棠突然注意到了,在镜面的人右下角,写着细小而诡谲的三个小字“三圣门”!

方小棠还没反应过来,不过,身体趋利避害的举动,已经先一步带着她远离了那一处壁面。

就在这个时候,在远处的光滑石壁前方,非但投影着方小棠的身影,下一刻,又浮现了另外一头修长而恐怖的魔影,他的头上是弯曲的山羊角,左右各三条的长臂,背后的羽翼轻轻煽动着,通体覆盖着细细绵密的麟片,看起来既有力感亦有神秘感。

“这个东西,握草.......”方小棠似乎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可是,已经来不及思考了,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牧神出卖的。不过,遇上了死神,那还有活命的机会啊!

宛如死神的身影,扬起了手中的…一对四米多长的镰刀状武器。

惨烈的煞气,铺面而来,那道身影手持穷天羽斩,照着方小棠的身影,狠狠劈下,就在方小棠以为自己要死.......要死的时候——

骤然,紫府的汪洋之中,幽幽浮沉着的业火红莲,陡然大放异彩,随后,一道绯红的神光倒卷而上,将那道刀芒给击溃了!

方小棠顿时一阵头皮发麻,通体寒战,连忙倒退了七八步,迅速躲开了,接着,再次转身朝身后看去。

然而,身后空空如也,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事实上.......那玩意,并非真实存在的,大可不必疑虑,你无法寻找他,也是正常的.......”

天疆之主牧神那饱含沧桑的话语,再次从前方的地域,幽幽的响起。

方小棠回过头,望着远处的光滑镜面,关于“三圣门”的字迹,已经愈发模糊了。

不过,在璧面之上,那道形似死神的生物,依然极其的森然和狰狞,满脸阴森的以一种残忍的视线,凝视着自己。

没有偏移的,将邪恶的目光投注在自己的身上,不过,仍旧始终无法突破镜面,不可能真正的来到她的身后。

“这是化形的死神念头......并非真实的生物,而且除了三圣门的独有灵镜,其他物品.......根本不可能映照这样的人物......否则的话,未免太逆天了!

另外,不用这么看着我,我对你,并不怀有恶意。”

天疆之主牧神极其艰难的开口,他每一次的回应,都需要花费良久的时间,她才说了这最后的一段话,令方小棠简单的明白了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一道并没有实体的死神恶头,来自于远古时代一直流传的神话——死神无影,传说,但凡被死神找上的人,不论修为强弱,都会立即死去。

而且,一旦死神发出了诏令,就能通过自己的意识,锁定存活的一切生命体,将之彻底抹杀。

不过,好在目前的情况下,远古诸神不具备存活和具现在现世的条件,因此能够庆幸的是,暂时,还不用忌惮死神会复苏过来。

否则,真正要对上那等神话中的人物,哪怕全盛时期的天疆之主牧神,方小棠也不看好他。

方小棠心念一凛,她对死神的存在,并不是特别的陌生,也清楚传说中,古老一直有一种被誉为“三圣门”的组织,是一个始终膜拜着以死神为首的三圣的邪恶组织。

而且在踏入深渊之前,方小棠在殿宇之中那些石刻图里面,就见证过死神的威视,清楚它真正强大的地方。

数头晶种化形的无上人物,这样无法无天的生灵,都虔诚的膜拜般跪伏于死神的脚下,被训斥的服服帖帖。由此可见,死神究竟有多么强大的威势,而且方小棠始终怀疑,按照先师柳远藤的手段,或许他也是这样的一位无上神灵。

“那么,牧神,你如今在何处呢?”方小棠心怀揣揣的人问道,此刻都不用牧神继续警告了,她现在已经是真的不敢再前进半步了,若越雷池,必然死无葬身之地。

“被岩封困于一片晶脉里面,我若是一动,必然引发整片晶脉的爆炸。因此,我才不敢轻举妄动”

深邃的魔渊尽头的光滑石璧顶端,那里是一处藏蓝色的岩壁,其中响起了天疆之主牧神的话语。

方小棠暗暗咋舌,没想到这样的一位大人物,居然都被封印在了晶脉之中,究竟是谁对他下的手。不过,晶脉之中,难道就汲取不了灵能了吗?

这一点,方小棠怎么也想不明白,或许其中还有着自己也不清楚的隐情!

“这样吧,我给你演化一手牧天有道·方神无迹,至于能参悟几分,就全看你自己的造化怎么样了.......”

天疆之主牧神的话语愈发的虚弱了,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支撑不住,殒命于此了。

方小棠也是惊讶万分,虽然她之前这么说,也只是抱着尝试的目的,怎么都没有想到,对方居然真的甘心将这秘法传授给自己。

而且并非是敷衍的行为,关于牧天有道·方神无迹的鼎鼎大名,方小棠也是早有耳畔。这不是普通的招式,关于牧天有道·方神无迹,其在五千多年前一战的威势,已经有迹可循,如今更是传遍世间,至今流传!

第一百三十一章 玄法上

一听说可以学到玄法,方小棠喜不自胜,脸上满是喜色。

这一回,方小棠更是眼观鼻,鼻观心,凝神静听,认认真真的站在了原地,准备倾听起来,身影一动不动的观望着即将传授给自己道法的天疆之主的身影,她实在是太紧张了,有着期许也有着迫切。

如果真的获得这种玄法的话,即便没有任何的收获,自己有这趟也不算亏了。而且自己还没有遇上凶险爆发的时候,从这里,自己大概率可以原路返回的。

就在这个时候,头顶的石壁之中,幽幽的浮现了一道极其苍老的身影。

不错,隔着壁面传功,不过由于粗糙的阻隔,只能隐隐具现出一点模糊的影像,即便勾勒了一点模糊的轮廓,确也看不真切。

不过,当方小棠灵力灌注双瞳,开启低阶瞳术的时候,还是能够清楚的看到那道身影,究竟有多么的枯瘦,那满头仿佛杂草一般的乱发,比乞丐也好不了,由此可见,曾经风化绝代的一代天疆之主牧神究竟落魄到了何等境地。

那银白色的胸甲上面,是一个清晰的鞋印,诉说着被践踏到尘土的阴暗和森霾!

这幅惨败的形象,说是地狱恶鬼也不为过了。

通体的长发及腰,披散着,遮掩了大半个脸庞,方小棠看不真切他的面孔。

可是,还是能够辨别出曾经的一丝英气,不过,那对眸子却璀璨而雪亮,仿佛两束神光直投入人的心尖、脑海,仿佛能够将她的躯体看个透彻一般,似乎在这样的一个人面前,自己连半点的隐私都没有留下。

此时,天疆之主牧神突然动了,他伸手捏印,一手舞牧天九歌状,摇头摆臂,接着,俯身若酒神栽倒,一式“倒拔垂杨柳”般的技巧。

方小棠脑海震撼不已,这个人隔着一面石壁传功,居然把种种玄奥之境传达给了她。

认真说起来,这并非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体,不过是对方显化出来的一道幻影,不过,那种有我无敌的气质却深入人心。

隔着石壁,方小棠都体会到了一阵道韵,仿佛那就是承载着大道的主体,而非是一道简单的人影。

就在这个时候,一串极其繁复的口诀,幽幽回荡在她的脑海,用的是一种东秦的古语,非常难以领会,而且内容更是艰涩,极其难懂。

与此同时,就在壁面之上,传功的那到枯瘦的身影,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彻底的消失在了前方,只见那里尽是暗沉的岩石和凹凸的菱角。

方小棠静默着,离开了七八米的距离,接着,一手持河图,一手握洛书,开始演习刚才接受到的那段奇诡的姿势,仔细琢磨和推敲那段繁复的口诀。

可是,没有过多久,方小棠的神魂就完完全全让这份玄法吸引进去了,这道玄法不简单。

来源于《牧天六论》的首式的“牧天有道·方神无迹”,属于一种分外可怕的攻伐大术,伐逆气息惊人,威能无穷无尽,仿佛涛涛江河奔流不息。给人一种生生不息,源源不绝的感受。

而且“牧天有道·方神无迹”不单单是运转拳指来攻击,也并非简单的腿法,而是动了通体上下全部的力量,都能化作杀敌的利器,每一个细胞都能够转化出源源不绝的恐怖的杀生之力。

“这究竟是何等的秘法?牧天.......方神........无迹!”方小棠细细念叨着,感觉通体充盈着一阵伐杀之气,有种千军不可敌的错觉。

方小棠大吃一惊,这个法门极其的异端,恐怖的有点妖异了,但却非常的实用,用来对敌的话,只怕无有敌手。这一式术法,确实厉害可怖,看来牧神并没有对自己藏私啊…。

而且方小棠自从激活了圣血后,在神圣力量的刺激下,她的肉身修炼简直是一日千里,甚至在肉体的内部逐渐诞生了一枚莲花神印,这是少数的佛陀才具备的神通,有着不可思议之能!

同时方小棠的躯体比起神兵魔剑都差不了多少了,又极其的坚固,假如有机会再演习此等无上法门,必然会愈发的可怕,毕竟,这等攻伐大术,极其适合她。

这样得来的效果,对战力的递增绝非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然而,这好像单单就是一道开启的手诀和印式,还算不上完整的术法,必然还有着后续。

不过,即便是如此,方小棠也简单的窥出了“牧天有道·方神无迹”的真正奥妙所在,倘若有幸得到它的后续法门,多半会石破天惊,自己说不定有机会踏入当世一线二线的层面。

“只是才开始,便有了此等可怕的效果,若是修炼完全,谁能与我匹敌.......”方小棠暗暗震撼,她认为这肯定是一道绝顶的秘术,心里也感谢着牧神的感慨。不管对方是处于什么目的,才传授给自己秘法,但这个恩情必须要报答他。

其实,牧神自从方小棠开始研习,他就陷入了沉默后,事实上,他的心底比起方小棠还要震撼。这个女子的天赋太惊人了,自己不过演示了一遍,对方就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果然不得了!

倘若自己没出事的话,说不定会想着提携一下这样的后辈,甚至收为亲传弟子。不过,眼下的处境,还是让牧神留了一手,暂时不准备给对方全部的法门。

否则的话,若是方小棠学完了,就直接跑路,自己只能呜呼奈何了。只有让对方看出了自己的价值,才能找人来营救自己。

在随后的几日功夫,方小棠对于这门秘术,一直勤修不辍,没有懈怠的心思。她好不容易获得这样的一门口诀和法门配套的玄法,自然喜不自胜,就算没有后续的法门,也足够她受用一生了。

而且越是细细的参悟,方小棠愈发感觉其中的内容玄奥非常,难以完全的理解。

“这莫非是来自于《牧天六论》之中记载的「皇天上帝,后土神祗。眷愿降命,属牧黎元。为民父母,牧不敢当。」吗?”

方小棠越想,越是觉得这门玄法,不同寻常,就算不是来自于《牧天六论》也不会差上多少的,肯定有着极其惊人的来历。

目前,她极其缺乏实用的术法,即便自身修有几样绝顶的秘法,剑仙之道、古神柳远藤的神识化千术、上清九秘的「逆命」和「浮屠」。

不过,要么是只有口诀,而无技巧,要么是掌握了技巧,却没有配套的口诀。所以,无法发挥出真正的威力,不过,现在发现的这等玄奇秘术,刚好解决了她目前遇到的困境。

另外,从虚界获得的抱山印,虽然威力不错,可鉴于她此前取得的不过是残式,随着方小棠的修为水涨船高,已经逐渐难堪大用了。

所以,仔细一想,她居然没有什么趁手的秘术,一旦攻伐,只能仰仗着神宝的威能。不过,这对方小棠的修行危害很大,一旦被人寻到了克制自己神宝的法门,那自个真的如同案板毡肉,再无还手反抗的余地了。倘若遇上真正的强者,势必会陷入尴尬的境地。

因此,方小棠才会对这么攻伐大术,如此上心!倘若掌握了这门玄法,不说神宝,就是她的肉身,都足以抗衡弱一点的神兵魔刃了。可惜,现在自己还没有做到完全的发挥出其全部的威能。

在修行这等秘术的时候,一开始,方小棠震撼的发觉,她身上的另一道神识化千的法门,也随之震撼来袭,自主运转着,加快了「牧天有道·方神无迹」的修行速度。

“这莫非就是.......”她发出狂呼,震撼不已。

来自于先师柳远藤所习得的古法,作为远古神修最神秘的攻击手段之一,能够令修为与境界,涅槃式跃迁的顶尖玄法,就在这个时候,居然自发运行了起来。

这给方小棠带来的刺激和震撼,难以用言语说清楚,不过,方小棠立即就想到了,该不会这两种法门有何共同之处,或许是同根同源的来历?

不过,就在自己修炼神识化千的其他部分法门的时候,也没有产生过这样的异象,这究竟是源于怎样的机理,方小棠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她瞬间就联想到了,难道刚才天疆之主牧神传授给自己的人法门,并非是来源于《牧天六论》的部分法诀,而是更加玄奥的古法之一!

传言,世间有几样绝顶的秘法,一旦发生碰撞,能够加速双方的修行,不仅运转愈发圆润顺畅,还能大幅度提高其威力,使其发挥出数倍的威能。

现在看来,这座激增潜力的法门,也并非不存在。

就如此现在,方小棠感觉浑身上下都暖融融的,好不舒服,如同躺在绵软的棉花堆里面,惬意十足!

“这还只是天疆之主所传授给我的,先头法门,假如我可以取得后续的秘术,威能究竟会如何对的强横,真的不得而知!”

第一百三十二章 玄法下

像这一类顶尖的玄法,来历过于惊人,且每一种都神秘莫测。

据说世间最早的七种天功,便是由于造化无尽,撼动天宇,谣言引发了天妒、血哭两大凶兆!

因此,在百万年月就被拆散,流转于世间的各大势力之中,引起了无数的纷争和动乱。

所以,后来就再也没有了他们的消息,没有一个人能够将体内全部集齐了,据说有的早就完全失传了,不存在世间。

“现在看来,落入了牧神手里的这一卷,必然是与之有密切联系的其中一样法门,而且还是杀生手段.......”方小棠心中生震撼,脑海一阵雀跃不已。

“皇天上帝,后土神祗。眷愿降命,属牧黎元。为民父母,牧不敢当。”

道道天音流转在方小棠的耳畔,震撼着她的心灵,引动周遭异象横陈。深邃的魔渊之口,阴气愈发浓重了,仿佛有一尊绝世厉鬼即将苏醒了一般!

口诀即便繁复无比,不过,认真查看起来的话,其实也没有几个字,只是太过深奥,才一直难以弄懂。

方小棠手捏河图洛书,不间断的感悟了十几天,才略有所得,勉强算是彻底掌握了这道玄功的开启式法。

然而,天疆之主牧神仿佛已经逝去了似得,不曾留下半点的痕迹和动静,任凭她如何呼唤,却始终没有取得回复,不知道是不是出了莫测的事情。

这数天的时间以来,方小棠愈发的觉得一阵不安,要知道,躯体之中受到的那一阵魔性的接引,已经如同实质一般,仿佛有一条条无形的触手,要将她缠绕进去。

这种体会,随着神王的沉寂,愈发的强烈了,犹如她的躯体仿佛已经不再受到方小棠她自己的掌控了,几乎试图应召离开,深入那可怕的黑暗魔渊。

要不是期间,牧神的身上不时流转着一道道清圣之气,为方小棠褪去死气的袭扰,可能她已经遭遇了不测了。

好在,籍此,方小棠也松了口气,至少目前来看,牧神应该还没有出事才对,否则也无法来援救自己。因此,无需自己过分的担忧。

方小棠又潜修了十几天的功夫,期间.......牧神的动静愈发得微弱了,察觉不出丝毫的声响,仿佛真的枯老在了原地。

方小棠内心愈发的不安了,这里实在是太过凶险了,如果牧神在不苏醒,自己也只能先选择退走了。

不过,方小棠目前已经把这一招的起手式给领悟了大半,不过,依旧觉得过于繁复。以自己目前的见识,来修炼这样顶级的玄法,真的是力有未逮。只能参悟一点是一点了,不过,即便如此,方小棠获得的收获也是极其惊人的,她的攻击力提升幅度之强大,令她自己都感觉道道震撼。

她甚至认为,假如是修行了完完全全的秘法,彻底把攻伐与口诀融为一体,到时候,把这种秘术的威能,加持于神识化千的手段之上,估计能够演化出一种强大的攻伐术法,能够极大程度的完美发挥自身的全部战力。

就在又过了大半个月的功夫后,天疆之主牧神这才复苏了过来,幽幽醒转,石壁之中,响起了极其虚弱的话语,道:“你能够参透这一式法门吗?不过,看你现在的气息之凌厉,看起来,比年轻时候的我掌握的还要快的多。”

“牧神,你终于恢复了!”

