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精王的新娘 - xp1024.com
《妖精王的新娘》


致各位亲:关于上架

亲们,收到编辑小姜的通知,明日上架。

原本早该上架的,可因为一直在pk榜上,所以没有上架。明日是四月的第一天,偶正式下榜,所以文文上架。

上架以后,此文将继续冲刺新书月票榜,亲们如果有粉红票的话,望能不吝相赐,支持作者写作,偶将感激不尽,谢谢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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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我和Sam

深夜,大雪纷飞,美国某城镇。

圣诞节就快到了,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气息。街道两旁五彩的灯光,几个一人高的圣诞老人木雕塑像,还有门前装典得像童话小屋似的酒吧。

酒吧里人声嘈杂,有音乐从酒吧里飘了出来,听起来悠扬动人,那是本镇的一组少年乐队奏出的音乐,在弹奏的刹那便抓住了人们的心。

其中,包括我在内。

我坐在吧台上,浑身酒气,抬起迷糊的双眼,看着表演台上飞扬的少年,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sam,你还记得吗?我们十七岁的时候,你说,我们要再找几个人来组建一个乐团,奏出世界上最好听的歌。你说,这个乐团的主唱一定是我,伴唱和击鼓的那个一定是你,你与我,一定能成为最佳拍档。

sam,为什么只是眨眼之间,你就忘了呢?我们不过才二十一岁,你就忘了我们曾有的梦想。你还说过,你要永远永远与我在一起,因为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

sam,为什么你突然间就娶了别人?那个我们一向讨厌一向厌恶的千金小姐裴亚丽,你说她娇气、霸道,还说过她自私又自我,可为什么一转眼间你就决定与她结婚了呢?

当你对我提分手,说要与她结婚的时候,我觉得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了。我以为你是在与我开玩笑,可你反复说不是,我哭着摇晃着你,说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可你把我推开,然后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你居然就这样离开了我,走出了我的生活。我像傻子一样地失声痛哭,使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是的,真的就是像傻子一样。

简对我对说,你和那个千金小姐早就偷偷走在一起了,很多人都发现了,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而已。

我不相信,还是不相信。

刚刚,我给你打了电话,说我在酒吧已喝得烂醉,让你来接我,你在电话里支吾着,言语间流露出近似怜悯的叹息。

我在电话里哭着、叫着,求你过来找我。

你却决绝地挂断了电话。

我扔下电话之余,只能一杯又一杯地喝着啤酒,借以用烂醉来暂时麻醉自己的痛苦。

乐队里的主唱深情款款地唱着,悠扬的音乐时起彼伏。我喝着酒,打着酒嗝,昏乱之中,酒杯从手中掉落到了杂乱的吧台上。

为我倒酒的酒保回过头对另一酒保挤眉弄眼地说道:“又一个失了恋的。”

吧台的不远处,坐着一个穿着露背黑色长裙的时髦女子。她不美丽,却打扮得很妖艳。她化着烟熏妆,脸上还有闪着光芒的妖媚金粉,她的紫色的长睫毛被涂得又浓又密,将她的一双媚眼衬得越发摄人心魂。

我知道,她已经注意我很久了。

她的涂满蓝色蔻丹的纤手握着一只盛满琥珀色液体的玻璃酒杯,放到唇边浅抿之际,一双妖媚的眼睛偶尔不经意地瞥向我。

看着她的十只蓝色蔻丹手指,我半眯起了眼,又饮了一口酒。

我认识她,也许她也认识我。我们同在一所大学念书,偶尔在同一间教室听公共课。我们从未说过话,只能说是混个脸熟。

她的名声很不好,是个有名的“小三专业户”。我没打算与她说话。

酒吧的门又开了,一个穿着紫色风衣的年轻俊男走了进来,他的俊美容颜吸引了不少客人的眼光。几个衣着暴露的浓妆女孩朝他举起了酒杯,娇笑着大声:“hi,guy……”

紫色风衣俊男却径直走向了这个在吧台上喝得晕头转向的我。

我半个身子都趴在了吧台上,打着酒嗝,也向他举起了酒杯,还差点把酒杯蹭到他脸上,“myhandsomeboy,wouldyouwant……”

他皱起了眉,没等我说完,就夺过了我的酒杯,把我硬拉了起来,用中文对我说:“欣然,跟我回去。”

“回去?回去干什么,sam又不在。”我借酒疯抢回了酒杯,又猛灌了自己两口。

“你别傻了,sam已经结婚了。”他又夺过放到一边,叹息着把我拉着往外走,同时扔给酒保几张钞票。

“他会离婚的,会的,一定会……”我唱着不成调的歌,自编着歌词,用英文大声嚷着,“他一定会离婚,一定会离婚,然后骑着白马来找我……”

酒吧里的男人女人们哄堂大笑,有人还吹起了口哨。

他把我连哄带骗地骗出了酒吧,然后把我塞进了一辆车内。

我软软地靠在驾座上,傻笑着,歪着头打量着身边的他:“你是……李约瑟?你过来干什么?谁叫你过来的?”

他叹着气为我系上安全带,“我过来带你回家。”

小车发动了,在飘扬的飞雪中,转瞬消失在了街角。

回到家后,我吐了整整一晚,最后连酸水都吐了出来,一直折腾到天亮。

接着,我睡了整整一天。

傍晚,当橙红色的夕阳光线透过长长的窗帘照到沙发上时,我醒了过来,木然地望着洁白的天花板,以及上面雕刻的小天神。

一个清秀俊男端着一杯牛奶走了进来,面露欣喜:“欣然,你终于醒了。”

我“嗯”了一声,仍趴在沙发上,懒懒地道:“昨晚是你带我回来的?”

“对。”他点了点头。

我仰首大笑:“李约瑟啊李约瑟啊,若我不知道你喜欢的是男人,还会以为你是爱上我了……”

他把牛奶往我面前一放:“话别这么多,快点喝,我现在急着出去。”

“去哪儿?”我接过了牛奶杯,笑得不可自抑:“这样就生气了?”

他看着我,有些不满:“你明知道不是。”

“好,好,我不说了,”我喝下一口奶,放下杯子,举手投降,“您快走吧,我错了,万一耽误您的事就糟了。”

他故作生气,却没有真气起来,拿起了一件风衣,披在身上就向门外走去,边走边说,“解酒药就在桌上,别忘了等会儿吃。”

我懒得理他,房门被轻轻地关上了。

天渐渐变黑了,我没有开灯。黑暗的客厅里,我蜷缩在沙发上,像一只疲惫不堪的流浪猫。

但因为sam离开了我,我连流浪的方向都已失去。

所以,今晚,我是一只迷途的流浪猫。

凌晨四点,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我静躺在沙发和黑暗中,仰脸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随意叫了一声:“李约瑟?”

“你还没睡?”李约瑟惊异地回应。

“你还好吗?”他在我面前坐下,我点点头:“还活着吧!”

“今天我无意中听安妮说sam是因为裴亚丽怀孕了才决定和她结婚的。”

我先是一愣,而后苦笑:“那又能怎样?真相已经不重要了,毕竟他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我看到的是结果。”

“我记得我当时劝过你的,”李约瑟说道,“你和他不适合,可你不听。”

我哑然,仰头望向了天花板。他静默了一会儿后,便折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约瑟,是我的合租室友。我们都是在十六岁时从国内来到了美国的约克镇,又幸运地成为了高中时的好朋友,再后来,我们又读同一所大学,关系好得非同一般。读大学后,为了节省开支,我们合租了这间屋子。

曾有一度,很多同学与朋友认为我们是一对。一年后,当约瑟搂着一个高大威猛的金发男人走在校园里,大家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从此再无人议起我与他的“亲密”关系。

再后来,我与sam,他和他的男友,几个人经常聚在一起。

我曾经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小女人。有不会抢男朋友的好朋友李约瑟,还有一个最爱最爱自己的好男人sam。

生活如此,夫复何求?

可是,今年夏季,sam却对我说,他要和我分手,要和另一个女孩结婚。

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不可思议地盯着他道:“你在说什么?sam,这不是真的对吗?”

“这是真的,”他有些怜惜地看着我,“欣然,我真的打算和亚丽结婚了。”

“你骗我,”我的眼泪蓦地流出,“你一定是在骗我,sam,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

他沉默不语,半晌过后,转身离开。

“sam,你回来,回来……你这个混蛋……”我站在校园的草坪上声嘶力竭地哭喊。

他的背影离我越来越远,天色也越来越暗,他成为了一个小黑点,越来越小,直至我再也不看见。

“sam,你回来,你回来……”我跌坐在了草坪上,泪水不断滑落,哭成了一个泪人儿,“sam,sam……”

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没有勇气追上去。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我只觉得自己似乎仍在噩梦中。

之后,我疯狂地给他电话,他不接,我就去他上课的教室堵截他,可他似乎每次都能提前得到消息,当我发狂般冲进那间教室之前,他早已迅速地消失。

我站在走廊上,号啕大哭,毫不在意投在我身上的各种目光。

sam,你在哪里?在哪里?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你知道吗?我曾无数次幻想过我和你的婚礼,我们的最美丽最浪漫的婚礼,我以为我们一定会结婚,我曾以为,我们一定会幸福。

可如今,你打破了我所有的梦,让我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现实。

我恨你,sam!

第二章 小三专业户(一)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奇异的梦。

梦中有一个男孩,和sam长得很像。我们在梦里拥抱和热吻。

爱情像一场似乎永远不会褪去的发烧,将人烧得迷迷糊糊。我想在高温的热度里永远不要醒来,辗转在枕上,呢喃迷糊的爱情呓语。因为这个梦境实在太美好,美好得让我不再留恋醒来后的世界。

那甜蜜而热烈的潮湿的吻。是的,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做梦的那一年,我刚好十六岁,那一年,我也刚好来到美国,“投奔”和爸爸已经离婚一年的妈妈。

爸爸和妈妈在经过了多年的奋斗之后,终于实现了他们的美利坚之梦,可没过多久以后便终结了他们的婚姻。

他们分别再婚了。爸爸找了一个华裔小姑娘,妈妈找了一个美国大胡子,两人从此几乎不再联系。

我一下子从一个任性的小姑娘变得懂事起来,努力学英语,努力学做家务,努力学着和人打交道,希望能尽快地适应这里的生活。

几年过去了,小风小雨也过去了,我没有在意别人对我冷嘲热讽,也没有记住曾有过的任何挫败和难过,却唯独记住了十六岁那年的那个梦。

我想念梦里炎热的空气,想念他的额头上落下的汗水,也想念我们互相凝视时那一刻的悸动。

仍记得,做梦的那一年,我十六岁。

我仍记得梦里那个男孩的长相。他长得很像sam,于是,当我第一次见到sam的时候,有些“惊为天人”。

那是一个阳光下午,他开车从我身边而过。我不由得呆住。

天啊,他太像我梦中的那个男人了,他的头发,他的眼神,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然后,我“突破”了重重困难去认识了这位梦中人,认识了之后,又使出浑身解数去追求他,各种方法,明的,暗的,我都做过了,才终于追到了他。

那段日子,非常非常的甜蜜,让我回想起来至今都觉得心中甜得幸福。

纵然,也许那个使我感到甜蜜的人再也不会回来。

后来,失恋以后,我停了一段时间的课,并在房间里过得日夜不分的日子。

白天不是睡觉就是洗冷水澡,或者疯看肥皂剧,整个人处于混沌状态。晚上则是外出喝酒喝到吐。

无数个夜里,我在酒吧里买醉,喝得烂醉如泥。每次都是好心的酒保打通了李约瑟的手机,让他来接我。

李约瑟是这家酒吧的熟客,和酒保混得比较熟。

感谢李约瑟,在那段疯狂的颓废日子里,一直对我不离不弃。

那段黑暗的日子,让人心碎。

一个多月后,当我的心情略为好转,才回到学校上课。

我尽量避免碰到sam,与人谈起sam,以及,使自己不断地想起sam,尤其当看到熟悉的场景,熟悉的景物时。

这天,刚下课,在拥挤的走廊上,刚下生物课的简拉住了从另一间教室走出来的我,颇有些同情地看着我:“欣,你现在的心情好点了吗?”

我别过脸,然后又转过身,才装作不在意地道:“我从来就没有怎么难过过。”

简是我妈妈的一位老同学的女儿,我不想在她面前流露出太多的真情实意。

简耸了耸肩。一会儿后,我们都称自己还有课,便鸟散开了。

下午上完课,我孤独地在校园里散步。

那是一个夕阳满天的下午,我独自漫步在校园的草地上,任由微风吹拂过我的脸庞。

微风吹过后,一个很轻柔的女声忽然出现在我身后:“hi!”

我转过了身,竟然看到了一个怎么也想不到的人。

她,便是那个“小三专业户”。

她今天穿着一条紫色碎花的长裙,薄施粉黛,看起来竟然还颇有点清纯。我记起与她并不熟,又猛地想起她在酒吧曾偷偷注意过我,不由得心生警觉。

她朝我微笑着,眼里尽是真诚。她慢慢地向我走近,我站定原地不动,心中的某种狐疑慢慢扩大。

她笑了笑,走得更近了,说道:“你认识我的对吗?我在这所学校很出名。”

我先是愣了一愣,然后与她寒暄了两句,她问我是否能和她一起散步,我想了想后,便同意了。

走在宁静的校园里,她微笑着说道:“李欣然,你知道吗?其实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从你和sam刚走在一起时开始。”

我不由得停下脚步。

“你说什么?”我问,“你为什么要注意我?”

她的回答让我心下一惊且不快,她说:“因为我知道你注定会失恋,所以才注意到了你。”

“我想,”我的脸色微变,“我们没必要再聊下去了。”

第二章 小三专业户(二)

我转头就要离开,她却忽然不客气地拉住我:“先听我说完了再走。”

我冷笑:“笑话,我为什么要听你说完。”我重重一甩手,把她甩开,转身就走,没走几步,身后却传来了她不紧不慢的声音:“几天后,在简的家里会举行一场生日会,你会过来的,对吗?”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说,背对着她,冷笑了一下,没回答。

“你会过来的,否则你妈妈一定会知道你和sam分手的前因后果,然后会冲到sam和裴亚丽的家里,要为你讨个公道。”她明明是在威胁,语气却悠悠的,仿佛只是在话家常。

我顿时转身愤怒地瞪着她:“你威胁我?为什么?”

她脸上挂着微笑,柔声道:“只要你过来,一切都不会发生。”

我气得七窍生烟。

我的妈妈易怒、冲动,且有点因害怕家人受到欺负有时会变得歇斯底里。因此我告诉她,是我先把sam甩了,而不是sam甩了我。我怕她会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

所以,她的威胁还是奏效了。纠结了几天后,我决定去参加简的生日会。李约瑟很好奇如今正处在分手风波的风头上的我怎会轻易在众人面前露面?我避而不答。

那晚,我坐着同时受邀的李约瑟的车,与他一起来到了简的家。我们到达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多钟头。

生日会早已开始。原本就漂亮的客厅内宾客云集,有同学,也有不认识的男男女女。他们穿着漂亮的晚礼服,化着或浓或淡的妆,在角落里攀谈或在厅的中央随着音乐起舞。

客厅的中央还摆着一个巨大的心型蛋糕,上面插满了漂亮的蜡烛。烛光辉映着柔和的灯光,将整个客厅衬得美丽无比。

我的鼻子有点酸酸的,仿佛连呼吸都变得有点困难。因为我想起了去年sam为我买的心型蛋糕,蛋糕上也插满了美丽的蜡烛,比这个蛋糕上的还要漂亮。

我们之间,真的已成为过去了。

我想哭,可是我知道,在这里我不能。

和简打过招呼后,我看到了韩美琳。她今晚很低调,没有怎么化妆,仅只描了眉和涂了点唇彩。她穿着一件长长的吊带黑色礼服,坐在角落里,向我举起了酒杯。

我走近了她,说道:“我来了,你到底是有什么事要对我说。”

她已喝了几杯酒,有些醉意,她握着酒杯,几分伤感地道:“我走进来时,竟没几个人与我打招呼。我的人缘怎么会这么糟了呢?”

她说的话与我问的毫不相关,但我还是道:“也不是那么差,至少简请你参加她的生日会。”

她浅抿一口酒,苦笑:“是吗?是我逼她的。如果她不愿邀请我,那么,我就会举报她的论文作假。”

我吃了一惊,还没怎么多想时,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跟我来。”

我随着她走上了二楼,然后进入了一间小房间。

“你稍等一下,”她坐在了床边,含笑着看我,“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我只得坐在一旁,耐着性子等待她的“很快”。

一个钟头过去了,听着楼下欢声笑语,似乎要切蛋糕了,舞会即将掀起高潮。

我忍不住站起来道:“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我下去了。”

她仍坐在床上,听到我的话,连动都没动一下,安静地说道:“你很快就明白了。”

我起身去开门,却发现门从里面反锁,我怎么也打不开,便冲到她面前质问:“钥匙呢?”

她道:“等会儿给你。”

我愤怒了:“韩美琳,告诉你,我可不怕你,你少在这儿耍花样,快点把钥匙拿出来。”

她丝毫不理会我的愤怒,慢悠悠地道:“说了等会儿给你。”

我拿她没办法,只得气呼呼地又坐了下来。

楼下的欢呼声越来越高,就快午夜十二点了,他们都在庆祝简又长了一岁。

小房间里有一个挂钟,它正在滴答滴答地响着。房间很静,它的滴答声尤为醒目。真奇怪,我平时从未注意过时钟的声音,现在才突然发现这种声音有点诡异。

韩美琳坐在昏暗灯光下的床上,手中的一支烟忽明忽暗,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我,眼睛里发出一种狸猫般狡黠的光。在我的眼里,她整个人也变得诡异起来。

时间过得很快,半个小时后,时钟当当地响起来了,一下,两下,三下……

随着敲钟的声音,不知怎地,我的心情忽然紧张了起来,手也握成了拳头。

时钟终于敲到了十二下,楼下的欢呼声达到了鼎沸,简又长大了一岁,正式迈入了二十二岁的行列。

韩美琳猛然从床上站起,飞快地将一条薄薄的床单扔向了我,我还不知是怎么一回事,眼前就忽然一花,心神瞬间分散。

就在这分神的刹那,奇迹般的,我的整个世界突然都变了,变黑了,一片黑暗。

那是你永远都无法想象的黑暗,那一刻,你会以为你到了地狱。

我大声尖叫起来:“韩美琳,你这个女恶魔!”

若非亲身经历,我决对无法相信。

那一刻,我仿佛置身黑暗的地狱。

第三章 妖精王(一)

我尖叫不止,很久都停不下来。

就在我有点累的时候,耳旁徒然传来一阵悦耳的音乐声,轻轻扬扬,飘荡着,是我从未听过的好听的音乐。

音乐里仿佛蕴含着一种镇静人心的力量,使我的尖叫声慢慢变低,越来越低,直至停止。

“很快,”耳边此时响起了韩美琳的声音,“你会看到让你毕生难忘的场面。”

“你……”我听到我的牙齿在打颤,“你到底是人是鬼。”

她轻笑着,回答我:“鬼。”

我再度尖叫起来,叫声大得让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那会是我的声音。

除了她的回答外,还因为在下一秒我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幕惊人的画面,我忽然置身于一个金碧辉煌的宴厅里,金黄色的灯光照得人的眼睛差点睁不开。刺耳的尖叫过后,我睁大了眼,张大了嘴。

四周来来往往的全是人。奇形怪状的人。

我想要再尖叫,可因惊恐过度叫不出来。

他们的长相很奇特,脸小小的,眼睛很大;他们的耳朵尖尖的,向侧面微竖着,像动漫片里精灵的耳朵。他们的嘴唇有的大有的小,有的人的唇角可以延伸到耳边,有的人的嘴唇小得只剩下一丝缝。

他们的衣服倒是和我们的差不多,只是有的穿着纯白的类似侍从的衣服,有的穿着亮闪闪的长长礼服;有的打扮得朴素,有的装扮得光鲜;有的低头走着,恭恭敬敬地端着盘子,有的则高声谈笑,一副耻高气扬的派头。

我惊得睁大了眼,吓得浑身发抖,一双眼睛四处乱看。

这看起来像是一场宴会。宴会中有侍从,贵人,有下属,也有达官,从他们的衣着和言行举止来看,等级分明。

就在我被吓得瑟瑟发抖的时候,耳边忽然又响了韩美琳的话:“放心,他们看不到你的,但你可以看到他们的一举一动。只是,你不可以让他们的物件碰到你,尤其是酒,万一洒到了你身上,我施在你身上的咒语就会失灵,他们就会看到你。但你放心,真发生这种事的时候,我会帮你的。”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听见自己颤声问她。

她没有回答,沉默以对。

看着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在我身边走来走去,我的心跳到了嗓子眼。

正在这时,音乐忽然由轻柔变为了庄严和肃穆,金色宴厅里的人们全都停止了交谈。侍从们全都伏在了地上,看起来品级低一点的人物半跪在地,而品级高的穿着最好的一群人则低下了头。

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呼吸几乎顿住。

金色宴厅的炫丽大门开了,一大群人拥着一位个头极高,身穿紫金色礼服,戴着金色王冠的男人走了进来。

那个男人,是众人瞩目的中心。

他很英俊,这是毫无疑问的,不仅是在这群长得奇形怪状的人中间,就算是在我们这些人当中,他也决对算是出类拔萃的。

他的脸同样是小小,耳朵同样是尖尖,眼睛同样也很大,可是看起来就是与众不同,就是要出色得多。

他的眼睛相当漂亮,是金色的,纯正的金色,隐隐还透着一抹火红;他的眼睫毛又长又密,也是纯金色的,漂亮得让你难以想象;只是从他的眼睛里,你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难道这是他们的妖精王?”我心里想。

当这个受人瞩目的英俊妖精王走到厅内最华丽的宝座上后,一位穿着红色拖地长裙的妖精女郎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当她走出来的那一瞬间,连最美丽的灯光都要失色。她比宴厅内的任何女妖精都要美丽。

她的长长头发红得像火一样,绚烂而热情;她的皮肤光洁细腻,柔软而充满了质感,让人过目不忘;她的眼睛,美丽得让人不敢直视,那楚楚动人的眼神,可以让所有男人为之疯狂。

她缓缓地走向了宝座上的妖精王,然后跪在了地上。两个戴着白帽子的年纪颇大的妖精男人走上前,围着他俩打转,嘴里叽哩咕噜不知说什么。

一直到这两个男人念完,周围的妖精们向他俩的头上撒花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这原来是一场婚礼,妖精王的婚礼。

第三章 妖精王(二)

美丽的妖精新娘在漫天的花雨中缓缓走向妖精王,在他的宝座旁安静地站定,半低着头,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白衣侍从递上一只盛有紫色液体的透明酒杯,妖精王接过后,浅浅抿了一口,又递给了侍从。侍从将这只酒杯又递给了妖精新娘,当妖精新娘将整杯酒饮完之后,妖精王便走下了宝座,随后消失在宴厅门口。

宴厅内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妖精新娘坐在厅内一角,看起来有些落寞。

一个男侍从朝新娘缓缓走了过来。新娘看到了他以后,脸上浮现出惊异、惊喜且惊恐的神情。几种表情在她脸上不断变换着。

我走到了男侍从身旁。看到了他,不禁吃了一惊。因为他决非一个普通的侍从,他的气质出众,眼睛是透明的蓝,仿佛一望无际的海水,让人一眼看去就会深深地沉溺。

他低头和妖精新娘说着什么,妖精新娘不断地摇着头,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

男妖一把拉住了新娘,似乎想强行带她走。可新娘突然推开了他,逃也似的离开了宴厅。

我紧跟在新娘身后。

新娘冲到了宴厅的门外,忽然与人撞个满怀,在那一刹那,她面如土色。

来人正是妖精王。他冷冷地看着她,金色眼睛里的那抹火红,令人心悸。他似乎明白发什么了事,眼神里尽是凌厉和残忍。

我的心突然跳了起来,为这个新娘的命运担心。

就在这时,男妖冲了过来,挡在了新娘面前,努力地说着些什么。妖精王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他的眼睛里闪着金光,与火红交织,射出一道道迫人的光芒。

这时成群的侍卫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把新娘和男妖围了个水泄不通,厅内喧闹起来。所有的宾客都挤站在另一堆,有的恐惧,有的冷漠,有的愤恼,还有的冷笑,而站在人群最前端的有几位年纪稍大的男宾吹胡子瞪眼,几乎怒火冲天。

空气凝固了,充满了火药味,某种危险一触即发。我站在新娘身边,紧捂住嘴,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喘。

妖精王再次冷笑了起来,嘴角牵起一抹残忍的笑意,冷冷地对新娘说了些什么,新娘的脸色顿时变了,男妖的脸色也变了。

过了几秒,新娘哭着将匕首对准了自己,男妖冲了过去,按住了她的手。

他跪在地上,仿佛在恳求妖精王什么,但妖精王冷笑得越发厉害,猛地,他扬起了长剑,向男妖砍去。

说得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新娘抢过了旁边侍从捧着的一只酒杯,狠狠地朝剑光处掷去,试图阻挡长剑的落下。

站在新娘旁边的我吓了一大跳,一个趔趄,往前跌了几步。

酒杯在空中画出了一道弧线,酒水洒落,我闪躲不及,有几滴落在了我身上。此刻站在新娘正前方的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柄金光闪闪的长剑向我刺来,那一刻,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剧痛向我涌来,我尖叫出声,一刻都未停止。

我的xiōng膛被刺穿了。我想尖叫,却叫不出来,xiōng口的疼痛让我连嘴巴都无法张开。

那柄剑原本是刺向掷酒杯的新娘,可没想到几滴酒撒落在了我身上,我现出了原形,并且硬生生地接了妖精王那一剑。

鲜红刺眼的鲜血顺着他的剑尖一点一滴地落下。

所有人都被我这个对他们而言的怪异女人的突然出现惊呆了,包括妖精王在内。众人全都齐齐惊呼出声,不可思议地盯着我这个外来者。

妖精王在愣了几秒后,看着这个被他刺穿xiōng膛的我,金色的眼睛里顿时射出一抹尖锐而奇异的光芒。

短暂的几秒过后,众人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妖精王就以极快之速抽回了长剑,我的身体迅速向下软去,在还未倒地之前,猛地被人接住。

我艰难地抬起双眼,看到接住我的人是妖精王,与他的金色眼睛对视的瞬间,身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但就在他的手刚碰到我的时候,我的身体忽然涌起了一种奇妙的感觉,似是轻松,又似是解脱,下一个瞬间,我从他的臂弯里消失了。

消失之前,我再次听到了众人的惊叹与惊呼声。

第四章 “魔女”的条件(一)

窗外的大雨下着,偶尔划过一两道闪电,在夜空中惊心动魄。

我独自坐在房间的床上,翻开请人帮我找到的资料,是关于韩美琳的。

韩美琳,八岁那年随同父母来到美国,十岁那年,父母离婚,她跟随母亲一起生活。十六岁,她和母亲一起来到这个小镇居住……

看到这里,我突然愣了一下,她的经历为什么和我的这么相似。除了年龄上有所不同外,其它的几乎一模一样。父母离婚,然后来到某小镇,随同母亲一起生活……

我发了一会儿小呆,然后接着往下看去。

韩美琳长相平平,但是喜好打扮,感情经历极多。

十二岁,她开始了第一场恋爱,对像是比自己大十岁的邻居大学生;十四岁,与自己的表叔陷入苦恋,后来强迫他离婚未遂,只得分手。此事过后,母亲带她来到这个小镇避风头。

在平静了一年后,十七岁,她和一位已结婚多年的历史教师恋爱,十八岁,又与之分手;十九岁,她爱上好友的男朋友,横刀夺爱,与好友反目;二十岁,她再度恋爱,夺走一位年轻女老师的未婚夫,女老师差点儿因此而崩溃。自此之后,韩美琳的“小三”之名开始远扬。

她身边再也没有了女性朋友。如此“小三”,令人畏而远之。

没有几人能承受得起情感之痛,和背叛之哀。

合上了文件袋以后,我斜靠在床头,听着窗外的雷雨交加,看着一道道闪电再次如银色长龙般划过夜空。

这时手机铃声响了,我没看来电就随意地接起:“hello!”

“李欣然,是我。”

“韩美琳?”我的声音微微颤抖。

“你现在好一点了吗?”她问。

我没有回答她,“砰”地一声把电话给挂断了。

第二天一大早,我捧着书本,推开大门准备去学校,却发现一辆闪亮的红色流线型跑车停在家门口。

韩美琳坐在车内,拿着一个小镜子,正对着梳头。她从镜子里发现了我,对我莞尔一笑。

当我走到她的车前时,她轻声说:“上车。”

我犹豫了一下,终于上了她的车。

妈妈正在厨房里忙碌,若我和她发生了争执,她一定可以从窗口看到。我不想惹麻烦。

我一般星期日都在妈妈家度过,星期一直接从这儿去学校,真不知韩美琳是从何得知的。

跑车飞快地行驶在狭窄而长长的沿海公路上,可我发现这并不是驶向学校的路。

“你要带我去哪儿?”我有些恐惧地叫道。

“别怕,”她的涂了金色眼影的妩媚眼睛眨了几下,声音里含着笑意,“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你上次都害我挨了一剑……”我愤怒了,她居然还笑。

“是的,上次是害你挨了一剑,可是你回来后不也好好的吗?”她开着车,长长的银色假睫毛微微闪动,“你们是处于两个世界,当你回到这个世界时,那个世界在你身上留下的印迹自然就会消失。”

那夜,在我被曝光以后,于一瞬间回到了那个房间。韩美琳当时拍着巴掌,微笑道:“恭喜恭喜,顺利回来了。”

我坐在地上,惊恐地看着她,同时迅速摸了下自己全身,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毫发无损。

这场经历简直就像是梦中发生的一样,一场奇奇怪怪而又真实发生过的怪梦。

之后,我连责备韩美琳都来不及,就狼狈不堪地从地上爬起,连滚带爬地冲到已开着门的门口,飞也似的逃到了楼下,然后搭了李约瑟的顺风车回家。

李约瑟后来说他看到我吓了一大跳,以为我是刚从哪儿逃来的难民,头发凌发,脸色苍白,浑身吓得魂不附体。他连忙把我带回了家。

我在家休养了三天,才慢慢缓过气来。

“你到底想带我去哪儿?”坐在车内,我蓦然想起了那晚发生的一切,喘着粗气问韩美琳。

“到了你就明白了。”她边开车边不慌不忙地回答我。

小车在路上行驶了约十来分钟,停在了一幢白色小房子前。

我和她下了车,她说:“这是我的家,我一个人住。”

她拿出了钥匙,打开门,说:“请进。”

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进去吧。我咬咬牙,走了进去,她跟在我后面,关上了门。

客厅内一片漆黑,窗帘都拉得紧紧的,伸手不见五指。

我不再挪动脚步,一种恐惧从脚底升起随之涌遍全身。

这时听得“啪”的一声响,一盏落地灯被打开了,客厅内顿时被昏黄的光芒所笼罩。

看到屋内的一切,我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

第四章 “魔女”的条件(二)

四周都挂着面具,面具是一张张奇形怪状的面孔,像极了那场妖精婚宴中的妖精们。

“你,你,到底是人还是鬼?”我的牙齿打颤,从齿缝里逼出了这句话。我想逃,可脚下却像生了根似的,吓得一步都动不了。

“不是告诉你了吗,”她把钥匙随手扔在了茶几上,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鬼。”

在我尖叫之前,她立刻阻止道:“先别叫,我只能对你这样解释,我不这样解释,你听不懂。”

“什么意思?”我的声音抖动得更厉害。

“这样子对你说吧,”她说道,“我不属于你们这里的人,也不属你那晚看到的那群精灵。我属于另一个种族的,那是一种你们永远无法了解的未知的生物。”

我只觉得yīn风阵阵,全身的汗毛都竖起,看着沙发上的她,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你不用感到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她微笑了起来,“我找你,只不过是想请你帮个忙。”

我踉跄着退后好几步,支吾着:“我,我很笨,恐怕帮不了你……”

“帮得了,”她又嫣然一笑,“我挑了好久,才选中了你。”

“为什么?”听得“砰”地一声响,我跌靠在了门边。

她站了起来,缓缓地向我走近,说道:“如果你愿意帮这个忙,帮我搜集这个精灵种族的资料,我将会重重地答谢你,比如,让sam回到你身边,让你和你的这个梦中情人结婚,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永远地在一起。”

我喘着气,扶着门柄,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想一想吧,这可是个很有诱惑力的条件哦。现在的离婚率这么高,但我可以允诺你们永远在一起,只要你愿意,只要你想和他永远在一起的话。”

我软软地靠在门边问:“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她已走到了我身边,眉头微微蹙起,“我只能告诉你,我们的种族有一种能力,能微妙地控制像sam这类人的心神,然后让他们的情绪朝着我们所希望的方向发展。”

“你们既有这种能力,又何必要我帮忙?”

“那一族是一个很奇特的种族,我们控制不了他们,”她叹息着,“我们这边曾派过好几个人搜集资料,可全都以失败告终。”

我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需要什么资料?”

“我们族类对情感特别感兴趣,把它专门作为一个课题来研究,我则是研究员之一。”她说道,“我们去过很多种族,分门别类地研究过他们的情感,有丰富的经验。可是遇到这个种族后,却失败了。我们派出去的研究员全都败兴而归。他们伪装成他们的模样,学习他们的语言,遵守他们的生活习惯,可还是没能交出满意的成绩单。他们纷纷表示,这些精灵们很难接近,想走入他们的感情非常困难,根本没办法搜集资料。所以,我想到了一个办法,从你们种族中挑选出一个情感丰富的人去帮助我们搜集资料,”

她看着我,眼里露出了笑意,“所以,我选中了你,李欣然。你对像sam那样见异思迁,情感极度不稳的男人都如此痴情,足见是一个性情中人。”

“性情中人有很多,”我艰难地道,“你可以去找别人啊。”

“很不幸,”她耸了耸肩,“自我来到这里,接触到的人实在太少,基本一直生活在这个圈子里。我认识的人中,只有你最执着于自己的情感,是真正的性情中人。”

夜里,我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凌晨三点,我听到李约瑟回来时的开门时,然后又是关房门的声音,我握紧了拳头,才控制了自己要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他的冲动。

我坐起了半个身体,靠在床头。坐在黑黑的房间里,我又想起了韩美琳在最后送我出门时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我的交换条件很优厚哦。”

我在想,sam对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他现在已经结婚,就算韩美琳以后帮了我,我是不是算作第三者插足?我这样做值得吗?

第四章 “魔女”的条件(三)

我的头又有点发晕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一时理不清头绪。

尤其让我无法相信的是,一直生活在身边的女孩居然是一个异族人,一个不同于我们人类种族的人。这简直让人无法相信,说出去的话,别人定会认为我发了疯。

我一夜未睡。天亮后,双眼肿得像核桃,把李约瑟吓了一跳,他不由得啧啧道:“如果sam知道你是这么爱他,会不会掉头来找你呢?”

我没理他,捧着课本就出了门。

中午,学生餐厅里,坐在角落里温书的我无意中看到了sam和裴亚丽。他们俩的感情似乎很好,在排队时还唧唧我我,不时地吻一下对方,一副恩爱模样。sam就这样忘掉了我,忘掉了我们过去曾有的一切。

我的心中一阵酸楚,收拾了一下课本,就悄悄地离开了。

下午,我接到了韩美琳的电话,她说:“我的条件有一点点修改。如果你能帮我完成资料搜集的任务的话,我能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帮你达到你的感情愿望,包括sam但不限于sam。”

说实话,这个条件很有诱惑力,比之前的对我更有吸引力。

我问我自己,难道我真的是一个如此重感情的人吗?我有些踌躇。

晚上,当她再次打电话过来确认我的心意时,我问她:“如果我答应了,你会让我怎么做?”

“我会让你伪装成他们的外形,进入他们的生活,像一个学者或记者一样深入他们的情感世界,将你所看到的,听到的和想到的记录在心里。当你回来的时候,我只要握住你的手,你这时全身放松,我就能感受到你曾感受到的一切。当然,你为了不使自己的感受忘记,也可以带上一本日记将你看到的记录下来,回来后,先阅读一遍,然后再让我来感受你。”

“就这么简单?”我有些不信,就是在那里走一遭,然后把看到的“传递”给她,就像写旅游心得一样。

“是的,就这么简单。”

“那好,我同意。”我终于答应了她的要求。

她很高兴,说马上就来接我,我惊讶:“这么快?”

“是的,事不宜迟,得赶快行动。你可以在家留一张字条,说你出去旅游了,几个月后就回来。”

“好。”

放下电话后,我迅速地为即将的远行做准备,留字条,将日记本、圆珠笔、饼干等放在自己的一个旅行包里。

夜色深沉,李约瑟和男友约会仍没有回来。我背上自己的旅行包,在夜雾的环绕中,走在寂静的街道上,离所住的房子越来越远。

第五章 精灵国度(一)

已是深夜,韩美琳的家却是灯火通明。

从计程车上下来后,我径直来到了那栋房子前,房门虚掩,我推门而入。

客厅内有一些男男女女,他们拿着鸡尾酒,在角落,或在门旁、窗前低声谈话着。我进来后,他们只是抬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继续自己的事,仿佛就像没有见到我一样。我知道,他们和韩美琳一样的身份。

对我们而言,他们是异族,对他们而言,我们是异族。

我把旅行袋扔在一边,坐在沙发上,看着其中有一两个熟面孔,是学校里的同学,没想到他们也是异族人。

站在角落里,有一个金发女郎,她叫莎琳娜,有着令人喷鼻血的性感傲人身材。我们曾在生物课上时坐在一起,此刻她正向我走来。

“hi,欣,你现在一切都还好吗?”

“还好。”

我们一同坐在沙发上,她低声对我说:“欣,我知道你今晚就要去那里,我们这些人全都是为你而来。我们的力量将会助你一臂之力,让你顺利到达那里。”

我靠在沙发上,慵懒地看着客厅里橙黄的灯光,没有回应。

“你知道吗,欣,我们全都去过那里,但全都失败而归,你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这话,我不禁抬眼,吃惊地看着她。

“听好了,欣,我不得不提醒你,如果你希望一切顺利,就最好不要与那里的精灵发生性关系。若是强行发生,你将会忍受极大的痛苦,但极大的痛苦过后却是极大的欢愉。欢愉过后,是欲罢不能的欲望,你会为此饱受折磨,痛苦不堪。你的任务因此就会失败。”

我看着她,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尴尬着一张脸,慢吞吞地回答我:“上一次,我去了那里,曾去过的人也这样提醒过我,可我没在意。结果,真的是败兴而归。”

我感到了一丝好奇,有种不禁想往下问下去的欲望,但她却立刻起身走开了。

我起身,想追去问,有一个男孩拦住了我:“对不起,你不可以知道得太多,她刚才对你说的那些,只不过是履行义务。”

“义务?”

“是的,当一个任务失败时,会由上一个执行者对下一个执行者履行告诫的义务。但为了不影响你自己的判断力,她不会再告诉你更多。”

正说着,墙上的挂钟突然响了,客厅里所有人忽然停止了交谈,眼光全都投向了我。

韩美琳不知何时出现了,她对我微微一笑,然后立刻召集所有人来到了我身边,说道:“李欣然,可以出发了。”

这时是凌晨三点,当钟敲完了第三下时,韩美琳说道:“一分钟以后,你就会到达那个地方。”

我闭上了眼睛,双手都握成了拳头,xiōng膛也微微地起伏。

从来不觉得,一分钟是那么难熬,又是那么可怕,一颗又一颗的汗珠从我的额头上渗了出来。

感觉时间是在以秒计算,每过一秒,我的心脏就跳动一下。

一秒,一秒,又一秒……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一切突然安静了下来,那么安静,静得可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到底到了那么可怕的地方没有。

忽然之间,一股刺鼻的腥味冲入了我的鼻子里,我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然后缓缓睁开了眼。

睁开眼后的那一瞬间,我先是呆住,而后,是瞪圆了眼,不敢置信,最后是惊声尖叫。刺耳的声音刹那划破了天际。

天啊,这是个万人坑吗?

明亮的月光之下,我发现自己正在一个巨大的坑里,被满满的尸体、骸骨和人头所包围。那些全是精灵们的尸体,长得和我那天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看到的精灵们一样。但他们此刻面目狰狞,死状惨烈,横七竖八地惨死在这个巨坑内。

他们的身体大部分不是完整的,身首分离,断胳残臂处处可见。鲜血缓缓地在地上漫开,而又凝固,在月光下就像一朵朵残忍绽放的艳丽而诡异的血红色玫瑰。我现在就正站在这些尸体的中间。

尸体,尸体,天啊,是尸体,我从未见过那么多的尸体,死状可怖,血流成河,浓浓的腥味不断朝我扑来,把我淹没。

第五章 精灵国度(二)

我半躬身子不停呕吐,然后闭着眼睛尖声狂叫了很长时间,过了很久才吃力地抚着xiōng口,喘息着停下来。

浓郁的血腥味笼罩着这片yīn森之地,惊雷和闪电突然同时出现,电闪雷鸣,可怕的白骨不断呈现。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月亮被黑色的乌云遮住,坑内顿时一片漆黑,豆大的雨点不断打在我身上。

慌乱之中,我又尖叫着摸着黑,在雨中借着晦暗不明的月光艰难地在坑里跌撞走着。看不清前方的路,我有时踩到了一条断掉的手臂,有时踩到了xiōng前的肋骨,有时还踩到了头颅,差点儿被绊倒。

我的泪水哗哗流了下来,与雨水混作一团。该死的韩美琳们,为什么把我弄到了这个鬼地方,并为我制造出了这种“惊喜”?

我的眼泪狂流,在坑里连滚带爬,浑身泥泞,终于摸到了一个类似上坡的地方。踩在凸起的一块石块上,我屏住呼吸,在瓢泼大雨中使劲往上爬。踩着的石块上全是泥,很滑,很溜,我的手指全嵌入了泥土里,死死地插了进去,才能制止住自己不断下滑的身体。

咬紧了牙根,顶着风雨,在一片漆黑之中,爬着爬着,终于爬到了坑顶。我支撑着自己脆弱的身体,艰难地在风雨中走着。

不知走了多久,隐隐看见前方有火光,大喜过望,硬是使劲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那个方向跌撞着奔去。

雨下得更大了,我被淋成了一只狼狈的落汤鸡,也好,可将之前身上沾到的精灵的血洗了个干净。

我在雨中抬起脸,隐约看到不远处的高山上似乎有一座巨大的黑色城堡,银色和红色闪电交替闪耀在黑色城堡的顶端,有种尤为神秘和诡异的感觉。

我想起了在奇幻片或童话片里看到过的罪恶城堡。

我又把眼光投向了前方,见火光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近,便加快了脚步,奔近了,才看到那火光原是来自于一座巨大的城门上挂着的熊熊燃烧的火炬。

城门yīn森至极,森冷的铁灰色,在火光下发出惊悚的光芒。

这里看起来是一座古城的入口,有许多精灵站在城门口,虽然下着大雨,可看起来也丝毫未撼动他们要入城的决心。

我抬眼向城墙看去。城墙相当高大,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大这么厚实的城墙,哪怕以前去欧洲旅游观看古堡的时候也没见过有这样的宽厚的城墙。这里看起来似乎是一个古城的入口,我站在城门外,似乎还能嗅到一股中世纪yīn森古堡和教堂的味道。

高高的城墙上站满了精灵士兵,两只手都拿着尖锐的利器,横眉冷对,似乎个个都凶神恶煞。

城墙下面站满了和我一样全身淋得透湿的精灵们。他们身上虽然披着厚厚的防雨披风,从头包到围,但还是被淋湿了。雨下得太大了,纵然火光明亮,可我依然很难看清眼前的景物。

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地方,但既然大家都在这里,我也没其他地方可去,干脆就混在他们中间算了。

一位高个子精灵老太太见我淋得不成样子,便好心递给了我一件防雨外衣,说是为外孙准备的,但见我现在急需就送给我算了。我自然是千谢万谢。

我穿着防雨的披风同那些精灵们挤站在一起,偶尔会聊上两句,才得知他们是住在这座城附近村庄的村民,今日是要趁着赶集日去添购一些日常用品。

终于熬到了天亮,城门开了,有士兵在盘查,我灵巧地挤在精灵们中间,混进了城内。

走在城里,我就像逛街一样,对所有事物都充满了新奇。

这里的街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街道长长的,一直可以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街道很曲折,有无数的小道,弯弯曲曲,形成一种特有的风情。

精灵们来来往往,熙熙攘攘。看着他们奇异的面容和尖尖的耳朵,和色彩艳丽的服装,我有种处于梦幻童话的感觉。

这里的小巷很窄,大概只能容下两三个人通过;两旁的灰土墙壁很高很厚,石灰剥落下来,有种很悠久的历史感。在淡淡薰香味道的小巷里,竟然有种身处古老历史书里的感觉。

我用手掌比划着巷子的长度,顺着巷子从头走到尾,量着深黄色土墙的长度与宽度,竟然乐此不彼。

穿过了几条巷子,正量着时,隐隐地,似乎听到一阵阵奇怪的声音传来。由于好奇,我摸着墙,顺着声音拐入了一条小巷。

后来的事实证明,这是我做过的一件最糟糕的事情。

第五章 精灵国度(三)

走过了弯弯曲曲的窄道后,我的眼前忽然出现了一条奇异的长街,那是一条用红色的石板铺就而成的小街。街道的两旁是一个又一个山洞似的房子。那些房子和山洞是连在一起的,洞和房子合为了一体。这些房子没有墙壁,只用五六根极粗壮的树干修成一个栅栏。

声音正是从栅栏里发出的。

当我看清了眼前是什么时,目瞪口呆。

每个山洞房子里,栅栏内,全都是全身脱得赤溜溜的男女。他们就好像被关在有栅栏的笼子里,正在供人欣赏。

他们光光的裸体疯狂纠结翻滚在一起,在地上滚动着,或靠着墙一前一后激烈运动着,或紧拥在一起,或纠缠得不可分,急促地呼吸,不断地发出声音,那一阵又一阵暧昧的喘息与呻吟正是从他们嘴里溢出。

霎那之间,我张大了嘴,明白了什么,这儿恐怕是类似妓院之类的地方吧,可为什么这些脱得光光的人都像在橱窗里表演一样?

正惊疑时,不远处,有几个长得高高壮壮的精灵大汉向我直直奔来。我看他们的表情,似乎是来者不善。他们朝我奔来,越来越近。

我尖叫一声,撒腿就跑。一路快跑,我高声尖叫着,大汉们紧追不舍,xiōng前发达的肌肉剧烈地抖动着,手中还拿着刺刀一样的武器。

途中碰到几个精灵,可没一个伸出援手。我欲哭无泪,天,这是什么世道啊,我为什么被别人像追逃犯似的追赶?

他们很快追上了我,并飞快地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后把我绑了个结结实实,接着又往我身上套了一个黑色的套子,我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

我惊恐大叫,想抵制他们的力气,但身子却不由自主地顺着他们使力的方向向前走。

“混蛋,你们是什么人,凭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我……”

猛地,我被一人扛在了肩上,我的尖叫声几乎刺破了自己的耳膜。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又猛地停了下来,我被人摔在了地上,同时身上的黑罩被一拉而下。

我坐在地上不断退后着,边尖叫边喘息,惊恐地看着眼前顿现的异景。

这是一间极大的土间。是的,只能称之为土间。四壁全是深黄深黄与深灰深灰的土墙,地上也全是黄色的,且是一块又一块正正方方的方块。黄灰色的土墙与黄色的方砖融合在一起,给人一种极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土墙上还挂着几盏黄色的火灯,火焰在一个黑色的火炬状东西里熊熊燃烧着,把整个房间照得亮亮的。

我听到了一个类似乌鸦嗓子的老女人苍老而干巴巴的声音:“咦,你们是从哪儿绑来了这个货色?”

身旁传来了一大汉讨好的声音:“阿朵娜夫人,这个女人鬼鬼祟祟地在我们这一带转来转去,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怕是哪里来的奸细。”

“哦?”她的声音懒洋洋的,隐隐掺杂着一丝兴味,苍老的声音依旧嘶哑。

我喘着粗气,蓦地抬眼看到了正前方宽大软椅上的一老太婆,不由得一呆,继而竟然忍不住想笑。

她的耳朵又肥又大,长在脑袋的两旁就像两面大扇子,堪比猪八戒的两只大耳朵;她的眼睛超大,向外突出,鼓鼓的;她的头发五颜六色,蓬松地散在肩头,头发上还插满了花朵,红的,绿的都有,就像个大花园,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她的年纪一把了,偏又穿着一身娇嫩的红色妖娆长裙,xiōng口还开得很低,露出明显下垂的松垮xiōng部,随着她说话的节奏颤颤巍巍地耸动着

有那么一瞬间,我很想把这个老妖婆拉到某个美容沙龙去改造一番。

她打量了我一下,咯咯地笑了起来,尖着嗓子道:“你们看她,一脸的傻呆迷糊相,怕是被人卖了都不知道,哪还能做奸细?”

几个精灵大汉面红耳赤,其中一个耳朵最尖最长的不甘心地道:“夫人,这是个生面孔,从前从没在亚斯兰城里见过。她进了城门后东瞅瞅西看看,还在纸上写些看不懂的东西,怕是迪格拉夫人那边派来的奸细。”

老妖婆睨了我一眼,又咯咯笑道:“我不信。迪格拉那老贱人才不会派这种丫头片子过来呢!”随即,她的鼻子发出了浓浓的一声“哼”,道:“看她那模样,最多不过十三岁,能媚惑谁?”

十三岁?我愣了一下,已快二十二岁的我,怎么着也不可能让别人看成十三岁吧?

“先把她关起来吧,”老妖婆道,“打探一下她的来历,再看吧。”

“是。”

我被那几个彪形精灵五花大绑起来,粗粗的绳子把我的皮肉咯得生痛。

我被他们推搡着走在土墙过道里,痛得嗷嗷叫,却又被怒喝着闭嘴。

愤怒中,我瞪了他们一眼,眼光很是凶狠,一大汉被“刺”得大怒,他迅速地靠近了我,然后举起了大大的巴掌,在还没有落下来以前,我就感受到了一股凌厉的劲风呼啸而来。正做好了迎接的心理准备时,忽然听到了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住手!”

大汉的巴掌硬生生地停留在了半空,另几个大汉齐齐跪在了地上。循着声音,我们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走廊尽头处出现的一个白衣少女身上。

第六章 地底温泉(一)

她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散发出一种绚烂的冰蓝色,充满了理智之光。

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极富个性的女精灵。她的头发很短,那短短的墨绿色的柔软头发整齐贴服地梳在耳际两旁,将她的又小又尖的脸衬托得小巧无比。短发上还别着一只钻石发夹,透明的钻石上隐隐散发出微弱的七彩的光芒,与她的眼睛的颜色相辉映,透出一种妖异且神秘的感觉。

她的耳朵同别的精灵无甚区别,也是又尖又长,从两边斜斜地向上。她的眉头细细弯弯,没有一丝杂毛,显然是经过了精心修饰,她的红唇小小的,就像玫瑰花瓣一样地细致美丽。

她的眼睛还有些偏向我们那边西欧人的长相,不但很大,双眼皮的线条特别醒目,还深深地凹陷下去,使整个五官看起来很立体。

她或许并未拥有惊人的美貌,但却气质不凡。

现在,她的小小的身体站在那里,小小的窄窄的肩膀若隐若现地散发出一种坚韧的力量。

“雪……黛儿小姐!”那几个男人松开了我,颇有些恭敬地道。

她打量了一下我,才问道:“她是谁?”

一个精灵大汉抢着回答:“奸细,阿朵娜夫人要我们把她关起来。”

雪黛儿小姐看着我身上的伤口道:“关起来就关起来,可你们把她绑得也太死了。”

“是,”另一壮汉马上赔笑道,“我们马上把她的绳子弄松点。”

随即,我身上的绳子果然被他们弄松了点,然后被他们继续押着往前走。

从此,我开始了与老鼠、蟑螂,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蛇虫鼠蚁”在一起的日子。这儿终年不见阳光,哪怕从牢顶的一扇透气的小窗透出来的也只有黑暗和yīn风。

我常常在狭窄的牢里走来走去,焦躁且不安。

平生没做过错事,没吃过牢饭,到这里来了,第一个报道的地方居然是这里。

我只觉得一个头变两个大。

这里,是一座地下之城的牢房。这是坐牢了好几天后通过观察得出的一个骇人结论。

在得出结论以前,我曾向门口的狱卒们打听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他们瞪了我一眼后,转身离去。

就在我觉得无助的时候,几日后,我突然又被人从牢房里放了出来。一黑衣侍女对我说道:“雪黛儿小姐说,让你去厨房里帮佣。”

雪黛儿小姐?我心中暗忖着,难道是她在帮我吗?

在一间极简陋的房间里,我被勒令换上了一件黑色长裙,还围着一个白色小围兜,典型的厨娘打扮。

有人递过来了一把梳子,要我把头发都盘在脑后,一丝乱发都不能有。

我接过梳子,刚向镜内望去,一声尖叫猛地在房内响起,那把小镜子被我颤抖的手摔到了地上。我捂着脸,惊恐地往后退。

侍女们被我吓到了,围了过来。

我尖叫着靠到了墙前,指着地下的小镜子:“不是我,不是我,那不是我……”

我叫着,惊呼着,流着泪,手中的小梳子也掉落在地。

刚才,镜子中出现了一张极为陌生的面孔,那是一张精灵的面孔。

镜中的精灵,小小的脸庞,尖尖的下巴,尖而略长的耳朵,还有一头紫色的长长卷发。

那就是一张精灵的面孔,那张面孔看起来还不到十三岁,是一张极为年轻的小女孩的面孔。

“不是我,那不是我……”我歇斯底里地叫着,离那面小镜子远远的,生怕它再一靠近我,我就会变成另一个人似的。

“快点,”一个年长的侍女猛地靠近了我,一把揪住我的头发,“快点梳好头,我们可没空陪你胡闹。”

我对着她哭着,叫着:“那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啪”地一声响,她扬起手,给我了一巴掌,狠狠地道:“不要让我再重复一遍,快点!”

这一巴掌把我打了个半清醒,我喘着气,挣脱开了她,靠在墙角,浑身颤抖得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有侍女把地上的小镜子拾起,放在桌上,冷冷地看了我一眼:“快点!”

另两个侍女听后,连忙走上前,把我连推带拖地拉到了桌前,恶狠狠地吩咐:“快梳头!”

我颤抖地拿起梳子,不敢看向镜子,闭着眼睛把头发梳了起来,最后胡乱地梳了一个小圆髻。

睁开眼睛后,我看到了那几个侍女眼中嘲讽且不屑的笑意,更有甚者,一个侍女还夸张地捂住嘴,似是一副想笑又不笑的模样,让人看着实在难受。

在她们不耐烦的呵斥中,我抖抖索索地从椅子上起身,然后跟在她们身后走出了房间。

很久以后,我才对自己的新容貌慢慢适应。

第六章 地底温泉(二)

我被分配在了厨房里工作。从前没做过此类事,现在是从头学起。我开始学着劈柴火,一个上午没劈断几根,主管观察了几日后,便把我派去生火。我学着别人,把一个木制的长筒对着炉火吹,吹了老半天,火没有生起来,人倒是被呛得直不起腰。

学了几日后,总算是能把火生起来了。我居然还有几分高兴,本来嘛,哪有那么笨的人嘛。

我知道厨房的另几个小厨娘经常暗里取笑我:“没见过这样笨手笨脚的……”但我不在乎。

在我感觉到四周的空气越来越寒冷时,一个小厨娘告诉我的,冬天已经来了。

在地下城,我们仍可以感觉到季节的变换,甚至会感觉得更贴切。这是一座罪恶的地下之城。地上的一切象征向上的,积极的,地下的则象征着精灵本性中“恶”的一面,一种与情欲有关的“恶”。

这里的精灵似乎都心甘情愿地待在这里。他们喜欢放纵,喜欢在似乎无止境的肉欲里尽情沉沦。我在地上的街道上看到的隔着栅栏的山洞里的“表演”,就是这种地底“文化”的一部分。

我原本想逃出这个地方,可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决定在这个地方好好逛逛。也许是出于好奇,反正我想先留下来瞅瞅再说。

这儿的冬天很冷,哪怕在地下。我用厚衣服把自己裹得紧紧的,用毛绒绒的围巾把裸露的脖颈也包裹了个严实。其他女人和我穿得差不多。可同在一个厨房帮工的小厨娘露舞对我说:“但她们去一个地方时会不约而同地脱掉身上的厚衣,露出里面的薄纱长裙。”

“哦,哪里?”

“地底温泉。”

“那是什么地方?”我来了兴趣。

“你跟我来。”

当时正值午夜,我和露舞趁着大家都睡着了,厨房又没人,便蹑手蹑脚地溜了出去。

她带着我,就着弯曲走廊两旁的昏暗火光,像东躲西藏一样,绕过了一些精灵守卫,来到了一栋外表被刷得黑漆漆的大房子前。

“我们仍然是在朵娜地宫吗?”我问她。

她点点了头,眼睛里发出兴奋的光芒。

朵娜地宫便是那个长着两只大耳朵的阿朵娜夫人的“巢穴”。如果走出朵娜地宫,东南角的地底深处,便是迪格拉夫的地宫。两家地宫经营着同一“产业”——妓院,是出了名的对头。

我有点忐忑不安起来,问她:“我们这算是做坏事吗?”

她笑出声:“如果这算坏事,那不知多少女人都做过这件坏事了。”

房前空无一人,连一个守卫都看不见,我心下诧异。那个阿朵娜夫人的疑心病极重,一天到晚都怕别人害她,便养了不少侍卫兵和打手之类的人物,地宫里哪儿都有人守着。

但这里怎么连一个人也不见。

我把疑问告诉了露舞,露舞眨巴着眼睛道:“你等会儿就知道了。”说罢,她便轻轻地推开了门。我不知将要发生什么事情,心一下子悬到了嗓子眼,有点后悔跟她一起来这儿。

门被无声息地推开了,露舞示意我要踮着脚尖,轻一点走进去,我只得照做。天晓得,做到踮脚走路不发声是多么不容易,可我还是艰难地做到了。

一进屋子,我的心底便涌上了一股奇异的感觉。这种感觉来自于哪里,我自己也不清楚。

房子里静静的,一点声音都没有,空旷且诡异。地上铺着圆形的深色地毯,角落里竖着一座座奇形怪状的精灵雕像,巨大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照亮了四周,也烤暖了房屋。

房屋的正中央有着极为宽大的石梯,石梯很高,直通往某个房间的青铜大门。石梯上铺着软软的紫色地毯,地毯很长,从前往后,从头到尾,一直拖到石梯的最后一节且还能绕个弯。

我本想细看一下精灵雕像,却被露舞拉着直奔向房内的阶梯。我们两人顺着阶梯轻快地向上,走到了顶头时,露舞推开了那扇青铜大门。

我还来不及惊叹,就被露舞推了进去。

眼前是一片白色的蒸汽,白雾袅绕,一层又一层,把人的眼睛给缭乱。与此同时,我还听到了一阵轻轻的哗哗流水声音。

“这里就是地底温泉,”露舞对我低声说道,“温泉的水是活水,从外面流进来的。”

她带着我,像做贼似的,顺着温泉边的几棵小树,悄悄地接近了那庞大无比的温泉池。

白色的蒸汽犹如一层层雾障,把我的视线遮挡,使我看不清那前方的温泉池到底什么样子。

第六章 地底温泉(三)

“到了,你看……”露舞的声音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我伸手把几丝乱发弄到脑后,又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才勉强透过密密的绿叶和重重的白雾,隐约看到一个极高大极壮实的人影。这个在池中的高大壮实的人影被早先来的几个女孩包围着。

“这是……”我张大了嘴,张口结舌地道,“一个男人?”

“嗯。”露舞重重地点点头,“对。”

我满腹狐疑,这就是令地宫里的女子在冬天脱掉厚衣,穿上性感薄纱的原因?但想想也觉正常,男人可以为了美丽女人不顾一切,女人为了英俊男人自然也会不顾一切了。

可当露舞拉着我缓缓接近温泉池时,我睁大了眼睛,看到了,那是一个身材极为极为完美的男子,缓缓升起的蒸汽白雾缭绕在他身边。

他正慵懒地靠在温泉池边上,透过清澈的泉水,他的仅裹着一条浴巾的身材一览无余。他的身体比例相当匀称、出色,就专业的眼光看过去,可称之为黄金分割率。

大约在两千多年以前,古希腊数学家欧道克萨斯提出了黄金分割点。把一条线分为两个部分,使其中一部分与全长的比例等于另一部分与这部分之比,其比值近似于0.618,这就是黄金分割率,而分割两条线段的点则被称之为黄金分割点。

在这个男人身上,黄金分割比率得到了完美的展现,包括脸形。

在许多人的印象里,黄金分割比率往往指的是身材,可他们不知,连脸形都有这种黄金分割比率。当脸的宽度和长度的比值为0.618时,为最完美的脸形。这个男人,便拥有如此让人嫉妒得发狂的完美脸形。

露舞拉着我又走近了点,这个男人正好转过脸来,正对我们。这一次,那一瞬间,我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那是一双极为yīn鸷,极为深沉的琥珀色的眼睛,同时还泛着隐隐的银色。那种深沉,那种yīn鸷,实难让人相信这双眼睛的主人是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

我不禁退后了两步,往露舞身后躲了躲。

我不喜欢这双眼睛,过于深沉,过于yīn暗,还隐隐带着几分yīn险和森冷。

拥有这种眼睛的人,必定绝非善类。

离温泉池最近的几个女孩却靠近了他,兴奋地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却只是冷冷地笑了笑。

尔后,待她们安静下来,那yīn鸷眼睛男人便对她们微微点了点头。

下一刻,一幕让我震惊的情景发生了。

一个女孩拿出一柄小刀,往自己雪白的手臂上一划,殷红的鲜血便流了出来。她忍住痛,小心翼翼地把手臂放到那男人面前,那男人一把抓住她的手臂,用力地吸吮起不断涌出的鲜血。

我惊站原地,目瞪口呆。

但其他女孩,包括露舞在内,都毫无惊异表情,神色自若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男人狠狠地吸着女孩的血,女孩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紧紧地靠在身旁一女孩身上,身子似乎越来越软,若不是那女孩紧紧拉住她,她可能早已跌在地上。

“够了!”一个响亮的女声乍然响起在温泉边,声音之响亮,连我自己都吓了一大跳。但当所有女孩的眼光都投向我时,我才猛地发现这个声音正是出自于自己。

我不知道自己的胆子为何这么大,居然敢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我退后了几步,退到了一棵树旁,因为我发现连露舞都有惊异的眼光看着我。

男人抬起了头,一双yīn鸷的眼睛直直地朝我射出了森冷的光芒,那光芒像利剑一样,吓得我大气也不敢喘。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边往后退边接着说。

露舞见状,连忙对我说道:“欣然,你快把你的血给他喝,你惹他生气了。”

“啊!”我尖叫起来,要喝我的血?连忙掉头就要往外跑。

几个女孩的动作比我更快,她们齐心协力地把我抓住,送到了男人面前。我的尖叫声一直未停,他的yīn冷眼睛睨了我一眼,随之拒绝,说了一句:“不情愿的我不稀罕。”

我本应生气的,可一听到了他的声音,心神却不禁为之一颤。

他的声音惊人的好听,我从未听过这么富有磁性的男性声音,扬起的华丽声线,像精美无价的天鹅绒一样的温润丝柔,那迷人的男中音,比我从前听到过的电台里最动听的男主持人声音还要性感迷人。而这,还只是他不经意发出来的。据我所知,许多电台主持人在电台里的声音和平日说话的声音不一样,否则他们非累死不可。

那几个女孩显然和我有一样的感觉,眼神里顿现出迷醉的神情。

我霎时明白了什么,原来,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心苦情愿地把自己的血献给这个温泉池里的男人。

这些女孩还将自己的外衣全甩在地上,露出里面的性感薄纱长裙。薄纱长裙半透明,xiōng口开得很低,隐现出性感的rǔ沟;后面的光滑背部全部裸露出来,裙子从臀部以下开叉,隐隐露出颀长雪白的大腿,可谓是十分撩人。

但这个男人连看都没多看她们几眼,他在意的,只是她们的血。

另一个女孩又拿起了刀,很麻利地在手臂上划出了一道血口,他再次猛烈地吸吮起来。

我被露舞左拉右拽地拉出了温泉。

第七章 温泉里的男人(一)

自那以后,露舞再也没有带我去过那个地方。

但私底下,我悄悄地问其他女孩:“你知道温泉里的那男人是谁吗?”

我问的都是年龄偏小的十一、二岁女孩,只有她们青涩而无所防备。一小女生果然坦白答道:“我以前只听主管姐姐说过,那个男人是阿朵娜夫人的侄子,中了很深的毒,所以只能住在温泉里,同时还要靠吸我们女性精灵的血来压住毒性。”

“啊?”我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

另一小女生接道:“他很受姐姐们的喜爱,许多姐姐经常溜去温泉看他。温泉房那里没有精灵守着,就是为了方便姐姐们。因为听说他只喝别人自愿献给他的血,从不稀罕强迫的。”

“这家伙还挺拽的啊!”我自言自语着。

“谁让他长得帅呢,”小女生笑道,“许多姐姐们都说从没见过比他身材更好的精灵了。”

我忍不住嗤笑一下,开玩笑,就那长相?身材是还不错,可那长相……尤其是那双yīn鸷而yīn冷的眸子,吓死人,不懂为何还能吸引女人?

阿朵娜夫人地宫的生意很好,每天都有不少客人。

客人中有男精灵也有女精灵,以男精灵为主。偶尔也会看到几个达官贵人。他们穿着华丽的衣服,戴着奇形怪状的帽子,有尖顶的,方型的,还有古怪的圆形,帽子上面还缀着各种宝石,或金丝、银丝绣成的精美雅致的图案,显示着他们本人不菲的身价。

每逢这时,阿朵娜就跟电视里的老鸨似的,脸上笑成了一朵花,笑脸相迎这些客人。当然,她只接待那些戴着名贵帽子的贵客。

阿朵娜赔笑着招待他们,但他们却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眼睛恨不得长在头顶上,一个个趾高气扬。但阿朵娜不在意这些,她在意的只是他们兜里的钱袋。

“大人,听说又发现了一个金矿了?”阿朵娜的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光芒,涎着嘴,尖着声音说话,口水都差点要掉下来。

那位有着又尖又长耳朵的大人斜着眼看了她一眼,抽着一杆烟,吐着烟雾道:“你的消息可真灵通!”

“瞧您这说的,”阿朵娜故作姿态地撩了撩了头发,然后放低了声音,“前段日子不是死了不少精灵吗?不都是为了作咒语引子引出金矿来?”

那位戴着方帽子和宝石项链的大人狡黠一笑:“阿朵娜,你可真够精明的,什么都瞒不过你。”

两人嘿嘿笑了起来,随即低低絮语起来。

我端着水盆从他们身边走过,径直走到地下三层,入了厨房后,偷偷问露舞:“你知道金矿是怎么一回事吗?”

露舞本来正在玩一枚亮闪闪的银币,将它高高地抛起,又迅速地接住。听我这么一说后,立刻收起了银币,警觉起来:“你听谁说的?”

我把水盆放到案头上,舀起一碗水放放锅里,不在意地道:“阿朵娜夫人刚和一位客人说起的,就在地宫的前厅里。”

“哦,”她仿若松了一口气,然后道:“你记住了,这种事情以后不能随便乱说的。”

她把我拉到了角落里,细细低语起来。此时,整个厨房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金矿是邪恶的,它深藏在我们王国地下的某处,只有达官贵人们才有资格和能力去发掘和占有它。金矿极难被发现,但一旦被发现,便给这个王国带来极大的繁荣,使它更加富有。前段日子,君主杀了不少精灵,就是采用了祭师的建议,用精灵的血和残肢来引出金矿邪恶的气场,结果成功发现了金矿。”

我想起了那个万人坑,心中一片寒意。

她却变得兴奋起来:“这样一来,我们王国就更加强大了,以后再与塔尔特国打仗的时候就不怕了。”

塔尔特国是亚斯兰国的劲敌,两国经常战争。我现在所处的是亚斯兰国。塔尔特国的国力是略优于亚斯兰国,两国在边界处接壤,经常为了许多问题争闹不休。其中最明显的就是争夺矿产。许多金矿、银矿和稀有宝石矿经常被发现在国境处,两国常为了矿产属谁的问题而吵闹得厉害,甚至会发动战争。

“这几年来,”露舞掰着指头道,“大大小小的战争不少,不是为了矿产,就是为了边界线的问题。塔尔特国一直想吞掉我们王国。”

“哦,明白了。”

“瞧你,傻乎乎的……”她有些不满我的漫不经心。

在这个地宫里的人眼里,我就一傻乎乎的小姑娘形象。但我不在乎,毕竟我不会在这个精灵世界待很久。

在冬天里最冷的时候,一位女精灵据说因为爱温泉里的那个男人爱得发狂,不顾禁令,跳下了温泉,想对那男人“一亲芳泽”,不料,那男人厌恶至极地扇了她一巴掌,那一掌的力道极大,瞬间拍死了那个女精灵。

这件事,在地宫里产生的影响极大。但奇怪的是,众精灵纷纷指责的是那个想吃天鹅肉的女精灵,而不是一掌打死人的那个yīn鸷男人。

这件事情的结果,便是要给这个男人增加一个侍女。原本,这个男人是不要侍女的,可这次他同意了他的姑姑阿朵娜的提议,增加一个侍女负责他的平日起居,同时制止其他女人靠近他一步。当然,吸血的时候肯定是例外。

消息一传开,地宫里的女精灵们都开始争夺这个职位,一个个无不削尖了脑袋想得到它。每晚临睡前,总能听到许多女精灵们兴致勃勃地讨论,猜测谁会得到这个位子。

对于这些,我往往置身事外,感觉与自己无关,蒙上被子后,便沉沉睡去。

但是五天后,当阿朵娜宣布由我去做这个贴身侍女时,所有的女精灵们都惊得张大了嘴巴,包括我在内。

“我要一个年纪小的,”阿朵娜道,“不谙世事的,对男精灵似乎完全不感兴趣的女精灵去。”

“夫人,我的年龄也很小,才十二岁,对男的也不感兴趣。”

“夫人,我才刚过十三岁,和她一样大,凭什么选她不选我?”

一时间,精灵们叽叽喳喳,阿朵娜不堪骚扰,甩了甩两只大耳朵,在两个精灵的搀扶下摇摇晃晃地离去。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初春的雨季到来了。雨水从地上渗透入地下,导致地下也像每天都下雨似的,千条万条线直直地落下来。让人恼人的是,这些雨水并不像陆地上的那样干净,陆地上的雨水渗入地下后,穿过了土地,变成了浑浊的黄色。

披着防雨外衣,走过了积满雨水的洼地,我来到了温泉,身上已是一片黄土色。

到了目的地,我脱下了满是黄泥的防雨外衣,打开了食盒,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温泉池边上。每天,我都会在午时和晚时会去厨房领食盒。

坐在温泉边,我的眼睛不知不觉地瞟了过去。这个男人吃东西的姿态尤为优雅,喝牛奶的模样,相当高贵。我只能用高贵这两个字,因为他喝牛奶的样子,真的是相当优美,而且优美之余,没有任何女人气,完全就是一男人喝水的样子。

我和他几乎从未说过话。我负责他的衣食起居,同时防止那些自愿“献血”的女精灵们跳进温泉里。

我晚上就在温泉旁的小树林里过夜,在那里的两棵树之间拴着一个类似吊篮似的网子里,在上面铺了一层薄褥子。我就躺在上面过夜。我不愿睡在潮湿的地上,那会让我晚上做噩梦。

时间一久,我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因为我实在无法忍受长时间不说话。

“你看到这里蒸腾的白雾没有,”我说道,“就是这里的温泉所冒出的热气。每当看到它,我就会想起自己的童年。

“你知道什么叫童年吗?童年就是在你很小的时候所经历过的那段日子。那时,我很寂寞,因为父母都不在身边,他们为自己的理想,为自己的目标而奔波,所以忽略了我。你能想像吗,一个从小没有父母陪伴的女孩子是怎样长大的。

“我从小生活在一个经常起雾的小县城里,那里的空气很潮,白天和晚上经常起雾,就像这里不断蒸腾、袅袅升起的白色雾气一样,让人感觉好像是每天生活在梦幻的世界里。

“后来,我的父母把我接到了另一个地方,那里很少起雾,但经常yīn雨连绵。我经常独自坐在厨房里烧水,看着水蒸汽升腾的那一霎那,就好像又回到了童年。”

说到这里,我看了一眼那温泉池里的男人,发现他竟然已经睡着了。

“有没搞错啊,”我咕哝着,“难道我说话像催眠曲?”

第七章 温泉里的男人(二)

那晚,我做梦回到了童年,在重重的迷雾中,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寂寞,却不知愁的自己。

从此,我经常对他说话,管他理不理我,反正只要有个人听我说话就好。我有时对他说起自己的故事,说起童年趣事时,我忍俊不禁,眼光瞥向他时,发现他的眉头居然也微微地放松。

有时,半夜睡不着的时候,我发现他也没睡,便会对他讲起故事来,有中国神话,还有外国童话等,我如数家珍,一一娓娓道来,把故事从头讲到尾,一晃之间,就到天亮了。

我可是讲故事的高手。我曾在一家幼儿园做兼职教师,经常给小朋友们讲故事,让他们常听得入了神,非要听完结局才肯吃饭。

在温泉房里,懒于讲故事时,我会拿出一枝墨炭笔和几张白纸,在纸上画着。两个时辰后,我拿给他看:“看,看到没有,这些画就相当于一本日记,当你日后回忆起这段生活时,看到这些画时,一定会有种亲切感。”

我从高中时开始选修素描课,虽然画得不够好,可是信手涂鸦的能力还是有的。

我一张一张地拿给他看,一共五张,全是q版的他。几乎每一张都有一个傻傻的长得像《哆啦a梦》里的康夫的小男孩,我对他得意地说:“这就是你,怎么样,和你一个样吧?”

第一幅画是q版的他,孤独地坐在温泉里,经常望着天空,想着那无从知晓的心事。

我自信画出了他的内心世界,可他看后,微皱了皱眉,没有说话,yīn冷的眸子里看不出什么情绪。

第二幅画也是q版的他,躲在温泉下,长长的头发漂浮在水面,看不到他的脸。但透过透明的温泉水,可以看到他的完美的身体显得是多么地寂寞。

他的眼光仅停留了三秒。

第三幅画是他在树林中走着,眼神充满警惕,yīn森而冷漠。可我为了增加q版效果,特地将他的表情画得滑稽一点,使他的那种警惕的神态就好像是做了错事怕被妈妈抓,走在树林里左顾右看,生怕妈妈会追上来一样。

我笑出了声。

至于第四幅画,我笑着对他道:“没想到吧,这上面画的是一个六七岁的小康夫,这就是你。”这个六七岁的小孩就是童年时的他,无忧无虑地在草地上打滚,和小动物们一起玩耍,阳光温暖地照在他身上。

第五幅画则画的是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婴儿,这是刚出生时的他。时间正在倒退,他变得那么的小,小得让人怜爱。我把小婴儿画得很可爱,嘴里还有一只小奶瓶,睁大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可爱极了。一位慈祥的母亲正抱着他,轻轻吻上他的小脸。

“没想到我把你画得这么可爱吧……”我的话还未说完,他猛地一把夺过去,随手撕了个粉碎,撒向了一边。纸片从空中落下,在热气腾腾的白雾蒸汽中穿行。

我怒不可竭:“喂,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凶啊,不喜欢就不喜欢,干吗要撕了呢?”

温泉中的他看都不看我一眼,yīn鸷的眼神里依旧充满了冷漠和寒意。

“开个玩笑嘛……”我咕哝着,然后起身去拾那些被撕碎的纸片,真倒霉,这一大堆的碎纸片还得自己收拾。

之后,我们一天都没说话。午夜,我睡意正浓,刚翻了个身时,一声男人痛苦的嘶吼声把我惊醒。我睁开了眼,被声音弄得惊恐万分,来不及多想,迅速地跳下了吊床,直奔温泉处。

奔到近处,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

那个男人全身发黑,脸部因痛苦而变得扭曲,眉头全皱到了一处,表情很是痛苦。他的整个身子顺着温泉旁的一棵树迅速滑下,树干上早已全是血色掌印,显然在他痛苦嘶叫之前已强忍了很久,用拳击打树干来减轻自己的另一种痛苦。

“你怎么了?”我冲过去连忙扶住他。本想跑出去叫救兵,可他的整个身子都在发软,越变越黑,呼吸也变得急促、艰难,生命仿佛危在旦夕。我不敢走开,我怕我一走开他就会死。

第七章 温泉里的男人(三)

“我……没事……”他艰难地咬着牙说道。这是他第一次开口对我说话。

“我现在去找人,你能撑住吗?”我急急地问。

“把我……扶到大厅……”他几乎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我咬住了牙根,用力扶住了他,把他整个身体几乎全靠在了我身上。我使出全身力气扶稳他,趔趄着朝前走去。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扶到通道门口。打开那扇门,便可进入温泉房的黑暗大厅。这段路平常只要三分钟,我却与他一起整整走了十五分钟。

他的脸变得越来越扭曲,越来越黑,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我不知他中的什么毒,心下变得越来越慌。我虽然不喜欢他,可也不希望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在我面前。

我们艰难地来到了屋内大厅。大厅内一片寂静,昏暗的火光在巨大的壁炉里熊熊燃烧,照亮了地上的圆形深色地毯,和四周诡异的高大精灵雕塑。

我扶着他坐靠在一个粗大的石柱子前,他重重地吐了一口气,然后抚住xiōng口说道:“你现在,把小刀拿出来,割开你的小指尖,把血涂在第五个塑像上。”

“为什么?”

“快去!”他怒吼,随即又是猛烈地咳嗽,鲜血从他的嘴角不断溢出。

我连忙奔到精灵塑像前,看了看,转头又问,满头是汗:“哪边是第一个啊,从哪边数起啊?”

他靠在柱子旁,抚着xiōng口,满脸怒容,似乎是恨铁不成钢,忍着痛,一个字一个字地道:“从石阶左边数起。”

“哦,”我连忙数了起来,“一个,二个,三个……”数到第五个时,我松了一口气,那是一尊长着山羊角的瘦高个精灵塑像。我拿出小刀,闭上眼睛,忍痛在小指头的指尖上划了一下,然后涂抹在了塑像上。

“你的血不够,再划一下……”他吃力地说道,脸色黑得已看不清五官。

我慌得更厉害了,手一抖,一不小心割开了整个小指,裂痕一直划到手腕,鲜血不断滴落下来。我痛呼着把整只手都放在了精灵雕塑上,任由鲜血在上面流淌。我紧闭着双眼,不敢看自己的伤口,伤口的痛像潮水般向我涌来,火辣辣的痛,使我痛得直哼哼,慢慢地,我发觉指头下的塑像热了起来,不由得睁开了眼。

一幅奇异的景象出现了。灰白石头雕刻而成的精灵雕塑散发出了一层层柔和的黄色光晕,一层又一层,光晕不断地扩大,大得覆盖了整个空旷而诡异的大厅。

我转过了头,看到了石柱旁那个憔悴而痛苦的男人,此时他缓缓举起了手臂,我这才注意到他的手臂上有一串精巧的红宝石链子。迎着黄色光晕,红宝石突然发出了耀眼的红光,非常非常耀眼,使我几乎睁不开眼,但又非常非常漂亮,让我眼睛在酸得流泪的同时也舍不得完全闭上。

我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红色光芒,光芒慢慢地汇聚,形成了一道充满了星星光点的光柱,直冲向那座山羊角精灵塑像。很快地,与精灵塑像融为了一体,红色光芒与黄色光晕结合在一起,又形成了一道橙红色的光柱,直直冲往石柱旁的那个男人。我连眼睛都来不及眨一下,就看到他瞬间被笼罩在橙红色的光圈之中,他的周身全在发亮,缓缓地,他的脸上的黑色渐渐褪去,气色慢慢恢复正常。

光圈笼罩了他大约三分钟左右,又徒然消失了。他软软地靠在石柱旁,闭着眼睛,呼吸变得平缓起来。

我向他缓缓地走去,手腕上仍滴着血,我忍住痛,叫道:“喂,你怎么样了啊?”

他睁开眼睛,慢慢地转过脸,抬起下巴,看了我一眼,尔后又转了回去,闭上了眼。就在我要靠近他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惊叫:“亚伦德……”

一个蓝色的裙影飞奔而来,直直冲到石柱子前,快速蹲下身,把他扶抱在自己的xiōng前,“亚伦德,你怎么样了……”她的声音充满了惊恐,急得直落泪,“怎么会这样,不是三个月才会一次吗?”

他已然睁开了眼,看到了她,神情冷淡,一言不发。

雪黛儿?我站立在一旁,端详着这个蓝色短发、大眼睛的女孩,她的神情那么惊惶,是真的在为他担忧。

然后,她以她小小的身子扶起了他,用自己柔弱的肩头作为他的依靠,扶着他一步步艰难地向前。我过去,表示愿意帮忙,她却委婉地回绝了我,独自一人扶着他走上了通往温泉的宽大石阶。

第八章 举手之劳(一)

凭着女人的直觉,我知道雪黛儿一定爱上了温泉里的那个yīn鸷的男人。

看来有时,爱情就是这样的莫名其妙。因为那个男人看起来是那么的yīn鸷和森冷,一看就知道绝非善类。

几天后,这个叫亚伦德的男人又恢复了从前的生活。经常冥思,偶尔吸吸女精灵们的血,极少开口说话。

我仍如从前一样,为排解无聊,给他讲故事,。这一天,我讲的是有名的“狸猫换太子”的故事。讲着讲着,我口沫直飞,还用手不断比划着:“就这样,最后,包公终于帮他们母子俩相认了。”

他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似乎是不屑一顾,眼神里充满了对我的轻蔑。

我也以一个不屑的眼神回敬了过去:“不相信奇迹,那是因为自己的视野太窄了。”

“什么是奇迹?”他忽然反问我。

“奇迹,”我抓耳挠腮了一下,回答他,“就是指很多精灵认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最后还是发生了。比如说你们这里的太阳是从南边升起的,可是有一天它突然从东边升起了,这就是奇迹。”

他愣了一下,随即唇角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笑,觉得无比稀罕,“咦,你笑起来的时候眼神还没那么可怕了。”

他立刻又止住了笑,脸部恢复了之前的冷漠和僵硬,我大笑出了声。

令我自己也感到惊奇的是,自那以后,我和他的关系明显的好转起来。我们能偶尔说上几句话。

“你打算在温泉里住多久,”我问道,“你的家在哪里?”

他沉默了很久,久得我都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时,突然听到了一句:“在这里能住多久就多久。”

“你不想你的家吗?”

“我没有家。”

“你一定有家的,你想给你家带封信吗?你在这里住了这么久了,他们一定很想你。”

他转过了脸,对我不再理会。

那天晚上,我知道他一晚上都没睡着。他在温泉里游了整整一个晚上的泳,水花轻轻地作响,惊扰了我的美梦。我从吊床上坐起半个身,从层层树叶的缝隙里,借着暗淡的火光,看到了温泉里微微溅起的四处飞扬的透明水花。

慢慢地,我靠在吊床上,把耳朵贴向地面的那个方向,听着有节奏的水声,在自己的轻轻摇晃中,还是睡着了。

临天亮时,他把我叫醒。

我从梦中醒来,抬头仰望的首先是又高又宽的黄土“房顶”,其次才看到了站在吊床前的他。

补充说明一下,这里是一个室内温泉池。穿过了温泉房的通道的门后,就像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山洞里终年燃着火炬,明亮异常。山洞的正中间便是那个庞大的温泉池,温泉池旁便是一片小树林。

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我抬眼看他,第一次感到他长得是那么高,至少有两米。

“什么事?”我揉完了眼睛后才问道。

他把一块翠绿色的闪着诡异色彩的翡翠放到了我手中:“我想让你把它交给一个人。”

“谁?”

“这个人经常来朵娜地宫里召妓,有时召男妓,有时召女,名叫裴斯纳优妮。她是裴斯纳家族中的主母,也是亚斯兰国数一数二的贵妇。你只需把这块翡翠交给她即可。”

“哦。”我听说有这么一位贵妇时,吃了一惊,想了想后才接过了翡翠,放在手心里,瞬间感到了一股冰凉。

“你可以拒绝的。”他突然道,眸子一如平常的yīn冷。

“无所谓了,”我道,“你难得求人,我这也是举手之劳。”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嘴角微微上扬,想说什么终究什么都没说。

“但我帮了你,”想到了什么,我忽然道,“所以,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当是抵了我的人情债了呢。”

“你问。”他答得很爽快。

“你多大?”

他怔了一下,显然是没料到我会问这个问题,迟疑了一下,才答道:“十五。”

“啊,”我惊异地一下从吊床上跳了下来,之前一直是坐在上面与他说话,“我还以为你都二十好几了呢,你们这儿的人是不是都早熟啊?”

他转过了身,没理我。我在他后面蹦跳着,还用手在那儿比划着,看他到底比我高多少。

我十三,他十五,在我们那儿,我们就两小孩。在国内的话,他刚初中毕业,我初一。

第八章 举手之劳(二)

地宫的宽大正厅热闹非凡,十几位穿着半透明长裙的精灵舞女正在翩翩起舞。土墙上火炬里的火焰被罩了许多不同颜色的灯罩,使得火焰变得五颜六色,辉射在土厅内,别有一番诡异和神秘之感。

那种罩子是一种我所不知的特殊的材料做成,罩在烧得那么旺的火焰上,居然不会烧溶。五彩的火光照在精灵舞娘们的脸上,那是一张张浓妆艳抹,化妆极为夸张的美女的脸。

这些穿着暴露的妖艳曼妙的精灵在动人而暧昧的色情音乐中跳着舞,不断转着圈,做着夸张而极具情色色彩的动作,一会儿晃动自己xiōng前的丰盈,一会儿又撩起大腿处的薄纱,在将要掀起之时,又甜甜地一笑,撩动着玉手将裙子放了下来。

这时,一群衣着打扮看起来颇为体面的男精灵们在几个女精灵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先是兴致勃勃地围看了一下美女精灵的舞蹈,而后便在厅内一角坐下。两个年龄颇大的妈妈桑精灵赔着笑脸迎了过去,坐在他们对面。

很快地,二十来个女精灵们围了过来,她们或故作撩人姿态,或甜甜微笑,或干脆伏在男精灵的腿下,像小猫咪一样地向他们撒娇。这些男客们个个乐得合不拢嘴,与她们调情,并选择着中意的对象。

趁着厅内精灵们正忙碌时,我踮着脚,轻轻地,贴着土墙,一步一步地向前,在拐角处时,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走在灰色的走廊上,我像做贼一样地左顾右看,在寻找“vip包房”。

我从露舞那儿得知一般有身份的贵客都会有一间专门的房间招待,由地宫中地位比较高的妈妈桑来接待,当然,可供挑选的男女精灵们也都是地宫中的极品。

找不到裴斯纳夫人,不得已,我只得用最笨的方法,把耳朵贴在木门上,听里面的人在说什么,以此来判断那位尊贵的裴斯纳夫人是否在里面。

第一间房,里面隐隐传来了吃吃的笑声,还有男女粗重的喘息和呻吟。我忙走开。

第二间房,两个男的在打情骂俏,一个男的在说:“这么久都没来了,你是不是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了?”

“哪儿,”另一男的慌忙道,“最近皇室舞会一场又一场,我的应酬多。”

“哦,皇室舞会?什么时候带我见识见识?”

“这个,”男人似乎有点为难,“这个这个……”

接着,传来了另一个男人不依不饶的哭闹声,我又忙走开了。

第三间房,情况就有点复杂了,似乎有许多男女在一起,女的多,男的少,打闹笑骂的声音混杂在一起,间或还混有吸吮和接吻的声音,以及桌子椅子的移动声和倒地声。我呆住了,不知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正待要细听时,忽听到走廊前方有动静,急忙往边上一闪,躲在相对较暗的角落里,屏住了呼吸。

几个穿着红裙的女精灵捧着托盘而过,她们的脚步轻盈,经过我身边时,仿佛只不过是一阵风。

待她们消失在尽头,我正要出来时,猛地又听到了声音。“裴斯纳夫人来了?怎么不早通知我?”那是阿朵娜的声音,带着几分气恼和急躁地走在前方。

“夫人恕罪,”一侍女紧跟在后,慌忙解释,“她也是刚到不久,现在大概连一杯茶都没喝完呢。”

阿朵娜恼怒地回头瞪她一眼:“真喝完一杯茶还得了,她从没等这么久过。”

她边走边骂,侍女低着头走在后面,吓得一声都不敢吭。快走过我的躲藏处时,阿朵娜忽然停住,用一种警觉的眼神四处看了看:“有人!”

侍女也警觉了起来:“在哪里?”

阿朵娜用鼻子嗅了嗅,眼里闪烁着精光,猛地,她大步朝我的躲藏处走来。我躲在走廊最深的拐角处角落里,心跳得极快,紧紧捂住口鼻,同时脑海里迅速闪过好几个方案。

第八章 举手之劳(三)

如果她发现了我,我会谎称自己走错了地方,迷路了,听到有声音,害怕,所以躲起来。她不相信的话,我还可以声泪俱下,同时不断挥自己几巴掌,表示自己痛悔不已。

如果她发现了我,我还可以谎称自己年少不懂事,想寻找飞上枝头的机会,这里的达官贵人多,一旦看上了我,我就可以一步登天,尽情享受荣华富贵了。

如果她还不相信,我会指指身上带着泥的衣服,又指指自己的肚子,瞧瞧,身上穿的什么东西,每天吃的又是什么,不想着飞上枝头才怪了。

再有……我拼命地想着,同时惊恐地睁大着眼睛,低着头看她的脚步一步步靠近。

她已经走过来了,在极为幽暗的角落里,准确无误地,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拎了出来。

我尖声叫起来,同时伸出手抵住她抓住头发的枯枝般的老手,尖叫着:“夫人饶命,夫人饶命。”

阿朵娜狠狠地把我摔在地上,眼神闪过了一抹精光:“说,你躲那儿做什么?这是你可以来的地方吗?”

精灵侍女叉着腰站在我身边,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夫人,这小贱人八成是奸细,本身就来历不明。”

我披头散发,慌忙地站起身,急声争辩:“不是奸细,我不是什么奸细……”

这时走廊上的几扇门都开了,几个男女精灵探出头来,好奇地看着我们。当然,其中并不包括里面的贵客。贵客是不会轻易出来露面的。

阿朵娜见开了这么多门,怕惊扰了贵客,努力把火气压回心底,尖着嗓子道:“阿瑞丝,把那个小贱人给我拖回去。”

“是。“阿瑞丝像捉小鸡一样捉住了我,我再次尖叫大声:“放开我,放开我……”

就在我们乱作一团的时候,一阵轻轻的脚步声从我们身后传来,我抬起眼,顷刻之间,身边便走过了一位全身黑衣的纤瘦女人。她全身上下包裹得相当严实,连头发都被裹在密不透风的头巾里,但是却仍能隐隐散发出一种高贵与高傲相融合的超然气质。

这是一种真正的渗入骨子里渗入血液里的高贵,一种贵气。

我的脸上浮现出了微微崇拜的神情,这可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优雅贵妇人啊。

她的身边还有两位黑衣侍女,同样也裹得密不透风。她们用薄薄的黑纱遮住脸,可以隐约看到鄙夷的眼神。

“哎呀,我尊贵的客人,”阿朵娜一看到黑衣高贵女人,脸上突然笑成了一朵花,“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了……”

黑衣女人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她的下巴微微扬起,仍径直向前,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样。两个黑衣侍女紧跟在后。

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这种气质,这种排场,连阿朵娜都要恭恭敬敬,难道她就是裴斯纳夫人?虽然阿朵娜对每个身份高的贵客都会如此,可是……我咬了咬牙,赌一把吧,万一她真的是呢?

我一个甩手,推开了阿瑞丝,又迈几个大步,飞快地赶至前面,冲到黑衣女人面前,低声说了一句:“裴斯纳夫人?”

她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黑纱后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奇异和烦躁的神情,那应是人的一种本能反应。我一下就确认了我的答案,立刻,我抓住她的手,哭喊道:“贵客帮帮我吧,帮帮我,阿朵娜夫人要罚我……”

阿朵娜恼羞成怒,当即要阿瑞丝把我拖过来,几个闻声而来的侍女也过来帮忙,几人合力把我拖到一边。我哭喊不断,惊天动地,整个走廊喧闹声一片。那个黑衣女人及两个侍女匆匆离开了。

“把这个死丫头给我关起来,先饿她个三天三夜。”走廊的上空传来了阿朵娜扯着嗓子歇斯底里的嘶叫。

之后,我真的被关了起来,而且饿了三天三夜。但是有水喝,所以还不至于丢了小命。

奄奄一息地躺在牢房里潮湿的腐烂稻草上时,我的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悲哀,这哪里是举手之劳啊,分明就是拿命去帮他啊。

在那个千钧一发的要被拖走的时刻,我就像所有的灵机一动的人一样,抓住对方的手的时候,硬是将翡翠硬塞了过去。她的反应很快,立刻把它抓到了手心里。

我也算是出色地完成了任务。

第九章 误 解(一)

第四天,我被放出来的时候,已饿得奄奄一息了。几个身强力壮的精灵大嫂把我抬进了房间,抬到床上后,我被强灌了一杯清水,又被强喂了几口粥。听到床边有精灵大嫂自信满满的声音:“雪黛儿小姐,您放心,她死不了。”

我的头晕沉沉的,沉沉的,一片混沌,压根儿没听他们接下来又叽叽咕咕地说了些什么。我仅吃了几口粥,就再也吃不下了,虚软无力中,将脑袋枕在硬硬的枕头上后,就睡着了。

五天后,我的身体才缓缓地好转,第七天,我又回到温泉房。

那个男人仍然在温泉中,他背对着我,对我的到来没有一点反应。我感到有些气恼,这次完全是因为他我才会落到这种地步,而他对我的“牺牲”却没一点感激或愧疚。

这次回到温泉,发现多了两个精灵侍女。她们均长得貌美如花,皮肤吹弹可破,长发齐腰,一双美目流转之际,娇媚可人。她们为他擦身,为他梳理长发,为他捶背捏肩,温柔体贴,望向他的眼神火辣辣的,樱桃小嘴时时微微翘起,微微露出贝齿,仿佛在向他索吻。

“这男人还真是好福气,”我一边在心里骂咧着,一边将食盒放在地上,“两个美女贴身侍候他。”

我现在主要负责杂务,送饭菜,洗衣服,以及打扫温泉里的卫生。一天忙下来,头发乱糟糟的,脸上脏乎乎,一看就知道是个打杂的。

某日,趁着两个美女去换衣服时,我快速走到温泉旁,在那男人的背后低声道:“那块翡翠已经交给她了。”

他懒懒地“嗯”了一声,连头都没回一下,随手就把一个小袋扔了过来。我一愣,忙打开一看,是整整一袋的金币。

我的心里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感觉。我并非为钱而帮他,他却把我看成了贪钱的女人。不过,这样也好,我又一想,迎合俗世又有何不好?至少是一种隐性的生存法则,显示出了我与这里的其他人没有不一样的地方,让我更安全地隐藏在这里。

想到这儿,我顿时眉开眼笑,拈出一枚金币,学露舞以前喜欢玩的那样,把它高高抛起,然后又反手接住:“谢了,大人,这可是个好东西,下次再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看到了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淡淡的鄙夷般的冷笑,我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

晚上,我睡得正熟,忽然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温泉池那一边传来了女人的娇喘和男人不住的呻吟声,重重的喘息声夹杂着奇奇怪怪的“啊,啊,嗯……”之声。我从吊床上下来,一步步走向了温泉。

橙黄色的已显得有些暗淡的火炬光芒之下,一男两女正在上演着让人躁动不安的激情大戏。他们在水中缠绕作了一团,两个精灵美女就像美人鱼一样缠在他身上,吻遍了他的全身,而他,则是在左右逢源之际,在一个美女身上激烈地运动着,把她抵在池边,让她的大腿缠在他的腰上,两人狂野地拥吻,一前一后的疯狂中,几乎相融为一体。

我的脸烫得通红。老天啊,虽然以前也偷看过不少片子,但这种现场真人版的,除了上次在这时街上看到过的那次后,如今这么近距离的还是第一次看到。而且还是这么棒的身材的美男和美女上演的激情戏。

我的脸越来越红,不知不觉中,身上竟也涌起了一股躁动,不敢再看下去,连忙返回了林子中,心中骂着:“狗男女,在这种地方做什么,不知道旁边还有人吗?”

女人娇柔的呻吟和男人粗重的喘息在这个温泉里回荡了整整一晚。我一晚上都没睡着,除了耳朵备受煎熬外,身体上还要不断地承受一波又一波的异样感。这是一个人看了大片后的正常反应,无论男女。

我决定申请住到下面的厅里去,虽然那里yīn森森的,还竖着十几尊塑像,看起来很吓人,但我还是决定晚上去那里睡。

当我向亚伦德提出这个要求时,两个美女吃吃地笑了起来,一个精灵美女道:“恐怕她是受不了吧,哈,小丫头也会想男人。”

第九章 误 解(二)

我涨红了脸,把我的请求又说了一遍,他终于才从齿缝里说出了一句:“好。”

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整个人放松了一大截。这下子,耳根清净了。

晚上,我独自睡在温泉外的大厅里。这里,好歹是一间独立的大单间,放在我们那里,还叫做一居室。温泉房的大厅很大很大,有很多石柱子,还有十几尊塑像。塑像奇形怪状,人不像人,动物不像动物,精灵也不像精灵,不知道是什么。

大厅里还有一段长长的石彻阶梯,沿着梯子走到顶头,推开一扇门,门后就是庞大的温泉池,和一片小树林。那里终年湿漉漉的,且飘着白色的蒸汽。那是一个天然的宽大的石洞,没有日与夜,只有火光时时刻刻地照耀着。那里,便是这个温泉男人亚伦德的所住之处。

“这里还真是一个怪地方。”我自言自语着,找到一个柱子后,打好了地铺,将毯子盖在身上。

这一夜,我睡得很好,一夜无梦。

日子一久,我与那两个美女也混熟了。本来,我只对亚伦德讲故事的,现在,又多了两个听众。

我对她们讲了白雪公主的故事,灰姑娘的故事,还有中国的一些神话传说等,她们听得如痴如醉。偶尔,我还会给她们画素描,用黑炭笔在纸上勾勒出她们的脸庞,当然,画得最传神的还是她们的眼睛。她们看后惊叹不已,眼里除了赞美外还有隐隐的嫉妒。

“你是怎么学会的?”一美女问我。

我打着哈哈,避重就轻地道:“是我已过世的母亲教给我的。”

“哦?”美女好奇,“你母亲会画画?”