方小棠有种想哭的冲动,天疆之主对自己确实不错,连这样的秘法都倾囊相授,即便有所保留,也令她感动不已了。

眼下,看着天疆之主的状态不是非常好,方小棠也长叹了一口气,天疆之主的情况很糟糕,极有可能下一刻就陷入了寂灭的形势,她接着回应道:“我修炼的差不多了,能够发挥出两成的威力。”

“咳........打一招看看!”天疆之主牧神苍老的话语,满是疲惫的感觉,他希望看见方小棠修炼的成果。

方小棠没有犹豫,身法一转,手上的秘术随之潮水般涤荡而出,一起一动,就在这个时候,她体内下意识的浮现一道无坚不摧的战意,仿佛要把整个天宇给轰碎。

不过,这并非方小棠的本意,而是完完全全受不了这等绝顶法门的人影响,只觉得胸中战意凌云,不吐不快。

浩瀚的气息流转,令人整个的气质为随之一变,宛如是神灵入体,一阵强烈的掌控欲和争霸的念头,充斥着脑海。

方小棠一身的战力瞬间汹涌而起,若瀚海澎湃起伏不休,生生不息,源源不绝。

“不错,你很不错!!”天疆之主牧神连续赞叹了几声,望着方小棠这样收付自如,又能大开大合的姿态,满意至极!

“虽然我只传授了你一招,你却能修炼出炉火纯青的境地,我之不及也。这一式秘法本就是战场厮杀的大术,你可以收放自如,已实属不易了。此等可怕的攻生大术,你同龄人中,只怕没几个人能够做到的。”

天疆之主牧神轻叹,有点失望,时间真的无多了,若不是自己还抱有一线希望的话,早该随风而逝了。

不过,关于玄法的传承,也并非他不愿过多的传授,而是自己目前的状态,不允许他这么挥霍躯体的潜能,否则会被凭白耗死在这里。

“牧神,我愿意助你离开,可是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可以帮到你?”

她认为牧神特地传授她玄法必然是有图谋,可也正是自己所需要的,自然不会介意。

天疆之主牧神看起来有点遗憾的样子,意兴阑珊,摇了摇头,道:“你还是过于孱弱吧,罢了。”

方小棠不再继续多嘴了,默默等候着牧神发言。

“唰——”

光影如电,透壁而来,一阵腥臭的血气铺面而来,在方小棠的身前,多了一汪血色的潭水。

就在这个时候,那光滑的水面之上,粗糙的岩石表面,陡然立起一道血色的身影。

满头乱发似杂草飞舞,枯瘦的躯体,却仿佛蕴含着猛虎下山的威压,坚固的肋骨排排而立,明明干枯的不成样子了,可是,依旧气象不凡,那条身影似乎不蕴含半点的血肉,完全由骨骼堆砌而成,有着摄人心魄的威严和气度。

那身影动作如电,迅速的运转着各式玄功,随后,更是有一连串的口诀回荡在方小棠的耳畔,而牧神的动作更是迅雷不及掩耳,令方小棠目不暇接。

即便不蕴含丝毫的灵力波动,不过,方小棠依然体会到了一阵阵心悸的感觉,天疆之主牧神果然似神祗经空,若日轮普照十方,即便是一道身影而已,也有着崩云裂霄之势。

牧神动作频频,一道道连续不断的光环覆盖她周身,透发于石壁的表面,把她笼罩。

在这个时候,所有的波动,全部暗淡了下去。

方小棠的眼前,只有那舞动的身姿,搅动风云,带起惊雷飓电,若风暴般来袭。哪怕是魔渊口深处传来的接引之力,也干扰不了方小棠了,此刻全都被其忽视了。

一瞬间,所有的异象都降低至冰点,一人一神,双方之间,只剩下了秘法的流转,交替传承着这即将断代的法门,方小棠一下子想到了很多。

这时候,她的眼前有光电风舞的景象,有柳絮漫天的风光,有扶摇水击三千里的画面,一切的一切,尽在不言之中。

天疆之主牧神那透过血色的潭水,映射于石壁表面的影子,格外的狂肆妖邪,带着一股天地可鉴的气魄,雄吞万里山河如龙!

那霸气的姿态,不时镌刻着一股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气概,狂野的战意仿佛太古的战神划破时空而来,似乎自带重金属音乐的BGM,让方小棠的心灵也不由随之颤栗连连。

方小棠还是头一回感到如此的震撼,她躯体完全被此等强横的异术震撼到了,假如并非是自己的识海极其庞大,可能完全支撑不了这种强度的消耗。

假如没有手持河图洛书,自己完全无法掌握这样深邃的异术。

此等绝顶法门,驳杂晦涩,与方小棠此前所学的术法都不一样,虽然有着传承悠远的因素,导致在现世之中,以她目前的语言来解析的话,容易误入歧途,令人难以明了真义。

不过,最主要的因素,还是这一篇法门,过于深奥晦涩,所以,方小棠学起来,才极其的吃力。这也就是她占据了天时、地利,又有着作为天疆之的主牧神的指点,倘若换做其他人,第一次接触的话,必然要望而兴叹,根本就无法学会。

所谓攻伐的技巧,无非是增长攻击力,穷一切变化,料敌机先,以己之长,伐敌之短。

充分利用身上的一切手段,进行攻击,每一寸的肌肤都可化作绝顶的神兵利刃,伐敌断命,杀生绝户。

到了最后,天疆之主牧神的身影不快反而慢了下来,却一招一式充满大道的气韵。

第一百三十三章 牧天上

仿佛龟速一般挪移着,化千万重繁复无比的变动,瞬间化作腐朽,纳百万道义于一身。

从方小棠这个角度看下去,似乎这个形态的术法最好理解,说一是一,说二是二,但仔细深思,更进一步考虑的话,只觉得这样简单的招式也不平凡。

这是一种纳百万道变化于一,从有入无的神术!所谓大道至简,一切腐朽皆可化作神奇,隐隐暗合着“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的道韵。

这是把万千的攻伐都归在最终一术上面,看似简单,缓慢,实则有着突破空间,融化万物的趋势,甚至空间都在这样的威压下,摇摇欲坠!

“牧天在土,牧地在民。牧民在心,牧心在仁。”

“千古昭昭,何其显耀。壮哉天疆,泽吾万灵。”

那一具仿佛枯木雕刻的身躯,陡然由繁入简,他化大自在,一个人而已,却仿佛照亮了整片魔渊。犹如一尊雕塑矗立在那里,又似乎已经站了万古,自开天以来就是这样的姿态,凝固于此。

“原来一切变化,皆为手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若井中虚花,最终的化一,便为真正的本源!”

方小棠望着那道凝固的身影,一瞬间神魂感觉都要控制不住,隐隐有种即将崩碎的错觉,识海也不稳固,掀起了惊涛骇浪,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消散的样子。

牧神轻吐玄言,口中蕴含无尽道义,这不单是阐述《牧天六论》的道义,还包含了更深层次的大道变化。

“牧愿为石,利登眺望。牧愿为石,坚实众心。”

“牧愿为石,永守天疆。”

“这也太恐怖了吧,根本就连灵力也没催动,仅仅是俱现了那种形态,就已令人神往魂摇,不愧是杀伐大术,估计普天之下再无能够与之比肩的此等伐杀异术了!”

“此等绝顶的秘术,即便仅仅掌握了一照,溯本返源,也能够演化诸天奥义,诞生无尽玄门!”

一道道煞气卷云惊霄而来,惊雷刹电划破了暗沉的地底,将漆黑魔渊的景物一一显露。

“众妙之门,玄而又玄!”

方小棠感叹道,她左手指剑,随牧神的指导而比划着,右手持河图洛书,演化无尽奥义,一时间,心中激荡,不知所云。

“嗡.......”

牧神似乎也是听清楚了方小棠的所想,光滑的镜面陡然颤动了起来,凝固于其上的血影,妖娆的身形一时间倒入了潭水之中,激起层层血浪。

方小棠在脑海反复冥思着刚才研习的这部分秘法的总诀,其实,一共才数百字而已,不算特别多,不过,每一个字符都极其的艰涩,尤其是连接在一起,更是让人难以理解其内涵。

就在这个时候,方小棠的脑海自发浮现起一道道画面的影像,里面是天疆之主牧神关于《牧天六论》的全部动作,异彩纷呈,交替而来,都一一在方小棠的脑海回放着。

原来,凭借着超凡的记忆力,方小棠已经在刚才的一瞬间,将牧神的全部动作都给深深烙印并复刻于脑海和神魂之内,因此,才能够做到过目不忘。

或许,刚才那片刻还不足以令方小棠彻底融会贯通,关于《牧天六论》的内容,不过,随着脑海的幽幽回放,每一桢的画面,都清晰无比,足够方小棠有时间去一一参悟了。

这也是避免玄法失真的最好法门,否则的话,就算再杰出的天骄,也不可能看一次,就敢说彻底掌握了《牧天六论》。

“这是攻伐异术里面,都足以堪称绝顶的泰山北斗级别的的神术了!”

方小棠暗暗感叹,这些异术是以身体为根基,不捏魂印,而是凝结躯体之中的爵印,以皮囊为根本,开篇就道出,人体是修道的根基。

这一说法,与许多其他的修仙法门,都大相径庭。不过,关于此点,却深受方小棠的认可,因为先师柳远藤所传授的神修法门,与这一说法不谋而合。

视肉身为修道基础,这是筑基的法子,所以,方小棠的躯体早就打造的比神铁差不了多少,修炼起来《牧天六论》,更是如有神助。不说一日千里,也差不多了。

不过,千万种变化,最后还是要回归本源。在最早的时候,是仅仅有这数百字的经文,而非后来这一序列的招式。

因此,方小棠除了一开始一直在尽力模仿着天疆之主牧神的招式,演练着到了最后,她逐渐发现了根本之处,便单单演化最早那化繁入简的本源之意。

也是由此,在最后只剩下了一招的时候,却给人一种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感觉,似乎怎么逃避都是一个死!这便是以攻代守的最高境界,逼迫敌人不得不采取正面对决,才能摆脱自己的锁定。

《牧天六论》的总论和策论,各分十二卷。不过,策论大多是关于法门的具体应用,而总论不过寥寥数百字,却是《牧天六论》的核心神髓。

但凡掌握了《牧天六论》的神髓,具体的招式,完全可以依据自身的情况来制定,不必淤泥一处。

这是一种他化大自在的玄法,能够从一招之中,演化无尽的招式,只要掌握了底细,所有的变化都能明悟己心,一体一势都可以纤毫必现。

方小棠此刻,处于一阵奇妙的顿悟境界里面,她以前不是没有踏入过这样的心境,不过,没想到足足过去了数十天的功夫,她却始终都没有停止下来,不断的在参道、悟道,不断体会着里面杀生大术的真谛。

方小棠时时刻刻沉浸于《牧天六论》的变化里面,身体自如的发挥,在她顿悟的时候,以一种最佳的姿态来展现一切的奥义。看上去就似如梦似幻的艺术一般,也许就连被她击杀的人,都会觉得享受吧。

她通过肉体捏印,并非是寻常的手印,包含了所有的细胞、经脉、血肉全都化作大道的载体,方小棠修长的玉体,犹如杨柳一般,轻轻舞动。

她的身姿,自发呈现出原始的道韵,似原始、若太初,在一寸寸还原本源天地的变化。

这是一种奇特的道貌,能够把存在异度空间之中的大道,借由爵印和手印,展现出部分的威势。而创立《牧天六论》的巨头,最早的初衷是,凭借生灵的身姿,来展现原始宇宙的奥秘,同这方天地接轨,与大道争夺法则的控制能力,从而获得部分力量的支配权。

最后,她的神台猛的震动了起来,通体簌簌落下万千尘土,在方小棠的身后,幽幽的浮现起一道似乎万古没有动摇过的身影。

他化大自在,凝聚无尽的变化入一体,借由方小棠的人躯体,展现出天地间的大势!一种难以言喻对的欣喜,传入方小棠的心头、脑海,她的神魂平添一股雀跃,同这片天地的隔膜,似乎少了不少。

方小棠隐隐感觉自身能够掌握部分天地之力了,不过,这只是她的错觉。虽然《牧天六论》在修炼有成后,能够展示出种种不可思议的威能和神通,但绝不包括现在。

而近道的体质,搭配掌握天地之力的权柄,这部《牧天六论》绝对是世间一等一的天功宝典!凭借如此天功为辅,又手握稀世神兵——牧天九歌,难怪当年的天疆之主能够一连统御羽族、痕族与麟族?

看来即便是阎王和天地蝱的联手算计,也必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能够拿下这样的一位顶尖雄主!

此等盖世无敌的体势,也代表了此等秘法的所有内涵,这就是一位杀伐大术,不为修道、不为悟道,只追求着纯粹到极致的战力!

不过,方小棠明白战力并非是衡量一个修士强弱的唯一标准,但绝对是双方争斗时,影响你死我活的唯一导向。

一个战力弱的人,即便付出再大的努力,有再深沉的算计,也终究会让战力强横的人,轻而易举的拍死!

直到此刻,方小棠方完完全全的明白过来了,她的意识瞬间醒转,她一瞬间彻底明悟了这门玄功的人真谛。

有退无进,心有无敌的信念,才能战胜一切的敌人。相反,若心有犹豫,迟疑不决的话,只怕这门异术,非但不能加持修者的人战力,反而会导致其战力大跌,惨死当场。只有真正有我无敌的人物,才能够发挥出《牧天六论》的精彩!

以前,从古籍之上的了解,方小棠一直以为天疆之主牧神,都是那种忧国忧民,仁义为先的好君主。但从对方修炼的《牧天六论》来看,这个人必然也曾经满手血腥,一路杀伐,才能有那样大的名气和战绩,一个真正仁慈的人,是不可能彻底发挥出《牧天六论》威力的。

尤其是......方小棠眼下直面天疆之主牧神,更是能够体会出对方身上传来的这一阵伐逆杀气,是何等的浓烈和摄人心魄,令人魂魁摇动!

第一百三十四章 牧天下

此等秘法,杀伐气息惊人,而且专门研究攻杀之道,不讲大道,不谈参禅,哪怕是冥思之中,也全为尸山血海,冲杀战阵的景象。

若是心智不坚定的人,修炼了《牧天六论》,只怕反而会受其影响,沦为只知道杀人的疯子和魔鬼!

而牧神本人,非但籍此获得了旷世绝俗的攻伐之力,而且还被称为一位以儒治天下的雄主,实在可敬可畏啊!

当然,即便看的如此通透,这也不是说,她就能够掌握了此等无上的秘术,而是她知道了《牧天六论》所代表的精髓,和揭露的道韵。清楚了怎么去修炼《牧天六论》更好,明白了该如何去精进这一玄功。

毕竟,由一代天疆之主牧神亲自替方小棠演化这种玄功,所带来的助力,对于方小棠而言,不啻于再造之恩了,令她发觉了玄功的本源,从而牢牢的掌握了本质,明白真正该如何划去万千变化,去追寻那本源的一和无。

犹如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而方小棠所需要做的,正是反其道而行之,将一切的变化演化回本溯源的境界。迟早有机会,她能够彻底的掌握这一门玄功,从而化生而来种种独属自身的攻伐异术。

攻伐之术,首重气势,又看胆魄。而每一种皆来历非凡,成为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有的极端神秘,有的格外强大,不过,只要是伐逆之术出世,必然引发寰宇震动的变化,据传九千年前出世的《黑龙法典》曾经成为诱发“天哭”的主要因素,可怕非常。

其中,神识化千,这是来源于先师柳远藤传承而得到的玄功。

据说,能够一次性让人获得恐怖的增幅,在原有的超强战力的基础上面,获得成数倍,甚至超过了十倍的恐怖战力。

因此,神识化千的法门,又被誉为“斩仙大刀”,不愧是举世难求的传承,假如一击而出,所有的敌人都会胆寒。毕竟,一位本来修为相差无几的修士,骤然之间,爆发出恐怖的实力增幅,那不得横死当场。

而来自于天疆之主牧神所传下的此等攻伐大术,反而攻击力可怕无比,几乎没有任何一种逆伐秘术能够比肩,方小棠也最是推崇,而且这是一整套完备的法门,对方能够如此毫不藏私的赠与自己,堪称一桩大造化了。

“如此看来,既然的逆伐杀生大术代表的是极致的攻击力,而神识化千的秘法则能够大幅度提高自身灵力跃迁的变异程度,那么,其他的几种玄功,没准同防御力、恢复力、换血、再造、涅槃有关。

而且必然代表着某一领域的极端变化,当然也完全可能是属于极致的组合,假如能够同时掌握几样的话,那最终的战力和修为还不知道会有多么恐怖?”

方小棠在魔渊里面潜修了十几天的功夫,也没有看到天疆之主牧神复苏,望着黑暗之中,那到背对着她的身影,她脑海一阵沉痛,感觉眼角发酸,说到底这是一位可敬的前贤,而且为了给自己传功,估计已经耗尽了本源。

方小棠的人心情极其沉重,一想到天疆之主牧神即将葬送于此,心里也很不好受,毕竟,对方于她有着半师的缘分,如果可以,自己必须要救他出去。

不过,方小棠最怕的是,这个人已经死去了。

在这里打磨了五千多年,始终被封印在晶脉之中,不敢动弹,被封印在其中,始终无法汲取外界的力量,只能被功耗在这里,逐渐的老死。

要知道,一位天疆之主的生命能源,如海如潮,居然被耗干了,这是有多么的恐怖?

五千多的历史长河之中,天疆之主牧神无缘见证,陪伴他的只有那无边无际的孤独与对仇敌的痛恨和对天疆子民的担忧。

说起来,不过一转眼就翻过了一页,没有人会特别在乎这段历史。

可仔细回想,一念之间,沧海化作桑田,一念之间,人世沧桑,一念之间,东海扬尘!

悠悠的时代潮流下,千关万冢,如何葬下一世凄凉,千古大地上也不清楚究竟发生了多少次变迁、沉浮!

试看苍茫大地,究竟有多少个王朝兴盛接替,回响峥嵘岁月,功名利禄皆化作土。唯一不变的,只有被封印于此的牧神。

方小棠的内心其实始终都在忌惮对方,因为她自从踏入了修行界后,处处遇到生死的危机,连师尊都可以手刃,还有什么不敢杀的?

一路走来,方小棠不知道经历了何等的凶险莫测,卧看铁马冰河,边关千帐层叠,荒漠的断碑依旧诉说着那古老而苍凉的死寂。

路上,方小棠遇过被弑杀的神灵,见证如来如何化鬼,看过魔神怎样袭扰大地,知道大妖怎样算计人类,清楚鬼怪如何迷惑人心,早就对光明和正义不抱希望了。

没想到,就在这个时候,沉默寡言的天疆之主牧神,却如此毫无隐藏的信任自己,将一生所学,倾囊相授。

到了现在,方小棠已经清楚了,牧神是真的对自己无所求,倘若对方有一点私心,随便截留部分秘法,自己也不得不帮忙调遣援兵,前来营救天疆之主。

可是,对方始终没有这么做,看到方小棠的潜力后,牧神甘愿冒着魂飞魄散的风险,以本源之力,为她演示《牧天六论》的所有变化。

“前辈,此地过于凶险,我要离去了!”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半点的动静,没有人回应方小棠的话语。

最终,她只好叹息一声,她不能做出任何的承诺,想比起牧神的信任,任何的说辞都显得虚浮,而且之后会发生什么,也完全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于是,方小棠只能静默,幽幽的朝着岩壁的方向行了一礼,郑重的示意。

方小棠没有犹豫,她不可能继续耽搁下去了,关于魔渊的险恶环境,自己知道的不多,这里是极其凶险的区域,即便是大人物也不敢踏入这里,自然不能长久的待在此地。

事实上,方小棠清楚,之所以自己还没有出事,并非是此地不够凶险,而是她还没有遭遇不测,否则的话,必然会换一个想法。当然,出事了的情况,只怕后悔也已无用。

但关于这片魔渊之地的事情,即便没有在古籍上有着明确的记载,可根据方小棠自己的推论,也基本确定了,这里多半是东土最凶险的几处地域之一了。

方小棠一步步离开了甬道,一步三回头,逐渐踏足了一方平坦的洞府里面,她的心思顿时踯躅了起来。

难道要这么直接离开吗?可是,又觉得有一点的不乐意,她目前迫切需要得到的便是晶种,可惜,却不曾获得。

在山脉的底部,魔渊下来,一股强烈的召唤的异力,正逐渐的强盛了起来,令她愈发的体会到了一阵阵骚动般的不安。

“在上千年前的岁月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居然连雅狄王都无法把它们彻底覆灭,他究竟是怎么想的,连原无乡都把这里视做是神地,而别的人都认为此地为魔土,我究竟又该信谁的呢?

莫非,在里面还有我所不知道的隐秘吗?”

方小棠仔细的思量了片刻后,依然没有选择直接退走,反而依据天疆之主牧神的建议,在绝对的危险还不曾威胁到她的生命之前。

或许她还能够在缓缓前行一小段路,她打算还是应该再小搏一下,也算是一个收场了。

方小棠朝着魔渊里面又走了上千米的距离之后,她披在身上的衣物突然无风自动了起来,她脑海顿时灵光一现,莫非即将有什么发现不成?

甬道晦暗,连接着一处极其宽广的剑冢里面,方小棠才进入这里,她身上的神力顿时流转不休,透发着阵阵瑞气,就连本来看着简朴的发簪和手中的罗盘,也开始有了奇芒流转。

“这里究竟是......”

“好可怕的晶源!”方小棠的神觉敏锐,瞬间就察觉了出来,脑海震撼一片,她十分清楚,此地的魔渊里面必然蕴含着位数不少的晶脉。所以,才能在空气中氤氲出如此大量的晶能。

恐怖的接引的力量爆发在其他的方位,而没有出现在面前的这一方魔渊里面,她可言安定的继续前行。

此番,又继续深入了七八千米发路程左右,方小棠才堪堪抵达了魔渊的里面,远处丝丝神辉泄露了一地,一阵超凡而神圣的气韵,迅速朝着赵若竹的脸庞扑了下来。

方小棠瞬间就了愣住了,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想到,居然会在这片魔土,相逢如此一位出尘而绝世的男人吧,仿佛业火红莲一般,即便气质妖艳,却不染尘垢,绝丽超然,隔着很远,都能嗅到他身上传来的大道的气息。

远处,有着一方庞然的晶石。晶石极其高大,怕是不下两丈之巨,大若磐石的形状。

第一百三十五章 鳞片上

把他覆盖在了里面,熠熠生辉,璀璨夺目。

那是一位男人,瞳孔开合间,有丝丝电芒流转而过,纹丝未动,宛如是在此静立了一万年似的,看起来极其的安详,没有一点的异动。

即便是方小棠本人来了,也没有令他动容,似乎已经死掉了有些年头的尸体一般,可能唯有那一对依然释放着烁烁神辉的瞳孔,还能说明一点存在感吧。

这个男人,非常沉默,事实上,方小棠也完全不清楚,透过这个半透明的晶石,男人是否还能够将话语传递过来。

方小棠脸上一寒,觉得可能遇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顿时腿都麻了,连动弹都不敢。活物,她还不是十分的害怕,但对于鬼物,已经足够给她吓破胆了。

那一位被包裹在晶石里面的人类,不......还不定是人类呢?此时,居然就这么遇上了,还这样面对面的见到了,未免令她觉得惶恐!

思虑及此,她心底浮现的第一道念头,便是希望立即找机会退走,刚好在敌人还不把自己当根葱的时候,立即从这里逃走。

不然的话,一旦给敌人回过神来,自己哪里还有小命在了?方小棠叹了口气,没有想到,这都还没有走出多么远了,在这里都能遇上这么可怕的危险了。

要知道,深处可还有大量的洞穴,等待着自己去探索,不过,现在也不会是想这些的时候,再不逃走的话,只怕立即就要沦落为异类的粪便了。谁清楚这些异族的生物,一个个究竟是什么脾气啊,是不是把自己抓起来,直接就咯嘣两口给啃了,还是要先蒸或煮一会?

不过,为什么始终都不曾体会到一丝危险的气息?莫非.......恐怖的魔性接引之力是起源在魔渊里面,而并不是此地的晶石所爆发出来的。

方小棠马上把身体调度为了最适合攻击的形态,同时,元母祭坛以及承海剑都随着自己的身影而动,仿佛下一刻便会立即轰出,同时,手上准备的秘法之中的宁字卷也同一刻开始了运转,身上透发出阵阵凌厉的气息。

她抬起了纤纤玉手,握着甬道的一角,准备随时不妙,就直接拔腿开溜。

望着那一位横陈于巨大晶石里面的男人,方小棠的目光,首先注视到的便是那一双掌纹宽大的手腕,她可是十分的清楚,在此前的甬道里面所发现的壁画之中。

在约莫数千年以前,一个绝地的人族巨头,手执神剑踏入魔渊的时候,试图再一度封印那些古时的妖灵时,其中的一个神晶石里面曾经,探出了一方接天连地的粗大手腕,极其的刚毅。

“如此一般,几乎没有什么差别了,该不会.......我现在所看到的这个大手,便是当初那接天连地,仿佛镇世佛陀的神掌似的。”方小棠顿时感觉到一阵的头大,满是无语。

“莫非我还真的如此点背嘛,不过,是才深入而已,便直接遇上了那位大BOSS!”

方小棠的脑海也浮现了些许的焦虑,犹豫着向后撤去,这时候,若还谈什么不紧张的说法,那根本是骗人的。

要明白,这一位极其有可能,是出动了那个神道巨头,而且依仗着了神兵的锋芒,才勉强把它击败,给堵在了晶石里面,而后封印起来的。

由此就可见,昔日,在里面的异族究竟有多么强大了。

方小棠脚下没有停留,一直连续退开了三百米的距离,不过,巨大的晶石里面,仍旧纹丝未动,似乎并没有引起一点的反应,里面的那位男人没有动弹。

“不太可能啊,如果真的是那么强大的存在,应该早就发现了我的到来,为什么一直到现在,还依然没有任何的波动荡漾而出呢?”

她的脑海浮现了一片不解的疑云,看来.......情况,与自己想象的还是有一些出入的。

魔渊里面,晶石之中气机汹涌而沸腾,不过,外表依然极其的祥和,更无流露丝毫的煞气,仿佛人畜无害的样子,连一点的杀机也没有透发出来。

“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人,也许并非是古时候的异族吧,为什么长得和普通的人类,没有什么两样呢?”方小棠的脑海暗暗纳罕,不明所以。

毕竟,晶石里面的男人,看不出丝毫奇形怪状的特点,似乎纯粹只是一位相貌过人的俊美少年。

“莫非他已经让数千年前的那位神道巨头,一怒之下给灭杀掉了?”

这么想,也不无可能。毕竟,一直到了此刻,前方晶石的所在,也没有任何的异动。

方小棠现在的脑海里面,早就不存在丝毫的害怕了,毕竟,都已经距离这个庞大的晶石,如此近的情况下,倘若敌人.......不对,方小棠也没有这个层次的敌人,最多算是异族的强者吧,假如他还存在着感知能力的话,那么,就算自己如何努力的想要逃走,也算是几乎不可能成功的。

恰恰相反,倘若敌人到了现在,依然没有半点感知能力的话,这样看来,也许今日会是她毕生的绝顶机缘降临了。

毕竟,封印着一头异族的如此庞大的一个晶石,必然价格不菲的,拿到外面说不定能够换到十方以上的资源。

这样的巨大的晶石,哪怕是作为观赏性的物品,依旧价值极大,要知道,这等规模的晶石,这在外界几乎已经是销声匿迹了。

方小棠连忙顿住了后退的步伐,非但没有继续撤退,倒是抬脚便朝着前方踏去,要过去近处认真观察一下,倒也还真是艺高人胆大啊。这个事迹,要是说不去的话,怕不得吓死一大票的人。

七色的雾气弥漫,晶石的气机流露了出来,浩荡在空气之中,庞大的晶石块,四下都笼罩在靡靡朦胧的雾霭里面,她开口说道:“这应该并非是我所听闻过的任何一种晶种吧,也对了,哪里有这么大的晶种呢?想想也是不可能的!”

“咯嘣.......”

方小棠一个不小心,脚尖无意中,踏中了一柄狭长的漆箔金属长剑,不过,方小棠倒也没有吃惊这个,事实上,真正令她动容的反而是,在庞大的晶石块的一侧,此地果然背靠着一位图具人形的古怪生灵。

“不是吧,这下子真的倒大霉了,我怎么会这么惨啊!刚才遇到的那个,还好一些,现在可真正的事情大条了。遇上了一个真正的异族,而且并非被尘封于巨大的晶石里面,是一位已经暴露在空气之中的异族,看这个样子,似乎还没有死掉的样子。”

方小棠的脑海咚咚翻起了寒潮,这必然是一位异族的生灵了,看得出来,通体都缭绕着灿灿金光,在背上长满了半金半红的鳞片,同时,在后面还长着两对雪白的羽翼,而在眉心的部位,则化生出来了六对迷你的漆黑色长角,同时,在两侧各有六条的胳膊。

“这个东西.......简直是战争利器啊!”