“当然,”说到此,我颇有些自豪,“我的母亲可是有名的才女,绘画、音乐、写作无一不通。”但也正因为如此,母亲也带有点艺术家的敏感和神经质,偶尔还会歇斯底里,若非遇上了那个对艺术家极为崇拜的美国大胡子,恐怕离婚后难再嫁。

大胡子还经常对旁人骄傲地介绍:“我太太是一个画家,还曾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在维也纳金色大厅里弹过钢琴,现在是艺术学校的教师。”

每逢听到他这样介绍,我就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母亲是艺术家没错,可她只是一个三流艺术家。她是一个极普通的画家,靠努力而不是靠天赋;她在金色大厅里弹钢琴,是在没有观众的情况下,趁着管理员一时疏忽,偷溜进去弹了几分钟;母亲确是艺术学校的教师,可她只是我们那个镇上的一个规模很小的艺术培训学校的教师。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人会比做二三流艺术家更痛苦的事了,明明有着一流艺术家的伟大梦想,却因种种原因,或因为天赋不够,或因为机遇不良,便只能沦落在艺术世界的最底层。

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与世界大师对话,又仿佛时时刻刻都在与他们拉远距离。时间与苍老,是母亲艺术之心的大敌。

她经常说:“每过一天,我就觉得离世俗近了一步,离艺术远了十步。”见我诧异地看着她,便补充上了一句:“不是吗?所以一些艺术家通常都是在年少时出名,五六十岁之后还能创作出伟大作品的没几个。”

温泉池里的水轻轻地流淌着,一精灵美女把素描纸拿到我眼前晃了晃,道:“你在想什么,怎么一下子就发呆了?”

我蓦地回过神,忙道:“哦,没什么。”

一直闲闲地泡着温泉的美男亚伦德这时忽然说了一句:“你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心神不宁。”

我讶异地向他望去,在我的印象中,他极少插嘴说话,可今天竟然忍不住说了一句。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便闭住了嘴,脸部又变得冷漠与僵硬,眼睛里依旧是充满了yīn暗与森冷。

我曾经在私底下偷偷画过他的肖像,把他的那双眼睛画得尤为yīn森与yīn险,自认为画出了精髓所在。

我得承认,我不喜欢他,或者说,我不喜欢这样的男人。很早很早以前,我看过一篇文章“我的爱和不爱”,大意是我不爱邋遢的男人,不爱yīn冷的男人,不爱寡义薄情的男人,更不爱yīn险狡诈的男人。

我的感觉也和这篇文章所写的一样,我也不爱yīn险狡诈的男人。美男亚伦德便是其中的代表。

第九章 误 解(三)

深夜里,火光渐渐暗了下来,两个美女打着哈欠睡到了柔软的地铺上,很快熟睡过去了。

我走到通道尽头处,打开了房门,沿着阶梯往下,走到了大厅内。

厅内一片幽暗,比温泉那里更暗。

我刚坐到自己的地铺上,突然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难道有贼?我朝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借助柱子将自己隐藏起来,每过一个柱子,先躲在后面,见无危险才出来,再溜到另一个柱子后。

接连过了好几个柱子后,我看到了一个人影。他正坐在那个山羊角的精灵塑像下面,端端正正地坐着,是他……

亚伦德什么时候到厅里来了,而且表情又是那么的诡异。

他仰视着塑像,嘴角扬起一丝似笑非笑的笑意,眼睛里还流露出一种奇特的光芒,诡异而森冷。

我轻轻地走到离他最近的一个柱子时,突然,他转过了脸来,冷冷地道:“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

“这个……我以为是贼,小偷……”我结结巴巴地道。他转过了脸,不再理我。

我从柱子后走了出来,站到他面前,犹豫了一下,然后坐了下来,问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干吗?”

他没有回答我,眼睛仍望着上方的塑像。

“你老望着它干吗?”我也仰头看向了那座塑像,山羊角的神秘精灵塑像,高扬着一双瘦削的利爪,张牙舞爪,在火光的照耀下有一种隐隐的异常诡异的感觉。

“这是一尊有名的恶精灵塑像,”他的声线是那么华丽而诡惑,“你怕不怕?”

不等我回答,他猛地想到了什么,眼光中忽然透出冷意,说:“我没提醒你吗?不要坐在我面前,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切,有什么了不起,我忙从地上起身,转头就往自己的地铺小步跑去。

“你什么都好,”他的声音缓缓地传来,充满了一种yīn寒之意,“既听话又颇有点见识,只可惜,始终是个打杂的侍女,我还看不上你。”

一股子闷气从我的脚底一直升到头顶,气血上涌,把我憋得透不过气来。我压住内心愤怒,尽量平缓地道:“你放心,我可没打你的主意,我只是为了钱。钱可比男人牢靠得多了。”

这个长相yīn险的诡异男人,想来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我还真没看上他。

躺在地铺上,我用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不再理他,不大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十章 地宫惊变(一)

那晚以后,我没再多理他,也极少给那两个美女讲故事。因为我发现她们偶尔会揶揄我,认为我之所以喜欢讲故事,展示自己的特长,不过是想在那男人面前秀下自己而已。

“毕竟,”一美女悠悠地道,“一个女人既没美貌,又没什么身材,只好展现一下所谓的才华了。”

她们在嫉妒我,用难听的话拐着弯来讽刺我。即使我曾经为她们画过素描,为她们讲过好听的故事,也没能赢得她们的友谊。

我默默地收拾好地上的食盒,转身离开。

我忽然间发现韩美琳交给我的任务还是很有难度的,想要在这个世界里探索情感,可真是不容易。

我拿着食盒刚刚走出温泉房,刚整了下头发,突然听到了一阵呼喝声,紧接着,惊见一群彪悍的猛汉精灵不知从哪儿冲了出来,他们呼啦啦的一大片,很快就把整个温泉房团团包围。我尖叫着扔掉了食盒,双手高举在头作投降状。

精灵队伍中缓缓走出了三个人,两个侍女和一位贵妇人。

穿着紫色长裙,戴着貂皮围巾,浑身珠光宝气的贵妇人优雅而缓慢地走向了我,她的脸上的妆容完美至极,几乎看不出实际年龄,自然,也看不出实际的长相。

“请问,亚伦德在里面吗?”她的声音柔柔的,像最温柔的水滴,瞬间就让人陶醉。

我微微发呆了一下,才回答道:“在里面。”

“那能麻烦你把他带出来吗?”她停了一下,才温柔地道,“就说,他的母亲来找他了。”

我仿佛被惊雷击到了,吃惊地看着她:“您,您是……”

“我叫裴斯纳优妮,裴斯纳家族的主母,我今天亲自来接他。”

原来是她,我的嘴巴张大,那个vip包间里的神秘黑衣贵妇人。那天,她穿得密不透风,连脸也被遮得严严实实,所以我今天一下没认出。

“请你转告他,阿朵娜地宫已经被我们控制,阿朵娜已经就范,不日将交给亚斯兰国国君亲自处理。”

听罢,我飞快地奔回了温泉池,原封不动地转达了这些话。他只是冷冷笑笑,yīn鸷的眼神一如从前,“你叫她亲自过来。”

我又噔噔噔地奔到楼下,奔到温泉房门口,向优妮贵妇人传达了这句话,贵妇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柔柔地道:“请您转告他,我作为一个家族的主母,不能亲自上去接他,实有自己的为难之处。”

我又奔去了温泉池,气喘吁吁,满额是汗,奔到亚伦德面前,把这句话重复了一遍。

“你告诉她,”他的声音yīn冷得让人心悸,“她不亲自上来,我不会跟她走。”

我只得又匆匆往外跑,隐隐地,还能听到身后传来两个美女幸灾乐祸的娇笑声。

我喘着气对贵妇人说完了这句话,贵妇人此时脸上终于露出了微微不满的神色,她什么话都没再说,沉静地站在原地。

雪黛儿这时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她似乎原本就与贵妇人认识,两人对视了一下。她径直走到她面前,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夫人,请让我试一试吧。”

贵妇人犹豫了一下,凝视了她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雪黛儿深深呼吸了一下后,才信步往屋内走去。

我没有跟过去。我忽然间想到了一个问题。既然阿朵娜的地宫现在倒台了,被控制了,阿朵娜本人还要交给一个国王之类的人物去处理,那么是否意味着我也自由了呢?我本来就是被阿朵娜手下的人强虏过来的。

我想起了亚伦德之前给的一整袋金币,那个安身立命的东西无论如何也得带在身上。

我立刻钻进了温泉房,冲到了大厅地铺处,翻开了褥子,还好,钱袋还在。我拍了拍xiōng口,松了一口气,把钱袋塞进了衣内,心里爽快多了。

正要走向厅外时,蓦然看到雪黛儿和亚伦德并排走在一起,正缓缓地从宽大的石阶上走下来,两个精灵美女乖乖跟在他们后面。而优妮贵妇在屋外远远地看到了他,不顾侍女的劝阻,激动地奔到了亚伦德面前。

我没理会他们几人在说些什么,左右张望一下后,蹑手蹑脚地从大厅侧面溜了出去。

奔到了地宫的正厅,发现此时一片混乱。所有的侍女侍从鸟散奔开,嘈杂声一片。不少人忙中不忘顺手牵羊,眼神闪烁之际,捞走了诸如花瓶、名贵沙发布、名画等值钱物什。还有几人为争抢一幅名画闹得不可开交。

我也动了邪心,左右四看,希望也能找到一些值钱物品。我可不是捡便宜,在这里打工这么久,阿朵娜没付一分钱工钱给我,那本就是我应得的。

第十章 地宫惊变(二)

趁着乱,我四处乱窜,顺手捞走了歪在角落里的一两个花瓶,以及四处散落的一些还未破裂的水晶杯碗盘碟之类的东西。我躲在角落里,把一块尚算完整的桌布铺在地上,把所有的东西放在一起,打了个包,扛在肩膀上,像兔子一般向外溜去。

我不知道地宫的出口在哪儿,只是随着拥挤的人流向一个方向挤去。我在人群里挤来挤去,偶尔还碰到了一两个美女。她们发出了娇呼声:“你小心点!”

我白了她们一眼,没理她们。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阿朵娜都垮台了,还管跑路时小不小心。

我大致猜出了这次倒台的原因。估计是阿朵娜不知什么时候吃了豹子胆,把人家贵妇人的儿子囚禁在这里,结果被发现了,那贵妇人家里财大势大,一下子告到了国王那里,国王便出兵把这里围攻,救出了她的儿子。

说起来,我可能还算其中的功臣呢,把那块翡翠信物交到了那儿子***手里,才让他们母子得以相见。

但是算了,我也不会找他们要好处费的,瞧那男人长得一脸yīn险相,时不时还用寒冷彻骨的眼神望着别人,让人看了就不寒而栗,哪里还敢找他要钱?而且话说回来,他毕竟在事后还给了我一小袋金币,我也接了,我们也算是钱货两清。

“全都站住!把手里的东西放下!”一声声怒喝忽从前方传来,接着,一队又一队的卫兵冲了过来,他们将我们这群人包围了个水泄不通。

我被这怒吼声吓得浑身一颤,然后随着其他人,颤抖着把肩膀上的东西放在了地上,当然,还同时不忘将我的那一袋金币塞进了自己衣内的口袋。

“伯爵夫人有令,谁都不得离开这里。”一个声如洪钟的男人大声喝令着。随即,更多的卫兵涌了过来,手中的长长刺刀,正对着我们。

地宫出口处一片死寂,紧张的空气浮动在我们上方。

在这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时刻,一阵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忽然响起,缓缓地,越来越近地靠近我们。

“伯爵夫人有令,要一个一个地盘查,”一个女人的声音骤然响起,“发现可疑的,先关起来。”

围拥着我们卫兵慢慢散开,一个把头发高高盘起的女人出现在了卫兵中间,她带着几名长发侍女缓缓走近了我们。

“你叫什么名字?”这个衣裙飘到地上的盘发女人问排在第一个的薄纱少女。

“阿瑞丝。”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我心一动,记得她应是阿朵娜的贴身侍女之一。

盘发女人旁边的侍女听后,忙在一本纪录本上记下。盘发女人接着问:“你在这里是做什么的?”

“我……我,”她结结巴巴,最后说,“我是厨房里帮佣的。”

“你撒谎,”一个尖锐的女声蓦地响起,“你明明是阿朵娜的贴身侍女。”

我往那个方向瞅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粉色长裙的娇小女子,我认得她,她是地宫里有名的艳妓之一,和阿瑞丝是对头,有过不少过节。

阿瑞丝的脸色霎时惨白,声音都变了形:“不,我不是,夫人,您别听她的……”

盘发女人微微抬起了下巴,冷笑了一下,随后道:“可疑人物,先关起来再说,把拉她到地牢去。”

“是。”几个侍女一同应声。随后把她拉出了人群,扔给了一旁的几个彪悍卫兵。阿瑞丝尖叫起来,扯着嗓子:“冤枉,冤枉,夫人,我不是奸细啊……”

“拖出去。”盘发女人的眼睛眯了起来。

阿瑞丝很快被拖了出去,但她的声音太尖,太利,太大,以致被拖得远远以后,大家的耳边仿佛仍回荡着这惨叫声。

我吓得瑟瑟发抖,想着我待会儿应该说什么呢,说自己是厨房帮佣还是那温泉男人的侍女?似乎说哪一个都不对。做过帮佣,但那是曾经的,做温泉男人的侍女,似乎又太敏感。

盘发女人继续盘查,除了少数几个顺利过关溜出了地宫外,其他的统统被卫兵们拖走。

眼看人越来越少,我不由自主地躲在了队伍的最末,谁料,有几个人和我有同样的想法,我们全朝人堆的最末尾挤去,几个人你争我抢,挤作了一团。由于动静过大,盘发女人的眼光投了过来,冷声道:“那边几个,你们一起过来。”

我们几个抖缩着上前,头埋得低低的,迈着小小的步子,慢慢地靠近。

“你叫什么名字?”盘发女人首先就盯住了我。

“李欣然。”

“名字怎么这么怪,”她蹙起了眉头,“你在地宫是做什么的?”

“这,这个,”我支吾着,“我做过厨房帮佣。”我不敢说自己还当过温泉男人的侍女,怕惹祸上身。

盘发女人瞟了一眼四下,问道:“还有谁做过厨房的厨娘?”

露舞和另外两个小侍女颤抖着走了出来,盘发女人的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容:“现在,你们可以互相揭发,也可以互为证明,证明对方确是在厨房里帮佣。记住了,若有说谎,你们的舌头全都会割下。”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小侍女哭着扑在地上:“夫人,她,她,”她指着,“她只是以前在厨房里帮佣,后来干别的去了。”

露舞狠狠地瞪着她,同时又颇担忧地看着我。

“哦?她后来干什么去了?”盘发女人悠悠地问道。

“她被派去温泉房,做亚伦德大人的贴身侍女。”

听到“亚伦德”这三个字,盘发女人微微动容,居然认真地打量了一下我,随后拉长着腔调说道:“先把她拉下去,关到地牢里,待查证后再作处理。”

“是。”

我的一个头变两个大,惊吓过度,张大了嘴。就这样,我又一次被关进了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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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豪府打工(一)

轰隆隆的雷声不断响起,在天窗外不断乍响。接着,是哗哗啦啦不断下落的大雨声。

地牢里一片潮湿,铺地地上的烂稻草发出了一股股霉味。

“裴斯纳夫人这次找回亲生子的事情,几乎让整个亚斯兰宫廷大乱。”

“奇了,裴斯纳夫人怎么会丢了她的亲生子呢?”

偌大的一间牢房,关满了昔日地宫里的旧识。或许是闲来无事,也或许是人们八卦的天性,他们经常趁着狱卒不在时窃窃私语,讨论此事接下来的走向。

听着他们的交头接耳,我哈欠连天。有什么好讨论的,又讨论不出个什么名堂来,还不如找个好角落睡上一觉。一觉醒来,也许他们就查清了事情真相,把我们这些误作奸细的人都放出去。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摸了摸口袋里的钱袋。幸好,那一袋金币仍在这里。

想到身上有钱,我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了很多。

“听说亚伦德大人刚回伯爵府就被人下毒了数十次,”一猥琐男子幸灾乐祸地道,“看来,伯爵之子也不是那么好当的啊。”

“下毒的是些什么人?”

“谁知道是什么人,”猥琐男无所谓地道,“听说他身边的侍女都换了十几个了,也处死了十几个了。”

众人全呼出了一口凉气。

我也听得一惊,心想我这次坐牢可否算是因祸得福?不在他身边做侍女,至少逃过了一死劫。

大家议论得正欢,忽然听到牢房外传来了一阵阵整齐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正朝我们这个方向过来,不约而同地霎时噤了嘴。原本聚在一起的这十来个人也迅速地散开,躲在yīn暗小角落里。

一般而言,越是yīn暗的地方,聚着的人便越多。我躲着的地方,是人最多的地方。大家都觉得那里最安全。

牢门“哐当”一声被打开了,一个卫兵呦喝着:“李欣然。”

“在。”我颤抖着小声道。

“出来。”

我心一惊,然后跌撞着站起了身,迈着小步,一步一步地走了出去。牢门外,十几个卫兵围住了我,为首的一个大个子上下打量了一下满脸污垢,头发上还沾着几根稻草的我,眼里有丝犹疑:“李欣然?”

“是。”我的态度好得像孙子,回答得毕恭毕敬。

“跟我来。”

我跟在为首卫兵的后面,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卫兵。我的心里七上八下,不知道这一去是吉是凶。

卫兵们把我带到了牢房外的地面,倾盆大雨正在从天而落。我们在雨中穿行,雨雾朦胧中,我看到了一片庞大的绿地,绿茵茵的一片,还看到了一片又一片的鲜艳美丽的花园,蔷薇夹杂着玫瑰的花香,迎面扑来,怀疑自己到了天堂,或者油画里的世界。

不远处,矗立着几栋奶白色的高大洋房,尖顶与圆顶相互交错,有点像古老的中世纪教堂。这些“教堂”的长长的落地窗下还盛开着粉色的玫瑰和月季,同时掺杂着紫色的花骨花,远远看去,就像一幅极美的欧洲油画,美得让人简直无法呼吸。

那几栋洋房前还有一片湖水,湖面上架着一座极精致的木质吊桥。吊桥的两边刻着精美的花纹和一些弯弯曲曲的文字。我跟着卫兵走过了这座桥,进入了一座圆顶洋房。

一踏进屋子,那豪华精美的大厅瞬间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和平凡。实在是太美了!高高的天花板吊顶,宽阔的贴满了紫色壁纸的墙面,柔软得想让人躺上去呼呼大睡的粉色地毯,以及金色的闪闪发光高大壁炉,里面燃着紫红色的火焰。我觉得自己仿若一下子穿过了遥远的时空,来到了历史书里的法国宫廷。

一只纯白的胖胖波斯猫从我脚边哧溜一声跑过,还“喵”的一声叫了一下,长长的尾巴扫过了我的腿边,吓得我退后几步。我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这猫估计是个名贵品种,万一不小心踩到了它,没准还要我赔呢。

卫兵只把我送到这里就离开了,我独自站在大厅里,忐忑不安。

这时,厅内左侧的一扇银色大门开了,一大群美丽侍女娉婷地走了出来,她们全都小心翼翼地簇拥着一位身穿紫色华丽长袍的贵妇。

第十一章 豪府打工(二)

那位贵妇雍容非凡,紫色头发全盘在脑后,极为高贵。她的精致的脸上找不出一丝瑕疵,一张脸极为完美;她脖子上戴着一条闪闪发亮的粉钻项链,在火光的辉映下,散发出璀璨的光芒;她的耳环是极细的粉色珍珠,一颗又一颗地连在一起,形成长长的一串,从耳朵下方一直垂到脖颈处,闪闪发光。

她高贵而优雅地向我走来,一股股清香从她身上传来,香气扑鼻,但又不让你感到刺鼻,只觉得要陶醉。

美女侍女们恭敬地扶她坐在一张极大的在我看来可以当作床的松软的刻着金色条纹的软椅上,她软软地靠在椅背上,模样极是撩人性感。

我看得呆了。我当然知道她是谁,她便是亚伦德的母亲,裴斯纳优妮。她和亚伦德简直不像母子,而像夫妻伙的。无论是外形,还是气度,都极为般配。

搞不懂,这种资质的女人也会到地宫里去找乐子?

她看了我一会儿,挥了挥手,侍女们全都恭敬地退下,走向另一扇小门。当那扇门被关上后,她又优雅地做了一个打势,示意我过来。

我不知道自己此时像什么,有几分不安,还有几分踌躇,慢吞吞地走向了她。

“不用怕,”她轻启樱唇,微笑着,“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站立在她面前,一言不发。

“其实也没有别的事,”她淡淡道,“只是我儿子现在病了,需要有人照顾,听说你从前在地宫时照顾他的起居照顾得不错,也没出什么大的乱子,所以,现在就由你接着照顾他吧。”

“啊?”我一愣,本能似的叫了这一声。

“怎么,你不愿意?”她露出不悦的表情,睨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有些不知好歹,“这是多少平常女人求都求不来的事情。我起先觉得你的身份太低,又来历不明,所以没考虑让你过来。现在,若不是现在正缺人手,又没有几个值得信任的能贴身侍候的人,也必轮不到你。”

我哭笑不得,这是什么话啊,好像我求着她去做侍女啊。谁稀罕啊,我现在口袋里有钱,到哪儿不好混,难道非要在这儿侍候人?正要回绝时,她又道:“自然,我也不会亏待你的,你每个月的薪俸是五枚金币。”

五枚金币?我蓦地心动了。我曾听露舞说过,地宫里最高级最顶尖的舞女的一月薪俸是十枚金币。“这是相当高的,”露舞当时直吐舌头,“一个平民家庭可是两三年都挣不到这个数。”

反正我到别的地方也是打工,这里的工资又高,为何不就在这里?于是,我立刻道:“好,成交。但是我们要签上协议,上面要写明您每月应付的薪酬。”

“协议?”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道,“什么协议?我们伯爵府里从没有与奴仆们签过协议。但我既能说得出,就定能做得到。”

说完,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透出隐隐的不屑和烦躁。

无奈之下,我只得与她达成这个口头协议。就算不是为了钱,我也不想再被人关到牢里。

当我在众侍女的带领下走进那个温泉男人的华丽的银灰色房间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晕迷了三天了。

“是中毒,”盘发女人对我说,那天,在地宫里那个似乎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她原是伯爵府的侍女主管,她说道,“亚伦德大人刚来到这里,就被人连下好几次毒。夫人为他换了十几个医师、侍女和厨子,可是一直不起作用,那可恶的下毒者一直没有收手。”

盘发女人狠狠地盯了我一眼:“你可要放机灵点。”

“是。”我应付地说了一句。

她按了一下额头的太阳穴,唤人拿来了水盆进来,“你先为他擦下身吧。”说罢,她便出去了。

两个年龄小小的侍女把水盆放到在桌边,也出去了。

我一个人留在巨大房间里,忽然有点无措。

房间里极是安静,点着十几根蜡烛的烛台在吊顶上闪耀着光芒。我把毛巾放到温水里,浸润了之后,又拧干,然后来到吊着长长纱幔的软床前。

男人正躺在上面,紧闭着双眼,嘴唇泛着青紫色,呼吸声起起伏伏,有点紊乱。看不到他那yīn冷的眼神,我的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第十一章 豪府打工(三)

我用毛巾轻轻擦了擦他的脸,和裸露在外的手臂。正擦着时,房门开了,刚才那两个侍女又走了进来,走近后,其中一个撇撇嘴道:“难怪主管要我们时刻看着你了,果然不会做事。”

另一个看了我一眼,悻悻地道:“幸而我们又进来了,否则若做不好事,非要被你连累不可。”

她们说着就来到了床前,纤纤玉指上下撩动着,不大一会儿,那男人身上的衣服一件件地落到了地上。我站在一旁,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张成了一个o形。这,这也太夸张了,要把他脱得精光。看着那个男人的完美全裸身体,我微微喘着气,只觉得呼吸困难,还有种强烈的窒息感,omg,能不能不要再看下去了……

“还愣着干吗,”一侍女递给了我一条毛巾,“快点为大人擦身。”

“哦。”我紧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稳住呼吸后,才抖抖瑟瑟地接过了毛巾,开始颤抖着擦他的xiōng膛。他的呼吸很紊乱,我的手碰到他的前xiōng时,也能感受到一种吃力的起伏和腾起。不知为何,一股怜惜之情油然而起,我的手指也变得温柔,轻轻地擦了下去。

两个小侍女擦他的腰部以下,看她们互视而笑的狡黠样子,我就知道她们一定是起了色心。果然只见她们不着痕迹地小心地“抢夺”着地盘,争着擦拭他的关键部位,我不由得皱起眉。

但我又不好说什么,自己只是个新来的,训人还轮不到我。当我擦完他的xiōng膛时,两个小侍女也争抢着擦完了他的下半身。我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抬头之即,却猛地看到床上的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竟已睁开了眼,一双yīn冷冷的眼睛尤为可怕。

我吓了一大跳,两个小侍女也发现他醒了,立刻朝他甜甜一笑,半躬下身恭恭敬敬道:“给大人请安。”

他的眼神极为yīn暗,射出利刃般的寒光,声音虽小却极有力地道:“你们两个,给我滚出去,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两个小侍女惊慌失措,满脸惊惶,一句话都不敢多说,跌撞着出了门。

我见状不妙,赶紧将三条毛巾都丢入水中,拿起水盆就要溜出去。这个时候,为免战火烧身,还是走为上策,赶快溜走为妙。

“你……”他长长地深呼吸了一下,把脸缓缓转向了我,道,“过来,给我穿上衣服。”

我只得放下手中水盆,慢吞吞地走了过来。拿起床边的衣服,我双手颤抖地为他穿上,极是小心,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怒了这位太子爷。

我小心翼翼地为他穿上衣服,曾有一度,我们离得较近,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的紊乱呼吸。我的呼吸也蓦地紊乱起来,头低得下下的,根本不敢看眼前的那个人一眼。

他的衣服很长,我为他穿好了上面后,又为他整理下面的一截。我极小心地避过他的敏感部位,直接用手将他的长衣拉到了腿部。

穿好后,我正要离开,他却猛地一把抓住我,我吓得一叫,他却温柔地道:“别叫。”

他把我拉到了xiōng前,我们的呼吸混作了一团,化为了暧昧的气息。我靠在他的xiōng前,贪婪地闻着他的味道,不敢看他的眼睛,更不敢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遂闭上了眼睛,心想就算他给我一个狼吻我也认了,毕竟有个这么漂亮的美男来吻我,也值了。

可下一秒,他抓住了我,低头就狠狠咬破了我的手腕,鲜血冲涌出来。“啊——”我痛得尖叫起来,声音冲向了天花板,一股特别特别强烈的撕裂痛感向我涌来,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只能够说,我痛,好痛,我痛死了……

这个男人咬住了我的手腕,疯狂地吸着我的血,“我的妈呀,”我哭得泪水涟涟,恐惧尖叫:“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不要吸我的血啊……”

他根本没理会我的哭闹,仍旧吸个不停,我哭得全身发抖,又惊又吓,随后伸出一只手来打他,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想把他拉开,哭叫着:“老子只是来打工的,不想把命丢在这里,你快给我停下来……”

他的眸中寒光一闪,立刻腾出一只手捏住了我的手,制止了我的揪头发行为。他的力气很大,被捏住的瞬间,我觉得骨头都快要碎掉了,哭叫声顿时小了一半。

他一边捏着我,一边用力地吸血,我吓得全身颤抖,仍是又哭又叫,渐渐地,也许是由于失血过多,我的头开始发晕了,叫声慢慢地低了下来,最后,意识渐渐地模糊,不知不觉中,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意识完全消失前的最后一刻,似乎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听到了侍女主管的一声惊呼……

第十二章 美男恶魔(一)

当我养好了伤,能下床的时候,夏日的阳光已经在不经意中照进了屋内。灿烂的阳光遍撒在简陋的小屋内,穿过半透明的玻璃屋顶,像金黄色的钻石一样在青瓷地板砖上闪闪发光。

不过在床上躺了三天,天气就变化得如此之快。

我打开了小衣橱,发现可换的衣服并不多,一共两件,全是黑白相间的侍女长裙,其中一条皱巴巴,另一条则因年岁过长而微微发黄。

这难道就是一个侍候大少爷的近身侍女的衣服?不可想象,我摇了摇头,估计这个大房子的一些人正在想法子欺负我。

换了那件有点微发黄的长裙,我耸了耸肩。无所谓了,堂堂一个伯爵府的女佣,穿得连杂工都不如,是他们的失误。

这些是我最初的判断。我以为给我这么差的衣服,是这里的仆人们所为。但很快,我就发现我错了。我穿成这样,正是亚伦德要求的。

当我穿着发黄的黑白衣裙,戴着侍女专用圆帽,毕恭毕敬地走入他的华丽套间时,他正半靠在床头,连看都懒看我一眼。倒是优雅端坐一旁的伯爵夫人裴斯纳优妮的眼睛里露出了不悦:“你快回去换一件衣服吧,我要玛姬为你多准备几套。”

玛姬就是我们的侍女主管,那个盘发女人。我应了一声,正要退出去时,他忽然开了口:“不用换了,我需要的是一位女杂工,而不是贴身侍女。”

裴斯纳优妮明白了儿子的意思,悠悠地道:“既然如此,那就不用换了。”

他们母子俩又低声细语聊了一会儿,声音很小,我根本无法听清,只是有些无聊地站在一旁。

待裴斯纳优妮离开后,我系了一下白色围裙后,开始打扫屋子。

我跳到宽大的透明飘窗上抹窗子,低伏在深黄色的地板上抹地板,累得汗流浃背。抹完后,又开始收拾房间。我把所有的衣服都收集在一起,放入一个大而精巧的编织袋里,准备等会儿送到洗衣房清洗。

天晓得,我从前从来不做这些事,这次可把我累惨。我的家庭虽然不富裕,可我从来只用为学业cāo心,而不会将闲暇用于清扫。

我搬了张凳子放在床脚,踩在上面换那又长又厚的床幔。换的时候,我小心翼翼,让自己离那吸血男远一点,以免一不留神又被当作了义务献血的对象。

我躺在床上疗伤的那几日,主管玛姬曾来过一次,她没作多的解释,只是说道:“大人愿意吸你的血,是你的荣幸。伤好了后,你接着去干活。现在先养着吧。”

我没有应声,闭上眼睛,装作在昏沉中又睡着了。

正午的太阳缓缓移动,不知不觉中,我已做了几个钟头。我累得只剩半条命。拖着疲乏的双腿,正准备离开房间,他的诱人而充满磁性的声音缓缓地传来:“你的血还不错,过来。”

我吓得一怔,愣是站在地板上,不敢挪动半步。

“过来。”他的声音微微向上扬,命令着。

我仍停在原地,一想到又要“受刑”,一动不动。

一股紧张的气氛在空气中流动。他盯着我,缓缓地下了床。他仅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缎带只是随意地系了两下,紧绷的赤裸xiōng肌若隐若现。我没心思欣赏他的完美形体,眼看他越来越近,想着自己的生命安全,xiōng膛不由得急促地上下起伏起来。

我现在需不需要逃,或者冲到门外找个愿意献血的侍女进来,让他饱餐一顿,想必会有人愿意的。这样想着,我贴着墙,偷偷地向门口移动,一点一点地,不出一点声音。

随着他一步一步地靠近,我也一步一步地移向了门边,就在我的手要抓住门柄的瞬间,他突然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并狠狠咬了下去。

我杀猪般尖叫了起来,而且这一次声音更大,几乎连自己的耳膜都要穿破。他咬破我的原本完好的左手腕,狠狠地、死命地吸着血。我哭得稀里哗啦:“你这个吸血鬼,快放手,你不是说不情愿的你不稀罕吗?”

他置若罔闻,狠命吸着,但这次吸的时间不长,一会儿就甩开了我。我跌撞着坐在了地上,痛哭不止,泪水不断下落。

“滚出去!”他抹着唇边的血迹,yīn冷的眸子发出yīn森的光芒。

我的呼吸急急的,仿佛要喘不过气来,手腕上的疼痛一阵接一阵。一听到这话,连忙用跌撞着到了门前,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奔了出去。

第十二章 美男恶魔(二)

这一次,我休养了两天。两天后,我要求见伯爵夫人。主管玛姬睨着我道:“夫人去王宫了,不在。就算她在伯爵府,也不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她什么时候回来?”我忍住气道。

玛姬冷笑着道:“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你什么身份,能这样对我说话?”

我转身离去,不屑与她争论。

但没想到的是,从此之后,我除了是亚伦德房内的侍女外,还多了一项重责,就是去厨房里帮佣。那是玛姬对我的惩罚。

“你不是曾在厨房里做过吗,”一个胖胖的老侍女双手叉腰道,“玛姬主管说了,以后你做完大人房里的活后就得到厨房里帮忙。”

“那我的工钱怎么算?”我反唇相讥,“是不是算双份?”

老侍女叉着腰走过来,趁我不注意,一下子揪起了我的尖尖耳朵,我痛得直叫唤。“敢跟老娘谈价钱?不给你一点厉害尝尝,还真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她狞笑着,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我痛得眼泪都落下,痛得哇哇叫,哪还能再与她接着争辩?

回到了自己的小阁楼上,我把耳朵伤处包裹了一下,看着整体镜中的自己,简直就像《黑猫警长》里的那只坏老鼠“一只耳”。我欲哭无泪。

下午,我端着一盆水,站在房门口已经多时,半步都不肯迈进。

侍女答尔捧着一堆刚熨好的衣物准备进入,看见我这模样,不禁好奇地道:“你怎么不进去?”

“这个,我不进去了,”我信口胡诌道,“玛姬主管刚找我有急事,你能帮我这盆水拿进去吗?”

答尔的脸上浮起一丝讥笑,说道:“我也很忙,还有一大堆衣服等着我去熨呢。”说罢,她头也不回地进入了房间,出来后瞥了我一眼,朝房间里呶了呶嘴道:“大人叫你进去。”

我无法,端着水盆,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将那盆水放到一旁桌上,我拧干毛巾后开始擦拭各种家具。离他远远的,心中也充满了警惕,盘算着如果他一过来我就溜走,一定要溜得比兔子还要快,才能逃脱他的魔掌。

“来,你过来。”正忙碌时,乍听到床上的他说了这句话,我的头皮顿时发麻。内心挣扎了几秒过后,我直截了当地对他说道:“尊敬的亚伦德大人,如果这次你想吸我的血的话,恐怕要落空了。”

我这次打算誓死悍卫自己的“献血权”。

“你的耳朵怎么了?”他的声音传来,竟带着几分揶揄的语气。

我本想回敬一句“关你什么事”,想了想,又压住了,说道:“不小心碰伤的。”

“过来,”他再次说了这一句,又道,“你放心,这次有你的好处拿。”

“什么好处?”我警惕地看着他,说道,“有什么现在就说。”

他yīn冷地看着我,冷冷地道:“你无非就是想要钱,没有问题,你的血不错,我可以出个价钱买下来。”

“你出多少钱?”我的语气明显缓和下来,他的脸上又是一阵yīn冷冷的笑。

“十枚金币一次。”

“那太少了,”我道,“我的血珍贵得很,肯定不只这个价。否则你怎么不吸别人,偏要吸我的?”

他扬起了眉毛,“我不习惯与人讨价还价,何况还是与一个身份低贱的侍女。这样吧,十二枚一次,没有多的了,我还可以把上两次的补上。如你不同意,”他的脸上浮现yīn冷的表情,“也可以,那就是一分钱也没有。反正你的血,我是要定了。”

这是什么买卖?我的头脑一阵发晕,还来不及反应,房门猛地被打开了,几个黑衣白裙侍女走了进来,她们仿佛商量好了似的,二话不说,直接把目瞪口呆的我按住,然后拖到亚伦德的床前。

“你们要干什么?”回过神后,我的第一反应便是惊恐地大叫。

“放心,”亚伦德的眼神yīn鸷,“我只是要你的血而已。”

“啊……”随着他狠狠咬住我脖颈的瞬间,我的恐怖尖锐声刺破了我的喉咙。

这个男人是个恶魔,一个彻头彻尾的恶魔。

第十三章 盛大婚礼(一)

我想我掉到魔窟里了,逃也不能逃,走也不能走,被伯爵府的人牢牢控制住。

“妈的,老子凭什么被你欺负,总有一天,老娘我要双倍讨回来。”我恨恨地想。

炎热的夏季很快就过去了,这里的夏季很短,仅只有两个月。我被他吸了整整一个夏天的血,脸色苍白,虚弱无力。虽然后来没让我做厨房的活,也没让我打扫房间卫生,可是这样子被人当作供血体,心中仍是不爽。

但让人庆幸的是,当秋天来临的时候,他宣布以后不再吸我的血了。

“哦,为何?”我问玛姬。

玛姬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怎么,你还想接着引起大人的注意吗?”

我哑然失笑,直接地道:“我在想他怎么还没把吸血的钱给我。”

这话说了两天后,玛姬就递给了我一个钱袋,我掂了掂,感觉份量不轻,顿时露出了窃喜的笑容。

玛姬讥讽地道:“还真是个卑贱下民,见到钱就笑成了一朵花。”

“没错,”我反道,“我就喜欢钱。”开玩笑,不喜欢钱难道还喜欢他们不成?他们还不如钱。

那个时候的我还不知道,他已与宰相千金订婚了。我没想过他会那么早结婚,因为他才只有十五岁。而那位宰相千金年方十三岁,还未成年。他们的婚姻虽是典型的包办婚姻,政治婚姻,但据说那位宰相千金很满意,因她曾躲在门缝里,偷看过那个来家做客的俊美少男,为之惊艳的那个瞬间,她怦然心动。

订婚后一个月便要正式举行婚礼了,就在伯爵府里举行。

答尔掩嘴嘲笑我:“伤心了吗?新娘居然没轮到你。”

我撇了撇嘴,笑道:“那可真是,我不知躲在屋子里哭了多少回呢。”

答尔笑开了花,似是很满意我的回答:“给你一个建议,你可在安娜贝儿夫人身上多下下功夫,没准她一个高兴,同意你做侍妾也说不定。”安娜贝儿是那位宰相千金的名字。

我被她说得无语,一时语塞。就那yīn险狠辣男人,给他做正房我都不愿意,何况姬妾了。

婚礼在晚上举行,那是一场盛大婚礼,整个伯爵府通宵都灯火通明。

所有的房子都燃起了灯火,一眼望过去,甚是壮观,而举行婚典的庞大宴厅里更是绚丽非凡。厅内用珍贵美丽的散发着朦胧光辉的巨型七彩水晶石来装典。水晶石美丽柔和的光影光晕交汇在一起,与深红色的金丝边柔软地毯相辉映,让整个宴厅绽放出一种异常浪漫柔美的氛围。

衣着华丽,珠光宝气的达官贵人们聚在宴厅里,三三两两地散落在各个角落,或攀谈,或碰杯,或交头接耳,偶尔还有一两个女人的娇笑声飘荡于众声之上,给这场婚宴增添了些许热闹的气氛。

侍女侍从们端着银制托盘,捧着金制酒壶穿梭往来,长长的衣裙拖地而过,对贵人们毕恭毕敬,十分热闹。这时,躲在石柱后的我看到了裴斯纳夫人。

她一身贴身桃红华美镶钻礼服,尽显美好身段,粉色长发束得高高的,露出光洁额头,几根发丝落下,落在眉际,竟有几分俏皮可爱,使人很难想象她的儿子都结婚了。她的脖子上戴着一条用白色珍珠心型项链,串成了五六层,密密的,闪闪发亮,戴在她身上,彰显出了高贵气质。

她正与几个穿戴不俗的贵族女客欢笑交谈着,手中握着一只玻璃酒杯,里面盛满了鲜血一样颜色的粘稠红色液体。

“这些水晶石是由王后暂借给我们的,特为我儿婚礼上所用,”裴斯纳夫人的声音柔美悦耳,“当然,用完了之后会还给王后殿下。”

一位贵妇捂着嘴娇笑起来:“哦,我还以为是王后送给您的呢,之前水晶石运来之时不知让多少贵族们都妒红了眼。”

“水晶石是我们王国的珍贵之物,”另一贵妇优雅地道,“王后愿意借已是极大的荣幸。”

正说着,一阵阵轻柔优美的音乐忽然响起,她们便不由得停止了交谈,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门口。我也随之望过去。

一大群白衣侍女伴随着音乐从敞开白色镂金精致大门处缓缓走了进去。白衣侍女们个个面目清秀,长发披至腰际,她们的白色薄薄长裙飘荡在脚裸,背部全裸,光洁动人,甚为性感美妙。

白衣侍女们进来后,从两边分开,守候在精致大门前,音乐飞扬得更高了,优美的音符在空气中回荡,充满了了整个宴厅。

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包括我在内。

几秒钟以后,新郎与新娘携手从大门处走了进来。当他们进来的那一刻,众人均发出赞叹的呼声。

第十三章 盛大婚礼(二)

新娘穿着雪白的新娘服,长长的蓝绿色头发飘至脚跟,与白色的美丽长裙融为一体。白裙很长,飘至地上有两三米,一阵微微的夜风吹来,轻轻地飘起,撩人而曼妙。裙摆处的闪烁宝石和镶钻更是在水晶石的照耀下,发出异常夺目绚丽的光彩。

新娘向众人微笑着,虽然只有十三岁,但已经长得很美丽。她的五官极为精致,一双蓝色大眼睛闪亮亮,清澈而灵动,与粉嫩的小樱唇组合一起,看起来就像一个漂亮的洋娃娃。

我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洋娃娃,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像所有人一样,眼睛里发出惊叹而赞美的光芒。

新郎亚伦德站在她旁边,俊美得惊人。他的高大完美体形和魅惑诱人的气质使他看起来完全不像十五岁。他的脸形仍然完美得让嫉妒,鼻梁高高的,挺直而富于力感,下巴线条优雅高贵,高雅的气质流泻而出。

他身穿一身极为华贵的白色长长礼服,在水晶交错的光晕下,整个人散发出一种蛊惑迷人的气息。他的耳朵上、脖颈上、手腕上,乃至足裸上都佩戴着价值不菲的红蓝宝石、紫色透明钻、祖母绿和黑色珍珠。但这些精饰全是他的配角,它们在他过于出众的迷人光彩之下,全都黯然失色。他佩戴这些饰物,完全是因为特定场合的缘故。

宴厅内的女宾客,无论老幼,全都紧紧地看着他,生怕漏掉关于他的每一个细节。离我最近的几位年轻华衣女客,不但眼神色迷迷的,还几乎连口水都要掉下来。

可以说,新郎的出色是远远大于新娘的,无论是外形气质还是形体,他的光彩耀目远远超过了新娘。

但是,新郎的那双眼睛我不喜欢,深深的,宛若极深沉的大海,一眼见不到底,且依然是yīn森森,就像千年融化不了的冰。

裴斯纳夫人的几位女客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了,也许是在夸奖这对璧人。我看到裴斯纳夫人脸上浮出了满意的笑容。

这一对璧人牵着手来到了高高的螺旋旋转白玉阶梯前,阶梯很高,两位戴着白帽子的白衣祭司站在阶梯的最高处,这对新人缓缓向他们走去。

在祭司的祝福下,两个新人各自饮下了一杯紫色液体的酒,然后对站着,由祭司们往他们身上撒着圣水和花瓣。

墙上火炬上燃着的火焰不知烧的什么香料,散发出一种奇妙的混含着薰衣草香味的气味,淡淡的,轻轻的,在整个宴厅里优雅地环绕着。

冗长的仪式结束后,两位新人携手走下了高高的白玉彻成的旋转阶梯,众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宴厅内的音乐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与欢快。此刻,无论是高贵的美丽贵妇还是高高在上的重臣达官,都在舞池里翩翩起舞。这是一种集体舞,舞姿很特别,很优美,长长的裙摆摇摆之间,荡漾成一朵朵美丽的小花。跳到中途,他们还会交换舞伴,优雅地抬起左手或右手,迎接下一位高贵舞伴到来。

美妙音乐在飞扬,曼妙舞姿在继续,但我悄悄溜出了宴厅,准备回我的小阁楼睡觉。路过花园时,一股清冽的花香向我袭来,正闭上眼享受时,一阵极轻的嘤嘤哭声忽然从不远处的草丛传来。

我愣了一下,迟疑了一下,但是好奇心还是战胜了一切。我轻轻地走向了草丛,拔开眼前的杂草,看到了银色月光下,一个穿着蓝色飘逸长裙的女孩正半蹲在地上哭泣,窄窄的肩膀在不断颤抖。她的墨绿头发短短的,紧贴着耳际,显得弯形淡黄宝石耳环尤为显眼,她的眼睛是冰蓝色的,呈半透明状,此刻蓄满了泪水,不断地从眼眶里流出来。

“雪……黛儿?”我不禁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说起来,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她了,现在却乍见到她躲在草丛里哭,自然大吃一惊。

她抬起了脸,那是一张娇小的,清秀的小脸,满是泪痕。她见是我,转过脸,立刻起身,矫健的身体飞一般从草丛的另一端奔去,转瞬间已不见了踪影。

女人躲着哭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受了委屈,另一个当然是,为了男人。

今天是那个yīn险厮的婚礼,雪黛儿哭的原因显而易见。

我叹了口气,无力帮她。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

第十四章 打算离开(一)

金黄落叶飘荡在半空,夕阳之光洒在地面上,隐隐笼出一层又一层金色的朦胧光影晕圈。

婚礼后的一个傍晚,亚伦德和他的新娘将要去他的母亲家族进行拜访。这是亚斯兰国皇族的规矩。皇族的新婚夫妇为表对新郎母亲的尊重,要在几日后去其家族问安。

意外地,我成了随行侍女之一。“我不是打杂的吗?”我问道。

玛姬正在忙碌,无暇顾及我,随意答道:“你当然是打杂的,这一路上拿衣服、端茶送水之类的事仍由你来做。”

“哦,明白了。”我回应了一句。

伯爵府的门外停着好几辆马车,最前面的是一辆八匹马拉的银色华丽马车,那是亚伦德和他的安娜贝儿夫人,以及母亲裴斯纳夫人所乘坐的马车。

我同侍女们上了最后一辆黑色的。马车奔得飞快,我从未坐过这么快的车,看着五匹长着小翅膀的飞马几近是在半空中“奔驰”,我目瞪口呆,晚风吹开了车窗,呼呼而入,要按住头发,才能不使发丝乱舞。

不过几分钟的工夫,我们就到达了裴斯纳家族。同样是一座豪华府邸,只是看起来略陈旧一些,房门和屋顶的颜色随着年月的侵蚀,已渐渐褪色了。

高高大大的亚伦德和母亲裴斯纳夫人先后下了马车。裴斯纳夫人对玛姬说道:“安娜贝儿夫人刚说她的头发乱了,要梳理一下才下来,你找两个人去帮帮她。”

“是。”

我随着侍女们走在亚伦德和裴斯纳夫人的身后,小心翼翼地踏入了主屋。主屋的厅很宽很大,很美很美。淡金色的典雅墙壁,淡金色的壁炉,雅致中蕴涵融合着精致,整间大厅带有一种精灵的独特气质。

一位矮个子精灵老太太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走了过来,她老态老钟、满头银发,但精神矍铄。裴斯纳夫人迎了过来,优雅地半跪在老太太面前,神情激动,有些哽咽地道:“祖母……”

“起来吧,乖孙女,”精灵老太太脸上挂着和蔼的笑,“让我来看看我的曾孙和曾孙外女。”

我疑心外女便是儿媳的意思。

老太太走到了高高大大的亚伦德面前,仔细端详他,眼神充满了慈爱,又似乎燃起了某种希望,激动地道:“亚伦德,我的曾孙,多少年了,终于看到你了。”

亚伦德只是站在她面前,神情淡淡的,并不出声。精灵老太太含着眼泪,也一时无语。这时玛姬示意我端上礼物跟在她后面,便向老太太走去。

“德尔诺夫人,我们的安娜贝儿夫人特地为您准备了珍贵的礼物。”玛姬打破了那对祖孙间的尴尬,毕恭毕敬地道。

“哦?”这位老太太的注意力被吸引了过来,她的眼光先是投在礼物上,尔后又到了我脸上,蓦然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猛地颤巍向前两步,拉住我端托盘的手说道:“原来这就亚伦德的新娘,确实是气质不凡,还亲自为我送上礼物来了。”

我呆住了,捧着托盘,一动不动。其他人也都愣怔住了,尤其是裴斯纳夫人,表情特别呆怔。空气中流动着一种极为尴尬的氛围。

只有亚伦德的脸上浮起了似笑非笑的笑容,眼睛里居然还流露出了揶揄的神情。老太太发现有什么不对劲了,疑惑地看着我们。

“对不起,夫人,我,我不是……”我结结巴巴地解释,慌乱地道,“我只是一个侍女。”

裴斯纳夫人回过神,赶忙上前道:“祖母,曾孙外女刚因头发散乱,在马车上耽搁了一会儿,现在正在赶过来。”

“哦?”这位老祖母呵呵地笑了起来,脸上满是慈爱,“看来是我搞错了。来吧来吧,我们先到起居室里坐一会儿。”说完,用她那双犀利的小眼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后,便带着众人向另一个侧间走去。玛姬接过了我手中的托盘,低声命我回马车上去。

我舒出了一口长气,赶忙退出了这间主屋。

去皇家亲族家拜访,侍女们都不会穿上侍女服,因为这有失仪态,通常情况下,她们会穿上由主母准备的各色衣裙,打扮得漂漂亮亮去皇室亲族家。据说,以前还从未有人将侍女与主人们认错过,我这次,是头一遭。

回到伯爵府后,我躲在阁楼里,半步都不敢迈出一步。

我想到了辞工。思虑了整整一晚上后,便首先向玛姬提出,我在站在她的房间里说道:“我已经很久没有回家看看了,想请几天假回家一趟。”

第十四章 打算离开(二)

“你的家?”玛姬疑惑地看着我,“你的家在哪里?从未听你提过。”

“我的家在一个很远的地方,”我说道,“是一个流浪部族,因为逃避瘟疫,我才暂时离开的。现在瘟疫可能散得差不多了,我就想回家去看看。”

“既然曾经瘟疫横行,想必你双亲已不在世了,”玛姬不紧不慢地道,“你回去也看不到他们了啊。”

“那倒未必,”我说道,“我当初与他们一起为避瘟疫逃出,只是路上失散。但在失散之前我们曾约定,万一走失,我们必要回到原部族相见。”

也许是对小朋友们讲故事讲多了,我如今编起故事也是一套一套的。

玛姬最后只得道,我如想离开,必须征得亚伦德大人同意,如果他同意的话,她这边是没有问题的。

我微微松了口气。对于离开这里,我是半自信。我并没与这里的人签订卖身契,自信还是有人身自由的;但是,没有签订卖身契又并不代表我有完全的自由。这里人的霸道我已见识过,他们拥有权势、财富,对于一个普通人的性命或自由便有决对的控制权。

晚上,我的手里抱着一大堆干净的床单及衣物,走进了亚伦德的房间。我将床单及衣物分门别类地放在了精美柜子里,然后鼓足勇气走到了半靠床头,正闭着眼的亚伦德面前。

深深呼吸了一下,我才对他说道:“我与父母有约,所以得离开。如果你需要我的血的话,我可以现在就用刀把血弄出来,装在一个瓶子里。你把它放在冰库里,定可以保鲜,随时饮用都可以。”

他半靠在床头,仍闭着眼,对我的话仿佛置若罔闻。

“我的家人正等着我,”我尽量小心翼翼地道,“你也知道,亲人团聚很重要。”

他懒懒地,仍旧不回应我。最后,在我即将出房门时,忽然睁开了眼,命令了一句:“为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我转过头,看到了他冰冷的眸子,那冰山般的冷冻表情使我原本准备发起的怒火压了下来。好汉不吃眼前亏,如今他是主子,我是奴才,能跟他对着来吗?我为了应承他,“讨好”他,为了回家的目的,只得耐着性子,低眉顺眼地回答了一句:“是。”

华美宽大的白色浴池里白雾袅袅,蒸汽环绕,几位侍女低着头手捧衣物及洗浴用品站在池边。我便是其中一员。

那男人在里面已半个时辰了,似乎仍没有出来的打算。

我有些烦躁不安,怎么还是泡这么久?以前在温泉里还没有泡够啊,如今应很厌恶洗澡才对。我打算等他出浴后心情好点才对他提及此事。

“安娜贝儿夫人来了。”一位侍女在浴室门口恭恭敬敬地通报道。

我一愣,只听得亚伦德磁性而诱人的声音回应道:“让她进来。”

“是。”

安娜贝儿身着华丽银色长裙款款而入,她的面孔仍如洋娃娃般漂亮娇俏,水嫩脸庞略带婴儿肥,使人忍不住想亲一口。她来到亚伦德身边,接过了一侍女手中的毛巾,柔顺地蹲了下来,为亚伦德温柔地擦背。

“大人,还舒服吗?”

“嗯。”亚伦德半闭着眼,随意地应了一声。

“大人,我们什么时候入宫呢?母亲昨日还使人传信过来,问何时能一起入宫,”她柔和的声音宛若一道美丽清泉,停顿了一会儿,又道,“伯爵大人和奥雪娜夫人如今也在王宫里。”

亚伦德的身子忽地微微一动,很快,他睁开了眼。顷刻之间,我看见他眼底掠过一抹深藏不露的笑意,似是嘲讽,又似是残酷,隐隐中,还隐着一些凶狠之意。

第十四章 打算离开(三)

我暗暗惊了一下,暗想这个男人的心机为何会如此之深,他真的只有十五岁吗?

“大人,”安娜贝儿柔柔地道,“不管怎样,我们与他们总得见上一面,再说,还得向国君与王后请安呢。”

“嗯,好,如你所愿。”他的性感唇角扬起一个似笑非笑的弧形,“来,你过来。”

下一刻,我看到安娜贝儿被他猛地拉下了浴池,在她的惊呼声中,高溅起的串串水珠中,她的长裙被扯下,远远地抛到了一边。

他们像两条光裸裸的鱼,表演了一场“鸳鸯戏水”。他们在水中狂吻、抚摸,身体激烈地纠缠在一起,水花高高飞起,水珠四散,满室尽是拍打的水声,和男欢女爱的暧昧呻吟和粗重喘息。

我紧紧闭着双眼,再不敢看。偶尔睁开一条小缝时,看见身边的侍女们无不假装低着头,实则睁大了眼睛偷偷看着。其中一两个似是满脸的饥渴,眼里充满渴望,恨不能也跳下水才好。我忍不住想笑。

激情终于结束了,那池中的一男一女仍紧拥在一起。隔了一会儿,女的才缓缓从池中走出。与她同来的一侍女连忙将干净衣裙递了过来,另一侍女接过,小心地为她穿上。穿着完毕后,她蹲下身,温柔地在他的身旁耳语:“大人,我先回去为您准备晚餐。”

他靠在池边,闭着双眼,不说一句话,似是默同。

安娜贝儿又娇言软语地对他说了一会儿话,见他仍是无反应,才有些讪讪地离开。

她走后,又过了莫约十分钟左右,他才起身。当他缓缓走出浴池时,我身边的几个侍女连忙奔过去,为他轻柔擦干身体,穿衣,系钮扣等。我捧着两件衣服,站在她们身后,待需要时,便将衣物递过去。

出浴过后的他,显得神清气爽,愈发俊美与性感。未擦尽的水珠沿着他的发丝,从他的优美线条的侧脸滴落,英俊得惊人。

他仅着一件宽大的白袍,缎带都未系牢,就径自走出了浴间。我们低着头跟在他身后。走在昏暗的石彻长廊上,我心中极为不安,惴度着,如果他现在回房间,我是否应再对他提此事。提的话,他是否会不耐烦,毕竟已说了两次了。我们一路行回了房间,走廊上、过道里所遇众侍女侍从,无不对他恭敬行礼。

我跟着他一直走回了房间。进门后,他突然回头,挥手让侍女们退下。我无奈,正准备一起退出时,他却盯着我道:“你留下。”

“你是不是还有话对我说?”待其他人退下后,他冷冷地道。

“正是,”我喜道,“就是之前我对您说过的事,我想……”

“目前还不可以,”他打断了我的话,“你现在还不能离开。”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他盯着我,满是冷酷,一字一句地,毫不留情道,“还有,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警告你,对主人说话,不要用这种口气,更不能问为什么。否则,休怪我无情。对不守规矩奴仆和侍女,惩戒的方法有很多,你若想一一尝试,我也不介意。”

我被他眼里的绝情和残酷惊呆了,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虽然力度不大,但极具危险性,且极有实现的可能。

他见我不回话,且一副恐惧发呆的样子,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我赶快出去。我步履不稳地走出了房门。

第十五章 城堡之行(一)

躺在阁楼上,我一夜未眠。

第二天,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且黑眼眶严重。玛姬无意中看到了我,吓了一跳:“咦,你今天怎么是这副模样?”

“没什么,做了一晚上的噩梦。”

梦中的那个魔鬼便是亚伦德。他不得好死。

外表俊美如天使,英俊逼人,光芒四射,内里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魔鬼,黑暗的yīn毒的魔鬼。

“今天下午要去城堡,你好好准备一下,你看你像什么样子,”她不满地道,“我不懂大人为什么要带上你。”

我讶异,去城堡?不禁耸了耸肩,我才不想去呢。玛姬这时递给了我一张名册,上面写着前去王宫的侍女及随从名单,其中就有我的名字,她说道:“你收好了,然后按照上面的名字一一通知他们,让他们早点做好出行的准备。”

“是。”我只得道。

下午去王宫,中午就得开始准备。我和其他侍女们洗浴过后,开始换上专门的宫廷侍女服,并按照要求梳起光洁的小圆髻,仅留一排刘海在额前。一切准备就绪后,我们站在房门口,只待亚伦德和安娜贝儿出来。

午后的阳光刚过,亚伦德便与安娜贝儿携手走出房门。他们一身光鲜亮丽的华贵长服,尊贵而华丽。裴斯纳夫人此时已在八匹马拉的银色豪华马车里等待。

一行人上了马车后,很快便到达了王宫。

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精灵王国的城堡,华美而具有浓浓的童话色彩。宽厚的黑色城墙,尖尖的王宫屋顶,长长的竖形窗,偌大的彩色花园,还有在尖顶房子上自由自在环绕飞翔的黑白天鹅。

庞大的绿树成林,把除了尖顶以外的宫群建筑不动声色地遮掩在绿色中,神秘且幽深。宫墙上爬满了深绿色植被,间或夹杂着几朵白色小花,使神秘幽静城堡添了几分生动。

城堡门口有一小片蓝色的湖,深深的蓝色湖水,蓝得透明,清澈无比。湖边有着极美的绿地,绿地旁还有一大片红紫色的葡萄园,午后的阳光透染了精巧绚美的葡萄架,七彩夺目。

绿地上站着一些园丁或仆人,原本正在劳作,此刻停下来看了一眼我们的飞驰而过的马车。

马车穿过了重重的大铁门,直接驶过了姹紫嫣红的缤纷花园,绕过宽大的绿色草坪,顺着一条平坦的大道到了城堡正门。

午后的阳光仍有些刺眼,下了马车后,我用手掌半遮住了眼睛。

随着侍女队伍,我慢吞吞地跟入了正厅。一踏入那扇刻着古典雕纹的金色大门,厅内的金碧辉煌让我震惊得停住了脚步。从出生到刚才进入的那一刻,我从未见过如此奢华典雅的大厅,这简直就是艺术与奢侈的结合。

金色与深红色相辉映,奇迹般的融合在一起,构成一种神秘奇异的颜色。金色的高高房顶,金色的厅内圆形石柱,金色的庞大弧形旋梯,深红色的刻着精美雕纹的墙壁,深红色的金边美丽地毯,深红色的宽大精美柔软安乐椅。

厅内还有精致的家具、挂毯、花瓶、小饰件、壁炉和价值不菲的油画和雕塑。它们巧妙地被摆设在厅内、楼梯上或墙上,尽现不俗的品味和奢华,透出隐隐的致命魅惑力。

天花板上庞大无比的金色水晶灯散发出柔美温柔的光泽。那是真正的纯水晶,直接透出金黄的色泽,洒出一道又一道的奇妙柔和光晕,照亮了整座金色大厅。

我被艺术的华美和奢侈震住了,站在门口,仰望着金色的华丽的天花板,第一次觉得自己是那么渺小、平凡和卑微。

走在前面的一个侍女回头拉了我一下,示意我继续往前。我才收回自己的眼光,匆匆跟上了其他侍女们。

步入正厅没多久,国君和王后就出现了。他们戴着亮灿灿的王冠,穿着金色礼服,面带笑容,从铺着红地毯的宽大旋梯上优雅地走下。

我随着众人一起向他们行礼,然后,国君、王后、裴斯纳夫人、亚伦德和安娜贝儿坐在安乐椅上,我们则侧立一旁。

精美茶点和香醇美酒、浓香红茶、可可不断送上来,他们低声谈笑着,我们安安静静。

用过一些茶点后,我听到国君的略带苍老声音道:“亚伦德,你不想见下你的父亲吗?”

热闹氛围瞬间凝固。裴斯纳夫人脸上一阵僵硬,安娜贝儿的表情有些尴尬,只有亚伦德是不动声色,神情未有任何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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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城堡之行(二)

这时,娇小秀丽的王后温婉地道:“国君也没有其他意思,只觉得始终是一家人,大家应见见面说说话才好。”

裴斯纳夫人不作声,望向了儿子。亚伦德微微一笑,态度极是有礼,恭顺地道:“既是如此,就全听王后的吩咐。”

王后和国君对视一眼,满意地笑了笑。长着络腮胡子的老国君拍了拍手,厅内右侧的大门开了,两个人影出现在门口。

那一刹那,我注意到裴斯纳夫人脸蓦地变色,她的眼神忽然带有一丝冰冷和嘲弄,但下一秒,她又立即恢复了常态。

他们走了过来,那是一男一女。男的个子很高,穿着宽大的绿色长袍,皮肤很白,脸小小的,耳朵尖尖,典型的精灵长相,却多了几分不羁的皇室气质。他的下巴上长着蓝色胡渣,经过了精心的打磨,还颇有点性感胡渣的味道。女的长得很妩媚,蜜糖色的皮肤,一双细长的丹凤眼里透出狡黠的光芒,头发盘在脑后,绕成一个时髦的发髻,上面还有薄薄的透明纱垂下来,直披至脖颈。她的妆化得很浓,紫色与绿色眼影交替,脸上还贴着金粉,极为妖媚。

两人携着手,亲密地向前走来。首先向国君与王后请安,尔后,站立在一旁。妖媚女精灵在抬眼之际,嘴角微弯,向裴斯纳夫人一笑,裴斯纳夫人的脸立刻沉了下来。

亚伦德推开椅子,站起身,径自走向那性感胡渣男,走至他面前,极恭敬地行了个礼:“父亲。”

我的心一惊,这胡渣男居然是亚伦德的父亲,伯爵府的真正主人。我在伯爵府里从未见过他。只见他含笑着按住了亚伦德宽阔的肩膀,爽朗道:“好,不愧是我的好儿子,既往不咎,为人大气,将来前途无量。”

国君此时也在桌旁说道:“得见你们父子能说上话,也不枉让我让王后为你们这次会面精心安排了。”

王后微笑着走到他们身旁,温和地道:“你们还是坐在桌旁说话吧。”

金色大厅里的氛围和谐而融洽,时不时能听到温言笑语声。亚伦德与他的父亲坐在了一起,亚伦德为父亲倒茶,还为他奉上一两块精美蛋糕,安娜贝儿也走了过来,柔顺地站在亚伦德身旁。国君与王后看了,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只有裴斯纳夫人脸色始终难看,且紧紧绷着。妖媚女精灵偶尔用那双涂着浓浓眼影的丹凤眼瞟过去,便低头对亚伦德的父亲说了什么。

亚伦德的父亲看了过去,与裴斯纳夫人的眼睛正好对视在一起,他的眼里徒然出现了一缕内疚。于是他起身,并走到裴斯纳夫人身边,亲自为她倒了一杯红茶,还小心翼翼地将茶杯送到她面前。

他站在她的软椅前,虽不言不语,可端着一杯红茶,眼里满是愧疚,仿佛在请求某种原谅。

国君与王后看了,不由得嘴角轻轻扬起,似乎在淡淡地微笑。之后,国君的面色深沉,王后则是一脸的平静。

裴斯纳夫人面对亚伦德父亲的忏悔和殷勤,先是不为所动,紧绷着的面孔无一丝松动。此时,亚伦德的脸微微向这边侧了一下,似乎看了裴斯纳夫人一眼,那仅是一瞬间,我连亚伦德的表情都没看清,就忽然听到了裴斯纳夫人从坐椅上起身的声音。她站在微微发福的亚伦德父亲面前,接过了那杯红茶,并用略带哀怨和抽泣的声音道:“大人……”

话音未落,她的两行清泪便从眼眶里轻轻滑落,流到了脸庞上。

我有点纳闷,这一家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是小三插足家庭,使亚伦德的父亲和母亲一度闹矛盾,引发了家庭大战?然后父亲便带着小三来到城堡里避火。之后国君与王后来做中间人,使这一家人和好如初?

“夫人……”亚伦德父亲握住她捧着红茶的手,愧疚地低声道,“你受委屈了。”

裴斯纳夫人凝视着他,满眼是泪。亚伦德父亲连忙扶着她坐下,并亲密地坐在了她身边。妖媚女精灵看到了,只是不在意地浅抿了口手中的红茶,情绪稳定,脸上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

她使我想起了一个人,就是那“小三专业户”。她们都有着共同的特质,那就是,对自己的魅力有着超级自信。

大厅又恢复了刚才的热闹和融洽,甜甜的点心芬芳在空气中流淌,还掺杂着香醇的美酒、浓郁的红茶和可可的味道。

一个钟头后,裴斯纳夫人微笑着,雍容有礼地从座位上起来,向国君与王后提出了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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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城堡之行(三)

亚伦德随后也站起,与母亲站在了一起。

王后瞟了一眼亚伦德的父亲,道:“裴斯纳夫人这次不邀请裴斯纳伯爵一块儿回家吗?伯爵可是盼了好久了。”

裴斯纳夫人微微一怔,她看向了亚伦德的父亲,他也回望着她,两人的眼神交汇。顿了顿,裴斯纳夫人道:“如果他愿意,我当然也是希望,”说着,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这些天夜里,我夜夜哭泣,怎么也睡不着。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不想一朝竟闹得如此……”

裴斯纳伯爵忙上前,轻声抚慰她,并用手轻轻拍她的肩膀,两人再次对视,裴斯纳夫人的眼里尽是柔情和感动。

安娜贝儿走到了他们身旁,乖巧地道:“母亲,不如我们现在与父亲一起回家吧。”

裴斯纳夫人含泪看着她点点头。

于是,这一家人便和和美美地一同走出了金色大厅的华丽金门。裴斯纳伯爵和夫人与国君、王后并行走着,亚伦德、安娜贝儿和妖媚女精灵跟在后面。

我与众侍女拖着长裙慢吞吞地走在最后。

时至傍晚,夕阳在漫天的火烧云中发出橙红绚烂的光辉。马车已停在外,裴斯纳伯爵与夫人向国君王后告别,他们伏下半个身子对他们行礼,亚伦德和另两个女人也如此,我们也忙照做。

一行人对国君王后鞠躬后,便按照先后顺序上了马车。我坐上了最后一辆马车后,不觉松了一口气。今天的任务终于完成了,可以回我的小阁楼好好睡一觉了。

马车里,几个唇红齿白的清秀侍女低声八卦着。

“夫人终于和伯爵大人和好了,可真不容易,若不是国君与王后出面,恐怕还不会这么顺利。”

“姐姐,夫人是因为奥雪娜夫人才伯爵大人闹矛盾的吗?”一个怯生生的声音问道。那是前几天刚进来的一个十一岁的小侍女,听说是玛姬一个远房亲戚的远房亲戚的小女儿。

一位侍女看了我一眼,便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着,声音极小,我只勉强听得到“分娩”、“奥雪娜”、“真相”等模糊不清的词。我懒得理会她们的八卦,便靠在一角,闭目养神。

马车沿着花园中间的一条平坦大道,很快驶到了城堡的大铁门。卫兵们检查了出入城堡的纸质证明后,马车便又驶动了,出了铁门后,又一路飞驰。

正微闭着眸子养神时,刚换了一个较舒服的姿势,突然马车外卷起一股剧烈的飓风似的气流力量,随着侍女们的尖叫,我愣了一下,下一刻,我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就被气流力量狠狠地摔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地上,我发出了惨叫声。其他侍女也先后从半空落下,摔得痛声尖声惊呼。马车被整个掀起,随后落在一旁,被掀了个底朝天。

我痛得眼泪涟涟,全身骨头都差点摔裂掉,妈呀,怎么这么痛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又一阵狂风卷过,我的眼前一花,一大群骑着高大黑马的蒙面铁甲骑士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我勉强爬起半个身,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

天,那仿佛是从地狱里赶出来有三人高的大黑马,长着两只尖锐的长角,浑身泛着紫黑色的光晕,粗大的鼻孔里喷出浓浓的黑雾,马蹄不断地划着地面,偶尔前蹄高高扬起,似乎要将所有人踩在脚底下。

骑在黑马上的铁甲骑士们穿着黑色铁衣,戴着黑色的面罩和有羽毛的头盔,一双双眼睛里射出冷酷无情的绿色光芒。

我吓呆了,连身上的痛也忘记了。几秒过后,又猛地想到了什么,赶忙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撑着身体,飞一般地冲向被撞倒的马车,躲在了后面。其他侍女见状,纷纷效仿,全都一窝蜂地朝这边奔了过来。

裴斯纳伯爵他们的马车也被掀翻在地,狼狈不堪的裴斯纳夫人扶起坐在地上的伯爵躲站在一旁,尖叫连连的奥雪娜从地上爬起来,奔过去与他们站在一起。安娜贝儿吓傻了,仍坐在地上。裴斯纳夫人连忙把她也扶了起来,几人挤在一起瑟瑟发抖。只有亚伦德最镇静,他持着长剑站在最前方,与黑面骑士对恃着。

某种紧绷的弦似乎一触即发,我们躲在被掀倒的马车后,吓得大气也不敢喘。

第十六章 暗 杀(一)

此时已快天黑了,火烧云的红色渐渐褪去,夕阳也不断往下沉,金色光线逐渐消失。很快大地便要被一片黑色夜幕笼罩。

我躲缩在马车后,不敢再往那边看。只听得伯爵大人在那里大声叫嚣:“你们是谁派来的?亚特兰王的援军马上就到。”

我不由得伸了头去看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他正在裴斯纳夫人的搀扶下朝黑骑士们痛斥着。

骑在高高黑马上的黑盔甲骑士并不为所动,几秒钟的工夫,当第一片黑云移动至了夕阳处时,为首的黑骑士举起了长剑,紫黑色的光芒从剑内迸出,散发出一圈极大的黑色光晕,越扩越大,几近逼至我们这边。我吓得又闭上眼睛。

听得风卷残云的声音呼呼传来,狂风的呼声,剑刃的相接声,还间或夹杂着女人们的惊呼,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漫天而来。我的眼睛仍紧紧闭着,不敢睁开。这时身边的侍女们在惊叹:“亚伦德大人好威猛啊!”

“若能在他身边待上一两夜,我至死都无憾。”

她们的惊叹声不断传入我耳里,我抖抖索索地睁开了眼。

黑色乌云在天空,火烧去仍未完全褪去,黑与红的苍穹之下,亚伦德高高扬起了银色长剑,宛若一个圣战中的勇猛战士,他的眼睛,在剑光中散发出奇异的光。紧接着,他手中的剑比闪电更快,狠力砍下之际,那些从剑中发出的光柱般的白光冲向黑骑士。听得“轰”的一声响,只见一个骑黑马的黑骑士身边冲出几簇光柱,冲向天空,散成星辉,半空化为长长利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直刺向了黑骑士。

他连惨叫都来不及,就在一团白光中变为了血肉碎片。

肢体分解的碎片四处飞扬,鲜血、白光与夕阳的红和夜空的黑混融在一起,破碎的黑色盔甲在冷风中飞舞,四散一地。

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猛然想起了第一次在万人坑时的感觉,不觉扶住马车一角,狂吐起来,尽是酸水和食物的残渣。侍女们捂住鼻子,皱着眉头,纷纷远离我,躲藏另一角。我吐了一会儿,才停止。

眨眼的工夫,风云变色,飞沙走石,再加上天色越来越黑,根本看不清他们激战的过程,只能在剑光下勉强按衣服颜色来判断谁占上风,谁占下风。

不远处,一阵急促如雨点的马蹄声传来,我不觉转身看去。只见一片骑着高大白马的铁甲卫兵冲涌而来,我认出他们的铁制盔甲,正与刚在城堡门口的卫兵一模一样。看来,援兵到了。

黑骑士们也察觉到了援兵的到来,他们加大了战斗力度,以求速战速决。一时间,黑色光晕四起,与黑色夜幕混杂一起,奋力冲向了正前方的亚伦德。“碰”的一声巨响,所有剑光全冲了过来,将几棵大树连根拔起,大树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亚伦德虽闪避得快,但仍被这股气流冲远。我的眼前都是花的,根本看不清他被冲到了哪里,但隐约感觉似乎是我们这边的方向。

这时我的头顶上有粘粘的液体滴落而下,一滴,两滴,我好奇地用手一摸,在亚伦德再次扬起的白色剑光中,我看清了那是红色的鲜艳的鲜血,我懵了,又往头上摸了一把,满手都是血。

“啊……”我的喉咙里发出了恐怖的声音,眼泪直往下流,“妈呀……”

亚伦德刚离我不远,那一定是他身上的血。

其他侍女们在白色剑光中隐约看到了我像一个血人,连忙离我又远了几步。

援军已经赶到,他们手中举着熊熊燃着的火把,照亮了这片战地。黑骑士们像一群黑衣魔鬼,亚伦德全身无一完整,血淋淋的,从头到脚,就像一个血人。援军冲入了战地,与黑骑士们激战成了一片。

四处都是剑光,四处都是厮杀,战地一片混乱。

在黑白剑光的交错之中,亚伦德持剑缓缓地走了过来,一步一步地走向了马车。躲在马车后的我们紧张了起来,不知他想干什么。

走近马车后,他眼中的厉芒一闪,随后,以极快的速度把马车后的我拎了出来。我再次杀猪般的惨呼尖叫,“啊,别,不要……”

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直觉那肯定不是好事。

第十六章 暗杀(二)

我跌撞着刚站到地上,他就猛拉住了我,朝我的脖子上用力一咬,力道极大,咬破了我的皮肤,我惨痛呼叫,泪水哗哗流下。难怪,难怪他要在去城堡的侍女名单上放上我的名字,就是为了在遇到危险时,可以拿我当炮灰,随时补充他失去的血。

“你这个挨千刀的吸血鬼,臭男人……”我痛哭流涕,拼足力气痛骂。

他仍狠狠地吸着我的血,根本不理我,不断地吸着,渐渐地,我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轮圆月从黑云里缓缓移出,我的头仰着天空,竟发现那是一轮紫色的月亮。渐渐地,浅紫色的泛银月亮慢慢撒向了大地,我的呼吸急促起来,心跳得厉害。月晕光线缓缓移动,当终于移到我和亚伦德身上时,一个极为奇特的变化产生了。

我看到亚伦德身上汇聚了一种银色与紫色相融的光芒,形成了一个散发着银紫yīn影的光圈,慢慢地扩散,把我们两人正好包裹在光圈内。

银紫色的月晕下,我们的眼睛相对而视,他的眼睛里的琥珀色光芒,深不可测,yīn鸷而森冷,让我打了个冷战。银紫色的月晕又变换了颜色,由银紫变为了金色。金色的光晕一碰到了亚伦德,就发出了巨大的光芒,随后星星点点无数,从他身体四周开始升起。

我忘记了他之前对我的残酷行为,惊呆了,像看天神一样地看着他。他也对着我,眼神深邃,让人捉摸不透。几秒后,他的身体忽然又产生了一种奇异的变化,从里到外,缓慢散发出一层金黄色的光芒,一层又一层,形成美丽无比的金色光影,从他身上慢慢荡开。

金色的星光点点与他体内的金光混融在一起,迸发出巨大的光芒。

就在我惊呆的时候,他再次低头猛咬吸我的脖颈,我浑身猛地一颤抖,然后艰难地扶住他的肩膀,才能承受住这猛烈的冲击。

他越吸越多,我越来越脆弱,最后还需要他伸出手来环住我的腰才不致会倒下。两人距离得那么近,我闻到了他身上的一种奇特的气味,淡淡的,充满了某种迷惑引诱的感觉,暧昧而诱人。我竟有些迷乱。

这时候的战斗在不知不觉中减缓,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亚伦德身上的变化,投去了注目的眼光。趁着大家分心的这个时候,余下的黑骑士们迅速跳上了马,飞一般地向前奔驰而去。

黑骑士的高大黑马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大家这才意识到敌方逃走了,城堡卫兵们急忙地追赶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前方的夜幕中。

战地突然安静了下来,只有我,亚伦德、裴斯纳夫人、安娜贝儿以及那些惊慌失措的侍女们等。亚伦德处于金光闪闪的光芒中,星辉四溢,光圈越扩越大,让人几乎无法睁眼。

不知隔了多久,亚伦德身上的金色光晕才慢慢地缩小,直至消失。

他终于停止了吸血。我奄奄一息地倒在他怀里。

一片寂静,一片黑暗。静得可怕。一切都结束了,我正准备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时,一阵十分恐怖的尖叫划破了夜空,妩媚精灵奥雪娜发疯似的尖叫着:“救命,伯爵死了……他被刺客杀了……”

黑暗中,我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紧接着,我就听到了裴斯纳夫人凄厉悲拗的哭声:“天啊,伯爵……伯爵大人……”

第十七章 策 略(一)

秋日的天空yīn沉沉,乌云密布,沉重得几近坠落。那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整个伯爵府都被笼罩在一层惨淡的乌云中。

没人敢多说话,没人敢议论,甚至没人敢大声说话。

城堡遇刺,伯爵身亡,伯爵之子身受重伤,亚特兰国君下令严查,全城上下一片紧张,伯爵府里更甚。

在床上躺了六天的我,已经恢复了健康。

在玛姬的吩咐下,我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堆洗净衣物走入了亚伦德的房间,里面空无一人。他现在极少在房间中,极少像从前一样在床上。他经常外出,或在大厅接待来伯爵府的达官贵胄们,除了晚上睡觉外,几乎不回房间。

我将衣物分门别类地放好后,开始打扫房内卫生。抹窗子、扫地,半蹲在地板上擦地板。正擦着时,房门开了,亚伦德和雪黛儿一前一后走了进来。亚伦德身穿一件白色宽大长袍,俊美诱人,雪黛儿则穿着一身白色长裙,秀雅清丽,两人看起来就像穿着情侣装。

看到他们,我连忙从地上站起,端起水盆就要往外走。

快走到门口时,亚伦德忽然问道:“你的伤好了吗?”

我以为不是与在我说话,继续往前,一只脚已踏出了门,亚伦德转身,朝着我又说了一句:“李欣然,我在问你。”

我惊异地回转过身。看着他深不可测的眸子,我有些摸不着底,支吾道:“差不多了。”

他挥了挥手,我小心翼翼地出了房间。

一个人匆匆走在走廊上,心中仍有些紧张。走到走廊拐角处时,一拍脑袋,猛然想起我把抹布忘在房间里了,只得硬着头皮又往回走。

快近门口时,雪黛儿柔情似水的声音传来,使我一震,“大人,如您喜欢她的话,可考虑把她纳为侍妾。”

“她颇有点见识,只可惜,”亚伦德慵懒地回答着,“身份太低了,只是个杂工侍女,连情人都不够格当。”

站在门口不远处,我的手在颤抖,水盆也微微颤动。

我又回走在走廊中,前xiōng不断起伏,水盆极为不稳,偶有水珠高高溅出。我满脸是冰凉泪,亚伦德,你真是可恶至极。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在一起,你外表虽光鲜,但内里像恶魔,光是那双眼睛都让人不寒而栗,我怎么可能与你这种男人在一起?

越想越气,回到了小阁楼里,我哭了很久很久,一直都停不下来。

城堡外下起了大雨,千条万条线落在地下,哗哗直响。雷声轰隆隆,响彻整片yīn暗天空。光线更昏暗了,阁楼里没有燃烛台,壁炉里也没有生火。整个房间犹如窗外的天气,yīn冷、暗淡而潮湿。

我仍未停止哭泣,满脸冰凉,泪满湿枕。窗外的雨下个不停,就像我此刻的心情。

我并非完全为他的侮辱而哭,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极隐秘的原因,那就是,我竟对他有些微微的动心。

我怎可能不为他动心呢?他的完美身形,俊美异于常人的五官,还有面对危险时勇敢与无惧。他之前虽数次猛吸我鲜血,可我现在一点都不怪他,甚至似乎有些心甘情愿。

这一天,我借口身体不适,向主管请假,未出阁楼一步。我一晚上未眠,翻转辗侧,听着城堡外轰隆隆的雷雨声,流了一晚上的泪,心情如潮起伏。

这天晚上之后,我改变了对亚伦德的相处策略。我深知男人向来对争风吃醋、无理取闹、嫉妒心强、小肚鸡肠的女人深恶痛绝,所以我就决定扮演这个角色。我要亚伦德对我越来越厌恶,越来越讨厌,让他再也不会正眼看我一眼,使我心底对他升起那一抹心动消失殆尽。

我不会喜欢那个男人的,也决不会让自己喜欢上那个男人的。我要在自己泥足深陷之前,把危险的苗头掐死在襁褓里。

于是,我在府邸变得嚣张起来。仗着自己曾帮过亚伦德,让他吸过自己的血,以恩人的姿态自居起来。

有两个侍女因为手脚慢一点,没有亚伦德房门口的走廊及时打扫干净,我便在一旁娇声怒斥:“你们怎么搞的,又偷懒了,我等会儿报告给主管,非要教训你们一顿不可。”

一侍女冷笑道:“你也不过一个打杂侍女,凭什么在这里训喝我们。”

“我是杂工侍女,那又怎么样,”我娇笑道,“我同时可又是亚伦德大人的贴身侍女哦,否则,他怎么不吸你们的血,偏要吸我的?”

侍女气得呼吸粗重,正要反驳,却被身旁的另一侍女阻拦,她小心地道:“我们知道了,下次一定及时把这里打扫干净。”

“那就好,”我得意洋洋地道,“可别忘了,否则有你们好果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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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策略(二)

我的恶名逐渐在侍女中传开。

对侍女主管玛姬,我也甚是嚣张。当她责怪我做事不上心时,我把手一甩,尖锐地笑道:“呦,您哪只眼睛看到我做事不上心了?这房间的里里外外全是我一人打扫的,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哪里能做得那么全面?你要么就找人来帮帮我,要么就直接向亚伦德大人诉苦,告诉你,我可不怕你告状。”

玛姬气得浑身发抖,听说后来去找了裴斯纳夫人告状。裴斯纳处于丧夫哀痛中,哪里顾得了这种小事,只说一个人打扫那么大房间,也许确实做不过来,你再找两个侍女帮帮她吧。

玛姬心中有怨恨,可也只得照做。

对亚伦德,我阿谀奉承,抬头是笑,低头也是笑,尽心侍候,极尽谄媚之色。我每日天不亮就来打扫房子,那时他还没起床,我动作极轻,生怕扰醒了他。他醒来了之后,我便走到他的床头,对他一个娇笑过后,便嘘寒问暖,奉茶奉衣,极为体贴周全。

亚伦德对我淡淡的,只说了一句:“把我的贴身侍女答尔叫过来吧。”

我低头哈腰,赔笑着说好。对门口的一位小侍女传达了他的话,小侍女飞快地朝前奔去。

五分钟后,我在走廊上拦住了匆匆而来的答尔,准备对她的穿着打扮刻薄一番:“还真以为马上要飞上枝头了?亚伦德大人一叫,就立刻涂脂抹粉地过来了。”

答尔来之前精心打扮了一番,一张小脸画得极为精致。

她反唇相讥:“你难道没有涂脂抹粉,脸上的粉比城墙还要厚。”

我脸上确实也涂了粉,事实上,我现在每天浓妆艳抹,从表面上看,就是为了吸引亚伦德的注意力。

“你说什么?”我怒道。

“我说什么你听不懂吗,老妖婆。”

被她这样一骂,我咬了咬牙,冲了过去,我现在就是一个醋坛子打翻了的悍妇。我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的脸高高仰起,连扇几个重重巴掌,“小贱人,我要你骂,要你骂,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你不可。”她哭着不甘示弱,也发疯般拉住了我的头发,我尖叫一声,又用力踩她的脚,同时再踢她的腿。

很早以前,我曾见过邻居家的一个美丽主妇是怎么修理二奶的。当她发现老公与一个金发碧眼的肉弹在床上翻云覆雨时,便发疯般地冲了进去,抓起她的头发首先就扇了几耳光。二奶奋起反抗,两人从房内打到了房外,一直打到了马路上,引起不少人的围观。我当时坐在自家的屋顶上,边吃着一块pizza边观战。主妇的动作和谩骂至今仍记忆犹新。

现在,我把这些全用在了答尔身上,现学现卖。

“你这个骚货、烂货,仗着有两点xiōng就勾引男人,我要你知道勾引男人的下场,”我趁她不注意,又重重揭了几个巴掌过去,同时脚也不闲着,直踢她的大腿和腰部,动作敏捷,“小贱人,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答尔对这些毫无防备,被我打得直哭,她每逢想反抗,却总打不过我。此时已有很多侍女和男仆们围观,她哭着不断闪躲,一副楚楚可人模样。我知道她的软弱有猫腻,但还是照自己的计划进行。

“贱女人,想勾引男人,你的功夫还不到家……”我骂骂咧咧,同时又使劲地扯她的头发,她痛哭流涕,却似乎毫无招架之力。玛姬赶了过来,想要拉开我们,我却又反手给了她一巴掌。众侍女惊呼起来,连忙拉过玛姬后退。

最后,连伯爵府的守卫兵都惊动了,据说正在赶来主屋的路上。就在他们来之前,亚伦德首先出现在了我们面前,他是从楼上一层,他的房间里过来的。他狠狠地一用力,就把我的手腕抓住,然后甩向一边。

我跌在地上,满脸泪痕,看着他,仿佛受了无限委屈:“大人……”

答尔只站在角落里哭,不说话也不诉苦,弱小的身影我见犹怜。

亚伦德的眼睛里yīn冷而可怕,对玛姬厉声说道:“我不想再见到这种事情在这里发生,违者,首先掉你的脑袋。”玛姬的眼里流露出惊恐的神情。

他又看向了我和答尔:“把她们两个关起来,各打五十鞭子,若死了,就埋在乱葬岗,若活着,就派去与奴隶一起做活。”

“大人,大人……”答尔听见此言,哭着奔来跪下,“是她先挑起的,与我无关,大人,请不要罚我。”

亚伦德扬起了手,做了个手势,赶来的守卫兵们立刻把我们拉了下去。我被两个卫兵架住往后拖,我尖叫连连,与答尔的哭声闹成了一片。

就在被拖入拐角的那一瞬间,围观人群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莫约八九岁左右。他长着天使般的面容,一头绿发,眉清目秀,眼睛又圆又大。他从侍女们中挤了出来,吸吮着手指头,正兴致昂扬地看着我们。见我看向了他,便露出天使般可爱笑容,还朝我挥了挥手。

他是谁?没能多想,哭天喊地的我立刻就被护卫兵合力拖了下去。

第十八章 焉知非福(一)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在红色屋顶上哗哗作响,冷风从破了一角的天窗里吹拂而入。

sam,你知道吗,这是我第一次挨鞭子,狠狠的五十大鞭,我遍体鳞伤。在皮开肉绽的那一霎那,我想回来找你。

sam,为了你,我来到了这里,却为另一个人动心。也因此,而磨难重重。我想忘了你,sam,永远地忘掉你。

我恨你,sam,就像恨我自己一样,我恨自己曾经爱过你,并为你而来到这里。现在,我后悔了,原来,任何事情都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一时的贪念,居然造成这种恶果。

我差点为此丢掉了性命,我这次真的很不划算。

我的背部伤痕累累,鞭痕触目惊心。如今只能趴在牢房的腐烂霉草上,痛苦地呻吟着。

答尔被关在我旁边的一间小牢房里,她边呻吟边取笑我:“想用这种方式赢得少主的注意,失败了吧?”

我忍住痛,不甘示弱地道:“关你什么事,小骚货。”

“谁是小骚货?”她吃力地尖锐笑着,“恐怕你才是的吧。谁都知道,这些天来你拼命引起少主的注意,想当上小夫人。”

“是又怎么样,”我冷笑着反驳,“你不想当吗?你不想当的话就不会每天花枝招展的了。”

我们俩又对骂了起来,越骂越不堪入耳,yīn暗监牢里充满了我们的谩骂声,不少人都捂住了耳朵。狱卒进来,恶狠狠地训斥,我们才不甘地停了嘴。

关了半个多月后,我们才被放了出来。

我身上的鞭痕未愈,跟在卫兵的身后走向后花园。据说,往后花园再里面走一点,便是整个伯爵府里的奴隶们干活的地方,我便是被派往那里,与身份最低贱的奴隶们一起劳作。亚伦德把我贬低到了如此地步,我很庆幸没有真的爱上他,否则必将万劫不复。

庞大的彩色花园里名花仍在争奇斗艳,醉人的甜蜜芬芳在空气中流动,紫蓝色的蝴蝶在初冬的暖阳下翩翩起舞。我深深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很快,这些将离我而去,我将去那最yīn暗最潮湿的地下室工作。

彩色花园的不远处便是一片占地极大的绿地,几个侍女正在上面玩耍,她们扑蝴蝶、捉迷藏,阳光灿烂地照在她们身上。

曾几何时,我也是如此,现在却渐行渐远。

我甚至怀疑自己从未年少过。

就像杜拉斯曾经说过的那样,我在十八岁那年就已苍老。

我的年少岁月又是怎样的呢?

十六岁那年,我曾梦见过一个男孩,梦里,我与他拥抱和热吻;十八九岁时,我以为他是sam,后来才知,他不是。现在快二十二岁了,我又遇到了另一个男人,一个外表无懈可击的完美男人。

我差点爱上他,于是,他给了我五十鞭子。

这个有些慵懒的午后,阳光也是懒懒的,我的双腿也差点因为慵懒而停下。腿脚软软地,脚步浮虚,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

押着我前往的护卫兵骂骂咧咧的,似乎是嫌我走得太慢。我咬了咬牙,忍住了,一声不吭。

自这天起,我正式成为了一名类似女奴的女仆。

我的工作很简单,也很忙碌,那就是给关在伯爵府牢里的人做牢饭。伯爵府很大,吃饭的人自然也很多。给上等人做饭的有上等厨子和厨娘,给中等人做饭的自然也有中等厨子和厨房,而我连给下等人做饭的资格都没有,只能给犯人们做牢饭。

这本是一件苦差事,可我却做得颇有兴致。

我学会了如何烤面包,怎么做奶油,以及如何做香气四溢的肉类菜等等。我从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不是吃食堂,就是吃妈妈做的饭菜,要么就到外面随便吃点东西或者叫外卖,几乎从未下厨过。没想到,在这个伯爵府的地下厨房却学会了做饭。

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做饭,可是一项生存技能。学会了它,至少以后不会让自己饿肚子,不会看到食材却不懂如何把它烹调成菜。

伯爵府对犯人比较仁慈,吃的东西不算好也不算差,一日有个三顿。所以我几乎从早到晚都在忙碌。在这间厨房里工作的人,以奴隶为主,也就是没有自由身份的人,他们终身得为伯爵府服务,且没有任何薪酬,生下的子女也归主人所有,也就是,仍然为奴隶。

这间厨房很小,人手也不多,加上我,不过六个人。所以我们每个人的工作都很重。我每天天不亮就起床,挑水、煮粥,烤面包,还要煮奶茶。当然,奶茶是给我们厨房的人喝的,感觉这里的待遇还不错,不愧是财大气粗的伯爵府。

答尔听说被派去做给下等人做饭的厨房,算是比我高一等级。

听了之后,心里有些酸酸的,觉得这些安排事务的人偏心,但随之又释怀。算了,各人有各人的命和造化,做好自己即可。

第十八章 焉知非福(二)

我的造化其实也不错。不但在厨房里学会了几样小甜点,还创造性地发明了一种新品种,并将它取名为甜心馅饼。实际上就是披萨的改头换面。我虽不擅长做饭,但曾在一次学校组织的厨艺比赛中看过别人做过披萨,某天心血来潮,便决定也来做一下试试。

我把材料准备齐全,如高筋面粉、食油、发酵粉、奶油、菠萝、苹果肉、肉丁、番茄酱、洋葱、鸡蛋等,然后开始和面。

和完面后,把番茄酱倒入锅中炒透,熬成酱汁,加上少许调料调味。之后,又把和好的面团做成饼状,抹上蕃茄汁,铺上准备好的肉类和水果。这些都事先在奶油里浸泡过的。放入烤炉里烘烤时,阵阵奶油香扑鼻而来,惹得其他女奴们馋嘴不已,纷纷过来问我在做什么。我随口应道:“甜心馅饼。”

自此以后,这种饼还真就叫做了这个名字。

馅饼出炉后,香气溢满整间厨房,让人馋得流口水。当我用小刀切开,一块块分给别人,然后看着她们大块朵颐的时候,心里美滋滋,看来我做菜还是颇有天份了。

厨房的人少,人际关系也简单,我们平日在一起做活,虽偶有磨擦,但总体来看还算不错。

一个月后,伯爵府又忙碌了起来,为着将要举行的盛大宴会。裴斯纳伯爵过世了,他的名誉及头衔将由嫡妻的儿子裴斯纳亚伦德继承。授位仪式将在宴会上进行,到时会有不少名门贵胄之类的人参加。

伯爵府上上下下都忙个不停,甚至有一两天整个晚上灯火通明,通宵不灭,可以看出其忙碌的程度。

相比较而言,我的地下厨房要轻闲得多。我负责厨房的所有杂务,以及做早点,做完了后,便可以在一旁闲着。

有时,我还忍不住偷笑,因为现在的工作比以前要舒服些。

从前除了打扫房间外,还要端茶送水,随时有需要,就必须随时奉上。工作压力也很大,时常看人冷眼,受着气也只能放在心里,而现在无疑要自在得多。

时间在波澜不惊的一天天中流过,举行宴会的那天晚上,天空中飘起了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在伯爵府的上空静静落下。

从傍晚开始起,伯爵府的铁门就大开,来往的华贵马车秩序驶入府内,穿过平坦的花园小道,直接来到伯爵府的宴厅大门。

宴厅内灯火辉煌,听说还是无数美女出入,让人神往不已。可惜我只能听一个小女奴佩儿绘声绘色地描述,不能亲眼见到。

佩儿今晚值日,提着食盒去监牢途中,远远地看到了盛景。

“有一个好漂亮的女人从我身边走过啊,穿得不知有多华贵,身上的珠宝闪闪发光,那些珍贵首饰我都叫不出名字来。”

我边搅着奶粥边道:“那些东西全都是浮云,只有自己的快乐才是最重要的。”

佩儿不服道:“你所以这样说,不过是因为你得不到而已。”

我不满,放下了手中的大勺子,回头对她说道:“一个人的享受能力是很有限的,一生不过那么长,就算她受尽上天眷顾,坐拥数不尽的财富,那些物质也始终与她隔有一层外在的距离。只有内心的快乐才是无可取代的。”

佩儿的眼神迷惑:“欣然姐,你说的我怎么听不懂。”

“你不需要懂,只用记得我说的话就行了。”

她耸耸肩,从我身边接过刚熬好的奶粥,坐到了桌边,开始吃她的晚饭。我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在桌边缓缓地吃了起来。

华丽欢跃的音乐不时地从庞大的白色房子那边传来,丝丝入耳,佩儿满眼尽是钦羡,“我说欣然姐,要是我们也能去看看多好,哪怕只是偷偷地去看一眼。”

我把奶粥吃得差不多,大半碗已见了底,抹了抹嘴,我道:“要去你去,我可不想再挨五十鞭子。”

她吐了吐了舌,随后收拾了下自己的粥碗,就拉上房门出去了。

我把厨房简单清理了一下,抹净了灶台,洗了所有用过的碗,将地上随意清扫了一下,然后又拿过了一把拖把,将地面清洗干净。做完这些后,已是满头大汗,便决定出去透透气。

走在夜幕下的花园里,走在纷扬落下的雪花里,忽然觉得自由真好。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啊,我不由得又感叹起这句话。从前每日在那座大房子里忙碌,压力又大,哪里有情绪能在花园小径里漫步?

雪花越下越大,密密麻麻,不断飘落在身上。我随意逛了一会儿,便决定往回转。雪花伴着冷风,不断拂在脸上,我冷得抖索了一下。就在这时,我听到一阵男人呕吐的声音从大树后传来,步子便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移去。

寒冷雪夜里,淡淡月光下,待我看清了正扶着树大吐特吐的男人后,身子猛地一震,结巴着道:“怎么……是你?”

皎洁的银色月光下,他的脸尤为清晰,正是那个俊美吸血鬼,裴斯纳亚伦德。

第十九章 猫计划(一)(求票票,求包养)

他扶着树干不停地吐着,脸色很难看,直至最后吐出了酸水,才停了下来。他的身子也软弱地靠着树干,脸色越来越白。难闻的酒气弥漫在了我和他之间,我微微上前了两步。

“你……怎么了?”我小心翼翼地问。

他没理我,仰脸看着夜空的雪花,深深呼吸了一下,背靠着树干缓缓滑下。

“别坐下,那里好脏。”我忙过来,扶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扶到另一棵树下。原以为,他会拒绝,会把我的手打开,但很意外地,他没有。也许,他也觉得这棵树下确实是太脏了吧。

我咬紧牙根,使出全身力气,把他扶到另一棵树下坐下,才重重地吐出了一口气。

“你……走开……”坐下后,他靠在树旁,从牙齿缝里吐出了这三个字。

“好,我走。”我连忙从另一条小径飞快地离开,很快消失在了他面前。

回到厨房后,我坐在椅子上,捂着xiōng口,让急促的心跳稍缓一点。他居然会吐成那个样子,原以为他无坚不催,是个兰博呢,没想到也不过一个普通平凡人而已,喝多了酒以后也会大吐特吐。

雪花仍在窗外静静地飘荡着,冷风不断地吹过,,刮得窗子砰砰直响。十来分钟后,我把仍在热炉上的奶粥取下来,放入食盒里,然后穿上了一件连帽长衣,那个与外衣相连的长帽把我的头发乃至脸都遮了大半,便于抵挡风寒。

出了门,我迎着寒冷的夜风,艰难地在花园里走着。很快走到了那棵大树,他依然还在那里。靠着大树,他微闭着眼,嘴唇紧紧抿着,脸色苍白得可怕。

听到了脚步声,他缓缓地睁开了眼,见是我,眼神里掠过了一抹讶异。

“我很快就走。”我忙道,蹲下半个身,把奶粥从食盒里拿了出来,放在他面前:“吐了之后会特别难受,粥是养胃的,你要是饿了的话就随便点吧,不饿的话扔了也没关系。”

我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胃”的意思,只顾自地这么说着。我站起了身,转身离去。目的已达到,再呆在这儿干吗,难不成还要伸手喂他?

“你等等……”他唤住了我,我诧异地回首。

“你喂我。”简短的三个字,让我吓一跳,“你说什么?”

“我现在很累,你喂我。”他软软地靠在树干上,看起来真的很疲乏。

雪花漫天飞舞,一片又一片,飘在我们的脸上、头发和长衣上。

我拿起勺子,耐着性子一勺一勺喂给他吃。天晓得,我以前还没做过这样的事,只有妈妈在我生病时这样喂过我。我学着她,首先把粥吹一下,然后用唇沾一下勺边,感觉粥已经稍凉,才喂给他吃。我很小心,生怕粥洒在他身上了,到时他勃然大怒可就糟了。

他又微闭上了眼,似是无知觉地一口一口地吃着。

雪下得很大,雪花落在了我眼睛上,我每次还要眨一眨眼,才能把它们都弄下来。他偶尔睁开了眼,见我挤眉弄眼,不禁嘴角微微弯起。我忙低下头,继续将手中奶粥喂给他。

当雪下得更大时,我手中的粥碗终于空了。我长舒了一口气,连忙拿着食盒站起来,“我走了。建议你不要在这儿老坐着,否则会着凉,感冒发烧的。”

当然,说句话的时候,我也没考虑到他是否能听懂“感冒发烧”这几个字,不知道这儿的说法是否与我们那边的一样。

我往前刚走了几步,听得他的声音从后面悠悠地传来,“这就是你勾引男人的方式吗?”

气血上涌,一片好心被看如此,我正欲反驳,忽而想到什么,转身一笑,温柔地道:“侍奉伯爵大人是我的福份。任何人见到伯爵大人在此,都会立刻赶来伺候。我也不例外。当然,如大人愿意给点赏赐就更好了。”

他冷笑道:“让你回来是不可能了,赏两个钱还可以。”

说着他扔了一个钱袋给我,我忙不迭地接住,一脸谄媚地道:“多谢大人。”

寒风呼呼地吹着,回到地下厨房,我满脸冰凉,脸上的泪水已凝结成冰。

清晨,我睡在床上还未醒来,听到旁边床位的两个女奴在轻轻地聊天。

“听说昨晚亚伦德大人醉得厉害,吐了一地,后来被管家发现了,叫上好几个人才能把他送回了房内。”

“怎么醉得那么厉害?听说他以前中过剧毒,不能过量喝酒。”

“是宰相大人愣是要他多喝了几杯。”那女奴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居然不知道伯爵府里这个公开的秘密。亚伦德大人并不待见安娜贝儿夫人,很少与她一起过夜。相反,从前与大人在阿朵娜地宫共患难的雪黛儿小姐现在却极受宠,几乎是天天与他在一起。”

两人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笑声。我把被子蒙过头,继续睡我的懒觉。今日我正好轮休,可以早上睡懒觉,虽然下午得继续干活。

“我看过不了多久,雪黛儿小姐就要被正式纳为侍妾了。”

“那可不一定,也许大人只是玩玩……”

两个女人正八卦着,突然窗外传来了“怦”的一声响,吓了躺在床上的我一大跳,也打断了这两个人的谈话。她们飞快地冲到窗子前,同时发出了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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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猫计划(二)

“谁把裴斯纳夫人的窗子打破了?”

“那边的一个……咦,那不是泰丝塔丽小姐吗?”

一个女孩的嚎叫痛哭声从窗外若隐若现地飘入。

我从床上跳下,赤着脚,披上一件外衣,也挤在了窗口。淡淡的金色阳光下,冷冽的寒风中,一个近乎全裸的女孩站在花园里,朝着主屋的高大白房子方向凄厉嘶喊着,哭叫着,声音几近嘶哑。远远地,看不清她的长相,但能勉强看出她的衣着。她的上身仅着一片黑色抹xiōng,下身一条丁字内裤,半个屁屁露在外面,全身上下没有几片布,所以我才说近乎全裸。

她哭喊着,嘶哑地叫着,满头乱发,像一个疯婆子。她的声音几近变形,嘶叫痛哭,歇斯底里。

因为隔得远,听不出她在哭叫什么。

“呀,她怎么穿成这样子啊,好歹也是位伯爵府的小姐。”两个女人吃吃笑着,笑得甚是开心。

我不禁问:“她是谁?”

“奥雪娜夫人的独女啊,”女人咯咯笑着,像只正在下蛋的母鸡,“你才来不知道,这位伯爵小姐只是一个情人的女儿,在府邸向来没地位,这次又不知想玩什么把戏了。”

原来奥雪娜只是伯爵的一个情人,原还以为,那个妩媚女精灵是侍妾之流的人物。我的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觉,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现在伯爵死了,我们夫人看在伯爵的面子上,还没将奥雪娜和她的女儿赶出去呢。她的女儿反而还先闹起来了。”

又一阵冷冷的寒风吹来,我伸长了脖子,眯起了眼,从窗子眺望过去。一群爵府护卫兵匆匆奔向她,迅速靠拢后,立马将她抓了起来,十来人前后押着她,她疯狂地叫嚣、嘶吼,隐隐听到“你们凭什么抓我,放开我”,“裴斯纳亚伦德,你出来……”

我怔了一下,她,亚伦德,难道两人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但就算真有,也与我无关,我耸了耸肩,回到床边,穿起了鞋子和衣服。

午后,我在地下厨房里做饼,和完面后,开始做饼。做好放入烤箱后,又去挑水,接着又给烤箱下面的炉灶添柴,忙乎了几个小时,累个半死,便坐在炉灶旁休息。

灶旁有一堆厚厚的稻草,是块打盹的宝地。我蜷缩在那里,不一会儿就歪着脑袋睡着了。正犯迷糊时,一个声音在呼叫着我,“李欣然……”

“韩美琳?”我一愣,睁开眼,随即四处张望,“你在哪里?”

“你不用管我在哪里,你现在只能听到我的声音。我想告诉你,你的进展太慢了。”

我嗤笑一声,随后耐着性子道:“你想我多快,告诉你,我还刚挨了五十大鞭呢。这一次,我亏了。”

“亏还是赚,以后才知道,”她道,“你的进度太慢,让我和其他人都很失望。”

“那你们想怎样,让我回去?也行,我正好不想受这活罪了。”

“不是,只是想让你转换角色。”

“转换角色?”

“对。我和其他同伴商量过了,决定让你另换一个身份,也许,用那个身份你能更快更好地完成任务。”

“是什么身份?”

韩美琳做了个极为夸张的深呼吸后反问我:“darling,你愿意做一只猫吗?”

“猫?”我以为她在开玩笑。

“是的,一只猫。在这个妖精精灵国度里,你作为一个寻常人,甚至是低等人,很难接触到这里的真实生活。不得已,我们只能让你进入一只猫的身体,你便可以自由地行走,就像一个旁观者一样来观这里的生活。”

我呆了一阵子,蓦然欢呼道:“你们怎么不早这样安排呢?”

简直太酷了,作为一只猫来观察这里的生活,来体验他们的喜怒哀乐,比做爵府侍女好多了。

她的话锋一转,又道:“但我们只能让你做两个月的猫,且因为法咒的能力有限,你只能白天做猫,午夜两时以后,又会恢复成人。”

“啊?”我不禁问道,“那我还能在这个伯爵府混吗,岂不是被人当成妖怪了?”

“裴斯纳家族是亚斯兰国的第一贵族,府邸也是最大的。在伯爵府的后/庭院,有一座废弃已久的私家祭屋,里面常年无人,只是偶尔有女奴来打扫一下而已,是个不错的居所。你晚上可以在那里休息,应该不会有人发现。另外,你成为了猫以后,身体会发生一种变化,比如当你刻意碰到旁人的一刹那,会有一小段时间能感受到他们的内心世界。当然,这也是随缘的,你不可能感受到所有人的内心世界,比如那些内心特别强大特别执着的人,你就无法走入。”

“可我变成了猫以后,这具身体怎么办?”我又提出了一个疑问。

“暂时会消失,”她缓缓地道,“但是三个月以后,你会再次出现在伯爵府。”

我傻了眼,又道:“那你岂不是害人,我出现后该怎么对人解释从前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啊?”

“不知道。”她简单地吐出了三个字,就再没声音了。

“喂,喂,韩美琳……”我叫着她的名字,可始终没有回音。

有人在摇我的肩膀,边摇边叫:“欣然姐,欣然姐……”

我的身子动了动,睁开了眼,佩儿那张放大的脸进入我的眼帘,我吓一跳,往后一缩,贴在墙角:“你干吗?”

“欣然姐,”她没声好气地离我远了一些,“你已经睡了半个时辰了,若不是我回来得及时,你的饼都快烤糊了。”

“啊!”我猛然想起我的饼,天啊,从地上跳起,冲到烤箱前,拿起一块抹布放手中,便把箱门打开。烤箱内空空的,无一物。

“欣然姐,我早帮你拿出来了,已送过去了。”她边说边在灶台上开始烧水。

“多谢,”我舒了一口气,“我睡过头了。”

她把水舀到水罐里,好奇问道:“你昨晚没睡好吗?”

“本来早上想睡懒觉的,结果给吵醒了。”

“是被泰丝塔丽小姐的叫骂声吵醒的吗,我也是,”她的眼里闪过了一丝不屑神色,“那个小姐极难侍候,明明是个情人之女,却偏偏要摆出高架子,把自己当成是伯爵府的正统小姐。”

“她到底与伯爵府有什么恩怨,怎么会哭成那样子?”

“她曾与裴斯纳少主在一起过,但少主大人又把她甩了,听说她这次是来找大人要名份的,但是却连主屋的门都进不了,所以就在花园里像泼妇一样破口大骂。”

“他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可以在一起?”我惊异地问

佩儿耐心地解释:“裴斯纳少主以前并不知道自己是伯爵的儿子,与泰丝塔丽小姐相识以后,便交往过一段时间,这件事情,府里所有人几乎都知道。再说了,兄妹通婚又怎样?亚斯兰国出于保护贵族血统和财产的原因,不是允许兄妹通婚的吗?”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

我“哦”了一声,连连点头,然后借口小解溜了出去,生怕她因为疑心又要问我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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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泰丝塔丽(一)(求票票求包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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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风暴雪,赤红的夜空还有闪电掠过,乍现刺眼亮光,惊心动魄。

从小到大,我从未想过自己会变成一只猫,当然,一个正常人也决不会没事就去想自己将来会变成一只猫。但是因缘际会之下,我却真的就要变成猫了,一只真正的猫。我既惶恐又兴奋。

我曾用一天时间把伯爵府的猫全都观察了一遍,暗忖着自己会变成哪只猫。但观察了好久,始终未得结果。之后,我又开始期待自己哪天会变成猫,可等待了好久,一直没等到。

半个多月后,一个暴风雪的夜晚,午夜三时,我刚睡着没多久,恍惚在梦里,耳边传来了韩美琳缓慢的声音:“准备好了吗,就在今晚。”

我迷迷糊糊地转醒,突然想到什么,脑子清醒了一半,缩在被子里颤声道:“啊?今晚?”

她没有回答我,“韩美琳,韩美琳……”我不断叫着她的名字,却怎么也得不到回应。我坐在了床角,用被子把自己卷起来,露出一双眼,忐忑不安。

狂野的寒风在敲打着窗户,房内空空的,除了我,再无他人。和我同住的两个女奴今晚去了一个女奴聚会,不会回来。韩美琳真会挑时间。

我不知道会怎样变成猫,心中极是不安。缩在床角,微微发抖,惊惶等待。

也不知等了多久,我几乎都要睡着了,半眯着眼,不断点着头,长发丝丝,一根又一根,从脸旁垂落。

一声惊雷“轰”地炸响,我一惊,抬起了脸,又一道蓝色的闪电划过鲜红夜空,刺眼的光亮灼伤了我的眼,我无法再睁开。

狂风重重敲打着窗子,野性而疯狂,最后冲开了窗子,狂吹了进来,屋内的一切全掀翻在地。

蓦然之间,就在这一霎那,我的身体发生了变化,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缩小,被子一点一点地我身上滑落。我一惊,心跳得厉害,知道是时候了,不敢看向自己,紧紧闭着眼睛。

惊雷与闪电交替,狂风呼呼吹入,我听到屋内物件砰砰落在地上的声音,心跳得越发厉害,越发不敢睁开眼。

半个时辰后,当风力渐渐舒缓,我才敢慢慢地睁开眼睛。

这时,又一道长龙般的闪电从夜空划过,这一瞬间,我看到了对面镜中的自己。尖尖的耳朵,小小的身体,满身的白毛,一条不长不短的尾巴,还有一双蓝宝石般的大眼睛。

天啊,我变成猫了,真的变成猫了。一种莫名的巨大恐惧感突然朝我涌来袭来,我看到镜中的那只白色波斯猫蓦地竖起了白毛,眼露惊恐之色。

惊雷和闪电又开始交替,轰隆隆的声音和邪恶的蓝色之光不断乍现,闪着幽蓝眼睛的猫在镜中尤为诡异,“喵——”我的喉咙里传出了因恐惧而拉得长长的猫叫。

那只镜子里的诡异之猫,闪着蓝色光芒眼睛的猫,是我吗?不是我?还是我?

我惊恐地看着镜中的猫,正在这时,闪电交替,乍亮的光从镜中反射,透出蓝色辉芒,我惊惧万分,只能“喵喵喵”乱叫。

暴风雪下了整整一夜,神秘诡异的闪电不断闪耀在高大的伯爵府上空,伴随着轰轰的巨大雷声,一夜未止。

清晨,风停了,可雪依然在下。雪花静静地飘落,铺了一地的白。

伯爵府的花园雪景很美丽,枝头上积攒着厚厚的积雪,彩色不畏严寒的花骨花在雪中傲然开放,绽开朵朵花瓣,发出阵阵沁人的香气。它们如此坚强,昨晚狂风暴雪后,今日又傲然绽放。

一只白色波斯猫“嗖”地一下从花丛中溜过,在洁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串串黑色的猫爪印。

那只猫便是我。

天亮后,我从惶恐中恢复过来,抖了抖猫毛后,打算去地下厨房看看,原本,今日我值早班,但现在变成了猫,肯定不能去了。我想去看看别人会如何议论我,对我的失踪又会报以何种看法。

从女奴居住屋到地下厨房有段不长不短的距离,我只觉得身上凉嗖嗖的。本以为猫身上有不少毛,应该能御寒才对,可跑出来才知道完全不能。可能还没有适应猫生活吧。我呼了口气,继续朝前跑着。

雪花不断落在我身上,我跑得正带劲,忽然一个不留神,身子悬空了,被人猛地从地上抱起。

玛姬的聒噪声音从我头顶上方传来:“你这只坏猫,一晚上跑哪儿去了,夫人一早没看到你,正派人四处找呢。”我被她不由分说地抱在了怀里,她边走边说:“夫人如今正怪责我呢,狄妮,你要听话。”

原来我的名字叫狄妮,怎么这么难听,我很郁闷,“喵”的叫了一声,以示抗议。

我被抱回了裴斯纳夫人的房间。裴斯纳夫人的房间很大很奢华,从头到尾都铺满了软软的红色地毯,红色的长长帘幔直垂到地上,整个房间显得很温暖。壁炉里的香木被火燃得正旺,空气里都荡漾着一股淡淡的暖香。

这还是我第一次进入裴斯纳夫人的房间,托了这只猫的福。

玛姬把我放了下来,我摇晃了一下脑袋,甩了甩身上的雪花,翘起了尾巴,正准备在这里逛逛时,玛姬又抓住了我,她从侍女手中接过一条温热的毛巾,把我全身擦了个遍,把我擦得暖烘烘的。

我不由得感叹,被人伺候得真舒服。这年头,真是做人不如做猫。

擦完后,玛姬放开了我。我甩了甩身上的毛,翘起尾巴,四脚着地,轻轻悄悄地在地毯上走着。

裴斯纳夫人坐在窗前的柔软沙发上,将窗幔打开一点点,看了一眼窗外后,脸上掠过一丝不悦的神色:“是谁让泰丝塔丽到我这边来的?”

第二十章 泰丝塔丽(二)

“亚伦德大人希望您能说服她,”玛姬见势不妙,忙跪在了地上,“让她平静地离开亚斯兰。”

裴斯纳夫人揉了揉头顶的太阳穴,“唉……”

玛姬站了起来,垂首不语。

我蹲在墙角里用手掌放在嘴边,沾了点唾液,往脸上抹了又抹。既然是猫,就得做出点猫的样子来,猫最爱洗脸。

房门开了,玛姬朝门口望了一眼,低下身子对裴斯纳夫人道:“夫人,泰丝塔丽小姐来了。”

“进来吧。”裴斯纳夫人略带疲惫地道。

她的话音刚落,门口的那团粉红便直直地奔了过来,她跪在裴斯纳夫人面前,哭着:“夫人,请您答应我吧。”

我在一旁舔着爪子,好奇地打量着她。

她的皮肤很白,小小的瓜子脸上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嘴唇小小的,粉嫩无比。她的长发束成了两条长辫子,直直垂到xiōng前,看起来很清纯,应不超过十四岁。

裴斯纳夫人温和地柔声道:“这事并非由我作主,而是由亚伦德自己来决定。”

她的眼睛充满了悲哀:“他不会娶我的。”

裴斯纳夫人道:“他既然不会,我也无法强行要求他什么,你知道的,我其实也欠他太多。”

“可是,您是他的母亲,您如果愿意帮我的话,他至少愿意把我留在他身边吧。我也不要什么名份,哪怕侍妾也不要,我只要他。”大颗大颗泪珠从她悲伤的眼睛里滚落出来。

“这样吧,”裴斯纳夫人怜惜地看着她,“你先去塔尔特国,到你的舅父那边,学习一些礼仪,增长点见识。三年后,亚伦德见到焕然一新的你,一定会有所动心的。那时你也不过十七岁,他再娶你也不晚啊。”

“夫人,您就别再骗我了,”她痛苦地哭道,“您不过是想把我支开。”

“泰丝塔丽,你要懂事。亚伦德刚当上伯爵,他不会这么快娶第二个女人,他要顾及宰相家的想法。安娜贝儿可是宰相最疼爱的女儿。”

我起了好奇心,泰丝塔丽和亚伦德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使得她如此痴情,如此痛苦。

在角落,我伸了个懒腰,身子拉得长长,后臀抬高,前爪向前,打了个哈欠。

在地毯上练了两下爪子后,我不着痕迹地靠近了她们,绕着她们走了一圈,尾巴翘得高高的,猫步轻盈,无半点声响。泰丝塔丽仍哭啼啼,眼泪不止,裴斯纳夫人仍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她。

我悄悄地接近了泰丝塔丽。她正跪在地上,泪眼模糊,抽噎不止。

我晃动着尾巴,上面的一撮毛无意中扫到了她,突然之间,一种被雷击中的感觉瞬间袭击了我。我的世界突然凝滞,脑海里一片空白,尔后,一幅奇异的画面缓缓展开。

那是一片巨大的绿色森林,天空正下着大雨,雨珠打在宽大绿叶上沙沙作响,白色的湿湿雾气缭绕在林间。yīn沉的天空,密密的雨帘,潮湿的泥土,就像电影里yīn暗的画面。

一个女孩的哭声从森林深处传来。她的哭声,与滂沱大雨声交织在一起,极是伤痛和哀凄。

小女孩的脸逐渐放大,她脸上的五官就像镜头里的特写,清晰地出现在我眼前。泰丝塔丽。

“你为什么哭啊?”我问她。

她没有回答我,仍然不停哭着。她的全身被雨水淋得湿透,湿淋淋,衣角处直往下滴水。

“你为什么哭啊?”另一个声音徒然出现了,那华丽的声线,诱人的柔软,散发出一种不可思议的魅惑与诡异。这个声音是如此熟悉,我回过头,转过身,看到了他,十一岁时的裴斯纳亚伦德。

泰丝塔丽抬起了头,也看到了雨中的他,瞬间觉得世界突然静止。她被他惊人完美的外形所震惊。那年的她,才只有十岁。

她惊奇地看着他,惊异好久过后,才抽泣着回答:“母亲说不要我了……”

他微笑了一下,慢慢靠近了她,向她伸出了手:“我要你。”

她的泪眼顿时绽放出光芒,一丝笑容扬起在了嘴角。

雨中的男孩牵起女孩的手,于是那个瞬间,凝固为了永远。

也许从那个时候起,我就爱上了你。

纵然我的爱情来得太早,也选错了人。

很久很久以前,在一个美丽的王国里,一处森林深处,一座美丽的伯爵府里,一个可爱的小姐诞生了,她的名字就叫做泰丝塔丽。

泰丝塔丽的父亲是众人仰慕的伯爵,母亲是府里最可爱的女人。她就像伯爵府里的公主,幸福地慢慢长大。

她的母亲不是父亲唯一的女人,甚至不是伯爵府的女主人,可是他们依然幸福,幸福得就像幸福是永恒的永不会改变一样。

可是,远处的风啊,近处的鸟儿,还有夜空上美丽小星星们都告诉她,不断对她说,不会长久,不会长久,你们的幸福不会长久。

会吗,会吗,真的会吗?

八岁那年,随着真正的女主人的休养归来,伯爵府的宁静被打破。

她第一次知晓,她的母亲只是父亲的情人,她们母女俩,只是这座华丽府邸的寄生者。

她心中的华丽宫殿顿时崩塌,国王、王后与小公主,全都统统消失。

这座华丽的坟墓里日日夜夜都传来了哭声,夜泣,日泣,坟墓的上空永远是雷鸣与闪电。

那位高贵女主人对着父亲痛哭,指着母亲痛骂。她的手指几乎到了她的额头,痛声责问:“我的儿子呢,儿子呢,是你们,一定是你们把他带走了,把他还给我,还给我。”

母亲哭着解释:“没有,没有,我从没有这样做过。”

第二十章 泰丝塔丽(三)

她咬着手指头,躲在门后,感到困惑。女主人的儿子不是好好在府邸吗,他不是随着女主人一起回来了吗?

女主人痛哭着:“他不是我的儿子,不是,你们把我真正的儿子换走了。”

父亲不耐烦地道:“你的儿子好好地在这里,没人换走他。”

她也在心里默默地帮腔,没有人换走他,他好好地在这里。

可是天空的鸟儿,草丛里的蟋蟀,还有厨房里溜来跑去的小老鼠都不同意,它们都齐声说着:“她换走了他,换走了他,那个狠毒的伯爵情人换走了伯爵夫人的亲生儿子。“

时间再次凝固,蓦然之间,又开始旋转,转着转着,形成了一道强有力的风,吹动了命运的齿轮。齿轮吱呀吱呀地转着,仿佛在吟唱一首古老的歌谣。

歌谣里唱着一曲古老的yīn谋换子故事。

十几年前,一个暴雨倾盆的夜晚,依然是在这座华丽坟墓里,一个女主人在痛苦呻吟,痛苦了整整一夜,终于生出一个异常漂亮的儿子。她欣喜若狂,把他紧紧拥抱在怀中。

可是,当她因疲惫缓缓睡去时,一双罪恶的女人的手伸向了摇篮,把尚在熟睡中的婴儿抱起。匆匆行在空旷黑暗的走道里,婴儿突然惊醒,啼哭起来,哇哇的声音划破了yīn暗走道的寂静。女人急忙用紧捂住他的嘴,婴儿一度窒息并昏厥。

天空在哭泣,鸟儿在哀叹,连树枝都在摇头叹息,为这恶毒的行径心悸震惊。

狠毒的伯爵情人把婴儿交给了王国里最臭名昭著的妓院老板阿朵娜,对她说,把他藏起来,藏得越深越好,不要任何人发现。

妓院老板阿朵娜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婴孩,便遣人把他随意送到一个普通的农户家中。可她并不知道,那并不是一个普通的农户。很多年前,一个怀才不遇,落魄潦倒的退役将军在走投无路的境遇下,不得不四处流浪,最后流落在了亚斯兰国。他独自隐居在深山里,以务农为生。

他视男婴为亲生子,尽心抚养。不但把自己的毕生所学,包括武学、谋略、战术等全授予他,还对他倾尽了所有父爱。那个漂亮的男婴慢慢地长大,九岁那年,已是一个出类拔萃的小少年。

就在这时,妓院老板阿朵娜无意中得悉了漂亮男婴的身世,决定要回他。她秘密派人暗杀那位怀才不遇的老将军,并把他们所住的那栋屋子烧个精光。

阿朵娜将少年接回,并告诉他,她是他的姨妈。少年假装相信,实际上却开始秘密调查自己的身世。后来,他终于从阿朵娜的年迈老保姆那里得知了真相。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树林里,他故意邂逅了伯爵府里的美丽小公主泰丝塔丽,随后,又引诱了她。

高高的山顶上,他们一起看日出,当第一缕金色光线照向他们,他们互相凝视,他们的眼睛里发着光,然后他吻上了她的脸,那一刻,她的心彻底交给了他。

山顶上的风儿想轻轻地提醒她,吹起她的长发,吹凉她发烫的脸庞,但却吹不灭她心中炙热的火花。

所以,当他提出要秘密约见裴斯纳夫人时,她没细问便欣然同意,并做了一个周详的见面计划。然而,正是这次见面使她永远失去了他。

会面后,当那个小小少年的背部缓缓浮现出贵族纹章印痕时,高贵的女主人喜极而泣,失声痛哭。

女主人系出名门,拥有极高贵的血统。家族所有女性生下的婴孩的背部均有家族印痕。这个印痕的秘密,只有家族女性才知晓。由最古老一代的母亲秘密传授给女儿,再由女儿传给女儿的女儿,再由女儿的女儿的女儿传给她们的女儿。所有的女儿们都知道用何种方法能使这种纹章印痕显露出来,因此,她们决不会认错儿子。

伯爵夫人的亲生儿子达到了目的后,开始与伯爵情人的女儿疏远,最后不见。

“夫人,我求您,我求求您了……”泰丝塔丽哭泣着,跪在裴斯纳夫人的脚下,不住地哀求。

她的哭声唤回了我的神志,我伏在裴斯纳夫人的椅子旁,感慨万分。

那个男人一开始就没对她付出过真情,一开始就把她当成了棋子,利用她见到了自己的亲生母亲。她再歇斯底里也无用,那个男人永远不会爱她。

同时我的心底还有一个疑问,既然他们母子早已相认,那亚伦德当初为什么还要我把翡翠交到裴斯纳夫人手中?我原以为那块翡翠是一块相认的信物。现在看来,恐怕另有乾坤。

泰丝塔丽足足哭泣了一个多时辰,可裴斯纳夫人仍不为所动。

最后,泰丝塔丽停止了哭泣,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睛里带出一抹异样的光,她说道:“夫人,我的母亲告诉我,如您还是不答应,她就会带着我离开伯爵府,并求见国君,将父亲的真正死因原原本本上告国君。”

“而且我们也不怕您现在会对我们不利,因为母亲早已修书一封致王后,如若我们有什么不测,凶手一定是您裴斯纳夫人和我的好哥哥亚伦德大人。”

裴斯纳夫人的嘴角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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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泰丝塔丽(四)

“是的,”泰丝塔丽鼓足了勇气,“我母亲说,她一生不顺,虽有伯爵宠爱,可终未长久,如果我再不能获得幸福,便伤了她的心,她会不顾一切来维护我的幸福。”

裴斯纳夫人眼里的笑意仍未变,她柔声道:“泰丝塔丽,回去告诉你的母亲,我和我的儿子不惧怕任何威胁。你母亲曾夺走我丈夫的宠爱,让我寂寞半生。但这也就算了,可她还换走我的儿子,把她的侄子冒充我的亲生子,不但成了我们家族的奇耻大辱,还伤害了我和儿子之间的感情。你告诉她,我永远都不会原谅她,至于你,还想嫁给我儿子?你觉得这可能吗?”

这个十四岁的少女的脸色霎时变得惨白,白得呈现半透明状,不见一丝血色。

“夫人……上一代的恩怨不应附加于我身上,我是无辜的。”泰丝塔丽仍竭力争取,“我全心全意对亚伦德,纵然当我知道被他利用之后,我仍然爱着他,仍无法恨他,请您就成全我吧。”

裴斯纳夫人柔声回绝道:“我的儿子不爱你,你走吧。”

“可我离不开他……”泰丝塔丽抽噎着。

“你的出生注定是悲剧,你的存在也是悲剧,泰丝塔丽,你如果真爱他,就为他而死吧,也算是为你的母亲赎罪,”裴斯纳夫人的声音依然温柔,“为情自杀而死,是一件多么浪漫的事情,我的儿子一定会因此而永远记住你。而你们的故事,妹妹爱上哥哥的浪漫情事也会在皇族里广为流传,这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

泰丝塔丽抬起头,惊惧地看着她,一步步往后退,一个不留神,被自己的长裙绊倒在地。她跌坐在地毯上,不敢相信地道:“夫人,这真的是您吗?一向处事公正、温柔高贵的您?”

“我就是太温柔高贵了,所以才失去了丈夫的疼爱。你和你母亲存在的每一天,都给我造成了难以想象的痛苦。你们现在还能平安活着,实是幸运。”

一阵愣怔后,泰丝塔丽大笑起来,使整个房间充满了一种诡异的气氛。

“裴斯纳夫人,”她笑着从地毯上跌站起来,用手指着她,“痛苦?有谁能比我和母亲更痛苦?仅仅因为出身低微就要忍受你长年以来对我们的侮辱和鄙夷?我母亲换子又怎样,不过是一种反击,一种回击。出身高贵的你怎么可能会明白我们的痛苦和卑微?在每个做噩梦的夜里,母亲都搂着我说怕被你陷害怕被你赶出去,怕失去父亲的爱惜与疼爱。你有我们痛苦吗?你施加给我们的是我们给予你的几千倍、几万倍。”

面对她的指责,裴斯纳夫人的脸上竟没有一丝愠意,她平静地道:“你累了,泰丝塔丽,回去休息吧,去安慰一下你的母亲,毕竟你的父亲才去世没多久。”

“你不过是幸运,有了一个好儿子,”泰丝塔丽又哭又笑,“让我毫无防备地爱上了他,所以才使我现在这样求你。否则,你以为我会理你吗,你以为我会在意你吗?我在意的只是你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

“泰丝塔丽,你知道什么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吗?”裴斯纳夫人终于不耐起来,“你们让我在痛苦和孤寂中度过了多年,现在,也该轮到你们了。还有,不要再考验我的耐性。”说完,她拿起一旁的铃铛,摇晃了两下,房门立刻开了,玛姬带着十来个护卫兵站在门口。

“把泰丝塔丽小姐带下去,”在众人面前,裴斯纳夫人又恢复了温柔高贵,“把她带到她的母亲身边,严加照看。唉,她们母女俩最近受苦了。”

“是。”玛姬领命,与十几个护卫兵上前。

“我不走,不走,”泰丝塔丽拼命挣扎,又抓又咬,哭道,“我不走,我不走……”

但她最后还是走了,而且走得还很难看。她被几个护卫兵七手八脚地抓住四肢,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几人合力,硬是把不断哭叫的她抬出了裴斯纳夫人的房间。

我的心里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狄妮,”裴斯纳夫人发现了伏在椅子下的我,低身把我抱起,抚着我身上的软软白毛,“别怕,那些坏人都被我们赶走了,再没人会欺负我们了。”

“喵——”我不禁叫了一声。

“那些女人们,抢走了我丈夫还想抢我的儿子,”她笑出了声,“简直是痴心妄想。”

过了一会儿,她止住了笑,眼里露出了一抹yīn暗和杀意,抱着我自言自语道:“她们都得死,都得死,一个都不能留。”

“哈哈哈,”猛地,她再次大笑出声,“我终于得到了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蓦然之间,我觉得又一股寒气沁入了身体,不由得一颤。

这时屋顶上方的成群乌鸦仿佛被她的笑声惊起,它们扑腾着展开黑色翅膀,嘴里发出沙哑的呱呱呱的叫声,在裴斯纳夫人的房间窗外飞翔、盘旋着。

第二十一章 金色花(一)

两天后的一个傍晚,泰丝塔丽被强行送往塔尔特国的舅父家,她的母亲,妩媚女精灵奥雪娜痛哭不止。

她的女儿被饿了两天两夜,浑身虚软无力,被几个身强力壮的侍女强行抬上了马车。泰丝塔丽不愿离开伯爵府,更不愿离开她心中的爱人,可是她的父亲已死,母亲也已失势,她再无可依靠的人,更无力掌握自己的命运。现今的她,只能任人宰割。

马车已然驶远,但她的哭声似乎仍缭绕回荡在伯爵府的屋顶之上。

“若不是为了我的另一个儿子,裴斯纳优妮,我要你不得好死。”僻静处,我听到奥雪娜咬牙切齿,恶狠狠地道。

我正在树上憩息,顺便眺望了一下送泰丝塔丽远去的四轮马车。

大树下,奥雪娜先是无限感伤地看了一眼远去的马车,之后便扭曲着一张脸,恶狠狠地咒骂着裴斯纳夫人。

当一个女人心怀恨意,痛骂诅咒的时候,再美的一张脸也会变得狰狞。

他们之间的恩怨,我不愿再多想。

很多可恨的人背后都有一段纠结的往事,命运的跌宕与起伏,不同人的不同选择,造就了不同的厄运与幸运。

我躲藏在树上不敢出声,待她走远后才跳了下来。

做猫就是这一点好,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就爬上了树。我甩了甩身上的雪珠,大摇大摆地走在花园里。

雪已经停了,但四周仍然雪白一片,厚厚的积雪铺在地上,留下了一排又一排的脚印。

冷风不断地扑在了我身上,我加快了猫步,想快一点跑回屋内。裴斯纳夫人的那间屋子真是暖和极了。

奔跑在草丛中,风吹草动,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从花园一角飘来:“她已经失踪两天了,我已向玛姬主管报告,主管昨天已上禀伯爵少主。”这是与我同住一屋的一个女奴的声音。

“那少主怎么说?”另一个女孩焦急地问道,我听出是佩儿。

我悄悄地靠近,躲在一棵树后。

“少主怎么说我也不清楚,但听说他不让把这事外传,也不打算对裴斯纳夫人提及此事。”

我禁不住冷笑,我不过一个小小的厨房帮佣,一小人物,失踪了就失踪了,还用得着告诉这个府邸身份最高贵的女人吗?在我看来,连亚伦德都没必要告知,地下厨房内部知道就得了。

此时天已快黑了,我朝裴斯纳夫人的屋子跑去,然后在她的房间里待到凌晨一点。一点过后,我轻悄悄地迈着小步子,溜出了她的房间。两时过后,法咒将会失效,我将恢复人形,得尽快离开。

伯爵府很大,庭院的面积之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找了好久,越过了一条小瀑布,跑过了一座小花园,一片草坪和小树林,才隐隐看到了夜幕中的废弃私家祭屋。

乍看之下,觉得那座小屋很恐怖。外观一片漆黑,几乎与夜幕同色。若不是屋顶上方有一颗紫色水晶打造成的星星,在夜色里发出黯淡的光芒,我还真找不到这里。

我本不想进去,可外头实在太冷了,不得已,我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屋内很大,空旷得可以让你发出一点声音就能听到回音。这时我已恢复人形,站在屋子的正中央,看着前方的祭台。那是一座很大的神台,朱红色的,还有两个铜制的香熏炉,上面染满灰尘。

我走近了过去,用手摸了摸上面的灰尘,又用手指弹掉。神台上或许曾摆过塑像、雕像之类的物品,灰尘中若隐若现一些被重物压过的痕迹。现在的神台空荡荡的,空无一物。

冷风从破窗子里吹进来,我全身打了个哆嗦,这才发觉自己全身上下赤光光的。天啊,从猫变成人后,身上居然没有穿衣服。我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又弄了两下鼻子,开始慌忙找起衣服的代替品。

我把祭屋内脏脏的长幔扯了下来,围在了身上,打了个蝴蝶结,把这件“衣服”系在xiōng前。我躲在了屋内最暖和的角落里,搓着手脚,想着怎么熬过这寒冬里的漫漫长夜。

一个多钟头后,冷得受不了的我在屋内找到了两个打火石,又在屋外随便捡了一些树枝。把两块石头刮来刮去,终于刮出了火星,点燃了树枝,待火烧得有点旺时,才算是暖和了。这间祭屋有两间房间,一个正厅。我在最小最靠里的一间房间里取暖,那里没有窗户,但墙的最下端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排气孔。我在那里烤火取暖最是安全,且不必担心火光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说实话,还得感谢在地下厨房工作的日子,否则我还不会用打火石了。

房间很小,火烤得也算是暖,我很快就睡着了。醒来时,已是天亮,外面一片阳光。我又变成了猫,正趴在已经熄灭的小火堆旁。我伸了个懒腰,又用爪子抓挠了几下地,练了下才爪子,才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祭屋。

现在又成了猫,可以肆无忌惮地伯爵府走动了。

午后的阳光暖暖的,我在花园里四处游荡,偶尔扑下蝴蝶练一下跳跃,玩得不亦乐乎。不远的前方,一个高高大大的人影迎面而来,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女人。我当时正在花丛里扑玩蝴蝶,眼看就要把它抓住了,谁知狡猾的蝴蝶从另一边飘走,我扑了个空。

“咦,狄妮在这里,昨晚夫人找了它好久。”雪黛儿欣喜的声音从前方飘来。

我的半个身子在花丛里,眯眼看到她的姣好面容正在灿烂的阳光下,大大的眼睛发出闪亮的光,短短的墨绿色头发尤为美丽。她比安娜贝儿更有活力一些,亚伦德还真有眼光。

安娜贝儿站在亚伦德的另一边,她笑道:“既然找到了,就把它送还母亲吧。”

雪黛儿对她笑了笑,正要走过来捉住我时,亚伦德淡淡道:“先别管它了,王后已经到了。”

“是。”雪黛儿对他十分恭敬。

他们一行从我身边走过,我假装仍旧扑蝴蝶,打算溜到一边,谁料脚下不稳,被一块石头绊了一下。昏倒,有我这么笨的猫吗,居然会被石头绊一下。我向左边歪去,向亚伦德那边倒去,眼前就要撞到一起,我用一只猫爪按在泥土里,另一只爪撑住身体,总算站稳了身体,制止住了向他歪斜的角度。

我松了一口气,蹲在花丛里,舔了舔爪子,往脸上抹去,洗把脸。猫得有猫样子嘛,我也不嫌脏,反正现在是猫。

亚伦德忽然停住了脚步,看了我一眼,眼神很奇怪。他突然弯了下腰,大手一捞,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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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金色花(二)

慌乱过后,我很快镇定下来。一定是刚才快撞上时我的反应太快了,所以引起了他的疑心。

他问雪黛儿:“它不是不喜被人抱,也极少能被人成功抱起吗?”

雪黛儿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这……”

安娜贝儿一旁解释道:“也许它天天在母亲的房里看到您,所以对您并不抗拒。”

“哦?”亚伦德盯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怀疑。

我“喵喵喵”的连叫几声,装作惊恐不安,似乎就要跳下来。亚伦德把我按住,继续前行,两个女人紧跟在后。

这下糟了,我暗叫不妙。我只得装出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爪子伏在了他的手臂上,似乎要随时跳出。

“你最好安份一点,否则我会把你丢出伯爵府外,母亲求情也不行。”他的声音从我的上方传来。

我是猫,怎么可能听得懂人话呢。我骚动不安起来,把爪子蹭在他的手臂上,他的眉头皱起,反手就捏住了我的脖子。

“喵——喵——”我惊慌失措,作状挣扎,措手不及中,尖锐的前爪抓破了他的手背,殷红的鲜血蓦地流了出来。

雪黛儿和安娜贝儿惊叫起来,伸手要来抓我,我又一慌,挥起猫爪,张牙舞爪,想避开她们。可就在这时,我的前爪与亚伦德的鲜血碰到了一起,那一刻,一股奇异的电流突然击中了我,我只觉得眼前一花,“喵”地叫了一声,一幅奇异的景象便猛然浮现在了眼前。

一片深蓝色的宽阔大海上,翻腾的浪花滚滚,yīn暗的紫蓝色乌云覆盖了整个天空,沉甸甸就要坠落。海面上正荡漾着一阵阵微妙而轻柔的歌声。

紧接着,一个男人紧张的声音传来:“快捂住耳朵,这是海妖的歌声,听到了就会被她迷惑,然后被她吃掉。”

船上甲板上所有男人都捂住了耳朵,包括一个站在角落里的小小少年。

那个小小少年只有十岁,但脸上的成熟与深沉远远超越了他的实际年龄。

那是十岁时的亚伦德,漂亮的头发,奇异的眼睛,严峻的神情。

海妖的歌声徐徐飘荡着,与海风杂糅在一起,幻化为了一种我所能听懂的语言:

海风在飘荡,海风在飘荡,那个俊美少年还是来了;

海风在飘荡,海风在飘荡,那个俊美少年是为何而来?

无人知道,无人知道,无人知道……

那艘船在深蓝色的大海上游荡了半个多月,似乎在努力寻找什么,可却一无所获。十岁的亚伦德经常翻看一张破旧的地图,眉头不时蹙在了一起。

海上第三十一天时,一个深夜,小亚伦德站在甲板上,看着夜空中紫色的月亮,看着月亮的光芒缓缓撒在波涛滚滚的海面上,形成一道又一道的美丽晕华,突然兴奋地叫了起来:“我明白了,你们都快过来。”

水手们闻声而来,聚在一起,听他调度指挥。很快,船转向了一个方向。

海上的月光迷离而动人,轻轻扬扬撒在海面浪花上,与它们纠结、缠绵在一起,化为了一道奇妙的花朵图案。有一片极美的花瓣光芒最是强烈,那散发强烈之光的顶尖处仿佛指向海上某一个方向。从这个方向遥望过去,还能看到刚刚消失在转角的小小亚伦德的船。

“亲爱的女孩,我最亲爱的女孩,就这样,他们顺着月光的指引,来到了睡女王城,那一个梦幻中的王国,一个永远沉睡的王国;海风在飘荡,海风在飘荡,海风还在飘荡。”

海妖柔软的歌声再次悠扬响起,悠悠地荡在我的耳边。

睡女王城,一个多么熟悉的名字。时光又开始倒流,我的记忆瞬间复活。

很早很早以前,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妈妈给我买了很多的童话书,其中有一本就叫做《意大利童话》,其中有一篇,就叫做《睡女王城》。

故事很美很美,讲述了一个王子来到了睡女王城,遇见了床上睡得正沉的美丽女王,对她一见倾心。之后,他在她身边睡了一晚,然后就离开了。九个月后,女王生下了一个极漂亮的小男婴,正是因为这个男婴的诞生,诅咒便破除了,女王苏醒过来,整座睡眠城市也恢复了生机。女王后来与那位王子结婚了,从此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紫色的月光静静地照耀在翻滚的浪花之上,海妖的声音再次随着海风飘扬而起,融入我的耳内。

“亲爱的女孩,跟我来吧,来吧,一起随着那个俊美的少年来到睡女王城。”她柔美的声音宛若有一种魔力,牵引着我轻轻飘向睡女王城。

月光下,我看到那个十岁的亚伦德勇敢地独自走下了木船,进入了死寂一片的睡女王城。

睡女王城的所有人都在沉睡,他们像凝固的塑像一般站在原处。码头工人扛着货物一脚迈起,另一脚落地,这个姿势像最精美的塑像一样固定不动。两个小孩子正在街角争论,他们撅着嘴,瞪圆了眼睛,争论了很久很久,嘴都没合拢过。

一位老太太正弯身系鞋带,再也没有直起身过。

所有的人都睡着了,整座城市只有起起伏伏的平静呼吸声,再无其他声响。

安静得可怕。

我看见那个小小的亚伦德走进了沉睡中的美丽宫殿。宫殿门前生长了几百年的树枝和荆棘在他面前慢慢地舒展开,想把他网罗其中,但他机警地跳跃开,跳、跳、再跳,跳过了这重重阻碍。

“亲爱的女孩,你看到了吧,这位英俊勇敢的少年进入了殿内,转过了重重迷宫似的房间和大厅,终于来到了睡女王的房间。亲爱的女孩,那间房间是多么美丽多么华丽啊,”海妖发出了惊叹,“世界上还没有一个房间有如此奢华的窗帘和地毯,那柔软的窗帘被风吹拂起来时,最美的美人儿都会为它倾倒;而任何一人躺在那美丽的软软地毯上都会误以为自己躺在世上最柔软的床上。

“但这位勇敢的少年并未被这些所迷惑,他直直地走向睡女王那张美丽无比的大床。床上的女王正沉睡着,她一如传说中的那么美艳绝伦。我亲爱的女孩,你看到的就是这些。

第二十一章 金色花(三)(求包养,求票票

“但这位少年并未迷恋她的美丽,他的眼光停留在她头发上的一朵金光闪闪的玫瑰花上,那便是精灵世界里传说中的金色花。那朵花具有神奇的力量,吃下后会百毒不侵,从此不再惧怕任何人的伤害和陷害。他的养父在临终前叮嘱他去找这朵金色花,然后立刻吃掉它。

“‘有了这朵花,”那位养父说,‘再无人可以通过下毒的方式伤害你,亲爱的孩子,你将来必会有一番成就,而这成就将会招引很多的嫉妒。几百年来,多少国王和王公贵族死于毒杀,我实不忍你将来也会遭此下场,才告诉你这个自保的方法。我手中有一张地图,这是我曾费尽千辛万苦所得,现将它交给你。顺着路线图的指引,你会抵达一个叫做睡女王城的地方,那是一个被诅咒的王国。金色花就插在睡女王的头发上,你将这朵花取下来,就要立刻吞下去。亲爱的孩子,我从前不敢将这张地图交给你,是因为我听说把这朵花取下来后会发生极可怕的事情,才不敢让你冒此风险。吃下这朵金色花后,你还会至少有五年的时间生活在痛苦之中,你的身体要承受花儿带来的严重后果,每一日,你的身体都仿佛被千刀万剑所切开,仿佛被劈为了碎片,可你看向自己身体时却又看到它依然存在,这可是一种极为可怕的感觉。可我的孩子,你必须得承受这些。为了得到金色花,你必须得吃点苦头才行。但我听说有一个方法可以暂时缓解这种疼痛,那就是吸食女精灵的血,吸食过后,还要经常泡在温泉水里便能使你的痛暂时得以缓解。待到几年后,时机成熟时,你要运用满月时月华的奇妙光芒和女精灵的血作为引子,引出你体内的力量,让它完全释放出来。这样,金色花才算从此种植在你体内,永远不会与你分开,为你抵挡所有的恶意陷害,使你百毒不侵。’

“所以,我最亲爱的女孩,那个少年为了得到金色花,便雇了一支船队去海上探险,按照地图的指引来到了睡女王城。就在他进入宫殿后,把金色花从睡女王的头发上取下之时,一件可怕的事发生了。整座宫殿突然地动山摇,发出了巨大震动的声响,石灰滚滚,从天花板顶掉落下来。少年以最快的速度把金色花吞了下去,在他吞下的那一刻,睡女王徒然醒了过来,她睁开了眼睛,面容也瞬间发生了变化。

“她的美艳面容在迅速衰老、衰老、衰老,最后老得不成样子,没有了五官。她成了为一具又干又硬的僵尸。或者说,整座城市的人在苏醒后都变成了僵尸,睡女王城忽然变成了一座僵尸之城。僵尸们在哀嚎,为变成了僵尸而痛苦。他们朝着天上的月亮,天上的乌云痛苦地哭喊着,整座城市满是凄厉的哭声。

“僵尸女王死死捏住了少年的脖子,令他把金色花还给她,这样整座城市才能恢复原样。他交不出金色花,说自己已吞下去了。女王愤怒了,她的没有五官的脸在扭曲,黑洞洞的窟窿眼睛里仿佛要喷出火,她勒住他的脖子,说既然这样,她就要他做她的丈夫,哪怕他现在只有十岁。

“少年为了保命答应了。女王与他在宫殿里举行了婚礼。婚礼的当天,全城欢庆。亲爱的女孩,你伤心了吗,难过了吗,因为没有哪个女孩会不为这个俊美少年的婚礼而难过。”海妖的声音仿佛在叹息,又仿佛在低低地吟唱。

“深夜里,当僵尸女王闭上眼睛暂时休息之际,少年举起了匕首,以极快的速度刺向了女王的头部。那个部位,曾是放金色花的地方。金色花插在女王的左侧头部,那是可以置女王于死地的致命位置。他曾注意到她有意无意地遮掩及保护这个位置,便猜到了这里是她的死穴。

“他向她刺去,刺得很深很深,女王当场毙命。女王死亡的霎那,天空突然变暗,黑压压的乌云迅速集来,全城哭丧声、哀嚎声震天。僵尸们群集起来狂叫着就要冲进宫殿。但勇敢少年的速度比他们更快,利落而飞快地跑出了宫殿,并利用生长百年的树枝和荆棘困住扑过来的僵尸,然后冲向码头。

“数以百计的僵尸追了上去,朝他冲了过来,少年狠狠挥起了剑,与他们全力博斗,满身伤痕。那个场面真是惊心动魄,僵尸们丑陋容颜连心肠最硬的精灵们都不敢看。他们咬牙切齿,哀嚎着扑向他。少年全身是伤,可仍勇敢地搏斗着。最后,他冲出重围,狼狈不堪地跳下了大海。他奋力游走逃生,游向紫色月光照耀的方向。僵尸们也跟着跳下了海,从后面追赶着,但当他拼命游入了有月光的浪花处时,僵尸就突然消失了。

“亲爱的女孩,他就这样游着游着,使尽了全身力气向前游着,拼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游到了木船旁。水手们把他救了上来,然后就离开了这片危险的海域。他奄奄一息,全身是血,晕迷了五天五夜,几乎死去。

“我亲爱的女孩,他毕竟只有十岁,还是个孩子……”海妖悠扬的声音宛若音乐一样在海面上飘荡着,浮动着,水手们再次往耳朵里塞满了棉花。

“亲爱的女孩,若他们知道我是在为你唱歌,定不会把耳朵捂上,因为你是一个多么可爱的人儿啊,谁会忍心不听这首为你唱的歌呢……”

海妖柔美的声音里具有一种不可抗的魅惑魔力,她唱着唱着,我听着听着,我的头开始发晕了,迷迷糊糊之间,脑海的景像渐渐模糊,越来越模糊。

第二十二章 任务(一)

阳光透进一间温馨可人的美丽大房间里,两个衣着不俗的女人坐在宽大松软的沙发上,手捧着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

“王后殿下,还要烦劳您亲自过来一趟,实在是费心了。”裴斯纳夫人的话徒然飘入了我的耳里,我蓦然清醒,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到了她的房间里。

“哪里,我正好可以出来散散心。”王后回答。

我打了个哈欠后,发现自己正被雪黛儿抱在怀中。她站在裴斯纳夫人旁,安静淡然。

安娜贝儿和亚伦德分别坐裴斯纳夫人两旁,似乎一直没有开口过。

他们对面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美妇,穿着一袭深红色的华美长袍,梳起的发髻上戴着一只银色的王冠。我见过她,城堡里的那位贵妇,亚斯兰国的王后。

裴斯纳夫人的膝盖上放着一个精巧的木盒,她轻柔地打开了它,里面放着一块亮晶晶的透体剔透的白色玉牌。玉牌上刻着:裴斯纳亚伦德。

裴斯纳夫人的眼里浮现出了激动的泪光,她转过身体,对着亚伦德,颤抖着手把玉牌挂在了他的脖子上,激动地道:“儿子……”

亚伦德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只是勉强对她笑了一下。

“我太高兴了,王后殿下,谢谢您。”裴斯纳夫人喜极而泣。

“哪里,这本应为新任伯爵大人应得的。”王后彬彬有礼回答。

我在雪黛儿怀里打了哈欠,动了动身子,有点困了,半闭起了眼睛,打起了盹。

半个时辰后,被房内众人起身的响动声弄醒。裴斯纳夫人搀扶着王后走出了房间,大约是送她出门。亚伦德、安娜贝儿和雪黛儿缓缓地跟在她们身后。我仍被雪黛儿抱在怀中。

几人一路无话,缓缓步行到了伯爵府的大铁门,一辆金色的大马车正在等候。裴斯纳夫人与王后又是一番寒暄。寒暄过后,王后上了马车。直到驶得不见了踪影,裴斯纳夫人才转回了头,对其他人说道:“我们回去吧。”

路上,亚伦德看了我一眼,道:“母亲能否将这只猫送给我?”

我一惊,裴斯纳夫人也一愣:“你怎么突然对猫感兴趣了,你从前从不正眼看它们。”

“只是突然感兴趣了。”

“不如我另选一只猫给你如何,狄妮陪伴我许久,我有些舍不得。”裴斯纳夫人婉拒。

“母亲,那就把这只猫暂放我那里一段时间,一个月后,我再把它还给您。”

裴斯纳夫人疑惑地看了他一会儿,缓缓地点了点头。

我的心里大叫不妙,这亚伦德莫不是看出了什么苗头,要把我弄来研究一下?

我被抱入了亚伦德的房间。雪黛儿把我放到地毯上后,我甩了甩身上的毛,开始活跃起来,像一只普通寻常的猫一样四处走动和跳跃。一会儿跳到窗台上,一会儿跳到床上,到处是我的乐园。

雪黛儿对亚伦德道:“大人,它看起来似乎没有什么不同。”

亚伦德没有回答,他转身就走出了房间,雪黛儿忙跟上,并顺手关上了门。

我在房里待了整整一下午,中途偶尔有侍女送猫粮进来。我对他的房间已经很熟悉了,东逛逛西走走,很多时候,是蹲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风景。

凌晨一时许,天黑黑的,看不到一丝光亮,连月亮都躲进了云层里。

我听到了走廊上有脚步声传来,踮起了猫脚,藏在了门后。当房门被打开的一霎那,我冲了出去。我是猫嘛,猫被关了一天后,自然会做出异乎寻常的举止,包括冲出房间找乐子。

可我的步子还没完全迈出门口,脖子就被早有准备的亚伦德迅速拎了起来,他把我拎在手中,我“喵喵喵”的乱叫,蹬着腿挣扎了两下。他冷笑着:“想逃?”

我又挣扎了两下,可身体完全被他控制住。

他把我扔回了房间,我跌在地上,“喵!”幸而地毯够软,才没有摔疼。

他关上了房门,径直走向宽大的红木桌,点燃了桌上的烛台后,房间内一片光亮。他看着我再次冷笑:“我倒要看看你是怎样的一只猫。”

我回瞪着他,一声不出。我的心里料到他可能猜出了什么,也料到他可能会在某一天会把我的真面目识破,可我没想过,会这么快。他在与变成猫的我第一次见面时就猜出了我的不寻常,但这也怪我自己的不小心。

怎么会有一只猫会轻易地控制自己的摔倒方向?而且,在我的猫爪与他的手相碰的那刻,他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

夜越来越深了,他坐在桌前,翻看着一些卷宗资料,看似很用心,可只要我稍有动静,他的眼角余光就会微微瞥过来。

我干脆不再动,趴在窗帘下,闭起了眼睛。

外表平静,其实内心混乱。

我在假装坚强和镇定。

凌晨两时,我将自己的全部身子藏在了窗帘后,屏住了呼吸,眨眼的那一瞬间,法咒的魔力消失,我在头晕目眩中恢复了本来面目。

随后我用长长的窗帘裹住了光溜溜的我自己。

他猛地从桌旁站起,极震惊地看着我,眼睛里闪着极惊异的光亮。

他那时心里在想什么,想我是怪物,还是神仙、妖怪?

谢谢!

对视一眼后,我把脸也埋在了窗帘里,根本不敢抬起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也不敢面对此时自己的心境。

十秒钟过后,他冷冷的声音传来:“你不用把自己裹得那么紧,女人的身体很容易得到,你的,我还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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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任务(二)

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抬起了脸:“你没把我当妖怪?”

“你是异精灵?”他盯着我问。

“也许吧,”我舔了舔舌头,道,“反正和你们不一样。”

“异精灵被我们这里的人极为抗拒和排斥,你会被人们视为异类,会生活得很辛苦。”他的声音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寒冷。

“那你打算把我怎么样?”我把自己的身体又用窗帘裹紧了一点。

他的目光闪动一下,随即走到床边,扔给了我一件衣服,我忙接住。在窗帘后磨磨蹭蹭地穿好了衣服,我走了出来。穿着他的长衣,我有些不自在。

“我就知道猫有问题,”他盯着我,不快地道,“哪有猫会有像精灵一样的眼神,而且仿佛像时刻听我们说话似的。”

原来,这是他识出我的原因。

“我刻意把你留在我的房间里,就是要看看你这只猫想搞什么古怪,”他站在了我面前,“没想到,原来是你。我早知你不同寻常,你的血和其他精灵不一样,却没想到你是一只猫。”

“我,我不是猫,”我张口结舌,不由得解释,“我只是暂时可以变成猫,两个月后,就只能做精灵了。”

“哦?到底怎么回事?”他狠狠捏住我的下巴,“若不老实告诉我,我会把你把绑在树桩上,用那烧得最旺的火把你焚为灰烬。”

我咽下一口口水,“我,我就是异精灵,不是猫。我的同伴为了我能在这里更仔细地观察你们的生活,便用法咒让我白天暂时变成一只猫,午夜两时以后才能恢复成原来面貌。”

“为什么要观察我们?”他加大手中的力度,我痛得直嚷嚷:“老大,你能不能轻一点,你让我痛得说不话来了。”

“说!”他恶狠狠地把我摔到了地毯上。

我跌坐在地上,喘了口气后道:“我们正在做一个调查,情感调查,你懂吗?就是把我们感受到的情感写成论文,然后放到学刊上发表,才能拿到博士学位。”

我胡说了一大堆。

“博士学位?”

“就是读了很多年的书,然后需要用一个证件来证明,而要获得这个证件的条件之一就是得写一篇很长的文章。”我舔了舔嘴唇,解释道,“我的研究课题就是你们的情感了,所以不得已,只能伪装成猫来调查一下。”

“你现在查到了什么?”

“你和你的同父异母妹妹谈恋爱,还有,你差点和骷髅女王,不,是僵尸女王结婚,只是为了得到了一朵花。”我脱口而出。

他定定地盯着我,表情先是不可思议、震惊,然后又变得冷酷,他从地上又把我拎了起来,勒住了我的脖子,把我的身体整个向上提。

我失去了重心,两条腿胡乱蹬着,喉咙仿佛被卡住:“别……别,放我……下来……”

他用一只手捏住我的脖子,把我整个人晃在半空,直至我脸红脖子粗,几近要透不过气来,才把我扔到了一边。

“你听好了,”他语气冰冷地道,“你现在要为我做一件事,否则,我就要揭穿你是异精灵的事实,把你送到绞刑架上去。”

我被他掐得一阵咳嗽,用手摸着脖子,惊恐地看着他,不敢说出那个“不”字。

“我会把你带到亚斯兰王后那里,你回来后告诉我,她心里在想什么,她打算劝君王把王位传给哪个儿子。你必须得打探清楚。”

我不敢摇头,只喘着气勉强说了一句:“我尽量。”

“你一定要做到。”他冷冷地道,“否则,你的下场就只有死。”

“是。”我在地上喘息着,别过了脸,不敢再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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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人生如戏(一)

临近年末,王室的舞会一场接一场。

借着这个机会,亚伦德把我带到了城堡。裴斯纳夫人颇有些不满,认为带一只猫进来成何体统。亚伦德保持了缄默。安娜贝儿在一旁说好话:“母亲,这只猫乃我们王室优良血统,带进来也不会失了礼仪。”

一身华丽裙装的雪黛儿听了脸微微泛红,低下了头。

我知雪黛儿出身低微,似是阿朵娜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

裴斯纳夫人道:“好了,都别说了,已经快进大厅了,别失了仪态。”

亚伦德抱着我已先行一步,迈入了金碧辉煌的金色大厅中。厅内灯火通明,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温柔而明亮的光芒,散发在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盛装男女身上。

舞会已经开始了。醉人的酒香迷惑人的唇鼻,食物的芬芳环绕洋溢于厅内,穿着美丽蓬蓬裙,戴着金银首饰的贵族小姐和夫人聚集一角谈笑,一身华贵礼服的权臣贵子们则聚拢另一处喝酒吹牛。

“王后殿下,抱歉我们来迟了。”亚伦德走到厅内的最前方王座前,恭敬行礼。

王后的王座前则聚着几个衣着不俗的贵妇人。

裴斯纳夫人、安娜贝儿和雪黛儿站在亚伦德身后,也连忙行礼。

王后端正坐在王座上,微笑着让他们起身,并赐坐。

“殿下,今日怎么不见君主?”裴斯纳夫人关切问道。

“国君今日头痛不适,正在寝宫内休息,就由我来主持今晚的盛宴。”王后的脸上闪过了一抹忧虑。

裴斯纳夫人宽慰了一番,她的眉头才略为放松。

亚伦德已把我放下来,在我甩甩猫毛之际,还有意无意地看了我一眼。

无奈之下,我装作懵懂无知的样子跳上了王座,一旁的夫人们都惊呼起来,“抓住它,这只猫真胆大。”

“千万别吓着了殿下。”

意外来得太突然,伯爵府的三位女眷不约而同地看了亚伦德一眼,但不敢公然表现出不满。雪黛儿撩着裙角上前,手起手落,就要抓住我,我灵巧地一跳,跃到了另一边,尾巴翘得高高的,只待时机扫到王后身上。

裴斯纳夫人的脸沉了下来,安娜贝儿见状,也起身来抓我。

我“嗖”地一下从众人的十来双手中逃脱,跳到了王座的扶柄旁,王后受惊,作后退状,我正欲向她跃去,忽然被一只大手拎起脖子,“王后殿下,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拎起我的人是亚伦德。我怒,用一种看叛徒的眼光瞪着他,他则把我扔到了地上。

“喵——”我在地上不甘心地叫了一声,雪黛儿忙把我抱起,不断拍着我,要我安静。

裴斯纳夫人这次丢尽了脸,且肇事者是她的宝贝猫。她抹着额头上的汗,在几位贵妇人的注视下来到王座前,欠了欠身,正要致道歉语,天花板上的水晶灯突然发出了异样的声音,包括王后在内的众人不禁抬头望去。

庞大的水晶灯吱呀地响着,不知怎地摇动了起来,看那摇摇欲坠的架势,似乎快要掉下来。

有贵妇尖叫起来:“快保护王后。”

尖叫声使音乐声乍然停止,翩翩起舞的贵族男女也停了下来,眼光投向了这边,又看向了天花板,顿时乱作了一团。有人吹响了哨子,侍卫兵们冲了进去。

保护事件迅速升级。

我傻了眼,没想到事态会发展成这样。

“啪”的一声,一小块水晶掉了下来,众人吓了一跳,护着王后赶快离开,紧接着,又有水晶掉下,一块接一块,宴厅霎时暗下来,女人的尖叫开始回荡在宽大的宴厅。

一小块水晶从天而落,蹭到了我的耳朵,我从雪黛儿的怀里迅速跳出,连忙逃命。她再怎么会保护我,也没有我的四条腿快。我四脚一跃,身子拉长,飞快地跳落,稳稳地落地。

趁着混乱,我迅速朝宴厅大门奔去。现在逃命要紧,万一那个巨型水晶灯落下来,非把我这只猫砸个稀把烂。

宴厅里一片昏暗,不断有水晶落下,女人尖叫四起,男人们也抛掉了绅士面具,向门口冲去。

可还是我的四只腿跑得最快,“哧溜”一下就奔到了大门口,眼看就要冲出去了,一只大手又把用力我拎起,耳边传来了亚伦德低声喝令:“快去!”

然后,我就被他抛到了另一边,又听到他大声命道:“雪黛儿,把它带回去。”

雪黛儿就要接住我时,我迅速往边上一蹿,尾巴一歪,跃向了另一边。亚伦德又看了我一眼,我会意,看到王后被侍卫兵们簇拥着就要出厅,便在地上打了个滚,朝大门处飞奔去。在出厅的那一霎那,我与他们同时冲出,撞到了一起。

我撞到了王后的腿上,她是人,我是猫,她的身体比我硬,我被撞得头晕眼花之时,爪子碰到了她裸露在外的腿部皮肤。

意想到的事终于发生了。

那一刻,我的全身仿佛被电流击中,猛地抽搐了一下后,眼前一花,一幅奇妙的画卷就此慢慢展开。

一座奇妙的红色舞台就突然出现在了我眼前。那是一座相当宽大华丽的红色舞台,长长的红色帷幕正缓缓地拉开。

台下空无一人,台上的人自导自演。

舞台的正中央,有一只小小的摇篮,摇篮里躺着一个小小的粉雕玉琢女婴。她睁着一双大眼睛,把指头伸进嘴里,正使劲地吮吸着。

“那个女婴就是我,”一个长发披肩,身穿红色长裙的女子缓缓走上了舞台,仿佛正在排演戏剧一般,摊开了双手,对着空无一人的台下大声嚷着,“她就是我,多纳纳世家唯一的嫡女,从出生起,我就拥有极为高贵的血统,相当于王国的公主。而这个王国里没有公主,所以,我就是这个王国里唯一的公主。”

“碰”的一声响,舞台上的灯光全亮了,柔美的淡黄色灯光落在她秀丽的脸庞上,蓝色的眼睛里。

她就是亚斯兰的王后,这个王国里最尊贵的女人,全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骨子里的高贵与优雅。

她站在这华丽舞台上,眼睛里满是骄傲:“而你们,又是什么?只不过是普普通通的平民,你们的卑微和弱小,在我面前完全不值一提。如果我偶尔看你们一眼,将是你们此生的荣幸。”

辉煌的音乐徒然响起,回绕在空荡的舞台,她扬起了双臂,在舞台上转起了圈,长长裙摆绕出了一朵朵旋转的花。

第二十三章 人生如戏(二)

她喘着气:“我是独一无二的,真正的多纳纳小姐,独一无二的。”

她随着音乐起舞,双臂高高地扬起,踮起脚尖,转着圆圈,一圈又一圈。可就在她转得最带劲的时候,又是“碰”的一声响,灯火熄灭了,音乐也消失了,漆黑与寂静,笼罩了这个美丽华丽的红色舞台。

她孤独伫立在舞台上,站在黑暗中,安静地注视着那空无一人的台下。

几秒钟后,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响起,随之而起的,还有一个女子响亮的声音:“不,你不是,我才是多纳纳小姐。”

舞台上方射出了一束淡黄色的光圈。柔和的光圈里出现了一个纤瘦的黑衣女孩。她仿佛是黑色的化身,黑色的眼睛,黑色的长发,黑色的长裙,还有黝黑而光泽的肌肤。

“我才是多纳纳小姐,”纤瘦黑衣女孩在舞台上也跳起了舞,转着圈,光圈随着她一起移动,“拥有真正高贵血统的多纳纳小姐。”

音乐再次响起,两位多纳纳小姐各占舞台一角,各跳各舞。舞台上方射下了两束光圈,随着她们的舞姿在舞台上移动。

红色的舞台帷幕缓缓落下。

舞台光圈越来越暗,直至完全消失。当黑暗笼罩整座舞台时,台下仍然没有观众,寂静一片。

传说每隔几百年,一个伟大家族里就会出生两个长相几乎一样的女孩,她们绝非孪生,却拥有极为相似的容颜。

三十年前,她诞生了,我也诞生了。

看见了吗,那个坐在壁炉旁,织着衣服的贤雅女人,她是我的母亲,这个家族男主人的两位正妻之一。

我亲爱的观众们啊,我要向你们解释,我的家族,多纳纳家族,可是亚斯兰王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多少人羡慕我们家族的权势和财富,倾慕我们的荣誉和荣光。

可是多少年来,我们的家族只能有一位嫡女,只有一位能拥有我们家族至高无上的姓氏,多纳纳。

我和她同时诞生,我们的母亲同是正妻,那个嫡女的位置,不是属于我便是属于她。

我们拥有近乎一样的容貌,又同样拥有一位高贵的母亲,且在同一天同一时辰出生,不分先与后。于是家族中人为我们谁继承高贵的姓氏犯了难。

我们从小都被当作这个王国里高贵的淑女抚养长大,无论在才智、外形、品德还是教养方面都不相上下,于是谁来当嫡女,成为了家族里最让人头痛的问题。

就在我们将要满十六岁的时候,家族里的一位老者提出了一个方法,那就是让君主的继承人多尔王子来选择。他选择谁成为他亲爱的王妃,谁就是我们家族里最高贵的嫡女,拥有我们家族的姓氏,成为家族里最受尊敬最有发言权的女人。

这个办法得到了所有人的赞同。我与她同时站到了多尔王子面前。

那一年的王子只有十七岁,一个皮肤白皙,眉目清秀的飞扬少年。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他站在我们两人面前,微笑凝视我们。

我屏住了呼吸,深深地注视他,心跳得厉害,却装作无所谓。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忽然之间,就把手伸向了她。

我多年的努力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没有人能听到我的心破碎的声音。

痛哭了三天三夜后,我对自己说,决不可以,决不可以轻易认输。

我们家族最尊贵的女人应是我,只能是我,也绝对只能是我。

母亲劝我放弃,我竟指着她的鼻子痛斥:“你一个正夫人,却在这个大家族里受尽了欺凌,你也要你的女儿遭受一样的命运吗?”

母亲掩面而泣。

王子又如何,他把我打入了地狱,我要他不得好死。还有那个和我同年同日同一时辰出生的异母姐妹,她的下场也只有死,因为,嫡女只能有一个。

在母亲的帮助下,我秘密策划了暗杀嫡女的计划。

年终庆典的晚宴上,我用力把她推入了城堡的深水池中,然后扬起又长又粗的铁棍,在她呼救以前重重地敲击着她的头部,一下又一下,连敲数下后,她连哼几声都来不及,就深深沉没在冰冷的水中。

水花飞扬,波纹剧烈晃动,又消失,只有当时的月光见证了我的罪恶。

嫡女失踪,我成了头号怀疑对象,但因为这是一场经过精心策划的完美yīn谋,无人能找到证据把我置于死地。

一个月后,嫡女的尸体被人从池中发现。她全身漆黑,从头发到皮肤,无一不泛着黑得可怕的颜色。几乎所有的医师都认为这是中毒而死的迹象。

“母亲,母亲,这是怎么一回事?”亲爱的观众们,当时我惊恐交加,在母亲的身后追问,眼泪涟涟。

母亲同样是一脸的茫然。

“母亲,难道不是您做的吗?”惊惧的眼泪从我脸上滚落。

她摇了摇头。很快地,我就知道了答案。午夜,一个穿着宽大长袍的男人出现在了我的床头,深吻着我的脸和眼睛。

我从睡梦中惊醒,骇然地望着他。

“不要怕,宝贝,”他抚过了我的脸庞,“我当时看中的人便是你,但为了保护你,所以选择了她。后来,我在她每日的洗澡水里下了慢性毒药,让药性慢慢渗入她的皮肤,最后无声无息地死去。但宝贝你为何这么心急呢,把她打入了水中,导致水入咽喉,使毒性外渗,外显于她的身体。”

“多尔王子……”我的泪水再次落下。

我亲爱的观众们,我原以为,我的幸福终于降临了,不但获得了嫡女地位,还赢得了王子的爱情。

可是,王室岂有真爱?当我从种种蛛丝马迹中发现他也欲置我于死地时,我又惊又怒。他愿意与我订婚,不过是看中我家族的声名与荣誉。他通过我,已取得了我家族一半的领导权,因此获得了其君王父亲的信心;他想杀我,是因为他觉得我心计颇多,难以控制,遂决定娶另一女子为妻。他从一开始就是在利用我,他不怕我的家族会怨怒,因为他手中掌握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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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人生如戏(三)

这个恶毒的王子要娶一个弱不禁风,仿佛风一吹就会倒地的柔弱女子为妻。她不过一个城堡管家的女儿,其母也只是一个小臣子的嫡女。她与我相比,何止天上地下。

可多尔爱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城堡里到处都有他们的足迹。多尔决定置我于死地,也是怕我会容不下她,对她下毒手,才要先下手为强。

接到他的一位情人的密报后,我哈哈大笑。我是堂堂的嫡女,怎么可能会被人当成傻子那样不明不白地死去?于是,我把那女孩的身体切成碎片,混融在鲜美的肉酱里,做成夹肉面包。当我殷勤地把面包送至多尔面前时,我听到了我内心止不住的大笑声。谁都不能耍弄我,否则,必付出惨痛的代价。

亲爱的观众们,就这样,我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个拥有柔美笑容的女孩从此一去不复返。

看着他细细咀嚼他情人的肉末,我的嘴角微微扬起冷笑。

我逐渐疏远了多尔,开始不着痕迹地接近多尔的父亲,那位亚斯兰国的君王。同时秘密对君王的另一儿子费泽林说道:“只要你帮我得到王后的位置,我必帮你夺得王位。”于是,在暗杀嫡女之事之后,我俩再次达成同盟。

但两年后,当那顶属于王后璀璨光芒的银色王冠戴到头顶上时,我心头的苦涩却远远超过了喜悦。

又过了一年,多尔和费泽林都死了,他俩死于自相残杀。他们的父亲再也无法忍受他们经常为王位争吵,也怕受到他们的伤害,便采用了离间之计。

当多尔在与费泽林的决斗中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时,我走到他身边,附在他耳边轻轻地笑道:“你知道吗,你那个小情人早已死了,被你吃进肚子里了。”他仿佛恍然大悟,怒目圆睁,死死瞪着我,我笑得更开心,继续低语道:“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

三天后,他死了,死因不明。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包括我在内。原本他的伤势已经好转,可就在第四天的早晨突然死在了床上。

费泽林被他的父亲发配到遥远的一个连我也叫不出名字的深山里,勒令他永远不得回亚斯兰。半年过后,他死于自杀。

一切仿佛都结束了,结束了……

但是几秒过后,那座红色的舞台又突然出现,舞台上方的灯光再次“碰”的一声亮起来。两束光圈射到了台上的两个女孩身上。

她们正坐在舞台的边沿,随意地晃着两条腿,在柔和的光圈里,微笑着谈天。

“你知道吗,”黑衣女孩的眼里闪耀着异样的光,“姐姐,你才应是真正的嫡女。我出生时,我母亲撒了谎。我其实比你晚半个时辰出生,可母亲为了我能得到嫡女之位,便用重金封了生产时房内的侍女和女医师的口。之后,她还让她们死得神不知鬼不觉。因为,只有死人才能保守住秘密。姐姐,如果不是这样,我没法与你争。”

这个惊天的大秘密,却无法使另一个女孩动容。经历之事太多,她早已疲倦。

“姐姐,我一直爱着你,可却一直未告诉你。”她的眼睛里闪着光,“我们几乎从未说过话,为了抢夺嫡女之位,我们付出了太多。”

“那又如何,我认为值得。”另一女孩晃动着双腿,冷淡地回应。

“姐姐,你牺牲了你的幸福,嫁给了一个你不爱的男人,为了嫡女之位,又杀害了我,姐姐,你从来没有后悔过吗?”

“没有,想得到就必须得付出。”

“姐姐,我想要告诉你,很多年之后,你必后悔,后悔自己是嫡女,后悔自己生在这样一个伟大的家族。我们的先祖在为亚斯兰立下汗马功劳之时,大概也未曾想到有一天他们的后代会将他们辛苦获得的一切付诸东流。”

“你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总有一天,姐姐,你会明白,富贵与权势只是浮云,甚至我们高贵的身份也只是一时的显赫,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

舞台上的帷幕开始缓缓地落下,灯光也越来越暗。

“姐姐,还有一件事,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她的话锋一转,“你母亲不是去年死于暴疾吗?但那并不是真实的死因。其实,她死于谋杀。那天清晨,我的母亲连同你我的父亲,死死勒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活活掐死在床上。”这位妹妹大笑了起来,“姐姐,善恶终有报,我的母亲接到密报,得知是你害死了我后,便决定复仇。她不仅向我父亲告状,还捏造了你母亲要陷害他一事,父亲便决定让你母亲无声无息地死去。”

“姐姐,那时,我的母亲刚刚为父亲平息了一场家族内乱,他相信了我母亲所说的每一句话,认为你母亲是罪恶的化身。”

“但是,”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来:“姐姐,往事已矣,还是让我们停止争斗吧,请原谅我的母亲吧,还有,我们的父亲,我知道,这很艰难……”

帷幕缓缓地落下,灯光缓缓变暗,越来越暗。我看到,那位高贵美丽的亚斯兰王后的表情木然,眼角却缓缓滚落出了一颗眼泪。

旧戏已经落幕,而新戏还未登场,台下空无一人,红色的舞台静悄悄的

新戏即将开场,这座华丽的舞台上又有不同的人来自导自演。他们有属于他们的戏,那我的呢?我的舞台又在哪里?也许,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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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艾维斯(一)

城堡里乱成了一片,平日里雍容华贵的贵妇们披头散发,与男人们争先恐后地向大门口逃去。

水晶灯已完全坠落,落在地上摔得粉碎,细小的碎片四处飞扬。宴厅内顿时漆黑一片,女人的哭声和尖叫时起彼伏,偶尔还杂有男人们让女人们安静一下的怒喝声。

我正蜷缩在一个凶恶男人的怀抱里,老老实实。这个男人带着我,护着自己的母亲以及王后一干人等,带她们来到宴厅内的安全一角,一个拐弯的角落里。

我还未从刚刚的舞台影像中恢复过来,乖乖伏在那人手臂上,呆呆愣愣的。

几分钟后,卫兵们举着火把冲入宴厅,城堡的管家和主事们也匆匆赶来维护秩序时,宴厅内才慢慢恢复了正常。新的水晶灯被移置过来,厅内再次灯火通明,明亮一片。

贵妇人和贵族们儿狼狈不堪,他们连忙向王后请辞告退,满脸尴尬地出了宴厅。

王后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无力地道:“闹腾了这么久,我也要去床上躺一下了。”几位贵妇连忙扶住她,小心翼翼地搀扶她离去。

望着她的背影,我的心猛地被揪起。短短的一两分钟里,我竟感受到了这么多。这位外表纯良、没有心计,温柔亲切的高贵王后原来有着这样的一段往事,自古王室多是非,处在其中的谁都无法逍遥自在地活着。

午夜两时,在亚伦德的房间里,我再次恢复了人身。

躲在窗帘后,我以最快的速度穿好了衣服,才慢吞吞地走到了亚伦德面前。

他站在桌边,语气依然是冷冷地,“说,你看到了什么?”

我拿起桌上的一杯水,一仰而尽后,才对他细细道出了这个故事。我讲得很慢,直至快天明时才说完,他的眉头蹙在了一起。

“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他对着已经变成猫的我说,“我想知道的是,她会怂恿国君选哪个王子为储君。”

我现在已经是猫,无法说话,只能站在地上傻傻地看着他。

“但是你的情报仍对我有利,”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着痕迹的冷笑,“至少让我知道了王后手刃嫡女之事。”

他的冷笑,他的神情,让我恍惚中有了种错觉,觉得他不是十五岁,而是二十五、三十五岁。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事对王后意味着什么,如果那时我能洞悉未来可能会发生的一切,或许我不会把我感受到的,看到的统统全告诉他。

两天后,亚伦德把我还给了裴斯纳夫人。

“你不是说要借一个月吗?”裴斯纳夫人接过了他手中的猫,颇有些好奇地问道。

亚伦德淡淡一笑,回答:“它太闹腾。”

裴斯纳夫人道:“那倒是。”

我又恢复了自由自在的生活。每日在花园里扑蝴蝶,水池里捉小鱼,在房间与走廊里偷听别人说话,虽然只是东家长西家短的东西,但也给无聊的生活增添了点色彩。

夜里,我在私家祭屋里睡觉。有时睡不着,便就着火光画着素描。那是我白天时用嘴偷偷衔来的笔与纸。

我有时画人像,有时画风景,可还是人像居多。随意地用炭笔在纸上画着,画来画去,感觉那人怎么像亚伦德。无论是头发、眼睛还是额头,似乎全是他的影子。

我的嘴角带着一抹笑,用笔细细地在纸上描绘着,一点点地用笔把他的轮廓填满。有时埋头一画就是一整晚,当清晨的第一缕晨光照进来,我变成了猫的时候,还用爪子抓着笔,要把未完成的画完。

作画的时候,我很专心,全部心神都集中在画笔上。有一次,一直画到中午,饥肠辘辘之时,才发现自己已画了十来个钟头了。满地都是我的画作,乱七八糟地扔了一地,不知这算不算是一种行为艺术。

“狄妮,狄妮……”有侍女的声音从窗外的不远处飘来,我一惊,这间屋子是我的宝地,可别被人发现了。我迅速扔下了画笔,抖了抖猫毛,飞快奔出了屋子。

一直跑到喷水池旁,才看到两个侍女正四处张望着,其中一个发现了我,喜出望外:“狄妮,你跑哪儿去了,正到底找你呢。”

“喵——”我叫了一声,跳跃开,尾巴高高翘起,转身跳到了另一边的树后,与她们玩起了捉迷藏。

闹腾了半个时辰后,其中一侍女终于把我捉住,把我抱在怀里,她气喘吁吁地道:“看你还往哪儿跑。”

“喵——”我撒娇似的叫了一声。

另一侍女抚着我的猫毛叹道:“难怪它如此讨夫人喜欢,撒起娇来的声音是这么好听。”

她俩把我看得紧紧的,一路护送回了裴斯纳夫人的房间。

侍女们在门口恭恭敬敬地请示,说猫已找到,裴斯纳夫人应了一声,房门便开了。从房里走出来一个全身红衣的美丽女孩,眼睛哭得红肿像核桃。细看一下,原来是安娜贝儿。

她边走边抽泣着,不时地用手蹭着脸上的泪水。她是一个还不到十四岁的小萝莉,哭泣起来惹人怜爱。

两个侍女对望一眼,眼里全是不安,裴斯纳夫人唤了一声,她们硬着头皮进了进去。侍女把我放下,我“喵”了长长一声,迅速跑到裴斯纳夫人腿边,耳鬓厮磨着,极尽撒娇之媚态。

一个小男孩的笑声徒然从裴斯纳夫人身边传来:“夫人,难怪狄妮受尽宠爱了。”

裴斯纳夫人爱怜地把我抱起,“它什么都好,就是太淘气,常常不见踪影。”

我抬头看到了她身边的小男孩,不觉吃了一惊。这不正是上次挨鞭子时在走廊上对我幸灾乐祸的小男孩吗?他莫约八九岁左右,天使般的容颜,一副笑嘻嘻的模样。

两人把我拿着打趣了一番,我觉得无聊,从裴斯纳夫人手中挣脱,独自在房内游逛。裴斯纳夫人的注意力便回到了小男孩身上,“艾维斯,你的母亲同意了吗?”

小男孩脸上仍挂着天使般的笑容:“当然,夫人,我的母亲不但同意,还感到非常荣幸。”

裴斯纳夫人摇了摇手中羽毛扇子,道:“这次你哥哥要娶雪黛儿,伤了不少人的心,包括我的在内。可我也拿他没办法,只得想着给雪黛儿一个好点的身份,比如说做你母亲的养女,让我家族的脸面不至于丢尽。”

小男孩笑道:“夫人无须担忧,哥哥向来处事谨慎,这次要娶雪黛儿,一定有他的理由。”

裴斯纳夫人含笑着道:“你如此懂事,比你母亲和姐姐强,我很欣慰。”

从两人的言谈中,我惊讶地得知这小男孩原来是奥雪娜的儿子,泰丝塔丽的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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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艾维斯(二)

小弟弟离开时,还对我扮了一个鬼脸,我一惊,后退几步,警惕地看着他。我不怕暴露什么,反正猫都胆小和有点神经质。

他出去以后,裴斯纳夫人的脸色很不好看,独自坐在摇晃的安乐椅上,脸紧绷得就像一根弦,仿佛随时会断开。

他太聪明,让这个优雅精明的女人感到了不安。

夜晚,我再次回到了废弃的祭屋里。在月光和火光下,我继续躲在小间里作画。今天的作画很不顺利,我皱着眉头连画了几张,全被我捏成一团扔在地上。

“晚上好啊,怎么这么烦躁啊!”一个声音乍现在我身后。

我惊地猛转过身,心脏几乎跳出来。

白天见到的那个小男孩居然笑嘻嘻地出现在我身后。我拉紧了身上窗帘做成的浴巾样的衣服,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他眨巴着眼,长长的睫毛闪了闪,“就知道你这只猫有问题,那天城堡里水晶灯落下的时候看到你与亚伦德哥哥眉来眼去的,哪有猫有和人一样的眼神。”

他那天也在城堡?我使劲在脑海里回想着,却怎么也想不起他当日也在场。

“我来迟了,”他一屁股坐在我对面,笑嘻嘻地道,“只看到了最后一幕,那盏灯快掉下来了,我哥哥以最快的速度抱起了你这只袭击王后的猫。他从前哪有关心过猫?”

我的脸一红,“你在胡说什么?”

“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他悠然自得道,那模样仿佛就像是这小屋的主人,我一下子变成了羞答答的客人。

“我早知你不寻常,”他笑嘻嘻地道,“哥哥从不管女人间的事,那日在走廊上却多管闲事,把你拉下去打五十大鞭,而打了过后你居然没有死。”

“你说什么?”我傻呆呆的,再次重复问这一句。

“还没几个女人能承受得起五十鞭子,你却好好地活了下来,而且不过休养了几天就又生龙活虎了,真是对你另眼相看了。”

我怔住了,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难道亚伦德真的对我有点什么?真是不可思议。当然也有可能是我自作多情,他也许觉得我有利用价值,所以不会轻易让我死。

“但你没机会了,”他留意着我脸上的神情,依旧笑嘻嘻,“他下个月就要娶雪黛儿为侍妾,一妻一妾,两个名额都满了,你没机会了。要么就只能当他的情人,你愿意吗?”

“啊?”这小鬼头小小年纪,怎么会想这么多。

“我可没吓唬你,像你这种平民一定不知道我们贵族的规矩。为了防止妻妾争端过烈,五十前,亚斯兰的君王特地定下规定,除君王他自己可以娶一个王后,十个王妃外,其他贵族们只能娶一妻一妾。这个规定受到了贵族女人们的拥护,使君王赢得了当年的极品贵族夫人们的雄厚财力的支持。这个规定一直沿用到现在,君王们为了不使贵族女人不满,便也不打算改变。

“所以我才说,你没机会了。除非你愿做那任人欺负的情妇,生下一个又一个没地位也没钱更没继承权的私生子,才有可能跟他在一起。”

“我可没想过嫁给他。”我有些恼火地坐了下来,拔弄着火堆,没理他。

“那好,”他突然凑近了我,“这证明了我还是有机会的对不对?”

“啊?”我吃惊地转过脸,差点与他的小脸碰到一起,“你才多大?居然在想这个?”

“我下个月就满十岁了,不小了,”他的脸皮真是比城墙还要厚,大言不惭地道,“再过四年,便可与女孩子订婚。我有意娶你为我的侍妾,怎么样,你要不要现在就定下我?”

我扑哧笑出了声,笑声渐大,笑得前翻后仰,“笑死我了……”

他的脸色讪讪的,“你笑什么,男婚女嫁,再正常不过。你看起来也不过十三岁,大我几岁而已。”

我捂着xiōng口缓着气,好不容易止住了笑,“这不是年龄大或小的问题,而是与你现在就定下的话,会让我有一种欺负小孩的感觉。”

“我才不是小孩,不信的话,我可以现在就与你恋爱。”

“啊?”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我,把我拽出了屋外,我惊慌乱叫:“喂,你干什么?”

“嘘,小声点,别让人听到了,情侣幽会往往需要安静。”

我哭笑不得。

午夜三时,我与他坐在私家祭屋的屋顶上,看星星,晒月亮。深蓝色夜空就像一个巨大的锅盖似的笼罩住我们。

“你说你们这里的月亮为什么不是淡黄色的,而是偏紫红色的呢?”我问道。

“为什么月亮一定要是淡黄色的,不是紫红色的?”

“反正月亮就应是黄色的。”

“紫红色的。”他毫不示弱。

“喂,你还说要与我谈恋爱的,就不知道要让着点吗?”

“与女孩恋爱不代表要消磨自己的个性。”

我上下打量着他,“我还真小看你了。”

“那当然。”他得意洋洋。

我吐了下舌头,转换了话题:“喂,你知道怎么看星星吗?”

“怎么看?”

“你看,那些星星组合成不同的形状,就叫做星座。不同的星座叫不同的名字。看,那边的十来颗星星组合起来像不像一匹飞马,那就叫人马座,还有那边的,像不像一个大水瓶,就叫做水瓶座……”

其实我也不懂星座,更不会看星座,但仗着小孩子好骗,便胡乱指点着取名:“还有左边的,看到没,像个女人似的,就叫处女座。”

他狐疑地看着我:“是不是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我口沫直飞,伸手指向夜空,“看,还有右边的,像不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蝎子,就叫天蝎座。”

这个小鬼嘴边漾起了笑容,我还没来得及留意他的表情,突然看到了一颗闪亮的银色小星星迅速地划过夜空。天,如此狗血的情节也会出现,那一刻,我真以为自己在谈恋爱。我猛地从屋顶上站起,学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指着夜空尖叫道:“看,流星,快许个愿。”

“许愿?”

“是啊,还愣着干什么,学我一样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个愿,说不定在某天就会实现。”

他咧嘴一笑,显然是不信,“还愣着?”我忙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快闭上眼。”

他只得闭上眼:“好,好,我许个愿,我的愿望就是……”

“不能……不能说出来,一定要在心里面默默地说。”

那一刻,流星正好在夜空中划出了一道优美弧线,我们站在屋顶上,蓝色夜空下,各自闭着眼睛,许着愿。那一刻,我双手环抱xiōng前,甩着长发,让它迎风飘扬,感觉太浪漫了,虽然对方只是个小男孩。

谁料陶醉过度,当我刚对他说“好了”两个字时,脚下一个趔趄,突然一滑,就从屋顶上摔了下来,他刚睁开眼,没来及拉住我。

屋顶至地面,大约有二楼高,我的屁股重重着地,摔成了个八字形,幸而落在厚厚软软的绿草上,才没有受伤。

当那个小鬼慌忙扶起我问我怎么样时,我满脸烂泥,痛呼连连,骂骂咧咧,他突然就笑得前翻后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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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海妖(一)

摔疼了之后,我两天都病病歪歪。

“狄妮这两天怎么了,怎么这么安静?”雪黛儿好奇地看着角落里半眯着眼的我。

“不要管狄妮了,你首先顾着你的新娘装才好,”裴斯纳捧着一杯红茶,不紧不慢地道,“新衣现在都缝得怎么样了,可不能在婚礼那天失了体面。”

“缝制得差不多了,夫人。”她垂着头。

我颇有些同情地看着她,有这么精明厉害的婆婆,有她好受的了。

“还叫什么夫人,你这几日改口叫叫母亲,省得婚礼那天一时改不过来。”

“是,母亲。”

房门外此时有声音传来:“母亲,我能进来吗?”安娜贝儿的语气甚是恭敬。

“进来吧。”裴斯纳夫人似是很满意安娜贝儿对她的这种半怯弱半胆小的态度。

安娜贝儿推开房门,撩着长裙裙摆,迈着小步走了进来,裴斯纳夫人对雪黛儿道:“瞧瞧安娜贝儿的礼仪学得多好啊,你也要多努力努力才行。”

“是。”雪黛儿低着头,声音隐隐有些颤抖。

安娜贝儿瞥了一眼她,眼神里掺杂着浓浓的嫉妒,低下身子行礼过后,裴斯纳夫人笑了笑,招呼安娜贝儿过来坐。直觉告诉我,裴斯纳夫人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女人,若这一妻一妾相处得很好,她恐怕还会烦恼。

侍女奉上一杯热茶后,安娜贝儿热切地与裴斯纳夫人聊起天来。安娜贝儿说她母亲昨天送了几块上好的料子过来,她打算用它们为裴斯纳夫人做几件新衣。裴斯纳夫人很欣喜,拉着她的手不禁攀谈起来,两人亲亲热热,把雪黛儿晾在了一边。

我半眯着眼瞄着雪黛儿,只见她两手交叉,垂首站在边上,双肩微微发抖。裴斯纳夫人不喜欢她,她是知道的。裴斯纳夫人出身世袭贵族之家,豪门望族,自然很看重名声。可儿子执意要娶出身寒微的雪黛儿,她也无法,只得答应,并且还将雪黛儿硬塞给原伯爵大人的情人,那个妩媚女精灵奥雪娜做养女,才能让雪黛儿的家世背景略微好听点。

又是午夜三时,我与艾维斯坐在屋顶上聊天。这几晚,我们几乎都在一起,我们颇聊得来,我已把他当作知心好友之一。

“我不会嫁入你们伯爵府,”我说道,“看过了雪黛儿一事后,才知道一个没有身份地位的女人嫁入豪门后会是如何的憋屈。”

他笑嘻嘻地,“那是她,如果你嫁给了我,一定不会这样。”

我小啐了他一口,“切,天下男人,天下豪门一个样。老娘我又不是离了你们会饿死,就不信找不着一条活路。”

“我敢打赌,”他的眼睛闪亮亮的,“你将来不是嫁我哥就是嫁我。”

我忍俊不禁,“谁说的?看不出你还有预言之才。”

“只是一种直觉,”他认真地说道,“我第一次看到你,就觉得你同我们伯爵府有缘,就像塔尔特国的希斯诺王一样,直觉他一定与一女孩有缘一样,虽然他心中仍有阿芙拉公主。”

“哦?这是个什么样的一段故事?”我来了兴趣。

“听说这事发生在这位君王与迪尔国的阿芙拉公主订婚的那晚,当时,阿芙拉公主正与旧情人牵扯不清,被希斯诺王发现,他一气之下要阿芙拉公主自尽,那旧情人连忙拦住,希斯诺王很生气,妒火中烧,拔剑就要杀那个旧情人,阿芙拉公主便疯了似的维护他,一个不留神,希斯诺王的剑不知怎地就刺中了一个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的女孩,那个女孩的xiōng膛被希斯诺王的剑刺穿了,鲜血不断往下滴落。希斯诺王正要扶住她时,她却突然消失了……这事当时惊震一时,从来没有人见过这样长得奇奇怪怪的女孩,也没人知道她是从哪里来,为什么会突然从天而落。订婚宴过后,阿芙拉公主被软禁在深宫内,再不让她与迪尔国的任何人来往,为的就是要杜绝她与旧情人的联系。希斯诺王还在城内四处寻找那个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的女孩,虽然她长相怪异,而且衣着奇特,但希斯诺王却一副不找到她不罢休的态度,除了在本国搜寻外,还派出探子在其他几个王国搜寻,但现在已经快两年了,却一无所获。现在,塔尔特国发生了内乱,希斯诺王自顾不暇,才把找她的事暂时放下。”

“咦,你怎么了?喂,喂,”他不断地用手在我脸前摇晃,“你怎么发呆了?”

“没,”我从震惊中回过了神,“没什么。”

“你怎么突然就发呆了?”

“没有啊,”我打着哈哈掩饰着,“哪有发呆,我在想事情。”

“想什么?如果是在想我,那我可以原谅你。”

我又小啐了他一口,“一边去,谁想你啊,你就在我眼前,有什么好想的。”

“那以后我天天就在你眼前,”他依旧笑嘻嘻的,“省得你饱受相思之苦。”

我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你这孩子的脸皮怎么那么厚啊?”

他露齿一笑:“不厚怎么能赢得你欢心呢?”

“切,去死……”

“我才舍不得死呢!”

一个晚上就这样打打闹闹中度过。自此过后,他几乎每晚来找我,我有时与他促膝长谈,有时独自作画,而他,便在一旁默默看我画画。

兴致来时,我还会教他如何作画,“首先,最重要的便是专心和投入,只有把全部心神投入到画中,才能领会绘画的精髓。”

“难怪你的画与宫廷画师的不一样。”他说道。

“怎么不一样法?”

“眼睛特别有神,”他抓起一张画,有模有样地评价着,“比如这一张,眼神深邃,yīn沉,几乎就画出了他的精髓。半年多前,他刚回到伯爵府时,有画师为他作过画,可就没有你这张画得好。”

我一把夺过来,“哪有,别乱说。”

那张纸上画的正是亚伦德,我承认我确实画得很用心,画出了他的精髓,但不愿承认。为什么?以免别人以为我暗恋他。

还好艾维斯只是嘻嘻地笑着,他像个小大人,即使看出什么,也不会多说什么,我涨红的脸才稍稍退潮。

临近天明,快变成猫时,我忽然问艾维斯:“你能不能给我提供一些线索,比如哪些男女正处于情感困扰中,让我去看看,我想搜集情感故事。”

“哦,为什么?”