这样的一头生灵,通体覆盖着森严的鳞片,身上缭绕着璀璨的金光,就这么.......静静的趴伏于晶石的表面,纹丝未动。

一副非常安详的样子,似乎进入了梦乡。这时候,以方小棠的视线打量过去,能够看的出来,它的躯体庞大,差不多接近了一米九左右,而且身上鼓鼓当当的,流露着无尽的力感,应该不会是尸体吧。

“不过,它确实-彻底的死掉了。”方小棠叹了一口气,心神这才松懈了下来,好像已经做出了什么确认似的,给出来肯定的说法。

她用手上的承海剑给它翻了个身,令这玩意的脸庞朝着自己的方向,事实上,单单从表面的容貌而论的话,假如去除掉上面的鳞片的影响来看,这头怪物也的确算的上一位蛮漂亮的女孩。

不错,这的确是母的。

魔渊里面,这一类的生令必然不单单只是这么一头。

毕竟,之前聚在她进入那处洞穴的时候,无意中偶遇的那头恶兽,便是如此的形态子,此地,怕是至少依然幸存着一头活着的异族。

方小棠视线所及,看到了一截断裂的磨盘,被放在金色异族的背上,她把剩下来的那些碎石全部放在了一块,就刚好能够看清楚“杀无赦”的简单字样,剩下的便完全看不出来了。

她脑海顿时升起了一阵疑云,这难道是人族的笔画嘛,而且这金色异族,便是由于擅自冒犯了这块晶石死去的,它究竟做了怎样的事?得罪了一位强者,而被抹杀的吗?还是说,仅仅是触碰了这一个晶石,而被自发的机关所伏杀的。

这样看来的话,最大的问题应该就是出在面前的这个庞大晶石里面吧。

方小棠开始认真的观察了起来,起先她还打算摸索一下,但是鉴于金色异族的前车之鉴,还是不要乱来的好。

第一百三十六章 鳞片下

她认真审视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原来这头异族的怪物,刚好是自晶石块那里亡命挪动挣脱出来的,没想到,最后依然死在了这里!

“如此说来,看来来财帛动人心的晶石块能够要命的........”

晶石气徐徐的流动了起来,这里看起来极其的祥和,没有一丝的危险气息,不过,看了金色生灵的下场,方小棠可不敢继续大意下去了。

方小棠直起了身,凝望着面前的庞大晶石块,这个晶石的高度居然有二丈之高,而且石头本身就比晶石还要轻的多,也就是说,估计这么一大个的晶石,已经不下于上万斤的重量了。

事实上,即便这个晶石看起来倒也美轮美奂,而且还喷薄着如血雾般色彩的赤霞,不过,真的并非是晶种一级别的存在,仅仅是纯度极其高的一个稀有晶石罢了,不过,如此庞大的体型。放在外界,依然算是非常罕见了。

“咦,为什么,我体内的神力,开始了不受控制的流窜,这种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体内的神力,居然在流露异彩.......”

随着愈发迫近了晶石块,她体内的神力便高速流窜了起来,而且依据玄功的轨道,开始了自发的运转,令人啧啧称奇。同时,晶莹剔透的神力还在接连闪烁薄薄的光辉。

方小棠的身影,顺着晶石块的周围,小心翼翼的绕行着,她可不想突然踏足了禁地,然后,被误当做别有图谋的异族,接着,让这里自发运转的机关,给悄悄的干掉了。

就连单单尸体的气息都如此惊人的金色异族也都死了,方小棠可不认为,自己现在若是上前去,便能够逃过一劫。

不过,就在方小棠观察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原来在晶石的表面上,已经出现了大量的裂痕,其中居然有丝丝靡靡宛如血雾般的烟云流转而出,看起来非常的神秘,宛如一粒粒稀碎的小星辰似的。

“其中隐藏有晶种的碎片.......”方小棠目光一动,把长剑拾起,目光投上去打量。

果然,在长剑的剑体之中,瞬间透发出阵阵霞光,宛如以纯金铸造而出。

方小棠扫了一眼,也看出这并非是绝世的神剑,可能是材质特殊的原因。

“不过,或许是谁把晶种的残渣填充在了这柄长剑之中。”

方小棠脑海非常震撼,她视线落在了旁边的晶石块上面,更加的惊讶了,原来在晶石块里面也填充了大量的晶种碎片,这无疑是一份大手笔。

可能幕后之人,便是通过这柄长剑切开了晶石块,而产生的丝丝裂痕,再往里面投入晶种碎片。

“不过,就算我知道了这些机理,也无法通过自己的手段,将这些无规则的晶种碎片取出。”

方小棠无奈的叹了口气,毕竟,这些碎片已经深深的嵌入了晶石块里面,宛如一体。除非自己敢于敲碎这样的晶石块,否则什么也得不到。

而看着金色异族的情况,只怕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可能死的比她还要凄惨。

方小棠的目光,最后一次谨慎的打量了一遍晶石里面的男人。他看起来非常的安详,没有一丝暴戾的气质,除了那涣散的瞳孔,看起来有些呆之外,整个人如堕进了死寂的泥沼里面。

方小棠幽幽叹息着,这可能真的子是普通的尸身罢了,毕竟,过去了不知道多少尘封的岁月,即便是圣人,只怕也该腐朽,而丢掉了全部的生机。

尽管即便看起来栩栩如生,那不过是保存良好,却也无法掩饰得了生机凋灭的事实。

事实上,这个男人极其的俊秀,眉若远黛,面如冠玉,丰神俊秀的状态宛如神人谪仙降临人世间,不过,遗憾的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都是眨眼间的云烟流转。

在时光的铁骑下,如霜刀冰剑,斩灭了无数的天骄,切开了沧海沉浮的一角。

骤然之间,方小棠的目光,无意中扫到了点地上的一支竹签,看起来应该是从一卷竹简上面剥离下来的,至今依然流转着丝丝神秘的气韵。

因为这一支竹签,至今还能看得出一些模糊的字迹,不过,由于残缺了,无法通过不连贯的语句,看出具体要表达的意思。

起先,这一支竹签,连同其他的物品被半掩盖在晶石块里面,所以,不容易被发现,可在方小棠逡巡的目光下,却无处躲藏了。

“莫非,异族的这些生灵......还会对人类的字体感兴趣吗?”

方小棠只是扫了一眼,已经能够看出上面极其工整的字迹,应该是出自人类之手。她顿时皱起了好看的眉头,假如根据目前的这些推断,隔离来看的话,似乎这一位应该会是人类,而非异族之人。

骤然之间,方小棠的脑海生出一阵凛然,原来,她在晶石块里面发现了部分其他的物品。

方小棠脚下刷刷横移了出去,她在那里微光洒落,如漫天星辰般灿烂的晶块残片里面,发现了几个腥红色的碎鳞片。

“腥红色的碎鳞片........”

她顿时额头冒出了冷汗,背后更是湿了一大片,心尖更是顿生冷意。

原来在冥古的时候,有一则传说,凡是在漆黑与死寂之夜,无垠的大荒深处,会响起凄厉的怨灵咆哮。

那些自冥古时代,一直被古圣镇压下来的血魔,会趁着这个机会,完成一次蜕皮,而后演化出各自妖艳形貌的肉身,混入人群之中,展开月色下的大杀戮,以此来发泄千百年来被镇压的苦楚。

那时候,天地之间,连雨丝都血红色都,惨烈的阴风一阵接一阵,诡秘深处的怪物不断的咆哮,响彻天地间。

后来,那一日过后,人们发现七座城池的生灵都被灭掉了,化作七片宛如魔土般的死地,终日阴风浩荡。而在废墟之上,人们发现了密密麻麻的血色鳞片,仿佛不要钱一般,破碎的铺了满满一层。

只要是一想起这样的光景,那样血腥而残忍的画面,顿时浮现在方小棠的脑海,她就心头直冒起了一阵阵的寒意。

在刚刚抵达魔渊深处的时候,方小棠想起来起先见了那上面一些高手所留的迹象,籍此推测的话,与面前此人形貌较为接近的人没有几个。

“这莫非便是上千年之前......御天五龙之一的逍遥生陈长安的尸身吗?”

方小棠不再轻易乱来,噔噔瞪的退开了七八步,在这一甬道里面认真的巡视了起来,希望发现一点可靠的线索。

不久,她在一侧的崖壁表面看到了一排清晰醒目的字迹:弟陈永杰留字。

“在距今上千年之前,陈家的那位麒麟子曾进入此地!”

方小棠的目光一亮,她猜测自己可能触摸到了一则关于晶石的密辛了。

面对这里的凶险,就连金色的异族也沐浴鲜血,战死于此地,想到了这儿,方小棠还是不敢轻举妄动这块晶石,她的脑海却心思活跃了起来了。

“既然以这么庞大的一块晶石作为陵墓的棺木,实在是大手笔啊,关于御天五龙最后的命运........”

方小棠不敢想象,只是思虑及此,内心便涌现一阵阵不安,她感觉后背都冒出了寒气,冷嗖嗖的。

“我假如有机会成为下一位的御天五龙的候选人,不知道往后是否也会遭遇这样的不祥?”

方小棠离开了一大段的距离,内心极度不安了起来,即便到了现在,脑海还是挥散不去的惧意,依然感觉一阵阵的阴影。

这时候,来自魔渊深处,那可怕的接引之力,偶尔变得脆弱,偶尔变得强势,方小棠从山脉的腹地,走出了差不多能有上百米的距离,这时候,再次有了可观的发现。

她望着身后缓缓闭合起来的石门,前方地势平坦,一座青铜铸建起来的王庭在方小棠眼前徐徐展开,她抬起头,凝望着那与自己手中的承海剑式样一般无二的石中剑,静静的矗立在岩石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方小棠通体的神芒流动,她手中的承海剑散发出璀璨的薄辉,吐露无尽的辉芒,逼人视线。

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陡然,空空荡荡的甬道尽头,徐徐走入一队秩序井然的人马,他们自一片寂灭的死域里面踏出,一个个之间的步伐相差无几,宛如尺子丈量出来似的,没有一点慌乱的感觉。

踏着整整齐齐的步伐,从容有度的走来,只是一致的步调便引起了天地的共振,形成了雄浑的压迫感,令方小棠心底升起了一阵的恐慌。

方小棠的脑海升起了一阵寒意,这居然是冥兵死灵,通体幽寒,宛如自幽冥界域一直走到当世的。

“这一类的生灵,没想到在此地却聚集成了如此大规模的........”

这些人好像幽灵似的,迅速的冲了出来,悄然的把她的身影给裹挟了进去。

第一百三十七章 死灵上

这些人皆一副死鱼脸,煞白的脸色,看不出任何的生命波动,似乎仅仅存在着一点微弱的神秘的能量波,在徐徐的扩散开来。

其实,打从一开始修行的时候,方小棠就已经仔细研究过这些被冠名为“鬼”的生灵,不同于灵魂的本质,认为也许是人覆灭了的“场能”所凝聚起来,无法退散,才会微弱的形成,或许,再过一段时间,长了便会偶尔消失,偶尔退散。

可关于“大江山退治”的事件,依旧笼罩着层层疑云,毕竟,鬼王能够席卷十方天地,必然不仅仅是“场能”铸就出来的,那么简单。这里面,或许还有一些深层次的奥义。

“这么看来,也许在上万年,乃至数十万、上百万年过去了的岁月里,这里,也许死掉了无数的生灵,那么,会出现这一类的死灵也不那么奇怪了。

所以,关于冥兵的数量估计也不会少........不过,真正面对起来的话,才知道这玩意究竟有多么的可怕?毕竟,一旦让这些腐蚀性的死寂阴气,席卷自己的身上,怕是不消一时三刻,便会直接化为了一滩血水了。”

关于这一点,方小棠倒还不算极其的担心,她还不是非常恐惧这一类自发凝聚出来的邪物,她真正感觉恐慌的还是,那些异族隐藏起来的伏笔,那些人死后,只怕会比恶魔还可怕。

现在,好歹生前都是自己人,那应该会给自己一点面子的。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现实却狠狠的打了她的脸。

“咔嚓........”

雪白的长戈飞起,一个死灵朝着她狠狠劈了下来。

“哗啦啦........”

她手一挑长剑,迅速的将敌人的衣物划破了一个大口子,朝着旁边的冥兵死灵冲去,自承海剑的剑体之中,迅速的冲去了一大片蓝盈盈的神辉,迅速的冲击而去,将他们冲击的七零八落,看来承海剑确实能够驱逐邪祟。

骤然之间,一道锐利的尖鸣骤然传遍全场,在静谧的魔渊之中,愈发宏亮,十分的震荡心魄,无论什么人都会感到身上冒寒气。

就在方小棠不远的地方,一道身影似幽灵般冲了上来,近了,居然是一个乱发披散的恶鬼,披着血红的衣物,大手探出,要取走方小棠的脑袋。

“嗡........”

恶鬼直扑了上来,瞬间崩开了承海剑,发出一阵阵凄厉的嘶吼。这让方小棠惊骇欲绝,可怕的力道,若浪潮拍岸,宛如精钢浇铸出来的。

“它究竟是什么........”

她震撼的意识到,恶鬼的身影极度凝聚,不像是虚幻形成的。

“魔渊里面,居然什么鬼东西都存在着........”

显然这头恶鬼,在魔渊之中的阴气的蕴养里面,气盛而完足,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火候。

“咔嚓.......”

方小棠自胸腔之中跳跃出一缕淡绿色的神火,朝着恶鬼冲了上去,倒卷的火苗,顷刻间令它哀嚎了起来,通体迅速的燃起了烈焰,化作了一地的灰烬。

她眼中冷光一闪,旋即迅速的大步朝着前方而去,抵达内部的洞穴里面,幽深的寒气奔流,这里宛如冰窖一般渗人,通体覆盖着坚冰。

“牧神前辈,也不清楚是否还活着?实在不行的话,我也只好先行退走了,这里宛如直通冥界一般,我不能待太久了。”

方小棠又走了七八百米之后,脸色瞬间僵了一下,这片魔渊之中贯通着冥穴,她在底部发现了数以千计的冥神恶灵,全都人头攒动。

可能是自己的到来,引发了一阵阵的骚动,几位死灵嗅着生气,似乎有即将复苏过来的趋势。

这片洞府之中不存在骸骨,方小棠的身上迅速冲出了大片淡绿色的火苗,把前方看到的一切冥兵死灵焚烧殆尽。这种污秽的东西,无法长久的存活在世间,之所以会在此地形成了规模,完全是由于之前没有人意识到,而且这里的大环境又极其适合其生长。

不过,既然方小棠到来了,自然不可能放过他们自己还想着在这里扎根呢?怎么可能允许这些生灵出来破坏呢?

不过,冥兵数量虽然多,却应该并不算上成精的妖怪,由于凝聚起来的时间很短,不过,她的脑海依旧有挥散不去的阴云。

毕竟,此地之前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一点,令人极度不安。要知道,在很久之前,这里曾经有上百万的生灵惨死,怨气重霄,葬送了太多的生灵,丢下了大片大片暴露的尸身,魔渊的尽头估计真的存在着一些成型了极漫长岁月的死灵。

一旦产生了如此的联想,她立即感到事情不大妙了,此地的危险,可能不单单是那些奇形怪状的异族,估计还得算上大量的幸存下来的恶鬼们。

方小棠心底一寒,忍着逃跑的想法,又继续朝着前方走了上百米的距离,在这里她又发现了一柄杂乱的碎剑,另外,地面还有已经干涸的黑色枯血。

骤然之间,方小棠体内紫府里面的业火红莲轻轻摇曳了起来,这是一株开天以来罕有的神株,不过,状态不太对,没有惊人的威势。平常,看起来,比起寻常的植株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在她的身上迅速的延展开一道淡红色的光幕。

“此地究竟有怎样的生灵?”

骤然之间,她隐隐意识到身后似乎存在着什么东西生物的视线,浇筑在自己的身上,令她如芒在背,她猛然转过身去。

在距离方小棠七八米开外的地方,一方洞穴里面,一位庞然的妖灵此刻正以冰冷的目光打量着她。

下身为猎豹的身子,四肢都覆盖在鳞片之中,四足约磨盘那么大小,宽约上百米,上身是人形,通体长满了绿油油的兽毛,每一根都如钢针一般,修长的躯体看起来十分矫健,面庞也覆盖在绿毛之中。

“你........可以听明白我的话话吗?”方小棠一脸的戒备。

“昂........”