“这个,这个,”我信口胡诌道,“我以后打算写个故事合集,让别人来分享。”

“你还有如此大志?”他惊奇地道。

我拍拍xiōng脯,朗声道:“我无大志,谁人还会有?”他笑岔了气。

几日后,他还当真为我提供了线索。青天白日之下,他抱着已变成猫的我,躲在角落里对我说:“猫儿,你听好了,前段日子我家族的一个小人物,也就是我的表叔的一个私生子在失踪了五年后突然回来,并说永不再娶妻,要独身一生,我怀疑他是不是遭受了什么情感打击。”

“喵——”我叫了一声,摇了一下尾巴,表示赞同。

“过几天便是我的十岁生日,我母亲的家族要为我办庆生宴,我会偷偷把你带到我祖母家,再告诉你哪个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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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海妖(二)

“喵!”我拖长着尾音,意思是,谢谢。

庆生宴那天,天空下着大雨,他抱着我抵达时,身上溅了些许水珠。不大的宴厅里,他朝前一指,我看到壁炉前有一个坐在地毯上发呆的红发男人,“就是他,我表叔的私生子。”他把我放了下来,“快去吧。”

他刚放下我,一群华衣贵人就面带笑容向他走来,将他围住,嘴里说着些赞美祝福之词。我趁乱开溜。

颇为拥挤的小宴厅里,我蹑手蹑脚地靠近了那个红发男人,他正在独自聆思,壁炉里的火已烧得很旺了,他的脸已烤得略微泛红。

小小的宴厅里很嘈杂,我的脚步很轻,但当我蹲在他身后的一刹那,他突然就转过了身,看着我,眼神定定的。

我们互视了几秒,我蹲在他面前,眼睛一眨不眨。他微笑了起来,用极低的声音叹道:“没想到回来后只有一只猫肯理我。”他轻轻抚摸我背上的毛,我“喵”地叫了一声。

“猫儿,不要说话,你要不要听一下我的故事。这几天我一直找不到可以倾听的对像。”他的声音低低的,宛若有一种魔力,让我不知不觉地被吸引。

就这样,一个红发男精灵,一只波斯猫,端坐在壁炉旁,不顾周围人声的嘈杂,开始了某种倾诉与聆听。

“几年前,我因无法忍受自己私生子的身份,忍受不了别人的侮辱和嘲弄,愤而离家。我独自流浪了很久很久,承受饥饿与颠沛流离之苦,尝遍世间辛酸,其间多少苦痛,只有自己才能切身体验。有一天,我独自坐在海边,一个漂亮的女孩向我走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孤单。猫儿,你知道吗,她长得太妖艳了,我怀疑她是海妖,便不敢与她说话,立刻走开。晚上,我正准备睡觉时,听到门被叩响。我打开门,看到了她。我很惊奇,她向我一笑,告诉我她对我一见钟情,想与我相伴。我被她的坦率惊呆了。

“从小到大,我很难明白爱是什么。我所生活的地方的男女皆因欲而结合,我所住的大房子每日为争风吃醋而纷争不断,使我很难对婚姻和爱有所期待。我曾想过会孤独一生。所以当她对我表白时,我拒绝了她。但她没有因此而放弃,每晚都会来找我。渐渐地,我被她感动了,之后我们便住在了一起。

“我住的是一个海边小渔村,村里的人朴素而善良。有一天,几个渔民看到了她,非常惊奇。私下里,他们对我说,她长得如此妖美,疑心是海妖,要我小心为妙。我那时已渐渐爱上了她,便没把这些话放在心里。

“可三个月后,我发现了她的秘密。深夜里,她悄悄地起床,轻轻推开门,离开了屋子。我那时被一个恶梦惊醒,在满头大汗中睁开了眼睛,发现她不在身边,于是起身去找她。那晚的风很大,月光很暗,风浪卷得很高,天气很坏。在海边一块高高的礁石上,我看到了她。她正坐在石头上,唱着柔美且摄人心魂的歌声,引诱着夜行的水手们坠入大海,成为海底女妖们的食物。

“远远地,我看到了黑色大海上驶着一条大船,隐隐地,又仿佛听到水手们跌入大海后的惨叫声。这时天就快亮了,密密的云层里透出一丝光亮,她唱完了最后一个音符后发现了我,显得很惊慌,从礁石上站起,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回到了海边小屋后,她告诉我,她确实是海妖。有一天清晨,她从海上浮上来,看见了正在海边痛苦思索的我,便被深深吸引。她说她愿意放弃海妖的身份,与我一起在陆地生活。

“我爱她,愿意与她在一起,便决定接受她的海妖身份。就这样,我们相安无事地过了半年,她再也未半夜外出过。有一天,我与渔民们去海边捕完鱼,正准备回家。可我发现鱼网破了,便决定先补下网才回去。海边只剩下我一个人。当我补好了鱼网,正准备离开时,听到有女人叫我的名字。有两个黑发女人从海里游过来,用手招呼着我过来。我感到好奇,便向她们靠近。她们问我,我是否与一个海妖生活在一起,那个海妖是她们的妹妹。我与她们聊了一会儿,她们交给我一样东西,说希望我能转交给她们的妹妹,那是她们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我带着这份礼物回到家,海妖妻子迎了过来。她埋怨我今天为什么这么晚才回家,我拿出了这份礼物,说是她的生日礼物,我甚至还来不及告诉她这是她的姐姐们送她的礼物,她就兴奋地拆开了盒子。盒子里放着一颗黑色的夜明珠,发出了黑色的光芒,她一见这光芒,面色大变。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听到了她的一声惨叫,所有的光芒向她身上迅速聚拢,她的模样慢慢发生变化。”

说到这里,红发男人的眼里浮现了泪光,他颤抖着道:“她变得很可怕,整个脸变了形,五官也扭曲,下半身逐渐幻化为了长长的蛇形,甚至她原本的美丽长发,也变成了千条万条黑色毒蛇,像极了地狱里的恶魔。我惊恐万分,冲出了小屋,她追赶着我,哭喊着我的名字,一直追到了海边的山崖上。我站在崖边,威胁她如果再敢靠近一步,我就跳下去。海妖哭得喘不过气来,她的眼泪是一颗又一颗黑色的珠子,落在地上,就变成了丑陋可怕的黑蛇。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和厌恶,也更加讨厌她。她说这是她的姐姐们的报复,因为她背叛了自己的族类,所以让她在他面前现出原形。她说她爱我是真的。但我告诉她,我永远不可能跟她这样的怪物在一起。

“她的眼里充满了绝望,不断重复问我是否还能接受她,我果断地摇了摇头。突然她就从喉咙里发出了可怕而锐利的声音,她的声音是那么凄厉,使得海浪涌起有一丈多高,排山倒海般几乎冲涌到了山崖上。她用利爪捂着脸,痛苦地哭着,再次喊我的名字,请求我接受她。我仍然坚定拒绝。她痛苦不已,又一次发出惨叫,顿时,她的千条万条毒蛇般长发像箭一般锐利冲出,朝四面八方攻击着,独独漏掉我站立的一角。毒蛇长发击过之处,所有树木和山石皆变为黑色。

“接下来,我做梦也没想到,她突然用黑色的利爪不断撕扯着自己的身体,转瞬之间,就把自己的身体撕成了碎片。所有的碎片从半空中飘落,落在了我的肩上,身体上,我惊骇万分,当场就晕倒了。

“当我醒来时,已在一个相识的老渔民家里,已晕迷了好几天。他上山采野果时,无意中发现了我,以及一地的鲜血和海妖的碎片。他不敢再说下去,我的表情已经僵硬。身体复原后,我再次走到海边,这一次,又碰到了她的两个姐姐。她们在离我不远的海水里沉浮着。我大声质问她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她们咯咯地笑着,说她是罪有应得。我不愿与她们争辩,独自离开了。

“之后,我收拾了所有行囊,决定回亚斯兰。虽然那里也有痛苦伤感的过往,可总比在这里好。算起来,我离家五年多了。我以为回到亚斯兰可以忘掉在海边发生的一切,但我错了,回来以后,我仍然夜夜都法安眠,我的心里、眼里全是她。每晚一靠在枕头上,脑海里就是那片深蓝色的大海,还有她。我承认,自己是多么自私和可怕啊,一旦她失去了年轻和美貌,变得老态和丑陋,我就再也无接受她。”

此时,蹲在壁炉前的我很想告诉他,任何人在第一时间都无法接受自己所爱的人突然变成了怪物。如果肯多给彼此一点时间,也许结局就不会这样。看着那个红发男人冷淡而隐忍的表情,我多么想安慰他,可我是猫,我无法开口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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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海妖(三)

“回到亚斯兰后,许多人劝我结婚。我知道,他们希望我为了利益而结婚,能娶一个对家族有帮助的女人。可我做不到,我无法再接受另一个人。我告诉他们,我决定独身,永不娶妻。他们用看怪物一样的眼神看着我,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无非就是觉得我生性古怪,不愧只是一个出身低微的私生子。”

他微笑地注目我,说起这些时语气淡淡的,仿佛是在说一件与他无关的往事。

“喵……”我叫了一声,他伸手又抚摸了一下我的白毛。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他的声音低低地,“谢谢有你来聆听我说话。但是,猫儿,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呢?你非我族类,独自闯入这里,你不觉得孤单吗?”

我呆住了,定定地看着他,“不要这样看着我,猫,”他轻轻抚着我的耳朵,“我的愿望很快就要实现了,要与我的海妖永远守在一起,那你的呢,你的愿望哪天才能实现呢?”

我惊异地“喵”了一声,他站了起来,朝着嘈杂小宴厅的门口走去,一个极美丽妩媚的女人忽然出现并向他迎了过来。两人相视一笑后,手牵着手并肩走了出去。他走了几步后,还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那是极幸福极幸福的眼神。

宴内里依旧嘈杂、纷乱,我的心神忽然恍惚了起来。

“猫儿!”艾维斯突然朝我快速奔来,他越过两个挡在他面前的人,差点把他们撞倒。他喘着粗气对壁炉前的我道:“我的表叔的私生子自杀了,他从房子最高的阁楼顶跳了下来,落到一个隐蔽的草丛里,刚刚被人发现。天,那我们刚才看到的人是谁?”

宴厅里这时纷乱起来,似乎有不少人都朝门外奔去。但还是我的四条腿跑得最快,尾巴一晃,一下就蹿到了宴厅外。在主屋后的花园里,围满了一圈人。我挤了进去,那个红发男人正躺在草丛里,一脸的安详,却血流一地。我惊恐万分,呆站在人群前,与此同时,一颗眼泪从我的眼里夺眶而出,并顺着脸上的猫毛落下。

他静静地躺着,离开了这个让他又痛又爱的世界,只是心中有太多的纠结,纵然化为了鬼魂,也定要一吐为快,我们才有缘在壁炉前度过了一个不同寻常的下午。

正感伤着,整个身子徒然腾空,原来是被一个小男孩抱起,他附在我耳边低声说:“猫可是不能哭的哦,更不能流眼泪。”

我伏在他的手臂里,又一颗泪珠落下,周身颤抖不止,很久都无法平静。

自这天起,我决定不再搜寻情感故事,我的心灵太脆弱,恐怕承受不起这感情的起伏跌宕,简直痛入骨髓,只有亲身经历,才能体会。

从此哪怕艾维斯主动给我提供线索,我也不为所动。也许我完成不了我的情感任务,但我不后悔。我静心等候韩美琳主动与我联系。

一连几个晚上,我都在做恶梦,几次都从梦中惊醒,坐起在稻草上,窗外呼啸着的风未停止,梦里的内容却已忘了大半。

sam,因为曾经爱你,我把自己推入了一个多么糟糕的境地;深入到别人的内心,倾听伤与痛,是一次多么糟糕的经历。

sam,如果不是你长得像我的梦中情人,我不会付出那么多。

年轻时,我们追求爱情,但愿年迈时,我们不会后悔。

从恶梦中醒来后,我在火堆旁作画。我趴在稻草上,使劲回忆着我的梦中情人的长像,然后用笔细细勾勒出了一笔又一笔的线条。我画出了他的轮廓、头发,眉毛和眼睛,画着画着,怎么觉得笔下的他越来越像亚伦德,而不是sam。奇怪,我以前一直认为sam长得像他,可现在,才发现那或许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倒是亚伦德,长得越来越像……

黄色的火光下,我看着画作发呆。

说起那个yīn险厮,我最近一直都没见到他,听说到城堡做客去了,要好几天才回来。我怔怔凝视着画作发呆,任由时间一点点流逝。

三天后,我看到他回来了。他在众人簇拥下走入了伯爵府,我躲在一个小角落里,尽量不使自己的眼光投向他。

也没多少人注意我,大家都很忙,因为迎娶雪黛儿的婚礼就要举行,大家都在为婚礼忙碌。

我舔了舔了小爪子,自顾自地想,随他们去吧,我还是过我的。

亚伦德和雪黛儿的婚礼很简单,兴许只是娶侍妾的缘故。不过是宴请了贵族圈内几个交好的家族,大家吃吃喝喝,觥畴交错一番,新郎新娘再露个脸,婚宴就过去了。

雪黛儿正式做了侍妾以后,整个人的风范都不同了。不但举手投足都充满贵气,而且言谈说话也是温而有礼,从不轻易大声说笑。这才是亚伦德真正需要的妻子和姬妾啊!

我用舌头舔舔嘴唇,在花园里独自坐了好久。

那一天的阳光暖暖的,风也暖暖的,春天已到了很久了。花园里开满了争奇斗艳的各种花朵,这些花儿发出的光彩,将花园上空仿佛罩上了一层七彩颜色,仿佛七色彩虹一样。

伯爵府真美啊,可***还不是因为有钱。我在花园里逛了几圈,不由得感叹。金钱的力量是伟大的,哪里都一样。想到了什么,我突然跑了起来,一直跑到伯爵府后花园的一棵不起眼的大树下才停下,望望四处无人,才用爪子刨起了土。

不一会儿,一个小土坑就出现了,里面放着几只钱袋,完好无损。我舒了一口气,还好,还在,这可是我的保命钱,是我卖血挣回来的。我是个疑神疑鬼的人,总觉得钱放在屋子里不安全,遂将它们统统埋在某处,待到需要时再拿出来保命或跑路。

我朝四面望了望,又立刻用土把坑填满,把钱袋继续埋在里面。

一切妥当完毕,我刚转头,走了没两步,一个高大的黑影挡在了我面前,把我前面的阳光都挡住。

“你在这里干什么?”他yīn冷的声音依旧如故。

“喵——”我对他表示不屑,你又在这儿干什么。

他冷冷盯着我,我不甘示弱地回望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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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回家(一)

“亚伦德大人,”正僵持时,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出现在侧面,“裴斯纳夫人想现在见您。”

我好奇地转过身,一个陌生的清秀俊逸的黑发少年正站左侧,他穿着一身红色劲装,黑色长靴,肩后还有一袭长长的红色披风,腰侧佩戴着一柄银色长剑,看起来是个阳光少年。

他是谁,怎么从前没见过。我想起了昨天晚上蹿到厨房时听到一个厨娘提起亚伦德这次还带了一个年轻后生回到伯爵府,据说是从前的“贫困”之交。

亚伦德向他走过去,问道:“还有其他人在她房里吗?”

少年恭敬答道:“还有安娜贝儿夫人。”

两人一前一后朝前走去,阳光撒落在他们高高挺拔的身子上。我蹲在土堆旁,舔了舔猫爪。亚伦德极少对人和颜悦色,对这少年似乎不一样,会不会与他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他们中谁是小攻,谁是小受呢?乌哈哈,我在心里笑翻了天。

也许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吧,我愿意把那yīn险厮想得如此,断绝自己所有念头。

思及此,心里竟突然又涌上了一丝悲凉。

春天的夜晚暖意十足,祭屋旁的草丛里尽是细微的虫鸣声。艾维斯来了一会儿,我借口要睡觉,便把他赶走了。天气转暖,已不用火堆。我用条毛毯裹住自己,靠在角落里,沉沉睡去。

“李欣然,是我,”韩美琳的声音从梦中传来,“你的时间快到了,快准备回来吧。”

我一惊,“你的意思是变猫的时间快到了,我不能再变猫了,还是我要回到我们的世界里了。”

韩美琳的声音意味深长:“darling,你希望是哪一种呢?”

“我不知道。”

“你现在拒绝执行任务,我没有办法,只能让你回来。”

“那我们之间的协议还算数吗?”

“你还希望sam回到你身边吗?”她反问我。

我一时语噎,竟不知如何回答。她叹了一下:“等你回来后再说吧。”

“什么时候回来?”我问。

“大概只有几天了,你做下心理准备。”

“好。”

当我醒来时,太阳已升得老高,我的整个猫身都蜷在毛毯里。从毯子里出来后,我的身子拱起,爪子向前抓了一下,打了个哈欠,伸了个懒腰。

春天到了,真好,所有的困扰仿佛都一扫而空。

在花园里抓蝴蝶,五颜六色的蝴蝶飞呀飞,我跳高又跃起,玩得正开心,忽然听得一棵大树后传来两个侍女的窃窃私语声。

做猫就是好,是个隐形间谍,随时能听到八卦。

“雪黛儿夫人怀孕了,今早刚诊断出来,安娜贝儿夫人差点气疯。”绿头发侍女吃吃笑道。

另一个红头发不屑地道:“谁让她快半年了连个蛋都下不出,气死活该。”

“她是自己找气受。如果是我,我就不气。才那么年轻,刚满十四岁,日子长着呢!”绿头发笑得很开心。

乖乖,雪黛儿居然怀孕了?才不过结婚几天就怀上了,估计是先上车后补票。但我感觉这里的民风开放,这种事情可能并不出奇。

心里涌上一种异样感,我甩甩首,尽量忽略它。

我悄悄走开了。走到了庞大的绿色草坪上,阳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我的眼睛被照得有些花了,索性伏在了上面,闭上眼睛想打个瞌睡。没想到几只苍蝇围着我不停打转,发出嗡嗡的声音,吵闹极了。我用爪子往空中抓了好几下,既没抓住,也没赶走它们。无奈,我只得另换地盘。怕了你们了,没想到会被几只苍蝇赶走。

刚挪动几步,就听到后面传来艾维斯兴奋的声音:“猫儿,”他冲上前,一把把我抱起,用手撑住我的身体,把我举在空中打转,“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将要去皇家学院学习了,能进那儿的学生全是世袭贵族之后,将来至少能获得一个像样的爵位。”

“喵!”我回答他,恭喜。

他把我转着圈,把我的头几乎转晕,“猫儿,这一定是你给我带来的好运。”

“喵!”这可不关我的事。

“等我长大了,我一定要娶你!”

“喵!”千万不要,倒不是年龄大小的问题,而是我们不来电。

他把我转得晕头转向后,又拥在怀中,在阳光下笑颜如花,仿佛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晚上,我在烛火前作画,我把我的经历绘成了一幅幅q版漫画。第一幅,一个长头发女孩满脸迷茫地站在另一女孩前,听她讲着协议内容;第二幅,长头发女孩在一个狂风/暴雨的晚上掉入了万人坑,她脸上流着夸张的眼泪,挣扎着爬出了万人坑;第三幅,她被一个长得像巫婆的丑陋女人,也就是阿朵娜给绑架,并被莫名其妙地派到厨房里帮佣。她每天满面尘灰烟火色,忙碌不堪;第四幅,她无意中走入了温泉,被温泉里的男人所深深吸引,尽管她不断在摇手否认;第五幅,她经常在午夜醒来,看到那个男人彻夜不眠,在温泉里默默聆思或游上整整一晚上的泳,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受;第六幅,她给他讲故事,他装作不在乎,但偶尔微微皱起的眉头及弯起的嘴角泄露了他在聆听;还有第七幅、第八幅、第九幅……

每一幅画都是她的一个梦,一首诗。每一段故事,她都觉得发生后不像真的。

天就快亮了,她把所有的画收集在一起,包括从前的,现在的,统统放在了一起,然后点燃了一把火,静静地看它们燃烧成灰。

何必呢,何必将自己曾来过的证明留下来呢,她原本就只这里的一个过客。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还是让一切消失殆尽吧,包括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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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元宵节快乐,:)

第二十六章 回家(二)

之后的几天,我过得很安静,白天幻化为猫,晚上恢复成人,日子过得波澜不惊。

艾维斯已经在积极准备入皇家学院的事了,忙得晕乎乎,再没时间过来看我。男人嘛,全都是以事业为重的动物。亚伦德也很忙,他刚接手伯爵爵位不久,却深得君王信任。君王经常召他入城堡,与他商讨各类王国大事。他身边的那个美少年,名叫吉恩,现在是他最得力的左右手,据说两人相识久矣,还曾共有过生死冒险的经历,亚伦德对他很信任。吉恩还有个弟弟叫吉罗,现在与哥哥一起辅佐亚伦德。

我的日子仍过得悠哉,只是做猫久了,我都怀疑自己真快变成猫了。每逢午夜,恢复为人时我才能感觉到自己仍是人。

应该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也许就在这几天。我一边暗暗想着,一边用毛毯紧紧裹住自己。初春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的。

就要沉沉入眠时,祭屋外忽然传出了响声,我一惊,瞌睡醒了一半。屋外的响声更大了,我又惊又怕,难道是贼?可这里是伯爵府,哪个贼敢进来?会不会是巡夜的,那也糟了,万一发现了我在这里……

我飞快将“借”来的披肩披在身上,从头到脚裹住,只露一双眼睛。打算如果真有人来,自己就这样冲出去,大不了从此会有一个闹鬼的传闻,但我的真实身份却保住了。

我蹑手蹑脚地溜出了内间,扶着墙向小厅望去。祭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就着淡淡的月光,两个男人扶着一个人高马大的家伙进来,那家伙仿佛喝醉了酒一般,走起路来歪歪倒倒,令扶他的两个人很吃力。

这,这玩的是什么名堂?我正狐疑着,忽听得一男人指向我这边,大声道:“你还不快过来帮忙?”

“我?”我指了指自己,又诧异又惊恐。这里一片黑,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一个火折子被打起,祭屋的小厅被照亮。厅内站着三个儿狼狈不堪的男人,左边是吉恩,右边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少年是吉罗,至于中间的那个……我猛然睁大了眼,是亚伦德。

深更半夜的,他来这里干什么,来找我的?不可能吧,他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胆子小,躲在墙后又看了看吉恩和吉罗,揣测他们看到一座废弃已久的小屋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会怎样?

但吉恩看到我并无任何讶异,他见我一动不动,又急道:“你快过来帮忙啊!”

“哦。”我这才慢吞吞地过去。

吉罗见我行动迟缓,又急又气,就在我快靠近的时候,用力拉了我一把,我一个踉跄,差点栽到亚伦德的身上。

这两兄弟见我过来后,几乎同时松手,把亚伦德挪移到了我肩上。巨大的受重力使我双脚发软,险跌地上,“喂,你们这两个缺德的?”我骂道,吃力地扶住他,“就不知道先把他放地上啊?”

吉恩耸了耸肩,“大人刚从堡里回来,被国君灌了不少酒,喝得醉熏熏的。他从没醉得这么厉害过,不想裴斯纳夫人担心,就令我们把他抬到这里来了。”

“抬到我这里干什么,我又不是医师,替他解酒啊?”我骂咧,“我不管,万一他有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吉恩与吉罗相视一笑,那笑容很是暧昧,二话不说,就同时出了门。

“喂,我说了的,我不负责的啊。”

夜已经很深了,我费尽全身力把亚伦德扶到内间,让他横躺在稻草上,为他盖上一层薄毯。我抹了抹头上的汗,浑身骨头就像散了架似的,不由得也闭上了眼,想好好睡一觉。可这一觉并未睡好,他晚上醒来吐了好几次,全都得我为他收拾“战场”。有了照顾他的机会,我却未感到幸运,并不是做这事有多辛苦,而是我不想跟他进一步亲近。

我把“借”来的蜂蜜倒了一点在温热的水里,喂他喝下,他喝得很慢,一杯快要喝完时,突然被呛了一下,又全部吐了出来,喷了我满脸。我胡乱用袖子抹下脸,只得为他再倒一杯。

一个晚上就在折腾中过去,我疲惫不堪。天快亮时,我在他耳边念叨着:“这种事情你就来找我,您老什么时候能有点好事比如赚钱、买房之类的事再来找我好不好?”

我本只是自言自语,可他靠在我怀里的身子动了动,隐约地,我竟然听到他含糊地说了一句:“好。”

我愣了一下,他迷糊辗转中继续道:“我为你……买房子,让你在外面……养你……”

我惊呆了,难不成他想要我做他的豪门外室,做他外面养的一个小蜜、情人或是二奶?想起了艾维斯对我说过的“名额已经满了”,我要与他在一起只能做他的情人,再生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又猛地想起了亚伦德曾说过我的身份低微,连当情人都不够格。身份太低,连做情人都没资格,那我还能做他的什么?天,难不成是女佣兼……我简直不敢想,眼泪同时落下。

我死命捏了一下他的手臂,他重重哼了一声,可痛了一下后,居然又睡着了。

“你听着,”我哭了,气急败坏,“我才不会做你的情人,也不会当你的女佣,我会另找一个比你好一千倍一万倍的男人,与他永远在一起。哪怕没有你有钱,也没有你有权,只是普普通通的一个男人,可我也要与他在一起。”

“你他/妈的你有钱有什么了不起,我又不稀罕,老娘可不缺钱花,也不贪奢侈,只要过得去就行了。你以为你还有哪一点值得我稀罕?”

我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可他睡得比死猪还沉,一动都未动过。

天亮后,我变成了猫,才安静了下来。冷静下来后,突然想到自己刚才的哭闹算什么,算不算欲擒故纵?故意在半醉半醒的男人面前哭诉自己不爱钱权,只爱那人本身。这可是用来打动有权有势男人的一个绝佳的方法啊,等于变相告诉他,我只爱你的人,不爱你的身外之物。

我冷笑了一下,样子甚是可怕。因为我现在是猫。猫冷笑起来很可怕,也很诡异。

第二十六章 回家(三)

我突然想起了我妈妈的前夫,也就是我的生父。他与我妈在国外打拼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安乐窝时,小三却突然出现了。三是个才到美国不久的年轻女留学生,她看中了我爸开的是名车,又看中了他在那边贷款买了两栋房子,还看中了他是一家私立中学的副校长,便义无反顾地去勾引我爸爸。她仗着自己年轻美貌,把他哄得团团转。她说她爱他,即使他一无所有她还是爱他,她只爱他的人,哪怕没有名份,没有明天,也要与他在一起,还要为他生一打孩子,组成一个足球队,再加上他,一起幸福快乐地生活。

后来,我爸跑了,跟三儿结婚了,不知现在生出足球队没有,反正我没再认他,更谈不上与他联系。我妈痛苦了一阵子后,带着我搬到一个小镇上居住,我们娘儿俩总算过上了一阵子宁静的生活。我才算是有了自己生活圈子,参加社团、舞会,有美食、漂亮衣服,交各种朋友,也算过得有滋有味。

我感觉我现在和那些小三儿没有太大区别,哭得眼泪花花向男人倾诉,我爱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钱,更不是你的权或势。

我想仰天大笑,却因为是一只猫,而笑不出来。

曾几何时,我竟也开始扮演这种角色。

我独自行走在花园的喷泉池边,沿着边缘轻巧地走着。男人啊,真是全世界都一个样,吃着碗里,看着锅里,李欣然啊李欣然啊,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天地如此辽阔,美男何其之多,可供选择的余地广着哩,千万别只被一棵树蒙蔽了双眼。想着想着,我突然开心了起来。

我又在花园里开始扑蝴蝶,在水池里吓唬小金鱼,偶尔还张牙舞爪地跳出来,吓吓胆小的侍女,生活还是充满了阳光。

做女人就要像麦当娜,不管经历过多少次伤害、背叛,以及婚姻的失败,都始终不减对生活的热爱。如果我注定只是你的浮云,那么你也只是我的过眼云烟。

在花园里荡了一上午后,我蹦跳着去了裴斯纳夫人的房。想来,正因为她我才能在伯爵府的地位这么高,每天都得过去看看才行。

刚到走廊,就看到一身华贵长裙的安娜贝儿哭哭啼啼地走了出来,她最近一直在哭。她边哭边低骂:“有什么了不起,要不是看在你是他母亲的份上,我必不会对你恭敬。你怎么事事都向着雪黛儿,我对你那么好……”

正哭着,她抬眼看到了走廊墙边的我,挂满泪珠的脸上出现一抹狰狞,“是你,凭什么你也得了到母亲的宠爱?”

她哭着竟抬起了腿,一脚就要朝我踢过来,我见势不妙,就要逃开,谁知一双手比我自己的行动更快,他猛地抱起了我,她一脚正踢到了他结实的手臂上。

“大人……”她的脸色吓得煞白,泪珠停留在脸颊。

亚伦德把我抱在怀中,身上没有散去的酒气熏得我眉头微微皱起。

“你不开心何必拿猫撒气?”他的声音寒冷如冰。

“我,我……”安娜贝儿的表情甚是委屈,泪水又滚落而出。我看着直叹息。其实我并不怪她。亚斯兰城堡即将举行盛大春天舞会,每位贵族大人只能带一位夫人前往,估计亚伦德选的是雪黛儿。丈夫就要被人抢走了,婆婆也帮着那外来的女人,只向着自己儿子,她能不委屈吗?

堂堂一个宰相的美女女儿,又是正房原配夫人,居然要受这种委屈?闺女,别怕,来世我是男人的话,我娶你,并且只对你好。

安娜贝儿哭哭啼啼地离开后,亚伦德居然用手轻抚了一下我的猫毛,低声问:“受惊了没有?”

我懒懒地闭上眼,没理他。

“想去我房间吗?”他冒出了这一句话,让我一惊。

“喵。”我的眼里闪着不快,不想去。

“你同意了,好。”他抱着我就往楼梯拐角走。

“喵!”我想反抗,但被他抱得紧紧的,连略动一下都觉吃力。他把我抱到房间里,推门的那一刹那,我被他的豪华大床下的两箱子金银光灿灿的的东西所吸引。

任谁都会被吸引。床下摆放着两只红漆大箱,箱里堆满了各种金银珠宝,五颜六色,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他把我放到箱子旁,我好奇地用爪子拔了拔。乖乖,金、银、玉、钻石、祖母绿、猫眼石、红宝石、蓝宝石和水晶等,应有尽有。

我从未见过这么多光灿灿的美丽绚丽宝物,目瞪口呆。整个房间仿佛都洋溢着珠光宝气,辉映着阳光,我就像到了某个宝窟。

“怎么样,喜欢吗?”他不知何时蹲在我身边,抚着我的猫耳朵,“你不是说你只喜欢钱吗,这些东西你只要随便拿上几样,就可以衣食无忧,你想要吗?”

“喵。”我睨了他一眼,废话,傻子才不想要。

“如果你想要,我可以把所有的都送给你,但你必须答应我,你会一直在我身边,不管是猫还是人。”

电光火石的刹那,我终于明白二奶是怎样炼成的了,也明白了冲着男人钱去的小三是怎样修炼成魔,因为在这一刻,我也有些动心了。

豪门世袭贵族,有钱有权的英俊男子,再奉上财富和豪宅,满足你的物质需求和虚荣心,我想没几个女人会不动心。何况这个女的从前只是个不文一名的打杂侍女,还在妓院里打过工,混得灰头土脸。这样一个处于社会底层的女人,突然麻雀变凤凰,把财富、美男统统掌握手中,感觉简直就像飞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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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回家(四)

这,这,这个,怎么好意思呢?“喵——”我唤了一声,一脸的别扭,我想要,我当然想,钱、人样样都想要。钱乃身外之物,可是没有万万不行,至于人,也是造钱的机器,万一没了人,再多的钱没准也会坐吃山空。没办法,三儿就是这么贪。

我居然又想大笑,只是我是猫,我无法笑。

“怎么了,你不喜欢?还是这些不够?”他见我发了一会儿呆,又问道。

他的眼睛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原来yīn冷的感觉仿佛无影无踪。我诧异他的这种变化,原来的yīn森男到哪里去了,难道他从前的yīn冷只是我的一种错觉?

“那你告诉我,你喜欢什么?”看着我,他的眼底居然浮现了一丝温柔和宠溺,他轻抚着我的猫毛,撩乱了我的心。我想躲开他,却怎么躲不开他温柔的手。我只得蹲在原地,定定地望着他,很想反问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从城堡回来后就变了,对我和从前不一样了?

“大人,”门外忽来传来吉罗小心翼翼的声音,“安娜贝儿夫人和雪黛儿夫人刚起了冲突,裴斯纳夫人匆忙赶去后,不小心被她们推倒在了地上,医师们现在刚赶到。”

亚伦德的眼眸里顿现犀利而尖锐的光芒,yīn冷而煞气十足。这似乎才是真正的他。

我心中冷冷一笑,暗想妻妾相争,在所难免,庆幸自己及时抽身。

他又轻抚了我一下,才站起身,将宽大的披风甩到身后,很快就走出了房门。我听到他在门口对侍女说:“把猫看好,别让它跑出去。”

“是。”

这一关就是一整天,我百无聊赖,只得玩那些金银珠宝,将里面的东东翻了个底朝天,将所有的珍珠、宝石、钻石归了一下类,收拾得整整齐齐。没办法,实在闲得无聊嘛。

月亮出来了,天色完全暗了,侍女们进来点了灯,房内一片温暖的金黄色,将原本华丽的房间照耀得越发美丽动人。

吃过煮好的新鲜黄鱼后,我打了个哈欠,困了。原本准备在地毯上打个盹就算了,可小睡了一会就醒了,因为地毯上的毛与我的猫毛犯冲,刺得我痒痒的。无奈之下,我跳到了大床上,蜷缩在暖暖的毛毯里,打算睡一会儿就醒来。可谁知一睡就睡到了午夜。

梦里一片黑暗,一片模糊,辗转翻身中,一个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韩美琳在轻声呼叫我:“李欣然,李欣然,醒醒,醒醒……”

“韩美琳,”我诧异,“怎么这时候来了?”

她道:“我是来带你走的,李欣然,你准备好了吗?”

“现在?”

“是的,现在。”

我犹豫了一下,“我能再看一眼这里吗?”

“可以,但是只有三分钟,你自己把握好时间,记住了,是三分钟。”

她的话音刚落,我就睁开了眼。房里黑漆漆的,灯火早已熄灭,只有淡淡的月光撒在美丽的地毯上。

我想坐起半个身,却发现无法动一下。我向四下看了下,吓了一跳。我正全身光溜溜地躺在亚伦德的怀里,他不知何时回来的,见我正在床上睡觉,居然把衣服脱得精光,全身赤裸与我躺在一起。我的汗毛竖起,这怎么可以,男女授受不亲,何况还是这种授受?

我恨不能现在摇醒他,然后一脚踢他下床。但我又怕他真醒了,亲眼看到我消后把我当怪物看。我从心底承认,我还是很在乎他的感受。

“他现在不会醒的,因为我们的魔法的缘故,”韩美琳的声音出现在耳边,还微带着一缕叹息,“你想做什么就快点做吧。”

他虽正熟睡,可手臂紧紧环绕着我的腰身,我挣脱了几下,他却纹丝不动。我又动了几下,但仍挣脱不开他。他在睡梦中仍把我抱得那么紧。

我的心里蓦地涌起一股酸意,心里苦苦的,有什么感受却说不出来。只得不断对自己重复,不可以心软,不可以心软,李欣然,那男人只想你做二奶、做小蜜,不可以要的。就算他为你甩了其他女人又怎么样,你永远都逃不出第三者的罪恶感。你难道要做你爸一样的烂人吗?为了自己的私情而不顾一切?

我深呼吸了一下,使足了力气,这一次,终于推开了他。我光着身子下了床,对着窗口的月光,又深吸了一口气。

请原谅我的离开,我不得不离开。

我的眼光投向他时,无意中又瞥向了那两只箱子。我半蹲在箱前,从里面找出一条不起眼的蓝宝石项链,比起其他珠宝,这条项链毫不起眼。我把它戴在了光裸的脖子上,闭着眼睛感受它的微凉。

“准备好了吗?我们要带你走了。”

“嗯。”我的嘴唇里勉强出了声。

淡淡月光下,即将消失的刹那,我最后了一眼那张华丽的床,以及那个熟睡的男人,眼里蓦然浮现了泪珠。我终于,克制住了爱你的冲动。

第二十七章 回来的日子(一)

夏日的夜晚,热闹而璀璨,心型游泳池旁挤满了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

简现在已被称为了派对女王,她已主持举办了十来场大大小小的派对,每场都在她家的房子里举行。她的母亲刚改嫁不久,嫁给了镇上最有钱的男人,因此她们母女也搬到了镇上最好最大的房子里。我见过她的母亲,长得一般,但言谈举止颇带几分风情,尤其是笑起来时,那一双妩媚的眼睛,仿佛把人的魂都能勾走。

简喜欢现在的居所,够大,够漂亮,可以举行各种热闹舞会。她从前就是个派对狂热分子,现在又有了有钱继父的支持,越发肆无忌惮地着迷于其中。

今晚的派对上,她上身系着条黑色抹xiōng,下身一条豹纹热裤,烫着卷卷的长发,站在一个泳池旁临时搭起的台子上,随着狂野音乐跳着野性热舞,扭着她的小蛮腰,台下响起了阵阵口哨,还有阵阵掌声。

我身穿一条粉色公主短裙,把头发全都盘起来,梳成一个小髻,还别上了一只亮闪闪的蝴蝶,虽看起来典雅,却与这里的人格格不入。我拿着一杯香槟,独自站在一角,偶尔啜上几口,偶尔把眼光投向热闹的人群。

这场派对的名字叫做夏日的快乐狂欢,意指让我们在夏日忘掉一切烦恼,痛痛快快地狂欢吧。可我看着泳池边跳着劲舞的女孩,脸上的表情似乎是迷茫居多,狂野居多,看不到多少发自心底的快乐。这场舞会可以称之为狂欢,但不能叫做快乐的。

“铃铃铃……”我的手机响了,我的手机铃声是那种最土的默认铃声,响起的时候还引起了几个穿露背装,露肚脐眼的女孩子的注目。她们看了我一眼后,相视一笑。

她们在笑我可真够老土,真够懒,连手机铃声都不知要换个潮一点的。

我耸了耸肩,刻意瞟了她们一眼,然后转身离开,表示对她们评价的完全不在乎。

手机铃声仍响个不停,我看着来电显示,不想接起,可它不屈不挠,响了一次又一次,实在扰民,不得已,我只得打开翻盖,假装出一个快乐的声音:“hi,mom。”

“欣,你在哪儿,现在快十点半了。”妈妈的声音有些焦躁。

“我在简的家,派对十点才开始呢。”

“十一点,你准时回来。”

“mom,不要,你什么时候管我管得这么严了?”

“就是以前太纵容你,才让你目无尊长。出去旅游这么大的事,居然只留一张小纸条就算交待了?”

“我说了,那是临时决定的嘛。”

“十一点,你准时回来。”妈妈不由分说地摞下这一句就挂了电话。

我无奈地拿着手机,咧开嘴角苦笑。

随意在泳池旁逛了一会儿,我对简打了个招呼,说准备回家。简睁大了眼,不可思议道:“欣,现在才过十点半。”

“没办法,”我用手撩撩一缕掉下来的乱发,“我妈非逼我回去。”

简的眼里露出同情的目光,我们又寒暄了几句,便散开了。走到大门口,我拿出了车钥匙,刚开车门,就听到后面有人喊我的名字:“欣然。”

“约瑟?”我转过身,惊喜地看着李约瑟挽着一个金发猛男向我走来。

“这么快就要回去了?”他看了看我打开的车门,“派对才开始没多久。”

“我妈非要我回去,”我叹息着,“不得不从啊。”

“你已经二十多岁了,”他道,“有权利决定晚上几点回家了。”

“我们可是亚洲家庭,”我冲他一笑,“女儿只要还没出嫁就得归妈管,我可不想当个坏女儿。”

“这就是你退掉房子回到自己家里住的原因吗?”

“是的。”

我们不过多说了几句,他身旁的金发猛男就打起了哈欠,似乎觉得有些无聊。我颇为识相,对他说时候不早了,真要走了,李约瑟才依依不舍地对我说了goodbye。

我钻进小车里,系好安全带,很快就发动了小车。

离开了这里几个月,就像过了几年。回来后,仿佛物是人非。所有的朋友都有些疏远了,包括李约瑟在内。他在这几个月又认识了新的朋友,选修了新的课程,还参加了几个社团,生活过得丰富多彩,早把我这老友甩到九宵云外。当然,我知道他不是喜新厌旧,而是人都是一种现实动物,当一个人离你的生活圈子颇远时,你自然得尝试着接受新的人和新的生活。

就像现在的我,也必须接受新的生活,新的人才行。

那段日子,还是最好忘记。

我踩着油门,握着方向盘,把车速调得颇快。小车飞快地驶在狭长的沿海公路上,窗外的景物迅速往后退。

现在快十一点了,公路上没有一辆车,两旁的行人道也没有一个人,听说这里还出过几次抢劫案。我不由得加快了油门,想快点驶离这里。

月亮被黑云遮蔽,天空仿佛变得更暗。

就在快要驶出这条公路时,一辆红色跑车猛地冲了出去,它以一个漂亮的转身迅速地挡在了我前方的路,发出尖锐的“吱”的刹车声。

我始料不及,猛然刹住了车,整个人在座位上猛荡一下,差点把头撞在方向盘上。

妈的,哪个不要死的冲在我前面啊,即使是抢劫的,老娘也要与你理论个清楚。当然,我知道这肯定不是劫匪,劫匪通常不会开这么拉风且引人注目的车。我怒气冲天,正要拉开车门时,突然发现这辆车好眼熟。

一个身穿紧身牛仔裤的女孩从车上潇洒地走下。韩美琳?我一下呆住,拉车门的手也停住。

自从回来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或者说是我一直在躲开她。我不愿回想起过往,也不愿与她有过多的纠缠,便尽量避开她。不接她的电话,不与她说话,在校餐厅里看到她就躲,还告知几位关系颇好的同学,如看到她在我附近,请立刻用手机text我,让我有时间溜开。她们虽不解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还是答应了。

就这样,我避她避了两个多月了。有些人,你惹不起,但可以躲得起。

但依今晚的势态来看,恐怕躲都躲不掉。

她敲了敲我的车窗,我无奈地打开,车窗缓缓地滑落,“什么事?”

“我能上车吗?”她问。

“不好意思,”我说,“我赶着回家,回晚了妈妈恐怕不会放过我。”

“那我去你家,你妈妈总不会把一个女同学赶走吧?”

“不会,但她可能会认为你是个不正经的女孩子,因为只有这种女孩才会在深夜时拜访别人家庭。”

“这样吧,”她莞尔一笑,“我们明天中午校餐厅见吧,喝杯冰红茶,我请你。”

[bookid=2133146,bookname=《情倾噬血魅兽》]缠绵动人的爱情故事,“我怕你会爱上我”。

第二十七章 回来的日子(二)

我迟疑了一下,觉得见面说清楚也好,省得她老来找我,于是道:“好。”说完,我就发动了引擎,飞快地离开了。

车窗仍未关闭,深夜的风灌入我的脖子里。即便是夏季,这海风也是凉凉的,就像离开妖精世界的那晚的风。

第二天中午,很是炎热,知了不停地叫,餐厅里的冷气开得十足。韩美琳端着一个托盘走到桌边,将其中一杯冰红茶递给我。

满头大汗的我毫不客气地接过,“谢谢。”

我一口气饮干了杯中红茶,她坐在我对面,笑盈盈地看着我,桌上的冰红茶动也未动。

“你那杯还要不要,不如也给我?”我道。

她笑笑,大方地递了过来,我又一饮而尽,这下才算凉爽下来了。

“你为什么一直躲着我?”她问我。

我诚实地告诉她:“因为我不想回忆起过往,我想有一个新的开始。”

“和我说说话也会让你想起过往吗?”

“会。”我回答得很坦率。

她用手托着腮,懒洋洋地看着我:“看来,你还真是一个性情中人。”

“你有什么事就快点对我说吧,”我看了一眼落地窗外,“我下午很忙。”

“我想告诉你,我不是一个不守承诺的人,我可以把sam推回你身边。现在他和裴亚丽的关系有点紧张,我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他还给你。”

“哦?你会怎么做?”

“我怎么做你就别管了,问题是你现在想不想他回到你身边。”

我沉默了,因为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十分钟后,韩美琳离开了。临走前她丢下一句话:“想好了给我电话,我的手机二十四小时都开机。”

下午,我没有去上课,独自一人游荡在商业街上,游荡了整整一个下午才归家。妈妈诧异我回来得很早,我随意应付了几句就上了楼。

关上了房门,我躲在自己的小房间里,打开了笔记本电脑。随意地浏览了一下网页,正入迷时,一个msn对话框弹了出来:“欣,没想到你也在?”

我立刻打上了几个字:“约瑟,怎么你也在?”

“今天下午没课,男友又不在,就上网了。”

“约瑟,你能告诉我sam的近况吗?”

他犹豫了一会儿,才回复了我:“裴亚丽的肚子现在老大,脾气也很坏,和sam经常吵架,两人的房子鸡飞狗跳,邻居都还报了几次警。”

“哦。”

“欣,难道你想趁虚而入,把sam抢回来吗?”

“我不知道。”

“不要这样做,欣,他不值得。”

我的手指停留在键盘,一动不动,隔了一会儿,我没有回复他,直接关上了电脑。

晚八点,我混迹在镇上最热闹的酒吧,喝着蓝色鸡尾酒,偶尔与酒保调笑上两句。我想借热闹的生活来回避生活的烦恼,不知不觉中,已喝了四杯。

一个瘦削的黑发男人引起了我的注意。他坐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落寞地喝着酒,一杯又一杯,独自坐了很久。

“这可真是风水轮流转,欣,”年轻酒保笑对我,“从前是你在这里喝得醉熏熏,现在轮到了他。”

那个独自喝闷酒的男人正是sam。

我苦笑了一下,把酒一仰而尽,然后歪歪倒倒地从位子上起身,跌撞来到了他的桌子。

“sam,好久不见。”我竭力扯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抬起了头,意外地道:“是你。”

“是我,当然是我。”我笑了起来,夺过他手中的杯子,仰头喝光了里面的酒。

他的神情有些尴尬,站了起来,“不好意思,我还有事,先走了。”

“站住,”我向前一蹿,挡在了他前面,“我的话还没说完呢。”

“你想说什么?”他无奈地道,脸上的尴尬更浓了。

“sam,”我指着台上的乐队道,“我记得你曾说过我们要组合一个乐队,成为最佳拍档,做最优秀的乐队,可你看你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他的唇角牵起一丝苦笑,反道:“欣,你比起我又好多少呢?你不也喝得醉熏熏的吗?”

我笑得很傻气,“至少我还有一个平静的家庭。”

他的脸色变得苍白,“欣,我现在很幸福。”

“别骗我了,”我哈哈大笑,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你和裴亚丽闹得沸沸扬扬,全世界都知道了,这是老天爷对你的惩罚,我高兴,我真的是太高兴了。”

他的脸色越发白,待我笑完后,才缓缓吐出一句:“我很庆幸当初和我结婚的人不是你。”

他稍稍用力,就推开了我,很快离开了酒吧。我趔趄了几步,无力靠在了墙边,眼角滑落出一颗泪。

不管是从前的sam还是现在的sam,似乎都觉得我不值得他爱。这是多么地可悲,那他当初为什么要与我交往呢?我并没有强迫他啊。

sam,我恨你,仍一如继往地恨你。

回到家,我在房间里打电话给李约瑟,痛哭流涕。我说我恨死他了,恨死了恨死了恨死了,他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我就不信我不如那个娇小姐,男人真不是个东西。

我原以为约瑟会像从前那样好好安慰我一番,可谁料他也突然哭了起来:“欣,你说得没错,男人真不是个东西,我今天发现迪克原来还有其他男友。”

他的嚎啕大哭吓我一跳,我问道:“迪克?就是那晚在你身边的金发猛男?”

“是的,他是我的新男友,我们才交往几个月,彼此都觉得很适合,我还以为这次终于找到真命天子了,谁知他却是个花心萝卜。”

约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似乎喘不过气来,“欣,你知道吗,当我看到他和另一个男人接吻的时候,我的心都碎了。”

我也哭了,握着话筒激动道:“你那个迪克算什么,sam才是个坏东西。他明明不爱我,为什么要和我交往,为什么当初要和我暧昧不明,我还以为,他也爱我,可是他只是说了一大堆甜言蜜语骗我。”

“迪克对我说了更多的甜言蜜语,他说我是他永远的爱,永远都要与我在一起,可原来全是谎言……”

“约瑟,你知道吗,我现在好不甘心啊,我不甘心被他骗了,我想把他抢回来,然后再甩掉。”我哭得泣不成声。

“欣,你这样做只会毁了你自己,他不值得。”

“可我恨他,恨他为什么老在我面前高高在上,我真想把他打下来,让他后悔当初没选择我。”

“我也很想狄克打一顿,可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我也舍不得多骂他,我怕他会离我更远……”

我们在电话里哭作了一团,哭了一整晚,骂了一整晚,把男人贬得低得不能低,声音变得沙哑嘶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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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闹鬼的房子(一)

快天亮时,我们停止了哭泣,用嘶哑的声音约定在海边见面,一起看日出。

坐在海滩上,太阳出来的时候,我的眼睛被照花了,有眼泪夺眶而出,这时我对约瑟说:“可不可以把你的肩膀借我靠一下?”

他把我拉了过来,我把头靠在他的肩上,眼泪便流了出来。之后,便是一直的沉默无语。

我们一直在海边坐到了正午,再未开口说过话。回去的途中,我们都变得平静。李约瑟开着车,驶向学校的方向。

绕过了几个弯角时,他忽然问我:“你还打算抢回sam吗?”

我望着车窗外的蓝天,苦笑:“抢回有用吗?他的心不在我这里,我的心也不在他那里,我只是不甘心而已。”

“那你的心在哪里?”他好奇地问。

我用手指了指天上,勉强扯出笑容道:“在天上。”

宽敞明亮的校园餐厅里,人来人往,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与韩美琳相对而坐。她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狡黠,“我可不可以问你,为什么突然不要sam了呢?”

“你认为呢?”我反问她,“你不是来自奇异种族吗?应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才对啊?”

“我可以猜出个七八分,但却只是因为我和你都是女人的缘故。”她微笑道。

“怎么?你们种族的人也分男女吗?”我别过了脸,望向餐厅落地窗外,我曾经揣测也许她的女性角色是伪装。

“当然,否则怎么会去研究情感呢。”

我的好奇心被勾起,又转过了脸:“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种族?”

“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我的心里闷闷的,但拿她没办法。

喝完了两杯红茶后,我们各自结了自己的账离开。

之后,便开始放暑假了,我打两份暑期工,一份是给一个刚移民过来的华人小姑娘补习英文,另一份则是在快餐店做钟点工。每天都忙得不可开交,连听约瑟诉苦都没时间,自然也没闲情去想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就这样过了一个暑假,我的皮肤晒黑了,也瘦了,开学时,约瑟差点认不出我,连简也是啧啧道:“当心提前变老哦,紫外线可是青春的大敌。”

我不在意地笑道:“反正也没人要,我不在乎。”

“听说裴亚丽生了,”简忽然凑近了我,八卦道,“是个女儿,现在和sam又天天为照顾婴孩而吵架,我看他们的婚姻是无可救药了。”

说罢,她兴致盎然地看着我,等着我的反应。结果,我只淡淡应了一句:“哦,是吗?”她脸上现出了失望的神情。

开学已经有两个月了,一直没遇见韩美琳,她就像突然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一样又突然消失了。我曾悄悄地向熟悉她的人打听过她的消息,但她们均说不清楚。我的生活就这样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

所有的一切仿佛都从未发生过。

又是一年圣诞节,夜空飘下了雪花,密密麻麻,优雅地飘落。行在雪地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闷闷的吱呀声。

这已经今年的第三场雪了。我今天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得很晚,连晚饭都忘了吃,直到肚子发出咕咕的抗议声,才惊觉已经八点了。

刚走到我的车旁,一个熟悉的声音随着冷风飘来:“李欣然。”

我回头,惊奇地看到了穿着橙红长风衣和黑色毛短裤的韩美琳。她一如既往的妖媚。脸上的妆化得很浓,长长人假睫毛涂成了绿色,上面还撒了一些金银闪粉,闪闪发亮,性感难挡。她靠在她的车旁,向我招招手,笑盈盈地说:“今晚有事吗?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如何?”

“去哪儿?”我诧异。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想了一会儿,便上了她的车。路上,纷飞的雪花不断飘来,我们坐在车内,随意聊了几句。我问她这几个月去哪儿,怎么没来学校上课。她握着方向盘,说没空。

跑车在一幢大房子前停下,我隐约记得这是离镇外几百米处一所废弃已久的房子,以前住着一对夫妇,后来不知为何搬走。这房子一空置就是许多年。现在房子外的墙壁已经斑驳,绿色的爬山虎肆无忌惮了占满了整座墙,还有些石灰不断落下来。

零下十五度的寒冷雪夜里,韩美琳和我下了车,我们站在雪地里,缩着脖子的同时呼吸了一口冰凉的空气。

“这里以前住着一对很老实的夫妇,你知道他们当初为什么会搬走吗?”韩美琳用手呵着气问道。

我开玩笑道:“不会是闹鬼吧?”

“你说对了,就是闹鬼。”

“啊,那你带我来这儿干吗?”我的全身发毛,头顶仿佛也凉嗖嗖的,抬腿想走,她笑笑,忙拉住我,“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吧。”

“我不……”我还没说完,就被她拽着往前走,我一时居然挣不开她。她一直把我拖到房子前,我正欲使出全身力气推开她时,房门突然晃悠悠地缓缓打开了,一股yīn冷之气迎面而来。错愕之际,我就像着了魔似的,忘了反抗,两条腿不由自主地随着韩美琳迈了进去。

房子里很黑,伸手不见五指;很静,只听得到我们的呼吸声,也很大很空旷,我们脚步声的回音在房子里不断环绕。

韩美琳拉着我的手,带我走上了楼梯,陈旧的木头在吱吱作响,摇晃着,仿佛在说,我们已经很旧很老了。

“韩……”我刚说了一个字,她就捂住了我的嘴,“嘘,你不能开口说话,你是外来人,一说话就会被人发现异类气息。”

我又惊又惧,后悔随她来到这里。她带我走到一个墙角里,从我的身后为我系上了一条缎带,从我的耳朵一直到系到眼睛,系牢的那一刹那,我瞪大眼睛,惊异地看到了一场极其热闹的舞会。

天花板上的巨型吊灯发出明亮的光,灯光下的厅堂又大又漂亮,红色的地毯从厅内一直拖到大门口。大厅中间有一个白玉砌成的水池,水池中有一个喷泉,每隔几秒钟就会向上喷撒,喷出的不是水,而是绚丽的红色玫瑰花瓣。

韩美琳在我耳边低语道:“这栋房子地处特殊的磁场,因此成为了一个我们与你们世界的入口结界。寻常人看不到它,但有时能在午夜时分听到墙壁里传来稀奇古怪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那对夫妇搬走后,也有人试图想搬进来,但没过多久都被吓走。”

第二十八章 闹鬼的房子(二)

我恐惧地看着她,用手捂着嘴,一声都不敢吭。

我们俩就这样坐在角落里的地上,从一个曲折的角度看奢华的舞会,跳舞的男男女女,穿梭往来的女佣男仆,坐了半个钟头,一动不动。

中途,我很想问她,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可是她的脸根本不看向我,双眼也闭着,神态安详,仿佛在静思着什么。

就在我心急火躁的时候,音乐声突然变了,原来的悠扬舒缓一下子变成紧凑快速的摇滚音乐,瞬间迅速地传遍了整个大厅。厅内的男男女女同时停止了跳舞,他们站在舞池中央,眼露惊惶,低着头快速退到柱子后。原来忙不停的端着托盘的女佣男仆全都跪在了地上,把托盘放到一边。

定有什么事要发生了,我把嘴巴捂得更紧,韩美琳也睁开了眼。

大厅的门开了,一群穿着深色长袍的灰白长发男人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群穿着三点式泳装的美女,身上缠绕着绿色的滕蔓。美女们手持长鞭,戴着兔耳朵帽子,推搡着三个五花大绑的男女向前。

那被绑得扎实的二男一女全都吓得面无人色,在美女们的推拉下跌撞着前行。

这,这个,这是玩什么……我的心脏也剧烈跳了起来,身体瑟瑟发抖,不由得靠近了韩美琳。韩美琳一直镇定,动也未动。

那那灰白长发男人走上了厅的最高处,站在高台上,个子最高的那个走了出来,他扬起双手,伸开,叫道:“阿西米露。”

西米露?难道指的是吃的?

很快,美女群中走出了一个红发美女,她的表情严肃,径直向前两步,跪在了高台之下。被五花大绑的二男一女也被推到了前面。

红发美女磕拜了三下后,缓缓站起身,手中多了一把刀。刀身镶着晶亮的钻石,灯光下耀眼夺目。她一步一步靠近了那二男一女,年龄稍大的女人叫了起来:“你们一定不得好死,一定。”

美女的眼睛闪亮了一下,一束诡异的绿紫色光芒射出,直射至女人咽喉,刹那间,她就再也无法说话,只能张着嘴巴发出无声的声音。我惊呆了,捂着嘴的手也僵住。

红发美女的嘴角微翘,款款走到他们面前。两个男人已吓得缩成一团,瘫软在地。红发美女微笑着弯下身,用小刀抬了抬其中一个的下巴,男人嘴唇嚅动,支吾着说什么,却始终不敢真的出声。

美女用小刀在他脸上滑动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的恐惧眼睛,接着以极快的速度深刺下他的脸。男人发出了可怕的惨叫,鲜血不断滴落。我的两只手抖瑟不停,同时紧紧捂着鼻唇,眼睛里射出恐惧之光。

听到了男人的惨叫,美女的眼里流出了眼泪,那是赤红的,鲜血一般颜色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下,恐怖诡异。她的嘴里念念有词,血色眼泪也随之缓缓滑下。男人痛极晕迷,倒在了地上。

红发美女又转向了另一个男人,实施了同样的动作,这个男人也惨叫着倒在了地上,痛得直打滚,旋即晕迷。

快轮到那个女人了。那女人冷冷笑着,猛地从地上站起,现在她能说话了:“我诅咒你,诅咒你们……”她的声音掷地有声,高台上的高个子男人皱起了眉头。美女见状,连忙举起了小刀,狠狠朝她脸上刺去,又是一声惨叫,血流了一地后,那个女人也倒在地上。

大厅里弥漫着血腥的气味,浓浓的,飘荡。音乐突然奏响,轻松的,愉悦的,欢快的,厅内原来的男男女女从柱子后走出来,聚在在大厅中央。

他们踩在鲜血上,围着那倒在地上的三个人跳起了欢乐的舞蹈。音乐在飞扬,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

厅中起了大火,那三个人的尸体在熊熊燃烧着。围着跳舞的男男女女忽然唱起了歌,像深夜里的魂灵的哭声,又像痛失子女的母亲的哀嚎。

那群站在高台上灰白发男人看着火烧尽,那三个人尸体变成了灰后才离开。兔耳帽子美女们紧随在后。

我的手仍放在嘴巴上,紧紧捂着,死活不敢松手。

死者们的骨灰被扬起,男男女们呼叫着,撒着灰,随着音乐摇动身体,仿佛在欢庆某种节日。

“这是与我们同住一个空间的种族,他们喜好吸血,也好杀人,刑法极其残酷,这就是我们为什么做情感课题的原因。”韩美琳的声音悄悄传入我耳内,我吃惊地看了她一眼,连忙作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生怕被那帮人听到了。

韩美琳只是笑笑,猛地扯开了系在我耳朵和眼睛上的缎带,那一瞬间,我回到了老旧的闹鬼房子里。那条缎带真的是很神奇,眼睛和耳朵被蒙住后,能看到另一个场景,也能听到种种平日不易察觉的声音。

韩美琳将我的手拉住,把我带离了这间屋子。我们的脚步在松松欲垮的木梯上噔噔作响,我吓得魂快飞了,生怕我们会被那帮子人发现。

“不用怕,我们已经脱离了他们的结界。”她安慰我。

我们打开了房子的大门,一股冷空气扑面而来,我居然有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开车回家的路上,我疲倦地靠在椅背,说不出一句话。韩美琳专心地开着车,很快就驶到了我家门口。

到家时间,晚九点半,还有半个小时才过妈妈规定的晚归时间。我上楼后回到房间,连澡都没顾得洗,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下午,雪花依旧飞舞,弥漫了整个银灰色天空。

我和韩美琳一同坐在图书馆外的石砌阶梯上。寒风夹杂着雪花袭来,我收紧了领口,同时往手上又呵了一口气。

“世界就像一个金鱼缸,”韩美琳说道,“所有的男男女女就像金鱼,终日为自己的衣食而奔波,偶尔会有奇遇,但也只是转入另一个鱼缸,而不知自己的生命是什么。他们永远不知道自己鱼缸的上方有什么人在饲养自己,观察自己。

第二十八章 闹鬼的房子(三)

“当你低头去看一只蚂蚁,蚂蚁或许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就像你也不知蚂蚁是以何种生存方式生活一样。人类只能思考自己范畴以内的事,就像猫只能思考自己所认知的事物一样,都有自己的局限。猫永远都无法了解人类,无法去研究他们的情感、思想以及科技和文化,同样,人类也无法了解与研究超出他们能力与想象以外的事情。对于超出他们理解范畴以外的非常规事情,他们只能用其他缘由去搪塞。如果有一天人们能超越局限,并非是因为科技进步真的发现了什么,而是人类出于本能不断进化的缘故。

“我们的身体内有无数的细胞,每天在不断地破裂、生长、死亡,循环往复,支撑着我们的生命。我们生活在地球上,又有谁能完全否定地球不是某一个巨人体内的细胞,所谓的宇宙,只是一个巨人宽大身体而已。巨人用光和热来维系着星球上的运转,而我们则是紧紧依赖星球上的物资来生活。

“生命是奇妙的。我们就像一只猫身上的小细菌,每天顺着猫毛向上爬,却未必能爬到猫耳朵,未必能一览整个世界的全貌,更何谈去理解和想象现今的这个世界?我们说不定穷尽毕生之力也只能看到猫所处的房间,以及看到猫的主人长得什么样子,但却无法看到房间外更广大的世界,也无法看到除却猫主人之外的其他人是什么样。我们所能理解和所能观察的一切,都有着严重的局限性,看不到也理解不了超出我们能力范围之外的东西。我们所能做到的,便是过好现在属于我们这些细菌的每一天。”

她说道:“你们每日所无法想象的事情,可能每天都在发生。在这个世界上,有着好几重空间,你们人类便生活在其中一重里,而我们的种族生活在另一重里。但我们却并非生活在那个空间唯一的族类,昨晚你看到的那个种族,便是我们的宿敌。

“我们共同生活了几千年,气息几近相同,这就是我昨晚即便对你说话也不会被他们发现的原因。我们的气息、味道几近相同的,就算有差别,也是在几亿分之几的范畴以内。我们之所以要研究情感课题,只是为了找到应付他们的东西而已。他们种族比我们的落后,却依靠血腥和邪恶的力量繁衍了一代又一代极其强盛的后代。我们的族人很弱小,却很聪明,用自己的才智躲过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和暗算。

“那个种族几乎没有情感,也没有任何与情感相关的情绪。他们的生活,近似机械般的呆板和规律。但也正因为没有了感情的束缚,他们种族发展得很快,扩展得很快,尤其是研发武器方面。近五百年来,越来越强盛。他们发动了多次攻击,把我们的家园和土地摧残得伤痕累累。我们虽聪明,也很灵巧,躲过了多少攻击和暗算,可族人数量仍在一年一年减少。”

我不禁问:“你们为什么不用我们这里的原子弹之类的东西,一颗原子弹可以炸毁一个岛屿或国家。”

上帝保佑我吧,我不是存心要说出这么恶毒的话。

她淡淡道:“我们那里有一种特殊的磁场,散发出奇异的磁力。你们的武器在我们那儿毫无用处。”

“那你们搜集情感就有用吗?”

她道:“我们只是一试。他们正是因为没有情感,才在自我发展上进步那么神速。我们想把情感注入他们种族,希望能延缓他们前进的速度,让我们能有飞速成长的机会。”

“这就是你们在精灵世界寻找情感的原因?”我又问道。

“对。我们用尽所有力量在空间里搜索能帮得到我们的种族,可却收获甚微,除了后来发现精灵族外。我们原以为可以从你们人类世界里找到,却无人能成功办到,也无法体验到。因为我们的气场相离太远,无法真切感受。我们后来又发现了精灵世界,却仍无法钻入情感世界。于是这时就有人提议,为什么不让你们这里的人进入精灵世界去探索情感呢?也许能成功也说不定。你们若能真切感受到,我们或许就能成功。因为我们虽体验不到你们的情感,却比较容易感受到你们所体验的东西。”

我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挑一个精灵来我们这里探索,而是要选我们中的一个人去探索他们的情感。”

“因为妖精精灵们的气场更接近我们的敌对种族,将来更容易侵入他们。”

我头晕脑胀,真够复杂的。

“那你们为什么会选中我呢?”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们的说法里有一个叫做‘缘分’的词,也就是碰到谁就是谁。你是我们近几年碰到的较合适的人。”

天色渐渐变暗,风更冷了,雪已经停了。我开着车回家,心中思绪万千。路遇红灯,我停在十字路口。意外地,看到李约瑟挽着那个金发猛男亲密地过马路。我感到诧异,暑假前他还要死要活的,对我哭得不成人形,说要和迪克分手,怎么眨眼间又混到了一块儿去了。

红灯熄灭,绿灯亮了,我又发动了小车,转眼消失在拐角。

这大半年来发生的事太多,若非是自己亲身经历,简直无法相信是真的。回到家,我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团糟。太复杂了,实在太复杂了,而我,原本只是向往简单的女孩。每天能穿着牛仔裤和t恤衫去上课,顺顺利利,开开心心即可。

现在陷入了这种境地,不知是命运的安排还是生命的劫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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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大家的支持。“猫毛上的细菌”观点主要取自于多年前流行的一部畅销哲学书《苏菲的世界》。

第二十九章 突然返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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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花一直在飘舞,楼下传来妈妈叫唤吃饭的声音。我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穿着一双绒毛兔拖鞋,关上房间门,走下了楼。

饭桌上摆满了香喷喷的饭菜,全是中式的。别看继父是个美国大胡子,却是个中国迷,不但热爱中国文化,还超爱中国美食,这也许也是他娶妈妈的一个原因。

晚餐的气氛还算融洽,继父不断赞妈妈的好厨艺,妈妈谦虚两句后,脸上笑成了一朵花。我边看电视边夹着菜,打算快点吃完,省得做电灯泡。三下两下扒完了碗中的饭,我将碗放下,就要回房。妈妈问:“你准备一晚上都呆在房间?”

“嗯,明天要考试。”我胡诌了一句,然后就上楼了。

那时才七点,我看了两个时辰的书,觉得眼困身乏,便换上睡衣睡觉了。睡得正浓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我迷糊着翻了个身,没去理会。可它响个不停,炸得人耳发麻,只得伸出手接起,放在耳边,含糊不清地道:“hello!”

“李欣然,我们现在必须见面。”她道。

“韩美琳?”我用手揉揉了眼睛,借着黯淡的手机蓝光看了眼床头的闹钟,指针指向九点半。

韩美琳在电话另一头道:“我有事找你,你现在一定得出来。”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刚睡得正香呢,再说外面又冷。”我又闭起了眼,迷迷糊糊地拿着手机道。

“那我现在来你家。”

“啊,现在?不行,我妈在……”

手机里传来了嘟嘟的盲音,她已挂断电话。我握着手机,呆怔了一会儿,便扭亮了房间的灯,下了床。

二十分钟后,韩美琳来到了我家,妈妈很诧异。韩美琳在一番客套话后对她说我们俩是在同一个大学念书,是要好的同学,现在是过来借学习资料的。妈妈对她也颇为客气,请她坐下后,跑到楼上要我出来迎接客人。我不得已,只得下楼。

我把她带到了我的房间,她进来后,迅速把房门关上。

“李欣然,你可能又要去那里了。”她劈头就是这一句话。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然后立刻摇头,“我恐怕再承受不起那探索情感的痛苦。”

“我知道恐怕很难再说服你,”她的眸子黯淡,“但我还是不得不一试。”

我说:“你忘了吗,上次任务我已经失败了,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应另选一个人才对。”

几个月前,韩美琳曾握住了我的手,感受我曾体验过的一切。可一个钟头后,她睁开了眼,异常失望地道:“虽能感受到一点,可实在太微弱,不足以成为论文的资料。”

我当时不高兴地道:“我已经尽了全力。”

“你还没有尽全力,没有深入到他们的心灵,”她道,“当然,这也许是因为你在那儿待的时间太短。”

如今,又过了几个月,韩美琳站在我的房间里,再次对我提及此事,要求我这次在那里待的时间长一点。黑暗的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我们的两双眼睛对视着,呼吸声此起彼伏。

“我不得不找你,”她说道,“这几个月里,我和我的伙伴们一直在寻找新的入选人,可始终没有任何收获。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欧洲、南美、亚洲等,去了很多的大学,寻找18到23岁之间的适合女孩,可竟没有几个合格。”

“为什么我会合格?”我有点受宠若惊,虽仍打算拒绝。

“合格的女孩并不代表她优秀,主要还是气场要吻合或近似。你的气场与精灵们的类似,易于与他们接近,他们也能感受到你的情感。这完全是缘分啊,”她叹道,“有些东西竟然连我们都说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得这么玄乎。”我不以为然,“下午见面时为什么没对我说起这事。”

“本已勉强选中了一个女孩,可那女孩突然失踪。我们怀疑是敌对的那族从中捣鬼,或许他们已知我们的计划。”

“那我现在岂不是很危险?”我感到毛骨悚然。

“只要你现在去妖精世界,便不会有危险,他们虽强大,可跨越不了那个厉害的结界。而越过那个结界正是我们的优势。”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骇然地望着她,觉得他们不单是异族那么简单。

她靠近了我,在我耳边低声诡异地道:“你也可以把我们叫做外星人。”

我呆住了,张大嘴就要发出惊叫,却被她立刻紧捂住。我挣扎着唔唔个不停,她的声音再次传来:“李欣然,我不妨告诉你,这次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为……为什么?”我被她按住,挣扎支吾道。

“等你回来时再告诉你。”她狡黠地一笑,忽然蒙住了我的双眼,我的眼前一黑,头皮一发麻,瞬间就失去了知觉。

我没想过她会这么大胆,在我家里就敢这样对我。在她动手时,我毫无防备。

苏醒过来时,我已躺在一片深山里。雪花正缓缓地从天空飘下,落在脸上,身上,冰凉一片。

我爬起来,以一种惊惧的眼神遥望着这座连绵起伏的深山。韩美琳,你这个死巫婆,我和你一定前世有仇。你不由分说把我丢过来也就算了,还把我丢在这个荒郊野岭,没有吃的,没有喝的,四处无人烟,是想饿死我还是吓死我?

我在深山里晃荡了一天,仍没出不了山。肚子饿得咕咕叫,便冒着会中毒的风险摘了几个野果,吃了个半饱后,见天色已晚,便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睡觉。

原本睡在一棵树下,但半夜时隐隐听到远处有野兽的声音,便连滚带爬地爬到了树上。幸而在农村度过几年童年,否则还不知该怎么爬树。

远处传来野兽的嚎叫,我的心突突直跳。借着密密的叶子隐藏住自己,仍觉得不踏实。半梦半醒之间,我就这样熬到了天亮。

第二十九章 突然返回(二)

风餐露宿,胆战心惊地过了几日,艰难绕过了几个山头后,我终于快看到胜利的曙光。当站在高处,看到了山脚下的一座古老小镇时,我热泪盈眶,兴奋地连滚带爬地直往向下冲,中途还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后继续往前冲。

冲啊冲,终于冲到了山下。耶,我胜利了!

阳光晃眼,天气炎热,一丝风也没有。我跌跌撞撞走在这座破旧的却类似欧洲风情的小镇上,心中激动万分。

此时正值正午,太阳晒得厉害,房屋的墙壁仿佛被烤干,深灰色的石灰不断剥落下来。我顶着烈日,无头苍蝇般乱窜,晃了半个多钟头后,饿得头晕眼花,嗓子眼里仿佛在冒烟。

街道上很安静,看不到几个行人。也许是中午太热了,谁会选择这个时间点出门呢?行到街心广场时,我看到一口井,便向一位正在打水的小姑娘讨了碗水喝。当清凉略甜的井水柔柔地滑过我的嗓子时,干涸躁热的感觉顿时减少了很多。我一口气连喝了三碗,小姑娘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把碗递给她,向她道谢时,她问我:“你也是来参加剧团招募的吗?”

“什么招募?”

她耐心地解释:“每年这个时候月斯灵剧团便会来到我们镇上招募新人,连邻近几个村子的姑娘和小伙子都经常过来碰碰运气。”

我也来了兴趣,“这个剧团的月俸高吗?”

“如果能做演员的话,月俸会比较高,但如果做其他的工种比如厨娘、杂工之类的话月俸就会低很多。”小姑娘还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打算去试什么工种?”

“不知道。”

小姑娘又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祝福话后就提着水桶离开了。我则按照她说的那个方向赶去剧团招人的地方。

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一份工作,否则便会饿死。

穿过了几条破旧街道后,我气喘吁吁地停住了脚步,在一栋旧房子前看到了一条长龙般的等候队伍,原来这镇上的大部分人都跑这里来了啊。

烈日骄阳下,年轻的姑娘和小伙子们排着队站着,他们的父母或亲朋好友在一旁端茶送水,有时还会递上冷水浸过的毛巾,小心地照顾他们。

我想起了国内常出现的艺考面试现场或公务员现场报名确认之类的场面,再看了眼长龙队伍和拥挤的人群,深深吸了几口气。望子成龙和望女成凤,真是在哪儿都一样。

我站在队伍的最末。前面的一个圆脸女孩转头问我:“你去考什么?”

“我?”我指了下自己,“他们愿意我做什么我就去考什么。”

她好奇地打量了我一眼,“你是准备试试杂工的吗?”

我的头皮再次发麻,我难道看起来像杂工?或者天生就是做杂工的?之前在地宫妓院做杂工,在伯爵府做杂工,现在极有可能又要去做杂工。

当然,我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佳,刚从山里出来,衣着褴褛,原本的一条长裙被树枝挂破得像抹布,脸上还尽是污泥,头发几日没洗,乱蓬蓬地散开,头皮屑落了满肩。我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回答那圆脸女孩。

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我是去考歌女的,已经准备很久了。但我倒不是看中了做歌女的月俸,而是想与剧团一起周游各个王国。我在这个山里待怕了,想去别的地方看看,除了做歌女外没有别的方法。”

“你没想过独自出去闯荡吗?”我问。

她惊奇地看着我:“天啊,一个单身女孩能出去闯荡吗?我母亲常常说外面经常战争,最好不要出去。若不是这次奶奶同意,我还不能来考呢。”

“战争?什么地方的战争啊?”

“现在什么地方都有战争,”圆脸女孩说道,“跟着剧团走反而安全,这个镇子不知哪天就会被战火覆灭……”

“黛米,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一位胖乎乎的中年农妇冲了过来,拎下她的耳朵,“小心嘴巴给烂掉。”

女孩委屈地揉着耳朵,再不敢说话。

末尾的队伍忽然安静了下来,我也乐得个清静。

炎热的中午很快过去,太阳缓缓下落,挥撒着橙红的色彩,给这个古朴的小镇染上了一层绚丽的金色。

我排在最末,又饿又累,起先还站着,后来就干脆坐在地上。滚热的石板灼了一下我的屁股,我忍耐了几秒,坚持不起身,等适应了那热度,人也就舒坦了。

队伍不断前移,每次进大房子的有十来人,出来时,有的人欢喜,有的人哀伤,还有的人恼怒,各种表情,应有尽有。轮到我和最后十来个人时,夕阳已快落下,傍晚的风吹得人心身凉爽。

若没有前面那圆脸女孩递上的碎面包和清水,我恐怕还坚持不到现在。

我们一同站在昏暗的大房子里,微弱的烛光在摇曳。前方摆着一张陈旧的方桌,桌前坐着几个白色长衣男人和女人。我看向了天花板,那里结满了蜘蛛网,交错的网上粘满了黑色的小虫虫,但仍有几只幸运的苍蝇飞来飞去,盲然地转着圈。

第二十九章 突然返回(三)

“你叫什么名字?”寂静古老的大厅里,一个两鬓斑白的白袍白发老者问第一个应试者,他声如洪钟,精神矍铄,坐在那椅子上整整一天了,却不见丝毫倦态。

一个梳两条辫子的女孩颤抖着回答:“花花。”

“你想在我们剧团里做什么?”

“歌女。”女孩的两条腿直哆嗦。

“你往前走两步,唱一首给我们听听。”

女孩闭了下眼睛,上前了几步,脚步不稳,一个踉跄,被自己的长裙绊倒在地。我们这些人里有人发出了笑声,可干笑了一两声后,见到“考官”们的严肃表情,便赶紧噤了声。

女孩从地上爬起来,惊恐地向四下看了看,一脸的惶恐和难堪。前方左侧另一个白袍灰发男人不耐烦了:“你可以唱了。”

“哦。”女孩慌乱了应了一声,便大声唱起来:“太阳升起来了,鸟儿们纷纷叫,看哪家的姑娘最漂亮,小伙子们跳起来了,去吧,去吧,快抓住她们回家睡……”

“噗”的一声,一个男人的口中喷出了茶水,喷了旁座的白袍美女满脸,美女狠狠瞪了他一眼,连忙用手帕去擦,惹起了满座笑声。

女孩满脸惊惶,声音越变越小,如蚊子般嘤嗡,白发老者皱起了眉头,扬了下手,两个长发女孩走了过来,把她带了出去。

“下一个。”白袍灰发男人道。

一个瘦高少年站了出来,他很紧张,双手捏成了拳头。

“你想做什么工种?”

“搬运夫。”

“你能抬起多重的东西?”

“多重都可以抬。”他还刻意做了一个扛重物的姿势。

灰发男人用狐疑的眼光看了他几眼,作了个手势,一个穿着背心的壮汉便扛着一个极大的箱子过来。“这里面装的是剧团的日常用品,你来试试扛一下。”他道。

少年先在边上练了几下拳脚,做了几下伸展运动,一副生龙活虎的模样。我见那箱子一人多高,又厚又长,不禁为这少年捏了把汗。少年走到箱子前,运足了气,双手呵了呵气,便猛地抱起了箱子。然后,他一点一点地把箱子抱起,我们的心也随着一点一点地吊起,他的手偶尔下滑一点,我们的心也猛地下坠。当他终于将箱子扛起,我们又都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灰发男人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他清清嗓子,正欲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轰”的一声响,那箱子猛然落地,摔在地上重重作响,若非少年逃得快,恐怕早被压成了肉饼。我们惊呼出声,不约而同地拍着xiōng口压惊。

白发老者再次皱起了眉,扬起了手,两个长发女孩再次走过来,礼貌地请少年出去。少年如同斗败了的公鸡般出了门。

我在心里嘀咕,他们想招一个能抬起几个人才搬得动的箱子的伙计,也太会节约成本了吧。

第三个应试者是个又瘦又矮的中年男人。他上前几步,结巴道:“我想做写剧……剧者。”

“哦?”白发老者来了兴趣,“你现场编个短故事给我们听听。”

男人仍然结结巴巴:“我,我不……不会……不会说故事。”他的拒绝引起了诸多考官的不满,白袍美女还发出了冷哼声。两个长发女孩不待命令就走过来准备带他出去,他却突然从怀里拿出了一摞纸,“但,但我把故事带来……带来了,您可以看看……看看。”

老者随意翻了几页,眼里露出欣赏的神色,他说道:“写得不错,但我们现在不缺写剧者,如你真想留在我们剧团里,只能从杂工做起,你是否愿意?”

男人眼神一暗,但还是坚定道:“愿意。”我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时间一点一点流过,被淘汰的人一个接一个,大厅里最后只剩下两个候选者,我和那位圆脸女孩。

圆脸女孩唱起了歌,她的声线优美,婉转如莺,白袍美女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讶异。一曲唱毕,美女还拍起了手。圆脸女孩被留下,但只能从伴唱做起。

轮到我时,我清了清嗓子说出想做杂工,没有人的脸上显出惊诧的表情,他们还点了点头,似乎觉得我做杂工是理所当然。

“还有杂工名额吗?”灰发男人问白袍美女。

美女翻了翻手中名册,眼睛迅速地浏览,然后说道:“没有了。”

两个长发女孩走过来,正要带我出去,我连忙道:“你们刚不是招了几个从杂工做起的剧者或歌者吗,万一他们有天不做杂工了,那这杂务归谁做啊,你们到时请人也来不及,就当我是做杂工的替补人选了。”

白袍美女笑了起来:“你的说法倒新鲜。”

我也扬起嘴角,向她展现出一个最美的笑容。她蓦然一愣,怔怔地看着我,不再说话。

“那就做杂工替补了,”灰发男人的语气明显有了不耐,“但我要跟你明说,杂工替补没有月俸的,只包食宿。”

“没问题。”我喜笑颜开,只要能解决吃饭问题就好。

“甜甜儿,剧团的所有招募到今天就全部结束,你派人在镇上去贴上相关传单。”灰发男人命令一个长发女孩。

“是。”

此时夜幕降临,所有的人都从大房子里鱼贯而出。那个叫甜甜儿的女孩追上了我,提醒道:“明日午时集合,不得迟到,我们剧团那时就要出发,不等人的。”

“知道了。”我道谢过后,便朝另一条路走去。明天,又是另一天,也许一切都会好起来。

第三十章 买男人(一)

两个月后,塔尔特国。

天空突然下起大雨,人们纷纷奔走躲雨。我的脚步飞快,抱着几件刚洗净的衣物,穿过密密的雨帘,跑过了两个拐角,才隐约看到街心广场上一座临时搭起的木头舞台。我直接冲到了舞台后方几间临时搭的帐篷里。

“怎么这么久才回来?衣服呢,给我看看,淋湿了的话晚上就别想吃饭。”甜甜儿从我手中夺过衣服,骂骂咧咧。

我拼了命跑回来,身上淋得像落汤鸡,把衣服护得完好无损,一滴水都没粘到。你不但没夸奖我,还要把我骂一顿?没天理。

“愣这里干吗?”甜甜儿见我脸色不对,“还不快去后面烧水。”

我不敢对骂,只得去后面的帐篷烧水。过了一会儿,雨停了。团长拉胡,那个灰发男人嚷了起来:“大家都注意了,我们半个钟头后开始演出,现在都准备起来,打起精神来。”

“是。”一些人异口同声地回答。

但这些与我都无关。拉胡主要是催促演员换衣上妆,而不是让我这一小人物忙乎起来。我提着水壶往化妆帐篷走去,一个人影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我帮你。”我一抬眼,看到了那个想当写剧者名叫坎贝儿的中年男人,他现在也是杂工,平日对我多加照顾,不会是在暗恋我吧?

“这个,这个,我还是自己来吧。”

他摸摸头发,不好意思地让开了。

半个钟头后,舞台重新布置好,开始演出。热闹的鼓声和音乐吸引了不少人围观。可没过多久,天空响起了惊雷,乌云迅速地聚拢在一起,看来很快又要下雨了。拉胡的脸色很难看。现在几国政局都不稳定,人心散乱,没多少人有情绪看戏,听说剧团已经亏损一个多月了。

“妈的,又要下雨?”他吐出了几串烟圈,“有完没完啊?”

一个逢迎拍马的小鬼在旁抚慰着:“团长大人,这雨就算下了也会立刻停的。不若我们在台子和观众席上方搭个简陋的篷子,这样就不怕下雨了。”

他重重喷了几口烟雾到他脸上,“老子要你教?搭这么大个蓬子要花掉多少钱?你是不是脑子被石头撞了?”

小鬼一脸谄笑,不断点着头:“团长说得对,说得对。”

雨越下越大,广场上几乎没有人了,剧团的人忙着收台子,我也帮忙抢收桌子和板凳。忙得热火朝天时,前方街角徒然响起了密密麻麻的急促马蹄声。所有人都惊得抬起了头。

倾盆大雨中,一群黑衣骑兵骑在高头大马上,高扬着长鞭,飞速前进,甚是恐怖。他们绕过了一个拐角,却像突然出现时一样又突然消失了。我们瞪大了眼,手里的活全停了下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几分钟后,又听得一阵惊天动地的喊声从前方大街小巷里传来。

“宫廷政变……”随着粗鲁的嚷声出现,一群穿得破破烂烂的男人冲了过来,举着长棍、利剑、长刃似的武器,叫声此起彼伏:“希斯诺王失踪,莱特王代王位,快把你们的财物都交出来。”

听到“希斯诺王”这几个字时,我一震,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狂烈暴雨里,那伙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奔了过来,打、砸、闹、抢,将所有的帐篷内的物品一抢而空。

拉胡吓得面无人色,早已带着众人躲到街角的房子后,他们紧紧挤在一起,缩成一团。我被夹在最中间,挤成了夹心饼干,连呼吸都透不过来。

那帮人见这边烧抢得差不多了,看了看四方,又一窝蜂地涌向了另一个方向。他们走后,拉胡率先冲了出来,他在大雨里仰脸痛哭,捶xiōng顿足:“这是天要亡我,天要亡我!”

所有的人脸色惨白,长吁短叹。

“唉,全部都烧光了,连剧本都烧了……”

“连我们的行装也都没了,这以后怎么过啊……”

众人哀怨连天,拉胡的脸色和表情都跟那死了亲爹一样,痛苦不堪。

大雨一直下着,直到半夜都未停下。拉胡的情绪终于平静,召集所有人整理了剩余物品后,准备带着整个剧团出城。可走到城门口时却被卫兵们拦住。

“您就行行好,我们所有的东西都被烧了,再不出城就要饿死了。”拉胡涎着脸对卫兵讨好道。

满脸横肉的卫兵瞪着他:“希斯诺王失踪,主城封锁,谁都不许出去。”

拉胡哭丧着一张脸,凄惨道:“我说兄弟,您就行行好吧,您看我这什么都没了。”

“给我滚回去,否则把你们当奸细全都抓起来。”

拉胡的脸变了变,大概也是被惹毛了,正欲动怒,忽然被一双枯枝般的老手按住。白发老者桑德拉出现了,出事时他正在旅馆休息,现在得了消息后便立刻赶来与我们会合出城。他身后还有两个手下,正提着他的皮箱。桑德拉是团里资格最老的老人,极受尊敬。他按住了拉胡的手后,从箱包里取出了一大包什物,笑着放到了卫兵的手上:“这位大哥,现在城里乱,也许您哪天用得着。”

卫兵愣了愣,随手翻了粗布一角,眼睛瞪大,露出贪婪之光。他见另外十来个卫兵都睁大了眼瞅着他,忙把那包东西往怀里一塞,朝他们挤眉弄眼了一下后,又冲我们粗鲁地挥下手:“快走快走,再晚一点谁都出不了城了,莱特王的宫廷卫队正在赶过来,到时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们连忙就赶着马与牛匆匆出了城。漫漫雨夜,我们一行人在泥泞路里艰难地走着,走了整整一晚,快天亮时,拉胡才嚷着可以休息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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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买男人(二)

大家欢呼了一下,便在地上铺了长长的粗布,坐了下来。他们大多微闭上眼睛养神,也偶尔会交谈上两句。这时一只白色的鸽子从天上飞下来,直飞到白发老者桑德拉的手上。桑德拉接住了它,从它的脚上取下了一张小纸条,快速看了一遍,便点火烧燃了。

“我们现在去南边的小镇。”桑德拉道。

拉胡疑惑:“南边的小镇向来盗匪多,我们去那里不是自寻死路吗?“

桑德拉摸着白胡子道:“那里离塔尔特国的边界最近,便于我们离开。盗匪多有什么可怕的,我们已没有多少财物;再说现在塔尔国政变,盗匪们大多埋伏在去主城的路上,借机趁火打劫,捞取好处,那个小镇现在还变得安全了。”

“那就全听大叔的。”拉胡呵呵大笑起来。

傍晚时分,我们来到了塔尔特国境内南边的一个小镇。刚进镇,就意外地看到了面试时的那个白袍美女,她款款向前,向桑德拉行礼:“叔叔,衣食住行全都打典好了。”

“做得好。”桑德拉含笑道。拉胡的脸色却变得难看起来。

我们住进了镇上最大的一家旅馆。晚上,我和另外九个女孩挤在一个漂亮的房间里,同睡一个大通铺。大家都睡不着,叽叽喳喳个没完。

“塔尔特宫廷怎么会突然政变?希斯诺王又怎么会失踪?还有,他的阿芙拉公主怎么办?”

有人冷笑:“连自己都顾不了,还管那公主干吗?”

“听说希斯诺王把阿芙拉公主视作生命,怎会不顾她而去?”

她们叽喳个没完,甚至争得脸红脖子粗。我向来对这些没兴趣,用被子蒙住了半张脸,很快就睡着了。快天亮时,我被刺耳的声音吵醒。“醒醒,斐欧娜,打仗了,快仗了,亚斯兰国快打过来了。”有人在摇晃我的肩膀。斐欧娜是我为自己取的一个名字,这是我曾经非常喜爱的一个小表妹的名字,她在两年前已因而车祸过世。

“亚斯兰国?”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我睁开了眼睛,“啊,亚斯兰?”

“快起来,斐欧娜,”她急切地道,“桑德拉大人说我们现在要立刻收拾东西离开塔尔特国。”

出旅馆时,马车、牛车都已备好,行李一样一样往上搬,准备妥当后,拉胡一声令下,我们又匆匆出发。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整个塔尔特国边界都被封锁,守护卫兵凶神恶煞,不准任何人踏出一步。拉胡如临大敌,对桑德拉哭丧道:“大叔,您看这怎么办?”

白发老者桑德拉沉吟了一会才道:“为今之计,大概就只能在塔尔特国的各个城镇流浪演出了。一方面可赚取银钱,另一方面则能通过流浪艺人的身份来保护自己。”

“对,只有做流浪艺人才能不使被别人误会为奸细。”拉胡激动地道。

白袍美女伊薇轻蔑地笑了笑,眼里流露出了嘲讽。她是团里的大管家,是唯一可以与拉胡抗衡的人物。

战争很快就打起来了,战火硝烟四起,民不聊生。我们去过不少城镇,天天可见从山里或小村里来的难民。他们蜷缩在城镇一角,头发蓬乱,衣着褴褛,满脸污垢,是战争使他们沦为了乞丐。每逢看到了他们,我就想起了自己初入异世的情景。我有时把不多的几个钱币塞给他们,有时把团里准备扔掉的破布和破衣送给他们。现在已是冬天,用来抵御寒冷正好。

集市里十分热闹,虽然战争频发,但仍不缺做小买卖小生意的人。大家都违章占道摆地摊,呦喝叫卖着,扯着嗓门喊,唯恐挣钱落了后。

“咦,黛米,那边一群人在围看什么?”我问。不远的街角处立起了一个不大的台子,上面站了十来个赤着上身的男人。台下有不少人正挤围着看热闹。黛米便是与我一起进入剧团的那个应征歌女的圆脸女孩。

远远地,听到一个男人粗鲁的叫喝声音传来:“快来看啊,快来看啊,上好的货色啊……多好的货色啊,两枚银币一个,又好又便宜。”

黛米的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的笑容,附在我耳旁神秘地道:“在卖男宠。”

我们挤进了人群里,抬眼就看到了一个高高的台子。一个蓝胡子老男人站在正中间,扯着喉咙高声叫卖。

他的身后站着十来个裸着上身的男人,手腕和脚上都缠着锁链,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前方。我眯起了眼,目光随着他们一个个移动,几秒钟后,眼光停留在一个长相平平的高个子男人上。在众多美男中,他长得非常普通,除了个子高身材超好以外,几乎无一是处。吸引我的是他的眼神,眼神深深的,仿佛不见底,引人暇思。他使我想起了亚伦德。

我与亚伦德的距离已越来越远,从前我是杂工侍女,现在却只是个杂工替补。我极少想他,也不愿意去想他。偶尔只是在摸着脖子上的项链时,心中才会流过一抹异样和心酸。

由于价格不贵,男宠们也都长得不错,不到一会儿,就卖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他和另外一个矮个男人。

我看着他的眼神好久好久,突然抓住黛米的手,向她借钱。“我哪里有那么多钱。”她说道。

“出门时,我看到你把一个钱袋放进怀里了。”我说。

她为难地道:“确实有两枚银币,但那是拉胡大人的,他要我去集市上买些演出用品。”

“先借给我用。”我急道,眼看有人就要买下来,是个胖乎乎的老女人,正在与蓝胡子讨价还价,似乎要把他买回去做杂工兼小丈夫。

黛米经不住我的哀求,一咬牙便把钱袋拿了出来。我夺过就冲到了台下,“老板,那个男人我要了,两个银币,不还价。”

蓝胡子一听,喜笑颜开。他正被老女人闹得心慌,见我如此爽快,立即应道:“好,就卖给你了。”说罢,就把那男人的锁链解开,把他推给了我。

老女人恼怒地看着我,啐骂道:“怕是有什么毛病嫁不出去吧,所以要花两个银币买下他。”我没回骂,只是冲她一笑。

回到剧团,站在堆满了杂物的小厅里,拉胡得知我用了他的钱后,放下算盘,吹胡子瞪眼:“你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卖了抵债?”

我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地道:“大人如此生气,无非是为了钱。我可以三天内就把钱还给你。”

拉胡被我的眼神和气势震住,就像从未认识过我一样细细打量了一番,狐疑地问道:“哦?你打算怎么还给我?”

“团长大人,我知道所有的剧本都在主城时被烧了,现在剧团的演出全靠写剧者的那一点记忆。现在剧团已演出了多次,仍在吃老本,把几个简单的剧本演来演去,观众们都快看腻了。”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能写剧本,而且能写为您至少赚来两个银币的剧本,是不是就算是为您还债了呢?”

“你能写出这样的剧本?”他冷笑着,瞪圆了眼,“给我滚,我等会就让你签一张卖身契,让你为剧团服务二十年,才算还了这债。”

我气得七窍生烟,怒道:“团长大人,你是不是不敢跟我比?怕我真写出了好剧本,让你手下的写剧者没面子?”

他一听,怒火中烧,“你真以为老子怕你不成?”

“你不让我写剧本,不就是因为怕我吗?”我顶撞道,黛米的脸已吓得苍白。

“好,你要写就写,”他一拍桌子,大声嚷,“但只有三天,三天后的这个时辰,你要是交不出来剧本,就给我签下二十年的卖身契。”

“没问题。”我大声道,其实心里已发慌得像打鼓。老天,万一那剧本没赚到两个银币怎么办,难道要真的做奴隶?oh,my.god,老天救救我吧!娘的,也许到时只能逃了。

第三十一章 无名弟弟(一)

让时光开始倒流吧。翻开厚厚的古老典籍,可以看到,在很久很久以前,古希腊神话里有一个痴情女和负心汉的故事,痴情女的名字就叫做美狄亚。

美狄亚聪明、美丽,是科尔喀斯国王最宠爱的女儿。有一天,在富丽堂皇的华美宫廷里,一个叫做伊阿宋的英俊王子与她不期而遇。他的传奇,他的天人之姿,使这位骄傲的公主像着了魔一样爱上了他。她为他夺取了金羊毛,为他背叛了自己的父亲,还为他杀死了亲弟弟。她将弟弟的尸体切成碎段,抛撒在山中,让赶来的追兵忙于收捡尸体而为自己与伊阿宋赢得逃跑时间。

美狄亚与伊阿宋一起生活了十年,十年后,她渐渐变老,曾经的美貌也荡然无存。伊阿宋为了权钱,也因为贪慕另一国公主的年轻美貌,便决定抛妻弃子,做另一国国王的倒插门女婿。美狄亚痛苦不堪,她曾经指着伊阿宋质问:“如果你没有儿子,我还可以理解,可我们已有了两个儿子了,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做?”

可伊阿宋丝毫不理会她的指责,一心要娶那位美貌公主为妻。而那位公主的父亲因忌惮美狄亚的聪慧,还命令她要立刻离开本国。美狄亚表面顺从答应,实际上却决定报复。她当年为伊阿宋背叛了自己的父亲,杀死了亲生弟弟,为他抛弃了自己的所有,凭什么只换来这样的一个结果?她送了一件涂满毒药的美丽衣服送给那位娇美的公主,公主欢天喜地穿上。衣服很快着了火,公主发出了惨叫,公主的父亲连忙上前救她,可也立刻被烧死。

看到未来妻子和岳父全死于美狄亚之手,伊阿宋怒气冲冲地拿着剑去找她算账。可当他冲进美狄亚的房子时,却看到了惊人的一幕,他的两个儿子竟然也被美狄亚亲手杀死,他刹那崩溃,而美狄亚则乘着龙车飞天而去,瞬间逃得无影无踪。

美狄亚的故事,我可说是相当熟悉,除了在初中时读了无数遍外,还在大学的戏剧社团里参加数次排演。虽说只是演小人物,可收获也颇大。至少记住了这个故事及其剧本。于是只用了两天,我便把这个剧本交给了拉胡。

晚上,伊薇来到了我的房间,让莺莺燕燕们离开后,扬了扬手中的那摞纸,含笑问道:“这是你写的?”

“是的,不过这个故事是本来就存在。”

“那,让你来演美狄亚怎么样?”她的眼波流转,突然说出了这一句。

我瞪大眼,惊呆了。我一个杂工替补,不过写了一个剧本就可以被捧为一线女演员?“你在开玩笑?”我吃惊地问。

“没有,”她说道,“你去准备一下,我们明早就开始排练。”我被震在房间里,她走了很久以后才回过神来。

黯淡的火光之下,不大的舞台上,红色的粗布帷幕缓缓打开,一群长袍宽裙男女正在台上走来行去,演绎着亦真亦假的人生。

“神圣的河水正在向上逆流,男人的誓言是靠不住的……可怜的人呀,你的床上没有了丈夫……可怜的人呀,已有一位强大的公主已经占据了你的家。”

随着伴唱女孩们的哀伤歌声,我走到了舞台上,展开双臂,对着天空道:“爱情没有节制,便不能给人以光荣和名誉;但是,如果爱神来时很温文,任凭哪一位女神也没有她这样可爱。啊,女神,请不要用那黄金的弓向着我射出那涂上了情感的毒药的从不需发的箭!”

“我喜欢那蕴藉的爱情,那时神明最美丽的赏赐;但愿可畏的爱神不要把那争吵的忿怒和那不平息的嫉妒降到我身上,别使我的精神为了我丈夫另娶妻室而遭受打击;但愿她看重那和好的姻缘,凭了她那敏锐的眼光来分配我们女子的婚嫁。”

这是我们排练的第十五天了,我们每天都是从早排到晚,非常辛苦。由于有一定基础,我几乎把台词记得烂熟于心。拉胡来看过几次,每次紧皱眉头,朝我吹胡子瞪眼,似乎很不满意我的表现。伊薇走过来对他说了些什么,他才在瞪了我一眼后离开。

白发老者桑德拉则一直在静观看我们的排演,偶尔把伊薇叫过来,指导两句。伊薇每次都是垂着头恭敬聆听。

“在一切有理智、有灵性的生物当中,我们女人算是最不幸的。首先,我们得用重金争购一个丈夫,他反而会变成我们的主人;但是,如果不去购买丈夫,那又是更可悲的事……一个在家里什么都不懂得女子,走进一种新的习惯和风俗里面,得变作一个先知,才知道怎样驾驭她的丈夫。”

我在台上踱着步,长裙在地上拖来拖去,不断向观众诉说:“一个男人同家里的人住得烦恼了,可以到外面去散散他的心里的郁积,不是找朋友,就是找玩耍的人;可是我们女人就只能靠着一个人。他们男人反说我们安处在家中,全然没有生命危险;他们却要拿着长矛上阵:这说法真是荒谬。我宁愿提着盾牌打三次仗,也不愿生一次孩子……”

两个时辰后,我坐在舞台的角落里休息,抹着额头上的汗。伊薇来到我身边,忽然道:“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要选你做女主演吗?”

我摇了摇头,好奇地看着她,满以为会听到一番长篇大论,谁知她只是微笑了一下就走开了。

午夜时分,雪花飘舞。我独自坐在房里作画。因为做了主演,便被允许单独一个房间。烛光下,我拿着笔,细细地在纸上勾勒着黑白线条。

“你在画什么?”他坐在房内一角很久了,终于开口说话了。

“要不要看看?”我把画拿到了他面前,他看了一眼,微笑了一下。我画的正是他。

“画得像吗?”我问他。

他点点头。我一高兴,把其他画也拿了出来,“你来看看,这里还有。”

他一张一张地看着,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这一张,”他忽然将亚伦德的那张画拿了过来,“是不是你最用心画的?”

我的脸一红:“你怎么知道?”

第三十一章 无名弟弟(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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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更深了,我又与他聊了一会儿便各自憩息了。我睡床上,他睡床下。他在战乱中失去了记忆,不记得自己来自何方,也不记得自己是谁,更不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我不愿为他取一个莫须有的名字,便叫他无名弟弟。

黛米说他可能比我大,我说那有什么,我现在养着他,照顾他,他就得叫我姐姐。无名弟弟经常帮我搬重物,帮我把演出服拿回杂物房,竭尽所能帮我做事,是个很乖的孩子。

没有下雪的夜晚,看着深红色的夜空,我想起了在伯爵府的那段日子。我把无名弟弟拉到屋顶上坐着,看着远方战乱的小镇和村庄,看着浓浓黑色烟雾缭绕升起在夜空。

“弟弟,你知道什么叫做星座吗?”我指着天上寥寥可数的几颗星问他。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以前却骗一个男孩子说我知道什么是星座。”我狡黠地笑笑,“但他也许知道我在骗他。”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姐姐?”

“也许是无聊吧。”我托起了腮,坐在屋顶上,望着远方,“现在的日子也有些无聊了。”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了什么,拉起了他的手,“走,姐姐我带你玩一个有趣的。”

我带他来到了厚厚的雪地上,让他找来几块木板和暂时不用的小轮子。在我的指导下,他拿着小铁锤,碰碰碰,钉了好几下,就做成了一个简易小雪橇。

我们带着小雪橇偷偷来到镇外的高高山坡上,坐在雪橇上,我说:“准备好了吗?”他点了点头,我兴奋地叫起来:“出发。”

“呼”的一声响,我尖叫了起来,我们的雪橇便从高高的山顶猛冲了下来,冲,冲,再往下冲。寒风从我们耳边呼呼而,从未有过的兴奋使我高声大笑,雪橇顺着风不断往下冲,我在寂静的山里又尖叫起来:“啊——我好开心啊!”密密的雪花落在我的脸上、眼睛里。我眨了眨眼睛,高声大叫:“弟弟,你开心吗?”

“开心。”他道,声音有些颤抖。

“好,”我又大声笑,“你看到前面有个结冰的湖吗?你把方向掌控好,我们现在冲过去。”

“一、二、三、四、五……”我数到第六时,大声尖叫了一声,“开动。”我们的雪橇极迅速地从湖面滑过,“嗖”的一下,就像鸟儿扇动翅膀一样飞快掠过了湖面。

我再次尖叫起来,从未有过的刺激撼动着我的神经,我尖叫连连,嗓子几乎都要喊哑了:“我开心死了,死了死了,我从来没有这样快乐过。”

雪橇又快速滑过另一座山坡,另一片湖泊,还有静静的小树林。

我高声大笑,站在雪橇上,学着坦泰尼克号女主角那样,张开双臂,摇晃着身体,大声呼喊着:“titanic,titanic,我一定要快乐,一定要快乐,一定要快乐!”最后一声几乎是仰着头尖叫。

他则在我身后紧紧扶住我,低声提醒:“别摔着了,姐姐。”

但我却大声命令着:“再快点,弟弟……”

他只得腾出另一只手,用粗壮的树枝狠狠往雪地上一划,雪橇的速度更快了,向下坡猛冲去,呼呼的冷风夹带着密密麻麻的雪花向我们涌来,我的呼吸里充满了冷空气,浸润了潮湿的快乐,耳边完全呼啸一片。

我尖叫着,尖叫着,不断地尖叫,心脏剧烈地跳动,急促的喘息里弥漫着放纵的快乐。

连风都在为我鼓舞,呼啸呼啸,在我的耳边,转瞬即逝,又仿佛永会不停止。

我的嗓子几乎都要哑了,寂静的树林里不断回荡着我的尖叫。

正兴奋时,忽然听到他失声惊叫起来:“小心!”

我只觉得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倒,幸好搂住了他的脖子。

“把我抱好了!”他大声道,我又抱住了他的双肩。

雪橇的下滑速度实在太快了,连着几个踉跄后,左拐右拐,又直往下冲,眼看就要撞向一块大石头,尽管他力挽狂澜,可雪橇还是绕了一个大大的弯角。尖声惊叫过后,“碰”的一声响,我们同时摔在了雪地里,重重地摔了个狗啃泥。我俩歪躺在雪地里,雪花落了满脸,狼狈不堪。我们对视了一眼后,不知怎么地就同时大笑出了声。

那个完全卸掉自我伪装的夜晚,我将终生难忘。

“看,那是流星。”在那个寒冷的雪夜里,我躺在雪地上,指着夜空滑过的一颗红色小星星惊喜道。

就是这么凑巧,与另一个弟弟一起看星星,居然又看到了流星。

“流星?”他问,“什么是流星?”

我在雪地里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用手托着腮,眼珠子转了一下:“你真想知道?”

他点点头。“其中可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哦,这个秘密就是……”我扮了个鬼脸,“就是……就是不告诉你。”

他讪讪地露齿一笑,眼眸里尽是亮亮的光芒,却也一脸的无奈。

第三十二章 美丽景色

“你相信吗,姐姐,再坏的天气也有好转的一天,就像这树林里的白雾,再浓再大,也会有散去的一天。”

树林里的雾很大,袅袅绕绕,回荡在丛林间。一连排演了十来天,稍得空闲,便来这里放松。

“姐姐,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里全是血红一片,再就什么都没有了。”

“梦不是真实的,你别怕。”

又下雪了,雪花陆陆续续飘落,在傍晚的树林里尤为唯美。我第一次感到,这里像极了魔幻电影里的奇异场景。

终年茂密的绿色树林,奇形异态的绿色植物,宽大的绿叶交错纠缠,把天空遮盖,让yīn暗与诡异笼罩交融化为某种史诗般的画面。日落的余辉在天边尽头缓慢隐没,神秘幽静的斑斓金色如昨日的梦一般。

“姐姐,”他在我的身后说道,“我在梦里真怕会醒不来。梦里的我,在别人面前很坚强,可他自己知道,他是多么脆弱。但他不敢展现于外,因为他必须坚强。”

“在我的梦里,还有一个人,她是个女孩,她只在梦里出现。”

战火烧得更旺了,很快要烧到我们所在的小镇。剧团不得不离开。拉胡埋怨连天,怎么老是打仗,弄得现在赚不了几个钱。

天快黑了,众人扎营休息。伊薇将我唤来,对我说道:“桑德拉叔叔对你的表演不是很满意,他认为你一直没有演出精髓。你自己需要在私底下揣摩,尤其是美狄亚杀子的那一段。”

夜深了,我无法入睡,独自坐在篝火旁。

“姐姐,你在为演戏的事烦恼吗?”无名弟弟不知何时坐在了我身旁。

“嗯。”我点头,他知道伊薇找我说话的事。

“唉,该怎么演呢?尤其是杀子的那一段。”我揉着太阳穴。

他想了一下,道:“你为什么不试想一下,如果你最喜爱的一个妹妹,因不得已的苦衷而背叛了你时,你会怎么做?是把她永远幽禁起来,让她永远看不到阳光和世界,还是既往不咎,只做一些轻微的惩罚放过她呢?”

“也许会放过她吧,毕竟是亲生妹妹。”

“但是你必须严惩她,否则你无法向你的子民交待,无法为在yīn谋中已死的忠臣们明冤。你只得杀了她或者幽禁她才能平息众怒。你现在试着感受下你必须惩罚她时的感觉。”

“这个,”我闭上了眼,“我想她当时一定很愤怒,说的话一定很难听,而我也很愤怒,因为她背叛了我。”

“还有呢?”

“还有,我觉得很无奈,也很伤心,仿佛有许多的苦衷无法开口,无法说出一样。”

“还有呢?”

“还有,我会很难受,看到她被卫兵们拖走的时候,我的眼泪会从眼眶里流出来。我无法控制我的感情,却又必须在众人面前克制住。我很痛苦,只能拼命呼吸才能抑制住眼泪。”

“还有呢?”

“还有,”我闭着眼睛,眼泪已经流出,“我会在臣民面前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表明我对妹妹已经没有感情。虽然我心里一直爱着她,还会永远都爱她。”

他伸出了手,轻抚过我脸上的泪珠,“于是,接下来,你就能把自己想象成美狄亚了。在对爱子痛下毒手之前,她一定泪流满面,一定想带他们一起离开,可却怕承担不起他们的将来,无法像自己的丈夫一样给他们一个闪亮的前程。于是她又开始痛恨起自己的丈夫,恨进了骨子里,便连带地想把这个男人的儿子也全都杀死。杀子是一种冲动,在那爱与痛的纠缠中,她终于伸出了那双罪恶的手,在泪眼模糊中,闭着眼将刀刺向了儿子们。”

我哭着道:“一定要这样演吗?”

“一定要,”他握住了我的肩膀,“姐姐,你要坚强一点,相信你一定能演好这个角色。你要向人们展现你最有魅力的一面,不要把你的吸引力藏起来。当你站在舞台上,当所有的眼睛都望向你时,你就是这片大陆上最美丽最有天份的女孩。”

“是真的吗?”我抽泣着。

“是真的,姐姐,你不该默默无闻,你天生就应该散发出最美丽的光芒,你一定能成功,让所有的人都注目你。你是多么地美丽,多么地善良,像你这样的女孩一定是最幸运的。我会永远保护你,永远帮助你,让你的幸运永远都保留下去。”

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谢谢你。”

“姐姐,不要哭了,”他为我拭去眼泪,“你应该开心才对,你很快就要正式登台了,你的成功的第一步就要开始了。”

“会不会成功还不知道呢?”

“你能成功的,姐姐。你有着出色的才华和最美的眼睛,你的魅力会击败所有的人。就算这次没有所谓的成功,你在我心中的出色仍不会变。我仍会保护你,仰慕你。”

我终于笑了,虽然满脸是泪。

尽管战火连绵,人心惶惶,可因为有了无名弟弟,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他常在深夜指导我演戏,教我怎样情感充沛地念出台词。我们在湖边大声地念着台词,他来做我的伊阿宋,我是他的美狄亚,我们在虚无的舞台上排演着那虚无的戏。

累的时候,我们还会夜游树林或山崖,在密密的林中说着悄悄话,在山崖上一起看黑色的夜空。“我曾经在一本书里读过一封情书,那封情书写得很感人,”我坐在山崖边,晃着两腿,“想听听吗?”

“嗯。”他应了一句。

“这是一个男人写给他的未婚妻的。他写道:‘我深爱的人,我想为你讲一个关于特洛伊战争的故事。特洛伊的王子拐走了另一个国家的王后海伦,海伦的丈夫发誓要夺回妻子。海伦长得很美丽,这场因她而起的战争打了差不多十年,两国都伤亡惨重。虽然特洛伊王子死死守着海伦,不让她被人夺走。可是十年以后,海伦的丈夫还是打赢了战争,并夺回了妻子。原本,丈夫对妻子的不忠很生气,想狠狠惩罚她,可在重逢的那一刹那,她的魅力却再次征服了他。她的美丽使他轻易地原谅了她,并唤回了他的爱情。’

“这个男人写完了这个故事后,又写道,‘我深爱的人,海伦的魅力是那样令人无法抗拒,令人不得不倾倒,而你就是我的海伦,我的独一无二的最美的海伦,我愿意为你发起任何一场特洛伊战争,并永远地守住你。’”

“我想任何女人看到这封情书后都会被打动吧,”我说道,“可是世界上有这样的男人吗?还是男人的情话只是谎言?”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眸子闪亮如那天上星,唇角牵起淡淡的笑容。

第三十三章 排戏(一)

自那日以后,我对弟弟有了一种特别的感觉。我甚至无法抗拒这种情绪的发生。我时常藏在角落里偷看他,看他帮别人搬剧团的箱子,看他给马儿喂水,还看着他与几位女孩温柔地聊天,他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我的心。

我问我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我是不是很容易就喜欢上一个人?不断地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夕阳西下,战火纷飞,经常能听到远方传来的拼杀炮轰声,看到天边上的红色浓烟。火烧云和浓烟融为了一团,在天际的边缘熊熊燃烧着。整个精灵的世界在此刻是红色的,火烧一般的深红色,再加上滚滚的浓烟,整个世界仿佛在燃烧。

剧团的大队人马艰难地走在深山里,拉胡回头瞪了我一眼。我连忙转过头。昨晚他在众人面前痛骂我的演技太烂,还指桑骂槐地说某些人有眼无珠才选中了我。我无言。确实不好反驳。因为起步太晚,我的演技进步很慢。

“如果你的表演失败,将有可能会签卖身契。”黛米好心提醒过我。

我急了,思来想去后,决定去找伊薇。“你想向我请教如何入戏?”帐篷里,她捧着一杯热茶,眼里透出一丝狡黠。

“嗯。”

“实话对你说了吧,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觉得你不是普通女孩,在你身上似乎有些东西和别人不一样。你的脸上没有战乱和贫困的痕迹,眼睛里也没有贪婪和欲望,但你又绝非富贵人家出身。”她放下茶杯,靠近了我,“我一直对你很好奇,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来自于哪里,又是什么样的人,如果你肯告诉我,我就教你怎样入戏。”

她逼近了我:“能告诉我吗?”

我垂下了头。她再次离我近了些,脸孔在我面前放大,“快告诉我。”

我深呼吸一下,回答道:“我是一个山里来的孩子。”我没骗她,我确实是山里来的。小时候有几年是在山里度过的,这一次穿越来也是从深山里出来的。

“出去,”她冷冷道,“现在就出去。”

我狼狈地出了帐子。她不相信我所说的话。

夜深了,无数萤火虫在帐外飞翔,像金色的小精灵扇动黄色的小火焰。借着这小小的火光,我吃力地读着剧本上的每一个字,揣摩人物每一次的情感波动,但大半个晚上过去,却始终未得其精髓。

背着背着,我突然失声痛哭。我哭得天昏地暗,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不能把握其中的情感呢?我痛哭了整整一夜。

无名弟弟仍时常陪我练戏,“姐姐,念这句时声音可扬高一些,而念到那段时,情感又要起伏一些……不对,不对,不是那样,我听了后没有感觉……”

“姐姐,你知道你差些什么吗?”

“差什么?”

“你始终不敢表现你自己,你的眼睛不会说话。”

我又哭了:“那要怎样才能表现自己呢?眼睛又怎么可能会说话?”

“姐姐,放松一下,”他让我靠在他的肩上,用他温暖的手抚过我的秀发,“我时常看到你作画,非常非常的专心,仿佛忘记了所有的存在。正是拥有了这种专心,让你忘记了周遭的一切,才释放出了灵魂深处的东西。”

看着他的眼睛,我的心里涌出一缕奇异的感觉。从此与剧团的人排演时,放松了很多,仿佛真的找到了某种感觉。当剧团快要抵达一个小镇时,桑德拉走到了我身边。

“你最近进步了不少。”他的声音极为深沉。这是他第一次找我说话,我有些受宠若惊。

“当初选你做女主演,完全是因为巧合。当我听说一个女杂工在拉胡拍桌子都敢大声说话时,便觉好奇,又彻夜看了下剧本,就决定让你来演这场戏。”

他摸了摸白色的胡子说道:“记得当初你应征杂工时,我就感觉你似乎长得与众不同,可又说不出这不同点在哪里,有时,无法给一个暧昧的问题以答案时,便只能跟着直觉走。”

我突然发觉这个银发老人不是一个普通的剧团管家。离开时,他还用颇有深意的目光看了我身后不远处的无名弟弟一眼。

两天后,我们抵达了目的地。到达的那一刻,却没有人敢再往前多走一步。

镇上所有的房子几乎全在燃烧,深红的火焰如同地狱底层的烈火,扩延着,蔓延着,像长龙一样冲涌上夜空,把整个人间都变为了炼狱。

我们的脸色惨白,眼里透出无限的恐惧。这就是在镇口见到的一幕。战火已经蔓延过来,在我们来以前,整个小镇已被一片红色的火光包围。四处可见精灵们的尸体,熏烟火光里飘来血腥的味道。

第三十三章 排戏(二)

耳边传来了作呕声、惊恐声,还有拉胡的骂咧声。

我的手在弟弟的手心里,已变得冰凉。寒冷的夜空气里猛地掀起了一阵野性的狂风,风里有浓浓的男人盔甲味道,和残忍的剑气血腥味。

重重的马蹄声如急雨般突然从最前方传来,红色的火光下,隐约可见数十匹黑色高头大马,撒开四腿,凌空而起,鼻子里喷出浓浓的黑雾。黑马上骑着穿着盔甲,持着刀剑,全副武装的蒙面卫兵。

镇口,人们惊叫起来,纷纷鸟散逃开。纷乱之中,弟弟抓住了我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带我躲到一所熊熊燃烧的大房子后。他捂住了我的嘴,示意我一定要屏住呼吸。

这群骑着黑马的蒙面盔甲兵很快冲了过来,他们的长剑朝来不及躲避的剧团中人及小镇里的平民精灵重重砍下。血肉分离的那一刻,泪水从我的眼眶里流出,我无法呼吸,也不敢出去相救。

“即刻上报亚伦德将军,这里已被我们占领,可立即攻往下一处。”

“是。”

当他们迅速地骑马向前,飞驰而过我身边时,我清晰地听到了他们小声的对话。亚伦德这三个字像惊雷般在我耳边响起,我的心里像被人重重打了一拳,又像被人狠狠地刺了一剑。

亚伦德,亚伦德,是你吗?我闭上眼睛,泪水再次无声地滑落。

战争是残酷的无情的,我不敢说这是某一个人的错,也不敢说这样的杀戮是完全的错误。可我仍不愿那个满手血腥,残忍无情的人是他。

大火一直烧到天亮,都未熄灭。初升的太阳与深红色的火光奇异般融合为了一种残酷的死亡的颜色。

就在剧团要绕道而行时,弟弟突然捂着头在地上打滚,直嚷着头痛,他在地上痛苦地翻滚。我费尽全力把他扶到一座被烧毁的房子里,让他靠在断壁残垣上。他喝了点水后,虚弱地靠在灰白墙边,嘴唇颤抖着:“姐姐,如果我真的无力再与你们一起前行,你先走,不要理我。”

“你以为我想救你啊,要不是看你有两分姿色将来可以伺候我,我才不要你呢,”我说道,“你听好了,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

“姐姐……”他的眼里竟然浮现出了薄薄的一层雾气,“我请求你,不要管我。”

我深吸口气后痛骂道:“你他.妈的不要我救你,你就早说嘛,我当初可以不买你,不救你,让你跟老女人上床去,让你一辈子跟个老大妈在一起。”

“姐姐……”他眼里的雾气更浓了。

我蓦地抱紧了他,把脸贴在他的面上,任由泪水流下,“你听我说,你一定要跟我走,一定。”

我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硬是把他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出了废弃房子。大家看着我和他,面面相觑。伊薇更是用一种别样的眼光斜斜地冷视着。

剧团很快又出发了,我背着他吃力地前行着,艰难走在山路里。终于有人看不过去了,矮个子坎贝儿走到我身边,“我来背吧。”

我还真快撑不下去,见有人帮忙,便不客气地点了点头。弟弟此时处于半晕迷状态,我为他抹了抹额头的汗。

半夜,雪下得很大,寒冷的风宛若刀割一般。帐内,我抱住他,低低在他耳边说:“你一定要坚强点,等再进镇以后,我就会帮你找个医师。你一定要顶住,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他的额头不断出汗,我把他放在毛毯上,拜托黛米为我端来一盆热水。他的全身似乎都在出汗,我不得不为他擦一下身。寒冷的夜里,风不断吹来,坐在半敞开的帐篷里,解开他的外衣后,我和黛米目瞪口呆。

他结实的腹肌xiōng膛上,绘着一幅极奇特的彩色文身。那是一只长得极可怪异的野兽,身子是长满鳞片的青龙,脑袋是一只异状精灵,眼睛又大又诡异,闪烁着yīn冷的光芒。文身本来并不清楚,只是他的xiōng膛上的一个浅浅的痕迹,我用热毛巾为他擦身时,随着他体温的升高,这个文身便慢慢地显现了出来。

我们吓得抱在一起,黛米的牙齿直打颤:“这……这是什么啊?斐欧娜,你又惹祸了,当初早就让你不买他了。”

冷风灌进帐内,他猛地咳嗽起来,我如梦初醒,连忙为他穿上衣服。我对黛米道:“你千万别告诉别人。”

黛米犹豫了一下,才点点头。

她端着水盆出去了。他仍咳嗽个不停,我把他再次抱住,试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不管你是谁,”我叹息了一下,“希望你不要死。”

我抱着他,让他枕在我的腿上。自己打起了哈欠,闭上了眼睛。快天亮时,正睡得迷糊,忽然听到了他的低声轻唤:“姐姐……”

“你醒了!”我一下睁开眼,欣喜若狂。

“姐姐,”他的声音很虚弱,“我叫你……不要管我的。”

“你他.妈的不死不就行了,”我的气血上涌,“为了买你,我差点签了卖身契。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这个钱还给我,我就非缠着你不可。”

“姐姐,谢谢你。”他的长长睫毛抖动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

“少说话,留点儿精力等会儿赶路。”我的眼光一转,便看到了角落放着的一只苹果,那是黛米临走前留给我的,她知我没吃晚饭。“你饿了吗,”我拿过苹果,用小刀削了起来,“等一下。”

“姐姐,”他抬眼温柔地看着我,摇了摇头,“我不想吃……”

“不想吃也得吃,”我边削皮边道,“有得吃都不错了,我说你就安份点……”

他微动了一下,我的手一颤,一不小心,小刀就划到了我的手指上,鲜血一滴滴落了下来,全落在他的脸上。我连忙小心地把他放到一边,去找毛巾。

“你怎么了,姐姐?”从他的角度看不到我的指头受伤。

“没什么,找毛巾擦你的脸。”

他艰难地伸出手,抹了下脸上的异物,声音顿时变得暗哑与低沉,“你的手是不是受伤了?”

“没有。”我拿着毛巾靠近了他,为他轻擦了下脸。

他猛地捉住了我的手,轻抚我中指的伤处,“是不是这里?”

我挣脱了他,他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又跌倒。帐外的风更大了,呼呼地灌入,几乎要把整个帐子掀起。我忙扶住他,他靠在我怀里,又剧烈咳嗽起来。

我抱住他,眼泪又落下,“你一定要坚持住。”

他抓住了我的衣袖,强忍不适道:“你听我说,姐姐,你……不要再……”

“不要再管你是不是?”我哭了,紧紧抱住他,“我除非死了才不会不管你。”

他抚着我的脸,“不要哭……”他的手指是那么轻柔,我哭得更厉害了,蓦然之间,他就吻上了我的唇,那一刹那,我懵了,任由他吸吮我唇边的泪,一种麻麻的,酥酥的柔软的感觉就这样透过了他的舌尖涌遍了我的全身。

我也回吻上了他,把舌头探入他的唇内,与他的柔软纠缠交结在一起,吻得很深,吻得很用力,狠狠地,让彼此的气息渗入唇齿之间。我们吻得很动情,紧紧的,仿佛无法分开。我不是第一次接吻,却拥有了第一次接吻时都未曾体验过的颤动和酥麻。他的唇里仿佛有世界上最醇美的美酒,把我整个人都灌醉。我吻着他的唇,就像吻着世上最珍贵的东西,细细地轻啜吸吮,在他唇边温柔流连,又在他的唇齿内掀起缠绵风暴。

我们深深地吻在一起,他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呢喃哑声呼唤,“姐姐……”

我们吻了足足有三分钟才分开,彼此喘息着靠在了一边。

正在这时,帐门被掀开了,“斐欧娜,”黛米端着两碗粥进来,“桑德拉大人想让你过去一趟。”

看到我们,她愣了一下,“咦,你们的脸怎么那么红?斐欧娜,你的头发怎么乱成了一团?”

我慌忙理了理头发,站起身,接过了她手上的托盘。他此时已靠在了帐内一角,温柔地凝视我。“他找我什么事?”我问黛米。

“你去了就知道了。”黛米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异色,但消失得太快,我未过多留意。“快走吧,”她挽起了我的手,“别让大人等久了。”

我回头看了弟弟一眼,黛米笑道:“等你回来的时候,粥就温凉了,正好可以喂他吃呢。”我的脸红了,拉着她就走出了帐子。

第三十四章 冲突

此时天快亮了,蒙蒙的白光从云层里透出来,铅灰色的天空,又飘起了点点雪花。

我来到桑德拉的帐篷,黛米没有跟进去。桑德拉让我坐下,问了我一些关于排演方面的事,我一一回答。黛米端了两杯热茶进来,他捧起一杯茶,对我说起剧团的历史,如何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只有几个人的小剧团发展为了如今的规模等等。我听得有些急了,我还要赶回去照顾弟弟。“大人,”我道,“我们是不是快要出发了,不如我先回去准备一下。您在路上还可以慢慢对我说。”

他呵呵一笑,道:“急什么,今天还会下大雪,路上不好找,我们稍晚一点出发也可以。”接下来,他又对我讲起了演戏的技巧,我只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莫约一刻钟后,黛米又走了进来,说道:“大人,拉胡团长问您什么时候出发?”桑德拉摸了摸白色胡子,道:“现在就走。”

“是。”

雪花漫天飞扬,夹杂着冷风朝我冲来。纷扬的雪花里,我飞快地奔回了帐篷。“弟弟……”我冲进了帐内,里面却空无一人。我四处张望了一下,转身就急问跟在后面的黛米:“弟弟呢,他人呢?”

黛米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快告诉我,他人呢,他在哪里?”我摇晃着她的肩膀,“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黛米看着我的慌乱表情,一下就哭了:“昨晚,我看到他背部的文身,很害怕。一时冲动下就告诉了桑德拉大人,桑德拉大人很震惊,然后就要我把你叫过来,其他的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二话不说就朝桑德拉的帐篷冲去,漫天的雪花里,我飞跑的身影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

桑德拉正站在帐前,仿佛知道我会来一样。他含笑地看着怒气冲冲的我,道:“我已把他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什么安全的地方?”我冷笑道。

他走到了我面前,道:“一个相当安全的地方,我的孩子。”

“那你们为什么要提前支走我?”

“我的孩子,”他颇具深意地回答,“你以后就明白了。”

“我不管,你们快把他还给我,”我几乎把手指到他的鼻子上,“否则我就对你们不客气了。”

“你想怎么对我们不客气呢?”伊薇的声音出现在我们身后。我回转过身,发现帐篷周围已围了不少人。

我丝毫不畏惧,冷冷笑道:“该怎么不客气就不客气,休怪我捣乱。”

桑德拉忽然大笑了起来:“好,你这丫头还有点意思。”

伊薇的脸色很难看,冷言道:“叔叔,看来她已不适合留在团里了。”

桑德拉的脸转向了我:“如果你能顺利地登台演台,并使剧团获益良多的话,我可以把他的下落告诉你。”

我感觉自己被套住了,陷进了一个圈套里,怒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为了让我演好戏吗?”

桑德拉再次爽朗一笑:“孩子,你就照我说的去做吧。”他的脸上有着深不可测的神情。我一愣,正欲再骂,不远处却传来了拉胡的叫声:“启程了,都启程了,一群懒货,都愣着干什么?”

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开,伊薇把我拉走,低声威胁:“你要是再如此放肆,我不会放过你。”

我不示弱地盯着她,表示决不放弃找弟弟。

她yīnyīn地笑,“你现在吃我们的住我们的,信不信我随时把你卖了。”

我沉脸欲走开,她却扯住我的衣角,威胁说:“还有,你如果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会把你的眼珠子全抠出来。”

“斐欧娜,”黛米的声音远远传来,“快点!在等你了。”

雪下得更大了,剧团再次启程。我默默地走在队伍的末尾,脸色yīn沉得就像此时的天空。“斐欧娜,你没事吧?”黛米讨好地出现在我身边,她对说出了弟弟文身一事感到歉疚。

“你走开。”我的声音异常寒冷。

她呜咽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斐欧娜……我只是太害怕了。”

“收起你那可怜相,”我盯了她一眼,“离我远点。”

“斐欧娜……”

“走!”我毫不客气地赶人,她只得捂着脸离开。

剧团到达另一个小镇时已是十天后了。这十天里,我想了很多,为今之计,我也只能听桑德拉的了。我现在确实孤立无援,靠剧团为生,只能听他们的话。但弟弟对我而言也很重要,我得想办法救他出来。我只能放低姿态,与他们巧妙周旋,看能不能从中发现他的蛛丝马迹。

剧团在小镇上的旅馆租了几间房。我独自住在最小的一间小杂物间里,已让人羡慕得双眼发红。战争越演越烈,四处可见流浪汉和沿街乞讨的人。拉胡天天都在骂,到处是穷鬼,怎么开剧啊?

每逢深夜,都可看到天边滚滚的红色浓烟,听到隐隐的疯狂的厮杀声。所有人都探出窗户,七嘴八舌议论着战事。若有若无间,我听到了亚伦德的名字。他在人们眼里是一个凶神恶煞,让人闻风丧胆的黑面将军。听说他极聪明,又奸滑,打赢了一场又一场胜仗,现已攻下数座城镇。

“但他的目标并不在于攻下整个塔尔特,”桑德拉的声音随着夜风传来,“他的战争是助塔尔特宫廷一臂之力,在塔尔特的内乱结束后获得几个金矿。”

“叔叔,这几个金矿真有这么重要吗?”伊薇问他。

“塔尔特是个物产极丰富的王国,这几个金矿对他们而言只是王国财富的一小部分,但却能让已经旱灾三年,元气大伤的亚斯兰国喘上几口气。”

伊薇笑:“如果是我,我必会借此机会拿下整个塔尔特,这样所有的矿产岂不是都归我所有了。”

桑德拉呵呵一笑,并未反驳,只是道:“伊薇,你还是太年轻了啊。”

“咚咚咚”,房门被敲响,我打开门,坎贝儿站在门口,他颇不好意思地道:“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我有些意外。他盘起双腿,坐在地毯上,腼腆地道:“我是来向你讨教如何写剧本的。”

“向我讨教?”我诧异道,他用力点点头,“我钻研数十年,应征过数个剧团,在剧团里度过不少年头,却始终未写出一个成功的剧本。而你斐欧娜小姐一来,为什么就能获得所有人的赞赏?”

我无奈地道:“你过奖了。这个剧本的故事本来就存在,并非我亲自所写。我只是将这个故事借用过来,放在了剧本里,里面的部分台词也全是借鉴于其中。”

他从地毯上站起,一脸的失望,叹着气道:“原本打算从您这儿学得一二,不料……”

“如果您知道什么有名的故事也可以把它写进剧本里啊。”我提议道。

“所生长之地贫瘠,无此之多故事。”

“那这样吧,我可将我所知道的故事告诉您,让您一偿所愿,写出一个好剧本。”

他喜出望外,“若真如此,我真是感激不尽,”末了,又望着我道,“我知你最近一直为演技烦恼,若不嫌我只是一普通杂工,我愿将我数年所获心得全传授于你。”

我张大了嘴,这可真是意外的收获。

月光下,飞雪里,没有路灯的街道转角处,经常可见我们的身影。我们在僻静无人处练习着一次又一次。

雪花下,我扬起双手,转起了圈,“爱情没有节制,便不能给人以光荣和名誉;但是,如果爱神来时很温文,任凭哪一位女神也没有她这样可爱。啊,女神,请不要用那黄金的弓向着我射出那涂上了情感的毒药的从不需发的箭!”

雪花下得很大,他的声音却更大,“末尾处的声调要抬高一点,还有,你的语气不够自然,不是喊,而是一种内心情感的抒发。你的面前站着的是你能倾诉衷肠的最知心的朋友,而不是成群的观众。

我点点头,向前晃走了几步,转了两圈后,又道:“我喜欢那蕴藉的爱情,那时神明最美丽的赏赐;但愿可畏的爱神不要把那争吵的忿怒和那不平息的嫉妒降到我身上,别使我的精神为了我丈夫另娶妻室而遭受打击;但愿她看重那和好的姻缘,凭了她那敏锐的眼光来分配我们女子的婚嫁。”

他继续大声指点道:“前面的念得还可以,后面的要再加强,你的声音的力度不够,不能给人以振撼感。再来练几遍。”

我点了点头。我们都没有注意到,一个拐角的角落里,桑德拉已注意我们很久了,他的身上满是雪花,正喃喃自语着:“没想到我团这次所招的全是卧虎藏龙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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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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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月后,突然传来了消息,战争宣告停止,所有的人全都冲到了街上,欢欣雀跃,还有不少男男女女跳起了舞。

挤在人群里的我,惊奇地看着他们为庆祝战争的结束而欢呼,互相接吻,将手中物件抛到天空。

有人在叫我的名字,我匆匆回到旅馆。拉胡正对所有人道:“我们三天后就开始正式演出,你们全都要打起精神来,给我好好地挣钱。现在是一个机会……”

我的心徒然慌了起来,三天?我似乎还没有准备好。

飘着雪花的夜里,我与坎贝尔坐在街角某处。“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担心我演不好。”我对他诉苦道。

“放松一点,你只需忘掉周遭一切,释放出最好的自己即可。”他安慰我。

“你说得轻松,可是不容易做到。”

“如果人人能做到,那这件事的意义又在哪里呢?”

他让我有些刮目相看,“这倒也是。”

雪过初晴,石彻的街道挤满了人群,他们中的大部分人都往红房子的方向挤去。红房子是镇上专门为演出剧团和镇上要人聚会准备的场所,只有有名的剧团和镇上当权的人才有资格在里面举办各种活动。这是动乱结束后的第一出戏剧,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兴趣。

红房子大厅内已被挤得满满的,后台的我慌乱成了一团。我已换好了衣服,化好了妆,梳好了长发,正坐在椅子上发呆。

“斐欧娜,”有人在门外唤我的名字,“准备好了没有,还有一刻钟就要开始了。今天还设了几个尊贵席座。

“哦。”我应了一声。

所谓的尊贵席座就是在厅堂的包厢席位,呈半封闭式,客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舞台和舞台下的观众,但演员和观众却看不到包厢中人。

换衣之前,伊薇和拉胡还一前一后进来狠狠警告了我,意思是如果我演出失败,就准备收拾好行李滚蛋了。

我趴在桌上哭了起来,不断对自己说我该怎么办。

哭着哭着,眼泪模糊中,忽然想起了曾经看过的一部电影,女主角是一个小有所成的芭蕾舞演员,她为了使自己发挥出最大的潜力,不惜自残伤害了自己,最后成功了。我决定效仿她。

我找出了一柄小剪刀,咬咬牙,把它往手腕上一划,天,我痛得几乎失声叫出。殷红的血顺着手腕往下落,我忍住了痛,又狠狠划了一下,痛得闭上了眼。

剧烈的疼痛缓解了我的恐惧,紧绷的紧张之弦随着手腕上的痛渐渐地释放开。我现在是用一种痛来缓解另一种痛。

大厅内已是一片热闹,昏黄的光调撒落在前方简单的舞台,台下满是议论纷纷的观众。随着音乐的响起,嘈杂的议论声也戛然停止。

红色的帷幕缓缓拉开了,一群白色长裙女孩依次上了场,她们轻轻地唱起了歌:“神圣的河水正在向上逆流,男人的誓言是靠不住的……可怜的人呀,你的床上没有了丈夫……可怜的人呀,已有一位强大的公主已经占据了你的家。”

两个宽袍长裙的女人上了台,一个是我,一个是饰演保姆的中年女人。她对着观众席说道:“那可怜的女人——她不进饮食,全身都浸在悲哀里;自从她知道了她丈夫委屈了她,她便一直在流泪,憔悴下来。”

我不禁含泪道:“我遭受了痛苦,简直想大哭!怎样才能结束我这生命!”

我们在舞台上互诉着对白,灯火随着我们的脚步移动,伴唱女孩轻柔哀伤的歌声始终如影随形。

手腕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我强忍住了痛。这痛使我忘记了面对观众的恐惧,以及我内心深处的自卑与自怜。我站在舞台上,让灯火照耀在脸上,丝毫不畏惧显露出我的情感,我的内在的所有一切。

我在舞台上跳起柔美的舞蹈,双臂在灯影里优柔地晃动与交叉,我转着圈,长长的裙摆在地上滑出一道又一道美丽印痕。

“我喜欢那蕴藉的爱情,那时神明最美丽的赏赐;但愿可畏的爱神不要把那争吵的忿怒和那不平息的嫉妒降到我身上,……”

我的手腕上的伤更痛了,我把袖子系得紧紧的,不让一滴血流落出来。

用一种痛来压抑住另一种痛,何尝不是忘记那一种痛的方法。我咬住了下唇,任由手腕的伤痛肆意蔓延。

台下的人兴致盎然地看着我们,不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最后一幕戏,是美狄亚杀子。我一步一步走向了两张红色小床,满脸泪痕,静坐了一分钟,才哽咽道:“你们在这里所有的幸福已被你们父亲剥夺了。我的孩儿的这样甜蜜的吻、这样细嫩的脸……我的痛苦已经制服了我;我现在才觉得我要做的是一件多么可怕的罪行,我的愤怒已经战胜了我的理智。”

当我把木制小刀刺向了孩子们时,台下传来了高声的惊呼声,谩骂声,和咒诅声。“这个女人简直是魔鬼!“

“她怎敢这样做?”

演剧的高潮,也就是剧的末尾,饰演伊阿宋的男人冲上了舞台,他痛不欲生,拿着剑就要砍过来,我闪身一躲,奔向了另外几个长袍演员。他们会将把我高高抱起,然后退幕。

听着台下观众们的谩骂,看到不断有鞋子被扔上来,我回看了伊阿宋最后一眼,决定抛却原有的台词。

我满眼都是泪,对他说道:“我曾经默默无语、毫无指望地爱过你,我既忍受着羞怯,又忍受着嫉妒的折磨,我曾经那样真诚、那样温柔地爱过你,愿你能找到另一人,如我这般爱你。”

这是一首曾经深深打动过我的由普希金写的诗。唯美而动情,我希望用这首诗来缓解众人对美狄亚无奈杀子的痛恨。因爱而生恨,而嫉妒,完全是由于真爱一个人的缘故。

当红色的帷幕缓缓地下落时,台下一片寂静。隔了五秒后,突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我站在帷幕后,紧紧地抓住幕布,不住地颤抖。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吗?

当我们出去谢幕时,掌声仍不断。帷幕再次缓缓落下,掌声也慢慢地减退。当厅内已一片安静时,二楼的尊贵包厢里仍传来清脆的掌声。这个掌声响了很久,清脆入耳,回响在整个大厅。

我感到诧异,还特意朝那边看了一眼。

回到后台后,我把小房间的门关上。我弄开了袖子,手腕上的血已凝固,可是伤口仍惊人的可怕。

“斐欧娜,”伊薇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换好衣服没有,桑德拉要在大厅里见你。”

我打开门,问她:“我成功了吗?我算过关了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才道:“你确实是出乎我的意料。但主要还是最后一首诗打动了我,因此原谅了你其他的不足之处。”

我的声音有些颤抖:“谢谢你,我知道你说出这些话很不容易。”

她惊异地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换好了衣服,洗了下脸,我便去了大厅。大厅内此时空无一人,前方的舞台看起来如此寂寥。我看着空荡荡的舞台,心里涌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太不可思议了,我居然成功地演了一回戏剧。

我深呼吸了一下,就要转过身,没想到却被人从背后紧紧拥住。这……这,我被吓了一大跳。我的第一感觉是,我被绑架了。

我朝他狠狠踢了两脚,他没有避开,还把我抱得更紧。他紧紧圈住我的腰,我正要高喊救命时,他忽然低下头,从我耳边传入阵阵暖流,“姐姐,我早知你会成功的……你真的很出色,我很想你。”

我的身子如遭雷击般一震,不敢相信地缓缓回过头,看向了他。

那一瞬间,我再次呆住,是真正的呆若木鸡。

他是弟弟,又不是弟弟。

他不是从前那个平凡的弟弟。

但我仍见过他,在很早以前就见过他。在一个婚礼上,他长得很俊美,即使在我们那个世界里也是出类拔萃的男人。他的眼睛很漂亮,纯正的金色,还在隐隐中透着一抹火红,他的睫毛又长又密,也是纯金色,漂亮得让你难想象。

“是你……”我喃喃着,恍惚地凝视着他。是他,是那个想刺杀新娘,却刺穿了我xiōng膛的英俊无比的妖精王。

“你在说什么,姐姐。”他的眼睛闪着光,伸出手来想抚上我的脸,却被我猛地制止,“你是谁?”

“姐姐,这个故事很长,我会慢慢地告诉你。”他温柔地道。

我努力地想挣脱他,却挣脱不掉。他的手始终牢牢地圈住我。

“谁是你姐姐?你再不放手我喊人了,”我威胁道,“我一叫就会有很多人冲过来。”

“他们不会过来的,姐姐,”他含笑道,“你当然是姐姐,你不是叫我无名弟弟的吗?”

我喘着粗气看向了他,不可思议地道:“你,你,不可能,不可能,真是你?”

“姐姐,是你的血唤醒了我。也许是神明的相助,当你的血滴到我脸上时,我的记忆开始慢慢地苏醒。原本脸上的那一层面具也开慢慢地脱落,桑德拉认出了我,便助我回到了王宫。”

他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一点一点沁入我耳里。我的脑子突然清醒了,所有的事件都连串在了一起。宫廷内乱、政变,希斯诺王失踪……原来他就是塔尔特国的君王希斯诺。

我的心下一沉。

“明白了,那你放开我行吗?”我叹了一口气。

“你怎么了,姐姐?”他有些疑惑。

“没什么,男女授受不清。”我尝试着脱开他,“快放开我。”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冷淡?”他的手仍未放松。

“这个,”我解释道,“我们只是姐弟关系,请你不要这样抱着我。”

“斐欧娜,”他突然对我微微一笑,柔声道,“我这次来,是来向你求婚的。”

我再次呆住,张大了嘴,定定地看着他。

第三十六章 希斯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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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我就很干脆地拒绝了他。他微怔了一下,竟丝毫不怒,微笑着问我为什么。我诚实地答道:“你好像已经有妻子了。”

一阵大笑从我们的身后传来,我们同时转过身。桑德拉朝我们走来,先半伏下身,极恭敬地向他行了个礼,才站起来对我道:“斐欧娜,可能你还不知他的身份,他可是塔尔特国的王啊,他向你求婚,是想让你成为他的王妃啊,这是件多么荣耀的事情啊!”

“他既已有恩爱妻子,我又何必插一脚,”我道,“我不愿做第三者。”

“我的王后贤良淑德,能容下这后.宫所有人,斐欧娜,你不必担心。”他温和地道。

“你可能没有明白我的意思,”我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愿成为别人夫妻间的第三者,破坏他们的原有的生活和感情。”

桑德拉和希斯诺都微微一怔。

深夜里,雪花飘得很大,听坎贝儿说,这应是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了。

“斐欧娜,你为什么不愿嫁给王呢?”坎贝儿问我。我们依旧坐在昏暗的街角处。

我拿过了他的小酒壶,喝下一口,道:“我可不想破坏别人的夫妻感情。”

“可他是王啊,他本应就有很多的妻子。”他道。

“我管他是什么,”我道,“我只知道嫁给他后会不开心,除了自己不能容忍他有其他女人外,我也不想破坏他和其他人的感情。你知道吗,坎贝儿,我是个外来者,他原本拥有自己的生活和妻子,我只是一个介入他生活的入侵者。”

“有这么严重吗?”他笑。

“不要笑,”我指着他的鼻子道,“你是男人,你当然不觉得这一切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

“斐欧娜,你真是个特别的女人,”他望着不断下落的雪花,感叹道,“也许有一天,我会把你的故事写下来,编成剧本,让所有人都来分享你的故事。”

“好啊,干杯!”我举起他的酒壶对着他的空手一击,“说好了啊,我们将来一起编个剧本。”虽然我现在已提供了不少故事给他,但也许以后我们真有合作机会也说不定。

他一笑,我又将酒壶递给了他。我们一起回到旅馆时,已近午夜。我上了楼,打开房间,不禁一呆。房间竟布置得非常漂亮,粉色的地毯,柔软的床,还有漂亮的床单和崭新的被褥,连窗帘都换成了新的了。我走过去,缓缓地抚着软软的红色窗帘,心中一暖。

一夜无梦,我一觉睡到了天亮。我伸了个懒腰,“斐欧娜,”黛米在门外敲着门,“快开门。”

我打开了门,“什么事?”

“快下来看看。”她一把抓住了我,拉着我直往楼下冲。

推开大门,我看到门前的雪地里全放满了美丽的玫瑰,数十辆精美华丽的八人马车就停留在玫瑰花苑之间,简直是太美了!每个马车座架上还坐着两个华服侍者,他们正对我微笑着。几乎全镇的人都围了上来,热闹非凡,兴奋地看着这一切,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这玩的什么名堂?”我转头问黛米,黛米的双眼发出了兴奋的光,“如果你将来真成为了王的爱宠,千万别忘了我啊。”

我懒懒地丢了个白眼。

“斐欧娜!”弟弟的声音忽然从正前方传来,他一身华丽的蓝紫色长袍,紫色的微卷头发落在肩上,衬着他金色的眼睛和睫毛,极为高贵和俊美。他的眼睛就像金色琉璃一样明亮,正微笑着注视着我,使我成了众人的焦点。

他的手里捧着一大束红色的玫瑰,直直向我走来。我呆立在原处,看到一个如此英俊的男人捧花向我走来,以为在梦中。“斐欧娜,”他将大束的玫瑰放在我的手中,柔声道,“我想邀请你去王宫做客,感谢你对我救命之恩。”

哦,我如释重负,微笑了一下。做客的话还可以,反正我还没有去过塔尔特的王宫玩过呢。想到这里,我竟有些兴奋了。他看着我脸上的表情,仿若松了一口气。接下来,他请我挽上他的手臂,我犹豫了一下,但看到他美丽的金色眼睛里祈求的神色,心一软,便挽住了他的臂弯。

他的身体传来的温暖刹那涌遍了我的全身,我不禁向他望了一眼,他正好也在凝视着我,他的金色眼眸很深,仿若最美的琉璃。目光交融的瞬间,我竟然浑身变得酥软,脑子也变得晕晕乎乎了,他的“电力”真是十足。

上马车时,我几乎是被他抱上去的。马车行驶后,他发现了我手腕上的伤,金色眼眸里火红徒然变深,“这是谁做的?”

“我自己。”我收回了手,他把我的手又拿了过来,极柔地抚摸着,“为什么?”

我告诉他我是想用一种痛来抵住另一种痛,来使自己全神贯注于演戏。他道:“如果你下次再这样做,我一定会把你丢到河里。”

他唤人取来药箱,为我包扎起了伤口。看着他专注的神情,我很想问起他关于数年前一个女孩闯入他婚礼的故事,可我的口水咽了咽,终未问出口。我现在的模样和那时不同,他自然认不出我。

“你想说什么?”他明明低头为我包扎,却仿佛对我的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我,我听说你和阿芙拉公主的感情很深。”我说道。

他抬起了头,金色的睫毛闪了闪,微笑道:“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此去不会让她误会吧?”

他的眼神深不见底,金色的瞳孔里闪耀出红色的火光,我的身子不由得一颤。

“她不会误会,”他叹息着,为我继续包扎伤口,“一定不会。”

马车在路上驶了三四天。我们白天赶路,夜里休息。安静的夜里,我们坐在温暖的壁炉旁,我靠在柔软的坐垫上,问着:“能告诉我你的故事吗?”

他微笑地注视我,说道:“好。”

他想握住我的手,我的手一缩,他落了个空,眉宇间有淡淡的失落。

第三十六章 希斯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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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王后,也就是你曾提及过的阿芙拉公主,她是迪尔国国君的最小的一个女儿,我们在一次宴会中相识,那时我还是王子。她向我表达了倾慕之心,我也被她的温柔与美丽所打动,遂向父王表达了心意,带上礼物向她求婚。她的父王同意了我们的婚事,我们很快便举行了订婚宴。谁料订婚两年后,她突然改变了心意,想要退婚。我感到很诧异,问为什么,她说她发现自己真正爱的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一位贵族的儿子,她想与他在一起。我无法接受这个理由,拒绝了她的要求。我的父王也无法接受退婚,在他看来,这是一件极丢颜面的事情,便向迪尔国施压,表示决不同意公主的退婚。迪尔国只是一个小国,不敢与我们对抗。再加上她的父王也不同意我们退婚,他和他的臣子们都希望与塔尔特联姻,便拒绝了自己女儿的要求。她在无奈之下,只得接受了这个事实。

“又过了一年,我们均已成年,便举行了婚礼。那时,我刚继任王位不久,又娶王后,应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不知为什么,我却笑不起来。因为我收到消息,我的王后与她的情人仍秘密有联系。婚礼当天,她的情人前来找她,我很愤怒,被怒火冲昏了头脑,拿起剑就要刺向这个男人,但我的新娘冲了过来,要为他挡剑,”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了一下,才继续道,“最后,看在新娘与众宾客的面上,我没有杀掉那个男人,只是令人把他遣送回国,并下令永远不得让他踏入塔尔特的国土。”

“那他现在怎样了?”我问。

“他在两年前娶了亚斯兰国一位贵族的女儿为妻,现已有了两个女儿。”

“你,”我有些支吾地问道,“有没有孩子呢?”

他笑了笑,那笑容很是狡黠,“你希望呢?”

“我无所谓了,”我道,“你就算有几个孩子也很正常。”

他微笑着,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我:“我还没有孩子。我只有一个王后,没有其他王妃,但王后天生体弱,至今未有孕。”

“你没有子嗣的话,你的臣子们岂不是很着急?”我问。

“是的,”他脸上的笑意更浓了,“所以他们一直希望我能再娶一位王妃。”

突然意识到他说的什么,我的脸红了,忙又转了一个话题:“对了,你是怎么失踪,又是怎么回去的?”

他的金色眼眸一下子变得yīn暗,由金色变为深深的红色,隐隐中透着某种杀戮。我退后了两步,噤了声。

他看着我,眼光又慢慢变得柔和。他道:“我可以告诉你我是怎么回到宫廷的。当初,我见到了骑兵们在镇上的砍杀与纵火事件,便受到了刺激,头痛得厉害,那时便已有隐隐的记忆。后来,是你的血滴在了我的脸上,使我的呼吸一触到了你的鲜血的味道,蓦然之间,某种记忆就像被唤醒。这时,桑德拉突然来到了帐里,我的容貌随着记忆的恢复而回复了原来的模样。他认出了我,便用手中所有的人力助我回宫。”

“桑德拉?”我感到疑惑,一个小小的剧团管事怎么能cāo纵这么大的事?

“我可以告诉你,斐欧娜,在我们宫廷里有一个极秘密的机构,只忠于在位的君王。机构中有分散于各国各地的从事各种职业的人,这些人帮君王收集各类情报,使王国的领土更加稳固。”

“桑德拉就是其中的一员?”

“真聪明!”他轻柔地抚上了我的脸,我因惊异过度而忘了打掉他的手,“桑德拉为我的王国服务很多年了,深谙王室内幕,自然也认得我,就算他认不出我的容貌,也应能认出我xiōng膛上的灵兽文身。那是历代君王才能拥有。”

“他认出我后,倾尽全力助我回到王宫。在回王宫之前,我还召集了数位忠臣猛将,与他们共同商议应对政变之策,最后只用了三天时间,便将我的叔叔赶出了皇廷,令他即刻出塔尔特。整个宫廷内乱就此停止。与此同时,亚斯兰国的亚伦德将军见内乱停止,也停止了进攻。”

“他为什么要发起战争,又为什么要停止呢?”我不禁问道。

他微笑着,“你可真是个好奇心重的女孩。”他说道,“他之所以要发动战争,完全是因为亚斯兰的国君不愿与一个夺位弑君的人合作矿产事宜,不愿原有的协议发生变化,遂向内乱的塔尔特宣战。一旦塔尔特要对外应对战争,我的叔叔,这个妄图夺位者,必不能很顺利地在皇廷内打下根基。这场战争来得很及时,为我赢得了宝贵的时间,使我能运用恰当的手段对内乱进行了反击。”

我能想象这场反击战的残酷与血腥,虽然他说得如此云淡风轻。

“这场战斗时间虽短,但可谓惊心动魄,稍一不留神,我便极可能化为空中的尘灰,”他道,“但我依然很庆幸发生了此次内乱,除了磨练了自己的心志外,更重要的,是让我找到了一个如你这般的女孩。”

我的脸又红了,我站起了身,“不说了,我回房睡了。”说着我就朝门口走去,刚要打开门,他的手忽然按在了我的手背上,“斐欧娜,”他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你知道吗,这段日子是我最快乐的日子,与你一起在屋顶上看星星,在树林里、山坡上滑雪,还在山崖上一起念台词和看月亮,是我此生最快乐的日子。”

“这很容易做到嘛,”我道,“你随便找个女孩子就可以与你一起看星星、看月亮,想滑雪的话,我可把我的技术无偿供献出来,做一个滑雪橇,你们上哪儿滑雪都成。”

“那,上哪儿去找一个把我的命看得如此重要,还背着我在雪地里走路,并全心全意照我的女孩呢?”

“你只要报出你的身份,多的是女人找上来。”我脱口而出。

“你也说了,要报出自己的身份。”他再次把我拥入怀中,“斐欧娜,在我没有任何身份,失去了记忆,甚至没有亮眼的外形时,只有你把我看得那么重要,使我侥幸活了下来。”

“当时也有个女人想买下你的,只是被我抢先了一步。”我道,“你还是有市场的。”

他把我拥得更紧,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我很庆幸,是你拥有了我。”

我拥有了你?我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为什么觉得如此怪异呢?

“斐欧娜,当我急冲冲地处理完了内乱后,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我还真有点害怕再也见不到你。”

他吻上了我的脸,“你一定会留在我身边的,对不对?”

我一惊,连忙用手拦住他的“狼吻”,“我真要睡了,我回房了。”

“不能留在这里吗?”他吻着我的手心,颇不甘心地道。

我的脸已涨得通红,“你想哪儿去了,我不可能与你……”

“为什么?”他一下笑了起来,“若你是处子,我会为你负责,若你非处子,我也不会介怀。”

这里的人可真开放,我暗暗想着。我道:“我不可能与你们这里的任何男人发生男女关系的。”

“哦?”他的声音隐隐透出了笑意,“为什么?”

“因为……”我一时哑然,竟不知如何解释。

“我不会逼你的,”他又拥住了我,吻上我的发丝,“我一直会等到你说愿意。”

我伸出一只手抹了抹头上的汗,还好,遇上了一个君子。若是亚伦德……我蓦地怔住,我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第三十七章 王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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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尔特国的偏南方向,有一座极美丽的宽阔森林。

森林的深处,便是塔尔特国的辉煌宫殿所在。那是一个守卫极严密的地方,除了森林里布满了卫兵外,还有数不尽的魔法结界,一不小心你就会陷入其中,迷失方向。

当我们进入这片森林时,已是四天后了。

世界上最美丽的诗也无法形容这里的美丽。

美丽的白色晨雾在丛林里缓缓流动,环绕袅绕。这里终年阳光、雨露充沛,土地肥沃。美丽的绿色原始森林,宽阔而一望无际,绿色的叶与枝交错缠绕一起,密密的枝叶间,沾滴着昨晚晶莹透明的露珠,一颗一颗,犹如闪亮的钻石般滴落下来。

初春黄昏的落日,将所有的美景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色。七彩斑斓的大自然的颜色在余辉下发光,森林与草地都闪耀着莫名的淡淡星芒,连飞过的鸟儿背上的羽毛都被染成了金色。

所有的景致美得宛若法国油画一样,那绿色的森林,尖顶王宫,成群的飞鸟,还有空气中的淡淡花草幽香。

我看向了身边的那个男人,他的眼瞳也是金色的,睫毛也是金色的,只有这种地方的景致才能孕育出如此一个俊美高华的闪亮男人来。

他的眼睛在夕阳的光芒下,隐约呈现出一种半透明感,深深的,犹如深金色的美丽深潭,散发出致命的诱惑力。

落日的余辉下,他的周身还漾出一层淡淡金色晕环,衬映着他绝美的面容,和美丽的眼睛,光彩而夺目,使人不知不觉地就沦陷。天上的鸟儿们都飞了下来,在马车的窗口,扑腾着翅膀,对他歌唱。景美,但是人更美。

他只是对那些鸟儿笑笑,温柔地抚摸了下它们的美丽羽毛,轻声地说了句我听不懂的语言,鸟儿们便又飞上了高空。它们努力扇动着翅膀,翅膀扑腾的响声清亮而悦耳,飞向天空之时,几根白色的羽毛落了下来,借着轻轻的微风,吹入了马车内。

我接住了这几根羽毛,细细打量着。羽毛极美丽,精巧,摸上去柔软得不可思议。

“你原来喜欢这个?”他含笑着,“我可以送给你很多。”

“我只是随便看看。”看着他的金色眼睛,我的心里发慌,忙把羽毛放到一边,又假装看向了窗外。进入这片童话般的大森林后,马车凌空飞起,所有的白马都伸展出了宽大的翅膀,在空中飞翔。

幸而不是第一次坐这种“飞马车”了,没有表现得很惶恐。

马车飞驰得很快,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之前,我就已看到了那座尖顶宫殿的全貌。我见过亚斯兰的城堡,曾被它的气魄与华美所震撼,而眼前的宫殿给我的感觉绝不亚于那次的震撼感。

我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宫殿群,大大小小的宫殿错落有序,在极美的绿色草地上形成了一个巧妙的精灵图案。落日的金黄色光芒还给它们染上一层精美的透明面纱,使所有的宫殿都发出闪闪的星光点点。

从上往下俯瞰,我看到了一个美丽的湖,湖水是透明的蓝,湖上有白天鹅,黑天鹅,和紫色的天鹅。天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紫色的天鹅,它们高贵、优雅、从容,有的展翅而飞,有的在水中嬉戏,翅膀的伸展交错间,突然间,所有天鹅群起而飞,形成了一道美丽的风景。

天鹅们扇动着宽大的翅膀,直直朝我们的马车飞来。我睁大了眼睛,看着它们飞近了我们,在车窗外飞翔徘徊。有一只大胆的紫色天鹅钻进了马车内,停在了希斯诺的膝盖上,眨巴着大眼睛,咕哝地叫着,似乎在等待他的恩宠。

我不得不惊叹,这里的动物真的是极有灵气,它们能一眼认出它们国王的马车,认出了国王后,又飞到他面前撒娇要宠。

希斯诺对它微微一笑,抚摸了它的小头后,又对它说了句什么,天鹅便咕哝两声离去了。看着它展翅离开,我不禁问道:“你对它说的是什么,为什么它突然就飞走了,它能听懂吗?”

“能听懂,”他又对我微笑着,“我所说的它都能懂。我刚才是告诉它,我要和我的新娘单独在一起,它便离开了。”

我一愣,接着道:“我只是来做客的,希斯诺。”

“如果你中途改变主意,我会无比欢喜。”他微笑道。

我别开了脸。

当马车徐徐降落的时候,夕阳也隐去了最后一丝光芒。我听到了宫殿门口传来了欢欣雀跃声。宫殿两旁站满了手持武器的卫兵,一群衣着华美的男女从中间奔过,跪迎在了门口。

整个宫殿灯火通明,似乎在迎接着主人的归来。

我有点不大习惯这么盛大的欢迎场面。宫殿前铺满了华丽的地毯,男女精灵欢笑着跪着迎接我们,嘴里说着赞美之词,无数玫瑰花瓣从空中落下,落了我一身。我愣站在一旁,希斯诺牵起了我的手,带我走入宫内。

我们走在长长的地毯上,恍惚之中,我有种正在举行婚礼的错觉。

地毯是雪白雪白的,异常柔软精美。当我把一个黑脚印踩在上面时,还缩了一个脚,停了一下,犹豫着要不要脱下鞋子。他却稍稍用力,没让我多作停留,带着我直直入内。快走到宫殿门口时,我还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那一连串的黑脚印直直地排在我身后。我的心中充满了愧疚,这么白的地毯,被我糟蹋了。

王宫的大厅内一片辉煌。巨大的大厅内,长长的金色餐桌,银制的精美餐具,深红色的华贵地毯,庞大的旋转楼梯,高高挂起的名画,以及各种珍宝饰物,雕塑。大厅四周还有古罗马似的圆形石柱,石柱上环绕着由宝石刻成的枝叶和花朵,璀璨明亮,简直可以用富丽堂皇来形容。

穿着白色长裙的侍女和全副武装的卫兵恭恭敬敬地站在大厅一侧,垂首低眉。我想起了第一次去亚斯兰城堡的情景,也是这般如灰姑娘一样用崇敬的眼神来仰视这金碧辉煌的房子。

“斐欧娜,我想先带你去见见我母亲,她已经卧病在床很久了。”他对我说道,同时已牵着我的手走上了那庞大的旋转木梯。我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侍女。我点了点头。来到人家这里做客,自然得去和女主人打声招呼。

第三十七章 王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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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我上了二楼。二楼的走廊很宽很大,就像我在外国电影里看到的宫廷走廊一样,宽大得不像走廊,而像一间极长极大的美丽庭院。他带我朝走廊的最深处走去,尽头处,有一扇大门,有侍女走到我们面前,恭敬地打开了门。

门内并非房间,而是一间极美的室内花园,透明的屋顶上可以看到星星和月亮。花园里的百花正在盛开,无数芳香在空气中流动,沁人心脾,我还深深呼吸了一下。

穿过了花园,便进入了另一个宫室。这个宫室很华美,雍容中带着不可言说的高贵和古典感。穿过了华美的宫室,交错的长廊,我们绕了一个弯,来到了一座华丽的大门前。

“抱歉,斐欧娜,让你绕了一个远路,”他的金色眸瞳闪着异样的光,“但我想让你熟悉一下宫室的结构,所以就带你多走了一小圈。”

“哦。”我随意应了一下。

大门打开了,房内的奢华让人睁不开眼。墙壁上刻着古老的花纹,仿佛在诉说着古老的贵族的历史,水晶制成的照明灯挂在两侧墙壁,散发出明亮温暖的光。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地毯,窗帘长而及地,充满了一种浓浓的古典韵味。

希斯诺带着我走过了这个厅,绕了两道弯,又来到了一扇门前,他低声对我道:“你不要紧张。”

我小声道:“我干吗要紧张?”

他朝我轻轻一笑,再不说话。

侍女们为我们推开了门,那一瞬间,我的眼前一亮。与外面的奢华不同,这间宽大的房间里充满了温暖的气息。地上铺满了紫色地毯,紫色的墙上挂着精美油画和精致的小饰品。紫色壁炉里的柴火吱吱作响,淡淡的熏香环绕在房间。

“母亲。”希斯诺带着我朝房间内一张极大的华美软床走过去。

软床上正斜靠着一位面容苍白的中年贵妇,她的卷曲长发一直落到了床下。两位年轻的侍女正跪在地上为她梳理。一位年龄颇大的侍女则端着一个托盘站在床边,看到了希斯诺,连忙弯身行礼。

“希斯诺,”她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笑容,伸出了手,“来,过来,我的儿子。”

希斯诺向他的母亲淡淡一笑,便带着我走了过来,“母亲,她就是斐欧娜。”

我对她摆出了一个最亲切的微笑,说道:“您好,我叫斐欧娜。”

她看着我,棕色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然后表情变得有些严肃,问道:“你还不懂得皇家礼仪吧?”

我正欲解释,希斯诺忙道:“母亲,自有专人会教导她。”

“恐怕专人教导不行吧,”她缓缓地道,“她毕竟和你那两个情人不同,不如我让萨德来教她。”听到“情人”二字,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萨德。”她唤道,一直站在她床边年龄颇大的侍女应了一声。

这位皇太后说道:“从今以后,由你来亲自教导斐欧娜小姐,若她哪里做得不对,我唯你是问。”

“是。”

她是不是误会了,我心在想。我不过是一个来做客的客人,为什么还要学这些繁文缛节?

“其实,我只是来……”我的话才说了一半,希斯诺忽然道:“母亲,您还没有用晚饭吧,现在时辰不早了,我和斐欧娜就先退下了。”

“嗯。”皇太后点了点头。我们就要出门前,她在后面嚷了一句:“斐欧娜明天可以先休息一下,训练从后天开始。”

“是,母亲。”希斯诺牵起我的手,带我走出了房门。

走在王宫的花园里,我抬头看了一下满天星辰,希斯诺微笑道:“你刚才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我看向了他,说道:“我只待三天,三天后我就离开。”

“你在生我的气对吗?”他的金色眼眸里的光芒煞是动人。

“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

“我母亲刚提到了我的两个情人,”他看着我的眼睛道,“没错,我确有两个情人,但我并非刻意隐瞒你。你从未问过我是否有情人,你只问过我是否有妻室。”

“你有没有情人和我没关系,”我说道,“我只是来做客的,不是来和你结婚的。”

从花园一直到走到为我准备的房间里,他再未开口说话过。他带着我来到了一间房间前,两个侍女迎了上来。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便离开了。我由侍女们领着进了房间。

房间很大,很美,华美的绿色地毯铺满了整个房间。侍女们将壁炉的火生起,又为我端来了晚餐,放在桌上后便离开了。

我看了一眼晚餐,很是丰盛,牛奶、面包、烤肉、水果、甜点,应有尽有,可惜我没有多少胃口。

虽是初春,天气仍然有些寒冷,我把窗子关上。一转身却与人差点撞个满怀,我惊魂未定,捂着xiōng口看向了来人,霎时惊异万分:“希斯诺?”

他不是刚刚离开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斐欧娜,”他拉起了我的手,“我想每天都能见到你,每天都能听到你的声音,我是真心恳求你能与我结婚。至于我的那两个情人,如果你不喜欢她们,我可以立刻让她们离开王宫。”

他的眼睛里闪动一抹红,与金色的眼瞳相融在一起,成为一种奇异的火焰般颜色,那种半透明的着火的金色琉璃,使我的心开始燃烧。我能感受到那种奇异颜色里的诚意,它让我眩晕,令我心跳,使我的坚定也渐渐变软。

我确定这不属一种巫咒,而仅是一个男人求婚时的深情和悸动。

我们之间涌动着一种暧昧的情愫,我想起了我曾细细吸吮着他的嘴唇,他曾掀起我们唇内的暴雨倾盆,我们曾吻得那么深和投入。我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仿佛某种小生物在我的身体上缓缓爬着,让我的全身酥软痒麻难耐。眼前这个男人,让我有种想要强烈拥有的欲望,我想抱住他,把他藏得牢牢的,不让任何人发现他的绝美光华。然后,每天都吻他。

是的,每天都吻他,要把他吻得七荤八素,要把吻得迷迷糊糊,还要把他吻得满脸、全身都沾满我的口水。我的这种欲望突然开始膨胀,“我……希斯诺……”我的声音发抖起来。

“怎么了,宝贝?”他的金色眼瞳里散发出了一种美光,那种光芒迷魅诱人,仿若一个极深的梦境,把我深深吸入而无法自拔。

“我……”我正要说出“我想吻你”时,侍女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陛下,王后殿下的心绞痛刚刚犯了。”

他的神情微微一凝,放开了我的手,“知道了,我即刻就去。”

“是。”门外的侍女极恭敬地回应。

我的神志恢复过来,怔怔地看着他,在想这男人是不是刚运用了什么魔法。

“我明天再来看你,你早点休息吧。”他温和地对我道。

“嗯。”我简单了应了声,神思却已有些飘远。

第三十八章 纠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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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大而华美的房间里,铺满了华丽的粉金色地毯,精美细致的美丽烛台发出的淡淡金色光芒,撒落在这美丽得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房间,明亮而温暖。

房间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大而舒软的红色大床,床边站满了华衣侍女和满头大汗的御医。红色的长长床幔落下了一大半,那依在床头的绝世美女隐隐露出了一个高贵典雅的侧影。

“陛下到了。”侍卫的声音刚落,华贵的大门便开了,一个绝美光华,俊美高贵的紫袍美男大步迈入。所有的御医和侍女跪在了地上恭迎。

“禀陛下,”一位御医伏在地上道,“王后殿下的心绞痛已刚刚缓解,我们现可立即为她熬药。”

“即去。”

“是。”

御医和侍女们再次恭敬行礼后,鱼贯而出。美丽的房间又恢复了原本的宁静,淡淡的幽幽熏香环绕在每一个角落。

“陛下,听说你带回了一个女孩子对吗,还准备娶她为王妃。”阿芙拉王后靠在床头,声音里含着幽怨和感伤,“我早知会有这一天。”

希斯诺来到床边,眸子里闪过了一抹异样,说道:“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吗?”

阿芙拉的嘴角扯出苦笑,“这正是你的母亲所期待的。一直以来,她为你搜罗各国美女,就是盼望着有一天我的独宠能结束。”

“我会遵守我曾经对你的诺言,阿芙拉,”他的手抚摸着她的粉嫩嘴唇,“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至死才方休。”

“你还爱我吗?”她的长长睫毛上沾满了晶莹泪珠,“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现在已爱上了另外一个女孩?你回来后再也未像从前那样首先来见我,来到我的房间告诉我你在外面有多想我。”

希斯诺坐在她的床边,眼眸如同望不见底的深潭。他深深地凝视她,“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意我对你的感情。”

“我怎么可能不在乎?”她的泪水缓缓滑落,“没有一个做妻子的会不在乎丈夫对她的感情。”

“阿芙拉,那个女孩对我有恩,而且,她很善良,也很单纯,如果我必须要娶一个王妃的话,她便是最好的选择。阿芙拉,一直以来,我都待你不薄,哪怕你把我的两个情人全都幽禁起来,我也未责怪你半分。这一次,你得做出退让,把王妃的王冠十分有礼地戴在她的头上。还有,”他道,“我这次回来虽然首先是带她去见母亲,但是并未打算与她一起用餐,我仍会遵照从前的习惯,与多日未见的你共进晚餐。”

阿芙拉紧紧地盯着他,“所有的人都在传你爱上她了,是不是?”

“阿芙拉,”他微微一笑,“若你再不努力争取我的情感,我可能会真的爱上她。”

庞大王宫的夜景很美,深蓝色的夜空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站在宽大的露台上,斜依着古罗马花纹的石栏,我眺望着远处的花园,皎洁月光下,仍可看到娇美动人的各种颜色的美丽花朵,它们在夜风里轻轻摇曳,展现出迷人的花姿。

阵阵的醉人清香随风而来,我仿佛要醉了。

一切都像在梦中一样,英俊的君主、巨大的绿色森林,还有如此美丽的王宫,我重重掐了下自己,确定不是在梦中。

夜深时候,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睡觉,却怎么也睡不着。仰着脸看向天花板,睁着一双眼睛,也不知该干什么才好。慢慢地,大半个夜晚过去了,我才沉沉地睡过去。

“李欣然,醒醒……”韩美琳的声音仿佛从某处传来。

“是你啊,”我翻了个身,迷糊着,“你怎么才来啊?”

她道:“李欣然,因为人手缺乏,这次你无法变成猫了。”

“那我怎么探索情感啊?”我略微有些清醒了,问道。

“你现在不正处于情感中吗,”她说道,“你可以用自己的心去体会,体会这个异界里的情感。但如果碰上机缘巧合,遇上对方的气场特别弱的时候,你可以像变成猫的时候一样感受到他们的内心世界。”

“哦。”

“我走了,一般情况下,我不会出现在你这边,我最近也很忙,许多资料都要整理。拜拜!”

“喂,等等,我想问你,为什么你一开始把我扔到荒郊野岭啊?喂……”我不断叫着,但没有回音。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此时天已经大亮。

“斐欧娜小姐,请问您醒了吗?”侍女彬彬有礼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醒了。”我道。于是,房门开了,几位长裙侍女走了进来,为我穿衣、梳头、洗脸,当梳洗完毕后,有侍女为我端了早餐进来。

早餐很丰富,肉类、主食和新鲜可口的牛奶,我大快朵颐了一番。独自用完早餐后,我随意在花园里闲逛,两个侍女紧紧跟着我。

“你们能不能带我逛下整个王宫?”我回头问她们,她们微微弯腰,表示这是她们的荣幸。于是,我就像刘姥姥逛大观园一般,怀着无比的新奇感,把整个王宫逛了一圈。我去了湖泊边,看着黑白紫天鹅拍打着翅膀飞起,还去了宽阔的绿色草坪,在阳光下晒了晒自己;又去硕果累累的漂亮果园里小逛了一下,在紫色的葡萄架下走了一圈,感觉兴致勃勃。

蓦然之间,我想起了希斯诺,要是他同我一起逛多好。我问那两个侍女:“你们能把希斯诺王叫来吗,我想与他一起看看这个王宫。”

两个侍女对望了一眼,其中一个道:“君王昨晚在王后寝殿休息,今天一早又赶去政议宫了,恐怕傍晚时分才会回来。”

“哦。”

我与她们一起走出了葡萄架,“那边就是王宫的西侧门了,平日供一些侍女及侍卫出入。”一位侍女道。

那里竖着一道高高的宫墙,宫墙下的大铁门是敞开着,两旁站着两排卫兵。

我站在侧门口,好奇地看着三三两两走过的侍女。此时时值正午,侧门出入的人不多。阳光照得有些耀眼,我已经有些出汗。正打算离开时,忽看到几个女人迎面而来,走在前面的是两个华贵长裙美女,她们的身后各有两个侍女,提着两个木箱。

我未作多想,与她们擦肩而过时,一个黑发美女却回过了头,问道:“你是不是就是随王回来的那个女人?”

我诧异地停下脚步,回答:“是。”

她的眼里充满轻蔑,嘴唇动了动,说道:“是王的救命恩人又如何,迟早下场会和我们一样。”

“你说什么?”我不大明白。

“我告诉你,”她逼近了我,“王的眼里、心里只有阿芙拉王后,你即便被封为了王妃,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我怔忡地看着她,另一美女冲了过来,拉起那个黑发美女,“我们走,何必与她多说。”

她们再次与我擦肩,那个黑发美女还故意重重撞了我一下,我避之不及,趔趄了几步,侍女们忙扶住了我,“斐欧娜小姐,您没事吧?”

我没有回答她们,因为那个瞬间,我的脑海里忽然出现了异象,使我忘掉了周围发生的一切。

第三十八章 纠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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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那两位美女在初入王宫之时,受尽了宠爱。她们与希斯诺在宽大的白玉浴池里嬉戏,在花园里奔跑,在湖边喂食美丽天鹅,还在午夜的大床上裸着身体翻滚,从床上到床下,一直折腾到天亮;希斯诺把美丽的珍珠宝玉全赐给她们,还有无数漂亮柔软的新衣;他亲自为她们戴上宝石项链,还吻上她们玫瑰花般的面颊。

后来,情况发生了改变。王宫的上方电闪雷鸣,这座王宫的另一位女主人发怒了,她痛恨自己丈夫对她们的宠爱,痛恨他们夜夜缠绵在一起。她趁丈夫不在的时候,把她们幽禁在高高的小阁楼里,每日只给水和面包,还让她们终日不见美丽的阳光。他知道自己妻子对她们所有的作为,却保持了沉默,甚至内心还对妻子嫉妒和愤怒有一丝喜悦。

他确信了她的心底其实也有他,并非一直如她所说的只有另一个男人。

“小姐,小姐,您怎么了?”侍女们慌了,不断在我耳边唤着。

我的眼里全是眼泪,不住往下落。

那个男人应永远是我的弟弟,是我自己太贪,才在心底深处妄想得到更多。她们说的没有错,总有一天,我的下场会与她们一样。

回到房间,我即刻收拾自己的衣物。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可以收拾的,我只是把我当初带来的几件衣服和日常用品塞进了木箱里,转身就要离去。

我提着小木箱飞快地朝楼下奔去,两个侍女跟在我身后,焦急万分:“小姐,您这是要去哪儿?”

“你告诉希斯诺一声,我走了,王宫很好玩,改日再来拜访。”

此时不过刚过正午,他应该不会这么快回来。我一路向前奔,把侍女们全甩在后面,很快奔到了花园里。接下来又跑得更快,气喘吁吁,终于到了王宫的侧门口。

一群侍卫兵拦住了我,说没有王的许可的话,任何人都不能离开王宫。

我说那为什么中午时有不少人都可以从这里通过呢,他们回答,因为他们手中有许可令牌。

“斐欧娜小姐,您别傻了,”追上来的侍女喘着气急道,“你就算出了这西侧门也走不出魔法森林啊。”

我气急败坏:“那怎么才能走出魔法森林呢?”

“普通精灵很难走出去的,”另一侍女接道,“除非获得王的允许或懂得魔法咒语,不难会很容易迷路。曾有精灵误闯森林,后来再也没有出来过。”

我颓然,郁闷地坐在木箱子上。侍女们劝我回去,我不肯答应。“如果希斯诺回来,就让他来这里找我,我今天是非走不可。”我闷闷地道。

我并未等很久,半个时辰后,远远地,我就看到了希斯诺。他来得很匆忙,额头上全是汗珠,但却丝毫无损他的俊美和光华。

他的身后还跟着大群的侍卫,他挥手让他们在原地等待,自己则向我走来。侍女们也忙退得远远的。

“弟弟,你来了正好,”我从箱子上站起,“我有急事,想离开王宫。”

听到“弟弟”二字,他的表情有些不善。他以前从未有过这样的神情。“姐姐,你有什么急事?”他问我。

“这个,那是我的隐私,我有权不告诉你。”我道。再次听到“姐姐”二字,我的心里没由来的痛了一下。

“你之前说可以待三天,可现在才待了一天。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走,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如果我做错了,我可以向你道歉,也愿意做出任何弥补。”

“你没有做错,是我做错了,”他的话让我有些意外,也有些心软,但我仍说道,“我一开始就不应该答应来到你的王宫,现在我打算离开,正是为了弥补这个错误。”

希斯诺的脸色很不好看,朝两个侍女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上前,低声对他说了什么,他的眼里隐隐又浮现出了红色的光芒,“是不是我的情人对你说了些什么,所以你不开心?”

“不关她们的事,”我道,“是我不想留在这里了。”

他金色眼瞳里的红光更盛了,头也不回地对卫兵命令道:“给我把那两个女人抓回来。”

“是。”卫兵们齐声领命。

我的心有些乱了,他的俊脸紧绷,眼睛平视着前方,表情很是严肃。

“你想做什么?”我微颤地问。

他深深地看着我,低语道:“我想把你留下来。”

“我说了,不关她们的事……”我想解释,他却低喝了一声:“你闭嘴。”

我转过脸,也气乎乎的,不再说话。

那两个美女很快被抓回来了,她们犹如惊弓之鸟,脸色白得可怕,扑倒在希斯诺的脚下,哭叫着:“王,王饶命啊……”

他缓缓地看向了我,优雅地道:“宝贝,你说该怎么惩罚她们对你的无礼呢?”

我无力地道:“什么都不用惩罚,她们没做错什么。”

“可是她们令得你执意要走,罪无可恕,”他靠近了我,金色眸瞳闪动着隐隐的红焰,“你必得说出一个惩罚的方法。”

“如果我说出来,你是不是就会放我走?”

“姐姐,我不想让你走。如果你走了,我一定会很痛苦。”他深深地看着我道。

“我正是不想将来会痛苦,所以才决定离开,”我不得不道,“你原本就有一个妻子,你也爱她,我为什么从中插一脚呢?与你曾经夜夜春宵的情人现在都是如此下场,我实难想象我将来会怎样?”

“所以你想走?”他贴近了我,面孔在我面前放大,“我可以告诉你,你所担心的不会实现。你对我而言,和其他女人不一样。”

我现在真是无比后悔随他来到这里,吃一百次后悔药都没用,我急得几乎跳脚,却无法摆脱他的桎梏。

“我说了,我想走,我想走,我就是想走,我真的想走……”我对他大嚷了起来,“我说你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耻啊,除了我你就找不到女人了吗?我不想嫁给你,不想与你结婚,你干吗非强迫我呢?”

空气突然凝固了,两个情人的哭声停止了,不敢相信地望着我,眼睛里射出恐惧的光芒。希斯诺不再说话,紧紧抿着薄唇,神情冷峻。其他人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半晌后,他一字一句地道:“如果你能独自走出魔法森林,我就放你走,从此都不再纠缠你。”

“好。”我一口就应了下来。两个侍女的脸色惨白,同时惊惧地看了我一眼。傍晚的气温很冷,我的心更凉。

第三十九章 魔法森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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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我提着小木箱,独自走入了绿色的原始森林。

森林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树木是这里的主人,几乎每走几步就有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太阳快落山了,森林里却满是浓雾。白雾仿佛是这里的另一个主人,袅袅绕绕间,占据了整片森林。森林里还有湖泊,湖泊周围长满细细的小草,偶尔夹杂着一朵小白花。

我在森林里如无头苍蝇般走着,看着太阳渐渐隐没。天空的黑云渐渐增多,整片森林逐渐yīn暗。一个人走在寂静的森林里,听着偶尔传来的几声长长的鸟叫,我的心里直发怵。

向前拐了一个弯,浓浓的夜雾仍然环绕。一声巨大的响声从身后传来,我回过头,恐惧地睁大了眼,一棵巨大无比的树伸出了数根粗粗的树枝,直直向我逼来。我尖叫一声丢掉木箱逃开,可长长的树枝像老妖怪的手一般,以极快的速度向我追来。

我很快就被这些又粗又壮的黑色树枝高高卷起。我吓得大叫,拼命地挣扎。很早以前就从书里看到有吃人的大树,伸出无数根树根将人或动物卷起,放到树上的某个部位,吸尽人或动物的精气,让其痛苦而死。

我被卷到了树上,借着晦暗不明的月光,我看到了一堆又一堆的白骨。我扯着喉咙叫救命,整个树林都仿佛回荡着我的声音。我的眼泪都被吓了出来,不断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冷静,否则就真死了。我被树枝紧紧地卷着,身上的汗毛不断竖起,冷汗涔涔。随着力气的渐渐失去的那一刻,不知怎地,我的脑海里回想起了非凡的公主希瑞的故事。曾有一度,公主希瑞丧失了超凡能力,但是她凭借自己的勇气和无畏,化解了一个又一个困难,终于又重新获得了力量。对,我要像她一样,即使没有超凡能力,也要靠自己化险为夷。如果我现在投降,死在森林里,不但对不起我的生命,生我养我的母亲,还会沦为塔尔特王宫人的笑柄。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孩子,大概死不足惜吧。

我咬了咬牙,强撑起精神,决定要与这棵老树拼死一战。我的体力正在渐渐丧失,我必须得快点行动。是人就有弱点,树也是,管它妖怪树还是神仙树,我就不信它完美不缺。

我停止了挣扎,淡淡的月光下,仔细观察着这棵大树的一举一动,几分钟后,我得出了一个结论。我的脚碰到哪边的树枝,哪边的树枝就迅速收拢。总共有十来根树枝缠住我,有的树枝与树枝间的空隙大,有的空隙小。如果我将脚不断“攻击”空隙小的几根树枝,那些中间空隙大的树枝就会向这边靠拢,使得原本大的空隙变得更大。如果它的空隙大到一定程度,我就可以从空隙里掉下去,从而逃脱。可是这些缠在我腰上的树枝怎么办,它们不会轻易放开我。

我用手指轻轻挠了挠这些树枝,它们有轻轻的颤动。我的心下一动,果然,万物皆有弱点。我先轻轻地用脚踢了踢空隙小的那边树枝,果然,空隙大的那边树枝迅速过来援救,我又轻轻挠挠树枝的痒,树枝颤动了好几下,我加大了动作,它们颤动得更厉害。我猛地使出了全身力气去踢空隙小的那边树枝,空隙大的那边树枝“奔”过来的更多。我趁势用手巧妙地“猛挠”那些树枝,它们乱动起来,似乎在吱吱地乱笑。我趁机使出力气挣脱,它们一边应对着我,一边吱吱地“笑”个不停。与此同时我脚下的动作也未停。终于,空隙勉强大到容一人通过。我使出了最后一丝猛力,挣脱开了缠着我的树枝,整个人朝那边倒去,“扑通”一声重重响,我通过了那个树枝间的空隙,摔在了地上。

虽然土地很软,可我仍摔得头昏眼花,眼前直冒星星。但因深知此地危险,还是跌跌撞撞地站起来。老妖树此时知道上当,又迅速伸出数十根树枝,朝我袭来。我忙不择路,拼命往前跑,连头都不敢回。但我这次学聪明了,不是所有的树都是老妖树,有的树没那么大的魔力,我可以安全地绕过它们,并利用它们为我的安全屏障。我绕着几棵树与那些妖怪树枝玩起了捉迷藏。我灵巧地绕过了一棵又一棵,那些树枝跟着我转。它们擅长的是直直进攻,对于绕弯还不是很在行,速度明显慢了许多。

我的心下一喜,继续巧妙地绕着弯。绕过了几个圈子后,我看到前方有一个湖泊,湖边还停着一只小船。我连忙冲了过去,跳上了小船,飞快地划起了船桨,离开了湖岸。奇怪的是,当小船一离开湖边,那些又粗又长的树干便不再追赶,迅速地收了回去。

我使出吃奶的劲划着船,想快点离开这片湖。月色下,这片湖看起来很是诡异,我可不想里面钻出一个尼斯湖水怪。

划着划着,眼看就要划到岸边了,前方的水忽然涌起,升高,哗哗作响,转眼之间,一道水墙就立在了我面前,随着一声怪叫,一个长相狰狞的大怪熊出现了,我尖叫了起来。之所以说它是大怪熊,是因为它长得既像熊又不像熊,体形和四肢像熊,但是眼睛是三角形的,发出红光,耳朵朝上竖起,像兔子耳朵。

“妖怪……”我尖叫着,小船随着水的“地震”而左右摇晃。我扶住船角,惊恐万分。当它向我咆哮着扑来时,我才回过神,忙举起手中的船浆,狠狠击了一下它的熊掌。这一击,犹如打在棉花上,对它没有任何损伤,反而还激怒了它。它又大声咆哮了一声,朝我袭来。我当机立断,扔掉浆,跳下了水,并以极快的速度向岸边游去。

它怒吼一声,追了过来。我使出全身力气拼命向前游,它很快追上了我,水花阵阵,它又一掌重重击来,我吓得闭上了眼,绝望等待着那致命的一击,突然间,咆哮声停了,哗哗的水声也停了,一切都停了下来。我胆战心惊地睁开了眼,看到岸边站着一个光华高洁的紫袍俊美男人,他正用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对怪熊说着什么,那妖怪熊的熊掌便停在了半空。很快地,它的眼里对他露出了敬畏和畏惧的神色,缓缓地后退,最后整个庞大的身躯沉入了水中。

“希斯诺……”我惊魂未定地看着他,立在水中。

他走向了我这边,优雅地对我伸出了手。我自觉地向他游近,他拉住了我的手,稍稍一用力,便把我从水中拉了出来。

我浑身水淋淋地站在他面前,有些狼狈地道:“你怎么在这里?”

他深深凝视我,金色的眼瞳深不见底,“我只是不想让你走,但不想要你的命。”

第三十九章 魔法森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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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他,美得惊人。俊美的脸庞上有一种奇异的光泽,眼睛里的金色与火红融合,构成一种奇特的色彩。他的周身还散发出一层浅黄色的光晕,闪闪发光,绝美光华,光彩流溢。那种高贵优雅,从容自如,甚至还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邪魅气质全从骨子里透出来。我第一次感觉到他不光是塔尔特的国王,还是这里的森林之王。

“谢……谢!”我的舌头开始打结,不敢承认他让我头晕,目眩,还有些心跳加速。

“你还想继续前行吗?”他的优雅低沉声音响起。

“我……当然。”

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同你一起走吧,但我只是跟在你身后,走哪个方向由你自己来决定。”

我们一前一后地走在了森林里,我偶尔悄悄回头看一下他,他通常是报以淡淡一笑。夜已深了,月亮高挂在天空,我们像两个小小的影子,在森林里若隐若现。有他在,再也没有那些怪物出现,也没有老妖树的树枝出现,一切都静静的。

我抬头看了看夜空,看到了北极星。我隐约记得塔尔特的王宫是在森林的偏南方向,那么与之相对应的会不会就是北边呢?我尝试着朝北极星的方向走,走得天都快亮了,却仍然没走出这座深深的森林。

我只得换了一个方向,往西边走。穿过了重重的大树,绕过了几片湖泊,还走过了一片草地,却始终看不到森林的出路。

一个晚上都没休息了,我的眼皮子已经在打架。我靠着一棵树坐下,闭上了眼。

“在这里睡着的话,会着凉的。”他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

“不管了,”我懒懒地道,“也许在梦里会有人告诉我。”他将披风披到了我身上,我没拒绝。

我靠在树边睡着了。在梦里,我不断地喊着韩美琳的名字,却没有任何回音。再次睁开眼时,天已经大亮。一夜无梦,我很懊恼,可又拿那该死的韩美琳没办法。

我站起身来,披风落在了地上。我拾起披风,望了望四周,不见希斯诺的影子。“宝贝,在找我吗?”我的眼前一花,一个高大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了我的身侧。

“没有。”我的脸微微泛红。

清晨阳光下的他,一身紫袍,紫色的微卷中长发,俊美无双,绝世光华,光芒四射,整个人仿若最美的森林之王。

“你真美!”我不禁道。

他的眼里有几分愉悦,抿嘴一笑,“谢谢!”

我们又一前一后地走在森林里。“昨天晚上你的身上为什么会一层光环?”我问他。

“进入魔法森林后,我的身体会与这里融合,自然会发光。”

“为什么我的不会?”

“不是每个精灵都是这里的主人。”他含蓄地回答,“当然,如果你肯嫁给我的话,在加冕仪式过后,也许,你也能拥有这种能力。”

“哦?”我不置可否。我可不是这里的精灵,只是一个混进来的异界人而已。就算有了加冕仪式,也未必能拥有这种能力。

“你不信的话可以试试。”他眼里的笑意渐浓。我的脸一红,再不理他。

这一走,便是整整一天,我又累又饿。偶尔看到树上结的红色果子,我跳着把它摘下来,回头问他:“能吃吗?”

他含笑着点点头。我拿着便咬了一口,又将另一个果子扔给了他:“接住。”

他很大方地接住,然后很优雅地吃起来。他的吃相太优雅,让我不禁自惭形秽,拿着红果发呆,却忘了吃。

傍晚时分,我一屁股坐倒在树下,面朝天空发呆。他坐到了我身边,微笑问我:“还想再走下去吗?”

“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愿意随我一起在森林里四处走,让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都不见。”我道。

他再次微微一笑,光华绝美,流光四溢,让我呆住。

“我说过了,我只是想娶你,但不想要你的命。若我不与你一起走,你现在的处境必然很危险。”

我正要再说话,他突然把我一推,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得嗖嗖几声响,突然几十支银光闪闪的长箭,直直迅速朝我们射来。我跌倒在了一边,长箭深深地射进了泥土里,发出嗡嗡的声响。

我睁大了眼,指着他惊呼起来:“小心你身后。”

他一个巧妙的飞跃,灵巧地闪过了身后的几十支长箭。我抬眼看向了傍晚的天空,吓得一颤。天,天空飞满了长着翅膀的精灵,他们面目狰狞,手中拿着弓箭,手一松,又有数百支银光闪闪的箭朝我们袭来。

箭光闪闪,紫袍影动,轻风摇动,他突然就来到了我身边,把我迅速抱起,一个转身,便避开了直射而来的银光长箭。

他抱着我避到一棵大树后,长箭紧追不舍,直直射来,他一个避转,全射入了树干里。我惊恐地看着树干霎那变成了黑色,迅速地枯萎、老死。眨眼之间,天空上又出现了更多的翅膀精灵,他们咯咯地邪恶地笑着,搭起长箭,朝着我们射来。

希斯诺抱着我,动作敏捷、迅速,避过了一次又一次的恶袭。“这是铲草不除根的后果……”他喃喃对我说,金色眼瞳里掠过了一抹恼怒。

“怎么回事?”我惊惧地问。

“别怕,宝贝……”他抱着又避过了一阵箭雨,在一棵大树后迅速闭上了眼,然后念着一些听不懂的语言。很快地,在我们身旁竟然缓缓升起了一圈紫色光环,将我们牢牢圈住。几百支长箭朝我们冲过来,一触到那柱光墙,纷纷落下。

恶精灵们怒了,他们的面孔扭曲,在天空恶狠狠地骂着,连我都可以感到他们的恨意。紧接着,恶精灵们从天空消失,但我们的前方,却出现了一大群咆哮着冲过来的森林灵兽。

它们身躯庞大,长得奇形怪状,有的像黄色麒麟,有的像鹿又像马,还有的像昨晚的那只灰色怪熊,它们的眼睛红通通,大声狂叫,就像疯了似的朝我们冲来。它们似乎无惧光柱,长长的角朝前顶着,仿佛一下就可把光柱撞开。

“该死的,全着了魔!”希斯诺低声骂着,同时把我抱得更紧,只是轻轻吹口气,那圈光柱就消失无踪。在那群灵兽凶神恶煞般冲来之前,他已抱着我跃到了古老的参天大树上。

“你听我说,斐欧娜,”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温柔地道,“你就待在这树上,千万不要下来,不管下面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的嘴唇颤动着,他不等我说完,就飞一般跃下了树,紫袍飘摇间,拔出了长剑,与那群灵兽争斗起来。夕阳的光芒照遍了整个森林,那些美丽的橙红色光线现在仿佛是鲜血一般的刺目残忍的红,照射在每一片叶子上。

剑光闪闪间,希斯诺矫健的身躯跃起飞下,手持长长的利剑,狠狠地刺向包围着他的灵兽。一只麒麟的眼睛被刺中,黑色的血从眼睛里喷射而出,它从喉咙里发出了狂叫,像疯了般冲向希斯诺。希斯诺眼中电芒厉射,一个转身,又一剑刺过去,麒麟的狂叫愈发凄厉。所有的灵兽都冲了过来,他的剑发出了极强烈的白光。希斯诺的眼睛轻轻一瞥,便避过了一只怪熊的攻击,将剑刺向它的右耳,怪熊疯狂了,不顾流血的伤口,伸出双掌,扑向了他。我的心一跳,尖叫道:“小心!”

第三十九章 魔法森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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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斯诺只是轻轻一跃,便躲过了它的攻击,他的身形之快,动作之迅猛,让我的眼睛都看花了。天色越来越暗了,森林里的某处却是一片光亮。有剑光,有灵兽们的眼睛里的光芒,混作了一团,可怕至极。猛然间,我又听到了嗡嗡的声响,不禁抬起头。夜空上竟又出现了恶精灵,他们狞笑着再次举起了弓箭,对准了我。

我尖叫一声,就要避开,却一不小心掉了下来。与此同时,几百支银光箭朝我射来,箭雨之中,我突然被跃起的某人给抱住,他把我紧紧抱住,稳稳地落下,同时还为我挡住那从天而落的箭雨。尽管他的动作已很灵敏了,巧妙地避过了无数根长箭。可当落到地面时,他还是闷哼了一声,我惊惶地看到一支银光闪闪的长箭深深刺入了他的左肩。

看着他的伤口迅速变黑,鲜血不住地往下滴,我不禁颤抖着抚摸过去。在那个瞬间,我们已被灵兽重重包围。天空还有持着弓箭的成群恶精灵,我们似乎插翅难飞。

银光长箭纷纷射来,他抱着我闪过了几次攻击,同时还要举着长剑应对咆哮而来的灵兽。我喘着气道:“把我放下,你先走。”他居然还吻了我一下,“别怕,宝贝。”

他再次闭上眼,嘴里念念有词。他的周身再次发出闪闪的金色光芒,那一层层的光晕迅速散开,把我们围绕。我感觉这一次他费尽了所有心力,因为这光芒比之前的更亮,更耀眼,一冲而天,照亮了半个夜空。那金色的光圈把我们紧紧环绕,也把我们与灵兽们隔开。

灵兽们在光圈外咆哮、吼叫着,恶精灵们的银光箭触到光柱后,纷纷落下。他们在天空上再次呲牙咧嘴,发出恶叫声。金黄色的光圈里,希斯诺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身子也有些摇摇欲坠,但他仍抱着我,不愿放开。

“放下我!”我再次道,“再坚持一下,宝贝。”他的声音有些虚弱。

说完这句后,他的嘴里再次念着一些符咒似的语言,念着念着,他的嘴角溢出了刺目的红色,血一滴一滴地落下。我喘着气,不敢对他说一句话,生怕会惊扰了他。过了一会儿,森林里发生了惊人的变化。所有的参天古树仿佛被赐予了生命一般,活动起来,连根拔起,在地上走路,迈着重重的步子,缓缓地向灵兽们靠近。

包围着我们的灵兽的眼里突然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它们看着那些古树缓慢地靠近,不自觉地退后。此时,希斯诺突然高举起了长剑,白色的剑光高高冲起,一飞冲天,在夜空亮出了一道白色光芒,仿佛闪电一般,闪耀出更耀眼的光。

下一秒,夜空突然又一亮,一条全身红色鳞片的长龙呼啸着飞来,那真的是一条长着翅膀的巨龙。我从未见过龙,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长长的红色巨龙迅速地飞了过来,长吼一声,便袭击了天空中的恶精灵。恶精灵们发出惨叫,飞快逃散开。但巨龙的长长龙须横空一扫,几个恶精灵被扫到,瞬时跌落下来,重重落在地上,血肉横飞。其他的恶精灵们见状,纷纷逃开。巨龙冲去,张开血盆大口,长舌一卷,几只恶精灵被卷到嘴里。它大嚼特嚼着,把它们全吃进了肚子里。剩下的恶精灵眼里露出恐惧的目光,疯狂地逃窜,但巨龙再次追了上去。

与此同时,地上行走的参天古树已走到了灵兽们面前,它们伸出长长的树枝,重重地击向灵兽们。灵兽们狂叫着倒地,爬起来后又迅速逃开。古树们紧追不舍,灵兽们已身受重伤,鲜血滴落了一地。古树们追上了它们,粗壮的树枝再次袭击过去,这一次,卯足了全力,灵兽们在哀号声中,身体被击成了碎片,向四面散开,一时间,血肉横飞,撒遍了各个角落。它们凄厉的惨叫和嚎叫声几乎传遍了整片森林,不断回荡,同时也快刺破我的耳膜,令人不寒而栗。

我早已呆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慢慢地,森林终于安静了下来。古树们迈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地行走着,缓缓地回了原位。巨龙消灭了夜空的恶精灵后,长长的身子一窜,便飞了下来,落在我们面前。希斯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停止了嘴里的咒语。环绕于我们身边的金色光晕也在慢慢地变淡,直至消失。

四周一片昏暗,只有淡淡的月光。希斯诺缓缓放下了我,跌在了地上,用剑撑住身体。我忙蹲下扶住他。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勉强微笑了一下。他的脸色惨白得可怕,嘴唇毫无血色。“宝贝,我们一起坐到那龙的身上去。”他对我说道。

我此时也虚软无力,可还是尽全力扶起了他,与他一起慢慢走向了那条巨龙。走得越近,我的心跳得厉害,我的个妈呀,真的是一条巨龙,浑身长满了鳞片,还有一双巨型翅膀,微微扇动着,仿佛就要飞翔。

我稳住了心神,扶着他坐到了龙的身上。我的身子有点不稳,他从后面抱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肩上,虚弱地道:“不要动。”

巨龙腾空飞起,我只觉得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它一跃飞上空高,我一动不敢动,紧紧闭着眼,不敢往下面看一下。他则紧紧搂着我的腰,贴着我的脸,呼吸有点不稳,将徐徐的热气呼进我的耳里。

巨龙展开双翅,迅速地在夜空飞翔,风声极大,风力也猛,有好几次,我都怕自己被风吹下去。巨龙大约飞了十来分钟左右,我终于看到了灯火通明的王宫。巨龙开始缓缓地飞向地面,越来越近。王宫门口围满了手持武器的卫兵,他们举着火把,扬着武器,眼光全都投向空中的我们。

巨大的飞龙最后落在了王宫门口,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王——”一个华衣盛装的美女奔向了我们。她就是我曾经在妖精王的婚礼上见过的那个让所有人黯然失色的美丽女精灵,那个美丽无双的新娘,阿芙拉公主。她直接奔到了希斯诺面前,扶住了他,眼泪落下:“王……”

我呆怔住。希斯诺听到她的声音,缓缓地抬起眼,扬起了一个虚弱的微笑。

不远处,希斯诺的母亲,那位常年卧病在床的皇太后正在侍女们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走来。我的身体忽然松懈了下来,这一松不打紧,我的眼前猛地一黑,便从飞龙身上倒栽了下来。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第四十章 王的爱宠(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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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时候,当你遇上不可思议的事情时,你只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我足足睡了三天。迷糊翻身中,听到了御医诚惶诚恐的声音:“陛下,她真的只是在睡觉。”

“那为何能睡上三天?”