这头不知道什么名字的妖灵瞬间,就直扑了上来,双足犹如螳螂刀一般,连续刷刷挥舞着。

那宛如钳子似的前爪,狠狠的锁…着方小棠的咽喉,看起来,充满了爆发力,威势十足,宛如是一片山脉镇压而下。

方小棠的身子连忙朝着身旁躲避了过去,同时,手上的长剑速度也不慢,这一刻向着那双爪劈下去,立即迸发出一连串的火星,纷纷扬扬,宛如是几中了花岗岩上面。

远方,一阵腥臭的恶风铺面而来,一道极其尖锐的咆哮再次响起。

事情果然没有那么简单,在方小棠的身后,再次冲起了一条可怕的魔影,这是一头气势汹汹的魔猿,背后覆盖着三对宽大的羽翼,朝着方小棠冲杀了上来,不过,通体没有一根的毛发,全部皆为森森的鳞片,仅仅是看着,都觉得卜凡。

不过,它的重量太可怕了,踏在地面宛如一座黑色的山岭在移动着,所以,无法展翅登空,翅膀的作用只能够加速它的移动,支持着基础的滑行动作,也做不了其他的了。

即便如此,也十分的可怕,这头魔猿仅仅在地面奔行,便带起了纷纷扬扬的尘土。尤其是那漫天的灰尘,令方小棠都叫苦不迭,这哪里是来打架的啊,分明就算来拆家的。

地面轰隆隆的颤抖了起来,连魔渊都裂口仿佛都要扩大了一些,在这样一头庞然大物的冲撞之下,即便是一座小山也得被移平了吧?

方小棠抬起头,望着那七八丈高大的庞大身影,在甬道里面冲杀而来,造成了惊天的巨响,她差点气的骂娘。

“该死的,遇上了冥古时候的妖灵!这个矿脉究竟是哪个年间的,怎么什么邪恶的生物,都来这里聚会了啊?”

方小棠在甬道里面,也曾经发现过此类生物的化石,不过,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这种疑似坐化了百万年,灭绝已久的妖灵,在这里依然还有子嗣。

在冥古时代,这可是一种极其优良的坐骑,单单魔猿的一波冲击,就已经无尽拉风了。不说造成多大的死伤,起码这份威势是无人能及了吧?

不过,方小棠的注意力显然不在那里,毕竟这种成年了的妖灵,根本不是自己能够驯服的,倘若她还要命的话,逃跑无疑是第一选择。果然,深入这样的魔土,就是一个错误,可能之前她灭杀那些冥兵、死灵的波动,惊扰了这些妖灵的成熟,此刻,纷纷苏醒了过来,要拿自己问罪。

而且,这头魔猿居然没有理会就在旁边的猎豹怪物的人影,二者还不要脸的联合了起来,迅速的朝着她追杀了下去。

“究竟还是惊扰了这些妖灵的沉睡,不得不逃跑了!”

恐怖的杀念,仿佛席卷的潮水似的,激荡而起,连绵不休,似惊涛拍岸,浪卷翻云。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死灵下

那一阵恐怖的力量,看起来极度的狂暴,令人心生恻隐。

“不对........事情应该不是这么简单的,妖灵的气息在逐渐衰败了。是的,也许在这里封印了无数载之后,这些妖灵的身躯已经逐渐破了,现在强行复苏过来,又得不到能量的补充,必然会很快的死去。

毕竟,是本就已经凋亡的一族,在天地之间已经没有了存活的土壤。就算勉强复苏,也无法适应现在沧海桑田的大环境,腐朽的血肉无法长久支撑骨骼的生长,要迅速的死掉。”

方小棠清楚的体会到了这些妖灵透发过来的杀意,恐怖的杀念,她清楚的明白过来一件事情。

原来,之所以这些妖灵不急代价的要抹杀自己,是因为一旦被自己侵扰下,就无法保持沉睡的状态了,会在天地法则的制约下,迅速的凋亡。

所以,从这里也能够看得出来,为什么这些妖灵显得如此的气势汹汹,这么的愤怒了。毕竟,任由谁被破坏了生存的可能,都要不惜一切代价的拼命。反正他们即将灰飞烟灭了,自然不在乎惊动了魔渊深处的东西。

可是.......方小棠在乎啊?他们不介意,方小棠介意啊。这些妖灵没有了活着的可能,就来找方小棠拼命,她怎么可能给一些死物殉葬呢?当然是有多远滚多远了,没必要和将死之人计较,不吗?

被惊扰而提前复苏过来出的冥古时代的妖灵,估计要不了两三天的功夫,便会迅速的衰败下去了。

到时候,即便是大罗神仙来帮忙,也回天无术了。

“这么说来,必然是冥古时期,晶石缓缓形成的时候,无意中把这些生灵包裹在了里面,所以,他们才可以至今而不死不朽。而且,一旦破开了封印,被惊扰了沉睡,必然会迅速的死去一一一一一一”

“或许,这一点,与所谓琥珀的形成,非常相似了。这么看来,此地的晶石价值极高啊,传承自冥古时代的晶石,这么多年下来,必然隐藏着真正的晶种。或许,我可以及此凝聚出来自己的灵神也说不定。”

这二头恐怖的妖灵,好像二头凶煞似的,头顶万丈杀意,似乎倾覆三江水也无法洗刷,似乎她有滔天大罪,几乎有着不共戴天之恨,要马上便灭掉方小棠。

不过,遗憾的是,魔渊里面的蜂蛹般的洞穴,几乎数不胜数,密密麻麻的,而且有的极其细小,却非常的牢固,对于方小棠来说,可以轻易穿行的地方,可对它们而言,哪怕是需要通过都极其的费力,自然更不用说,一路杀出去了,着实影响了他们速度的发挥。

“嗷.......”“吼.......”

后方响起了惨烈的怒吼,妖灵爆发一阵阵的咆哮,魔猿和猎豹的身影,一前一后,朝着方小棠,围追堵截而来。丝毫不准备放过她,大有要死一起死的架势,凶残无度。

“咔嚓........”

一阵席卷山海的恐怖力量,迅速朝着方小棠扑了过来,这一阵力道恐怖的离奇,几乎可以把山川都给崩碎了。

当注意到了身旁的怪物后,她更是冷汗直下,原来这时候,那头通体银光熠熠的人形妖魔突然出现了,而且是在她的左侧,缓缓浮现了一道梦幻般的虚影。

即便只是虚影,这也不是方小棠能够应付过来的。本来,只是应对着两头妖灵,应该让方小棠极其难过了,现在这头妖魔的加入,直接让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即便还隔着一段距离,可是,那种席卷天地的死气,已经侵袭着她的肌肤,让她身上冒出了一颗颗红色的小痘痘,甚至有绿色的长毛,飞快的长了出来。

“啊.......”

方小棠以为自己身上也长出了鬼物的毛发,这样下去,该不会真的人类化鬼吧?她心底不寒而栗,只是被那妖魔注视了一眼,都已经如此不堪了,这头妖魔的强大,还在自己的想象之上。别的不说,起码比后面的那两头妖灵强大太多了。

尤其是那一道如同无形虚影的存在,身上银光缭绕着,宛如火焰似的在燃烧,给与她极大的震慑。

方小棠胸腔之中的绿色冥火倒卷,迅速的朝着自己的肌肤涌去,将那些绿色的毛发给烧的一干二净。

她真的没有了选择,只好取了元母祭坛,朝着前方杀去,元母祭坛的表面腾起了厚重的黑气,那黑气似光芒朝着四面八方辐射而去,带着一股厚重的感觉。

“嗡.......”

恐怖的力量,超凡拔俗,元母祭坛被轰飞,了出去,不断的炸穿了七八个洞穴,那墙面好似豆腐似的脆弱,被直接穿透了过去。

“啊啊..........”

那一阵绵远悠长的嘶吼响起的时候,令人神魂激荡,即便是处于元母祭坛的保护里面,方小棠的通体也感觉犯怵,皮肤冒出了不少红红的小疙瘩。

这一头妖魔的实力的确是旷世绝俗,简直是太可怕了,起先那一道可怕的杀招,几乎没有抗衡的可能,倘若并非是元母祭坛的守护,她可能会身子崩坏一大半。

“终于是明白了这些冥古时期,妖魔的可怕了,人真的不能坐井观天.......”方小棠脚踏元母祭坛飞走。她意识到,自己的身影,此刻正愈发的逼近魔渊深处,那一阵恐怖的接引之力,也随之强盛了起来。

”咔嚓.......”

银光熠熠的怪物,再次追杀了下来,即便还隔着一大段的距离,便狠狠的拍下了一记手印,轰在了元母祭坛的表面,引得元母祭坛一阵咔咔咔的抖动,一度轰飞了七八个洞穴。

就在此时,在方小棠的前方,那寂灭的魔渊里面,终于头一次打破了平静,伴随着几道令人耳皮发麻的凄厉的吼声响起,几乎个个都不弱于外面都那头银光熠熠的妖魔,甚至还要恐怖。

方小棠的做法,便是一个腾身,隐藏在元母祭坛里面,灵魂差一点直接崩碎掉了,这样可怕的感觉,这令她脑海震动不已。

“居然会如此的恐怖.......”

就在这个时候,瞬息之间,起先还寂灭的魔渊里面,恐怖的接引之力,一下子提升了起码七八倍开外,方小棠身处于元母祭坛里面,顿时一阵的颤动。

差一点控制不住自身的想法,不自禁要朝着那个方位扑了下去。

“这恐怖的接引之力,居然影响了我的心神,为什么会如此!”方小棠开始审视着自身的神魂和紫府,并没有人做了手脚的痕迹。

不过,在方小棠的耳畔,一响起那一道道恐怖的魔音,顿时又一次感应到了恐怖的接引之力的时候,她的嘴角直戳牙花子。

“嘶.........”这口魔渊果然是魔性啊,居然真的有种令人控制不住身形,想要扑下去的冲动。不用想,方小棠也清楚,一旦自己冲入了魔渊深处,下场必然会万劫不复的。

这就如同食人花,靠着气味,吸引那些过往的人类,一旦不小心着了道,必然是死路一条的。

起先,在外面的洞穴,方小棠虽然也意识到了这样的靡靡魔音,不过,那时候,还非常微弱,只是隔靴搔痒。方小棠自认凭借着自己的毅力,绝对能够冲出去的,倒也不怎么担忧。

可是,就在现在,刚才那恐怖的魔音陡然加强了七八倍之后,方小棠控制着元母祭坛,一路冲下来了两三千米,几乎快抵达魔渊的腹地了,这不由令她的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这个时候,一阵似乎极度压抑,被困缚了上千万年的气息,带着无尽的恶意,脱困而出。

“戾.......”

骤然之间,席卷而出,若掠天之云,再一次划破了魔渊深处的静谧,令那一阵阵凄厉的嘶吼都黯淡了下去。

空气,突然之间,再度静谧了下来,随后,那恐怖的接引之力再次强盛了几分,到了这个时候,方小棠的脸庞都颤抖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快要挡不住这样的恐怖的接引之力了,她根本就无法继续维持好自己的躯体站立在原地,分明脑海是拒绝的,可是身体却非常的诚实,准备呼应那恐怖的接引之力,而深入魔渊的腹地。

这个可怕的想法刚刚升起,就仿佛一枚种子在方小棠的脑海开花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旦打开,所有的欲望也随着一股脑的释放了出去。

就在这个时候.....陡然......

“嗡..........”

骤然之间,一道幽深的佛音回荡在天地之间,宛如九天之外幽幽响起的仙音,回荡在四海八荒,令整片动乱的魔渊也一下子恢复镇定了,顿时那些恐怖的魔音、凄厉的嘶吼、可怕的接引之力,似乎有人被掐住了脖子一般,靡靡之音全都烟消云散。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魔渊一

琴声幽幽,激荡开来,裂石崩云!魔渊深处的区域,瞬间爆开了数团浓郁的血雾,顿时整个魔渊都安静了下来。

魔渊的深处,再一次恢复了绝对的安静。这次是真正的静谧,因为冥冥之中,某种神性的力量,在对抗着深渊深处的接引之力,从赵若竹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层层音纹荡漾开来,冲击着魔渊深处的地界,令所有的生灵再也不敢有所异动了。

“从洞府外面放着的古籍里面,可以看到。

相传,在冥古年间,有一位巨头手持神琴降临此地,以一曲《仙问‖素殇》封印了稀有晶石之中诞生的妖魔时,她曾经使用的神晦魔械,便是这样一件同日月争辉的仙琴........”

方小棠的目光一动,听到了如此浩渺的琴声之后,旋即似浮光掠影似的朝着前方冲了上去,冲入了另一片洞穴里面。

“帝君........”

紧随在后的冥古妖魔幽幽一叹,居然脸上浮现一丝追忆的色彩,幽幽的望了她一眼,还是没有继续理会她。

而是一转过身,没入了魔渊的深处地域,即便如此,方小棠也没有停歇,她的身影迅速的冲了出去。

“嗡.......”

方小棠迅速的没进了一方宏大的洞穴里面,这里宛如是一处殿宇,极其的高大,琴声便是自此地淡漠的。

方小棠认真的打量了起来,发现这里还真的是一方极其阔绰的殿宇,可惜,没有任何的装饰。

这里,只是单纯的占地区域宽广了,而且不存在一点的建筑物,以至于同寻常的广场,并无丝毫的区别。

“对了,这里一具尸身.......”她迅速的在原地看到了一具尸身,看其骨节粗大,可能还是一位男子。

而在他的脚下静静的躺着一卷雪白封面的书籍,表面没有一丝的泛黄,甚至流转着淡淡的白光,缭绕着深寒的气泽。

此地,占地足有两三十亩范围的区域、似一片单独耸立的广场似得的寂寥楼宇,看起来特别的昏暗,尤其这里还悄悄的躺着一具尸骸,横卧于此地,也不清楚过去了多少岁月。

方小棠一眼望去,在那骸骨的额头发现了一道触目惊心的掌印,就是这一掌令其陨落于此。

在相距方小棠脚下没有几米的死灰色土壤表面,还散落着部分晶种的碎片。

似乎是一整个的晶种,被人打爆了,零碎的散落于此,残破不堪,完全看不出本来的面貌。

不过,那也不重要了,对于方小棠而言。

“是晶种的碎片!”

方小棠所在乎的自然也不是完整的晶种,即便只有这些晶种的碎片,也足够自己修炼好久了,只是效果会差不少,令她阵阵肉痛。

不过,比起晶石块里面埋藏的晶种碎片,获取这里散落的晶种碎片显然会更加安全一些。

她大步走上前去,果然,地表的晶种碎片同她此前在晶石块所发现的晶种碎片的材质一般无二,源自同一类晶种的碎片。

这一道尸骸的身上破碎不堪,显然遭遇了可怕的重伤,既然可以一路坚持到此地,已经说明了其具备的生命力,应该是极其悠远而绵长。

毕竟,这一道尸骸的身上血肉全部腐朽了,而且露出了森森的白骨,看得出来,修为显然不如外面的那些人,但他都已经受了如此恐怖的伤势,依然还能够坚持到此地,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要么此人具备着特殊续命的法门,要么此人具备的生命力,极其悠远而绵长,是能够短时间之内,提升生机底蕴的法门。

否则的话,可能不等坚持到此地,便已经坐化在外面了。当然,最大的可能,还是这个人两样兼而有之。

因此,关于此人身旁持握着的书籍的内容,方小棠愈发的感兴趣了。无论是修炼了具备着特殊续命的法门,还是修炼了具备着延展生命力,和提升生机底蕴的法门,都是方小棠从未涉及过的玄法。对于这一类的术法,极其的渴望。

倘若让方小棠再学一门攻击类的玄法,可能战力不如一加一等于二那么有效,但若是学会了一门续命延寿的法门,对于她的帮助,绝对不止不如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

在尸骸一旁的雪书,居然是以玄铁铸造,一共数百来页,每一页都光辉熠熠,宛如小太阳一般,喷薄着仙仙艳芒。

方小棠拿在手中的时候,才清楚这一卷书籍究竟有多么的沉重,其中镌刻着从左往右的五大玄体厄文:镇古-晶种卷。

上面每一笔,每一划,都如刀剑神戟一般,透发着无尽的锋锐气息。气势迫人,一笔一画直透书页,每一字都无比的凝实,宛如五头螭龙盘卧于扉页之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镇古-晶种卷!”