“可能是因为受惊过度,陛下。”

房内再无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感觉一双温暖的手在我的面上轻轻抚摸,同时还有他低低的声音:“怎么胆子这么小?”语气中似乎透着隐隐的笑意。我有些恼怒,但太困了,翻了个身便又睡着了。

傍晚,夕阳的光芒撒满了整个房间。我缓缓地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刻着奇形怪状花纹的天花板。房门开了,脚步声沉稳有力,我不禁撑起半个身。一道yīn影已竖在了我面前,夕阳红色光芒下的他,面孔上肌肤散发着奇异的光泽,光华美伦。一双金色眼瞳神秘而深邃,长长的金色睫毛魅惑妖邪,鼻子高挺而修长,性感迷人,优雅的唇线勾勒起一个诱人的弧度。他的光华绝美,高贵优雅,容光异彩,在夕阳的光芒下闪闪发光。

我屏住了呼吸,被他的光华绝代深深吸引。他的金色瞳孔深处,隐隐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邪惑,深深的,神秘的,引诱着所有被猎食物往下跳。他的美丽眼睛,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邪恶陷阱,魅惑、性感、迷人,充满了致命的惑人力量。

我不觉看得呆住,橙红色光芒所笼罩的他,仿佛极具磁性,把我的眼光深深吸引,再也无法移开。怎么办,怎么办,我就快要抵挡不住,快要死于他的出色之中和光芒之下。

他对我微笑了一下,流光四溢,魅惑迷人。

“好一点了吗,”他的略带温热的手温柔碰了下我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

“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时候醒?”我不敢再看向他。

“早上的时候你原本就醒了,对吗?”他的语气含着笑意和促狭。

“你怎么知道的?”我用被子蒙住头。他把我的被子挪开,柔声道:“你又想装睡?”

我不得不正面对着他,看着他的那脸,我的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经历了森林里的那场恶战后,我的心里对他起了一种奇异的感觉,一看到他,我的身体就有种难以抗拒的酥麻,我的心里、脑里满满的都是他,甚至连这三天的睡眠的梦里都有他,我的身心几乎全被他占据。看着他,我的心越跳越快,脸也越来越红。

他的唇角轻扬,金色眼瞳深邃而神秘,透出一种莫测之感。他的眼神里有某种促狭、迷魅和致命的诱惑。我的呼吸更急促了,连身子都在微微颤抖。他身上有种男性特有的诱惑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来,吸入我的肺里,让我迷乱、晕眩。

是的,我现在一看到他,就觉得晕眩,觉得头晕,觉得心底有种莫名的冲动在暗暗蕴积。

“你怎么了,宝贝?脸怎么那红?”他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我再也无法控制我自己,在头晕目眩中就搂住了他的脖子,几乎是“恶狠狠”地压在他温软的唇上,然后撬开他的牙齿,挑起他的舌尖。

他起先被我的冲动吓了一跳,尔后便立刻回应了我的吻。他吻着我的唇,与我的舌尖火热缠绵、纠缠、迷乱、再缠绵。我们吻得很深很深,吻得彼此都喘不过气,吻作了一团。我紧紧地抱住他,唯恐一个不小心,他就会消失,他就会属于别人。而他则是温柔地拥住我,深深地回吻我,轻柔抚摸我的背部。我吸吮着他的性感舌头,被他身体的气息迷醉,小手不听话地滑入了他的衣内。

我重重地喘息着,从他的背部一直摸到了前xiōng,缓缓地上下移动,他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他的手掌灼热,触过我的哪一部分肌肤,哪一部分就滚烫得吓人。我喘息着缓缓坐起半个身,拥着他,把他压在了身下。我的长发落在了他的xiōng前,热情地吻着他嘴唇,吞咽着带着他的气息的津液,他的喘气气息变得更浓,更重了。我的吻移到了他的脖子,在那里留下了红色的印迹。我xiōng前的两处柔软在他的xiōng口缓缓挪动,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暧昧的声音。

不知不觉间,我和他的衣物全都褪尽,凌乱四飞,落了一地。我第一次看到他修长而性感的光裸身体,在就要隐没的夕阳余辉中,散发出惑人妖魅的光芒,吸引力到了极致。我居然还咽了下口水,他的喉咙里再次发出隐隐的笑声。我迷乱地抱住他的身体,用唇在他的每一寸肌肤上移动,仿佛怎么吻也吻不够。他微微撑起半个身,把我抱住,又吻上了我的嘴唇,与我唇舌交缠,吞没了我的嘴唇,吞没了我的口水。他把我压在了身下,就要进入之前,借着落日的最后一丝光芒,我看到了他的……不禁瞠目结舌。

要知道,我曾经偷偷看过不少隐晦的片子,其中不乏黑人们的,那话儿都已够出众,可他的,我只能用“庞然大物”来形容。就算是精灵的,也不至于吧,我的心跳加速,这要是一下就下去,我不死也要掉半条命。

“你等会……可不可以……慢一点……”我不得不艰难说道。

“哦?为什么?”他的声音慵懒中带着几分性感。

“我怕。”

“好。”他轻轻一笑,随后整个身体便覆上了我。当他进入我的那一刻,那种异物入侵的感觉,使我不禁呻吟了一声,他温柔地道:“我一定会很小心……”

“嗯。”

他果真是很小心,每前进一点点,便会停顿一下,待我适应后,才会再前进。每次,他还会轻轻地问我:“这样,可以吗?可以再往前了吗?”我的脸红得几欲滴血,只得用“嗯”来作一个含糊的回答。

不知隔了多久,我们才缓缓地交融在一起。那种被充塞的满足感涌遍了我的整个身体。随着运动的缓缓加快,我们的声音也交融在了一起,他的喘息,我的呻吟,交织成了起伏的乐符。律动渐渐地加快,我们身体的下部紧紧嵌合、粘融在一起,合为了一体,只有在这一刻,我才感觉到他属于我,也只属于我,是我身体的一部分。

在激情抵到顶点的那一刻,我们汗水淋漓。我紧紧地抱住他,吻着他的脸、唇、脖子,仍想吻遍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这个男人,我的身体和灵魂,都非常非常需要他,我的每个毛孔,都在呼唤着他的名字。

激情结束后,我仍深深地吻着他,他则温柔地回应着我的吻。不知隔了多久,我感觉到累了,才略带疲惫地靠在了床头。他向我靠了过来,抱住我的身体,微笑着问我:“宝贝,饿了吗?”

“没有,”我狡黠道,“吃你就已吃饱了。”

房间里漆黑一片,已入夜,微凉,但他的身体仍滚烫如火。“那,你还想不想再吃一次?”

我忙道:“不用了,我现在有点累了。”

“可我想吃怎么办?”他的身体又覆了过来,在我的耳边热情如火地道。

“不要了……”我想推开他,可他却不肯离开,修长有力的双臂把我牢牢圈住,“就一次。”

他的热情让我招架不住,不得已,我只得“嗯”了一声。他如获至宝,再次压在了我身上,炙烈火热的热吻便落了下来。

在他的拥吻里,我迷失了方向。我愿意永远迷失下去,海枯石烂。

第四十章 王的爱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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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两夜后,他才出了我的房门。他敢出门,而我不敢。浑身上下都是吻痕和青紫印迹,这要我怎么见人啊。

十来位侍女款款走入房内,为我穿上衣服,连头发也不要我为自己梳。她们柔软的指头涂了某种药膏,轻轻地抚上我的红紫青痕处。她们的动作很轻,可我偶尔还是会痛呼一声。有侍女不禁轻笑:“王可真疼王妃了。”

“王妃”二字让我感到惊异,她们现在居然就开始叫我王妃了。

她们为我穿上长长的及地华贵白裙,为我梳理长长的黑发,还极小心地为我化上淡妆。当一位侍女要换下我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时,我犹豫了一下,便说不用换了。梳理完毕后,一位气质雍容的年岁颇大的美妇走了进来,我记得她,她的名字叫萨德,是皇太后身边的一位女官,专门来教我所谓的皇室礼仪。

如今的我,再不敢拒绝这种培训,只得乖乖从命。她向我往东,我不敢往西。一个上午下来,我累得腰酸背痛。从站姿、坐姿开始学起,学了好几个钟头,她仍不满意。“下午,”她说,“还得学习进餐礼仪和待人接物。”

见我是一副苦瓜脸,她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太后还特地嘱咐过我,若您想胜过王后,得吃得起苦才行。”

我感到意外,希斯诺的母亲居然是站在我这个外来女人的这边。

于是,我只得又练了整整一个下午,夜幕降临时,肚子饿得咕咕叫,正要唤人拿晚餐进来,萨德却道:“皇太后想与您今晚一起用餐。”

我老老实实地跟在她身后,去了皇太后的寝宫。偌大的宫室里,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喷香四溢的各种烤肉、甜点、浓汤,还有各类新鲜漂亮的五彩缤纷水果。桌上还放有两瓶包得精美的红酒,透明的水晶酒杯里液体令人垂涎欲滴。

可是在皇太后面前,我不敢过多地表现自己对食物的欲望。小心翼翼地吃了几块肉,喝了两口酒,又饮了一口汤,吃上一片水果,便乖巧地坐在椅子上。皇太后颇为满意,她对萨德道:“不过训练了一天,竟颇有成效。我本还一直担心这个野丫头难以调教。”

她俩相视一笑,我一声不敢吭。

难熬的晚餐终于吃完了,皇太后又把我带到她的会客间。她坐在我对面的安乐椅上道:“自古以来,我们皇室对王妃的出身的要求并不高,只要求品性纯良,个性温柔,能识字,能读书,对王全心全意即可。这次宫廷内乱,我的儿子陷于水深火热中,若非你搭救,现在的形势会如何恐怕还很难估计。”她的犀利目光在我的脸上移动,说道:“我初次见你,便觉你绝非擅yīn谋诡计之人。你的面容清秀,眼神纯净,我自是很满意。可有一点,我要提醒你,我的儿子一直独宠那妖妇,此次就算你成了他的王妃,若没有良策来应对她,恐怕恩爱也难长久。”

“所以,”她一字一顿地道,“你必得下苦功学学如何做一个讨王喜欢的女人,别等到时候后悔莫及。”

对她的话,我的心里颇不以为然,但面上还是恭恭敬敬,表示会照她所说的去做。她满意地点点头。

走在回房间的宽阔长廊上,我仔细揣摩着“妖妇”二字。看来,皇太后对她的这个正统的儿媳妇并不满意啊。我的心里莫名怪怪的,我现在算不算小三了,闯入了别人夫妻之间。想到这里,我只得又拼命说服自己,算了,李欣然,这里的人都是三妻四妾的,什么小三啊,这儿没这种说法的。再说,希斯诺就算没有我,也会有其他的女人,或做他的情人,或做他的王妃,他的妻子怎么也不可能独自拥有他。

我,只不过是一个意外。

我没能抵挡住这个绝美光华的妖精王的魅力,或者说,在剧团的那段日子我就已对他动心。此刻,我的心中、眼里全都是他,我不可能没有他。

一只脚刚踏进房门,我的身体立刻被一种熟悉的气息所包围。那个俊美得诱人的妖精王拥住了我,他在我耳边喃喃道:“我一直都在想你,你今晚非得把我喂饱不可。”

“你吃了晚饭没?”我问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他直接把我打横抱起,就朝大床走去。

缠绵床榻,流连不断,他的宽阔身躯热得就像着火,把我的全身都点燃。我们做了一次又一次,在欲海中沉沦。他的气息让我迷醉,我深深呼吸了好几下,但愿永远都不要醒。我们的姿势不断变换着,我们不断转换着身体方位,起伏不断的喘息与呻吟在房间里飘荡,我们缠绵着,紧紧纠缠在一起,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我想永远都与你在一起。”我低低地呻吟着。

“好。”

我们的赤裸身体相对,月光下,他的面孔在发光,金色眼瞳也在发光,有欲火,有动情,还有对我的爱怜和疼惜。我吻上他的眼睛,细吻他的每一根睫毛,把所有的口水沾到他的金色睫毛上。他的长长睫毛濡得湿湿的,愈发迷人。我还柔吻上他的高挺鼻梁,像小猫一样轻舔他鼻梁上的每一处角落。慢慢地,又移到了他的嘴唇,轻吻着他的性感优雅的唇线。他任由我吻他,喘息着,伸出手抚摸着我的光裸背部,缓缓地,滚热异常的掌心移动着,从后背滑到了我xiōng前的柔软,把它像珍稀宝物般轻揉着。

我们的喘息声更重,更浓,更大,他把我放倒在了床边,微微一挺,便从后面进入我的身体。暧昧的喘息一直在飘荡,我们的身体在月光下缱绻缠绵,交缠环绕,翻滚热吻,仿佛永远都停不下来。

“你爱我吗?”我喘息着问他。

他没有回答,但却用更深更热烈的吻堵住了我的唇,我“嘤咛”一声,便忘却了所有。我爱这个绝美的男人,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我们几乎夜夜温柔,缠绵温存。他极宠我,待我极好。他送给我一箱又一箱的漂亮衣裙,一箱又一箱的珠宝。我曾在房间里数这些金银首饰数到手软,我还试穿过一条又一条漂亮长裙,试了大半天都试不完。我头一次感到自己是多么重要。

我从装满金银珍宝的箱子里翻出两个晶莹剔透的玉镯。镯子是上好的白玉质地,晶莹透亮,又厚又宽,不像传统意义上的玉镯,倒像希斯诺手上经常戴的金制腕带。白玉镯的沿边还镶着几颗金色的小宝石,闪闪发亮,煞是可爱。我问萨德这对玉镯的来历。我想她在王宫里多年,颇有些见识,问她应没有错。

果然,她看了看后,答道:“这对玉镯是由极罕见的白色宝玉制成,这种白色的玉只能从深海里捞起,得之极为不易。而且,”她指着玉镯边上的金色小宝石道,“金色宝石也非常珍贵,一颗就足够一个平民之家过上十年。”

我拿着这两只玉镯,爱不释手。“不过,这白色玉镯也有缺点,”萨德又道,顿了一下,见我看着她,便接着说道,“就是特别容易碎,一摔就碎。”

我不禁笑起,“任何玉镯都容易碎。”“可这另外几种不会,”萨德从珠宝箱中拿起另外几只粉色、绿色的玉镯,“这几种任凭您怎么摔都不会碎。”

我看了看她手中的玉镯,又看了下我手中的,还是觉得这白玉镯好看。晚上,我把其中的一只套入了希斯诺的手腕,“我们家乡那边有一个习俗,给男人戴上手镯,就是从此把他套住的意思,我想,”我吻咬住他的耳朵,“我想把你牢牢套住。”

他的眼眸里笑意很浓,“如此甚好。”

“那你记得,没有我的允许,千万不要取下它。”我嘱咐道。他吻上我的脸,“没问题。”

第四十一章 又遇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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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王宫的日子一久,难免有些无聊,除了每日必行的礼仪功课外,就是坐着发呆,或去逛花园,一直到希斯诺回来。站在湖边,看着天鹅展翅飞起,我陷入了沉思。我觉得有些事情很怪,比如我应不懂这里的文字,可不知为什么一看到这里的书籍,脑海里便自然而然浮现起了这些文字的涵义。包括从前在剧团里也是如此,不但能看懂,还能写。

“殿下,这位是即将晋封的新妃。”一个侍女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阿芙拉王后和她的几位侍女正在离我的不远处。她还是那么漂亮迷人,肌肤光滑,眼睛明亮,红色的长卷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肩头,一身华贵的紫色长裙,光彩流溢,光芒夺目。她对我微笑:“斐欧娜王妃,您好。”

我将手中的面包递给身旁侍女,微微弯身,向她行礼:“给王后请安。”

“礼仪学得不错,看来母亲的女官真的是很出色。”她温和地道。

这句话明赞暗讽,意思是我本难教,幸而女官出色,礼仪才能学得颇有模样。我自知理亏,毕竟在与人家抢丈夫,便垂下了头,不再多说一句。她又对我微笑了一下,说道:“得罪了,王妃。”

“不敢。”

她道:“王自娶我为后以后,从未在我面前提过要再娶王妃。而这一次,他确是为你动了情,望你要好好珍惜才是。”

“是。”

她与我擦肩而过时,似乎是对身边侍女说道:“我以为我算是善妒之人,谁料有人比我更甚。我不过把王的情人们幽禁起来,有人却直接把她们赐死。”

我的身子不由得瑟抖了一下。入夜,我独自在房间内吃晚餐。希斯诺从未与我一同用过晚餐,也从没一起吃过早餐和午餐,大多时候,我都是一个人吃饭。偶尔也会接受皇太后的邀请,与她共进午晚餐,聊聊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我放下了手中的餐具,问一个侍女:“王平时都在哪里用餐?”

“殿下,我们的王通常都与王后一起用餐,每到用餐时间,他无论再忙都会赶去她的寝宫。”

原来如此。我对着自己微叹,毕竟人家是正统夫妻,在一起用餐也是应该的。

深夜,一番缠绵后,我问希斯诺:“你把你的那两个情人怎么样了?”

“她们已被处死。”他很坦率地回答了我。“为什么?”我的心头一凉。

“不懂王宫规矩,恃宠而骄,理应处死。”

“她们本来罪不致死吧?”

“我说,这些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他的手指轻抚过我的脸,“宝贝,你只要知道我是全心对你就够了。”他又吻上我的嘴唇,堵住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一个晚上,又在缱绻缠绵中度过。

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他的感情越来越深,一天没见到他,我的心里就空空的,就要抓狂。哪怕是学礼仪时,也有些心不在焉了。萨德敲着一把尺子警告了几次,可却一直无效,她叹道:“王妃,如果您想抓住王的心,除了撒娇以外也得学点别的,才能长久地与他在一起。”

我不以为然道:“希斯诺不是那种人,他不会因为我学不好礼仪而有所疏远。”

“可他仍需要一个在外能为他撑起王国荣誉,懂礼仪,懂学识的优雅王妃。”

正在争论时,房门开了,几位侍女鱼贯而入,最前面的一位手中拿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银制小碗,碗里盛放着热气腾腾的汤药。一看那碗药,我的眉头蹙到了一起。自从与希斯诺在一起后,基本上每日都要喝这种汤药。我曾问过希斯诺这种药是什么,他放软语气对我说,我与他每日在一起,身体必会虚软,需要用滋补的汤药来调理一下才行。我只得每次都乖乖喝下。

我接过了侍女手中的碗,咕噜一下,一饮而尽。两个侍女半蹲在我面前,用柔软的手帕小心地为我擦拭嘴角。我无语,王妃级的享受还真是不同凡响。

“今晚会有一个宴会,我希望王妃能不吝今日下午的时间,好好学习一下晚宴礼仪。”萨德说道。

“什么晚宴?”我用手理了理头发,另一侍女忙递过了象牙长梳。

“专门为亚斯兰国的伯爵兼统军将军裴斯纳亚伦德大人准备的晚宴。亚伦德大人今日下午便会抵达王宫。”

我手中的象牙梳落在了地上。

我再也无法安下心来学习所谓的晚宴礼仪。临近傍晚时,我写了一张小纸条,差人递给希斯诺。大意是我有点头痛,不想参加晚上的宴会。希斯诺很快派人过来回复,如果身体不适,那就好好静养。御医也来到了我的房间,询问了一下症状,又摸了摸我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放心离开了。

夕阳西落,我把落地窗的窗帘全都拉上。点上烛台,让明亮的烛光照亮整个房间。我坐在桌前,翻开了找萨德借来的关于文化方面的书,打算一晚上就在书海中飘荡一下。

我确实怕见亚伦德。除了内心的感情纠结外,还担心另一点,那就是亚伦德清楚我的过去。我做过妓院的勤杂工,他家的杂工侍女,后来还与女奴们混在一起。我捂住了脸,天,我该怎么办?一个堂堂的一国王妃,居然从前做过侍女,而且还是级别相当于女奴的侍女。难以想象希斯诺知道了会如何,其他人又会怎样看我。

书也看不下去了,我走来走去,不断期盼这个晚宴早点结束,亚伦德早点走,最好再也不要来。我会竭尽我所有力量忘掉这个男人。

“王妃,”房门被敲响,侍女的声音传来,“皇太后想让您去一下晚宴。”

不是说了吗,我的身体不适。”我对着门外道。

“殿下,正式的晚宴已经结束,王和客人在偏厅叙话,王后、皇太后也在,太后说如果您此时再不去的话,就太失礼了。”

我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道:“好吧,等我一下。”

我打开了衣柜,挑了一件最长最密的灰色长裙。灰色不大起眼,像亚伦德这种男人,估计只是礼貌上的瞟一眼就会不再注意。换上长裙后,我又把头发的样式整成这里的大众发型。最后,我还把一条面纱蒙在了脸上,才走出房门。

侍女们惊讶地看了我一眼,但不敢多说什么。她们带着我穿过了纵横交错的走廊,绕过了一座大花园,来到一座高高的尖顶宫室前。我们一同走上了高高的台阶,上了台阶后,又穿过了一条极长的走道,侍女们打开了殿门。殿内装饰得美轮美奂,富丽堂皇。两个侍女在前面带路,引我往殿内的另一个方向走去。左侧拐角处,一扇金色的大门出现了。

侍女们有礼地敲了门后,便轻轻地推开。她们让出一条道,恭请我进入。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听得皇太后在说道:“大人,这是我们塔尔特即将迎来的一位新妃,今日身体有所不适,故现在才来。”

“久仰!”那个熟悉的华丽声线微微扬起。我的身体不由得一震,心中仿佛被什么狠狠击了一下。

第四十一章 又遇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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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缩着身子,径直走向偏厅内的前方宝座。那里正坐着戴着金色王冠的希斯诺和一身盛装的阿芙拉。希斯诺的左侧,坐着雍容华贵的皇太后,皇太后身边还有一个空位,估计是留给我的。

我走到了宝座前,对国王和王后微微行礼。希斯诺对着我微笑,金色眼瞳里多了几分关怀。皇太后看着我的一身打扮,脸上露出了不悦的神态。阿芙拉体贴地道:“王妃,您今天身体不适,现在可有好些?今晚虽起风,可绝非寒凉,为何还要蒙上面纱?”

“蒙王后关心,现在已稍有好转,只是仍有些微的不适,唯恐恶疾染给尊贵的客人,所以才蒙上面纱前来。”

希斯诺此时道:“斐欧娜,你来见见我们塔特国的尊贵客人,来自亚斯兰国的裴斯纳亚伦德伯爵大人。”

我深呼吸一下后便转过了身,面向他,那一瞬间,我知道我无论作何打扮都没有用了。因为他的眼神已经告诉我,他已认出了我是谁。他那双极深沉的琥珀色眼睛里闪过了震惊、欣喜、不信、以及愤怒和恼恨。可他是那样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啊,这些情绪虽出现,也只是一闪即逝。

我看着他有些发呆。他,好像瘦了。原本完美高贵线条的下巴略微变尖了,琥珀色的眼睛似乎因多日不眠而隐隐现出红血丝。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英俊得几近完美,身上的气质还是如此yīn森、寒冷和骄傲近乎残忍。

在众目睽睽之下,我恭敬地行了下礼:“向亚伦德大人问好。”

他站起了身,高高的身体宛若一堵墙,遮挡住我前方的火光。“谢王妃。”他依然面无表情地回应,但目光一直未离开过我。他的眼神一直在我脸上停留,似乎也不打算离开。

“咦,你们认识?“阿芙拉王后的语气里透出几分兴味,我连忙摇了摇头,但是摇得太快,显得有些慌乱。皇太后的脸一下沉了下去。希斯诺的脸色似乎也不好看,金色眼瞳的某种红色隐隐若现。他挥了一下手,几位侍女上前,把我带到了皇太后身旁的座位。

接下来,他们开始讨论各种话题,包括边界、矿产、森林等。我的心里惴惴不安。聊了大约半个时辰后,亚伦德道:“这次来到塔尔特,被这里的广袤的领土和巨大的森林所吸引,希望获得王的允许在此处能多欣赏几日。”

“能被伯爵大人所欣赏,是我们的荣幸。”希斯诺的回答完美至极。

茶会结束,我随着众人走出了偏厅。我走在最末,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小步小步的向前。走在花园里,四处是燃起的烛台火焰,辉映那满天的星辰,美不胜收。我一直低着头,没注意到亚伦德的脚步放慢了。不知不觉中,我们竟走到了一块儿。

“这几年你躲到哪儿去了?”他用极低的声音问我。

我没有回答,低着头,仍看着自己的脚。“你回答我。”他加重了语气。

我抬起了脸,低声道:“我记得我并未卖身给你们伯爵府。”

他停下了脚步,我一怔,但脚下的步子未停。他猛地拉住了我的手,我的心一跳,他的眼睛闪闪发亮,我愣住了。他的目光在我的脖颈处流连,刚刚出殿时,我用手弄了弄领口,因为感觉有些热了,没想到却露出了那条蓝宝石项链。我微微一怔,他竟然能认出这条项链?

“斐欧娜,”希斯诺的声音从前方悠悠地传来,“你的身体既然不适,不若先回房休息吧。我等会儿还要与亚伦德大人去公爵府。”

“是。”我站在原处,点了点头。然后,几位侍女上前,簇拥我而去。面对亚伦德,我忽然发现我对他的感情已经平静,再也没有从前那种起伏不断的心绪。过去的,始终过去了。

我将脖子上的蓝宝石项链取下,放在桌上。既然决定嫁给别人,就不想再与别的男人纠缠不清。

连下了几日的雨后,天空开始晴朗。阵阵微风拂过我的脸,仿佛在驱走我的烦恼。我站在湖边,拿着面包喂养天鹅,看着黑白紫扇动着宽大翅膀,杂乱扑腾间,凌空而起。“李欣然。”亚伦德的声音竟在我身后响起。我转过身便看到了他,他定定地站在我的不远处,那双眼睛正灼灼地盯着我,我知道我欠他一个回复。

我的心里紧了紧,微叹了下。挥退了侍女后,我走向了他,说道:“亚伦德大人,我们之间并无过去,请不要与我太过亲近。”

“怎么,你是怕希斯诺王会责问你吗?”

“我从不怕什么,我与你之间本就从未发生过什么。”

他的眼神森寒yīn冷,“你这个女人,甚是绝情。”

为了让他死心,不再纠缠我,我狠了狠心道:“什么绝情?我这是明智之举。跟着你我只能做女奴,做侍女,亦或将来做情人,但跟着希斯诺就不一样,我可以当王妃,高高在上的王妃,比做你的情人好一百倍,一千倍。”

我深知他最厌恶世俗市侩的女人,因而道:“你虽是伯爵,可又怎么比得上一国之王?再说,希斯诺长得也比你帅,气质也比你好,我当然愿意和他在一起。”

他大概从未受过这种侮辱,脸色都有些铁青了。“我劝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比较好,你无论从哪一点都比不过我的王,我才不会与你有什么牵扯……”

“够了。”他怒喝一声,打断了我的话。我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亚伦德大人,失陪了。”我正要转身离去,又想起了什么,将那条项链拿了出来,交给他:“对了,这确是你家的东西,只是上次我走得突然,身上没多少钱,就顺手把这条项链带走了。现在我已有了更多的项链,喏,你把你的拿回去吧。”

他的双眼在冒火,愤怒的烈焰在燃烧。没有接过项链,他愤而离去。我则在湖边站了整整一个下午,将那条项链抓得牢牢的。

希斯诺虽对我和亚伦德的关系有所怀疑,但他从未问我与此有关的任何事。甚至连皇太后和王后都未对我提及。我感到奇怪,但未作多想。希斯诺仍然夜夜来我的房间,与我缠绵恩爱。我时常伏在他的怀里,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味道,吻着他的嘴唇,仿佛怎么也吻不够。我对他的情欲之火始终未减褪,且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我一天都不能没有他,我每晚都需要他的陪伴,他偶尔有一两天在王后那边,我都嫉妒得要发疯。一晚上不能眠,倚上露台上,看着天边的星星点点,等待那难熬的夜晚过去。

几天后,亚伦德准备离开。他走的那天,用极低的声音对我说道:“我本不想对你说话,但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不得不警告你。你不懂什么是君主的爱情,你将来必后悔。”

我别过了脸,不打算理会他,一副骄傲的模样。他轻笑一下,“你得意吧,我会等着看你如何收拾残局。”我的表情连动都未动一下。

第四十二章 冲动

当亚伦德的豪华马车消失在天空后,希斯诺回政议宫处理国事,我和王后则回各自的房间和寝宫。在花园分岔路口,我与她正要走向各自的方向,她忽然一笑,柔声道:“我尊敬的王妃,您的处子之身是不是献给了裴斯纳亚伦德?”我一愣。

她向我走近了两步,笑容仍是那样亲切,说道:“这几日王还特意去查了下你的过去。原来,你从前不过是伯爵府里一个打杂的侍女而已,还与你的主人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她说道,“听说你还曾有一度被贬为与女奴同吃同住,共同生活,与她们为同一个级别。塔尔特国有你这样的王妃,实会蒙羞。我现在郑重告诉你,这件事,皇太后已经知晓,可出于薄面,她不会与你多谈论此事,也因此不会再与你说话,而你的礼仪女官萨德也从即日起不再为你授课。”

一阵冷风吹来,吹醒了我的头脑。我反唇相讥道:“王后殿下,您的处子之身又献给了谁呢?在婚礼仪式上都与旧情人牵扯不清,你以为你又有多贞洁?对王又有多忠贞?我劝你,你既不爱他,就不要与他在一起。你没有资格与他在一起。”

阿芙拉的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显然从前没人对她说过如此之重的话。她的贴身侍女扶着她怒斥我:“你算个什么东西,对我们的公主无礼,毫无教养可言。公主,我们走,不屑与这种女人说话。”

她们的身影消失在花园尽头。侍女们不断劝我等会儿去认个错,得罪了王后可是大事。我冷笑了一下,径直回了房。

那晚,希斯诺没有去我的房间,听说王后的旧疾突犯。我独自坐在黑暗的房间里,直到天亮。天刚蒙蒙亮,希斯诺来到,他的眼神依旧温和,“斐欧娜,你能去王后那里道下歉吗?”

“我为什么要道歉?”我直接拒绝。

他的脸上没有怒容,耐心地道:“你们在花园吵架的事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宫,王后更因此病倒,你难道不觉得应该去道一下歉吗?”

“我不会去,”我面对着他,说道,“我凭什么要向她道歉,她应对我道歉才对?是她先挑起争吵,并出言侮辱我,我才还击的。”

“就算是她不对,但看在她已经病倒的份上,你难道不该去安慰一下吗?”

我不禁冷笑:“那谁来安慰安慰我?我是首先被骂的一个,我更需要安慰。”

他微笑着,对我温柔道:“那我来安慰你,你去安慰一下她好吗?”

我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不会去的。”

他的金色眼瞳开始燃起隐隐的红光,我知道那是他发怒的前兆。他似乎在尽量压抑怒火,缓缓地道:“斐欧娜,你一定得去。”

“我不去!”我再次直接回绝。他转身离去,房门重重地关上了。自那日后,他再未来找过我。十天过后,我在花园里散步。侍女们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交头接耳一番后,嬉笑着望向某个方向。我的眼光不禁也投了过去。只见王宫的正门驶入了几辆华丽的马车,众人簇拥了过去,将马车围住。

“那些人在干吗?”我随意问一个侍女。侍女想也未想便直接答道:“他们在迎接新王妃的到来。”果然,两个盛装打扮的美人儿从马车上优雅下来,在众人的围绕下,娉婷步入正宫内。

我不觉呆住。另一侍女连忙拉拉那个侍女的衣角,并瞪了她一眼。我如游魂般回了房间。深夜,我独自坐在房间,静坐了很久,唤来了一个侍女,要她把国君请来。侍女领命而去,很快,她回来覆命:“回王妃,王正与王后在寝宫休息,无法过来。”

一股无名的火焰从我的心底徒然升起,我气得肺都快要炸了。想起我们的恩爱缠绵,想到我如今的这种下场。我一拍桌子,几乎是椅子上蹦起来,吓了侍女一大跳。我如一阵风般,飞快地冲出了房门。我在纵横交错的长廊上奔跑着,以前在校五十米短跑测试时都没有跑得这么快过。众侍女们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我一口气飞奔到了王后的寝宫前,卫兵们拦住了我。我凶神恶煞地拿出了一柄匕首,威胁道:“若不放我进去,我便死在你们面前。”

我把匕首对准着自己的xiōng口,一步一步倒退进了寝宫里。卫兵们以前从未遇过这种事,一个个都惊呆了。我退到了走廊的中间后,又转过身,撩起裙角,朝前方跑去。

不用多找,那最漂亮最华丽的门后一定是他们的房间。我抬起脚,狠狠地一脚踹开,“砰”的一声响,门开了。守在大厅内的侍女们都吃惊地看了我一眼,我没顾上她们,直接冲了左侧一间微开着的大门。那扇门是粉色的,呈淡淡的金色,光华富丽。

我“呼啦”一下冲进了房内,冲进来的那一瞬,不觉一怔。这间房比我的房要大上两三倍,华丽的程度更是我之前无法想象。房间昏黄黯淡,柔和的粉色烛光增添了几分情欲和浪漫的色调。正中的一张红色大床上,两个光裸裸的身子原本正在上面翻滚,疯狂云雨着,见有人冲进来,连忙停了下来。女人看到我,不由得一声惊呼,同时忙用被子蒙住身体。

那个壮硕威猛的美男飞快下了床,披了件外衣,快步走到我面前,狠狠地就给了我一巴掌。他的金色眼眸里有火焰在燃烧,射出了熊熊的红光,“你简直太不像话了!”

他那一巴掌极重,我捂着脸跌在地上,脑袋嗡嗡作响,嘴角缓缓溢出一丝粘粘的液体。本想狠狠地骂他一顿,可现在却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他恶狠狠地盯着我,怒喝道:“来人,把这个疯女人带回房间,禁足三个月。”

我被全副武装的卫兵们带走,沿途路上,所遇之人无不掩嘴偷笑。消息竟传得如此之快,我闭上了眼。

我被整整关了三个月。在此期间,希斯诺迎娶了两位新妃,封妃典礼很盛大,许多王国的政要都前来祝贺。我不知道其中是不是有亚伦德,如果真有,他一定是来看我笑话的。

在众侍女中,有一两个同情我的遭遇,她们告诉我,那两位新妃均出自世袭贵族之家,身份很是高贵,而且还是极纯洁的处女。皇太后对此很满意,说自己的儿子总算做了一件正确的事情,她多年的头痛也因此得到了缓解。而我的封妃之日,听说已被无限期延长。

“太后说,要等您完成了正统的皇室礼仪课程再来安排。”一个侍女同情地看着我道。

三个月的禁足之日已满,萨德来通知我已可以在宫内自由活动了。我动也没动地坐在椅子上,置若罔闻。萨德微叹道:“您别怪我多嘴,我们从前还确实未见过您这样任性的王妃,也难怪封妃之日被延期。”

她见我仍不说话,叹息着离开了。三个月已满,可是希斯诺仍未来看我。我问那个与我交好的侍女,为什么王还不来看我?她起先不愿说,后来见我逼问得紧,只得勉强地道:“王一直与两位新妃在一起,有时还会去王后那里度夜,大概实在不得闲吧。”

“我不信,我不信……”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我不信他会如此对我。”

“王妃,您别难过了,还是多多揣摩下怎么打扮自己吧。这样万一有一日王来找您的话,也可以看到一个美丽优雅的王妃。”

我听进了她的话,便洗干净了脸,梳理好长发,对镜打扮自己。这样过了几日,侍女兴奋地对我说:“王妃,听说王今日傍晚要与王后,以及两位新妃去花园里散步,不若您也打扮也一番去花园,说不定能与王重归于好呢。”

“可是,雅儿,这有用吗?”我有些踌躇。“别犹豫了,我这就为您打扮。”她说着就打开了衣柜,为我挑选衣裙。我们挑来选去,最后选中了一条紫色的镶着宝石的长裙。我忆起希斯诺平时经常穿紫色的衣服,所以就选定了这条紫色的。我穿上美丽华丽的长裙,梳起一个精致发髻,戴上漂亮的耳环和项链,打扮得明艳照人。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我带着雅儿和几个侍女一起走在花园里。花园里百花盛开,姹紫嫣红,甚是美丽。夏天的傍晚,漫天的火烧云美丽得惊人。如此美丽的夏季傍晚,难怪会出来散步了。

远远的,绚丽的花丛之间,出现了几位高贵优雅的人儿,最出色,最光彩四溢的便是一位戴着金冠的英俊美男。他一身浅紫色长袍,中长的微卷头发,那张脸让美得惊人的夏季之景都黯然失色。

我们在花丛里正面相碰,他身边的两位娇艳美人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我低下头,微弯身,恭敬地行了礼,并说了几句问安的话。他微笑地凝视着我,并未多说话。深吸一口气后,我又对一直与他牵着手的王后道:“王后殿下,上次是我冲动了,想向您道个歉。”

阿芙拉淡淡笑了笑,温和地道:“几个月的事情,我早已忘记,王妃不必太介怀。”希斯诺眼里笑意更浓了,他松开了一个美人的手,牵起了我的手,温柔地注视我道:“宝贝,一起散步如何?”我还没有回答,他已牵起我的手往前行。夏季的傍晚的风微凉,却又带着一丝丝暖意。我看到他的手腕上,依然戴着我曾经送给他的白玉手镯。我心中一暖,不禁向他靠近了些,他察觉到了,侧过脸来,温柔地一笑,同时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

寂静微热的深夜,一番大汗淋漓的缠绵后,他压在我的身上,喘息着道:“我很欣慰,斐欧娜,你肯向王后道歉。”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睛,眼泪落下。他吻着我的泪水,叹息着:“你是多么倔强的一个女孩儿啊!”我睁开了眼,搂住他的脖子,抽泣道:“我全是为了你,希斯诺。”“我知道。”他说着又吻上了我的嘴唇,又是一番缠绵。

第四十三章 献计(一)

最近的剧情颇有争议,亲们且往后看吧,感情是一种多么复杂的情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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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我与两位新妃和一位王后之间达成了某种默契。一个月被分成了四份,基本上均分,希斯诺会在这特定的几天里分别在我们的房间里度夜。不知道为什么,与希斯诺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我心中的某种欲望就越强。我渴望时时刻刻与他在一起,希望每个晚上都与他在一起。我不能没有他,我非常非常需要他,我实在难想象如果没有他,我会怎样?

我常常在没有他的夜里哭,有时一哭就是一整夜,偶尔中途会睡着,醒来后便继续哭。天亮后,对着镜子,看到的是一张容颜憔悴,眼睛红肿的脸。本来就不是什么娇嫩美女,这下变得更丑了。我打开化妆盒,把铅粉拼命往脸上堆,又描眉又涂着唇膏,想把自己化得美一点,可是化着化着,突然便失声痛哭,扔掉了唇膏,将化妆镜前的所有物品全甩在地上。

我趴在桌上痛哭不止。再怎么打扮也没有用,天生的容貌如此,再怎么打扮也比不过那些天生丽质的美人儿。我越来越怕我自己,越来越不敢面对我自己,我不敢再照镜子。只有当希斯诺快要来时,才闭着眼睛让侍女们进来为我上妆。

我的皇室礼仪课恢复了,萨德每日按时来为我授课。她勤勤恳恳地教我,我却始终心不在焉。当她离开后,我便在房间里疯狂地作画。我坐在落地窗旁,用笔在纸上细细画着,勾勒出一根又一根的线条,最后又乱画作一团,然后把画纸揉成纸团,扔进一旁的小纸篓。

午夜微凉时,我与希斯诺坐在露台上看星星。我指着天上的星星教他认星座,这一次,我是很认真地教他看。我努力地辨别着各种星座,并揣测着它们到底像什么,还为他讲解各个星座的故事。虽然不大懂看星座,可对星座的故事却是烂熟于心。他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并问我:“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故事?”

我狡黠一笑:“我是天才呗。”

他看着我的眼里充满了宠溺,吻着我的面颊道:“是的。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是最具天分的女孩。”

逢到他心情好的时候,我问他为何会娶那两个新妃,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温柔地道:“你放心,宝贝,她们决无可能成为你的威胁。”我还想再多问一些,他却又吻上了我,堵住了我接下来想说的话。

当夏天快过完的时候,皇太后突然病危。偌大的宫室里寂静而哀伤,哀泣声和抽噎声此起彼伏,众多宫人跪在地,眼睛哭得红肿不堪。太后大限将至,整个王宫都被浓浓的愁云笼罩。我和王后、新妃们全跪在她的床前,面上充满了哀伤。太后握着他儿子的手,艰难地道:“我的儿子,你是这片大陆上最聪明最能干的男人,一定能成为最出色的君王。”这个君王面对母亲的病危,没有流泪,只是眼里出现了少有的坚定和执着。

她的眼光又缓缓地投向了我们,“你们记住了,要好好地……服伺君王,切不可……意气用事。”

“是。”我们全都同时应声。她的眼中流露出欣慰的神色,然后缓缓地,阖上了双眼。皇太后病逝,举国同丧,王宫将禁一年的各类庆祝活动,这也就意味着我的封妃日子将延长到一年以后。

“委屈你了,我的宝贝。”他吻着我的耳垂,低语着。我紧紧贴住他的脸,“我与你在一起又不是为了这个王妃的称谓。”

可没有了王妃的这个头衔,我的正式地位仅相当于情人。皇太后的祭祀仪式在离王宫不远的神庙举行,我连同行的资格都没有,只能默默地站在王宫门口等他们归来。我站在王宫门口,身边虽有一群侍女陪伴,他在临走之前也是对我温柔安慰,可我的心为什么还是微微渐凉。

我没有在门口一直等下去,半个时辰后便准备回房间。雅儿很惊讶:“王妃,您不等王回来了吗?”我对她报以一笑:“我回房等。”

他们早上出门,下午才归来。他并未来我的房间找我。我记起今天是这个月的第十四天,应在王后的房间里留宿。希斯诺待王后极好,这是有目共睹的。他除了在特定的日子在她的房里留宿外,还会每日共同进餐。另外两位新妃从未嫉妒过我,最怨的是王后,认为她独霸了王一个人。“其实她不过是一个荡妇,”一个新妃曾附在我耳边道,“一个在婚礼时都想与情人私奔的荡妇。”

这个故事我早已清楚,现在从她嘴里听到,觉得颇为刺耳,便走开了。

我一个人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我就像陷入了一个很深很深的泥沼里,怎样也无法从中挣脱。我也很嫉妒王后,我的嫉妒一点也不比另外两个王妃的少,我很痛苦,可又不知该怎么办。我从床上坐起身,看向没有拉上窗帘的落地窗外的星光,怔怔忡忡。

我想拥有他,极想拥有他,还想与他日日夜夜地做爱,一日都不能少,我要把他紧紧抱在怀中,深深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才能感到温暖和安全。我心中的妒火日日都在燃烧,焚蚀着我的每一寸肌肤,侵入我的骨髓。我只能拼命作画,才能忘掉他。

皇太后的葬礼过后,王宫内不知何时多了一种紧张的氛围。我不知这种紧张感来自哪里,只感觉每次走在走廊里,就感觉到那种紧张与危机感从四面侵入而来。

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了萨德,她沉吟了一下才说道:“现在的局势确实有些紧张。皇太后一过世,王这边的势力顿时锐减,一些从前对皇太后不满的势力开抬抬头。”

“我不明白。”我说道。她抬眼看着我,说道:“王妃,不知为何,我一直觉得与您特别投缘,愿意把很多事情都告诉一无所知的你。”

第四十三章 献计(二)

“谢谢。”我回答。她浅笑了一下,接着道:“您是我们王的救命恩人,一定知道半年前发生的那场宫廷内乱吧。这场内乱是由我们皇太后的同父异母的弟弟格兰特发起的,他一直渴望得到塔尔特国的王位,那颗罪恶的心从未为此而停止过跳动。他发动了上次的那场宫廷内乱是塔尔特国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他利用了善良的阿芙拉王后,使她无意中给王饮下了含有毒药的葡萄酒。原本,这种毒对王而言是无效的。因为王储继承人从小都是用一种特殊的方式抚养长大,在他们还是婴儿的时候就喂食某种含毒性的食品,慢慢地,待他们长大后,几乎对所有毒药都有了一种抵抗性。可王后给王的那种葡萄酒里还含有另一种特殊的东西,那就是一种奇特的玫瑰花粉,那种花粉本身是无毒的,可沾上用葡萄酒浸泡过的毒药后便会起一种奇特的作用,那就是使人丧失所有的记忆,甚至忘记自己是谁。王饮用了过后,便失却了记忆。同时由于这种玫瑰花粉的副作用,自己的面目也发生了改变。在他丧失记忆后,狠毒的格兰特立刻命人把他拖出去杀掉。可是这个计谋没有成功,也许是因为神明的庇佑,他得到了一个忠诚的侍卫相助,逃出了王宫,而这个侍卫则死在了乱剑之下。格兰特大人控制了整个王宫后,便立刻自立为王,虽然很多人仍不服他。幸而这时亚斯兰国援助,发动了对塔尔特的战争,才使格兰特大人无暇顾及宫廷内的争斗,分心去应付战斗,使王赢得了宝贵的反击时间。

“原本,我们几乎绝望,”她的声音里饱含着某种沧桑,“以为王再也回不来了,全都日夜哭泣不已。皇太后躺在床上,发誓就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为王把王位守到最后。后来,王终于回来了,还运用聪明才智很快地控制了局势,挽回了败局。做到这一切,很不容易,刀光剑影,血流成河都是在所难免。当王决定斩杀格兰特大人全族以及相关的世袭贵族家族时,被皇太后阻止,她认为杀戮太多对王的声誉不利。王无奈之下只得放弃。皇太后在我国一向声望甚高,获得的支持不少,现在,她一过世,许多家族都蠢蠢欲动,大有要扶格兰特大人的迹象。”

“他们为什么要一定要扶持格兰特呢?”我问。她回答道:“也许是因为他们家族一向乐善好施,同时利用赠送矿产美人之时,与不少势力结为了同党。”

“那王也可以这样做啊,”我道,“利用这种方式把那些势力拉到自己身边来。”

她道:“王一直在这样做,只是仍然收效甚微。”我想了一下,道:“那就说明他们的利益已经盘根错节,一荣皆荣,一辱皆辱。所以他们不敢轻易向王这边靠拢。”她有惊异的眼光看着我:“王妃,您如何懂得这些?”

我哑然,难道告诉她是从历史书上看到的。这个异界里的女性很少有会识字的,受过教育的更是凤毛麟角。她们并非不聪明,只是因学识与见识有限,再加之很少出门,没遇过多少事与多少人,所以对很多问题难以深入思考,抓不住其中的关键所在。我道:“我这里有几个方法可供参考。一是反间计,利用他们彼此信任又彼此怀疑的态度,让他们互相出卖,最终让王抓住痛脚,从而强迫他们对他效忠。这个世上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忠诚,只有绝对的利益。二是找个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掉其中最顽固最有势力的家族,并且斩草除根,杀一儆百,以儆效尤。再对其他小家族施以恩惠,抚慰剩下的没有叛乱的臣子们的心。最后再悄悄地使用势力侵入的手段,逐渐让这些家族自然而亡,使他们最后连一个继承人也没有,让这个姓氏永远消失。或者使一些略强大的家族逐渐分裂,因利益冲突或亲情矛盾永远分开,最终在王国内渐渐没落,直至消失。这种软刀子杀人不见血的方法才是真正的yīn谋厉器。”

她睁大了眼睛,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我道:“我暂时想到的方法只有这么多,毕竟看的书很有限。”她再看了我一眼,便匆匆离开。

今夜,希斯诺本应去另一新妃那里,却来到了我房间。“你是怎么知道那些方法的?”他的眼眸亮闪闪,蕴涵着对我的爱宠。我道:“我从前看过一些书,书里的故事便是这样的。”

“什么样的书?”他问。我耸了耸肩,“你看不到的,那些书只有我家乡才有。”“你家乡在哪里?”他继续问。

我停了一下,才道:“你不是去打听过我的过去吗?为何现在又来问我?”

他的金色眸子里现出了一抹不快,“你在怪我调查你?”

“不是,”我温和地回答,“我只是觉得您可能知道。”说出这个“您”字时,我的心里悚然一惊。从什么时候起我对他如此恭敬了?

他没在意我说什么,说道:“我没有查出你的家乡在哪里,即使动用了所有的人力物力。”“您为什么要查我?”我静静道。

也许是觉得我的语气不善,他顿时住了嘴,再不说一句话。停了一会儿,他又说了两句甜言蜜语,温柔吻了吻我的面颊后便离开了。我靠在床头,眸子里渐渐涌上一缕感伤。其实他无须感觉尴尬,既然他要娶我为王妃,自然得查下我的底细,以免娶了个来历不明的女人。

但让我觉得欣慰的是,即使他现已查出我曾在伯爵府做过女佣后,也未对我多说过什么,甚至一个字都没提过。我其实很感谢他的宽容。他虽贵为君主,却从未因我的地位低下而有所怠慢,还生怕因此而多说两句话伤害我。

我不知道他是否爱我,但我知道他确实是非常在乎我。若非如此在乎一个人,又怎么可能会在意她的感受?落地窗全都开着,轻柔的夜风轻轻地拂入,吹乱了我的长发,又是一个寂静的夜。

[bookid=1400478,bookname=《穿越异域之缘起不灭》]一段另类的继承人与女医生灰姑娘痛苦铭心的疯狂蚀骨的爱情,让你不可抵挡。

第四十四章 公主和灰姑娘(一)

宫廷内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了,仿佛有一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态势,连我这个一向迟钝的人都呼吸到了空气中紧张的味道。希斯诺连着十来日都不眠不休忙碌,我命雅儿去厨房熬了滋补鸡汤,打算亲自给他送去。

在政议宫门前,我出示了希斯诺曾给我的通行令牌,便顺利地进入。这个令牌,只有我和王后两人才拥有。两位新妃还曾经为此嫉妒过我,对我冷嘲热讽,我只能装作未听到一般。

雅儿曾在这里做过一段时间的端茶侍女,比我更熟悉这里的地形。她带着我穿过了长长的走道,踏走上了旋转阶梯,上了二层。她将鸡汤递给我,轻声说最前面的一扇门里便是君王的政议殿。

我点点头,接过了温热的汤罐便向前走去。那扇门华美而大气,金光闪闪。我正欲敲门,却发现门是虚掩的。我轻推开了一点,便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

“阿芙拉,辛苦你了。”希斯诺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

“王,真正辛苦的人是你,”她轻柔地道,“为王国每日彻夜不眠,我令人熬这碗滋养汤,也不过是想尽一点心意。”

停了一会儿,他们再未说话,却有轻微的喘息声传来,似在接吻。我有点尴尬,端着鸡汤不知该不该进去。“王,”阿芙拉喘息着说道,“我很感激你,你一直信守你的承诺,没让其他女人生下你的第一个孩子。”

“答应过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他的声音也微微带喘,“阿芙拉,我们一定会迎来我们的第一个孩子。”

“王,谢谢你,”她有些哽咽地道,“为了我,你让你的王妃们在宠幸之后都喝下避孕汤,我知道你做到这一点很不容易,甚至不惜得罪太后,让她的心里一直不快。”

我端着鸡汤,木然地站在门口,然后,转身离去。刚往前走几步,忽然房门被猛地打开,“斐欧娜!”希斯诺在我身后叫了一声。我端着汤尴尬地转过身,看着高高大大的他,嘴唇动了动,支吾道:“我,只是来送汤的。”

“那,为什么不拿过来给我?”他的金色眼眸里温柔流转,微微一笑,快步朝我走来,接过了我手中的汤,同时还不着痕迹地抚摸了下我的手。我勉强笑了笑,抽出了手,“你拿好了,我走了。”

“斐欧娜,”他想拥抱我,可无奈手中拿着汤罐。“我……”他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无从说起,只得无奈地停住。我再次对他笑笑,便离开了。

这次能听到他们说话纯属巧合。他的殿外向来都是守卫重重,还是大群的侍女随时等候召唤。可那天因为几年来最大的一次卫兵的编制重新组合,再加上又要重新更换大批侍女,门口便有短暂的几分钟空荡。而我,恰恰就在这几分钟时出现在了门口。据说,送汤的这件事发生后,希斯诺要求政议殿外必须随时有卫兵守卫,任何调动要提前准备好,连这几分钟的短暂空荡时间都不能有。

“斐欧娜,你的心里是不是在怨我?”两天后,他问我。

我勉强扯了扯嘴角,努力拼出一个笑容道:“没有。你既然对人有承诺在先,就应信守承诺。只是你应先对我说上一声,以免我知道真相后会误解你。”

他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喜出望外,“斐欧娜,你真是善解人意。”

我又笑了下,出其不意地问他:“这些我都可以不介怀,只是有一个问题,我希望你能坦率地回答我。”

他的眼眸里有几分兴味:“哦,是什么,你说来听听。”

“我想知道,你是否爱我,如果在我和王后之间必须做选择,你会选择谁?”

这个问题难倒了他,或者说,这个问题可以难倒所有与他有类似情况的男人。他头一次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为难地道:“可不可以不选择?”

我不依不饶地追问:“那你爱我吗?你必须诚实回答我。”

他的脸上露出了迷人的笑容,“我当然爱你,我一直都爱你。”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说他爱我,眸子里还闪动着动人的光彩。我微微地感到有些意外。他用温热的身体拥住了我,呼吸着我身上的体香,深深吸了口气后说:“嗯,真好闻,我真想闻你闻一辈子。”我简直哭笑不得,一直以来,是我喜欢闻他身上的气味,现在,他居然也学着我,把脸埋在我的xiōng前,深深地呼吸。

在故事书里,王子爱的是灰姑娘,并娶了她,与她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如果王子同时也遇见了公主怎么办?公主美丽高贵,知书达礼,背后还有一个王国在支撑。公主和灰姑娘,英俊的王子会选谁?公主出身名门,灰姑娘出身寒微;公主楚楚可人,随时都需要爱怜,而灰姑娘仿佛不需要男人也可以生存;王子什么都听公主的,却也爱灰姑娘。那么公主和灰姑娘,王子到底最后会选谁?

想了整整一个晚上,我的泪满衣裳。我终究是个第三者啊,虽然不是故意的。如果有一天我真的被遗弃,那也是自己自找的。

王宫内的氛围已经越来越紧张。每逢希斯诺来到时,我总是尽力去抚慰他,想抚平他内心的不安。我问我上次提的方法是否对他有用,他温柔地吻着我的脸:“当然有用,宝贝,只是要等这次的事情结束以后才能用上。”原来我的计策比较适合做争斗后的冷战策略。

萨德常对王国内的政治局势不安,她对我道:“王妃,依我看,格兰特的余党没准会直接逼宫?”我吓一跳,抚着xiōng口道:“不会吧?”

她沉吟道:“若我是王,恐怕也会给机会他们逼宫,他们出于贪欲,再加上形势所逼,恐怕也会放手一搏。若他们不逼宫,王就很难趁势把他们一举歼灭。格兰特的余党全是世袭贵族,若按平日犯下的罪行还不足以把他们斩草除根。”

“上次我和希斯诺在森林里遇袭也是那些余党做的吗?”我问。她很肯定地点了点头,看了看我后,尽量轻描淡写地道:“那次是被他们钻了空子。当时正值多事之秋,王本不宜外出,但他不顾太后的强烈反对,私自跟随你出了王宫。”

我保持了沉默。

萨德是个很聪明的女人,正如她所料,格兰特的叔叔和两个侄子在不久之后便发动了逼宫之战。

第四十四章 公主和灰姑娘(二)

那一天,天空飘着蒙蒙的细雨,乌云缓缓地聚拢在一起,空气异常烦闷。王宫里一片混乱,侍女们四处奔逃,卫兵们与外来入侵者打作了一团。剑影闪动,血流满地,宫室里飘荡着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味和恐怖的尖叫。

我和王后以及两位新妃早已被希斯诺转移到了安全的地方,我们全都被安排在了地底宫殿。地底宫殿是王宫里一个很秘密的地方,历来只有历代君王知晓,也只有历代君王才拥有开启石门的符咒。我和两位新妃坐在一起,王后独坐另一边。两位新妃对我显然要友好得多,她们叽叽喳喳个没完,对我说起这次动乱的点点滴滴,还说动乱很快就要结束了,让我不必担心。

“我父亲说过了,这次动乱不过是一次欲擒故纵,很快便可平息。”年龄较小的一位新妃说道。

“我母亲也是如此说,”另一位接口道:“此次逼宫不用太介怀,必可以顺利度过。”

趁她俩讨论个没完时,我的眼睛偷偷瞟向了王后,只见她端坐在软椅上,红色卷发漂亮地撒落了一肩,手摇一柄宽大的羽毛扇子,脸上一片平静,看不出太多的情绪。偶尔,当听到两位新妃的讨论时,她的眼里会流露出一种嘲弄的神情,但这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哗啦”一声响,石门开了,我们全都从座椅上惊起,目光齐齐地投了过去。希斯诺如一团旋风般冲了进去,他的身后还有一大群全副武装的精干卫兵。他直冲到阿芙拉面前,一把抓起她的衣领,咬牙切齿地道:“贱人,你竟敢出卖我?”

话一出口,我和两位新妃全都惊恐地看着他们。希斯诺又抬起了一只手,狠狠扇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很是惊人。阿芙拉的嘴角缓缓溢出鲜血,她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诡异的笑容,一字一顿地道:“是的,王,我是出卖了你。”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希斯诺怒火冲天,挥手又是一巴掌。阿芙拉被打得长发散乱,脸庞浮肿。她的嘴角满是血,却似乎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笑道:“王,你当初拆散了我们,就应知道会有报应。”

他的金色眼眸里充满了火红的烈焰,射出一抹可怖的红光。他每逢快生气时,眼睛里便会浮现出这种颜色。他的手缓缓摸向了自己的剑柄,我的心一跳,忙奔了过去,按住了他的手:“希斯诺,我们快走!”

两位新妃紧跟在我身后,也急道:“是啊,王,我们先走,等会再来惩处她。”

希斯诺的xiōng前急促地起伏,仿佛某种怒火就要爆发却又被强制压抑。他缓缓地抬起脸,与我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他的金色眼睛里燃烧着两团火焰,几乎可以将我这个阻拦的人燃成灰烬。我的心跳得厉害,但仍然死死按着他要拔剑的手,与他的眼睛对恃,丝毫不肯退让。

“王,”一个将领冲了进来,狼狈不堪地道,“我们快走,特尔特家的卫兵从东南方向追来了,恐怕很快就要攻到这里了。”

“特尔特家的人不但知道地底宫殿,还深知这里设定的每一个埋伏计划,”希斯诺猛甩开了我的手,我跌退两步,他狠狠捏住阿芙拉的脸颊,“是不是都是你做的?”

阿芙拉笑出了声,一边笑一边流泪,“是的,是我,是我……”

希斯诺狂吼一声,几乎震动整个地底宫殿。我蓦地呆住,眼泪竟流了下来,是为希斯诺此时所受的伤害和承受的痛苦而痛心。旁边的两位新妃则吓得瑟瑟发抖,其中一个哭道:“王,我们快走吧,这个贱妇把我们的计划全告诉了敌人,再不走就晚了。”

希斯诺侧过了身子,抬手就用力甩了那新妃一巴掌,怒喝道:“贱妇也是你叫的?”说罢,他一把扯起了瘫软在软椅上的阿芙拉,抓住她的手腕就往外走,我们紧跟在他的身后,那个被打的新妃则哭着捂脸跟跑在最后。

地底宫殿外已经很乱,哭声、尖叫声、剑声、流血声,全都混成了一团,回荡在这座古老的宫殿。我们奔走在宫殿的长廊上,在混乱的人群中穿行。血腥味迎面扑来,还混杂着死亡与恐怖的味道,我开始有些头晕目眩了。不知为什么,我每次闻到这种气味就几乎要晕倒。那次在森林里的恶袭,也正是因为闻足了这种气味才导致的晕厥。

我的脚步慢了下来,捂住xiōng口,喘着气,几乎无法再前行,那种混杂着多种诡异和血腥的气味使我透不过气来。我软软地靠在了墙边,喘着气,不断抚着xiōng口。两位新妃和卫兵们很快超过了我,他们飞快地跟上前方的长队。我闭上了眼,无力再前行,又抚上了脖子,只觉得喉咙里卡着了什么,简直无法呼吸。

突然之间,我的手腕被人狠狠抓住,我睁眼一看,原本已快走到宫门的希斯诺突然又返回。他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与我对视一眼后,便一言不发地带着我向前。他大步往前迈着,我几乎是被他拖着往前走。我被他拖到了偏宫门口,有将士满头大汗地禀报道:“王,整座王宫几乎被包围,我们的埋伏兵几近全被覆没。我们逃不出去了。”

“还有一条路……”希斯诺忽然冷静了下来,他的暴怒不再,眼里猛地闪过了奇异的神色,高高扬起了剑,剑柄上的宝石顿发出了刺眼的红光。那抹红光迅速地扩散,冲向了天空,形成一条彩虹似的长桥,仿佛指向天的尽头。转眼间,那条桥又变幻为了绚烂的红色烟火,尽情绽放。

“希斯诺王在这边……”一声吼叫传来,我和新妃们惊恐地看向了声音的方向。只见成群成群的盔甲卫兵朝我们这里冲过来,他们的人群庞大,手持着长剑、弓箭,沿着花园小径,蜂拥而至。新妃们尖叫起来,她们抱在一起痛哭,卫兵们则举起了长剑,搭起了长弓,准备迎战。

希斯诺抓住了我和阿芙拉,往后略微退了一点。“放箭!”听得一声长吼,漫天的箭雨迎面袭来,大大小小的长箭迅速地冲向我们,希斯诺抓住我们,动作迅敏,接连避过了几次箭袭。可随着箭雨的越来越密,他渐渐有些顾不过来,抓住我的那只手逐渐放松。

又听得一声“放箭”,漫天的箭雨再次袭来,阿芙拉尖叫了一声,一支极长的银箭朝她飞了过来,希斯诺迅速地拉着她后退。

可没想到,又有几十支箭连连射来,速度之快,难以想象,我们几乎避不过,眼看就要被箭击中,说得迟,那时快,希斯诺松开了我的手,他抱起阿芙拉,像飞一般连跃过了几个台阶,避过了攻击。

我被单独留在了箭雨之中,霎那呆住,连连摇头,不会的,不会的,他怎么可能会丢下我?这时又有十几支箭朝我直直射来,我闭上了眼,流着泪,从喉咙里发出了恐怖尖锐的叫声。就在快要被射成马蜂窝之时,一道yīn影突然飞快地跃来,几乎是从天而降似的挡在了我面前。嗖嗖嗖几下,他的肩上被连射中好几箭。我睁开了眼,定睛一看,倒抽了几口凉气,流泪颤声道:“亚……伦德,怎么是你?”

第四十四章 公主和灰姑娘(三)

他未来得及与我多说话,便又有十几箭射来,他将我打横抱起,以极快速度飞跃到了一个安全的角落。“李欣然,你现在知道什么叫做残局了吧?”他的眼里依然那么yīn冷和森寒。

“你怎么在这里?”我的泪水不断往下落,侧过脸,“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我不要你救。”

他的手指抚弄着我脸上的泪水,“我是来带你走的。”

我哭叫着奋力推开他:“我不要你救,更不可能跟你走,”我流着泪大笑道,“你以为你是垃圾回收站吗?专门收我这样的垃圾吗?你以为你很伟大吗?我不会跟你走,决不会跟你走的。”

“跟我走!”他再次重复了一遍。他的肩头在流血,一滴一滴往下落。我摇了摇头,流着泪不断后退。

“斐欧娜,”希斯诺拉着阿芙拉,站在我的不远处,眼中的火焰在燃烧,“你过来!”亚伦德死死地瞪着我,我对他苦笑了一下,便朝那边奔过去。他没有追过来。他是多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啊,此次为了我,已算是低头。我跌撞奔走在石子路上,不敢回头。

“斐欧娜,我们走!”我一过来,希斯诺便抓住了我,带着我与阿芙拉朝另一个方向奔去。天空忽然出现了无数小精灵,他们出现在红色的烟火中,手中持着小箭,不断射向下面的叛军。他们的长得颇像狗与猫的结合体,眼睛大大的,下巴尖尖,耳朵微圆。这是希斯诺刚刚用魔法召唤过来的,只听任王国之主的命令,是森林里最忠于皇室的原始精灵,只在王国最危难时出现。我们借着混乱,迅速地奔到了湖边。

“王,”几个将领匆匆奔来,他们跪在地上,为首的一个道:“王,精灵们已带来了飞马,先带您去安全的地方,我们再找机会反败为胜。”

这时,天空上的精灵们带着一匹高大的飞马而来,飞马扑腾着宽大的翅膀,很快落到了我们身边。

“王,”为首的将领犹豫地看了我和阿芙拉一眼,“这匹马若带上三个人,速度将减慢,不一定能顺利离开这里。”

希斯诺看向了我和阿芙拉,眼里掠过了一抹犹豫和迟疑。阿芙拉哭了起来,她娇柔的双肩在颤抖:“王,请让我留在这里吧!”我一句话未说,只是站在一旁冷冷地笑着。希斯诺看了我一眼,便走到了我面前,牵住了我的手,说道:“宝贝,我们一起走。”

“好。”我的嘴角轻轻上扬,似笑非笑地应了声,便与他一起走到飞马旁。阿芙拉独自站在湖边,默默地流着泪,小小的身体仿佛一吹就要倒。

王宫里仍然厮杀声震天,还有滚滚的浓烟升起,危险的气息一触即发。已有追兵追来,将领身边的卫兵们奋勇上前,拼杀起来。兵刃交接,刀光血影,血腥味在风中肆意地飘荡。

就要上马的那一瞬间,希斯诺又看了一眼湖边的阿芙拉,定定地站了一会儿,他的身形微微抖动,忽然就朝那边冲了过去,飞快地把她打横抱起。看着他们的身影,我的嘴角缓缓露出一丝苦笑。他抱着她飞奔而来,然后深深地看着我,艰难地动了动嘴唇,说了一声:“……对不起,我很快就回来。”

我仰天大笑了起来,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大笑了几声后,他和阿芙拉已到了飞马上。“等一下,”我流着泪对他说道,“可不可以把你的镯子交我保管?”

他迟疑了一下,轻抚玉镯,似乎不愿取下。“王,请快走!”将领们焦急了起来,眼看卫兵们就要抵挡不住追来的敌军,他们满面焦躁。我拦在了飞马前,流泪坚持道:“如果你不肯把镯子留给我,就别想走。”阿芙拉这时叹息道:“王,算了,我还是下马吧。”希斯诺咬了咬牙,终于取下了镯子,微颤着手把它放到了我的手中。我再次狂笑。蓦然,希斯诺的大声嚷叫,盖过了我的笑声:“若谁保护斐欧娜王妃安然无恙,其家族必能获得塔尔特的最高荣誉,还能晋为世袭贵裔之族。”

“不用了!希斯诺,”我嘶哑着狂叫道,迅速取下手中玉镯,冲他哭叫道,“希斯诺,从现在起我和你一刀两断!”我高扬起了手,用极快的速度把两只玉镯都狠狠地摔在了地上,清脆的几声响后,两只玉镯在瞬间重重摔为了粉碎,碎片横飞,落了一地,所有的人全都一惊。希斯诺骑在马上看着我,高高在上。他的xiōng膛剧烈起伏着,眼睛里深深的,金色与红色混融,蕴藏着一种连我也看不懂的情绪。

过了一秒,飞马就腾空而起,宽大的翅膀拂过了我的脸。我泪流满面,跌坐在了地上。那个男人,终究还是选择了公主。因为她更美丽高贵,因为她更需要他的照顾。一阵阵尖锐的痛楚,伴随着绝望和眼泪慢慢浸入我的心底。痛哭了一阵后,突然发现将领们全用惊惧的眼光盯着我,我流着泪,顺着他们的方向,竟低头看到我的双手全沾满了红色的鲜血。我的泪水一点点落下,落在手掌上,竟全是鲜艳的红色。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眼泪,却仍然无法止住自己的哭泣,鲜血一滴一滴地滴落,满裙全落满了红色。就在这时,我的耳边竟忽然传来韩美琳的叹息,她轻轻地道:“欣然,你不能再待在那里了。”

“为什么?”我的心里传出了这个声音。

“你流出的是精灵血泪,那是只有完全被伤害的精灵才会流出的眼泪。我原以为,那些永远也不会发生在你的身上。”

“好,那我该怎么回去?”

“欣然,看到前方的那种塔楼没有,你只要奔过去,爬到最高层,我便能带你回去。”

她的话音一落,我便连滚带爬地从草地上爬起,喘着粗气,像射箭一样冲向那个方向。“王妃,您去哪儿……”将领们迅速追了过来,他们之前已为我挡住了不少叛兵。我流着泪冲过了重重人影,刀光剑影,撩着裙角,奋力朝塔楼奔去。花园里极为混乱,到处是鲜血,四处是死尸,到处都是兵刃交接。我身后有不少护卫,使我顺利穿过了整座花园,之后,我又借着其间的混乱,将这些护卫又全甩在后面。

我仰头看了一眼天空,几只美丽的白天鹅飞过,也许,它们是来欢送我的离开吧。我脸上的泪更多了。我又奔过了几道走廊和宫室,才来到了塔楼前。我流着泪,浑身无力,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石梯。当终于爬上了塔楼的顶层后,我哭成了一团,抱着身体蜷缩在角落里,真愿意自己永远消失永远消失。

“准备好了没有?欣然?”韩美琳的声音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嗯。”我已哭得不能再说出一句话,只能勉强应了一声。

“你看看那天边的彩云,是多么美丽啊,能使人忘掉所有忧伤……”顺着她的声音,我看到了天边的那些彩云,真的是很美丽很美丽。

“我们就要离开了……”她缓缓地道,“记住这些美丽的彩云吧,至少也是一个美丽的见证。”

我的脸上挂着血色泪珠,哭泣着看向遥远的天边。彩云真的很美很美,美得可以让人忘记一切烦恼。我有些累了,想闭上眼睛,忘掉所有不快乐的一切。可就在要闭上眼睛之前,突然看到,远远的,在遥远的天边,一匹熟悉的飞马迅速地朝王宫的方向飞了过来,骑在马上的人似乎很焦急,使飞马飞奔的速度相当之快,几乎是一眨眼的功夫,飞马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驰到了王宫的上方。

“我们走吧!”我紧闭起了眼睛,不愿再看向突然返回的希斯诺。我的身体颤抖着,眼泪仍不住地滑落。

韩美琳的深深叹息声传来,下一个瞬间,我的四周一片昏暗,我闭着眼睛,哭得忘却了我自己,泪水在脸上肆虐滚落,我想永远永远都留在这片黑暗里。

第四十五章 计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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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缓缓地流过,无形地四散于空气中,不着痕迹地推动着世界的前进与发展。

校园经常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秋风卷起落叶,落了一地的金黄。寂静的校园里,静得几乎只能听见风声。

走在枯枝落叶上,看一眼碧蓝如洗的天空,会把所有的烦恼都忘掉。一辆红色的跑车从校园平坦的大道上驶过,驾座上坐着两个女孩。浓妆艳抹的那个女孩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对身边的女孩说着什么。那个女孩望着窗外的风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着。

秋风轻轻地吹拂而过,几片叶子迎风而起,在半空中优美地转圈,仿佛在跳着最美丽的舞蹈。

四个月了,从那里回来已经快四个月了。

跑车很快驶出了校园,开上了长长的沿海公路。跑车一路奔得飞快,没多久便停在了她的房子前。我们从车里出来,韩美琳熟练地锁上了门。进了屋后,我倒在沙发上,仰着头,叹着气:“你可把我害苦了,韩美琳,以后不要再为这种事来找我。”

此时的我心情稍平复后,才敢与韩美琳联系。韩美琳也很识趣,她也是等我平静下来后才与我说话。

“唉,”韩美琳道,“他和你本没有缘分,硬要强求在一起,也不过是一场孽缘而已。”这句话很不讨喜,我抿着嘴,再不出声。

她去厨房煮咖啡。几分钟后,咖啡的浓香传来,我闻着闻着,来了精神,也去了厨房。她正在倒咖啡,将浓黑的咖啡倒入精致白瓷杯里。“你的真命天子是亚伦德。”她将其中的一杯递给了我,“你们的气场才是最吻合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们端着咖啡进了客厅,坐在了沙发上。

“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有时是一种气味,一种磁场,若两个人的气味、磁场相吻合或极为接近时,便极易被对方吸引。这也就是我们经常所看到的为什么帅哥会娶一个长相平凡的女孩子,或一个漂亮的女孩为什么会找个丑男人的原因。他们都是被对方的气味与磁场所混杂形成的电磁波所吸引。从我们那边生物学上的观点来看,生物上的吸引是最原始的吸引,这种吸引才是人类进一步愿意深入交往的原因。在这种相互好感的基础之上,才能再谈其他。我们很多时候也经常听到有人说“你很好,各方面都很好,可是我就是对你没有感觉”等类似的话,就是因为没有基本的生物吸引力的原因。生物吸引力甚至包括彼此身上的气味,很奇妙吧。”她笑着道,“人类自进入所谓的高级进化之后,仍很难相信自己身上还保留生物的原始冲动。当然,我所说的气场除了生物吸引外,还有各方面缘分的因素在里面,若气场极高,两人便极有可能在一起。”

她又看了我一眼后道:“我和我的同伴曾用最精密的仪器计算过,你和亚伦德的气场是最接近的,也是最有可能走在一起的,所以我们第一次就尽可能地用全力把你送到离他最近的地方。

“就算你们一开始没打算与对方在一起,可仍会不由自主地被对方吸引,这也是亚伦德起先对你排斥,后来却不知不觉沦陷的原因。亚斯兰国是个很看重尊卑的王国,他在最开始并没有对你多加关注。可与你相处了一段时间后,不管他是否承认,他的心底已有了你的影子,否则他不会要求他的母亲把你从牢里弄到他的身边。而无意中发现你的血对他的体内积毒有缓解作用后,他便更有理由把你放在他身边了。”

“为什么我的血会对他有用?”我问。

“因为你是人类,是异精灵。”韩美琳说道,“你的血对他们有奇妙的治疗作用,不但缓解了亚伦德的毒发时的痛苦,还唤醒了希斯诺的记忆,将玫瑰花粉的毒性融解掉。”

“我的血原来是灵药,”我扯了扯嘴角,笑道,“那亚伦德还用去找什么金色花吗,直接把我的血都喝了得了。”

韩美琳将手中咖啡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后,说道:“灵药倒算不上,你的血只可以解解小毒,以及像玫瑰花粉这样像毒又不像毒的生物毒性。”

我小啜着咖啡,再未说话。

饮完咖啡后,我们坐在沙发上,她随手扭亮了落地灯。秋季天黑得早,不过才下午五点半,天色便yīn暗暗的。

“终于等到你的情绪好转了,”她靠在沙发上,长吐出一口气,“我算着四个月也差不多了。”

“四个月还算是快的了。”我躺在沙发另一侧,用手托腮,“从前和sam分手,几乎要半年才能恢复。”

“那不一样,”韩美琳的眼睛闪闪发亮,“sam和你同是界人,而希斯诺和你属于两个世界。我曾经对你说过,当你回到这个世界后,那个异界在你身上的印迹会消失或减褪。同理,你对他的感情也会有相应的减少。”

“原来如此。”

她看了我一眼,颇有些不满地道:“你别老以为自己是受害者,这次你可把别人害惨了。”

她不等我解释便说道:“希斯诺和他的阿芙拉公主才是命中注定的夫妻,注定好的一对,你硬是从中插了一脚,影响他们两人的感情。”

“你这可是冤枉我了,”我坐起了身,“是希斯诺追求我的,是他先向我求婚的,若非他那么有诚意,又那么温柔体贴,我又怎么可能会爱上他?那个男人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并不是他娶不娶你的问题,就算真娶了你也不打紧,因为那里男人本就可以拥有多个妻妾,即使没有你,那妖精王也会娶别人为妃,一夫多妻是肯定的。问题就在于你影响了他们的感情,破坏了他们原本可以到老的爱情。”

我闭上了眼,“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希斯诺王子和阿芙拉公主的缘分很早以前就注定,他们是命中注定的一对,气场极为吻合,若不是因为你的出现,在这场宫廷动乱之后,他们必定是幸福完满的一对。妖精王会不计前嫌,原谅两次都背叛过他的阿芙拉公主,而他的宽容和体贴也能深深打动阿芙拉。阿芙拉终将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个男人抛在了脑后,因为她意识到那只是她自己的一场自以为是的恋爱而已。那个与她一起长大的男人确实爱过她,但后来娶妻生子后,身上的负担骤然增大,在他的心目中,阿芙拉已不是最重要的人,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便是那高高的权力,他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所以才利用了她一次又一次。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找到了另一个重要的女人,是他一个小妾,他们后来的感情很深。

“经历这些起起落落的风波后,阿芙拉最终会情定希斯诺。若不是你的出现搅乱了希斯诺的心,他们一定能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即便希斯诺以后还会娶无数的王妃,但他的心始终只属于阿芙拉一个人。但现在,他们两人的气场已经出现了偏差,可能未来会有变数。”

“原来……是我错了……”我嚅动着嘴唇,神色有些茫然。

韩美琳叹息道:“也许是我偏颇,也许也不能完全算你的错,要怪就怪老天爷吧。有时连我和我的同伴们也很惊异于造物主的神奇和命运的多变,我们也无法把控住其中的秘密。你和希斯诺,从我们计算的比例来看,相遇的气场很弱,脾性各方面也相差太远,在一起的可能性近乎为零。由于你们的缘分太低,所以我们也未计算你们之间电磁波的吸引力度是多少。唉,谁知结果竟会这样。而且因为你们的相遇与相恋,可能还会改变周围人的命运和气场。”

第四十五章 计算(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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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斜靠在沙发上,有些烦躁地说道:“唉……你知不知道,你实在不该加入那个剧团,你只要在那个破旧的小镇上坚持两天,就可以见到带着大军过来的亚伦德;你不该与集市上的老女人抢着买男人,你让她买下好了,她会对他很好,然后他在自己的因缘际会下自会恢复记忆并被手下人发现,然后回到王宫去平息叛乱;另外在逛集市时,偏偏那时你身边的女孩手上正好有两枚银币,恰恰够你买下他;你知道吗,这两枚银币原本都是不该出现的,你们准备出门的前三分钟,拉胡刚巧被桑德拉骂了一顿,气愤难当,从团里的积蓄中捞了两枚银币准备乱买东西来发泄一番,又正好递给了那女孩,才有了此后患;还有,当你和希斯诺躲到那个被烧毁的小镇时,一群黑衣骑卫兵迎面而来,其中有一个就是吉罗,亚伦德最忠心的手下之一,曾见过你一面,只要你当时不躲得那么快,只用稍晚几秒钟,能被他发现的话,你就可以立刻见到亚伦德了,你和他就可有另外一个开始;还有,本来那次毁镇的行动亚伦德要亲自来的,可因临时收到母亲的来信,发现她生病了,便决定回信安慰她,因而没有参与这次行动;如果他参与了的话,远远地,即使小小的你夹杂在人群里四散奔跑时,他还是可以立刻认出你的身影,并把你带回去。”

说到这里,韩美琳连连摇头,“可惜,这些全没有发生,你和希斯诺偏偏因这一系列的巧合走到了一起,人算真是不如天算。”

我听得还来了几分兴致,问道:“还有吗?”

“当然还有,”她叹息道,“当初过魔法森林时,即便希斯诺没有跟来,你还是能顺利通过的。因为你身上是异精灵的血,那些妖魔鬼怪不会感兴趣。虽然你也有可能会被一掌打死,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们会帮你,助你度过难关;你就算真被打死了也是立刻返回我们的世界,不会有太多的损伤。但希斯诺偏偏要跟着来,这时阿芙拉如果阻止的话,他可能就不会来。可那时的阿芙拉刚喝了药,又觉得心绞痛,心灰意懒,根本不想管任何事。后来到了最关键一刻,希斯诺要出王宫时,她还是有机会喊回他的,可当时她又正好收到了情人的信,心猿意马之下,就没理这事了。”

韩美琳敲了敲脑袋,“那封信本不应那时到来,正确的时间应为阿芙拉阻止了希斯诺后的两个钟头以内。但却偏偏因为送信的那只雄天鹅在路上遇到了一只漂亮无比的雌天鹅,为了追上它,雄天鹅便飞得老快,居然提前就把信送到了。”

我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来:“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说出来让人难以相信。”

韩美琳笑了起来,边笑边摇首,“真是难以想象。我们一般很少会算错的,我们计算仪器已达到了相当精准的程度,可没想到最终是人算不如天算。”

“什么样的计算仪器?”我好奇问道。

“你跟我来。”我跟着她一起到了楼上。在她的房间里,她拿出了一块计算器大小的银色金属,上面有一条竖形的液晶显示屏。“就是这个?”我问道。

她点头,“对,我们一般就是用它来计算机缘与事件。”

“这些东西可以被计算出来吗?”

“为什么不能?”她笑笑,然后打开了机器,听得“吱”的一声响,液晶显示屏便亮了。她打开了翻盖,在一排数字键上噼噼啪啪按了几下,液晶屏上出现了好几排奇形怪状的字符。“这是什么?”我又问道。

“这便是得出的结果。这是我们前段日子刚算出来的结果。”

“算的什么?”我好奇地问。

她轻笑一下,又按了一个黑色的键,液晶屏上的光顿时熄灭了,上面的字符也全都消失了。“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她将这块金属放进了抽屉中,“很多事在未发生以前都是未知的,我们不愿影响事件的正常运行轨道,因为无数的未知的还可能会随时改变我们的计算结果。我们只是在最大可能的范围内计算最有可能发生的事情。”

“当然,”她又补充了一句,“我们的计算还算是颇准的。”

我们又回到了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我沉默了许久。临离去时,我终于鼓足了勇气问她:“我……能知道希斯诺现在怎么样了吗?他的宫廷内乱平息了吗?他……平安吗?”

韩美琳的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又重复了那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她说道,“我可以告诉你,那场宫廷内乱已经平息,希斯诺也很平安,他虽受了点伤,但并无大碍。他与阿芙拉公主已经和好,目前应正在感情修复中。”

“但我想再提醒你,不要再对他抱有期望。你们之间的气场缘分几率很低,以我们的估算,恐怕在一起也是孽缘,所以我们当初才为你选择了亚伦德,助你尽可能地向他靠拢。欣然,你要好自为之才行。”

“我明白,我早已放弃了他。我刚问那些只是想他知道过得好不好而已。”虽然已没有缘分,但我仍然关心他。我不会再与他有任何纠葛,我不想我的生命中为此背负太多的沉重。

只是,每逢回首过去时,我从不曾后悔爱过他。

走出了韩美琳的房子,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因为他是一个多么出色多么值得人爱的男人啊!即使在他相貌普普通通时,身上也会散发出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也许,当我们随着剧团一起四方流浪时,我就爱上了他,只是在魔法森林一战后,我的情感才爆发。我们曾在高高山崖上迎着风背台词,他说我是最出色的女孩;我们曾在星空下倾心交谈,我兴致勃勃地对他说起星座宫神话;我们还在寂静的雪林里滑着雪橇大笑,摔在雪地里时一起看夜空的流星;我们还在迷雾重重的树林里交换过彼此的梦境,他的声音如梦一般迷魅;我们还曾在简陋的帐子里吻过彼此的嘴唇,我的口水还曾濡湿过他的长长金色睫毛。他曾深深拥抱过我,我也曾为他情难自禁。我爱他,看着他的眼睛,便能感觉到自己的深深沦陷。在爱情的森林里,我曾迷失过,迷失得连自己都难以找寻。爱一个人,原来竟是如此辛苦,而所有的一切,辗辗转转中,竟不在自己控制的范围内。

凉凉的夜风吹来,吹落我脸上的泪珠。我向前走了两步,仰望着秋夜的星空,牵了牵嘴角,对自己笑笑说,还真是天凉好个秋啊!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母亲并未对我失踪的几个月多加指责,因为韩美琳偷偷告诉她,我为了sam耗尽了感情,需要找一个地方好好疗伤。母亲听后徒然一怔,也许是突然悟到了什么,从此不再对我的行踪大加追问。

深秋,天气更凉了,我的心情渐渐回复平静。

我捧着厚重的课本,独自走在前往图书馆的方向。掉了几个月的课,很多科目都要重考。我走进了安静宽大的图书馆,来到三楼的自习室,找了个空位坐了下来。两个时辰过去了,我已翻了五十多页,学习效率颇高。

正看得入神时,忽然听到有人吵了起来。我同其他人一样,把眼光投向东南角的一个方向。在那里,一男一女正边吵边往外走。长发美女哭叫着把手中的书全扔向一个黑发男人,那个男人避之不及,中了好几次招。

“sam?”我吃惊地看着那个黑发男人,不禁站起了身。

图书馆的几个保安走了过来,把他们拉了出去。sam在被推出图书室之前,与站立在桌前的我的眼光正好对上。他的脸上满是尴尬,眼神躲躲闪闪,几近是狼狈地退了出去。我已无心再学,便收拾了一下课本,走出了图书室。

图书馆外,那对男女还在争吵不休。我从他们身边走过,sam的声音顿时停住。裴亚丽冲了过来,揪住他的衣服,痛哭大骂:“还说没关系?那你今天怎么和她一起在图书馆里看书?”

sam拔开她的手,气急败坏道:“你每天都这样发疯,累不累啊?”

“你经常跟她在一起,说什么讨论学习,我不信,我根本都不信……”

“你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两个人吵作了一团,女人痛哭大骂,男人一脸无辜。

我安静地走过,嘴唇紧紧抿着。离开他们有段距离后,唇角才微微翘起,露出一丝笑。并非是嘲笑,而是我看到了我自己。若我仍与sam在一起,会不会也这样?我曾和sam吵得很凶,我气他经常在酒吧与美女搭讪,气他喜欢与女孩煲电话粥,还气他的女人缘为什么这么好。我也曾歇斯底里甩过他两巴掌,还大哭着一路跑回家。前尘往事,宛若云烟,尘雾弥漫中,我看到了曾经另一个任性倔强的自己。嘴角的笑意更浓了,过去的终究过去了。

第四十六章 事出突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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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过一天就好像过一年,又有时候,一年又短暂得就像一天。时间之飞逝如流水,常常令人瞠目结舌。临近年末时,我终于通过了几门科目的补考,松了一口气。

秋高气爽,天气怡人。我穿行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看着来来往往的青春面孔,心情十分愉悦。如果每一天都能如此,我一定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意外地,我在教学楼外看到了莎琳娜,也就是那个身材超好的金发女郎。记得第一次去妖精世界时她曾提醒过我,千万不要与妖精世界的男人发生性关系。只是我后来意乱情迷,竟将此忘得一干二净。

走廊上的人很多,我被淹没在人海里。犹豫了一会儿后,我扬了扬手中的书,远远地打了个招呼:“嗨,莎琳娜……”教学楼外的草地上,她正与几个女孩愉快地交谈,看到了我,露出一个笑容,便向我走来。

“欣,早就听说你从那儿回来了,琳告诉我,你的成绩可比我的好。”

我微笑着应付了两句,便与她一起走在校园的草地上。聊了几句后,我们谈到了那个异世界。

“莎琳娜,能告诉我你在那里的故事吗?”我问得有点唐突,不知她是否愿意回答我。她怔了一下,蓝色的眼睛里透出一丝异样,“你为什么想知道?”

我苦笑道:“我只想知道我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坏。”

“哦,不,darling,我们都一样,”她轻挽住我的手臂,与我一起散步,“甚至可以说,我比你更坏。”她扬起一个笑容,“该怎么对你说呢,我们遇上的是同一个男人。”

“你指的是希斯诺?”我惊讶地问。

“嗯,”她点点头,“就是他。和你不同的是,我是以侍女的身份出现在他的身边。他当时不过十三四岁。那时的他已爱上了阿芙拉公主,并准备与她订婚。”

她的眼睛里闪烁着别样的光彩,说道:“我经常与他在一起,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还经常找机会与他说话,为他分担皇室子女经常会遇到的烦忧。可他的心里仍没有我,他的内心世界很难走入,情感堡垒更是难以攻入。我不甘心输给那个三心二意的公主,于是加大了攻势。有一次,他在沐浴时……”她咬了咬下唇,才道,“我引诱了他。也可以说,是他引诱了我。因为他实在太出色了,当他的身体出现在我面前的一瞬间,我简直无法控制住我自己,”她笑了起来,“你不能不承认,感官欲望是人的本能,并非只有男人才有权利被色相表皮所吸引,女人也只是普通人,同样也会被男人所吸引,再说那个男人还拥有不属于我们世界的美丽和出色,他的那双金色眼睛散发出的魔力,足以教我这个普通人为他发狂。那是我第一次服侍他沐浴,我从前只是他的寝宫里端茶送水,换衣服侍的侍女,根本没机会见到他沐浴。记得从前美琳曾善意提醒过我最好不要与这里的男人发生关系,但当时,我还是忘记了。说不清是我被他引诱还是他被我引诱,反正我们便有了那种身体上的关系。发生过这种关系后,我就像发了狂般想要独占他,只要一天不见他,我心里就空落落的,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遗失一般。渐渐地,我的独占欲引起了他的反感,他开始疏远我,并决定把我调往别处。当我将被正式调到皇太后那边时,我就像发了疯般的质问他为什么,可他懒于对我解释理由,直接就要侍女们把我带出去,我不肯走,对别人又踢又咬。他不耐烦了,说如果我不肯去,就会直接被赶出王宫。”

我摇了摇头,苦笑着问:“那你恨他吗?”

她脸上的笑容依旧明亮,“还好了,毕竟他没有爱上我,而我也不是第一个被他如此对待的女人了,在我的前面,也有不少女人与我的遭遇相似。不过话说回来,那个男人,真的是很可怕。他的心里明明只有阿芙拉公主一人,偏偏又不拒绝其他女人,自成年后,身边总会有几个情人。我不在乎他有没有情人,我只在乎他的心里有没有我。可是我发觉,无论我怎么努力,他的心里始终没有我。我的心几乎要被他伤透了。就在这时,美琳对我说,我已经不能待在那里了,再待下去,我脆弱的心脏会承受不住。于是,我就回来了。”

“欣,爱上那个男人,你注定会心碎。”

我接着苦笑,说道:“我已经领教过了。”

她望着我,笑盈盈地道,“可是欣,你的成绩比我好,美琳告诉我,你让妖精王动心了。只是可惜,他和他的公主之间的气场还是太强大了,你只能退出。”

我道,“过去的终究过去了,人总得面对未来。再说了,”我不禁笑了起来,“韩美琳告诉我,我和他本没有缘分,只是yīn差阳错之下我才与他相识并且还拥有了这段故事。既然只是一个意外,我就必须想开一点。”

“你的心态比我当时要好得多,记得我刚回来时,痛苦几乎要死掉,自杀了五六次,全都被救了回来,我当时真的痛不欲生。”莎琳娜感叹,阳光透过树叶照在她脸上,使得她的肌肤明亮可人。

“人总得面对现实。”我说出了我心底一直埋藏的话,“而现实也未必会真的那么糟糕。”

“难怪美琳选择了你来作我的接班人,”她又笑了起来,“你的想法和我不一样。我是那种比较容易沦陷的女人。”

“我也是,”我对她微笑着,“只是有时候,我害怕这种沦陷过深的感情。所以,逃开对我来说反而还是一种解脱。”

走到校门口时,我们挥手说再见,各自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冬季的夜晚,甚是寒冷,接到李约瑟的电话,才感到些许温暖。

“你终于记起我了,”我对着话筒感叹,“我打你的手机打了几次,你都不肯接。”

“不是我不肯接,”他在电话另一头埋怨道,“正在为冬季舞会的事忙碌,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哪还能与你通电话。”

“好吧,饶过你吧,但我要参加你策划的那个舞会,”我握住话筒,笑着倒在床上,“怎么样,行不行?”

“当然没问题,只要是你要求的,一定照办。”

“嗯,总算没重色轻友。”我深知他除了忙舞会的事外,一定还忙着与男朋友约会。

他在电话另一头嘿嘿干笑着,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冬季舞会在邻镇最大的pub举行,天还没有全黑,pub门口已热闹非凡,闪烁着变化的彩灯,成群的时髦男女排成了长队。漂亮的女领班站在门口对名单,她用伦敦腔很浓的英语问一个黄头发的男大学生:“先生,请问你姓什么?”

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突兀地问道:“宝贝,我可以知道你的电话号码吗?”

第四十六章 事出突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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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在后面的我和简不禁相视而笑,这个小伙子想约她的话可不是时候,人家正忙着呢。果然,女领班抬头看了看男大学生,抿嘴一笑,并未回答,而是直接唤道:“next!”

我和简连忙挤上去,小伙子被挤到了一边,一脸的郁闷,被美女拒绝的滋味可不好受。

舞会已经开始二十分钟了,pub里一片流光溢彩,昏暗的彩色灯光,舞池里挤满了跳贴面舞的男男女女。几个打扮得犹如嬉皮士的男女在小舞台上奏乐,主唱是个小女孩,穿着超短裙和黑色网状丝袜,扯着喉咙想唱出疯狂的歌,可惜她力不从心,每逢唱高音时便会走掉一两个音。

“嗨,欣!”李约瑟拿着两杯鸡尾酒,从拥挤的舞池另一端挤过来,“我刚就在想你怎么还没来呢。”

我和简一人接过了一杯,我喝了一口琥珀色的酒,笑道:“你越来越会说话了,是不是向你的新男友学的?快介绍一下,我还没见过他呢。”

“就是那个黄头发的。”

“哪个?”我踮起了脚,四处张望。

“就是那个,靠右边,旁边还站着一个头发染成绿色的男人。”

我踮脚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真看到了一个黄头发的小子,他个子高高,但比较瘦,正拿着一杯酒与酒保调笑着。咦,约瑟不是以前喜欢找威猛型的吗,我正要取笑他的口味是不是要变了时,突然注意到了黄头发身边的那个绿发男人。他正坐在吧台的高脚椅上,握着一杯香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他的眼神很奇怪,掺杂着几分异样和诡谲。

我的身子不由得抖了一下,那人的眼神,让我感到害怕。他盯住了我一会儿,便从椅子上下来,穿过密密的人群,缓缓地向我走来。

我把酒杯放在了服务生的托盘里,抓住了李约瑟的衣角。那个男人看起来很诡异可怕。眼看他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李欣然,”韩美琳的声音猛然出现在了嘈杂的吧内,她高举着双手冲我喊道:“快跑!”

我一惊,连忙惊恐地向那男人望去,他似乎已发现了韩美琳,眼神一惊,开始更快地拔开人群向我靠近。我松开了李约瑟的衣角,不顾他和简疑惑的喊叫,立刻朝门口的方向奔去。绿发男人粗鲁地推开了舞池中跳舞的人,拼命挤过来,我吓得连撞几个人,跑得更快。韩美琳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带着我就朝外跑。

她带着我一直奔到了酒吧外,迅速地冲到了跑车前,以最快的速度打开了车门,把我塞了进去。不大一会儿,韩美琳已手握方向盘,踩动了油门。小车刚刚发动的那一刹那,那个男人从酒吧里奔了出来。韩美琳朝人流最多的方向开去,她的技术超好,左拐右弯之际,很快开上了公路,不到几分钟便淹没在了车流里。

“我们的行动已暴露,”她边开车边喘着气道,“就是搜集情感资料的行动,已被我们敌对的种族发现。他们刚刚查出了你就是上次给我们提供信息的人。”

我想起了他们上次对叛者实施的酷刑,心惊肉跳,“那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我杀了?”

“杀倒不会,”韩美琳冷静地开着车道,“但他们会把你绑架,然后进行研究,看你到底给我们提供的是什么信息。我怀疑我们上次选中的那个女孩无故失踪便是被他们绑架的。”

我的脸色极是难看,身体瑟瑟发抖。“其实我们的行动已算是极隐秘了,不知为什么竟然会泄露,我怀疑可能是有内鬼。”韩美琳道。

“你这次给我们的信息很有用,欣然,”她的呼吸也有点急促,“我们刚刚做了测试,计算结果还不错,只是资料还远远不够。”

“我不明白,”我忍不住道,“你们到底能从情感中获得什么?”