方小棠的脑海震撼不已,心生雀跃,她没想到来到了魔渊深处,居然还有着如此的机缘。

她起先不知道这里还有着这等的天功,本来都打算离去了,没成想居然在最后的关头遇上了这样的天书宝卷。

北域大陆之上,千百年山河间,晶石早就被过度开伐,不少区域的晶石脉差一点彻底的枯竭,所以,晶石的资源便成为了比黄金还要稀有的硬通货。

因此,每一类的晶种资源,都极其的珍贵,而镇古-晶种卷说是点石成金的法门,也不为过。据说镇古-晶种卷修炼至大成,能够点石成晶石!

镇古-晶种卷是以晶种为基础,在人体构就类似于晶种的结构,从而吸引其他晶石的力量没入,最终,不断的提升体内晶种的强度和质量,以期打造成为始晶祖种的地步。

而从晶石之中汲取而来的所有力量,会迅速的转化成为供人类吸收的生命源气,变相达到拓展生命长度的目的。

方小棠体内的神血不同于寻常的血脉,想要提升的话,便必须依仗着庞大的生命源气来冲击,才能够突破桎梏。

不过,若是以往,必须以大量的晶石作为赌注,完成跨越和超脱般的升华。

放在过往,那是极度的艰难。不可少,目前便大有差别了,方小棠拿到了此卷镇古-晶种卷,相当于手握无量的晶石。

所以,可谓是前途一片光明,都别说是获取一定的晶石了,其他人估计会很乐意给她送晶石来玩。

有着这样的底蕴,哪怕是要以传说中的仙晶石、神晶石来提升修为,也大有希望了。

“呵呵,真的是运道来了啊......”她嘴角不自禁挑起了一抹笑意了起来。

要知道,她如今凡是想踏入下一个境界,便需要寻常人七八倍的晶石。

仅仅是突破阴阳层次的第一个境界,就已然并非是寻常的小门小派可以负担起来的了,而往后再叠加起来的海量晶石,估计要吓死一大票的人,如果说出去的话,足以令很多人都心生震撼。

“不过,现在这所有的负担,都有途径搞定了.......”

方小棠徐徐的揭开了镇古-晶种卷,无数道璀璨的雪白光华透发而出,霞光艳艳,宛如是大量的星辰般的钻石在闪耀着。

这必定是一份稀世的至宝,且不言其中记载的内容,单纯仅是外表所用的材质也世间难寻,方小棠狠狠捏了一把,居然握之不碎。

似乎所用的材质,与铸造六道雪生剑的雪色金属类似。

“这多半是一份奇特的秘宝,难怪能够破开魔渊的桎梏,即便实力低下的人也有办法动用。尤其是这个时候,里面,一枚枚符文宛如是无数颗星辰铸造而成的,璀璨夺目,耀尽世间,这卷镇古-晶种卷令人一看,便被吸纳了全部的心神。

方小棠一翻开,在序中已看出了此卷的至高追求,这可不单单是修炼晶种的宝卷,更描写了借助日月星辰、山川沧海、草木花石之力,借助晶石而论道,而最终的目的,是追求的是师法自然。

“始意是山下只石骨玲珑,玄透一窍.........辄水捣成神。”

“窍之直者,是下坠无底;窍之曲者.........是深浅随仙。”

“故一死伤,玄火离身,无忧生灵之力,以祭祷告日月,虽有山河,不复........”

“.........时光只解催玉老,大甲八錫,不信玄情,长恨酒神,泪滴春衫酒易醒.........”

“此扉同麻叶巢俱神龙、鸾凤蛰遮伏藏处,非惟难入.........亦不敢入也。”

方小棠不断的翻开书卷,一连看到了如此七八篇的记载,这必然是一道雄奇深奥的天书。

她继续朝着后面翻去,雪色的铁页,流光溢彩,绽放无量光芒,令她的脸色愈发的凝重了起来,赞叹不已,这果然是天地之间有数的天功宝典,其中记载的术已经超越了道的规模,是为术而术。

第一百四十章 魔渊二

不是单纯的修炼的法门,不过,已经超越了道的寓意,仿佛是开天以来就存在的妙法,波及面很广,尤其在日月星象,寰宇八荒的构造,地脉的变动,链接到了四相八极,其中更有论述了人和宇宙演化的生生不息,极其玄妙,无法尽懂。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舍卫国,祇树给孤独园........”

方小棠说到了这里,静默了许久,这里面的内容,极其繁复了,这必然是一份极其玄奥的经书,毕竟,波及面太广了。

很难想象,撰写此书的人究竟是怎样的大能,居然能将天文地理、历史政治,无一不包,无一不括,全部一一道来。

在里面记载的东西实在是大多了,而且并不给人杂乱无章的感觉,每一件都有固定的调理,仿佛诗句一般,极其精炼和华丽。

“这里面的内容太繁复了,等我全部学成,不知道猴年马月了。不过,我完全可以挑一些目前能用上的法门,先研究其中的一部分。”

方小棠感叹,不愧是一流的宝卷,仅仅数百来页的《镇古-晶种卷》,里面记载的内容,极其玄奥,必须穷尽一生的毅力和精力去钻研、感悟才行。

否则的话,连皮毛都不可能掌握,就算是天骄人物人物,只怕也无法迅速的掌握,这需要大量的阅历和见识作为辅助,才能加快感悟《镇古-晶种卷》的速度。

她又继续翻阅到了最后七八页文字的时候,脑海倍感震撼,吞星拿月,鞭山逐海,上通星辰,召唤谪仙..........

“厉害啊,此卷大成的效果,居然能够达到和天外的盖世高手比肩的地步,纵横星海难逢一抗手。”

在翻阅最后几行文字的时候,方小棠猛的神色一动,意识到,在每一排的符文里面,书写着一排排细小的符文,同镇古-晶种卷的正文符文体迥然相反,宛如是持有者人为添入里面的。

“治仙利弗,无忧国土,八阙栏楯、八阙罗网、八阙行树.........如是四宝周匝围绕,是故彼国名为极乐........”

这应该是一份单独记载出来的修炼法门,应该不是《镇古-晶种卷》的自身经文,她极其震撼,这应该是玄神造化的法门,也便是记载了紫府修炼的技巧,是一门短暂提升爆发力的秘术。

方小棠一开始感悟修行的时候,就听姐姐赵若竹风谈及,凡是涉及紫府的法门,都极其的凶险,不少人是知而不论,即便有所成就,也很难将自身的感悟告诉其他人,无法帮助他们提升自我。

这是由于绝大多数人,在紫府一道上面,不会走的太远,把这一修炼法门视为旁门左道,所以,普遍的修炼进度都不高。自然,这些人也就没有什么好交与别人的本事了,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觉得紫府的修炼极其艰难,又凶险难测,付出与回报完全不成正比,是不可取的。

不过,在最后,赵若竹还是说到,在神古时代,不单单是修神者和修魔者,就连普通的山间野兔、天外的恒河星辰,皆仰仗星辰之力,锻造紫府。

可惜,后来,随着大环境的变化,星辰之力已经不足以提供修行所需了。即便后来有人另辟其道,以晶种之力修炼紫府,取得了一些成就。这一法门,也逐渐湮灭在历史潮流之中。

毕竟,即便是神教古庭,又有几个能够奢侈到借助晶种之力,来蕴养紫府呢?所以,紫府的修炼,现在只是修行界一个形而上学的概念,实际根本不会有人去操作它。

为了寿命的绵延,以自身的识海为根基,修炼神胎,解脱真灵的束缚,才是唯一的延命的技巧,这亦是修炼道法的根源。不过,紫府的修炼也同样重要,这是最大程度增幅战力的不二法门。

“这应该是一门修炼紫府的法门........不过,和市面上面流传的法门都不同,这简短的几行字,虽然看着普通,却深入简出的论述了紫府的根源和应用的实际技巧。”

方小棠喃喃自语,仅仅几行的经文,已经令她受益颇多。不过,历史之上,关于紫府修炼的古籍的内容,相关的记载都极其的笼统,很少涉及这一块的,对于战力的增长也没有什么帮助。

虽然这一卷极其神秘,不过,只有这么几行字,还是差了一些味道。

不过,虽然前言不接后语的,依旧能够读出那种字里行间,关于紫府修炼的深刻认识。

“这应该不是神古之后的法门,后世已经没有这一类的高阶宝典了,或许这就是神古的修者所留下来的秘术!”

她只是匆匆扫了一眼,便觉得震撼不已,心神震动,只是读完了几行经文,她居然有点心思沉醉的感觉,就连紫府里面也蠢蠢欲动了起来,似乎要跟随着运转,绽放无量霞光,若翻天覆地了一般。

“这似乎是一门紫府秘境的修炼手册,可惜,还不是完整的法门,只是一段总纲和论述,简单的概括了紫府的根源和本质,而且这个说法非常新颖,我以前从未听说过。

看的出来,仅仅几行字便如此的深奥,倘若有机会,继续修炼下去的话,说不定会得到难以企及的成就.......单看这份立意的话,只怕不会比《镇古-晶种卷》低,而且这是一门紫府的修炼手册,稀有程度还在《镇古-晶种卷》之上。传出去的话,必然价值无量,就是有些可惜了,只是残篇而已。”

方小棠摇摇头,《镇古-晶种卷》的内容和来历,自己还是在古籍上面,看到过一些模糊的片段性描述。

然而,对于这一卷紫府秘法,她实在是无法看出这究竟是怎样的道法,其玄奇的程度一点都不比《镇古-晶种卷》低,同样是一份绝顶的天功。

只是匆匆忙忙一扫,她便看出来了这也是一份绝顶的天书宝卷。

骤然之间,她的心底萌生一道离奇的猜测,这莫非真的是来源于《兵甲武经》上面的内容吧,而且被传的最离谱的两大经书就是《兵甲武经》和《十武归一》了,这是同样具备着提升战力的无上法门,据说世间的其他法门,在这一点上面,都要逊色许多。

而面前的这一段残缺经文,应该不会是《镇古-晶种卷》的秘法。如果说是《兵甲武经》的内容,就能够很好的解释清楚了。

毕竟,这虽然说是一门修炼紫府的秘法,但本质上,依然以提升战力为主要目的,而最具战力强度的两大巅峰,便是《兵甲武经》和《十武归一》了,这份残缺的经文,应该就是其中之一了。

不过,有一点,方小棠依然觉得不太对劲,她身怀宁字卷,居然没有感应到,这份残缺经文的特殊之处,难道是还是自己的猜测有误。

方小棠认为这不无可能。

“不过,如此看来的话,这雪色的宝卷应该是稀世的至宝,方小棠把它收在了怀里。

没想到,一眨眼,居然没入了自己的紫府里面,和漆黑色的墟鼎并立,不断的沉浮着,宛如游龙入海般快活。

《镇古-晶种卷》和墟鼎,一黑一白,缭绕着丝丝的金属寒芒,璀璨夺目,熠熠生辉,光芒辉映着紫府的昏暗地带。

她在地表掘开了一大土坑,将前人的骸身葬入了里面,同时,还削了一个门板大小的石块,给他作为无字碑,口中哀痛的道:“前辈,我也不清楚你是什么人,既然相逢有缘,又得你遗物,便替你立座孤坟吧。等我实力足够自保的时候,再将你带出去,好好厚葬起来。”

寂寥的楼宇之中,这次是真的剩不下任何物品了,方小棠蜇摸了片刻,却什么都不曾挖掘出来,本来她还对传说中的一一一一仙琴,抱有什么想法的。

“如此看来,神兵是与我无缘了,没有那么轻易拿走的。而且,仙琴着落在这里,多半还是为了在此地封印着什么生灵,无法离开。”

她叹了口气,没有继续去寻找。如此,她既然获取了《镇古-晶种卷》,也没有了其他的想法了,应该是到了需要回去的时刻了。

不过,倘若离开了楼宇,估计方小棠又得迎面遇上那些死灵和恶鬼,真真是头疼啊。

“这究竟是什么运道啊,被封死在了这里,就算我手上还握着雪色经书,也不可能在这里修炼成绝世强者的。”

现在,再想要回头的话,已经不可能了,毕竟,唯一的道路都让他们给截断了。

“还能如何呢?总得想一个法子出去再说!”

方小棠皱起了好看的眉头,脸色冷了下来,魔渊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的,继续逗留于此地的话,只怕会遭遇许多凶险难测的事情。

就连昔日盛名一方的绝世牧神,也被束缚于此地数千年了,仿佛下一刻,就有可能陨灭为尘埃。

第一百四十一章 魔渊三

假如她没有寻出一条生路的话,必然支撑不过那么漫长岁月的。

方小棠拿出了元母祭坛,令其接引在前方,一旦有任何的凶险,也能提前预警。

接着,方小棠才亦步亦趋的朝着楼宇外面徐徐走去,谨小而慎微,哪怕一丝的风吹草动,都会令她警觉起来。

不过,方小棠脚下这才还没走出去几步呢,耳畔,尖锐的嘶吼,就再次响彻天地了,令寰宇八荒都战战兢兢的。

就在方小棠的前方,连续浮现了五六头邪恶的死灵,大多数是以魑魅的形态存在,少数是以魍魉的形态存在的。

这些生灵,一下子全部显现了出来,宛如早有预谋的一般。

而且,都长相类似异形,毫无规则,有的是人类的身子,定着一个鸟类的头颅。有的干脆就是上半身为人身,下半身为蛇体,在地上蜿蜒游走。

他们的嘴角,不时,流露丝丝腥臭的冼液,有的身上缭绕的黑雾,宛如瘴气一般凝实。

一头接一头而来,从不同的方向,陆续朝着她包抄了上来。奇形怪状的都有,不一而足,有的身上覆盖着鳞片,有的下肢长着羽毛,背部蜿蜒着几根狭长的骨刺,仿佛无数的标枪,锋锐气息摄人心魄!

方小棠吃了一惊,这些生灵好像是从《山海经》之中走出来的,个个雄奇不凡,体型高大而魁伟,既有力感亦有神秘感。

有的宛如鸟类在飞行,不过,翅膀上面,不是羽毛,而是鳞片,反光烁烁。

有的宛如鳄鱼在地面爬行,远远看去,仿佛一座银色的山岭在移动。

剩下方几头也不简单,宛如人族的强者,发出一道道的怒吼声,令整片的深渊都摇动了起来,令普通的死灵都战战兢兢了起来。

此前,那一头凶威滔天的银色异族,现在已经称不上绝对的强者了,毕竟,比他更可怕的生灵,正飞快的大步踏着岩石,朝着方小棠这里冲了上来。

威势赫赫,身上缭绕着熊熊烈焰,宛如火焰之中的君主,那磨盘大小的兽足上面,覆盖着森森盯着油费兽毛,可怕的气息,若缭绕着冰晶的刀片一般,寒光熠熠,摄人心魄,令整片寰宇的虚空都沉默的塌陷了起来。

那山海深处的异兽,仅仅是踏出了一步,便令八荒黯然失色,宛如是一位神古时代的天神驾驭的战车出巡,若一尊熊熊烈日俯瞰世间,耀尽世间,崩裂寰宇!

那一头可怕的生令,模样几乎已经和人类相差无几了,所有的鳞片、羽毛和骨刺都蜕化干净了,仅仅在眉心之处,还能看到一片菱角的残留。

抛开这些威势,这个男人,没有什么三头九臂的神通,也没有什么显赫的气度,一身漆黑的铁衣朴实无华,仿佛只是一位普通人族少年一般。

不过,身上披着的甲胄无风自动,发出了哗啦啦的声音,猎猎作响。背后的那灿灿白发飘摇了起来,霎时间,连虚空都崩裂都支离破碎。

“这该不会是一尊诞生自稀有的晶种里面,得到有成的生灵吧,为什么会给我一种仙道的气韵。似乎这个人就是九天而来的谪仙,一出世,便已然这么的恐怖了,这长大了还得了!”

方小棠的脑海震撼一片,双眼直冒小星星,羡慕不已,何时........自己才能有这样的威势啊?

如此一级别的超然存在,完全无法揣测究竟有多么的强大,估计即便放眼人世间,也没有多少的人族的高手能够和他对抗的。

而青年一辈之中,几乎必然会被其狠狠的压制,无法反抗。她不再犹豫下去了,合身没进了元母祭坛里面,一阵漆黑的光晕流转,她携带着元母祭坛,下次倒飞了回去,就打算逃回起先的楼宇之中。

“呵.......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把魔渊当做什么地方了?”

一道渗人森冷的话语幽幽的响起,那位白发魔男,陡然若谪仙临尘,似皓月当空,坠落于楼宇一旁,瞳孔里面,流转着深邃似魔渊般的波动,令人惶恐而不安。

方小棠抬眸望去,心底愈发的震撼了,如果说,起先那些银色异族,美得不像话,宛如女子一般。那么,眼前的这个人的相貌,简直是能够夺走所有少女心魂的神仙眷侣,只是一眼,就令人如堕魔沼,摄人心魔。

这是个令女子宁愿飞蛾扑火般,也要与其融为一体的存在,对异性有着极大的吸引力。

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让方小棠想这么多的时候了。

就在这一刻,那白发魔男,陡然动了,他的双手连续结出七八个玄奥的印法,瞬间爆裂的齐动了起来,扬起一阵阵令人神魂欲碎裂的波动,令八荒的洞穴都迅速的崩塌了起来。

就连尾随在白发魔男,身后的那些剩下的几头生灵和恶鬼,也吓得惶恐而不安,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迅速的倒退了出去。

在这之后,连续有七八位身披古老服饰的高大魔影,毅然的跪拜在地,宛如在朝见一位伟大的君主一般。看得出来,即便是这些生灵,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强大的诸如娄喉、册泪之流,仅仅是弯腰行礼。寻常的诸如后琴、女耶之流,还得单膝跪地。弱小的诸如林樊、邪羽之流,早就已经五体投地了。至于其他,那些脆弱不堪的弱小死灵,早就连行礼就来不及,直接被碾压的趴在地面,动弹不得了,更加凄惨的是,直接爆碎在虚空中,完全承受不住这股威压。

不用想象,白发魔男多半是这群生灵魔物里面的顶级人物,他两旁的虚空都破碎了,那宛如玉石雕铸出来的大手,径直探进了楼宇里面,宛如神灵一般都法相自发呈现,把周围的法则都禁锢得无法流转了。

方小棠感觉一阵阵的窒息,似乎连身旁一切的空气都被冻结了起来。

方小棠感到自己身上的元母祭坛在收到啥那一股牵引之力后,头一次停下了倒退的势头,这个人在尝试着给她重新摄取回去,不让她抵达后方的安全地带。

现在,方小棠的内心早就悔恨死了,为什么要选择这么早出来,不会看清楚形势,再做计较吗?

方小棠有一种预感,若是真的让对方抓中了,自己必死无疑的。这是一头修为超越了人族壁垒的可怕魔物,比起自己此前遇到的顶级人物的气息,还要摄人心魄。

那一阵阵可怕的威压,令她体会到魂魄即将碎裂的感觉,心神欲坠了。

她正在元母祭坛里面嘶吼的时候,身上的《牧天六论》自发的运转了起来,一阵阵的秘力展流转,从体内透发到体外。

方小棠的身体猛烈的颤抖了起来,好像一位太古时代至高的女战神,身上的神力自发浩荡了起来,连长裙都被古荡都膨胀了起来。

她身上的气息愈发的强盛了起来,仿佛化身为一头凶兽般,汹汹的势头,无可睥睨!

元母祭坛表面的黑芒愈发浩大了起来,白发魔男逼人的锋锐气息被劝退。

就在双方较量的一触即发的时候,外面所有的生灵都被吓得战战兢兢的跪伏在地面。

“嗡........”

就在这个时候,绵绵琴声回荡在洞府之间,虽然不算多么宏亮,却深入人心。

琴声落入了方小棠的耳畔,令她心神清明了起来,身上流转的气血不再沸腾,转为了安宁,就连身上的气息也恢复了平静。

琴声落入了白发魔男的耳畔之时,宛如魔音灌耳而入,要绞杀他的脑汁而去,令其心神震动,那位额前菱角光辉熠熠的白发魔男顿时发出了一道闷哼,嘴里涌现大量的黑色血液。

最后,不甘心的朝着楼宇里面,看了最后的一眼,接着,脚下的步伐连动,瞬息之间,便消失在了远方。

令人心头惶恐的恐怖的,摄人心魄的波动,似一阵又一阵的潮水而徐徐的退去,其她几头太古生物也眨眼消失了个干净。

方小棠瞬间凛然起来,起先那一位白发魔男太可怕了,宛如天神临尘,威势惊艳,宛如是身处外界的话,估计会引发无尽的血腥和风雨。

“这位额前菱角的男子,为什么感觉会与传说中着的几位魔神有共同之处,似乎那一位便是.......”她心下揣揣,暗出波澜,隐隐有了如此的猜测。

当然,现在并非是多想那些的时候,还是寻求机会,从这里脱身才是第一要紧的事情。

“起先,这道琴声.........还有,这里的楼宇.......很不寻常,不知道究竟是谁发出的琴声,助我脱身的,莫非,这是来源于.......”

方小棠震撼的意识到,这一片楼宇宛如先天铸造而成的一座仙琴,这样看来的话,此地或许就是曾经的那口仙琴所演化出来的,也许便是无尽岁月之前,那位手持仙琴的神道巨头的手笔。

第一百四十二章 魔渊四

“太浩瀚了,这样的神物,究竟要怎样才能取走呢.......”

方小棠心神震撼,几经尝试,仿佛螳臂当车,不自量力。她认真查看的时候,才发现起先毫无关联的楼宇,居然真的是仙琴的雏形。

“此地必然布置着绝顶的神阵。即便仙琴的原主人没有出现在这里了,不过,这口仙琴仍旧具备着恐怖的威能,仿佛浩瀚的汪洋,犹如无底的深渊,让人无法揣测其威能。

这口仙琴,似乎镇压了万古的沧桑,缭绕了历史的长河,气息恐怖绝伦,似乎有宏伟的神能在流动。

“你.......为什么?还不离开啊.......”

骤然之间,牧神的话语再次响起,任然虚弱的可怕。

“前辈你没事嘛,那实在是可喜了!前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了,我倒是想离开啊,可是,外面的妖魔都一下子全部复苏了,我怎么也出不去的。”

方小棠听清楚了他的话语,心念电转,希望向他寻求帮助。

“唉.......早间你没离开,现在他们苏醒的话,你.......你也没有办法走脱了。”

牧神的话语,比刚才还要微弱了,似乎风中的烛火,下一刻就有可能熄灭了。

可是,牧神既然可以在这万丈魔渊里面寻出方小棠的踪迹,已经充分说明了牧神的可怕。

方小棠清楚,牧神其实还没有脱困,在她耳畔的话语,只是对方运用了传音入密的法子,同他对话罢了。

众所周知,传音入密是修士的法力,凝聚到一定程度的体现,非法力不纯者能够施展出来的。这一点,需要施法者拥有对法力最为精纯的掌控力。无论是实力,还是天赋,都缺一不可。

至少,方小棠目前,还不能够做到。或许等她进入下一个境界,也许也能掌控同样的法子。

“前辈,你我倘若联手,天下没有一合之将。到时候,必然可以提前冲出去,而且我的手中,握有光明原液,能够替你恢复部分的功体。”方小棠手上没有什么续命的法子,可是小金蛇本身就具备光暗两种极道属性,吐露出来的光明原液,有着逆转功体,恢复残破躯体的效果。

“不行了,倘若你早些步入此间的话,可能..........我们尚可幸存一份希望,有机会超脱出去。不过,如今,却是不行了.........”

牧神的话语断断续续,不成句子,看得出来,他身上的功体已经崩坏灯枯,确实难以有效的恢复自身的伤势。

而且牧神自身被困缚于岩壁里面,无法接受方小棠的好意。

因此,在无法脱离被困之地的情况下,方小棠即便为他取得了举世无双的神药也拯救不了他了。

毕竟,牧神已经无法拿不到手上,这一点非常遗憾。方小棠方才刚刚升起的一些希望,又一次迅速的破碎了。

尤其是在这个时候,方小棠的耳畔再次响起了牧神的话语,告诉了她一个极其不妙的讯息。

倘若外界没有那些妖魔的阻隔,方小棠想要这么轻易离去的话,也是不可能的。至少,单纯从原路返回是不可能实现的。毕竟,这里的通道每时每刻都在变幻这着,没有固定的格局,可能方小棠走的路线没有错,回去的路线也没有错,可就是偏偏无法走出这偌大的魔渊。

何况,此地布满了重重迷宫,还有着妖魔汇聚时候,所诞生的靡靡之音,宛如邪神的呢喃和恶鬼的低语,倘若一个不小心,就是着了他们的道,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

既然,已经深入了魔渊里面,也就不用想着离开了。毕竟,此地上千年也不见一个人活着走出去过,也基本上没有可能脱离此方疆域,这里是绝对的死地,森然而可怕。

很多年以前的神道巨头,功参造化,来此膜拜雅狄王的时候,也照样遭遇了魔头的狙杀,身受恐怖的重创,没有过多久,便死掉了。

不过,神道巨头毕竟手段逆天,他在临死之前,沟通了天地的本源,令此地自成一界,不允许外人的出入。而方小棠不知道为什么机缘巧合的就进来了,可要想再出去,难度只会是此前的上百倍。

而方小棠起先所获得的《镇古-晶种卷》,便是那位神道巨头的传承,所以,那具雪白的骸骨,应该不会是神道巨头本人。毕竟,到了那个境界,修为功参造化,每一寸的血肉,都比神铁还要坚固,比钻石更加永恒,不可能腐朽掉的。

那具骸骨,本身的身份也不简单,是北方的魔道巨枭之一,源自天罪城一百八十万年前的少城主“醉心黄龙”玉独醒!可惜,他遇到不够,得到了这样的一份机缘,却没有机会守住,被一位笼罩在烈日光环之中的金发异族击毙。

由此可见,魔渊的危险性了,方小棠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只怕是难上加难了。

“幸好,我毕生的传承《牧天六论》.........我已经留下了传承........无论如何,既然传承没有在我手上绝灭,也算是不辱各代宗主了........如此,我便能安心的离去了.........”天疆之主牧神极其的虚弱的说道,不过,一副安详而洒落的口气,似乎下一刻,就有可能撒手人寰了。

方小棠立即清楚了他的心想法初等绝顶的传承,只怕寻遍世间,也仅仅牧神的手中有掌握。

假如他真的让天地虻和阎王陷害而死的话,天地间,不啻于又少了一道绝对的法门。

那时候,寰宇八荒,仅仅牧神一个人知晓《牧天六论》,因此,他不敢死去,而且迫切的希望寻到传承者,替他将这一法门延续下去,如此,他才能安心的死去,也算是把心愿了解了。不过,往往这么说的人,几乎一定会嗝屁的。

方小棠不敢继续耽搁,这里就剩下了自己一个人,好不容易找到一个人来对话。假如天疆之主牧神在继续心存死志的话,只怕自己真的没有办法脱困了。

“前辈,你无需忧虑,我假如有机会离开的话,必然会告诫天疆的人来救下你........”方小棠连忙安慰道,希望天疆之主牧神不要彻底放弃生的希望。

“没必要这样做。”天疆之主牧神更加急促,连忙开口道:“我随时都有可能死去的,会迅速的灭绝生机。你别泄露我的行踪。现在,外地估计都以为我已经死了,那就让我安安详详的死掉吧。没有必要再增添无谓的牺牲的。

完全没有必要继续派遣人过来牺牲性命,这里........请不必告知她们。”

方小棠都能听出这段话的沉重,显然一代天疆之主牧神,是真的心存死志了。当下,她话语十分急促的说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想一个办法,助我脱困,不然,我们都被困死在这里的话,这一道绝对的传承,照样无法扩散出去。只能随着我们的尸身,永远的埋葬在此地。”

天疆之主牧神,立即沉默了下来,他十分的清楚,这一绝对的传承,是无法通过口述或者在壁面刻画下来,就能够完成传承的。必须有一个融会贯通的前人修者引路,才能指导后人一步步的修行。

当然,并不是说记载在书页上面的传承,就不管用。可但凡这一类的顶级术法和玄功,都必须以神铁魔刃为载体,例如《镇古-晶种卷》便是记载在一种雪白色的神铁上面的经文。只有这种载体,才能摩刻下来天地间的道和理,才能记录下来前人对于这一法门的感悟和阅历。

不然,单凭着简单的文字是不可能的,这一点,想要让人彻底悟透的话,除非以神铁的材质,否则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完全无济于事的做法。

“可是,前辈。我希望了解到,此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为什么会埋藏着这么多的隐秘!

虽然,这里确实凶险万分。可我在此地获得的机遇,比我前半生加起来的还要多。这有点说不过去了吧?”