“我不知该怎么对你解释,欣然。有一种微物质,我们称之为情感的力量。很多东西看起来不存在实际却存在,比如思想。脑科医生做过无数手术,见到的只有脑细胞和颅骨,从没有具体见到思想,但不能因此否认思想的存在。思想存在于脑细胞中,肉眼看不见,内心也把握不住,但却是真实地存在着。欣,微物质的情感力量也与之类似,我们要获取的便是关于情感的能量。而这种能量的取得,极为不易。妖精世界的异能量极为强烈,我们需要从中获取力量。欣,现在只有你能帮助我们了,我们想与他们在同一个世界取得力量上的均衡,就必须进行此类研究。我们现在没办法再找到其他人选,辛苦你了。”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骇然,眼睛睁得大大的。

“欣然,对不起,我们得马上把你送过去。他们并不具备我们这样的力量穿越过去,你现在只有待在那边才是安全的,请你接着为我们提供信息吧,欣,我们将来一定会报答你。”

“不,我不要去,”我抓住她的握方向盘的手,“你快停车,快停车,韩美琳。”

“欣,”韩美琳的声音居然带着哭腔,“你就帮帮我们这次吧,他们很快就要追过来了,你看下面的那个红色按钮是不是在不停地闪动,就是他们的气味离我们越来越近的一个警告。”

我吓得眼泪都落下,声嘶竭力地道:“你们为什么要派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我很害怕啊,你们知道吗?”

“我知道,欣然,”她急道,“但现在你必须过去,否则一旦被他们抓住,你将会成为他们的实验品。”

我倒在后背椅上哭道:“我不想去。”

“欣然,你现在过去只是暂保你的安全,这边的事会很快平息,毕竟我们的力量也是不容小看的。”她急急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啊?”我扯着哭腔在嚷。

“我们对你们来说是异类。我们的世界在某些方面比你们进步,所以能在某些方面能俯视你们。但在你们生活的这个夹缝空间里,我们并不是唯一的异类。至于那个妖精世界,我们也只是略懂一二,每次是通过特殊的计算方法来计算事件概念和人物关系。”

小车奔驰得飞快,在沿海公路上急速前进,很快就要到达韩美琳的家。

“你听好了,欣然,我的同伴现在就在我家门口等你,你要准备好过去了。不要害怕,在那里头五个月,你白天是猫,晚上六点后恢复为人,这种方式有助于你搜集情感资料。五个月后,你将以你本真的面目在那里生活。”

我背靠在座椅上,呆若木鸡,脸上的泪痕若隐若现。

跑车又飞驰了一会儿,“吱”的一声响,韩美琳踩了急刹车,停在了她的房子门口。几个男男女女立刻迎了上来。

一个短发大眼睛女孩打开了车门,眼神示意我立刻下车。我急切地转过脸,问韩美琳:“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你们对妖精异界的最新一次计算结果是什么?”

韩美琳盯着方向盘下不断闪动着红灯,道:“我只能告诉你,有一部分的气场变动比较大,我们从前计算过的结果已经全被推翻。你不要太在意计算结果,命运是难测的。你快走,他们二十秒后就要到了。”

我几乎是被她推出了车门,短发大眼睛女孩迅速把我的手拉住,带着我奔到了房前。几乎同时,十几辆黑色跑车出现在了前方的路面,尖锐的刹车声响彻夜空。韩美琳以极快的速度冲出车外,奔到了路中央,掏出一柄银色手枪,眼神一凝,对准了跑车驶来的方向。

短发女孩让我坐在门前的草地上,示意我闭上眼,其他人立刻围了上来。

我闭上了眼,心脏紧紧地缩着。耳边传来了急急的刹车声、刺耳的枪声,还有人们的惊呼声。

“集中精力!”短发女孩提醒我,她的冰凉的手放到了我的额头,“准备了——”

我紧紧闭着眼,屏住了呼吸。几秒过后,只觉得头晕乎乎的,xiōng口闷闷的,我不由得抚住了xiōng口,脑子里忽然空白一片,不一会儿便没了知觉。

第四十七章 又遇故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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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密布,夜风袭来,层层云朵仿佛在翻滚。晦暗不明的月亮隐藏在乌暗云层之间,射出一阵阵yīn暗而诡异的月光。大雨倾盆,化作千条线万条线降落在地,哗哗作响,挥撒直直落入城门前的汹涌长河中。

“救命啊,救命……快来人……”几个女人惊呼声响彻夜空,连瓢泼的大雨声都无法遮掩。哗哗大雨声中夹杂着惊呼求救,惊心胆跳。

“我的丈夫落河了,快来人啊……”

“快来救人啊……”

几个被淋成落汤鸡的女人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在雨中哭作了一团。城门前的守卫们早已听到,可看了眼那汹涌的河流,又瞅了瞅天上的大雨,面面相觑后,一个个装聋作哑,把脸侧向了一边。

雨越下越大,女人们的哭喊声甚是凄厉。长河旁围满了旁观的人群,窃窃私语,却无人敢往前多行一步。就在这危急的时刻,一个身材削长的影子飞快地奔到了堤岸,脱下外衣后,就毫不犹豫地跳下了河。那个影子的动作迅速、灵敏,从河岸的较高处以一个颇为漂亮的姿势落下。她的矫健的身材和落水姿势,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人群中起了骚动,纷纷向那边挤去。

大雨下,汹涌的大河里水波阵阵,yīn暗的月光像死亡的影子般笼罩着未知的一切,惊心动魄。几分钟后,在人们的惊呼声中,一个长发女孩带着一个男人浮出了水面,月光下,她吃力地托着男人的脖子朝岸边游着。

看到女孩如此勇敢,围观的几个小伙子纷纷跳下河,向她游去。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那男人终于被救上了岸。长发女孩全身水淋淋,长发像潮湿的海藻般紧贴着她的身体。她的衣裙被淋得透湿,曲线毕露,若隐若现,在月光下甚为迷人。

她向前走了两步,顺手拉掉了身旁一个老男人的外套,套在了自己身上,欠身一笑:“不好意思,借一下。”老男人一愣后便咧嘴一笑。女孩同时又对一女人道:“能不能把你的面纱也借下?”女人忙取下自己的面纱,笼在了她的脸上和头发上。

她立即向被救起的那个男人奔去。几个女人正围着他痛哭不已。男人平躺地上,脸色青紫,紧抿着唇,眼睛也紧紧闭着,任凭女人怎么呼喊,动也不动。

“让开!”女孩不客气地推开了那几个女人,长发一甩,便坐在了男人身边,双手按住男人xiōng膛,不断用力往下按。见男人却没有丝毫的反应,她俯下身子,捏住他的鼻子,用嘴唇贴住他冰凉的唇,往里面轻轻吐着一缕缕气。这个动作引起了轩然大波,不少谩骂和暧昧的眼光都投来。

但女孩毫不在意,继续进行着施救。而之前呼救的那几个女人则是抱作一团,变得呆呆,怔怔地看着女孩的施救行动。

进行人工呼吸后,女孩又用力按下男人xiōng膛,同时不断地掐他的仁中,之后又做人工呼吸,几个回合后,男人终于有了反应,他呻吟着睁开眼睛,吐出了好几口水。他的女人们哭喊着扑过去,围着他,喜极而泣。长发女孩则趁着混乱,钻出了人群,悄悄地走开了。

此时的她穿着长长的外套,戴着面纱,谁也无法看到她的真面目。

堤岸的不远处,停着几辆美丽华贵的马车,已经停了十来分钟了。最大的一辆马车内,一个身着宽大华丽黑袍,冷酷慑人的英俊美男斜靠在一角,他的眼神锐利而深沉,满是冰冷的光芒,慵懒地看了眼车窗外后,问道:“吉恩,怎么还不走?”

“伯爵大人,刚才有人落水了,有人把他救了起来。现在前方的人较多,马车只得暂时停下。”

“把人群驱散开,继续前行。”

“是。”

月光下,夜雨中,这辆华贵无比的马车缓缓地驶过古老的街道,当人们得知这是尊贵的伯爵的马车后,便在卫兵的指挥下恭敬地让出一条道,并自觉地躬下腰身,恭恭敬敬地行礼。长发女孩挤在人群中,在被晃来挤去之时,怔忡地看向了那一辆辆的马车。

“如果你现在冲过去,没准他还会要你。”一个俏皮的男人声音徒然出现在她耳边。

这个声音出现得太突然,决对可以把人吓一跳。我拍拍xiōng口,回过头对他道:“坎贝儿,要是你下次再这样出现,就别怪我再不给你煮面了。”

但坎贝儿并不惧怕我的威胁,嘻笑道:“我是实话实说嘛,听说他把安娜贝儿夫人降为侍妾后,至今未娶正室。”

我白了他一眼,钻出了人群,径直向另一方向走去,他连忙跟了上来,嘴里还叽叽歪歪着:“我可是说真的哦,你要是肯与他见面,我们就不用每天吃白水煮面条了。”

我回头又瞪了他一眼,“你要有本事,你傍富婆去,何必在这里劝我?”

三年了。当我再回到这里时,时间已经过去三年了。坎贝儿早已离开了剧团,穷困潦倒,曾经流落街头,后来四处打杂工,总算勉强生存下来。他与我这只流浪猫有缘相遇在街头,我饿得奄奄一息,用求助的眼光看向他。他的侧隐之心一动,便收留了我。

当然,他当时万万没想到这只猫就是我。当我恢复人形,他吓了一大跳,大叫着妖怪就要逃走,我忙揪住他的衣领,大声对着他的耳朵说道:“我是斐欧娜。”

他缩着头,吃惊地盯着我:“怎么会?那你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忙用另一只手抓过镜子,对着一看,也吓了一大跳。镜中的我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本真模样,再也不是前两次穿越过来的样子。只是我的面容有稍稍的改变,长得像这里的精灵,但五官还是和真正的我一模一样。也许是这次走得匆忙,他们没来得及改变我的相貌。

“这才是真正的我啊,虽然长得像精灵。”我自言自语地道。

坎贝儿在我身旁嗅了嗅,眼睛一亮,说道:“我还真感觉你就是斐欧娜了,虽然长得不一样,但那种感觉、气味都全是一样的。”这时我才知,妖精异界的人并不仅仅靠外形长相来辩认人,还靠气味、感觉、直觉等来分辩。他们的直觉和对气味的辩别的水平大概高出我们几百倍。

然后,我对他说起了很多往事,包括我俩曾经一起在雪夜里排戏和所说过的话等等,他看向我的眼光越来越惊异,嘴也越张越大,最后终于完全相信。

第四十七章 又遇故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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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家伙是个穷鬼,一直都穷困潦倒。原本还可以依靠剧团,可由于不懂人际关系,被排挤了出去。现在住在一栋旧楼的阁楼上,经常三餐不济,现在又收留了我这只猫,越发穷得叮当响。

我们现在所待的地方是迪尔国。迪尔国的物价很高,尤其是面粉和大米的价格很高,只有用最差的材料做成的面条还稍便宜一点。我们每次都买上不少面条,回来用白水煮着吃。虽然生活辛苦,但坎贝儿喜欢这样的清苦生活,只要让他能写作即可。他是个穷困潦倒的艺术家,却仍然坚持写剧本,哪怕三餐不济。

我也一直在为他寻找素材,可是在这里已晃荡了几个月了,都没遇上什么“灵异事件”,自然也没有好的故事。我曾对他说过的那些故事,基本上都没用上。比如哈姆雷特的故事,涉嫌影射塔尔特国的内乱,没剧团敢接受;再如威尼斯商人的故事,离这里的实际生活太远,许多人不感兴趣;又如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故事,虽有剧团愿意接受,但公演过后,效果平平,剧团没有挣到钱。从此以后,便再也没有剧团愿意接受他的剧本了。但尽管如此,这个个头矮小、相貌平平的坎贝儿依旧没有放弃他的理想——要写出最好的剧本,仍然努力,仍然每夜勤勤恳恳,笔缀不断。

我找了份夜晚的工作,在一家咖啡店里做洗碗工。在这片大陆上,任何一个王国都不大允许女人出来工作,她们能从事的工种很有限,如裁缝、侍女、厨娘、洗碗工等,少量出色的女性还能从事女演员、歌者等工作。但坎贝儿对我说最好不要做此类工作,我问为什么,他说做这种事情的女人很容易被有钱男人包养,姬妾争宠,会过得很辛苦。

我了解地点点头。坎贝儿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单身,不受婚姻束缚,拥有自由的状态。”

“好像艺术家都是这样的,”我说道,“但我也越来越喜欢这样的生活了。”

比较自由的状态,午夜时分一起泡咖啡馆。角落里的几张桌子上都坐满了穷困的艺术家们,有画画的,有唱歌的,还有写剧本的,大家一起喝着廉价但可口的咖啡,讨论着艺术中出现的问题,兴致盎然。我们通常出双入对,所以这些人经常用暧昧的眼神在我们身上打转。每逢此时,我和坎贝儿便是相视一笑。我们彼此都明白,对方不是自己喜欢的类型,从来没有想过要在一起谈恋爱。

“咦,雨怎么又下大了?”我仰头看看夜空,有些郁闷地道,“好不容易轮休一天晚上出来玩,却没想到碰到下雨,又碰到个失足落水的,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你今晚好歹还捡了件外套……”他取笑着我,我瞪了他一眼,便用双手覆在头顶上,朝前方的街道奔去。

夜雨渐渐下大了,华丽的马车继续向前驶着。裴斯纳亚伦德仍斜靠在车窗前,有些疲惫,还有些烦躁。雨仍下个不停,街道上潮湿、昏暗,还有薄薄的夜雾环绕着。他随意地向车窗外望了一眼,后方的街角有几个人正奔跑着四处躲雨。他的眼光突然凝住,心神也为之一颤。街道拐角处,一个穿着长长外套的女孩正用手遮在头顶上,飞快地向前跑着。她的长长面纱随风而落,飘在了地上,长发落了一肩,那个背影,似曾相识,还隐隐约约,散发出一种熟悉的气息。

三年了,这种感觉突然又出现了,出现得那么突然,简直让人不敢相信。

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身形一震,猛然喝道:“停车!”

马车即时停了,他飞快地下了车,朝街角的那个方向追了上去。

“大人,您去哪儿?”吉恩的声音从他背后匆匆传来。

他顾不上回答,就直直朝前奔去。夜雨里,又起风了,在冷风的驱力下,夜雾在整个街道缓缓弥漫散开,女孩的身影若隐若现,一眨眼间,就消失了踪影。

他喘着气,背靠在了拐角处的墙边,满脸的挫败,懊恼得用拳头击了两下墙。“大人,发生什么事了?”吉恩和几个护卫喘着气追了上来。

“你们几个,从左边追过去,如果看到长头发的女孩子,统统给我带回来。”他大声命令后,便立刻朝右边的拐角冲去。吉恩忙带着几个护卫,急速转向了左边。

他在夜雨里跑了好久,风大雾也很大,时常让他迷失方向,可是他有一种直觉,天生的一种直觉,引领着他往某个方向奔去。终于,他又看到那个女孩的身影了。她的背影,正是多年来自己梦里的影子,心中多年来一直牵挂的那个女孩。

他屏住了呼吸,心脏也开始剧烈地跳动。近看过去,她的相貌有所不同,但凭着一种特殊的能力和直觉,他仍肯定是她。她的身体还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清香,那种隐隐的迷人气味,也只有她才拥有。

她和一个矮个子男人停在一座极旧的白砖红瓦楼房前,抬头看了一下夜空后,才并肩走进了房子。

夜雾正浓,夜雨绵绵,当吉恩和护卫们满头大汗地带着几个长发女孩子回来时,这个英俊严酷的伯爵只是淡淡地挥了挥手,就让吉恩把那些女孩子都放了。吉恩惊异地看着他的主人,跟随多年,自认为已经很了解他了,没想到他的心思还是那么难猜。原以为他是在马车上看中了某个女孩子,原来,没有。

当吉恩把女孩子放了的时候,有两个还不愿意走,她们脸上露出腼腆的笑容,希望能留在伯爵身边。吉恩吓唬她们,这几年没女人敢留在伯爵身边,因为他的脾气很坏,动不动就把女人卖了或转送人或贬为女奴了。两个女人一听,脸都吓白了,赶忙离开。

吉恩办妥一切后,回来向伯爵覆命。伯爵的心情似乎很好,一扫来之前的疲惫和烦躁。然后,他对他说了一个地址,要他立刻去查里面住的什么人,并密切监视住在阁楼上的一个女孩子。

吉恩虽有些疑惑,但还是恭敬领命而去。

第四十八章 黑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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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快亮了,一只灰黄色的小猫伏在小阁楼的窗子上,打了两个哈欠后,又打了两个喷嚏。一晚上都没怎么睡觉,我困死了。昨晚回来后,因为没有及时换衣,现在还有点感冒。

坎贝儿去剧团做杂务了,我独自留在小阁楼里。没钱买药,只得上蹦下跳运动一下,希望能利用出汗来个自然好。现在跳累了,便伏在窗前休息。

无聊地看了下街道,眼光一转,我忽然注意到街角处怎么有两个人鬼鬼祟祟的,难道是小偷?我伸长了脖子看过去,他们忽然又不见了。太奇怪了,我又环视了一下街角四周,看得很仔细,却没发现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我半眯起了眼,打起了瞌睡。

返回异世已经快三个月了,这三个月过得很平静,仿佛过去的种种只是在梦中发生过。坎贝儿曾用半开玩笑的语气对我说:“李欣然,你现在在我们大陆上可算是出名了。”

“哦,为什么?”我好奇问他。

他想了想,便道:“塔尔特的内乱结束后,希斯诺王曾多次通过外交手段与亚斯兰的国君对话,要求伯爵亚伦德交还他的未来得及加冕的王妃斐欧娜。但亚伦德伯爵只是冷笑回应,说希斯诺王如有本事,可自己找到她。后来,希斯诺王还真派了不少探子去查亚伦德伯爵,听说至今伯爵府内外仍有希斯诺王的耳目。”

我感到有些好笑,还有点惊奇,“他怎么会认为我在亚伦德那里呢?”

“真不知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坎贝儿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塔尔特的王宫在内乱时被重重包围,仅凭你个人之力,怎可能冲出重围?自然是得有亚伦德伯爵那样有办法的人才能把你带出去。”

“可惜啊,”我笑着叹道,“我不是他带出去的。”

“那你是谁带出去的?李欣然,我一直觉得你很神秘。”

“你说对了,我还真的是很神秘,但是这说来话长了,我改天告诉你。”我曾告诉坎贝儿我是中了某种邪恶的魔法所以才白天变猫晚上变人的。他直叹着我肯定是得罪某个人了。我说可能吧。

“听说塔尔特君王当时不顾生命危险,一定要回来找你,可怎么找都找不到,气得几乎疯掉,内乱平息后还杀掉了他的好几个将领,罪名是他们没有把你照顾周全。”

我摇了摇头,叹道:“这个男人真是个疯子!”

坎贝儿用很奇怪的眼神看着我道:“我不觉得他是疯子,倒觉得你很绝情。塔尔特王对你如此好,你竟这样来形容他?”

“我与他没有缘分,”我说道,“就算勉强在一起恐怕也是孽缘。我断绝与他的关系,其实是为了他好。”说到这里,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尖锐的痛,使我再也说不下去。

希斯诺和亚伦德现在各有各的生活。希斯诺的王国政局已逐渐稳定,他和他王后过得还算安稳。他又娶了几位王妃,听说完全是为了巩固政局需要。他还经常参加皇族圈内的什么性爱派对,裸体盛宴等,过着白天勤奋辛劳,夜晚醉生梦死的生活。而亚伦德除了为平日事务忙碌外,还在豪门外养了不少男女情人,男宠多过了女宠。据他的下属所说,大人一直觉得女人狡诈、绝情、不可理喻,所以对女人是恨之入骨,如不是为了身体需要,根本就不会理会她们。

我与坎贝儿经常参加落魄艺术家们的聚会,偶尔会听到他们大谈特谈高高在上的皇族生活,个个都双目发光。有一次,我还听到了我从前的名字。听说希斯诺王喝醉了酒和宠妃在床上时,嘴里还会迷糊地喊着斐欧娜的名字。我的脸不禁红了,别过了脸,感觉讨论这些的男人真的是很无聊。坎贝儿看出了我的尴尬,连忙打岔,换了个话题。

太过放纵,太过沦陷的爱,终究会成为一场飞蛾扑火的堕落。每逢午夜梦迥,我仿佛能看见一个孤独的女孩靠在墙边无声地哭泣,她为那个她耗尽了所有的情感的梦中人,她将自己的爱变成一团火焰,越燃越旺,最终被伤害得遍体鳞伤。

窗外的风迎面而来,我抖了抖身上的猫毛,决定出去走走。我从木门的小洞里钻了出去,这是我专门为白天的自己设置的一个可供出入的小门。

我小心地翼翼地沿着街道两旁走着,迈开小小的猫步,行走在石子路上,与穿着长袍的男男女女擦肩而过。

一只黑色小猫慢悠悠地朝我走了过来,我愣了一下,停住了脚步。它的眼睛是绿色的,闪烁着极为诡谲的光芒,有点像酒吧里那个男人的眼神。难道他们追过来了?我慌了,撒开四腿就逃,边跑边往后看,天,它居然真的从后面追了过来。

慌不择路,我撒开四腿,飞快穿过了几条小巷和街道,它紧追不舍。我跳上了墙,它也跳上了墙,我沿着屋顶飞快地奔着,可它一个轻巧的飞跃,便跳跃到了我面前,并半蹲坐下,拦在我面前。

“喵——”我叫了一声,惊恐地看着它。

“你听着,我知道你能与我们交流。”小黑猫张开了嘴,明明说的是一种奇怪的语言,我却惊奇地发现自己能明白它的意思。

“我很快就要离开了,却始终放不下曾经发生过的一切,所以,一直想找一个倾听者。我刚在街上遇上了你,凭着一种直觉,知道你能听懂我所说的一切。你能听我说说话吗?”它的眼睛时散发出幽绿的光芒,极为诡异。

尽管害怕,可我还是点了点头,便也蹲下坐好。

两只猫对视着坐在红色屋顶上,屋顶下的纷纷扰扰似乎不再存在,于是,整个世界只是两只猫的世界。

[bookid=2133146,bookname=《情倾噬血魅兽》]奇异的兽人世界、宫殿、矮人、兽王、夕阳、森林,迷雾重重,奇情涌动,危险丛生,步步惊心。

第四十八章 黑猫(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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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缕游魂,我四处飘荡,偶然有一天看到了这只奄奄一息的猫,便轻轻地覆了上去,没想到却从此流浪在这碎石子铺成的古老街道上。我是一个农夫的儿子,我的父亲除了我以外还有五个儿子,他们均聪明能干,而我,则是最笨拙的一个。他们经常戏弄我,骗我说经常去山上待着,在树林里待着,就能见到天上的仙女,仙女会许给我一个愿望,让我获得永远的幸福。我相信了,便经常去山上看日出,在树林里过夜,看着天上的星星,希望能有一个仙女从天而降,许给我一个幸福的愿望。

“有一天晚上,我在树下睡着了。梦里,我真的见到了一位仙女,我从未见过比她更美丽的女人。她浑身闪闪发光,穿着最漂亮的长裙,戴着最昂贵的珠宝。她对我说:‘可怜的人,我可以许给你一个愿望,你想要什么样的愿望?’我说,我想要的就是我希望获得的一切都能得到。这个愿望也许有点过火,可她竟然答应了。我醒来后,太阳已升得老高,我才发现这只是一场梦。我独自回家,路上饿得咕咕直叫,心想这时要是一只烤鸡就好了,谁想我再往前走几步,竟真的看到了一只烤鸡。狼吞虎咽地吃完以后,我又想,要是能有一杯浓香的牛奶就好了,结果,牛奶竟真的又出现在了我面前。我惊呆了,原来我的梦竟是真的。

“从此,我离开了家乡,四处流浪。我去过很多的地方,塔尔特国、亚斯兰国,还有那遥远的完全封闭的玫瑰花国。我遇见过很多的人,有狡猾的、邪恶的、胆小的、呆板的和聪明的,他们有好人也有坏人,曾陷害过我也曾帮过我,每一次,都因为有我的幸福的愿望而最终得到了一个好的结果。就这样过了很多年,我的年龄慢慢变大,决定开始寻找世俗的幸福。我许愿能有很多的钱,有漂亮的大房子,还有美丽贤淑的妻子和成群的孩子。这些全都一一实现了。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仍然是空荡荡的。有天清晨,我醒来,独自走在林间小道上,忽然之间,就想起了当年赐予我这种能力的美丽仙女。她的容貌,仍在我心底留存。她的眼睛,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眼睛。我们仅仅在梦中相会几分钟,却让我今生都无法忘怀。

“这时,在我的心底,有了一个奇异的愿望,我想再见见她,哪怕只有一面也好。可是当我许下了这个愿后,却始终没有实现。后来我的年龄变得更大了,老得坐在摇椅上都无法动弹,牙龄都掉落光了,也没能见到她。某个深夜,下着很大的雨。我孤独地坐在窗前,看着漆黑的夜空。我的妻子与孩子早已被我赶走,我独自住在一栋破旧的森林小屋里。临近天亮,我感觉到了死神的来临。但我拼命地抗拒,不让他把我带走。我还有一个心愿未了,我一定要实现它。就在我与死神纠缠不休的时候,那个美丽的仙女忽然出现了。她的出现,让我的破旧小屋顿时散发出惊人的美丽光彩。我流下了眼泪。她的笑容是那么美,那么温柔,那瞬间带给我的震撼和满足才是我一生追求的东西。

“她首先夸赞我没有滥用她赐予的能力,之后又问我,你还有什么愿望吗?想要重新变回年轻吗?想拥有权力吗?想得到一片领地吗?我全都摇了摇头,我告诉她,能再次见到她,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满足。她微微有些讶异,尔后又是微微一笑。那个笑容,使我整个灵魂都为之颤动。你知道吗?也许难以想象,多少年来,我流连于幸福愿望的满足,拥有了财富、妻室、子女,土地,满足了所有的欲望,可却从未像现在这样拥有过幸福感。就在那时,我才真正发现,原来我真正的幸福愿望就是有关于她。”

那只猫的眼里忽然流出了眼泪。猫是没有眼泪的,可此刻它的眼泪却是如此真实。“她消失了以后,我与死神离开了那栋小屋子。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的安度晚年的房子,忽然感到,我此生所求的很多只是身外的牵挂,欲望不断得满足,可却仍没有幸福。那些常人眼里的幸福生活,未必是真正的幸福,那些内心深处获得的撼动和甜蜜,才是最真实的幸福情绪。”

说完这些后,这只黑猫就突然消失了,就像它突然出现时那么奇妙。原来,每个世界里都有灵异事件发生,只是我们不曾知道,也未曾找寻。

我怀着惆怅的心情回到了阁楼。夜雨淅沥,夜风阵阵,我在阁楼里对坎贝儿讲述了今天的遭遇。他的眼睛里发出亮光,“这可是个好题材啊。一个穷困的农夫儿子,机缘巧合下获得了一位仙女的帮助,满足了自己的不少愿望。后来,直到自己年迈时才发现所追求的一切不过是虚梦泡影,自己内心的幸福感才是最真实的东西。”

他兴奋极了,立刻拉着我去咖啡店,说要去与人讨论讨论。到了咖啡馆店后,他在角落里与两三人大谈特谈,我则在后面的厨房洗碗。

洗了半个时辰后,店内侍应凯夫忽然来到我身边,“有个私活,你想不想做?可以得一枚银币。”

“什么私活?”我看了一眼这个店里出了名的狡猾男人。

“去布尔加家做一下临时侍女,他们家要连着举办几天晚宴,为迎接几位远道而来的贵客,正缺人手。科丽刚刚已同意去了。”科丽是与我一同洗碗的女孩子。

“布尔加家?”那可是迪尔国数一数二的贵族之家。我不禁冷笑:“算了吧,你是在和我开玩笑?那种富贵之家哪里用得着我们这样的小人物?”

凯夫嘻笑道:“你这小人物还真是不懂。布尔加家族这次为了迎接专为夏季节而来的贵客们,可是舍得花费了,将要连着举办各种宴会直至节日结束。宴会这么多,人手怎么可能够?”

我迟疑了一下,便道:“那看在钱的份上,我去好了。”在咖啡店里,一般不允许接私活。可有时为利益所驱,还是有不少人铤而走险。老板看在给的工钱很少的份上,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第四十九章 晚宴(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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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的夜晚,虫鸣涩叫声,迷乱醉人,给炎热的夜晚增添了些许生气。

宽大的宴厅内,灯光辉煌,衣香鬓影,穿梭来往。我端着一个酒壶,依次给衣着光鲜的贵客们倒酒。宴厅最前方的席位便是属于布尔加家的男女主人。男主人是迪尔国的一品大臣托利夫,女主人是迪尔国国君最小的公主玛丽娜。年近不惑的托利夫身边除了年仅十五岁的玛丽娜外,还被几个千娇百媚的侍妾簇拥环绕。但玛丽娜却不妒也不怒,还举着一只漂亮酒杯,对前来的客人们欢声微笑。换作是我,肯定做不到。

乐师们奏乐奏得正浓时,宴厅内的侍者叫了一声:“亚斯兰国伯爵大人亚伦德到!”我手中的酒壶顿了一下,几滴酒撒在了桌子上。我的身子在发抖,心中一片混乱,不停骂咧,怎么会这样?他怎么会来?

宴厅内的嘈杂声已小了一半,托利夫携同玛丽娜亲自起身迎接。他们夫妻俩携手向前,面带着恭敬的笑容。伯爵,乃是世袭贵族的称谓和王国最高贵家族的象征,像托利夫这种普通臣子自然得恭敬迎接,以表对这些高贵人物的尊重。

情急之下,我连忙拉住科丽说道:“科丽,我去那边,这边你来照应。”

忙得满头大汗的科丽好奇地看了我一眼,低声道:“不是说好你在这边吗?”

“这边的灯火光太亮眼,我快要晕了。”

科丽疑惑地看了我一眼,道:“既是如此,那你就去那边吧。”我赶忙拿着酒壶闪身到了宴厅的灯火较暗处的那排桌子。虽然相貌和以前不同,但为了保险起见,我还是躲起来为妙。

一排衣着不俗的人径直走入,最前方的便是一身黑色长袍的亚伦德。当他一走进宴厅,所有人的眼光都不知不觉聚焦在他的身上。他的接近两米的高大身材,本就是人流中的焦点,再加上黄金分割比例的完美体形,更令不少人侧目。金黄色的火光照在他俊美冷酷的脸上,优美的脸形显得高贵优雅。他的眼睛仍然冰冷和深沉,但却散发出致命的魅惑力量,这是一种奇异的吸引力,引得女客们无不露出倾慕的眼神。

我躲在暗处的石柱后,拿着酒壶,暗暗观察一番,确定他没有看到我时,才松了一口。此次回来,我已下定决心全心搜集情感资料,不愿再与这里的人发生任何感情纠葛。

“亚伦德大人,请上座。”玛丽娜夫人走到他面前,眼睛里透出一种脉脉的柔情。托利夫对妻子的温柔似乎有些许不满,但还是十分恭敬地弯身道:“大人,请!”

亚伦德停在厅中央,看了看前方的尊贵华丽座位,蹙着眉头道:“那里的火光太亮眼了,我去那边吧。”说罢,也不待玛丽娜说话,便直接向灯火略暗处的那排席座走去。

我傻了眼,忙对身旁的一小姑娘说道:“特丽兰,你快准备好斟酒,那位大人物就交给你了。”小姑娘闻言后喜笑颜开:“当然。”端起酒壶就匆匆过去。

玛丽娜夫人并未回到前方的主人座位,她跟在亚伦德的身后,柔声说道:“若伯爵大人愿意坐其他席座,我们主人自然得相陪。”亚伦德对她淡淡笑笑,算作回应。

托利夫有些不快,但仍忍住。他回到了座位后,众姬妾们再次环绕过来,媚宠献好,争相敬酒,他的脸上才出现了笑容。

小姑娘拿着酒壶,小心翼翼地为亚伦德和玛丽娜斟酒,我则捧着酒壶去了另一排席位。我细心地为客人们倒酒,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我深知今晚来参加晚宴的皆为贵客,有个闪失的话,我可开罪不起。

晚宴很快就正式开始了,优美的音乐声中,一群曼妙性感的女郎翩翩起舞。她们的衣裙轻轻飘起,撩人而充满风情,转身之际,皆是娇媚的笑颜。宴厅里飘荡着欢快的乐符,贵客们的心情全都放松了下来,一时之间,尽是欢声笑语声。

领舞的长发性感女郎一个优美的转身,长裙飞舞之际,就盈盈转到了亚伦德身边。她向他展露出最迷人的笑容,还大胆地搂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头发。亚伦德也不拒绝,任由她缠绕上自己的身体,只是玛丽娜的脸色不好看。

小姑娘见亚伦德的酒杯空了,便又倒上一杯,可亚伦德一个抬手,原本可能正要摸上领舞女郎的脸蛋,却不小心碰到了小姑娘的手臂,小姑娘一慌,便把酒全撒在了他的衣服上,酒水濡湿了一大片,连旁座的人都不禁发出了惊呼声。

“怎么这么不小心?”玛丽娜低怒道,“拖下去。”小姑娘吓得花容失色,几个侍卫上前,就要把她押下去。

“等一下,”亚伦德推开了领舞女郎,不紧不慢地道,“今日欢宴,不必过多处罚,换一个人即可。”他随意地向我一指,“你,过来给我们斟酒。”

我一怔,只得硬着头皮走过来。玛丽娜看了眼小姑娘,“你下去。难得亚伦德大人不与你计较。”

“是。”小姑娘的脸几近惨白,落荒而逃。

我稳住了心神,拿着酒壶走过来,正要倒酒,亚伦德却道:“你先为我把衣服擦干净了。”我只得转身去拿毛巾。刚拿来毛巾,正要低身为他擦拭时,玛丽娜却微笑着从我手中取过了毛巾,“大人身份尊贵,不若由我来为大人解忧如何?”我心中一喜,亚伦德却道:“这种事情怎么能劳烦一品夫人?”他瞪了我一眼,“还不快点?”

我不敢吭声,只得拿回了玛丽娜手中的毛巾,俯身为他擦拭衣上的酒渍。我的动作很轻,几乎没碰到他的身体,仅只在衣服质料上擦拭。有那么一瞬间,我怀疑亚伦德是不是认出我来了。但我的眼角余光轻瞥过去,只见他连看都没朝我看一眼,这才安下了心。

玛丽娜向亚伦德问起了亚斯兰国的风土人情,以及嫁到亚斯兰国的一位公主姐姐的近况。亚伦德的回答看似很随意,实则无一漏洞,让人挑不出毛病。擦干净了他的衣服,我松了一口气。见酒杯空了,便赶紧为他们倒酒。亚伦德的兴致似乎很高,优雅地举起酒杯后,饮得很快,不一会儿酒杯就空了。我不停地为他斟酒,一杯又一杯地倒下来,我满额大汗。

酒过三巡,在欢歌艳舞之下,男男女女旁若无人接吻和调情,有几个大胆的男人居然还把手伸到女人衣内。我不敢多看,只是继续斟酒。这时,听得托利夫拍了一下手,十来个身穿轻纱长裙的性感美女步入了厅内,站成了一排。托利夫满脸堆笑,向亚伦德走去。

他首先拉起了玛丽娜,把手放在她的腰上,一副她归我所有的模样。玛丽娜颇为尴尬,亚伦德只是嘴角略弯,眼里透出隐隐的嘲弄。托利夫爽朗笑道:“尊敬的大人,我特地为您搜罗了不少美人,其中有一两个可是天姿国色,您看看哪个最合您的意。”赠送美女,是贵族间常有的事。

“哦?那您可真是辛苦了。”亚伦德扬起一个俊美的笑容。

美女们迈着莲步,来到了亚伦德面前。我被其中一个美女吸引住了,她比阿芙拉还要美丽迷人。长发垂到脚跟,柔柔顺顺,身材凹凸有致,再穿上半透明的性感红纱长裙,若隐若现里面的一切,性感得不可方物。亚伦德的眼光也停留在她的身上,他的眼睛里露出了一抹笑意,“就她吧,来,你过来。”

性感美女的眼里发出了光,她移着轻盈的步子来到他的面前,风情万种地倒在了他的怀里。而他则是伸出手来,抚了抚她漂亮的脸蛋。我忍不住想笑,因为他们的动作像极了曾在电视里看过的调情镜头。他的嘴角轻轻一抿,把空酒杯又放到了桌子上,我连忙又斟上了酒。

晚宴持续了两个小时左右才散。深夜里,我走在归家的路上,满脸的疲惫。这枚银币可真是不好赚啊!回到阁楼上,我一下子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坎贝儿一边写剧本一边问我做得怎么样,我只回答了四个字:“有惊无险。”他未多在意,又继续埋头写他的东西。

第四十九章 晚宴(二)(加更)

在巫婆小丫、20100330000045607和紫色飘儿的共同努力下,加更这一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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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一连举办了十天,我累了个半死。亚伦德并非是场场都到,偶尔会去别的府邸做客。但总的说来,他来这家的次数还是不少。我有时为他斟酒,有时与他的距离较远。每次为他斟酒,我几乎都是全神贯注,生怕有个什么闪失。像他这样的贵客,我是绝对开罪不起的。

今晚是布尔加家族为夏季节举办的最后一场晚宴,听说此场晚宴过后,一些贵客就会陆陆续续地回国了。我听后不觉放松了一下,那厮终于快走了。这晚的宴会,我显得轻松了很多,拿着盛着酒壶的托盘,步履轻快,穿梭于忙碌的侍女侍从中。今日晚宴之前,布尔加家的管家对我们再三嘱咐道:“今晚可还要来几位贵客,其中包括我们迪尔国的一品贵族之子乔诺特大人。你们可要仔细了。”

大家齐齐应声。私下里,我听到有侍女调笑问道:“乔诺特大人是不是就是与多年前远嫁塔尔特国的阿芙拉公主有过暧昧的那位大人?

另一个侍女掩唇笑道:“你虽来迪尔国没多久,但消息还算灵通。对,就是那位大人。”

我的心下一震,没想到居然可以在晚宴上见到那个大名鼎鼎的阿芙拉王后的情人。晚宴开始了莫约二十分钟左右,忽听到有侍从扬声喊道:“亚伦德伯爵大人和乔诺特大人到。”

众人纷纷站起迎接,托利夫挽着玛丽娜大摇大摆地走上前。在耀眼的火光下,以及人们恭敬且倾慕的目光中,这两位尊贵的华衣美男并肩而入,他们的身后还跟着一大群侍从。

他们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气质。亚伦德冷酷、性感、魅惑诱引力极强,而那位乔诺特大人则完全是气质型美男,他的眼睛是透明的蓝,仿佛极深极深的海水,绚烂而迷人,难怪阿芙拉会为他着迷。很早以前,我曾在虚幻里见过他一次,对他的印象很深。

托利夫对他们寒暄了两句后,便邀请他们上座。他们三人坐得很近,托利夫高扬声音道:“美人呢,酒呢,统统都拿来!”玛丽娜不着痕迹地坐在了亚伦德的身边,偶尔与他说上几句话。

欢快的音乐响起,一群美女跳起了撩逗性感的舞蹈,转着圈,抬起长腿,扬起手臂,扭着小蛮腰,极具风情。一场艳舞后,宴厅的左侧又出现了一群浓妆艳抹的美女,她们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穿着近乎透明的长裙,婷婷而来。她们摆出撩人的姿势,等待男人们来挑选。跳舞女郎们在她们身边转着圈,整个宴厅显得尤为绚烂。我不由得感叹,这里的男人真会享受。

这时宴厅大门又开了,侍从喊道:“尤利斯将军到!”

一位穿着盔甲的颇为威猛的红发中年男迈着大步走了进来,他的身后跟着一群盔甲将领。他与托利夫平级,走到厅中央后,只是略对他点了点头,然后便向亚伦德和乔诺特行礼。托利夫抚须笑道:“将军还是头一次到我的府上赴宴吧,不若就先挑选美女吧。”

尤利斯倒也不拒绝,迈着大步来到美女们面前。他上下打量了美女们一番后,眼光又在厅内四处扫射,无意中与我的目光碰到了一起。我的心一跳,赶紧垂下头。尤利斯猛然大笑起来:“这些全是庸脂俗粉,我看那妞就不错。”他立刻向我走了过来,所有人都惊异地看向了我,我的眼里则露出了惊恐,不会吧,怎么会看上了我?

他大力把我往怀里一拥,我的身子不觉一僵。他搂着我走向了前方的主座。亚伦德的眼神依然冰冷,冷酷,和之前没有任何的改变,乔诺特和托利夫则用惊奇的眼光看向他。托利夫疑惑道:“将军的口味为何与众不同?”

尤利斯冷笑道:“自古以来美人多为蛇蝎,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我尤利斯纵横杀场多年,周游列国,见过不少美人,对阅看美女颇有心得。今晚这个,”他瞅了一眼怀中的我,大笑道,“可真是个极品,她的身上有种极特别的气质,可说是千里挑一。容颜虽不算出众,但那双眼睛生得极好,不但充满灵性,还隐约有种异域风情的味道,还有那小嘴儿,我看着就挺动人,亲起来一定别有滋味。”说罢,他竟要朝我的嘴唇吻过来,我慌了,忙用手一挡。他抓住我的手,乐道:“怎么,你还没有伺候过男人?”

我急中生智,忙用另一只手抓起酒杯,“将军,先喝了这杯吧。”

曾经从电视里看过一些风尘女子抵挡色鬼的妙招便是主动出击,然后小心防范,使得那些色鬼们虽馋得口角流涎,可也拿她们没办法。想到这里,我摆出一副妩媚的笑容,看到他喝完刚才那杯后,又撒娇道:“让我为再为您先斟上一杯吧。”然后管他同不同意,抓过了酒壶,七手八脚地把酒倒进了酒杯。

那色鬼果然很吃这一套,再未将那嘴凑过来亲我,而是笑嘻嘻地接过了酒杯。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时忽然感到一道寒光射到了我的身上,我诧异地抬起了眼,却未发现任何异动。托利夫的怀里搂着一个美人儿,乔诺特的身边也有一位娇媚女子,而亚伦德则是左拥右抱,抱着两个美人,偶尔,他还与身后的玛丽娜说上两句话,玛丽娜的声音柔得可以滴出水来。想来刚才的寒光只是我的错觉。

厅内氛围此时充满暧昧,挑逗的音乐,跳舞的性感女郎,一片旖旎的风光。美女们已被全部抢光,她们像蛇一样盘上男人的身体,勾住他们的脖子,吻上他们的xiōng膛,像宠物一样竭力讨着主人的欢心。

“来,妞,你也来一杯。”尤利斯把一杯酒硬凑到了我的嘴边,灌了下去。喝得太快,我被呛了两下。“妞儿,看来你还不懂伺候男人,今晚我就来教教你……”他呵呵笑着,我还来不及说什么,他又抬手拿起另一杯酒,搂住我的腰,正要往我的嘴里灌下去。忽然之间,我只觉得头顶起了一阵劲风,抬起眼,一柄长长的红色利剑已从我头顶掠过,快如闪电般冲向了尤利斯,来得快,狠、准,剑尖极尖利,尤利斯避之不及,刹那就被狠狠刺穿了整个xiōng膛,殷红的鲜血猛喷射了出来。宴厅内传来了众人的惊呼声,他的鲜血溅了我满满的一身,我呆若木鸡。

紧接着,我整个身体徒然腾空,被人从座位上整个提起。与此同时,乔诺特将一个水晶酒杯重重摔到了地上,落地的一瞬,一大群全副武装的卫兵从宴厅的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与尤利斯的盔甲将领厮杀成一团。男女的惊呼声、尖叫声、四散奔逃声,几乎将天花顶冲破。

我瞪圆了眼睛,看得呆住。乖乖,原来这次是鸿门宴,目的就是要杀这个尤利斯将军。只是,那个扔酒杯的信号太老套。我现在整个身体都被人拦腰抱在怀中,而那人正站在侧方一角,脸色冷然地注视着宴厅里的一切,眼睛里射出残酷而冰冷的光。

尤利斯还未死,他痛苦地在地上打滚、挣扎,血流了一地。他瞪起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抱着我的那个冷酷男人。那男人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后,便把眼光别开,不屑与他对视。

宴厅里倒下了不少人,飘满了血腥味,浓浓的,闻入欲呕。我的xiōng口发闷起来,呼吸也有些困难。我抚住了xiōng口,微微带喘地说道:“这位大人,谢谢您的救命之恩,但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

他仍抱着我,仿若未闻,眼睛看着宴厅内的厮杀残斗。我的呼吸更困难,我抓住了他的衣领,喘着气道:“听到了没有,放我下来!”

他的嘴角扬起一丝笑意,道:“若你肯与我走,我便把你放下。”

“我不认识你,”我喘息着,把他的衣领抓得更紧,“我不会跟你走。”

“你很快就会认识我,”他的嘴角噙着笑意,低头道,“和你住一起的那个男人现在欠我一大笔钱,只能把你卖给我还债了。”

“什么?”我把他的衣领抓得几乎成一团,“他凭什么卖我?他有什么资格?”

“他若不卖你,那就只有一死了,你愿意他死吗?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也不强求你跟我走。”

我哑然无言。他向我展现了一个得意笑容后,便抱着已快喘不过气来的我走出了浓浓血腥味的宴厅。

第五十章 相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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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贝儿大概是这个世界上最无耻的人。他当初离开剧团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欠了一屁股的赌债。因为写剧不如意,曾他有段时间沉溺赌场,输了不少钱,最后债主找上门来闹事,他便被赶出了剧团。为了躲债,他在各个王国都待过,东躲西藏,基本是宅在小屋子里过日子。现在,债主又找来了,他便把我抵给人还债。

坎贝儿被几个人押在墙上,向我哭诉着:“我也不知道他们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啊,欣然。”

“你欠别人债关我什么事,”我怒道,“我和你什么关系啊,凭什么把我押给别人还债?”

坎贝儿痛哭流涕:“我也知道委屈你了,可我也没有办法了。那个大人说……”他畏惧地看了眼一旁的吉恩道,“如果我愿意把你交给他们,我之前所欠的债就可以一笔勾销。我是迫不得已的,不得已的……”

“可你没这个资格,”我痛骂道,“你凭什么?”

他哭丧着一张脸,“欣然,你帮帮我吧,我没什么家人,除了你以外,也没什么朋友,如果你不帮我,我就死定了。”

“你去死好了,”我怒道,转过了身,对吉恩说道,“转告你的主人,我才不会被当作抵债的,我现在跟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的事我不管。”

吉恩点了点头,“是。”然后朝押着坎贝儿的那几个人点点头,那几个人顿时抽出了长剑,吉恩道:“先脱掉他的衣服,然后把他的肉一片片割下来,你们两个,再去烧一锅水,把他扔进去煮。”

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们,张大了嘴。十来分钟后,两个猛汉扛来了一锅热水,还架了一个简易的炉子,上面堆满了木头。木头点燃后,把锅放了上去,不一会儿,水就沸腾了。

“先割他的肉,再扔下去。”吉恩命令道。

当一位猛汉举起剑时,我紧紧闭起了眼睛,坎贝儿则发出了恐怖的叫声,手起剑落,一股血腥味漾起在了小阁楼里。当第二剑就要砍下去时,我抚着xiōng口,软软地靠着墙,挥起了手:“我走,我跟你们走,行不行?”我知他们这次是志在必得,我不想坎贝儿因我白白丢掉了性命。

吉恩抬起手,含笑着制止了举剑的猛汉。坎贝儿哭丧着对我道:“你怎么不早点出声啊?”

我闻言愤怒,指着他骂道:“我是为了给你一个教训,不要遇事就把女人推出去,还有,不要再因赌博而欠钱。”说完,我摔门而去。

亚伦德的马车早已在外等待,我站在马车前,动也不动。吉恩走过来,请我上车。我无法,只得硬着头皮上了马车。马车内,亚伦德微闭着双眼,斜靠在一角。当我进来时,他慵慵懒懒,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马车驶了大约十来分钟,停在了一幢红色的三层高的房子前。我随着他下了马车,慢吞吞地走进了房子里。他的房间在二楼,房间很大,落地窗全开着,夏夜的风轻轻拂过,吹起长长的白色窗幔。房间的光线很柔和,几盏烛台上的火光随风轻轻摇曳着,撒下了淡黄色的光芒。

“过来,给我脱衣服。”他的声音唤醒了发呆的我,我惊惧地看过去,一脸慌乱,什么,脱衣服?

他一笑,问道:“怎么,你想让我白养你?也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理由。要么,你就只能做我的侍女来服侍我。”

我深呼吸一下后,走了过去。我低着头小心地为他脱掉了外衣,一颗一颗地为他解扣子。他站立在房内,眼神里跳动着奇异的光芒,还有些懒懒地,也不知望向哪个角落。终于为他脱掉了外衣,“里面的衣服还要脱吗?”我问,“一共要脱几件?”

他的嘴角微微向上扬,反问我:“你一般睡觉时穿衣服吗?”

这,这个……一时之间,我还真不知怎么回答,我道:“有时穿有时不穿。”

“什么时候穿什么时候不穿呢?”

我觉得这个问题太暧昧了,便没有回答,直接开始为他脱第二件衣服。我想这个男人应该习惯裸睡吧,脱完了第二件后,他的宽阔赤裸xiōng膛正对着我的脸,微微的温热袭上我的脸。我不好意思地向后退了几步,说道:“脱好了。”

“那裤子呢?”

我的脸发起烫来,说道:“那个,你还是自己脱吧。”

他轻轻一笑,倒没为难我,拍了一下手,房间的门从外面打开了,一个穿着红色透明长裙的性感美女带着娇媚的笑容,娉婷而入。她看起来眼熟,似乎就是托利夫在晚宴上送给他的美女。她轻盈地转到了亚伦德身边,倒在他的怀里,讨好地抚摸着他赤裸的xiōng膛,同时轻柔地吻上他的裸肩。

“你还不走?”他问那个正发呆的我,“是不是想留下来现场观战?”

我满脸窘态,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房门被关的刹那,他的大笑声猛然传来。这个男人还是和从前一样,既冷酷又下流。那天晚上,我没有睡好,一整晚上似乎都能听到他们的呻吟和喘息。给我安排的房间居然就在他的隔壁。最后,我用被子蒙住了头,忍住了被憋闷的感觉,才缓缓地沉睡过去。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我已变成了猫。我独自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的绿树。不知当这里的人一进门后发现这里只有一只猫,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的呢?想到这里,房门恰巧开了。亚伦德出现在门口,他穿着一件长长的黑色外衣,似乎正准备外出。他的目光与我相碰后,便走来把我从床上抱起,脸上竟然毫无惊异表情。

“睡到现在才醒,真是一只懒猫,我都进来好几次了。”他喃喃着,大手抚过了我的耳朵。我不耐地扭过了脸,他的手便移开了。

他抱着我下了楼,迎面而来的侍女跪在两旁。进入饭厅后,我闻到了一股扑鼻而来的香气,顿时来了精神。他看着我,扬起了一阵笑声:“原来,还是一只馋猫。”被他这么一取笑,我反而还不愿吃早餐了。我怔怔地坐在桌上,看着满桌的食物,动也没动。“这样就生气了吗?”他凑近了我,抚弄着我的猫毛,“如果你不肯吃东西的话,我就亲你了。”

我一愣,亲一只猫,不会吧?他似笑非笑地凝着我,然后,把我抱起,竟真的向我吻了过来,随着他的俊脸越来越近,就快抵近我的猫嘴时,我大叫了一声:“喵!”

第五十章 相处(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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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乖,”他把我又放回了桌上,似是松了一口气,说道,“真不知亲一只猫是什么感觉。”随后,我喝了小半杯牛奶,吃了半碗粥,又啃了一小片面包。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能忍受和一只猫一起吃饭。他的用餐举止优雅高贵,举手投足间充满贵族风范,而我,由于目前是一只猫的缘故,自然只能用舌头舔着吃,偶尔还用爪子拨弄两下。吃了一小会儿,我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随意抬头看了看他,他正巧也看了过来,对我微微一笑,我赶忙低下头。

吃过早餐后,他把我又抱回怀里,走出了房子。已有马车在等待,吉恩和若干侍卫站在两旁。他带着我上了马车,吉恩和众部下都略带惊奇地看了过去,他们的目光全聚焦于我身上。对部下们的惊异表情,他视而不见。

马车停在了迪尔国有名的贵公子乔诺特的府邸前。乔诺特是一品贵族之子,身份尊贵,只是由于是家族里兄弟排名最末的缘故,再加上母亲只是侍妾的身份,所以从小到大都未受到太大的重视,这也大概是他当年难娶到阿芙拉的原因。但是乔诺特自前几年娶了极品贵族的家族嫡女后,身份地位便大大提高,不但能自由出入王宫,还有资格与众大臣讨论国事,并被允许在重大决议上递交自己的提案。

今日全城戒严,大概是昨晚的鸿门宴的缘故。一路上,不断可见卫兵盘查可疑行人,还有数辆马车被拦住盘查。亚伦德的马车倒没人拦,多数卫兵一见到马车上的标识,立刻让开。

伏在他的怀里,我昏昏欲睡,连马车停了都不知道。他抱着我下马车时,我才清醒了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古罗马式的古老洋房,圆形柱子和拱圆的门,房前还有一大片绿色草地。乔诺特亲自来迎接,他的眼光立刻落在了我身上,讶异过后,笑着道:“大人,我以为今天会看到您携同昨晚救起的女子同来,没想到会携带一只爱猫。”

亚伦德淡淡一笑,“都一样。”

两人走向洋房,“国君对您昨晚的相助很欣赏,”乔诺特道,“若不是您一剑击毙尤利斯,我们要拿下他和他的余党决不会那么容易。晚宴后我们收到线报,其实尤利斯早已得到消息,晚宴上有人会对他不利,如果不是他早答应了玛丽娜夫人前来赴约,大概也决不会来。昨晚他带来的将领个个都有来历,若非他本人被您迅速击毙,我们不可能一举成功。”

亚伦德道:“如此看来,你们要感谢的应该是玛丽娜夫人才对,若不是她的魅力如此之大,尤利斯怎会明知有危险也要去赴约?”

“玛丽娜夫人做出一定牺牲邀约尤利斯将军前来的精神固然可嘉,可她终究是我国的公主,为国效力也是应该。反而伯爵大人的相助才最是让我们最感激。”他的眼角溢出了光彩。

我的身子动了动,想离开他四处走动一下。他看向了我,抚摸了一下我的耳朵,“怎么,你想下来走走?”

“喵。”我应了一声。乔诺特惊奇地看着我们,亚伦德笑笑,“这是我的爱猫,我说什么它都能听懂。”“哦?”乔诺特也笑了起来,不再说话。

亚伦德把我放了下来,我抖了抖身上的猫毛,打算在这个贵公子家的花园里转上几圈。我可不想花上几个小时听人大谈特谈宫廷yīn谋之类的话题。亚伦德对一个侍女命道:“把它看好了,若有人敢抱起它,我首先砍的就是你的双手,其次是你的脑袋。”

明明别人家的侍女,他却好像是在训自家的侍女一样。那侍女的脸色苍白,忙不迭地弯身领命。

风和日丽,初夏的阳光并不算刺眼,照在草地上,美不胜收。花园里繁花锦簇,红色、紫色、白色、橙色等各种花朵竞相开放,绽放出最绚丽的花瓣。我在花园逛了好几圈了,侍女紧紧跟着我。走得有点累了,我蹲在草地上休息,顺便用爪子洗了下脸。

一阵女孩子的欢声笑语飘了过来,我望了过去。三五个穿着飘逸长裙的长发美女娇笑着奔了过来,她们笑得很开心,你追我逐,似乎正在玩躲迷藏。她们的年龄看起来很小,最大的也不过十五六岁。她们的年轻脸庞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长长的头发随着早晨的风飘舞,一个个笑颜如花,我看入了迷。

“咦,这是哪来的一只猫啊?”一个粉色长发女孩发现了我,惊喜地嚷了起来。她的眼睛大大的,肌肤吹弹可破。

“哪儿啊?”

“就在这边。”粉色长发女孩扬了下手,所有的小美女们都奔了过来,围住了我,叽叽喳喳地议论,有一两个还想伸出手摸我,我的头一歪,她们便扑了个空。

“乔诺特表哥不养小动物,表哥夫人也不喜欢猫,那这只猫是从哪儿来的啊?”粉色长发女孩蹲在我面前,好奇地问着众姐妹。

“灵娜,你管它是哪来的,我们逗它玩玩。”另一个小美女道。

她们把我围得密密实实,侍女急忙道:“各位小姐,这是亚伦德大人的猫,请不要惊吓了它。”

“原来是亚伦德大人的……”粉色长发女孩的眼睛发亮,流露出一种异样的光彩。我的心神不禁一震,这种眼神我很熟悉,因为我曾经常用这种眼神望向一个人,虽然这个人现在与我再无缘分。

“那我现在就把它交给他,”粉色长发女孩靠近了我,“猫很容易溜不见的。”我一躲,她没碰到我,侍女急了,正欲说些什么,小美女们却哄笑了起来,堵了她的说话机会。

“我说灵娜,你是不是又想借机接近亚伦德大人,”一个圆脸小美女取笑道,“听说他前两天刚看中了一个女人,根本不会多看你两眼。”

灵娜嘟起了嘴,不服气地道:“不过是一个侍女而已,像亚伦德大人那样有品味的男人,最多不过玩玩她而已。”

“那倒是,”另一美女倒是点了点头,“听说他是一个重视尊卑的人,地位低的女人都被他养在外面,连伯爵府的大门都不让进。”

我的脑海里忽然响起了亚伦德曾对雪黛儿说过的一句话,“她颇有点见识,可惜只是个打杂的,连当情人都不够格。”他还在喝得醉熏熏的时候对我说过,要在外面给我买个房子,养着我。

第五十章 相处(三)

我的心一下子乱了,由如今他对我的种种态度来看,恐怕是打算把我养在外面了。我的心乱作一团,连灵娜小美女把小手伸向我时都没发觉。她把我抱在了怀中,侍女的脸色顿时惨白如纸,她“扑通”跪在了地上,带着哭腔道:“表小姐,快把它放下吧,大人刚刚说过了,若有谁敢抱他的猫,他会首先砍掉我的双手,接着便是我的脑袋。”

众美女皆是一惊,一美女勉强笑道:“不会的了,他只是吓唬你了,再说我们又不会伤害他的猫。”灵娜抱着我向大房子奔去,侍女吓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紧紧跟在后面。

灵娜抱着我直直冲入了华丽客厅,欢欣地叫道:“亚伦德大人,我把您的猫找回来了。”

亚伦德的眼睛迅速瞥了过来。他从座椅上站起,大步迈向灵娜,几乎是从她怀中抢过了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后,用另一只手拔出了剑,就要砍向那个瑟瑟发抖的侍女。众人微微一悚,脸色动容。就在长剑快落下的千钧一发时刻,我用爪子抓了一下他的手背,他的剑便僵硬地停在离侍女手腕的两厘米处。隔了一会儿,他艰难地把剑放了下来。那侍女顿时瘫软倒在地上,脸色比纸还要白。他抱着我对其他人冷声道:“告辞了。”

在他离去的身后,灵娜大声哭了起来,哭腔里还隐隐夹杂着声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

我安静地伏在那男人的怀里,再无任何动静。

雾气蒸腾的浴室内,一池温水正冒出缭缭的白色雾气。亚伦德正浸没在温热的水中,两个仅裹着浴巾的侍女站在水里为他前后擦洗着,我则站在浴池边上捧着他的长袍。

“来,你过来,”他看向了我,慵懒地道,“给我揉揉肩。”我把长袍交给了另一个侍女,走近了他,在“岸边”蹲下给他按摩着肩膀。

“按得还不错,”他朝我笑了一下,“跟谁学的?”

“我以前常给我母亲按摩,因此还专门去学过这方面的课程,”我微笑着回答,“我的技术很高,所以,收费也高。”

“哦?收多少钱?”

“坎贝儿欠你多少?”我边为他揉着肩边问。

“很大的一笔数目,以他的能力,一辈子也还不清。”

“我的收费很高,”我道,“一次其码要五枚金币。”

“哦,这么高?”他有点意外。

“如果收费不这么高,我何时才能还得清这笔债,”我说道,“你也不要太吸血鬼了,弄个利滚利什么的,别人当然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他半眯起了眼睛,看着我问道:“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

“没有啊,”我揉着他的肩膀道,“只是突然想到何时才能还清这笔钱,所以要想办法捞外块了。”

他紧抿着嘴唇,眼里出现了一抹冷然。随后,他冷冷地命道:“你们全都下去。”

所有的侍女都向室外走,那两个为他擦身的侍女也浑身湿漉漉地从水中起身。我见状也准备离去,可刚往前两步,他就悠悠地问道:“你去哪儿?”

“你刚才不是说……”

“不包括你……”他猛然就把我拉了下来,我没料到他有这一招,惊呼一声后便栽入了水中。浴池里的水比较深,我从水里冒出了头,狼狈不堪,忙扶住了一旁池壁,才算勉强站稳。他的大手一捞,把我拉了过来。我又一个脚下不稳,差点儿又要喝两口他的洗澡水,幸而他及时搂住了我的腰,我才没有沉入水中。他把我抵在池壁前,用双臂圈住我的四周,问道:“你今天是不是不开心?我不是依了你的意没杀那个女人吗?”

我连忙摇手急道:“大人,你误会了,我今天很开心。”

他笑了笑,凑近了我,“真的吗?”他靠近的气息让我的心发慌,我别过了脸,说道:“真的。”

“说实话。”他又凑得近了些,几乎蹭到我的脸上,我不得不继续侧着脸答道:“真的,很开心。”

“你可真是不老实。”他把我强拥入怀中。他当然是一丝不挂,而我虽穿着衣裙可因全身都湿透似乎也与没穿没区别。我涨红了脸,卯足力气,准备踢他一脚,却不想被他的脚迅速抵住,同时,我的这只脚也被他的脚控制住,这一下,我完全无法动弹,只得紧贴着池壁,前方还有他。

“如果你再不说,我们可能更近一步……”他的眼里居然带着一抹坏笑,“我可是求之不得。”

我只得举白旗投降,说道:“是的,我是不开心。因为我今天突然想到如果我无法为自己赎身的话可能会成为你在外面养着的人,我不愿这样,所以想多赚钱点为自己换得自由。”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笑,眼眸发出异样的光彩,“总算说实话了。”他放开了我,我长吁一口气。他靠在我身旁说道:“我告诉你,你这一辈子可能都还不清了。”

“不可能,你别忘了,你之前吸了我的不少血,你说过是有偿付费的,那些钱算起来应该也有不少吧。”

“远远不够,”他道,“那些可能还不够利息。”

“我不信,”我说,“我就不信坎贝儿会欠下那么多钱,就算加上利息,我也不信用一辈子都还不清。”

“除了他欠我的,还有你欠我的。”他转身又面向我,眼眸深深的,深邃而幽冷,一眼望不到底,让我的心又发慌起来。他的手抚摸上了我的头发,柔声说道:“你曾让我痛苦不堪,夜夜难以入眠,还曾让我因每日都在痛苦想你而对所有的女人都憎恨厌恶。你还让我想你想得心碎,我从未对任何一个女人像对你一样这么上心这么痛苦。”

我被他的表白惊呆了,怔忡地看着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应。

“你说,你该如何补偿我呢?又该如何赔偿我呢?”

“关我什么事,”我忽然脱口而出,“这都是你自找的,我又没强迫你为我痛苦,为我心碎,你恨所有的女人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你可真是个绝情的女人。”他的眸子里火一冒,立刻就压上了我的身体。他的赤裸身体紧紧贴着我的湿湿衣裙,我的体温迅速地升高,“等等,”我连忙叫道,“我一点都不绝情,只是这样对你而已。相反,我还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他“扑哧”笑出了声,放开了我,靠在我身边道:“总的来说,你欠我不少,这辈子别想还清了。”

“亚伦德大人,您就放过我吧,”我说道,“我虽颇有点见识,只可惜,始终是个打杂的侍女,我自知身份低微,不敢高攀。”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侧过脸对我道:“你们女人的心眼还真是小,我在多年前说过的话仍然记得清清楚楚。”他从水中拉住了我的手,我想缩回,却被他反手握得更紧,任何逃脱的机会都没有。他的眼睛深邃,散发出淡淡的银光,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应该体谅一个当年只有十五岁的男孩子的自大。”

我微叹道:“大人的厚爱我心领了,可是我们之间不大可能。我已不打算再与你们这边任何人发展男女关系。你知道的,我来自异界,我不可能与你们中的任何一人相守到老的。”

他把我拥入了怀中,吻着我湿湿的长发,“能不能相守到老已是后话,现在的问题是你是否愿意接受我?”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很抱歉,我不能。”

他的身子一僵,随后慢慢地放开了我,冷冷道:“你和希斯诺王认识没多久便已滚到床上去了,为什么对我这么绝情?”

我也冷笑了起来:“我一点都不绝情。对你,我一直如此。”

他的眼睛里射出yīn冷的光,猛然拍击了一下水面,水花溅起,我满脸皆是水珠。“滚,给我现在就滚出去!”他怒吼道。

我咬了咬牙,艰难地在水中移动,缓缓走上了浴池。我浑身水淋淋,衣裙紧紧贴着身体。正要往门口走去时,他又怒吼一声:“你给我站住!”背对着他,我的脚步顿住。隔了一会儿,他异常冰冷地道:“你是我的侍女,要尽到本份,过来给我穿衣服。”

眼泪在我的眼眶里直打转,但我咬咬牙,把泪水吞了回去。我转过身,慢慢地走了回去。他已从浴池中出来,赤裸着身体,站在那里,紧盯着我。我拿起了干净的白色长袍,慢慢向他走去,为他穿上。我为他系上缎带和纽扣,由于离得近,彼此的呼吸声仿佛都可以听到,他的温热鼻息不断扑向我,我加快了手中的速度。

不一会儿,终于为他穿好了衣服。他冷冷地盯了我一会儿,便直直地往外走去。我低着头,慢吞吞地跟在他的身后。穿过了走廊,我正准备回房时,他站在前面,又冷冷地说道:“做侍女的怎么可能有单独的一间房,近身侍女只能睡在我的床下。”

我咬了咬唇,问道:“那我可以回去换件衣服吗?”他停了一下,没理我,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我松了一口气,虽然他现在生气,但我总算还能回那间房换衣服。

第五十一章 纷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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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房内一片黑暗。我只能摸黑行走。窗帘都被他放了下来,厚厚的窗帘使月光透不进来。“砰”的一声响,我撞到了墙上,抚着头部,我无声地痛呼了一下,又小心地在地毯上走着。

那个男人估计已经睡着,我不敢发出任何响声。我刚才在自己房内换了衣服,又弄了下头发,其码花了半个时辰。

摸到了床脚处,我才吐出了一口气。我坐在地毯上,靠在墙边,看着黑漆漆的房间,怎么也睡不着。没想到亚伦德会向我表白,他是那么骄傲的一个男人啊,却被我伤害了一次又一次。三年前在塔尔特王宫时,我刻意侮辱他,他却不计前嫌要救我出王宫,却被我当时再次拒绝,现在我又……我默默地叹了一下。我曾经对他动心过,虽然他当时很是倨傲,甚至多次当面羞辱我,可是我仍然喜欢他,并为我们的相遇、相识画过一幅又一幅的画。只是,我亲眼见过他的婚礼,又亲历过他娶雪黛儿,所以我无法接受自己再踏入他的生活。离开他以后,我又遇上了希斯诺。他当时失忆,我不知他已娶妻,他也忘了自己已有一个深爱的妻子,所以我才放开胆子爱上了他。再后来,虽已知他有妻,但我陷得太深,一时冲动之下,还是与他走到了一起。这份孽缘,最后失败也是理所当然。我靠在墙头,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眼泪轻轻地滑落。

天亮后,我又变成了猫。我睁开了迷糊的双眼,他已不在房内。房内静静的,长长窗帘仍然低垂着,将刺眼的日光挡在窗外。我望着这垂落的格纹窗帘,发了一会儿呆。侍女进来了,为我端来了早餐。我没什么胃口,随便吃了一点,便决定出去走走。可是还没到门口,已被一侍女抱起,另一侍女捂着xiōng口道:“幸而看到了,若它真的出了门,大人一定会把我们打死的。”

我无奈地伏在侍女的手臂上,我等于是被禁足了。

傍晚,他归来。我正在一个角落里捉苍蝇,实在闲得无聊。“猫在哪里?”我听到他问侍女们。我忙收起了爪子,蹲在原地,老老实实。他走了过来,看了我一眼,便走开了。看他的样子,虽仍无表情,但似乎心情还行,我今晚应该可以少吃点苦头了。

离晚六点还差几分钟时,我踱回了原来的房间。那里有我的衣服,方便我变身后能穿上。六时整,我恢复为了人形,正低头穿衣服时,门突然被打开了,亚伦德出现在门口,我吓得用手抱住xiōng前,往床架后一躲。他冷冷地道:“伺候我沐浴。”

蒸汽缭绕的宽大浴池里,这个俊美高大的男人斜靠在一角,我则蹲在一旁为他按摩着肩膀。两个女孩仍在水中为他擦背和洗浴,他微闭起了眼睛。五分钟后,他睁开了眼,指着其中一个女孩道:“你滚上去,”又看了我一眼,“你下来。”

我正要下水时,他又道:“换衣服,省得我以为你要勾引我。”侍女们听后,相视一笑。

我只得转身离去,门口的一位侍女递给了一条长长的浴巾。平心而论,那白色的微厚的浴巾确实比我身上的衣裙更“防水”一些,至少浸过水后一点都不透。但是,我仍不喜欢用条浴巾裹在xiōng前,就像是应召女郎在开房前的装扮。我下了水以后,他的眼睛又闭上了,表情慵懒,一副对什么都在意的模样。另一位侍女递给了我毛巾,我硬着头皮为他擦拭着背部。

不知为什么,今天的浴室里很热,不到一会儿,蒸汽便熏得我满面通红。“能开一下上面的小窗子吗?”我问。

他转身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便向池边的一侍女点了下头,那侍女连忙爬上去开小窗。一阵夜风吹入,我的呼吸才稍稍顺畅了一点。

我轻轻擦拭着他的背,他说道:“你的力气太小。”我使出了全身的力去擦,奋力擦了一会儿后,他愤怒地转身,“你是不是想擦掉我的皮?”我只得嗫嚅着道:“我会注意的。”他盯了我一会儿,“真是身份低贱的人,连擦背都擦不好。”我低头不语。

浴池边上的刚为他擦背的侍女立刻欣喜道:“大人,不若让我来。”亚伦德瞪了她一眼,“滚出去!”她吓得花容失色,忙不迭地逃了出去。再次擦背时,我小心翼翼地用毛巾在他的背上擦着,不敢用大力也不敢力气太小,擦了好一会儿,见他没出声,才松了一口气。

浴室的门轻轻地开了,发出轻微的声响。我不禁看了过去,意外地看到了那天晚宴上的红纱性感美女。她穿着半透明的黑色长裙,迷人的长发落了满肩,满脸精致美丽的妆容,妩媚得惊人。“向大人问好。”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行过礼后,才一步步轻盈地向亚伦德靠近。我平时没有在这栋房子里见到她,今晚见到她,不由得一怔。

性感美女缓缓下了水,慢慢向亚伦德靠近。亚伦德向她微笑,伸出了手。当他们的手牵到一起时,已是面对面站在水中。她一脸无辜地看着他,然后委屈地道:“大人,这段日子为什么不找我了?我的心中只有您,玛丽娜夫人嫉妒我可是嫉妒得发狂。”

“那种女人很麻烦。”他淡淡应道。那种女人很麻烦,意思就是一旦缠上了就很难摆脱,而像美女这样类型的,甩掉就要容易得多。美女脸上有过细微的不满,但很快就不见。她痴迷地看着亚伦德俊美的脸庞和完美的身躯,变得焦躁不安。他们很快打得火热。亚伦德吻住她的樱唇,她则搂着他的脖子,将自己的身体紧紧贴着赤身裸体的他。“嘶”的一声响,亚伦德撕下了她的长裙,她美丽洁白的胴体在温水中展露无遗,连我都看得不禁呆住。坦率地来说,她的身体比我的要美得多。她的胴体洁白如玉,散发出淡淡的光泽,她的双腿笔直修长,充满了力的美感;她偶尔向上抬的娇巧足裸,小巧而精致,让人一见仿佛就可以屏住呼吸。这绝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女。

这两人很快就赤裸相对,水中火热纠缠,拥得紧紧,肢体环绕。我尴尬地站在水里,示意水中的另一个侍女先上去,我随后就跟上。但她笑笑,一副坦然自若的模样,似乎并不打算上去。我急了。看到亚伦德的手滑向她的xiōng前时,我实在忍不住了,向浴池边游去,可才游了几下,伸长的脚却突然被那男人捉住,他喘息着对我笑道:“走什么,来,你过来!”

第五十一章 纷争(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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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咬咬牙,硬是不过来。但他又稍稍一用力,便把我拉了过来。一碰到他光裸的身体,我颤抖着要退开,可他牢牢地把我圈在身边,不让我离开一步。“你继续。”他对性感美女说道。美女在我的脸上看了看,又看了看亚伦德,眼睛里掠过一缕复杂神色,尔后又甜甜一笑,仿佛什么都不在意似的吻起他的身体。她的动作很轻巧,从他的脖子开始吻起,逐渐向下。

“我想走。”我对他道。

“不行。”他的喘息声更重了,美女已吻到了他的xiōng膛。

“你想怎么样?”我靠在他的身边,闭着眼睛问道。

“我想折腾你。”他发出了微颤的呻吟声,同时更紧地握住了我的手。我睁开了眼,冷笑了起来:“怎么折腾?让我看你和另一个女人在水里面,我告诉你,我不怕。”

他又眯起了眼,似笑非笑地问我:“那你怕什么?”

我笑笑,回答他:“我什么都不怕。”美女继续向下吻着,她的整个身体都沉入了水中,只看得见长发轻漂于水面。他的喘息声更重了,看着他迷醉的表情,听到他的呻吟声缓缓上升,再看水下那个袅娜晃动的身影,我的脸涨得通红,xiōng口某处也被堵得牢牢的,因为我敢百分百肯定那美女正在水下为他……k.j。他的喘息声越来越粗重,我无法忍受这种侮辱,涨红了脸,不着痕迹地动了动另一只没被他抓住的手,在水下微动了一下后,趁他不注意,转过身,正要用力扬起时,却被他的大手轻易捉住,我的手僵硬停留在了半空。

“你想干什么?”他的嘴角扬着一抹笑,喘息道,“想给我一巴掌?”

“不是。”傻子才会承认。他抓住了我的手,把我往前一拖,我措不及防,也无法抵抗,跌撞着向前,不但把他身下的美女绊了一下,自己也绊了一跤,不受控制地没入了水中。他微微一使力,就把我整个人捞起,然后,一脚就踢开面前的美女。他粗壮的手臂把我紧圈在池壁边,狠狠地吻上了我的唇。我毫无反抗能力,只能任他强取索吻。吻了一会儿后,我瞅准机会,狠狠咬住了他的嘴唇,他痛呼避开,我在水中迅速移动,趁机逃走。

在我七手八脚就要爬出的瞬间,他一把又将我拉了下来,我再次跌入了水中。这次,我们一同沉没下去。在蓝色水底深处,他扯掉了我的浴巾,抱住我的赤裸身体,吻上我的嘴唇,我拼命挣扎,可他的力气超大,每次都把我按住。他不断地吻着我,很深很深,吻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无法透出一丝气,最后,我狠狠踢了他一脚,才得以浮出水面。刚一冒出水面,不由得一惊。浴室里空荡荡,所有人不知何时都走光了,连那个性感美女都不见了。

就在这诧异的一两秒,那个男人冒出了水面,将我又拉下了水底。我迅速挣脱开后,飞快游向另一边,谁料他的游泳水平也不赖,立刻追上了我,又把我按到了水底深处,紧紧抱住我的身体后,就堵住了我的嘴唇,吻得很深很浓,还不断地挑逗着我的舌尖,让我窒息得无法反抗。他的身体热得就像火一般,紧紧贴着我。就在我真的完全快透不过气来,快要窒息而死时,他才松开了我,并把我抱住浮出了水面。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喘着气问道。

他凑在我的耳边:“我想和你做爱。”他的身体热得滚烫,我就像被狠狠地烫了一下。我屏住呼吸,凝住心神,看准目标,抬起腿就狠踹了他一脚,这一次,他没有防备,被踢个正着。他痛呼出声,在水中退了好几步,高声扬道:“你这个女人,狠毒至极,居然敢踢这里。”

我冷冷笑着:“谁叫你的小弟弟不听话。”说完,我以超快的速度游向浴池边,而他,因一时“伤痛”在身,没及时追上来。我随便抓了一件衣服套在身上,就冲出了这个宽大的浴间。

穿过了小小的走廊,我奔回了自己的房间,迅速把门反锁。我背靠着门,重重地吐了一口气。接着,我把自己关了一天一夜。任凭他在门外怎么威胁,怎么谩骂,我都捂住了耳朵,不肯开门。

一天一夜,我不吃不喝,身子慢慢地有些虚软了。我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风景,虚弱无力。已快天亮了,就快待在房里两天了。门外的他忽然停止了叫嚣,不再说话,氛围异常地诡异。这一天一夜来,他似乎也未出过门,虽然不一定时时都在门外威胁我。也许,他此刻已走开了吧。

就在有些发呆的时候,“砰”的一声巨响,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惊恐地看过去,只见房门被人用长剑刺穿了一个大洞,然后一双大手伸进来,反手就打开了门栓。我坐在床上,颤抖着,惊惧地看着持剑进来的那个高高大大的俊美男人。他站在了门口,眼眸里闪动着莫名情绪,注视了我一会儿,便缓缓走了过来。

我现在虚软无力,只能任由他鱼肉。我对着他虚弱地冷笑道:“你想怎么样?”

他微微一笑,把剑扔到一边,来到我的床前,说道:“我还能怎样?我只希望你能愿意吃点东西。”

我盯着他,感到意外,不由问道:“你又想玩什么把戏?”

“我还能玩什么把戏?”他坐上床便拥住了我的腰身,吻上了我的头发,在我耳边轻声说着:“我只是怕失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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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挫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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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风波过后,我得了严重感冒。那夜我浑身透湿跑出来,加上吹了夜风,以及饿了一天一夜,免疫力下降,导致卧病在床。我每日打喷嚏,鼻涕眼泪一起掉出来。我白天是猫,晚上是人,使喝药也变得麻烦。亚伦德叹着气用一只奶瓶给变成猫的我喝药,晚上则用汤匙直接喂我。我不愿他亲自喂药给我,回绝过多次,可他依然我行我素。他道:“难道让那些笨手笨脚的侍女们来做吗?”这还在其次,最让我难堪的是,当我软软无力起身的时候,他竟然还要抱我去卫生间。我差点儿要窘死。我坚决反对,他却已经抱起了我,大大方方地朝那儿走去。我的脸红得发烧,烫得可怕,天,我简直无法承受。

三天后,我的病情渐渐好转,终于可以停药了。我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不用面对他的好了。我不愿欠下他太多的人情债,不敢承受他的情,我知道,那是我无法承载的重。

痊愈后,我自觉地做起了他的近身侍女。既然是来还债的,我当然就不能在这里当大小姐,我不会让他白养,否则与他的关系一定会变得很暧昧。此后,每逢他晚上归来,都看到了我把他的房间收拾得干干净净,连窗子都给抹得闪闪亮亮。他有时走到我身边,想伸手抚摸我的脸庞,却被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他的眼里闪烁着奇异的光芒,他说道:“你不必因我而感到有压力,我不会强迫你什么。”

我转过了身,背对着他道:“正因为如此,才让我觉得压力更大。”

房间里半晌都无回应,我奇怪地又转了过来,房内已空无一人,他已离开。长长的落地窗仍开着,夜风如故,静静地袭入,再度吹起了我的长发。

我在他的床下打了个地铺,夜里就睡在那儿。如他夜间有需要比如喝水之类,我便会迅速起身为他端来一杯水。他心情不佳时,会小小地折磨我一下。当我端来一杯水,他不是嫌烫就是嫌凉,我只得去换上一杯又一杯,直到他满意为止。这晚当他喝完了水,将水杯递给我,我正要接住时,他却反握住了我的手,问我:“你是不是怪我从前对你太坏?”他指的是我和他从前在阿朵娜地宫与伯爵府的那段日子。

我摇了摇头,低低地说道:“从前的那些事我都记不大清了。”

淡淡的烛光里,他的眼眸里有些落寞,牵了牵嘴角,便轻笑道:“那你能记得些什么?”我回答他:“我们并无共同的回忆。”

“那么从现在开始,”他凝视我道,“我们便拥有了共同的回忆。”

我抽出了自己的手,他想再反手握住,我却躲得更快,拿着杯子便走开了。放好水杯后,我又回到了他的房间。在地铺上刚躺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的床上传来了起身的声音,我好奇地坐起了半个身,侧脸看过去。就在那一瞬间,那个高大的男人竟已坐在我的地铺上,与我正面相对。

“你……在这儿干什么?”我就要从地铺上站起逃走,他却立刻拉住了我的手,并顺势把我拉了过来,放软语气哄道:“别怕,宝贝,我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的声音里有一种奇异的力量,使我不觉安静下来。“那,你到我这边来干什么?”我小心地问,声音低低地。夜太深,稍说话大声一点,就会感觉比较突兀。

他向我靠近了一些,仍握着我的手不肯放。我移了移身体后,他又朝靠我近了一点,轻轻地对我说:“我想和你睡在一起……”我又要惊惶地起身,他却把我就要弹起的身体立刻按了下去,说道:“你要相信我,完完全全的。”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我就不信有哪个男人能有这么强大的自制力做柳下惠。“你如果觉得我不安份的话可以再踢我一脚,”他的声音透出浓浓的笑意,“我随时恭候。”

“上次……”提起那次,我的脸微微泛红,不禁吞吞吐吐地问道,“你没事了吧?”

“没事,”他的唇贴在了我的耳旁,撩起耳际肌肤的阵阵酥麻,“早已刚强无比了,如你想检验一下,它也是随时恭候。”

我羞得脸通红,用力推开了他,他朗声大笑,随后,他又靠近了我,柔声道:“欣然,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保证不会侵犯你。”

“不行,”我一口回绝,同时把被子拿了过来,“你快回你的床上去吧,我要睡觉了。”

他不肯离去,拥住我不放手,并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被子,“你不答应的话就别想睡觉。”我哑然失笑,这男人固执起来怎么像孩子一样。我推开他,同时想抢回自己的被子,可他硬是不松手。我微叹了一下,只得道:“我这次回来不打算与你们这里的任何人发展男女关系,也许过段时间我就会离开。”说完这句话后,我忽然发现,我已开始慢慢变得成熟。那年少轻狂的过去,似乎已经渐行渐远。

微弱的烛光下,他把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深深地凝视着我说道:“不管你这次待多久,哪怕再短暂,我都会争取与你在一起的机会。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

“你这又是何苦?”我继续叹着气,“我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有没有结果不是你说了算,也不是由我说了算,而是由天上的神明来决定。在结果还没有发生以前,谁也无法断定它最终会怎样。”

我惊异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居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怎么样,我是不是让你刮目相看了?”他握住我的手,微笑着道,“有没有打动你?”

我笑了起来,说道:“我真希望当年那个僵尸女王将你纳为丈夫,把你困在睡女王城,这样你就不用来缠着我了。”

他也笑道:“哪怕她仍是那副如花美貌的模样,我也不想娶她。”“为什么?”我好奇地问。

“如果你肯与我在一起睡觉的话,我就告诉你。”他狡猾地道。

我立刻再次推开了他,说道:“我现在真的要睡觉了,你回你自己的床上去。”

他见我满脸的疲倦和困意,便没再坚持,只得悻悻起身,忽然又转身道:“你睡床上如何,我睡你的地方。”我摇了摇头,说道:“心领了,我还是比较喜欢睡自己的床。”说罢,我就躺了下来,盖上了薄被,不再理他。房间里很快便恢复了宁静,静静的,黑黑的,是最适宜入眠的状态。我沉沉进入了梦乡,此时天已快亮了,我却全然不晓。长长的窗幔垂落至地上,哪怕房间的主人离开后,也未向上移动一分一毫。

第五十二章 挫败(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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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睡到下午才醒。伸了个懒腰,我的身子朝前倾,抓挠了两下地毯,才站起了身。房间门微开着,我从门缝里挤了出去。

门口的两个侍女看到了我,相视而笑。“小姐,您总算醒了。”其中一个侍女抱起了我,往饭厅的方向走去。这幢房子里全是亚伦德身边的人,是由亚伦德很早以前精心挑选出来的。他们的嘴巴都很严实,从不对外透露房子内的任何事。侍女们都知道我白天是猫,晚上恢复成人的秘密,但却从来秘而不宣。她们似乎都有一副对所有怪事司空见惯的表情。

饭厅里,我随便吃了点东西。正在舔牛奶时,侍女在旁说道:“亚伦德大人今晚要去王宫参加晚宴,想带您一块儿去,衣服已为您准备好了。”

我皱起了眉头。我只是一个近身侍女而已,可不想以他的什么新情人的面目出现在大庭广众之下。我打定主意今晚坚决不随他一块出门。接下来的时间,我在房子里捉了几个时辰的苍蝇,无聊得就要崩溃。直至恢复成人,我才算是能以作画来消磨时间。

正在房内涂抹着素描,亚伦德推门而入,他有些诧异:“你怎么还没有换衣服?”

“换什么衣服?”我连头都未抬起,手仍在画纸上移动着。

他来到我身边,凑过来看我的画,露出一丝笑意,称赞道:“画得不错。”我画的是迪尔国城内的古老街道,使用黑白线条勾勒出老街的童话色彩,细条疏密自然,一幅完整的古老城街图跃然于纸上。

他凑得太近,热热的呼吸影响了我的专注度。我手中的笔停了下来,抬眼对他道:“我不随你去王宫赴宴了。”

“为什么?”他的神情明显不快,眼眸定定地注视着我,努力从我的脸上寻找答案。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画上,我的笔动了动,勾出了一条黑色的线条。我道:“我只是你的近身侍女,可不是你的公关小姐。”他的眉头蹙了一下,似乎没明白公关小姐的含义。

“你在说什么?”他不满地道,“随我去赴宴也是你做近身侍女的责任之一,否则这一路上谁来服侍我,在晚宴上又有谁来周全照顾我?”

“你之前去布尔加家族的晚宴怎么没见你带侍女,这次就要带上了?”

他忍无可忍,夺过了我手中的画笔,直接道:“我不会让你晚上一个人留在这房子里,你必得随我同去。”“为什么不能晚上留在这里?”我问。

“我不放心。”他仅用这四个字就回答了我。

“白天和晚上又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在这里……”我欲争辩,他却毫不留情地把我拉了起来,命道:“给我换衣服,穿上侍女的衣服,你本就是我的近身侍女。”见他这样坚持,我无奈,只得顺从。

后来我才得知,原来这是亚斯兰国的男人的习惯。通常情况下,他们不会丢下女人晚上独自在家,以免发生他们不愿发生的任何事。也许这也与亚斯兰不算安全的夜生活有关。在亚斯兰,所有罪恶的、黑暗的,难以想象的坏事几乎全都发生在夜晚。只有一种情况他会把我晚上留在家,那就是家内要有一至两个女主人,我才可能留在房子内。

时间仓促,我换上了侍女的长裙,梳理下头发便出发了,连基本的容妆都没有化。与我同去的两个侍女倒打扮得明艳照人,长发涂过了香膏,显得柔顺亮眼,脸上的妆化得精致美丽。她们还戴着漂亮的项链、耳环,在珠宝光的映衬下,更显美好气质。相形之下,我显得灰头土脸。但我并未太在意,既是侍女,又何必装扮得像女主人一样。

但后来我才发现自己错了。王宫的巨大华丽宴厅里,几乎所有的女人都光彩照人,明艳妩媚,连侍女在内都穿得光鲜亮丽,漂亮迷人。我于瞬间淹没在了这群高贵艳丽的女人中。

踏入宴厅时,亚伦德依然是人群中的焦点。当他一走入这个华丽的大厅时,倾慕与妒羡的目光纷纷投来。我和另外两个侍女走在他的身后。看到了满殿的艳光美女们都朝我们看过来,有点后悔出门前没有花时间打扮一下。但也不算太后悔,我不想装扮得太漂亮华贵,以免别人误解我是他的情人之一。

几位华丽长袍的臣子类的男人迎了上来,围住他交谈起来。寒暄了几句后,他带着我们来到一个极为宽大的席位。刚坐定,玛丽娜夫人就过来了。她年轻的脸庞闪闪发光,眼睫毛长长的,撒上淡淡的金粉,偶尔闪动之际,焕发出动人的光彩。她才只有十五岁,脸上带着点青涩,还带有点成熟女人的妩媚,再加上出身皇室与身俱来的独特的高贵气质与魅力极易使不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之下。

她的眼中毫不掩饰对亚伦德的倾慕,她说道:“您不知道我有多嫉妒您身边的女子吗,她们可以天天见到你,听到你的声音,都是我做梦都欲求却始终求不到的。”

亚伦德漫不经心地应道:“布尔加大人待夫人一向不薄,不也是众姬妾们羡慕的对象吗?”

玛丽娜受到了冷遇,颇有不满,她将目光投向了站立在他身后的我们,“那晚您在我们的家宴上救了一个侍女,还把她留在了身边,不知是哪一位?”

她早已不记得我,即使我曾为她和他斟过好几次酒。现在我们三个侍女都木木地站着,又是同一个表情,她一时迷惑了。她正欲再问时,有人堵住了她的说话机会。

“亚伦德大人。”灵娜穿着一身华美的粉色长裙,兴冲冲地奔了过来,怀里居然还抱着一只漂亮的猫。她兴奋地道:“大人,那天我得罪了,特从别处找这只漂亮的猫,现把它送给你作赔礼。”

我侧过了脸,忍不住笑出了声,亚伦德则回望了我一眼,眼里竟也有隐隐的笑意。玛丽娜微微一怔。“我不需要你的赔礼,更不需要你的猫。”亚伦德连看都懒看那只猫一眼。

灵娜的眼里写满了失望,“这么说,大人还在生我的气吗?”

亚伦德懒洋洋地道:“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的猫。”

灵娜纠缠了一阵子,便道:“如果大人肯亲我一下,我就相信大人不生我的气了。”此话一出,玛丽娜立刻责怪地道:“灵娜,你实在太……”

灵娜坐在他的身边,挽住他的胳膊,不断地撒娇:“大人,我一直都很喜欢你的,所有的女伴们都知道,你就亲我一下嘛。”

亚伦德的唇角带着淡淡的笑意,“好,你过来。”

第五十二章 挫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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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娜的眼睛立刻发亮了,她抬起了脸,将那张粉嫩迷人的嘴唇轻轻朝上,这温柔的索吻姿势,十分撩人。亚伦德竟低下了头,真的吻上了她的嘴唇,轻轻一点后,正要离开,却见灵娜又勾住了他的脖子,猛地深深吻上了他的唇。而亚伦德竟不拒绝她的邀吻,与她热吻作一团。玛丽娜看不下去,离席而去。

我则是庆幸自己没有答应过这个男人什么,贱啊,真可用这个字来形容他。他早已不知吻过多少女人的嘴唇了,贱得可以,人尽可妻。

热吻结束后,灵娜的脸红扑扑的,她的猫早已从她怀里窜出,不知溜到哪儿去了。她又抱住亚伦德低声娇喘道:“我的闺房也随时等候着大人的驾临。”

亚伦德推开她,靠在座椅上,随手拿起了一杯酒,不再理她,仿佛刚才什么都未发生一样。灵娜抱住他的胳膊,把脸贴在他的xiōng膛。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忽然涌上了一股莫名的酸意。悄悄地侧过脸,我不愿再看下去。

亚伦德立身而起,“大人,您要去哪儿?”灵娜惊慌地起身。他冷冷地道:“你走开。”灵娜不敢相信地望着他,“大人,您说什么?”

“你若不肯离开,我会建议培格特大臣尽快把你嫁出去。”他不耐烦地道。灵娜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她哭哭啼啼地离开了。“女人真麻烦!”他冷笑着。随后,他便朝前方的宝座走去。迪尔国的国君刚刚到达,不少臣子过去问安。我和另两位侍女则留在原处。

我的肚子有点饿了,我还没有吃晚饭。桌上的美味佳肴只能看不能吃,我连声叹气。一位侍女以为我是为别的事哀叹,便道:“刚才大人所以吻灵娜小姐,是为了让玛丽娜夫人快点离开,那个女人很难缠,不容易打发。”

我饥肠辘辘,无意管这些,随口答道:“关我什么事。”

两个侍女对望一眼,再不开口。晚宴已经开始,艳女起舞,彩裙飘飘,彩带飘舞于厅内。迪尔国的君王与众多贵族大臣聚在一起,亚伦德则坐在君王的侧面,偶尔与他交谈上几句。

“没想到人不可貌相。”一个颇为不屑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我转过身,看到了那位有过几面之缘的红纱性感美女。那夜,她在亚伦德的府邸仓促离开,想必并不好受。今晚的她艳光四射,性感迷人。她手握一个精致的酒杯,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眼里的不屑更重了。

“我告诉你,我不会输给你,”她的脸上满是嘲弄,“你不过一个小小侍女,凭什么与我比?”

我笑了起来,回应道:“侍女又如何,总比你这出来卖身的好得多。”

“你……”她不怒反笑,“你难道没有卖给亚伦德大人?那天,你们在浴池里不是玩得很激情吗?但我还是要告诉你,我比你的实力要强上百倍,他仅仅只是玩玩你而已。”

我不再说一字,忽然愤怒,转身就走。也许是因为她道出了某种真相。是的,我和那些女人又有什么分别,亚伦德其实真的是在白养着我,我也确实是被“卖”给了他。我是他名义上的近身侍女,并未做太多杂事。因我白日是猫,无法做太多。低着头转悠,我并未注意前方,与一个人撞到了一块。我不由得抬起了头,看到了贵公子乔诺特,连忙装模作样地行下礼。

他靠在一根圆柱旁,握着一只酒杯,温文尔雅地微笑着。我正要离开时,他却慢悠悠地道:“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次见面了吧,几年前,在塔尔特王的婚礼上,我们是不是见过面?”

我被他的话击中了,脑里一片混乱,不敢再看他。那晚,他也在希斯诺的婚礼上,必然也看清过我的脸。

“那夜,你的xiōng膛被塔尔特王刺穿后,为什么就突然消失了?”他含笑着对我道,“但你放心,别人的秘密我不感兴趣。而且我不会把你的下落告诉塔尔特王,我就是要他找不到你。第一次在布尔加的晚宴上看到你,就觉得有几分眼熟,回去后一直琢磨你是谁,直到今晚,我才肯定是你。”

他笑得很开心:“这多好,我很喜欢神明的如此安排,神明若眷顾我,一定会让他永远都找不到你。”

我的脸色变得苍白。这个外表文质彬彬,气质出众迷人的贵公子笑起来竟然像恶魔一样。他的蓝色眼睛里,满是肆意复仇的快感,他的血液里,也一定早已蕴含某种疯狂的因子和罪恶的欲望,遇到合宜机遇,便可迅速扩散,继而激发出来,复仇的火焰便会疯狂蔓延。

回到了席座上,我的肚子不饿了,所有的美食在我面前全都索然无味。亚伦德回来后,直接来到我身边:“饿了吗?宝贝。”我摇了摇头,他的眼神仿佛有种穿透性的力量,看出了我的倦态,又问我:“你是不是又不开心了?”“没有,也许是困了。”我回答。

那晚,我们提早离开了王宫。马车上,他把我拥在怀中,我闭上了眼,懒于与他多抗争,便任由他抱着。我们一路无话。

第五十三章 惩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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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我们俩都翻来覆去,谁也没睡着。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睡不着,应是我彻夜不眠才对。一个翻身,被子落了下来,我坐起半个身,把被子拢过来,却不想一抬眼,看到了一个高大的黑影子。他坐到了我的地铺上,与我面对面。

我们沉默了很久,我率先开口说话:“我不可能做你的情人,也不可能嫁给你。”

“为什么?”他的声音在黑暗里有些微微的颤抖。

“我不知该怎样对你说,我只能告诉你,我不会与你在一起。如你现在仍执意把我绑在身边,不过是在耗费你自己的精力而已。”

“我愿意,”黑暗中,他握住了我的手,“我愿意在你身上花费精力,还有我的自尊。”

“可这不值得,你现在的执着不过是一时的冲动和迷茫而已,你终有一天会清醒。再说,我们之间其实并无深厚感情,你不过是执着于你十五岁那年与我的相遇而已。”

他把我拥进怀中,把脸埋在我颤抖的肩上,“欣然,在没有遇上你之前,我从不知与一个女孩在一起的感觉会如此之好。是的,我一开始对你是排斥的,但我发觉无论怎么排斥你,怎样想把你推出我的生活之外,却始终做不到。我无法舍下你。记得刚承袭伯爵爵位的那段日子,我天天忙得天昏地暗,几乎住在了亚斯兰的城堡里。但就在住城堡的那十来天,我惊奇地发现我满脑子里都是你,只要一有空闲,我就会想起你,想你怎样了,现在又在做什么,我甚至无法阻止自己不去想你。所以,我后来从城堡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你当时正在树下埋藏你的金币,让我看得又好气又笑。”

他说到这里,我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推开了他问道:“对了,我埋的那些钱还在那儿吗?”

“谁拿你的啊,”他的声音里透出掩饰不住的笑意,“一直都在那里。”

“哦,那就好,”我放松了一下,“加上那些钱,还有你曾经吸我的血要付的那部分,以及我现在给你做侍女的那部分,至少应够付利息了吧?”

他微微叹息着:“你为什么还要想着离开?”

我沉默半晌,回答:“我说过了,我不可能做你的情人,也不可能嫁给你的。”

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隐隐透着亮,“欣然,我不可能放开你的。”

我的声音渐渐发抖,“如果当初,你真的不是对我那么坏,如果当初,你不是那么早就娶妻纳妾,可能我会真的爱上你。”

“李欣然,不是每件事都能尽如人意,”他再度靠近了我,“如果每一件事都顺着心意在走,都能预知答案,那么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李欣然,你必须要给我机会。”

“我困了,想睡觉了,可以吗?”我放低了声音,轻轻问他。他猛然又抱住了我,他抱得紧紧的,那么紧,那么紧,紧得使我几乎都以为与他快融为一体。不知为什么,我突然间哭了,眼泪一点点滑落至他的xiōng膛,很快濡湿了他的薄衣。他的身体轻轻地颤动。我们竟然就这样拥抱了整整一夜,天快亮时,我疲惫不堪,他把我抱到了床上。

“我就快变成猫了。”我含糊地微笑着,同时搂住了他的脖子,“你喜欢我变成猫吗?”