方小棠幽幽的问道,她身旁河图洛书的光芒,幽幽的辉映着自己的藏身之地。此刻,她身处仙琴的怀抱之中,远远看去,仿佛是神古末期的帝君幼女,整个人似的遗世独立,空灵而出色,可脸上的迫切和不耐,却出卖了那份空灵的气质。

不过,天疆之主牧神在讲了以上的一段话之后,就再也不剩下丝毫的声息了,似乎一点的动静也没有了。

这里,似乎笼罩着层层的迷雾,阻隔了方小棠的视线,关于深渊更深处的地界,她望不穿,也看不透。

不过,方小棠既不想望穿,也不想看透,她所在乎的只是离开这片噬人的魔土。不过,既然想要离开此地,就必须从此地的根源入手。

第一百四十三章 魔渊五

在不少的古籍之中,都描述过类似此地这样的大凶之地,何况,作为神古初年,一代天骄雅狄王的最后一任道场,几乎横跨了一个纪元的绵长历史。说简单的话,估计也没有人会信。

可是,此地的凶残,又远远的超乎了方小棠的预料。毕竟,没有一本古籍之上的绝地和死域,能够达到这里的风险程度。她确实听说过,不少的大凶之地,可与这里一比,又是小巫见大巫了,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双方无论是层次,还是境界,都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如果说,其他地方的大凶之地可以分为十级的凶险程度的话,那么,古籍之上,记载着的最可怕的万人魔坑,曾经一举坑杀了九千万军队的陵寝。

那里面,灭绝的生灵不计其数,可危险字数,也才六级左右。可是,此地这些死灵、恶鬼、妖灵、妖魔,加在一起的凶悍程度,足以达到九级,甚至更高的层次。

如果算上深处镇压着的几道可怕无边的气息,以及神道巨头在这里都陨落了的事迹,算上至今依然镇压于此地的仙琴的话,只怕这里的危险指数,起码在十二级开外了。目前已知的任何一处绝地,都无法与之比拟。

“我无法明确告知你,此地究竟份数怎样的所在。不过,我曾经听闻一则密辛,在雅狄王的时代之前,是一个仙门并出的时期。那时候,到处都是飞天遁地的仙人,个个与天地同寿,和日月争辉,那是一段还没有神道崛起的历史。

天地之间,所有的生灵都只知道修仙这一途径,成为他们超脱生命层次的唯一可能。就在那个时期,先后有七位祖仙的坐骑,踏入了寂静的魔渊之中,在此拱卫了一千两百万年,而现在的所有的妖灵的始祖,皆来自于这七位祖仙的坐骑之中。

据说,在魔渊的尽头,有着一黑一白两条矿脉,每一条都蕴意着稀有的仙种。可以帮助没有仙缘的普通人,开辟世间罕有的仙脉,获得一条鱼跃龙门的机会。

可惜,在当世,已经很少有人走古仙的路子了。不然,仙种的价值无量。即便如此,每一枚仙种之中,依然蕴养着海量的灵力,就算无法直接利用起来,可作为一些大型宗门杀阵的能源,却具备着无可比拟的价值。

无论是神晶石,还是仙种和晶种,在魔渊都是可以寻到的。你若是有机会挖掘出一些,一定要带出去,这是我天疆重新崛起的希望。

在幽幽万载沧桑之前,神古前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时期?那时候,七位祖仙的坐骑进入魔渊深处坐化之后,又对此地造成了怎样的影响,还有幕后布局的神道巨头们,究竟是如何应对祖仙这些手段的,一切又都不得而知了。”

听完了牧神的话语,方小棠也沉默了下来,顿时无可奈何了,看来,自己想要从此地离去,还真的挺费劲的。

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估计要彻底的弄清楚眼前的这一切,可能必然等自己把《镇古-晶石卷》完全搞明白之后,自己才可以弄清楚了吧。

在来路已绝对绝灭,去路又不通的情况下,还不可以朝着原路返回,方小棠的心情是可想而知的,犹豫了片刻,方小棠还是咬咬牙,朝着恐怖的魔渊腹地前行。

不过,才刚刚离开了楼宇没有多么远的距离,她的耳畔就迅速的传来了靡靡之音。

瞬间,便体会到了起先那一阵恐怖的邪神的呢喃和低语,而最可怕的,依然是那无处不在的震动天地的接引之力的力量,令她差一点,就要被这股吸扯力,动摇了心神,直接飞上了虚空之中。

连脚尖也已经脱离了地面,倘若不是关键时刻,河图洛书散发出蒙蒙的清晖,顶住了方小棠的身影,估计自己会直接飘入魔渊的腹地,再也回不来了。

不过,自己眼下,可不就是朝着魔渊深处的腹地进发嘛,估计旁人会以为自己疯了不成?

不过,方小棠十分的清楚,自己还没有疯狂,至少在前有追兵,后无退路的情况下,自己不朝着魔渊深处的腹地进发,还能到哪里去寻求最后的一线生机呢?

“这样看来,阎王和天地虻会选择在此地伏击天疆之主牧神,也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以他们自身的黑暗属性,根本不愁这里的妖灵不会卖他们一个面子,所以,才能在此把天疆之主牧神围杀到死。

否则的话,到了他们这个级别的存在,每一个人,都不是那么轻易解决的,更不要说,令对方濒临死寂的程度了。不过,这样邪性的接引之力,莫非来自.........”

方小棠的躯体震动了起来,几乎是下意识的,感觉魂体都有一种即将崩碎的冲动。而且她身上的气息愈发的凝实了,在竭力的对抗着这种拉扯之力。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一角幽幽的浮现了一个三丈方圆的五芒星阵,其中空间都隐隐扭曲了起来,散发着迷离与朦胧的气息,令灵魂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这是到什么地方的传送阵.......不过,刚刚接引我躯体的魔力,应该不会是这个阵法发出的接引之力,不过,我的身上似乎有着什么在吸引着它?或者说,它对我产生了一些关联,就是不知道准备将我传送到哪儿去?”

方小棠犹豫着,没有继续前行,虽然在这里出现了一个传送阵,对自己来说,不啻于天大的好消息。

可是,对于自己的安危而言,还是不敢乱来,鬼知道这玩意究竟是传送到哪里去的。这样的“黑传送阵”,可不能随便搭。

因此,方小棠还是按耐下来,蠢蠢欲动的心思,缓缓朝后退去,看那恐怖的汲取之力,若是靠的近了,只怕会直接被摄入进去。

所以,方小棠暂时退到了下风口的位置,她目前暂时还不打算与这一道传送阵正面冲突。

不过,从前面和天疆之主牧神的对话之中,她能够想见的道,昔日天疆之主牧神,也算是雄视八荒,俯瞰宇内的人物,威压充苍茫大地。

方小棠不清楚,他究竟是怎么被骗入此地的?毕竟,自己不清楚这里是魔渊之地,所以,误闯了进来总不能是其他人也都是误闯进来的吧?想比起自己进来的方式,其他人的进入方式,应该更具有主动权一些,毕竟,他们是怀抱着目的而来,是为了探索魔渊深处的秘密而来。

事实上,单纯从外面的刻字里面,方小棠就能够大致看出来这些人的心思,在里面,一大部分人是由于寿命衰竭,所以,来这里寻求机缘,看有没有突破的可能,从而延长寿命,多活个几百年的。

即便最后失败了,依然洒落,大不了战死于此,总好过老死在外面,坐化黄土堆吧?

不过,同样也有一些自以为是的天骄人物,初生牛犊不怕虎,非要来这里试试机缘,认为可以一战扬名。结果,被活活的困死在了这里,连逃脱的可能都没有了,极其的凄惨。

“这里形成的妖灵,是来自于那七位祖仙的坐骑吗?就是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七头生物,为什么诞生的子嗣会化作妖灵,难不成是大环境变化的影响吗?或许,这些妖灵一出生就是仙骑,只是大环境的变化,导致他们无法适应当世的生存环境,而演变成了可怕的妖灵。

毕竟,相对于当世的形势而言,仙骑可能是过去几个时代的产物,那时候,不缺乏飞天遁地的仙人。而现在,那些妖灵已经不符合这个时代的生物特征了,被淘汰是必然的事情,天地的自然环境,确实非常的残酷。”

就在方小棠这么想的时候,陡然自她的后方,传来了一阵气势汹汹的吞噬力量。

她才一回头,顿时吓得差一点跳了起来,一个接天连地的狮子头颅,堵在了深渊的腹地,此刻,他展开了血盆大口,一阵阵恐怖的吸扯力量,将方圆十丈之地的草木和土石,全部吞噬了进去。

这下子,方小棠的心神皆颤抖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了起先,那一阵又一阵,恐怖的吸扯魔力,究竟是源自何处了。此刻,真正是上天上路,下地无门了。

“对了,去传送阵!”感觉着身上愈发强盛起来的吸扯力量,方小棠连滚带爬的朝着五芒星阵的方向冲去,不管即将被传送给什么未知的凶灵当做点心,也好过现在直接化作一团粪土要好多了吧?

方小棠暗暗自语着,明白了过来,目前的形势,她不再犹豫,一个转过身,没入了五芒星阵的方向而去。

就在方小棠直奔五芒星阵而去的时候,巨大的狮子头颅,脸庞略过了一道若有所思的神色,刻意放慢了对方小棠这个方向的吸扯之力。

同时,嘴角勾起一抹得逞了的笑容,满是得意之色。

第一百四十四章 魔渊六

方小棠感觉身上的吸扯之力,一松,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整个人已经彻底没入了五芒星阵之中。

一阵天翻地覆之下,已经不知道身在何处了。

“桀桀...........”黑暗之中,只有阴森的笑意,在幽幽回荡着,响彻魔渊之中。不过,随后便响起了宏大的琴波,传遍魔渊地界,喋荡而去,将那恐怖的魔音压制了下去。

“哼!”魔渊深处,突兀的响起了不甘心的冷哼声,令人心胆俱寒。

.......................................................................

在方小棠回过神来的时候,在她的耳畔响起了点点滴滴的水声,似乎身处一个溶洞里面,间歇性的水波荡漾的动静,不时的在她耳边回荡。

石青钟乳的甜味和荷叶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唇间、发梢。

仿佛梦境之中的话语和呢喃,既不遥远,也不清晰,让方小棠恢复了一些神智。

方小棠一睁开眼,便看到了一位通体流血,额头被洞穿了尺许深洞口的,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咽气的老人。

正还没咽气的凝望着自己,方小棠顿时惊骇欲绝,差一点吓得跳了一句,“喂,老.......老人家,你为什么死不瞑目啊?”

可不是嘛,此人未免过于凄惨了吧,伤势都重到了这个地步,连脑袋都被开瓢了,按理来说,绝没有幸免的可能,会很快的死去。

不过,方小棠等了半天,对方还是没有死,单单这一点,就已经令她头皮发麻了。该不会,这个家伙.......不是人吧?

怎么办?要死,要死了!大白天的撞鬼了,方小棠也不清楚,自己怎么回事的,误入传送阵,居然会被传送阵给她传送到这样的一个老头身边过来。

咦,传送?似乎这也不是什么坏事吧?毕竟,没有被传送到什么凶灵的口边,直接做了血祭的主食,这么看来,自己的运道,还是挺仁慈的吧?

不过,面对这么一具随时都可以准备解剖的尸体,方小棠依旧觉得有点渗的慌。

毕竟,这个人不是异族,而是真正的人类。和自己大块卸异族完全不同,她觉得这是真正的生命,心中自然会有敬畏感。

不过,方小棠打算帮忙,却又不完全不清楚,自己还能怎么帮到对方,毕竟,这个人通在都在渗出血珠。这就算是要止血,也应该有一个止血的渠道嘛?这样血流如注的,根本堵不如疏,不对,疏了,也就真的挂了吧?

“噗........少女.........”

老人咳嗽了几下,嘴里的血宛如开了的水龙头,怎么都无法止住。

他动了动嘴皮,仿佛想借助生命的余光,吐露最后的一句话。不过,终究,还是头一歪,失去了全部的生命气息。

“这.......”方小棠顿时蒙了,之前看对方那么倔强的活了这么久,都还没死去,还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人物,结果,这才........开口吧,就这么直接挂掉了?

方小棠半天都没有回过神来,可能事情太超乎自己的预料,以至于完全提不起脑汁来思考,自己目前的处境。

不过,一个时辰后,夕阳西下,天边外的斜阳送进来最后一抹光辉,方小棠才拖着疲惫的身子,朝着这处岩洞的外围走去。

“咦,这细胳膊,细腿的,似乎不是我的身躯啊?”

方小棠匆匆忙忙埋葬了华服老人之后,也顾不得身上的倦怠,连忙朝着外围地域蹒跚走去,样子何其狼狈。

不过,她似乎是骤然意识到,此刻的身子已经大变样,不但肤色如白玉般吹弹可破,就连发丝也根根晶莹,模样如何,还不得而知。

但是,一白遮千丑,原主人的长相,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而且通常这样惊艳的身躯,必然具备着不俗的修道潜力。

如果不算上神血的话,这副躯体比起自己原来的面板还要强大不少。

毕竟,好不容易脱困,方小棠可不愿意一直和一个死人待在一起太久。

太长的时间,足够发生许多事情了,自己可还需要时间去好好适应这里的新环境,也不清楚,究竟是被传送到了哪里。

该不会自己的躯体,被那头恶兽吞噬了吧?现在.......自己就剩下一条灵魂了吗?

在这个过程里面,她也缓缓消化了这个身子的残留记忆,明白过来,自己目前的处境。

就在方小棠这么想的时候,从她后方的小树林之中,隐隐约约传来了微弱的哀嚎之声。

方小棠还不清楚这一界有着逢林莫入的警戒,所以,非常大胆的朝着声音来源处,一步步走去。

事实上,她也迫切需要找一个本地人,来帮自己熟悉一下,目前的处境。

至于原身的记忆,实在是不能过分的信任,只有片段和支离破碎的画面,显然无法充分为方小棠提供这个世界的原貌。而且其中许多关于这一界的修行上面的许多概念,也都模糊不清,让她无法彻底的理解。

所以,一听到有人哀嚎的呼唤,方小棠几乎想都没想的,立即朝着那个方位,跑了过去。

“没想到.......这里居然还有着活人......小姑娘,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一道微弱的呼唤,幽幽的响起,是林间的一位长发及腰的老妪,满头银丝若根根银针般,她身子抖动的时候,连虚空都发出阵阵嗡鸣,似乎承受不住她的威压。

不过,老妪那腰间的部位,几乎斩为两段,也不清楚究竟是如何存活那么久的。

“喂,你赶紧闭嘴,啊......不,是等下再说话,你现在伤势不妙了,先忍着啊。”

方小棠可不希望对方如同那老人一样,后事都还没交代清楚,就匆匆忙忙的死掉了。

无论如何,还是先想个法子,帮对方把鲜血止住才行,虽然这么做......貌似,真的没有什么卵用啊?

方小棠直接自衣袖上扯裂一块碎布条,打算替她包扎,不过,完全不清楚改在哪开始包扎,毕竟,这样多的伤势,遍及全身上下,实在是望之奈何。

她通体皆流露着鲜血,“你是否还有着其他的灵丹妙药啊?否则,我看你是死定了。”

方小棠最后幽幽的看了对方一眼,直起身,怜悯的叹了口气,这个人都这样了,还怎么救啊,听天由命吧。

“不必那么麻烦了.......我小老婆子不惧生,何畏一死啊?”银发老妪嘴角流下了一道血丝,脸色愈发苍白了起来。

她重重的出了一口气,面色红润了起来,也恢复了几分神采,一副回光返照的模样,大笑道,“我现在时间无多了.......可以在临死之前,碰上你也是我们的缘分.......”

说到了这里,老妪默默的点了点头,咬咬牙,颤颤巍巍的自怀里取出了一枚金角麟羽令,轻轻的拿到了她的面前,说道,“小姑娘,来.......这个给你,记着,在里面有我的传承。”

“这样啊。”方小棠点点头,赶紧双手捧着那上面鲜血还十分热乎的金角麟羽令。

“其实,我本是魔吞不动城麒麟星一脉的脉主苍无恨,这是我魔吞不动城麒麟星一脉........顶尖绝学........你学会了,将来必然能够纵横天下。

本来,我还以为我们魔吞不动城麒麟星一脉的脉主之位,会断绝在我这里。但今日你我相遇,延续这一段传承,我魔吞不动城的麒麟星也就后继有人了。

是上苍令我.......将麒麟星之位转交给你。天可怜幸,使我麒麟星一脉传承不败。小姑娘,你给我记住了,我不管你从前是谁,但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魔吞不动城的下一位麒麟星,也只能是我魔吞不动城的麒麟星!

这个身份会伴随你一生,是永恒的宿命和契约。事实上,外界都以为我魔吞不动城是魔道的势力,但只有我们这些脉主清楚........”

老妪的话语愈发的虚弱了,似乎下一刻便有可能立即消亡,“不好了,我的时日无多,没法和你细细解释了。

来,这份金角麟羽令且收好了,等你踏入云海境界的时候.......魔吞不动城会对你发布召集令,到时候,他们会给你好好解释的。

不过,记得在实力不够之前,要懂得蛰伏起来,真龙往往潜藏在渊底,但一动就能令九天震颤。北方有一情况下,依然一种鸟,名为毕方,它三年不发出一点的声音,却一鸣惊人!

记得,你是我金角麟羽令得住,是下一任的麒麟星,必定要给我魔吞不动城麒麟星一脉报........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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