“只要是你,是什么都可以。”他将我轻轻地放在床上,用手轻抚过我的脸。我闭上了眼睛,脸上的泪痕犹在。当他吻上我的脸庞时,我只是轻嗯了一声,当他吻得我的脸越来越深越来越痒后,我便翻了个身,避开过后,这才真正睡着了。

醒来时,又是黄昏。我还有一个时辰便可恢复成人。我在床上发呆,没打算下来走走。昨晚的一切历历在目,我的心乱成了一团,想要理清,却又越理越乱。房门开了,我以为是侍女,没有回头。可那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以及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才不由一惊。

“喵。”我轻唤了一声。他今天怎么会回来得比平时略早一点?

他对我微笑了一下,就把我抱在怀中,然后出了房门。直接下了楼以后,我意外地发现厅内居然站着一个穿着美丽红色长裙女人。她正是晚宴上那个性感美女,昨日与我在王宫里还小吵了一架。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充满惊慌,骄傲和蛮横荡然无存。听到脚步声,她仓惶转过头,看到亚伦德那双凌厉冷酷的眼睛时,就“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脸色惨白,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没有人可以侮辱我的人,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呢?”他的语气里隐匿着摄人可怕的血腥与杀气。

她的脸白得更厉害,嘴唇嚅动着,却并未求饶,她微颤道:“昨晚之事,我绝非故意,只是身为女人,心有不甘而已。”

蓦然之间,我对她另眼相看。她的身份虽卑微,虽然一直是男人们的玩物,可当真正面临危险,面对眼前这个可怕的男人时,却未表现出丝毫的怯弱。她只是害怕,但这并不表示她向强权投降。

可亚伦德不吃这一套,他眸子里的冷意更浓了,若隐若现间竟全是残酷。杀了这个女人对他而言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他的嘴角轻抿,微微勾出一丝冷然的笑容,残忍而可怕。他直接命令道:“来人,把她拖下去。”

大厅的门开了,吉恩和几个随从径直而入,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她的身体虚弱无比,双腿发软,又跌坐了下去。这个冷酷的男人让她全身冷汗,全身虚软。我伏在亚伦德的怀里,抬起头,叫了一声。他低头叹息:“很多事情,你不懂。”

他正要对吉恩说话时,我又叫了一声,同时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他。他的眼眸里出现了无奈,他扬了扬手,说道:“只用割掉她的舌头,砍掉她的一只手就可以了,带下去。”

我的身子动了动,从他的怀里挣脱跳了下来,走到了美女的面前,蹲了下来,看向了亚伦德。美女已跌坐在地上,脸上满是凄然,无暇注意我们的互动。亚伦德来到我面前,想伸出手抱起我,却被我避开。他叹着气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喵。”我叫了一声。

“那只用割掉她的舌头?”

“喵。”我摇了摇头。

“不可能什么都不罚的。”他强硬地抱起了我,走向楼梯,边走边道,“把她带下去,关起来,关得越久越好,永远都不要放出来。”

第五十三章 惩罚(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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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我又叫了起来,满是不快,这简直是比直接杀了她还要惨。但他却固执得不再开口,径直把我抱回了房间。侍女们端着烛台跟随而入,黑暗的房间里有了些许的暖意。我坐在床上,他抚着我的猫毛道:“她可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一个女人,此次我除掉了她,不知多少人都要感谢我呢,我也只是顺风而行。”

我的眼眸里充满了疑惑。他说道:“她是布尔加托利夫家的舞女,同时也是迪尔国君王的秘密情人之一,手中握有不少权臣的秘密。这次托利夫把她送给了我,大概也是想从我身上弄点什么出来。但可惜了,她除了把身体白白给我外,什么也没查到。很多权臣的夫人姬妾们对她恨之入骨,施展过不少手腕陷害她,却从未成功过。此次她侮辱我的女人,我置她于死地,无人会多说什么,反而还会拍手称快。尽管她是托利夫的摇钱树,但托利夫也不敢为她求情,除了玛丽娜不会允许外,迪尔国的制度也不会允许。他已把她送给了我,我怎么罚她,他已没有资格说话。当然,在此以前,没有人想过我会为了你而惩罚她,包括这个被罚的女人在内,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的眼里露出一种异样的神情,注视着我道:“因为我从未因为女人而惩罚过任何人,哪怕安娜贝儿曾谋害雪黛儿多次流产,我也从未惩罚过她。她后来被降为侍妾,是我母亲的决定。也许正因为此,他们没想过我会为你而惩罚她,托利夫才放心大胆地把她送给我。”

“他以为,即便她无法从我身上得到什么,至少还是可以全身而退。但他错了,这一次,她侮辱的人是你,我怎么也不可能放过她。而且,就算没有你的这件事,没有我插手管教,她也是必死无疑,因为迪尔国的王后已经对她忍无可忍,准备动手也不过这几个月的事。我原本打算惩罚她,完全是因为她对你无礼,可没想到……现在,这个女人应感谢你,如果没有你,她此次不可能只是被关起来,一定会死无全尸。”

我暗暗抽了好几口凉气,这个美女到底做过什么事,让这么多的女人都恨她入骨,甚至包括这个王国的王后都要除掉她。

“你一定很好奇她曾经做过些什么吧,为什么这么多人想置她于死地,”他的眸子里出现了一抹笑意,“我不告诉你,否则你一定又会对我产生坏印象。”

晚上六时,我又恢复了人身。换好衣服,坐在房内,我回想起他刚才说的话,全身又是一阵冷汗。雪黛儿多次流产,安娜贝儿多次陷害她,妻妾相争,夺宠揽权,再加上尊卑等级分明,那豪门还真不是我这样的普通人待的地方。

犹记得雪黛儿因出身低微,被裴斯纳夫人多次奚落,哪怕雪黛儿是多么逆来顺受,她也并未因此口下留情。

白雾蒸腾的浴池里,我为他按揉着双肩,同时问道:“你平时都在干些什么了?”

他连头也未回,懒懒地答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能具体说一下吗?”

他的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你又在想什么了?”

“我只是好奇,所以问一下。”

“如果你肯嫁给我,”他转过了身,面向池边的我,微笑着道,“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我叹着气,坐到了一边,“我欠你的钱什么时候才能还清啊?”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他的眼眸闪闪亮。

“什么问题?”

“用什么方法能够使你爱上我呢?就像我们当初认识时你为我着迷一样。”

我顿时哑然。他道:“如果你能够回答我,我就免了你的债款的巨额利息。”

“我当初可没有为你着迷。”我道。

“没有吗?”他的声音里全是浓浓的笑意,“那是谁曾为我们的相识画过一幅又一幅的画,那些画现在还全放在我的房间里呢。”

那些画不是全烧了吗?我惊异地看着她,不敢相信他说的话。

“如果你对我们这里够了解的话,就不会用普通的纸和笔来画画了。那些画纸既使被烧过,也是可以用符咒还原的。你离开后,我四处寻找你,无意中在你曾住过的祭屋内发现了那堆灰烬。我将它们还原后,便看到了你所有的画。”

我的脸忽然红了,这个男人真是的,怎么能乱看别人的隐私。

他再次笑了笑,道:“把我的衣服拿过来。”

沐浴过后的他,真可用秀色可餐来形容。他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袍,走在前方,我跟在后面,因为心神不宁,所以走慢了几步。他回过头来,牵起了我的手,让我与他并肩齐行。我颇不愿意:“说好了,我只是你的侍女。”他停下了脚步,深深地看着我,仿佛最深的海水般将我包围,“你知道的,欣然,我爱你。”

他在走廊上将我拥住,“你一定会给我这个机会的,对吗?”

霎那间,我迷惑了,迷茫了,同时也因被他的爱包围而有些陷落和迷乱。他在走廊上抱了我很久很久,我们的呼吸几乎都融为了一体。

第五十四章 你们的故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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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无边无际的夜空,繁星闪烁,横亘着一条长长的银河,如同最美的梦境一般,在黑暗的夜空上方闪闪发光。夜空的下方,便是诡异、恐怖、yīn森的魔法森林。

森林的参天树木茂密交集,密密麻麻,纵横交错,遮天蔽日。灌木丛、小草、野花时而点缀其中。森林里有湖泊、小溪、草丛,以及一些奇形怪状的植物和在魔法书里才能见到的传说中的诡谲神兽。神兽们面目狰狞,勇猛无比,攻击力极强,普通精灵根本无法抵御。森林中的植物也具有奇特的魔法能力,这种超凡的力量控制住了整个森林的呼吸和生命,使整座森林拥有了奇异的灵性。

但是这整座森林的主人却并非森林里的魔法植物。在这里,所有的动植物包括未命名的奇特生物与原始精灵全都听命于塔尔特国最尊贵的君王。他才是真正的森林之王。

塔尔特国是一个深受神明眷顾的王国,在这片并不安定的大陆上,是一个拥有丰厚的矿产和森林资源的强大王国。任何一个王国都无法与这个王国相比。历任的王国君主都是神明的宠儿,从出生那天起就注定了无与伦比的高贵身份。他们得到了上天的眷顾,拥有了天神一般的绝美容姿,优雅健硕的身体,和智谋过人的头脑。

也许是由于神明的爱宠,这一任的王国君主更是天人之姿,而且从小到大历经战乱与内乱无数,使他与同龄人相比更是多出了百倍的成熟和深邃。这种独特气质更使得他魅力四射,具有致命的诱惑力。

魔法森林的深处,矗立着一处华美的宫殿群,塔尔特高贵的君王便居住在那里。已是深夜了,宫殿的一座偏厅仍然被金色的火光和美丽的水晶光芒照亮,紫色的地毯铺满了整座厅,富丽堂皇。厅内四处布着圆形花纹柱,宝石和绿藤环绕着圆柱缓缓向上。两座圆形的温泉池冒着白色的热气,数十名一丝不挂的男女正在水中嬉戏,欢声笑语不断。

池边、光亮的白色地砖以及略高的石阶上挤满了寻欢作乐的男女。柔软华贵地毯将他们美丽的身体拥裹,暧昧的声音不时流淌而出,与心底深处最直接的欲望与渴求交融合一体。这些塔尔特的贵族男女从不拒绝对感官欲望的渴求,欲求一旦被点燃,便尽情激情地绽放。

一座圆形小舞台上,几名穿着近透明的长裙的长发美女们在音乐声中扭着小蛮腰,跳着欢腾的舞蹈,长发高扬飘起,撩人而性感。

偏厅的前方,一位绝美光华、俊美诱人的英俊君王正懒懒地斜倚在高高的宝座上,金色的眼瞳深邃无比,如同那未知的危险陷阱,散发出诡谲而又柔美的光芒。几位穿着美丽薄纱的妖娆美女环绕在他的身旁,讨好着,献媚着,对他露出最迷人的笑容。

尽管她们竭尽了全力,可这位君王还是露出了不耐之态。他挥了挥手,美女们只得无奈地退下。君王希斯诺斜靠在宝座上,慵懒地看着厅内的一切。他的眼睛里深邃yīn沉,充满某种危险的似正亦邪光芒,令人不由得畏惧和惧怕。

“陛下,”一位穿着华服的佩剑英俊随从走上前,行礼后道,“洛姬雅已经到了。”

希斯诺依旧是那副懒散的表情,扬了一下手,“让她进来吧。”

“是。”英俊随从俯身领命,十分恭敬。他和所有人一样,都对自己的王又敬又怕。

当洛姬雅走进来的时候,嘈杂的偏厅徒然安静,欢乐的音乐声也停了。随着她的走入,所有的美丽水晶和宝贵宝石都因她而黯然失色。温泉池里的裸身男女,地毯上寻欢作乐的男女贵族,奏乐的乐师们,以及跳舞的美女们全都张大着嘴,屏住了呼吸,全为她的美貌所震惊。

她实在太美了。她的肌肤闪烁着动人的光泽,身段婀娜多姿。她的大眼睛妩媚迷人,娇巧粉唇透着光泽。她的长发长至脚跟,散落全身,像绝美的女神降临于尘世。

她身穿一条华贵的白色长裙,裙摆处镶着宝石和彩钻,闪闪发亮,美丽得不可方物。她的长长的披肩,从头发上一直长至腰部,头顶上还有一顶漂亮的玫瑰花环,与披肩相衬绝美。

她站在火光与水晶光下,气质光华,明艳照人,美丽得仿佛不属于这个世界。

这是塔尔特的臣子在王国内精挑细选出来的十年都难得一见的绝色美女。她的粉嫩娇柔的肌肤,如梦一般的眼睛,迷人的眼神,让人难以忘怀。连一向不为美女所动容的君王希斯诺的目光也在她的脸上、身上停留了很久。

他的王后阿芙拉已是罕见的美人,而这个美女却还要略胜一筹,也只有塔尔特国这样拥有丰富自然资源和独特气候的王国才能孕育出这样的极品美女。

希斯诺终于回过了神,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诱人的笑容,挥手让所有人都退下。于是,偌大的偏厅一下子变得空荡荡,只有温泉里的白色雾气在缭绕,见证着适才的疯狂和暧昧。

洛姬雅也为君王的容颜和气质所倾倒,她怔怔地望着前方的他,不知身处何处。随后,她的眼睛里放出了异样的光彩,那是迷恋的,倾慕的眼神。她被他的绝美光华所吸引,被他的金色眼睛的魔力陷阱所诱惑,她的身、心瞬间全属于了他。

他们在偏厅里整整疯狂云雨了一夜,直至天亮才停了下来。她的诱人胴体因为君王的滋润而发出了迷人的光泽,她的面容,也因为君王的亲吻而变得柔美滑嫩。她整个人因为君王的爱抚而变得美丽更胜从前。

君王连召了她三天,三天来,她都沉浸在巨大的幸福和甜蜜中。

然而,到了第四天,一切戛然而止。她记得,那个曾引领她入宫的英俊随从向君王禀告:“陛下,亚伦德伯爵那边的探子传来了新消息。”

“哦,是什么?”洛姬雅看到这个一向沉静,并似乎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君王忽然有些紧张。他也许不会承认,可他的金色眼瞳里的光芒却泄露了他的情绪。

第五十四章 你们的故事(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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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伦德伯爵最近在迪尔国一品大臣托利夫的晚宴上看中了一名侍女,并把她留在了身边,至今已经一个月,所以才上报国君。”

“一个月了?”君王的脸上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真难得啊,能有女人在他身边待上一个月。”

“可是据探子们回报,那侍女的长得与斐欧娜王妃不一样,应不是同一个人。”

“是不是同一个人现在还不能下定论,”君王的眼里透出狡黠,“继续监视,有什么异动即时回报。”

“是。”

当那个英俊随从消失在殿堂时,君王的眼神忽然投向了她,神情有些奇异,还有些诡谲。她有些害怕,便更温柔地挽住了他的胳膊,把脸藏在他的xiōng前,用以掩饰自己的不安。

“洛姬雅,”君王把她抱到自己的腿上,搂着她的腰,抬起她的下巴,柔声道,“此次,是你为我们王国效忠的时候了。”

洛姬雅有些惊慌,她可怜兮兮地看着君王,希望他说出来的事不要太糟糕。

“放心,不是要你去杀人放火,”君王扬声笑了起来,“只是你如此美丽,应让更多男人为你神魂颠倒才对。”

洛姬雅勾住他的脖子,带着几分娇嗔道:“只要王能为我神魂颠倒即可。”

但君王只是对她笑笑,又温柔地道:“我早已为你神魂颠倒,但是,仅我为你着迷是不够的,你的魅力需要得到更多人的肯定和证实才行。”

洛姬雅的心忽然又慌了,她将他的脖子搂得更紧,“王,您是不是不要我了?”

他的声音更加温柔,柔情似水,“我怎么会不要你,你如此美丽可人,所有的男人都不会舍得不要你。只是此时我需要更多人来肯定你的美丽,才能够让我愿将你放在我的后.宫,让你的美丽为我的王宫增添更美的色彩。”

她有些喜出望外,“王,您的意思是……您愿意娶我作王妃?”她虽美丽无双,艳光四射,可因为出身寒微,身份太低,还曾一度沦为贵族的宠物。所以她不敢奢望能做那高高在上的王妃,成为那高贵皇族的一份子。君王的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是的,如果你表现得够好,我会考虑。”

接下来,君王对她说道:“你今晚就起程吧,去亚斯兰国。我会派人将你送进伯爵府。你会认识一个叫艾维斯的男人,他是伯爵府的第二个男主人,你要尽最大的努力让他为你着迷。至于以后再怎么做,我会让人秘密通知你的。”

“是。”洛姬雅从君王身上下来,恭恭敬敬地领命。当她与君王四目相投,视线缠绵的时候,她无意中看到了他的左手腕上的一只精美昂贵的白玉手镯。白玉镯极美,散发出柔和的光泽,四周还镶着迷人的金色小宝石。也许是易碎,白玉镯的四周还镶上了一层闪亮的钻石,像一个精致的护圈一样将玉镯护住。这样一来,玉镯不但不易碎,还在那层钻石圈的辉映下显得更美了。

在美的诱惑下,她忍不住伸手想去碰一下它,但君王的反应却更快,他立刻把她推开,动作之大,使她的身子一下不稳,跌倒在地。她跌坐在地上,惊惶看向他,他的脸上依旧挂着温柔的笑容,语气却充满了危险:“洛姬雅,如果你碰到了它,你的双手今天就会没有了。但我不想如此美丽的你没有了双手,这不利于你的任务。”他柔声对她道,“我把你推开,纯粹是为了你着想。”

“谢……陛下!”洛姬雅仓惶地退下。跌撞着走到宫门前,她想起了曾听过的一段故事。君王流落逃难在外时,曾有缘邂逅一位质朴而纯净的女孩。那时的他,一无所有,既无财富也无地位,甚至也没有俊美闪亮的外形,还丧失了记忆。但那个女孩对他不离不弃,还关怀有加,把他当作最重要的朋友。两人在一起度过了一段难忘而快乐的时光。可是后来君王在宫廷内乱时遗弃了她,她当时痛不欲生,随之,便流下了精灵血泪,让在场的所有将领都惊震不已。已有很多年了,大概有几百年了吧,塔尔特国还没人能流出精灵血泪,因为那是只有至情至性的人才能流下的眼泪。只有当这个至情至性的人全心全意为一个人而又受到了巨大的伤害时,才会流下这般奇异的眼泪。

精灵血泪是很宝贵的,因为它的喻义是,最珍贵的感情。这种纯粹而没有任何杂质的情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它超越了普通的世俗情感,不因你的地位、身份或财富才爱上你,塔尔特的历代君王还没有谁得到过。皇室宗族中人,从小到大,历经战斗和内乱无数,背叛、yīn谋、血腥更是如同家常便饭。纯粹的情感,简直是痴人说笑。

王宫殿内,希斯诺独自站立在石阶上,紧握住手中的白玉镯,喃喃自语着:“姐姐,你在哪里?不要再跟我玩捉迷藏了……我很想你,非常非常想你。”

寂静的街道,月亮被隐没在云层中,夜风静静地吹着,树叶缓缓地飘落,夏天就快过去了。

天很快就要亮了,我又要变成猫了。他的窸窸窣窣穿衣声弄醒了我,我睁开了迷糊的双眼,看了眼那个模糊的影子,又翻了个身,继续睡去。不知从何时起,我们睡觉的地方交换了,我睡床上,他睡地铺。他走过来,隔着被子抱住了我,我又勉强睁开双眼,低声问他:“你今天打算去哪儿?”

“你想我去哪儿呢?”

“不懂。”我咕哝着回答,同时用被子蒙住了脸。

他把被子拿开,把脸贴在我的脸上,微叹问道:“你什么时候白天才能不是猫呢?”

“不到一个月了吧。”

“哦,真的?”他的声音隐隐透着喜悦。

我有些警觉,“你为什么希望我白天不是猫?”

他的嘴角轻轻牵了牵,露出一抹笑,附在我耳边道:“我想每天与真实的你在一起,你晚上老睡觉。”

“晚上不睡觉干吗?”我的嗑睡虫基本上都被他吵走了,我又问道,“你今天到底是去哪儿?为什么会这么早出门?”

“与乔诺特一起进王宫,也许之后会去他的府邸做客。”

我坐起了半个身,说道:“我想与你一起去。”我想起了乔诺特在晚宴上的那双眼睛,充满了yīn暗,还隐藏着痛苦和辛酸。我忽然间很想了解这双眼睛的主人,也许我的异能会起作用也说不定。

他有些意外:“你为什么想一块儿去?”

我狡黠地一笑:“如果你不想与我睡觉,我就什么都告诉你。”

第五十四章 你们的故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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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我的笑容,心神动摇,忽然之间就吻了上来,先是吻我的脸,又很快转移到了我的唇。他吻住我的嘴唇,用舌尖轻轻纠缠我的一瞬间,我心底某处变得柔软,一种细细的奇妙的情愫就这样悄悄地侵入我的灵魂深处。他吻得更深了,把他的温热气息全都传递给我,顺着我的唇齿延至我身体的每一个部分,使我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细胞都为他的吻而欢欣而雀跃。不自觉地,我竟然开始回吻他,我吻住他的舌尖,吸吮纠缠,挑逗轻卷,辗转之间,他的呼吸变得粗重、急促。他猛地低头更深地吻住了我,我也深深回吻着他,唇舌交缠融合,缠绵狂野,舌尖不断相碰,卷起缠绕,我们的呼吸也交合为了一体。他的身体越来越烫,大手缓缓伸入我的衣内,碰到了我的光裸肌肤,我轻轻一动,他的手便退了出来。

我们足足热吻了三分钟,我差点缺氧。放开他后,我靠在床头不住喘息。他则再次抱住了我,“我爱你,欣然。我从不知接吻竟然是一件这么美妙的事情。”

我笑笑,抚上他的脸,“我老看到你亲别人。”

他长叹一下,抓住我的手,用近似央求的语气道:“男人在外,逢场作戏难免,不要太为难我好不好?”

我抽回了我的手,又笑笑,“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我才懒得管你。”

他用手指刮了下我的脸,“真的不想管吗?我不信。”

争闹不休间,天不知不觉地放亮了。我又变成了一只猫,并又害他迟到了。他把我抱在怀中,匆匆赶到王宫时,一身华服的乔诺特已经久候多时。他把我交给随同前来的侍女,并嘱咐她既不能让我下来跑也不能让任何人抱,侍女点头领命。

入宫门前,乔诺特还好奇地转头看了我一眼,我懒懒地闭上了眼。

待他们出来时,已是一个时辰后。我伏在侍女的怀中睡着。亚伦德把我抱了过来,并用手抚弄下我的耳朵。我醒了过来,打了个哈欠,然后朝他叫了一声。乔诺特的眼眸发出了光,忍不住道:“它可真会撒娇啊。”

亚伦德摸摸我的猫毛:“它只会经常抓你的手。”

亚伦德与乔诺特同坐一辆马车,两人在车上随意聊了下,全是王公贵族间的琐事。马车正驶向乔诺特的府邸,我的猫爪悄悄伸出了乔诺特。屏住呼吸,我闭上猫眼,不断地想着一定要成功一定要成功。

就在碰到他的长袖的那一刹那,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转瞬之间,我仿佛被雷电狠狠击中了一般,身子不由得颤抖。电光火石的那一刹那,我的天地为之一变,出现了一片奇异的异景。小小的我独自走在一片绿色的大草坪上,走着走着,满额皆是汗。

穿过了草坪,我来到了一座巨大的城堡前。城堡的墙上开满了美丽的蔷薇,爬满了绿色藤蔓。城堡的顶端,有一扇格子花纹木窗微微敞开着,一群白色的鸽子飞了过去,它们扑腾着翅膀,亲密地围绕着一个美丽的公主。

阳光下,公主笑容如最美丽的花儿,清澈的眼神,迷人的唇角。她的掌心中,散落着小堆的谷物米粒,小鸽子们争先恐后地啄食着,却又小心翼翼地把嘴点下去,生怕因啄伤了她的柔软掌心。

那是十二岁时的阿芙拉,那时的她,美丽、纯净、单纯,笑起来时还有两个小小的酒窝。她的眼睛,是夜空中最美丽的星,动人而明亮,她的红色长发如瀑布般在肩头,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她的娇嫩美丽的皮肤,软软的,嫩嫩的,仿佛一碰就会弹跳起来。

她的笑颜如花,在阳光下发出夺目的光芒,这时的她,光彩照人,艳丽异常,虽年仅十二岁,却已是王国内最美丽的公主。她笑起来的时候,连铁石心肠的人也会心软,情不自禁向她弯身、鞠躬、致礼。

“看到了没有,她便是我的心上人阿芙拉,在这个王国里,没有人不爱她。”乔诺特如同一个幽灵般现身,他的眼眸是透明的蓝,藏着对她深深的爱恋。

他一身黑衣,就像一个黑影子般站在我的面前,“我爱她,一直都爱她。”

我的眼前一花,蓦然之间,场景一变,我正坐在一间很黑很黑的屋子里,前后左右,似乎都是整齐的座位,就像是电影院里的一排又一排的座位。

一阵吱吱的电磁声音过后,正前方徒然亮了,宽大的电影屏幕出现在我的眼前。所有的过去,所有的幸福,所有的甜蜜,就像电影里的镜头,慢慢地展现上演。

穿着粉色长裙的阿芙拉在宽大的草坪上奔跑,她的手高高扬起,呼喊着一个人的名字。那个男人出现在草坪的尽头,对她微笑着。他长得很美很美,柔软的头发,金色的眼睛,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王子。他们牵起了手,她抬眼对他说了些什么,他脸上的笑容更迷人了。

夕阳下,他们热烈地接吻,手紧紧地牵在一起。他们在深夜的城堡里游荡,扮幽灵吓跑不少巡卫;他们在暗夜的森林里约会,热吻、私语,低笑,听着草丛里不知名的虫鸣声,金黄色的荧火虫像小小的光圈一样把他们围绕。

在粉色花瓣纷纷撒落的季节,他们订婚了。他们穿着最华丽的长裙和礼服,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接受众人的祝福。新娘美丽的脸,散发着迷人的光泽,新郎的金色眼瞳,也闪动着动人的光亮。

订婚仪式过后,英俊王子回国了。小小公主忽然寂寞了起来,她经常独自在房间里望着天花板,茫然而无措。就在这时,一个小小男孩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淘气,也是因为好奇,他爬上了一棵高高的大树,那棵树正对着小小公主房间的窗口。

公主发现了他,惊惶之下,正要喊有贼,却见那个小男孩已吓得掉到了树下。公主带着几个小侍女匆匆赶到树下,小男孩伤得不轻,但幸好没有性命之危。几天后,小男孩康复了,他又来找公主,这一次,公主把他视为了朋友,扔过来一条绳索,小男孩把绳子在树上系了个结,便嗖地一下“飞”了过来。

他和公主在美丽的房间谈天说地,玩着各种堆积木和拼字游戏。男孩虽小,却已随父亲去过不少地方,对她说起蓝色的海洋,积满白雪的山顶,密密的原始森林,还有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以及天空上飞翔的各种奇形怪状的鸟儿。小公主听得入了迷,她从来不知道天有多大,地有多广。

男孩和英俊王子不一样,他没有迷人的金色眼瞳,也没有优雅的气质,更没有显赫高贵的身份,但他能带她一起爬到树上去掏鸟蛋,一起去山村里游荡,把稻草插在头发上,还能带着她一起去树林里采野花,采蘑菇,还教她辨识有毒蘑菇的各种方法。在他面前,她变成了一个野丫头,而不是那个时刻需记得皇室礼仪的优雅公主。她从不知道,自己原来可以笑得这么大声,这么开心,这么肆无忌惮,甚至还可以笑得在地上打滚。在他面前,她更像她自己。

第五十四章 你们的故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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镜头又一变,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他们被淋得很狼狈。他们原本是去树林里采一种美味的蘑菇,没想到蘑菇没采到还遇上了倾盆大雨。公主全身上下都湿透了,冷得直发抖。小男孩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了她身上,可她还是很冷。他便很快背上了她,艰难地在树林里行走。风很大,雨也很大,树林里的叶子都被刮得哗哗作响。地上全是黑乎乎的泥泞,还不时会踩到锐利的树枝,男孩的双脚已经血迹斑斑,伤痕累累,但公主并不知道。她冷得瑟瑟发抖,不断低声催促着男孩快一点。

大雨中,男孩偶尔会把公主放下来,紧紧拥抱她,试图自己的体温来温暖她。这时几道闪电划过天际,公主看到了他脚上的可怕伤痕,流下了眼泪。接着,男孩背着公主走了整整一夜。后来,雨虽停了,但树林里很黑,也很冷,他们迷路了多次。男孩不断地对公主讲故事,不让她因为寒冷和饥饿而睡着。公主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就这样一直坚持到了最后。男孩的声音是她最后的支柱,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天亮后,城堡里的卫兵在树林里遇见了他们,把他们带了回来。

公主发烧了三天三夜,醒来时,发现枕头边有一张小小的卡片。上面的字迹很熟悉,写得也很简单:快醒来,我很想你。公主哭了,把卡片紧紧抱在xiōng前。王后觉察到了什么,从此再不让公主与男孩来往。那一年,公主已快十四岁,而男孩,与她同龄。

公主给男孩写了信,派自己最信任的侍女送过去。夜半时分,男孩如约而至。公主在他面前,脱掉了自己的长裙,露出纯洁美丽的胴体。皎洁的月光在她的柔软光滑的肌肤上一寸一寸地移动,男孩不断往后退,他说道:“不,公主。”

公主却过来抱住了他,声音低低地,轻轻地,“你就是我的王子,我的唯一的王子。”

王子,爱我吧,爱我吧,我们不要再说话,只需听到彼此心灵的声音即可。

王子,爱我吧,爱我吧,我想与你在一起,甚至不需知道彼此姓名。

他们拥抱在了一起,随着赤裸的身体温柔交融在一起,公主再次在他的耳边低语,爱我吧,爱我吧,我的王子,我会永远爱你,永远爱你。

男孩的眼泪落下,从他的美丽蓝色眼睛里滑落。他的父亲曾严厉教导他不可流泪,可他,还是为她流下了眼泪。

那一夜,是灵与肉的结合,也是他们疯狂缠绵的开始。那晚过后,他们没有一夜不是偷偷在一起,公主为他发了疯,男孩为她发了狂,他们多次向彼此父母请求婚盟,却始终未能如愿。男孩甚至写信给那个拥有金色眼瞳的王子,希望他能让他们在一起。然而,正是那封信激怒了那个高贵优雅的美丽王子。他愤怒地把信丢进火里,发誓决不会忍受这种侮辱。

“你看到了吧,”所有的画面突然消失,黑白银屏上只出现了乔诺特一人,他平静地道,“我们的故事,便是如此。”

“那个优雅美丽的王子,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了是上天的宠儿。他拥有无与伦比的外形和高贵至极的身份,还拥有了魔法能力控制自己王国的森林和海洋。他已拥有的已经太多,为什么还要夺走我的所爱?我不过是写信过去请求他,乞求他,哀求他,请他把我的恋人让给我,他却勃然大怒,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在旁人眼里高贵完美的王子、君王,他不愿相信自己的未婚妻就这样轻易地放弃了他。

“这个可怕的王子收到信后,很快便赶到了我们的国度。他拼命劝说我的公主回心转意,让她重新回到他身边。可我的公主已经爱上了我,她告诉他,她与他的过去不过是儿时的一个梦而已,现在梦醒了,她的爱也就不在了。王子很愤怒,当即就对公主表示,他非娶她不可。接下来,是牵扯不断的纷争,王子动用了他全部的力量说服了公主的父亲与母亲,让他们同意婚礼按时举行。

“婚礼的那天,我想带她一起走,走得越远越好,到一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地方,幸福地过完我们的一生。但公主对我说,我们逃不掉的,那个似正非邪的美丽王子一定不会放过我们的。正在牵扯的时候,那个王子突然出现了,他的愤怒达到了极点,甚至要求我的公主以自杀来洗清他所受的侮辱。”

乔诺特的眼睛里有种奇特的神情,他的脸不断在屏幕上放大,那双眼也就显得特别清澈,特别生动。他的眼睛,透明的蓝,仿佛最深的海水蕴藏最刻骨铭心的痛与爱。

“他一直以为他爱她,以为自己爱着我的公主。但实际上,这个美丽的人儿不懂什么叫做爱,他费尽心机把她留在身边,对她所有的好,只不过是为了向她证明他比我更好而已。他不愿服输,不愿承认输给了我。”乔诺特猛然大笑了起来,“他是一个多么高傲的君主啊,拥有绝佳的外形和无上的权力,却得不到一个公主的心。”

笑过后,他的声音又平静了下来,脸上若隐若现一种嘲弄的表情,“他很快就要受到了惩罚。听说,他认识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还为他流下了精灵血泪。那个女孩,无论从各方面来比都比不过我的公主,却牵动了他的心。那时他兴许仍然不甘心,也许是还没有想透,仍然对我的公主最好。可是却因这份最好,而失去了那个女孩的心。他的王国宫廷内平息后,他像发疯般地四处找寻她,却始终找不到她的任何踪影。这时的他,也许才真正明白我和公主之间的爱。他不是一个懂爱的人,更不懂如何珍惜它与捍卫它。他让原属于自己的爱离自己远去,他的痛不欲生全是他自找的。

“他失去她以后,每日在失落与痛苦中度过,用各种舞会和盛宴来麻木自己的心和身体。知道这一切后,我开心极了,”乔诺特的眼里充满了笑意,“真的很开心很开心,他终于明白爱而不得的痛苦了。我现在的心愿,就是希望他永远痛苦下去,用他的痛来偿还我和阿芙拉不能相守在一起的所有的痛。”

又是“吱”的一声响,屏幕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黑白线条,晃动了几下,屏幕便黑了。我坐在黑暗里,一动不动,眼泪顺着脸庞滑落。人生就像一出大戏,你与我究竟在里面扮演什么样的角色。

我无从知晓,也不愿知晓。

第五十五章 起程(一)(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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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不期而至,yīn暗的天空,细雨蒙蒙,寒风不断袭卷而来。我病了三天,到第四天才慢慢好转。自上一次得了重感冒以后,我极易生病,一旦淋雨或受了风,第二天铁定感冒。

也许是水土不服吧,我如此安慰自己。

浸没在温热的水中,我微闭上了眼。我的身后,亚伦德正为我轻轻擦着背,偶尔按揉一下双肩。他穿着衣服,而我没有。原本,我打算一个人沐浴,最多请两位侍女来帮忙一下,但他硬是要与我一块儿进来。他说:“大不了我穿着衣服了。”

“那也不行,”我反驳,“可我洗澡不能穿衣服啊,岂不是被你看光了?”

他搂住我的腰,把脸贴住我的脸,近乎耍赖似的道:“你早就被我看光了,不是吗?”

在他的坚持下,我只得同意。浴室里除了我们,再无他人。我几乎都要睡着了。“看来我的技术还不错,”他的手在我的背脊上温柔地移动,“舒服吗?”

“嗯。”我轻应一声。

他的语气里有着微微的不快,“你现在为什么这么容易生病了呢?”

“你以为我想啊?”我不满地道。

沐浴过后,他将我抱回了房间。我提出我想自己走回去,但他仍抱着我继续往前。躺在了床上,我舒了一口气。他摸了摸我的额头,满意地道:“还不错,基本上全退烧了。”

当他正准备出房门时,我叫住了他:“你要去哪里?已经很晚了。”

他无奈地转过身,答道:“我不出门,只是楼下有客到了。”

“谁?”

他犹豫了一下才道:“玛丽娜。”

是她?我的心里盘算起了小九九。那个女人似乎一直对亚伦德垂涎三尺,这么晚到这儿来干吗?亚伦德已经离开房间,去楼下的大厅会见她。出于好奇,我悄悄地起了身,把白色的外穿睡衣罩在了身上,轻轻地打开了房门。我赤着脚,踮着脚尖,一点一点地向外移动着。

楼梯下到一半时,我贴着墙壁,听到了玛丽娜的声音。

“伯爵大人,听说您过几天就要回国了?”

“是的,夫人。”

玛丽娜充满了感伤:“那您什么时候才会再来迪尔国呢?”

“夫人希望我什么时候再来呢?”亚伦德调侃地问道。

玛丽娜微微地激动,“我当然希望越快越好,没有一个女人能比我更渴望您的到来。”

亚伦德回应道:“若真如此,我一定会尽快再次来访。”

厅中什么东西被碰倒了,发出了较大的声响,我的心一惊,探眼看去。昏黄的厅内,一只花瓶落在地毯上,一旁的安乐椅上,玛丽娜把他硬压靠在宽大的椅背上,抱着他,热烈地吻住他的唇,一只手还伸入他的长袍内,并暧昧地顺着他的xiōng膛、小腹下滑,他的一只手也抚上了她的腰……我的心骤然下沉,酸酸的味道涌上了我的胃部。我轻轻地回转身,几近用脚尖走回了房。

躺在床上,昏暗的烛光中,我把脸贴在了柔软的枕头上。我希望能尽快离开他,在我还没有受到更大的伤害以前。虽然我知道亚伦德也好,希斯诺也好,全是对身体极不忠贞的男人,这个世界里的男人似乎全都如此。可我仍然无法接受。一个男人与你热恋时都如此,何况是结婚多年以后。我不敢面对我与他关系稳定后所可能有的尴尬和痛苦。一个希斯诺已让我吃尽了苦头,我不敢再冒一次险。

可是我现在欠他的钱,他有足够的理由让我留在他身边还债。该怎么办呢?

房门开了,他轻轻地来到我的床边。我侧过了身,把脸蒙在被子里。

半天都没有声响,我以为他已睡着了,正要把脸从被子里探出来,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被子的缝隙里看过去,见他正在脱衣服,一件件地脱下来,随手扔在了地毯上。他裸着宽阔的上身,似乎就要上我的床。我一下慌了,连忙从被子里窜出来,“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睡觉了,宝贝。”浅黄色的烛光下,他的笑容迷人而诱惑。

“那我睡下面地铺。”我连忙起身,就要从床上下来,他却猛然把我按住,同时一下子就睡到了床上,与我挤在一起。

“亚伦德,我们说好了的……”我又急又气。

他把我抱在他的温热怀中,说道:“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做出更进一步的举动。”

“你不是睡床下的吗?”

“本来是,”他吞吞吐吐地道,“可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

“你不是都看到了,刚才的一切,”他的眼里有种似笑非笑的神情,“我怕你伤心,并且不再理我,所以我今晚非得抱着你睡不可。”

“走开,”我想推开他,可怎么也推不动,“我不是那种非需要男人安慰的女人。”

“我知道你不稀罕,可是我稀罕,我稀罕你的心。”他吻着我的脸庞,“我没有和她发生什么,你不要推开我。”

我不由得发了一下呆,“不会吧?”

“是真的,宝贝,”他吻着我的发丝,声音慢慢变小,“累了,我们睡吧。”

那一晚,他抱着我入眠,我也在他的怀中缓缓沉睡过去。我的头枕在他的xiōng前,手搭在他的腰上,闭着眼睛,呼吸平稳,直至天亮。似乎从那晚开始,我们一直睡在同一张床上,几乎再未分开过。仅仅只是睡觉。

我们离开迪尔国的那天早晨,天空下起了大雨。我伏在车窗前,看着他与几位前来送行的权臣贵子小声地说话。他们在雨中说话,却不打伞,浑身透湿,却仍然兴致勃勃。

乔诺特看向了我,大雨中,他的眼神有几分奇特与异样。趁着别人不注意,他悄悄向我走近。车窗外,他对我道:“我有种感觉,你一定不是一只普通的猫,是不是?”

我静静地凝视着他,一声不发。

他笑了笑,又道:“那天,当你的猫爪碰到我时,我的手臂忽然有一种麻痹的感觉,感觉你似乎通过我的身体知道了什么秘密似的。”

我仍然只是安静地伏在窗前。他伸出手想碰我时,一个沉定的声音立刻从他背后响起:“不好意思,乔诺特大人,我的猫不喜欢被人碰。”

亚伦德迅速走了过来,把我往里推了一下。我“喵”地叫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乔诺特浅抿着嘴,似是一笑,尔后,他的蓝色眼睛里闪动着光,“为何没见到你的那位新宠?”

亚伦德的嘴角轻扬,“她随后就来。”

大雨倾盆中,马车很快就往前驶去。我回过头,看到乔诺特仍站在原地,他看着我,眼睛里闪烁着一种异样的光,唇角轻轻牵起一缕明了的笑容。

我赶紧回过头。亚伦德无奈地摸摸我的耳朵,“还有什么好看的啊,你都已经穿帮了。”

“喵。”我又叫了一声。他只是笑笑。

傍晚,我们在一家驿站休息。亚伦德刚抱着我走进大厅,便意外地看到了玛丽娜,她似乎已等候多时了。她的头发湿了,长裙也湿了,浑身上下都似乎在滴着水,十分惹人怜爱。她只有十五岁,年轻脸庞仍是那么楚楚可人,充满一种青春的气息。

第五十五章 起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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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她一见他,就扑在他的怀里,甚至不顾有其他人在场,也不顾我还在他的怀里。

亚伦德轻轻推开她,把我交给一个侍女。侍女抱着我转身上楼。yīn雨绵绵,潮湿难挡。恢复成人,我穿上一件紫色长裙,又梳理了长发后,轻轻下楼。驿站大厅里空无一人。我四处看了一下,仍未见到亚伦德。于是便走到大厅门口,看着千条线万条线的雨水从天而落,不禁感叹,这么大的雨,真亏那个贵族夫人是怎么赶过来的。

“咦,恩人小姐,不是你吗?”一个女人惊喜的声音传来,“姐姐,就是她,就是她那天救了我们的丈夫。”

我一愣,看到几个戴着披肩的白衣女人朝我而来。一个金色短发的女人走得最快,她飞快来到我面前,拉起了我的手,哭泣道,“小姐,真的是你。”

我细细地辨认,还真觉得她有几分熟悉。

“小姐,那天你虽然戴着面纱,可我还是能一眼认出你。你刚把我们的丈夫救上来时,没有戴面纱,头发湿湿的,就像现在这个样子。”

另几个女人也跟了上来,对我连声道谢。

我露出了笑容,也不否认,“原来是你们啊,你们的丈夫后来没事了吧?”

“没事了,”金色短发女人仍哭着,“若没有你,我们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她们邀请我去房间里喝茶,我欣然应约。可才走几步,就立刻被暗处的一个侍女拦住,“小姐,没有大人的允许,您不能轻易跟别人走。”

我推开了她,“我不过去一会儿,很快就回。”但她仍然坚持。几位女人面露尴尬,一位圆脸大眼睛的女人道:“既是如此,我们也不勉强。小姐,我们来自玫瑰花国,如果有天您去了那里,我们必会热情相待。”

我含笑点了点头。当她们离去后,我回转身,却发现玛丽娜正站在我身后。她的头发已经干了,还换上了一身干净长裙。

“原来那夜在我们城门口勇敢救人的女孩就是你,”她叹道,“我早已听说有一个女孩在雨夜为救一个男人,从高处跳下,然后从汹涌的水中把他救了出来。我当时还感叹这个女孩怎么会这么勇敢,却没想到,这个女孩居然会是你。”

她望着我的脸庞道:“当初尤利斯看上你,说你极特别,我还不信。现在,我还真有几分信了。毕竟你现在除了是救人英雄外,还是伯爵的新宠,不是吗?能被亚伦德大人看中的女子,必有不同寻常的地方。”

“夫人过奖了,我不过是平常人。”我应答道。

她的眼睛里散发出一种嫉妒的光芒,“如早知是你,我不会让你来我家的晚宴上,更不可能让你出现在伯爵的面前。”

“欣然。”亚伦德的声音出现在了厅内,我转过身,看见他朝我走来。他有些警觉地把我拉到了身后,“夫人,雨势已略小,您还是赶快回城吧。”

玛丽娜的脸上露出哀怨的神情,“大人……”

“来人,送夫人回去。”他扬声道。

几个随从围了过来,玛丽娜再次嫉妒地看了我一眼后,跺脚离开了。

从迪尔国到亚斯兰,路途颇为遥远。马车有时飞起,有时在陆地上行走。我好奇地问亚伦德为什么,亚伦德回答说不同地段的结界不一样,有的能使飞马具备魔法力量,有的不能。我说哦。

越往亚斯兰走,天气就越冷。迪尔国和亚斯兰国的气候不一样,当迪尔国处于深秋的时候,亚斯兰则是最冷的季节。我身上的衣服也是越来越厚,从普通的御寒服到现在厚厚的外衣。我完全被包裹在一件用厚厚天鹅羽毛做成的外套中。我感觉自己也快变成一只天鹅了。我向亚伦德抗议,我是不是穿得太多了,他说没有啊,他觉得刚刚好。

“可是你为什么穿得这么少?”我质问。

“你更容易生病,”他把我抱在怀里,“我可不想带一只病猫回家。”

提起回伯爵府,我沉默了。我还没有想好要如何应对伯爵府中的诸人。过去的种种,均浮现在眼前。到了伯爵府,我该怎么办?亚斯兰是一个较重视尊卑的王国,就连亚伦德曾经为我动心的时候,也只是想着要把我养在外面,为我购豪宅,要我当他的豪门外室。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越想越头痛,干脆不想了。

我们深夜时抵达伯爵府。当亚伦德的豪华马车从夜空中缓缓落下时,一大群侍女随从卫兵们立刻走上前围住,并跪在厚厚的雪地里行礼,迎接这位高贵尊贵的男主人归来。深夜的伯爵府灯火通明,似乎还有点张灯结彩的感觉。

我被裹成像粽子般从马车上下来。进入铁门后,便看到一大片绿色的草坪,此时被树上的灯火照得明亮异常,连不远处的小树林都被照亮。伯爵府的主屋,也就是最高最大的那栋白色房子前挂着数十盏蓝色的水晶灯,把高大的门前照耀得亮如白昼。

我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劲,可又说不出不对的地方在哪里。我放缓了脚步,刻意走在亚伦德的身后,左顾四看,想仔细观察那不对劲的地方到底在哪里。可不到一会儿,还不等我看出眉目来,亚伦德已转身诧异地望向我,并问我为什么走得这么慢,我说太累了,他说那就抱着我走,我连忙说不用了。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把我拉到他的身边,与他并肩前行。

就快走到主屋门口时,我停下了脚步,问他:“你到底想搞什么?”

“怎么了?”他含笑着问我。

“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我道,“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不对的地方在哪里?”

“哪里不对?”他微笑着道,“你只需要跟着我即可。”

我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只得跟着他走。当推开大门的刹那,我看到了一个极豪华极热闹的场面。伯爵府中的所有人都在金黄色大厅内,裴斯纳夫人一身华贵长裙站在厅的最前方,精心装扮过的雪黛儿和安娜贝儿则站在她两旁。其他如三级以上的侍女、仆妇、随从、侍卫兵等全站在大厅的柱子后。

大厅的两旁摆着长条形的白色桌子,桌旁坐着穿戴不凡,珠光宝气的男男女女。当侍女们推门的刹那,他们的眼睛齐齐都转向了门口的我们,眼光里有欣喜、有探究、有好奇,还有嘲弄和讽刺。总而言之,他们给人总的感觉就是,在看好戏。

我的眼光停在了亚伦德的脸上,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亚伦德对我微笑了一下,牵紧了我的手,低语道:“你不愿我在外面养着你,我就只好在伯爵府里养着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有些慌乱起来。

“欣然,今晚是我们的订婚仪式。”他吻着我的脸庞,在我耳边轻轻解释。

我一下就懵了,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就在我木然发呆的时候,他已拉着我的手走进了美丽华贵的大厅,顺着红色地毯延伸的方向,带我直直走向最前方。

第五十六章 再回伯爵府(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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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下就懵了,做梦也没想到他会来这一招。就在我木然发呆的时候,他已拉着我的手走进了美丽华贵的大厅,顺着红色地毯延伸的方向,带我直直走向最前方。

所有的一切来得突然,我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似乎又很快结束了。裴斯纳夫人为我和他祝福,并在我们身上撒上鲜花和纯水,雪黛儿和安娜贝儿则乖巧地半弯下身,向我和亚伦德说着祝福之语。

当他拉着我的手从漂亮的石阶上下来时,高贵的宾客们纷拥过来,对我们祝福着,并再次往我们身上撒下美丽的红色玫瑰花瓣。

仪式结束后,我在晕晕乎乎中被他带出了华丽大厅。他把我拦腰抱起,并一直抱到了房间里。我发着呆,站在宽大美丽的房间里。房间里很热,壁炉里的火燃得正旺,他为我脱下了外套和外衣,让我仅着适合室内穿的红色长裙。

原来如此,我忽然有点恍然大悟了。难怪伯爵府里亮如白昼,张灯结彩,难怪一路走进来两旁的侍女随从们都对我面露笑容,还有些讨好的味道。原来……如此。

“你的母亲怎会同意?”我问出了一个关键性的问题。如果我没料错,他应是娶我为正室夫人而非侍妾。光从排场和来看热闹的宾客们来看,我就知道这决非娶侍妾,再加上雪黛儿和安娜贝儿还要为我和他祝福,就越发能肯定是娶正室了。

他深深地注视着我的眼睛,说道:“我为你的事已与母亲在信中争论了好久。母亲一直不同意我正式娶你,她的最大退让也只是让你做侍妾。但我知道,以你的个性,你必不会做我的侍妾,恐怕到时会逃离我身边。所以,我只得告诉她,我同时愿意娶特格夫公爵家的女儿为妻,母亲才答应了我。一直以来,我母亲都希望我能娶特格夫家的女儿为妻,她认为这有利于我得到公爵的身份。她已为此努力多年。特格夫公爵是亚斯兰最德高望重的世袭贵族,是君王的同父同母的亲弟弟,其身份地位仅次于君主之下,如果能娶到他的女儿,必将会得到他的全力相助。特格夫公爵本有四个儿子,但现在活着的只有一个。其他的不是死于战乱就是死于突发的疾病。他还有一个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名字叫做伊莎。伊莎对我仰慕已久,并在一次皇室舞会中见到我后便爱上了我,多次要求他的父亲出面与我联系,恳请与我见面。他的父亲如此爱她,当然也希望她能嫁给她所爱的人,便向我的母亲提亲。母亲得知后欣喜过望,当即就要我应下来。但我并不愿意,因为我心中已有了一个更合适的人选。我要与那个女孩永远在一起,让她永远陪伴在我身边。我不会让她委屈做妾,更不会让她只做我的情人。所以我得另想办法。在很早以前,我救了亚斯兰国君一次,帮他识破了王后想毒害他的yīn谋,使他因此欠下我一个很大的人情。几个月前,当我向君王提出要娶两位正室夫人时,他为了还人情,便想也不想就答应了。在他看来,这只是小事一桩。普通男人有三妻四妾很常见,那么一个身居高位的伯爵有两个正室夫人也不为过。就这样,我才得到了幸运娶到你的机会。”

他说得很长,听得我有点累了。我揉揉太阳穴,疲倦地道:“说完了?”

“欣然,你是爱我的对吗?我虽不知你是否仍然爱他,但我知道你是爱我的,对吗?”

“欣然,我只想告诉你,为了娶你为妻,我已尽了全力。今夜之所以只是订婚仪式,是因为伊莎还未成年。待她满了十四岁,便可以一起举行正式的婚礼仪式。”

我的嘴角露出一抹笑,“一场婚礼上同时娶两个人对吗?”

“欣然,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个世界怎样,”他的双手按在我的肩上,“但是在我们这片大陆上,你若想一个男人只有你一个妻子的话,几乎是不可能的。”

我心中忽然开始骂起韩美琳了,妈的,你怎么把我弄到这种地方来了?现在我是进退不得了。

我深深叹了口气,尔后道:“我只是欠你的钱,被你当作抵债的,可没答应一定要嫁给你。”

“你若不嫁我,就要被逼嫁塔尔特的希斯诺,你愿意吗?”他说了这一句,我一愣,不禁反问:“你说什么?”

“我的伯爵府周围多多少少有他的耳目,就像他的塔尔特王宫里也有我们的耳目一样。我这次带你回来,把你留在身边,肯定会引起他的警觉。若你不嫁给我,你就只能被他带回塔尔特了。”他说道,“但我知道,你是不会嫁给他的。你的心已被他伤透,怎么可能还嫁给他?”

“不要再提他了,”我的心中一痛,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说道,“我也不知自己最后会不会愿意嫁你。你说了,我们只是订婚,也就是说还没有举行正式的婚礼,我还是可以随时反悔。”

他看着我的表情,眼睛里浮现了一种深深的痛,“你还记得他?还把他放在心里吗?”

“这是我的事,不要你管。”我扭过了头,回答。

我从未与他谈论过希斯诺,从来没有过。今夜一谈就要吵起来。他的眼里缓缓升起了怒火,逐渐地,两团火焰在眼睛里燃烧起来。

我别过脸,不愿看他。可他猛地把我从软椅上拉起,恼怒问道:“你还把他放在心里吗?我对你那么好,只差把心掏出来给你,你却这么对我?”

“我没有要求你对我好的,”我被迫直直面对他,也嚷了起来,“是你自己要对我好的,是你倒贴过来的,我从来没有要求过你什么,从来都没有。一切都是你自找的。”

他的琥珀色眼睛里射出了银光,愤怒的火焰烧得更旺。他用力捏住我的双肩,愤怒道:“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你敢说你一点都不爱我吗?”

我被他挑起了火端,愤怒地回应:“我不爱你,不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是你自己死皮赖脸地缠过来的。”

他缓缓扬起了手,怒瞪着我,就要一巴掌打下来。我闭上了眼,深深地呼吸着,等待那一巴掌把我们的关系打得支离破碎。谁料,那一巴掌并未打下来,他把我猛地打横抱起,然后丢在了床上。

“你要干什么?”我惊恐地尖叫。他脱掉了一件又一件的衣服,最后赤身裸体。“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他冷冷地道,随后重重压住了我,并撕扯着我的衣裙。我对他又是踢又是咬,像疯了一般似的反击他。但这样的回击反而还引起了他更大的攻击。他压在我的身上,三下两下扯下了我的裙子,又扯掉了我的内衣,分开了我的两腿。

一种莫名的恐惧向我涌来,我尖叫了起来,拼命捶打他:“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快放开我……”

他狠狠吻住了我的嘴唇,死死咬住,让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他的手抚摸上了我鼓鼓的xiōng前柔软,并用很大的力揉捏,揉成各种形状。我想痛呼出声,可嘴唇却又被他死死地吻住。一股血腥味道从我嘴角边溢出,闻到这个味道,我的头脑又开始发晕了。就在身体放松的这一霎那,他用很大的力气冲进了我的体内,我疼痛难耐,眼泪不住地落下。他压在我的身体上,毫不怜香惜玉地运动着,那冲击的力度,差点儿使我晕厥。

第五十六章 再回伯爵府(二)(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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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喘着粗气,深深地进入我的身体。他的腰部,挺直有力,强烈地律动着,不断地使我感到被攻击的痛楚。我整个人几乎软化,软得身体就像不是自己的。他边吻着我边喘着气:“任何人都不能抢走你,任何人都不能……”

一串串泪珠从我紧闭着的眼里迅速滑落,我的呼吸也变得异常困难。

激情的顶峰缓缓下落,他慢慢停了下来,我全身已软得没有一点力气,连自杀的力气都没有。他却仍然精神矍铄,从我身上起来后,穿上了衣服,理了理乱发,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摔门离开了房间。

那一刻,我连想杀他的心都有,只是全身软弱无力。

疲累过度,我一觉睡到了天亮。我变成了猫,从床上跳了下来,在地毯上行走着,打算去见裴斯纳夫人。如果她看到我变成猫,一定会因惊吓过度而取消我与他的婚事。可刚走到门口,房门便开了。那个可恶的男人穿着一身极华丽的黑袍出现了,他不顾我的反对就强行抱起了我,并且不给任何理由。

他抱着我上了马车,离开了伯爵府。他把我带到了一座漂亮的房子里,里面住着几个纤瘦娇柔的美人儿。她们看到他,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我一下就明白了她们是谁,大概就是他在外面养着的宠。他把我交给其中一个看起来最温柔的美女,并嘱咐她一定要好好照顾我。温柔美女的眼睛里泛着柔情,说就算付出生命也会守护我这只猫。

我不知道当她得知我是那男人的新宠后,她是否还会说出这样的话?

温柔美女待我确实不错,做最好的猫饭给我,还要与我一起玩游戏。可惜我对她的游戏不感兴趣,情愿呆坐在窗台上,看着外面树上仅有的几片树叶和纷落的雪花,一直到傍晚。

傍晚,他来接我,他把我从窗台上抱下来,还低声问我一天过得怎么样。我扭过了头,根本没理他。温柔美女笑了起来,说她好希望自己就是这只猫。亚伦德没多说什么,对她勉强笑了两下就离开了。

晚六时,我恢复了人形,穿上衣服后,一言不发。他站在我身后,也一句话不说。我们僵持了半个多小时,他轻轻地靠近我,从后面搂住我的腰。我冷笑了一下,眸子里发出冷光,“你的床功,比起希斯诺的,实在是差远了。”

我知道用什么攻击男人能够一击即中,我恨他,恨透了他。

但他把脸埋在我肩上,似是一点都不生气,竟然还微笑道:“既是如此,我们再来一次如何?我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我挣脱开他,直接走到房门前,把门打开,“你出去。”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说道:“这是我的房间,我为什么要出去?”

我重重摔上了门,向外走去。在空荡的石彻走廊中漫无目的地荡着,我看着这熟悉的环境,想起了当初做伯爵府侍女时的一切。当时虽忙碌,也老受气,还挨了那男人的五十大鞭,可总比现在的境遇要好。

“请问,夫人您是想往饭厅的方向去吗?”一个柔美的女声在这空荡的走廊上响起。我回转身,顿时被眼前的美人惊呆。走廊石壁的火光下,她的全身就像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光晕般。除了一张极为漂亮精致的脸外,她的长发及至脚跟,撒落全身,仿佛超凡脱尘的仙女般。她的肌肤尤其好,透出柔美的光泽,她的眼睛,如梦如幻。她穿着一条华贵紫色长裙,裙边缀满了珍珠,拖至地面,气质光华,明艳照人。

“你好美!”我情不自禁道,我从未见过如此美丽的美人儿,气质与容貌都堪称极品,也只有妖精异界里才能出品这样的极品美女。

“谢谢。”她抿嘴一笑,“我叫洛姬雅,是艾维斯大人的情人,也住在伯爵府里。”

对她的自报“家门”,我颇感意外。我一直以为做情人是任何女人都不耻的,可从她的语气里听来,仿佛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在我为她的惊人美貌震惊的同时,她也在静静地打量着我。她的眼睛里有我不懂的情绪,好奇、羡慕、嘲讽、不屑,甚至还有一丝丝嫉妒。她的眼光过于复杂和纠结,让我不禁愣住。她给我的感觉是,我们似乎认识,但实际上,我们从未见过面。如果见过这样的美女,我一定不会忘记。

“洛姬雅,你怎么还在这里?”这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如同惊雷般,使我乍然回转过了身。

一个身穿华美长袍的天使般容颜的男人出现在我们的身后。我睁大了眼睛,是他,居然是他,艾维斯。他已长高了很多,身材修长瘦削,面容干干净净,微卷的短发至脖颈,清爽而英俊。我们曾在屋顶上看夜景,还曾一起对着流星许愿,我摔下了屋顶,他笑得前翻后仰。

他看着我,眼里充满了迷惑,我对他友好地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抱着不打扰他和他的美人的想法,我撩起长长裙角,向前走去。订婚仪式并未看到他,现在突然相见,我也有点适应不来。

“猫儿,你是猫儿吗?”突然,他追上几步,在我的身后兴奋地问。

我停下了步子,迟疑了一会,转过身体,回答:“是的,我是李欣然。”

他的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大步朝我奔了过来,并猛然拥住我,“猫儿,是你,是你,真的是你……”他出其不意地把我紧紧抱住,吓我一跳,却无法狠下心把他推开。“猫儿,真的是你,这么多年,你跑哪儿去了?”他抱着我,紧紧拥住我的腰,“我很想你,你知道吗?”

我的心在发抖,我也很想他,这个仿佛一直快乐无忧的大男孩。

洛姬雅走到他身边,轻声提醒道:“大人,伯爵大人来了。”

他的身形一顿,缓缓松开了我。我们同时朝走廊一角看过去,亚伦德正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冰冷的光芒。他冷冷地看了我们一眼,便大步朝另一方向走去。

第五十七章 出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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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我哥哥订婚的人居然是你?”艾维斯盯着我道。

我点点头。他先是不能置信,尔后眼里浮现一抹淡淡哀伤。洛姬雅来到他身边,挽起了他的胳膊,低低柔声道:“大人,我们去饭厅吧,您的母亲正等着我们呢。”

他看向了我,“你也一起去吗?”

我摇了摇头。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则怀着怅然的心情,顺着走廊的另一方向,来到伯爵府的后花园。这片花园颇有欧洲城堡花园的感觉,不仅种植了珍稀名花,还植满了漂亮的绿色植物。雪花从夜空飘落下来,我仰起了脸,落了我满脸。

蓦然之间,不远处隐隐有厮杀狠斗声传来,声响越来越大,刀剑的碰撞声在安静的伯爵府尤为惊人。紧接着,兵器的锐利激荡声划破了漫天雪飘的夜空。有刺客闯进了伯爵府?不会吧?我先是一愣,尔后连滚带爬地溜到花园里的一棵大树旁。那棵树下有一块颇高的大石头,我撩着裙角爬了上去,扶着树干,踮脚站在上面望过去。

暗夜里,看得不甚分明。十来个看不清模样的盔甲蒙面人正与伯爵府的侍卫兵们战作一团。虽然看不清谁胜谁负,但我能明显地感觉到盔甲蒙面人的士气很高,而且进攻的势头很猛烈,侍卫兵有些招架不住。

“夫人,欣然夫人……”几个侍女在花园散开,焦急呼喊着我的头衔。我从高高石头上跳下来,一不小心,谁想脚裸扭了一下。我忍着痛,扬了扬手:“我在这里。”

一个侍女发现了我,奔过来,扶住我道:“夫人,您快随我回房间。”

“我没有房间。”我应道。

侍女们全都拥了过来,她们不理会我说什么,几乎是绑架似的把我架走。我被她们强行带回了刚才的房间。暖热的房间里,侍女为我脱下外衣,急声道:“夫人,您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万一刺客们冲过来的话,您可就没命了。”

“那些是什么人?”听着窗外传来的厮杀声,兵器碰撞声,我问她。

她为我叠着外衣,不以为意地道:“夫人不必过于担心,伯爵府里一年下来遇上这种夜袭不下十来次,我们都习以为常了。”

我坐在软椅上,另一侍女蹲在地上为我揉着受伤的脚裸,并将精油涂在了上面。听着外面的一直未停的激斗声,我的那颗心老悬着。莫约一个时辰后,这种声音才慢慢变小。脚裸的伤痛缓解了些,我推开窗户,想看看争斗到底如何了。谁想这时房门被推开,我转身望去。

亚伦德被吉恩和吉罗扶入内,亚伦德的肩上横插着一根泛着银光的长箭,殷红的鲜血一直流到xiōng口。站在窗前的我呆住。我与他对望了一眼,我们全都面无表情。他们的后面还跟着裴斯纳夫人、雪黛儿和安娜贝儿,以及一大堆的侍女。

亚伦德被扶靠到了床上,医师们很快就到了,为他包扎、止血,忙作一团。裴斯纳夫人坐在床边轻声安慰,雪黛儿紧紧握住他的手,安娜贝儿则轻声抽泣。吉恩和吉罗则站床的两边。

只有我仍独自站在窗前,受伤的他进来后,我连一步也未往前。并非我绝情,而是我觉得这点伤对他而言恐怕算不了什么,他肯定是死不了。再说他身边已有如此之多红颜,又何必要我插上一脚?要我惺惺作态,心痛至极地流下两滴眼泪,我做不到。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还有点痛快,这个男人一向欺负人,这下终于有点皮肉之伤了。

那一刻,我发现我很坏,真的很坏,我以我自己为耻。

“你先养伤,”裴斯纳夫人泪水涟涟道,“善后的事宜已交给艾维斯了。”她只这一个儿子,现在是心疼得要命。

医师们为他包扎好伤口后,恭敬退下。裴斯纳夫人带着两个儿媳也起身,“你先好好休息,”她有意无意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们明天再来看你。”

雪黛儿轻盈地来到我面前,轻握住我的手,恳切道:“欣然,亚伦德大人就拜托你了。辛苦你了!”

她的真诚让我心底有种酸酸的感觉。我知她是对亚伦德最真心的一个,对他全心全意,连命都可以毫无顾忌地送给他,现在又对我丝毫不介怀地真诚相托。我自愧不如。我抽出了手,苦笑道:“你留下吧,我不会伺候人。”

说完,我朝门口走去。雪黛儿怔住。刚走到走廊上,就听得裴斯纳夫人怒喝道:“站住。”我顿住脚步,她走到我面前,眼里泛起寒光。“啪”的一声响,她抬手就狠揭了我一个巴掌,我捂住脸退到石柱旁。

“不要以为我儿子的心里有你,你就可以在伯爵府为所欲为,你也不想想你原本是什么身份?你在订婚夜把他赶出房间我可以不计较,但你在众人面前如此羞辱他,我决不能容忍。”她冷然道,“我从前看你还算老实,没想到也是惯于恃宠而骄。我不妨告诉你,就算我儿子喜欢你,但我若不接受你的话,你也别想在伯爵府里立足。”

说罢,她扬长而去。安娜贝儿忍住笑,从我身边走过,雪黛儿则是微微叹息了一下,侍女们紧跟在她们的身后,不时发出窃笑。

我缓缓地滑坐在石柱上,脸上仍是火辣辣地痛。豪门家族,历来是非之地,实不是我这种普通人所能生存的地方。冷风不断从走廊尽头处灌入,我仅着一件单薄长裙,身体渐渐冰凉。吉恩走到我面前,行礼过后道:“夫人,伯爵大人请您进去。”

我摇了摇头,声音有点哽咽:“你告诉他,这门婚事是他强迫我的,我不承认。我明天就会离开伯爵府,今晚也行。”

我跌跌撞撞地扶着石柱站起,向前方走去。冰冷的石壁走廊中,我的心更凉。走廊外,是漫天的雪花。我的一脚刚踏出,身体就猛然被人抱住。我甚至不用回头,就能凭借这熟悉的气息知道对方是谁。

他抱住我的身体,用近乎讨好似的语气说道:“不要生气了,好吗?我母亲的语气是重了一点,我改日会与她说。”

我的眼泪不知怎么地就落了下来,我动了动,使出全力挣脱他,却怎么也挣不开。我的手肘碰到了他的伤处,他轻轻闷哼一下。我便不再挣扎,说道:“我只是出去几天散散心,也许很快就会回来。”

他叹息着,吻着我的侧脸道:“你离不开伯爵府的。”

我转过身,含着眼泪对他说道:“你不需对我委曲求全,也不用折损自尊来求我,我本来就不爱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你不要再对我纠缠不休了。”

第五十七章 出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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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决定用尽所有恶毒的话,“你根本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对你没有感觉。你对我再好也没有用,我不会被你打动一丝一毫。我不光不喜欢你,还很讨厌你。你用强硬的手段来对付我,缠着我,有时还羞辱我,我怎可能愿意嫁给你?我当初选择希斯诺,就是因为他比你温柔,比你更体贴,他也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摆架子。他比你对我要好得多。他在内乱时虽然遗弃了我,可是我也能理解他的选择。每个人在危难时首先会选择救他最爱的人,我能责怪他吗?我不能。我的下场只是自作自受而已。”

“我不爱你,裴斯纳亚伦德,既使你拥有极好的条件,是众多女人倾慕的对象,还救过我多次,可我还是不爱你。如果你真是像自己所说的那样爱我的话,就不要再勉强我了。”

他的身子一动,脸上满是震惊和伤痛,缓缓松开了我。我冲入了风雪中,他没有追过来。

我穿着一件单薄的长裙,寒风不断袭来,通体凉透。我奔到伯爵府的大铁门前时,已是满身雪花。我对侍卫兵说:“是你们伯爵让我走的,如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派人过去问。”

两个侍卫兵真的跑过去问了,回来时扬了扬手,示意开门。铁门一开,我便笔直朝前方奔去。飞快地在风雪里奔跑,浑身泛热,竟也不觉得寒冷。

四处一片黑暗,街道上,主城内空无一人。漫天雪花,寒风时不时袭来,天大地大,竟无我的容身之处。

我的满眼是泪,顺着脸庞流下,瞬间成冰。我是不是太倔强了,是不是太坏了?这样去伤害一个爱我的人,将来一定会遭雷劈。可我不能,真的不能再承受感情失败的痛苦了,我要在我的感情失控失陷之前牢牢地抓住它,不让它再进一步地蔓延发展。我不敢面对我对他越来越深,越来越依恋的情感。我必须选择离开,在情感未泛滥之前。我和他之间的问题太多,仅有感情是不够的。

夜里的雪花实在太大,几乎掩蔽了我的双眼,我紧闭双眼,仍飞奔向前。雪花越下越大,黑色长发在夜风中轻飞飘扬。

“猫儿,欣然,李欣然……”艾维斯的声音忽然寂静的街道响起,紧接着,重重的马蹄声传来。我迅速躲入一条极窄的小巷内,躲藏在黑暗里,紧紧捂着嘴,不住地哭泣。

艾维斯骑马追来,他和几个侍卫兵四处张望。我紧紧闭着眼睛,任由泪水肆意滑下脸庞,黑暗与寒冷,笼罩于我的全身。

他们骑马而过,我重重地坐到了地上,长发飘落满脸,眼泪再次肆意滑落。

寒冷的雪夜里,我在这个小巷角落中过了一夜。那个角落,还是一块宝地。可能是一家小酒馆,外面放着一个还很暖的炉子,我几乎是抱着那个温暖炉子过了一晚。那一晚,我见到了韩美琳。她叹息着对我道:“欣然,你可真是固执,我服了你,但可能也只有你这样的女孩才能在这里生存,你是我们派过来的人中唯一没有失败的人。”

“可以接我回家了吗?”我颤声问道。

“还不到时候,”她说道,“但我可以指点你一个方向,你可以去玫瑰花国。那是一个四面封闭的王国,比较适合你重新生活。”

“可我现在,”我为难地道,“既没钱,也没有地图,要我怎么去那里?”

她微叹着:“我送你过去吧。当你醒来的时候,就已在玫瑰花国了。但你要在那里生存下来,还是得靠你自己。”

“好的,谢谢。”

“你的变猫日期已满,但你仍具备灵异感知能力。遇上有缘人,你同样会看到不可思议的景象。你好自为之吧。”

“嗯。”

但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是在玫瑰花国,倒觉得像是在一条船上。我感觉到四周正在轻轻地摇晃,还隐约能听到波浪翻滚的水声。我的心猛地一跳,便从床上挣扎着坐起半个身,目光四处移动。

雅致的衣柜,精美的长桌,还有红色的绒毛软椅。在床壁的左端,有一个小小的圆形白色窗口,透过那儿,能看到蓝色的海浪在翻滚,碧蓝的天空,几只海鸟展开宽大的白色翅膀飞过,飞过无痕。

“这是哪里?”我不禁嘀咕,用手撑住身体,打算下来看看。房门开了,一个侍女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黑乎乎的汤药进来,看到我要起床,连忙放下汤碗,奔到我身边,嗔怪地道:“小姐,您不能下床,您的烧刚退。”

“这是哪里?”我问她。眼前的侍女穿戴不凡,容貌不俗,还戴着漂亮的项链和耳环,一看就知道来历不凡。

她抿抿嘴,并不回答我,只是返身又将汤药碗端起,坐到我床边,一匙一匙喂我吃药。“您先喝完药才说吧,”她说道,“等您喝完了,我自会告诉您。”

我乖乖地喝完了药。她才站起来道:“小姐,我这就禀告主人您想见他。”

我的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把头靠在了床头,看向窗外的大海,手指绞动着。

“姐姐……”一个久违许久的,我以为再也听不到的声音在我的面前响起。

我抬起了眼,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见到的他,那一刹那,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鼻子酸酸的。以为永远也不会再见的人突然出现在面前,我有些手足无措,有些不安,有些难受,还有些痛苦和伤痛。

希斯诺,希斯诺,为什么是你,为什么竟然会是你?那一瞬,我闭上眼睛,希望眼前的人不是真的,一睁开眼过后就可以再也看不到他。

可是,睁开眼睛,他仍然在我面前。他仍是那么光芒四射,绝美光华,始终让人赏心悦目。

“姐姐,”他已坐到我的床前,金色眼瞳里满是喜悦,“我终于找到了你。”

他拉起了我的冰凉的手,“我已找了你很久很久,有好几次都陷入绝望。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自三年前分开后,我没有一日不在想你。”

泪水从我的眼眶里缓缓落下,顺着下巴,滴落到柔软的羽被上,一滴一滴,濡湿一片。所有的往事历历在目,那瞬间如潮涌的情绪几近把我淹没。下一刻,我还未泪流满面,他就紧拥住了我的软软身体,在我耳边热切地低语:“姐姐,我想你,真的真的很想你……”

他把我抱得紧紧的,温热的呼吸顺着我的脖颈涌遍了我的全身,让我瞬间被他的气息整个包围。我的身体的每一寸都燃烧着他的气息,那熟悉得几近让我晕倒的气息。我满眼是泪,想推开他,可他仍固执地拥抱我,声音竟然有几分哽咽:“让我再抱抱你好吗?”

我的眼泪开始泛滥。

第五十八章 新生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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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我抱了很久,直到我们都有点累了,有点乏了,他才缓缓地放开。他坐在我的床前,默默地凝视我。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我的情绪已然平静,轻轻地问他。

“我一直都在找你,”他注视着我道,“一直都在打探你的下落,从未放弃过。也许是神明怜悯我,才让我找到了你。”

我淡淡地微笑,“你还找我干什么?我们不是已经分开了吗?”

“斐欧娜,你是我的王妃,我们永远都不会分开。”

“叫我李欣然,”我望着他,微微一笑,“我的本名叫李欣然。斐欧娜不过是我那时随性给自己取的一个名字。”

“好的,欣然,”他也微笑了起来,“我的欣然王妃。”

我摇了摇头,“希斯诺,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你的命中人是你的王后阿芙拉,你们才是命中注定要守在一起的。当初,是我错了,我不会一错再错下去。”

“如果说你错了,那我则错得更离谱。我不该当时弃你而去,过去的每一天,我都在不断地自责,我甚至恨我自己为什么会放弃像你这样的女孩。”

“你无须感到愧疚,”我说道,“在危急关头,你选择了你认为最重要的人,又错在哪里了呢?”

“我就是错在没有选择我的最重要的人。”他再次拉起我的手道,“当你离开后,我才发觉你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人。”

我愣了一下,笑出了声,抽出被他握住的手:“希斯诺,你一天到晚情呀爱呀的,你烦不烦啊,你不烦我都烦了。”

他一怔,没想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脸上也露出笑容:“那你想怎样?”

“你现在是带我去哪里?”

他温柔地答道:“当然是回我们的家。”

我陷入了沉思中。对我来说,离开亚斯兰也好,毕竟我不想再与亚伦德碰面。而且,我还需要找一个地方去好好地疗伤,忘记伤痛。于是,我对他说道:“希斯诺,我可以同你回塔尔特的王宫,但你要答应我,不要强迫我成为你的王妃,你能做到吗?”

他的金色眼睛里闪耀着光芒,迷魅而动人,“好。但我相信你有天会改变主意的,如果我到时向你求婚,请求你不要拒绝。”我只是笑笑。

临出房门前,他又转头对我说:“欣然,你是不是还有件事瞒着我?”

“什么事?”我诧异。

他微笑着凝视我道:“你为什么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就是那个曾经闯入我与阿芙拉婚礼的女孩呢?我当时误刺你一剑,现在仍感内疚。”

我呆住,差点忘了,我现在的模样正是我的本真模样,也就是希斯诺当初看到我时的模样,难得他忍到现在才问我这事。我可以想象他乍看到我这副模样时的表情,会是多么的震惊和惊异。我慢吞吞地道:“是的,当你第一次以你的本来模样出现在我面前时,我就认出了你是谁。可是,我不想让你有太多的压力。所以,我……”

他的眼里流露出无奈,道:“你知道当我看清你的样子后有多震惊吗?欣然,我不会再让自己错过你。”

他大概已经猜出了我对他们而言是异精灵,但他却未为此多问我一句,甚没问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他的婚礼上。从这方面来看,你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是一个很体贴的男人。

盛夏之夜,空气中弥漫着慵懒和迷醉的气味。王宫里正在举行皇室舞会,就像欧洲电影里的宫廷皇室奢侈舞会的华丽场面,美丽、奢华、金碧辉煌。水晶灯光柔和华美,富丽堂皇。金色的墙壁,润光莹泽,墙壁上的红色火焰,神秘惊艳。冒着香气的精致蛋糕,迷醉香醇的美酒,精美的透明水晶杯,华丽的长长绣花桌布,以及华贵美丽的漂亮烛台,令人倾倒。

衣香鬓影,华裙贵衣,散见于殿内桌旁,或落地窗前,或几张宽大软椅上,或罗马石柱后,或水晶光照不到的某个角落。端着托盘的白衣侍女,匆忙而过,每每行过一达官贵人身边,便会不自觉地弯身行礼,行礼过后才娉婷而过。

大殿内左侧一道银色大门前的两位穿着黑色礼服,彬彬有礼的侍应正在轮流高喊:“妮妮维亚公主到。”

“莉雅雅夫人到。”

“迪迪尔亚瑟农子爵到。”

“道格尔依夫大人到。”

大殿侧门的一间宽大房间里,我穿梭于诸位身份高贵的王公贵女间,忙得不可开交。比起她们的精致容妆和华丽长裙,我只能用不修边幅来形容。长发随意扎在脑后,用柔软缎带束成一条马尾,看起来就像个邻家女孩。我穿着一条普通白色棉布长裙,裙上别满了大小不同的银针,不同颜色的长短丝线,甚至还有不同色彩的大小缎带。

跟希斯诺回到王宫后,我不愿做一个无所事事的米虫,更不愿做他的近身侍女。思考了一番,又咨询了一下原皇太后的贴身侍女萨德后,便决定在宫中的制衣处“工作”。我虽然只会一些简单的缝纫,但我会画图样,对一些衣服款式也颇有心得,能对裁缝师提出一些修改建议。那些经我建议过后的成衣还不错,我才算松口气。只是那些裁缝师全都对我恭恭敬敬,几乎是无话不从,让我颇觉尴尬。

我蹲身为男爵家的小姐的腰身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系好后,她对着镜子转了一个圈,很满意。这边搞定后,我立刻站起,又奔到一间小房间前,敲着门:“娜丽儿小姐,您穿好了吗?若需要帮助,我可以随时进来。”

房门一下开了,当她穿着我精心设计的“海妖爱情”站在门口时,屋内所有的王公贵女们全都发出了惊叹声。

那是我模仿《茜茜公主》里的一款蓬蓬裙所设计的十九世纪欧洲宫廷长裙。宽大的蓬蓬裙身,华丽媚惑的白色蕾丝渐层,裙摆的尾部绣上了金银丝线,缀满闪亮的粉色珍珠,展现出凌乱的美感。长裙的最尾端,还有透明纱飘动的质感。她的侍女端来了一个托盘,托盘上全是珠宝首饰。娜丽儿询问我的意见,我便为她选择了天蓝色海蓝宝石项链,艳色紫晶石耳环,以及淡金色宝石缀成的花蕊手链,同时还在她的额头戴上了一款璀璨亮丽的黄水晶额饰。

镜中的她,闪闪发光,流光溢彩,明艳照人,气质出众,高贵典雅,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她睁大着眼睛,捂住了嘴,差点儿喜极而泣,“太美了,真的是太美了,我简直无法相信。”

众贵族小姐们纷纷围了上来,投去艳羡和嫉妒的眼光,随后又围住了我,纷纷要求也要我做一款。我摊了摊手,“不好意思,我每次只做一款。”

第五十八章 新生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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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来,这款令人惊艳的裙装并非我亲自所做,但我提供了图样,写下所需的颜色以及宝石等,再交由王宫内的高级制衣师来完成。记得那位高级制衣师接过我手中的图样时,张大了嘴,并用极崇拜和惊艳的眼光看着我,我只得不以为意地道:“能够画出这样的图,是因为我站在巨人肩膀上的缘故。”

为了这款裙能穿出欧洲皇室的感觉,我还特地设计了裙撑,并告诉裁缝裙撑的原理。要用上白色纱布,钢架等物品,才能撑起整个裙身。制衣师们感到惊异,她们还从未见过这种裙子的穿法,塔尔特的皇室,或者说整片大陆上还未有人穿过这种蓬蓬裙。面对她的疑惑,我并未多作解释。

后来,一品大臣的女儿娜丽儿无意中看到了图样,经过多番打听后找到了我,与我谈了很久,希望能买下这条裙子。我想了想,便开出了一个高价:“200枚金币。”原以为她会考虑一番,谁料她一口就答应下来。她把自己近几年来的全部私人积蓄交给了我。接过那重重的钱袋时,我为她的执着还有几分感动。

我留下100金币,另外100枚则交由几位制衣师们来共同均分。

当娜丽儿穿着那条被我命名为“海妖爱情”的华贵绚丽长裙出现在舞会上,全场惊动、惊艳,全为她的绝代风华所倾倒,据说连希斯诺的眼光都在她身上停留了很久。没想到这个一品大臣的女儿平日里并不引人注目,今晚却能如此让人惊艳赞叹,使人们的眼光再也无法移开。所有的王公贵族都围在她身边,其中包括极品贵族之子和公爵的刚刚被授予王子称号的儿子在内。她转眼间成了今年的舞会之花和皇室社交界的新宠。

宽大的房间逐渐冷清起来。我累得差点趴下,坐在地毯上,靠着墙边,望着天花板上水晶灯发呆。侍女雅儿坐到了我身边,并递给了我一杯水。我感激地对她笑笑,今晚若没有她帮忙,我恐怕要累得更惨。

房间的圆形大门开了,一位白衣侍女低头恭敬道:“欣然小姐,王问您为何还没有去大殿参加舞会?”

“我?”我指指自己,微微讶异,“要我去舞会干吗?”

“王想介绍一些贵族权臣之女给您认识,让您的衣服更受欢迎。”

这个理由打动了我,毕竟没有设计师会不希望获得认同。于是,我换上了一件舞会中常见的长裙,戴上普通的项链和手链后,就准备出制衣室。雅儿把我拉住,不满地道:“小姐,您就打算这副模样出去吗?”

“怎么了?”我哭笑不得,我不是什么舞会女主角,更不是社交之花,社交名媛,需要引人注目吗?

她仔细观察着我的表情,若有所思地道:“原来,您是故意隐藏自己。您担心她们嫉妒您吗?”

“她们为什么要嫉妒我?”我哑然失笑。

“因为,她们都知道您即将成为王的王妃,而她们都想做王妃,但王不要她们,所以她们就会嫉妒您。”

我的手已放到了门柄上,回头说道:“我已经跟王说好了,我不做他的王妃。”

步入大殿时,舞会进行得正酣。王公贵族,权臣贵子,公主贵女们都在翩翩起舞,他们交换着舞伴,传递着暧昧的眼神,使空气中的某种奢糜越来越浓。当我一走入舞会,几位侍女便迎了上来,簇拥着我向前方的王座走去。

说来也怪,我每走过一处,站在那里举杯或谈天的贵族们便会立刻把眼光投向我,同时低低私语着。我瞥了他们一眼,他们就忙把脸转向另一边。

“我的美人儿终于来了,”一身紫金长袍,戴着皇冠的希斯诺一看到我,唇角漾出一抹微笑,“本王可想死你了。”

我的脸一红,这个男人怎么老这样说话。我本想坐在王座下面的座位,可是侍女们硬是把我推到了他身边,我尴尬万分,想离开,可他轻轻一拉,就把我捞入了他的怀中,与他共坐在宽大的王座上。

“你,你放开我,”我的脸涨得通红,“说好了的,我不做你的王妃。”

“你现在还没有做我的王妃啊,”他满脸委屈状,“我只不过想与你靠得更近点,难道这也有错?”

围绕着王座的众贵族美女们的好奇目光在我脸上、身上直打转。其中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她们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看着我和希斯诺一会儿,便不时交头接耳,再看看我,偶尔会迸出轻微的笑声。

我坐如针毡,浑身上下犹如被针刺,芒刺在背,这种感觉很不好受。

希斯诺温柔地注视着我,用手在我的腰上缓缓移动,“我真想这样永远看着你,一辈子也看不够,你是我的最美的美人儿,总是在时时刻刻为我制造着惊喜。还记得我说过的吗,你真的是最有最有天份的女孩。”

那一刻,我有些感动,也有些迷茫。那些往事仿若发生在昨天,又好像离我很遥远。现在突然提及,只觉得恍如隔世。

“欣然小姐,娜丽儿的裙子是您做的吗?”一位栗色卷发美女问我,她是公爵的女儿,妮妮维亚公主。

我还来不及开口,希斯诺便含笑道:“如你想找她做衣,得趁早,不过,我的美人儿收价可不低,若非五百金币,她决不轻易为人制衣。”

五百金币?众美女面面相觑,抽着凉气,用惊异的眼光看着我。我感到有些不安,投向希斯诺的目光便有几分怪责,这个价格会不会开得太高了,颇有吸血鬼的嫌疑。面对我的不满,他坦然若之,眼睛里仍充满了温柔和愉悦。“大家可以看看娜丽儿,”他微扬语调,“一个绝非出众的女孩突然间就成了耀眼的舞会之花,震惊全场,给自己和家族带来了荣誉。其中的隐含意义便是,她通过这场舞会成为众多贵族权子们的追逐目标,提高了自己的身价,能从容地追求者里挑选条件最好的婚配对象,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所以,在座各位美人可以想一下,这五百金到底是花得值还是不值?”

美女们又议论纷纷,半晌后,一位身段修长的金发美女站起了身,面向王座,淡定笑道:“当然值,欣然小姐,我买下你的第二件成衣,希望能在初秋的舞会上穿上它。”

说罢,她的一双绿瞳眼睛望向了希斯诺,眼神里有种奇特的暧昧,感性的光芒,柔和而奇异,炫目迷离。我被她的动人神情所吸引,连希斯诺已将我完全搂入怀中都未察觉。希斯诺的笑容也很暧昧,他的金色睫毛闪动着,散发出迷诱的光泽,金色的眼睛水晶般透澈,带着一抹迷人的红。他用一种几近酥软的软软挑逗语气回答她:“好。”

看着希斯诺与那贵女的视线在半空缠绵暧昧,感觉怪怪的。

第五十八章 新生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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炎炎夏日,太阳高照,深宫里却yīn凉而湿爽。我独自坐在超大的制衣室里缝着长袍。我今日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如果他的袖口及长袍尾端绣上简单的蔷薇花图案一定会很好看,他便立刻把长袍脱下来交给了我。我吓一跳,说你也不用这么迅速吧?他只是笑笑,我拿起衣服,转身欲走时,他牵起我的手,低唤:“欣然。”

我回过头,问:“还有事吗?”

“你的手腕上空空的,我想送给你一样饰物。”

“什么饰物?”我觉得他话中有话。

他拍了一下手,立刻有侍女从外走入,小心翼翼地端上一个托盘。黑色丝绒布上的一只精美昂贵的白玉手镯闪闪发光。白玉镯很宽,有点像他的手腕上的金制腕带,玉镯两边还镶着金色的小宝石,闪耀夺目,色泽华丽。更令人惊叹的是,也许是为了防止玉镯的易碎,玉镯的外圈还有一层透明的亮眼碎钻,像护圈一样紧紧把玉镯护住,使整只玉镯更为漂亮更为耀目。

我认识这只玉镯,我怎么可能认识这只玉镯呢?很久以前的那一天,我把两只玉镯同时摔得粉碎,以示与他的决裂。我的眼光缓缓移向了他的左手腕,那里赫然戴着一只同样的白玉镯。以戴上手腕的印迹来看,应该已戴了很久了,但我现在竟然才发觉。

“这……这怎么可能?”我的心徒然跳了起来。

他深深地注视我道:“内乱平息后,我命一百多人在草地上搜集这两只玉镯的碎片,收集完毕后,又将碎片交给神庙的大祭司,让他不管用什么方法也要将这两只玉镯恢复原状。最后大祭司是动用了所有祭司的魔法力量,并利用了精灵之月的力量和集结魔法森林的灵气才让它们复原如初。欣然,看在我如此努力的份上,你能戴上它吗?”

我怔怔地看着这只玉镯,半晌都不说话。“欣然,”他有点急了,“我帮你戴上好吗?”

“这……这太突然了,”我低语道,“我没想到会这样。”

“欣然,”他把我拥入怀中,“我想你戴上它,好吗?”

我微微怔住,心里如同划过了千百道痕迹,那些痕迹不断地告诉我,不要接受不要接受。于是,我最终应了一句:“要别人接受礼物,也得等适当的时机才行。有时候,强迫别人接受是可怕的。”

他放开了我,眼里满是失望,“欣然……”

“你的王后还好吗?”我自进王宫以后还没见过她,“希斯诺,你要好好珍惜现在所拥有的才对,既然是好不容易才得到……”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种奇异的神色,仿佛穿透了我的心。他颇有深意地问我:“欣然,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来,你坐下,”我的脸上淡淡微笑,然后拉着他坐到了大殿的温凉玉阶上,轻声道,“我想给你讲一个故事。”

相比起高大的王宫建筑,我们就像两个小小的影子,在台阶上随性坐着。我轻轻摇晃起了长裙下的腿。

时间静静地流逝,我细细地低语,对他讲了关于一个小公主和两个小王子的故事,告诉了他小公主为什么不愿选君王的原因,以及她为什么执意要与那个普通小王子在一起。听着听着,他的表情渐渐僵住,眼神也变得深沉。

我放软语气说道:“那个俊美无比的君王是上天神明的宠儿,他就像一个被宠坏的孩子,他不懂得什么是失去,也难以接受失去,任性地做着失去理智之事。他真的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男人,只是他的好还没有被那位公主所发觉。但终有一天,公主会明白,年少时的爱只是梦幻泡影而已,身边最真实的守候才是难以舍弃的真爱。因这位君王原谅了两次都背叛了他的她,原谅了她的冷淡,甚至原谅了她曾经的移情别恋,如此宽容如此诚意,又有谁能够永远拒绝?”我诉说着,“所以,他们终会永远守候在一起,过着最幸福的生活。”

“这就是你对我说的故事?”听完后,他的嘴角扬起嘲讽的笑,“谢谢你。”

我略有诧异:“是不是你觉得我哪里说得太过了?”我并非有意指出他的缺点。

“不是,”他望着我,眼里有抹异样的红色,“你说的,只是我曾经的感觉。李欣然,你并没有真的懂我。”

我惊呆了,怔怔说不出话。他用手轻抚过我的发丝,“但是,你讲的故事真的很好听,让我几乎都听入了迷。你能告诉我,你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这个故事的吗?”

我迟疑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决定说实话:“是我亲身感知到的。我是一个外来者。你还记得第一次见到我的情景吗,在你的婚礼上。那时我不是有意出现的,当时场面很乱,所以我……”我咽了下口水道,“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你的新娘手中酒杯的几滴酒沾到了我身上,我就现出了原形,结果正好你一剑就刺了过来,我就接住了……”

他的眼眸深邃不见底,“那么,你到底是谁?”

“我来自一个你们无法想象的异界,在那里,我们用一种与你们完全不同的方式生活着。你看到我设计的衣服了,那种款式便是我们那边很早以前的欧洲的一种流行款。因为有了参照,我才能设计出如此漂亮的衣服。我并非一个设计方面的天才。希斯诺,我是专为撰写一个关于情感方面的论文才来到里,”我对他和亚伦德撒了同样的谎,“我需要很多的资料。所以一个很能干的,不,很多能干的人就帮我来到这里,然后,我就遇到了你们。”

“情感论文?”

“是的,据说你们这里的精灵身上有种关于情感的异能量,我便是为了获得这种异能量而来。这种能量便是撰写情感论文的宝贵资料。而我能看到、感受到你和阿芙拉的故事,是来到这里后突然获得的一种能力。如果碰上有缘人,我就能体验到他们曾经经历过的情感中的爱与痛。”

他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你身上还肩负这样的任务,”他靠近了我,几近贴近我的唇,“不若到我身上来探索如何?”

“切,”他差点就碰到了我的唇,我忙推开他,“才不要了。”

[bookid=1400478,bookname=《穿越异域之缘起不灭》]一个有关男优、美男、杀手、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

第五十九章 舞会风波(一)(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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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制衣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一些品级很高的王公贵族们在王宫里有行馆,他们的女儿们常来王宫小住,除了能有机会见识王宫外当然还希望能碰见塔尔特的君王。

炎热稍褪的下午,她们在侍女们的帮助下兴致勃勃地试衣。她们中有的人是把衣服送来缝补,有的是把衣服送来希望能镶上宝石或水钻,当然这些饰物都由她们自己带来。制衣室里一时热闹非凡。

我正坐在一边的椅子上缝着金丝镶边,无意中竟听到了亚伦德的名字。

“妮妮维亚,你知道吗,亚斯兰的亚伦德伯爵在两个月前正式迎娶了特格夫公爵的女儿伊莎,”男爵夫人莉雅雅优雅地掩嘴笑,“他们才举行婚礼两个月,新娘现在却怀孕五个多月了。”

公爵的女儿妮妮维亚,那位被册封的塔尔特公主睁大眼睛惊奇道:“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之前就已经……”

有贵妇人摇着羽扇轻笑道:“大惊小怪,这种事很常见。”

莉雅雅夫人笑道:“亚伦德伯爵的私生活一向引人暇思,听说他身边的情人不少,养在外面私宅的其码十来个。”

“听说亚伦德伯爵还和另一个出身寒微的女子订了婚,但最近没听到她的消息了。他们是三个人一起举行了婚礼了吗?”妮妮维亚好奇问道。

摇羽扇的贵妇人略作夸张道:“你还不知道?妮妮维亚,我以为你们女孩一向对这些婚嫁之事都感兴趣的。”妮妮维亚红了脸,装作试衣忙碌没有回答她。贵妇人笑着接道:“他和那个订婚的女子早已闹翻,好像是因为那女子不受伯爵母亲的喜爱。两人在吵了一架后,伯爵母亲亲手给了她一巴掌,她一气之下便跑了。她跑掉后,伯爵也未派人找她,两人就这样断了。”

莉雅雅夫人叹道:“何必如此。一个平民女子做伯爵夫人极不容易,就算被揭一掌也算了。”

妮妮维亚不服道:“那怎么能算了,凭什么被揭一巴掌?要是我,我会一巴掌还回去。”

两位贵妇人笑了起来,莉雅雅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亲爱的公主,你当然可以这样做,你是皇家亲封的公主,谁敢揭你一巴掌?可那只是个平民出身的普通女子,她凭什么反击回去?她的身份低微普通,注定了她只能是那个受巴掌的人。”

谈笑间,她们转换了话题,莉莉雅夫人又乐道:“不过,我听说那位公爵小姐伊莎是个开放热情的性感少女,她在婚礼前就搬进了伯爵府,恐怕就是那时怀上的……”

几个女人的嬉笑声回荡在制衣室,久久未曾停下。侍女们穿梭忙碌,制衣师们忙着讨好这些高贵的夫人、小姐、公主。坐在角落里的我,手中拿着针线,神思已飘远了好久。

夏天快过去的时候,我完成了手中的图样,并交给了高级制衣师。我画这张图样画了很久,脑海里有过很多的设想,却又被自己一一否决。按那位贵族小姐的要求,要仍以欧洲风格的蓬蓬裙风格为主,但又要比娜丽儿的那款更别致更精美。她的要求很高,我绞尽脑汁,度过了好几个不眠之夜,都未能想出最佳方案。

后来,某日夜晚,我坐在宽大的房间露台的秋千上,荡着荡着,一个奇思妙想奇迹般地涌入了脑中。我何不在领口上做点功夫呢?我可以将长裙的领口设计成那种削肩高圆领晚礼服的形式,再将xiōng口向下拉,微微露出一点rǔ沟,既不走光又能显性感。这样一来,整款裙装就显得精致很多。另外,我还可以在袖口上大做文章,将袖口设计成十八九世纪欧洲宫廷七分袖的样子,袖边镶上极细的珍珠,同时绣上精美花纹,既华贵又大方,一定能吸引不少人的眼球。

我将图样改了又改,熬了无数个不眠的夜晚,才完成了定稿。我的眼睛红通通的,四周围全是黑眼圈。雅儿曾嗔怪道:“您何必这么拼命?就算这条裙值500金币,也不一定非得用上您的命。500金币虽多,可也只比得上王送给您的几条稀有宝石项链或手链而已。”

“你不懂,”我边修改着图样边道,“这是靠我自己的劳动所得,而不是别人的施舍或赠予。”

雅儿的眼里出现了迷茫,因为没有听懂,她便不再说话,静候在我身边,等候随时的召唤。

当初秋的第一片落叶落下来的时候,我的图样已经成功地制成了美丽的成衣。由于那位贵女的身高与我的差不多,我便先穿在身上试了一试。几位制衣师蹲在我身上,为我系牢缎带,拉好裙身,镜中的另一个我便浮现出来。

那是一个梦中的影像,宛若从伊丽莎丽一世时代中走出来的贵族淑女,气质高洁,光华雅致,精致绝伦。我惊奇地看向镜中的自己,既像我,又不像我,那个光彩夺目,美妙焕丽的人儿简直令人惊艳。我扬起手,轻轻转了一个圈,听得一阵拍掌声从门外传来。

“给王请安!”制衣师们和侍女们同时弯身行礼。

我放下手臂,顿住脚,上前几步,也随模照样地行了个礼。

希斯诺的眼睛里满是惊艳,还隐含有一丝痴迷,“欣然,你真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像你这般迷人的女子。”他不顾我反对就拥住了我,“我都舍不得让你把这件衣服送出去了。”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希斯诺,别人可是花了大价钱的哦。”

“那算什么,我再花双倍价1000金向她买回来,她一定愿意。”

我拿起桌上的一杯茶递给他,“刚倒的,来者是客。”他含笑着接过。我打算把衣裙换下来,想找个人帮忙,可发现制衣室内的人几乎走光了。

“想要我帮忙吗?”他跟在我后面,我道:“不需要吧。”我直接入了一间小房间,把门关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我才脱下这身裙装。换衣出来后,一眼便看到他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凝望远方。

听到脚步声,他转身看向我,眼睛里是迷人的笑意,“看来,你还真不需要我帮忙。”

“你刚才在想什么?”我好奇地问。

“每天想的事情很多,你指的是哪一件?”他巧妙地避过了直接回答,然后道,“一起去吃晚饭如何?”

与他一起漫步在花园中,走过了数条小径,我忍不住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希斯诺,你现在为何没有与王后一起用餐了呢?”

“我不可能再与她在一起,”希斯诺的脸庞在月光下散发出光泽,“她令我很失望,我不可能原谅她。”

“也许是因为你仍然爱她,所以你无法原谅她。”我分析道。

他的眼神犹如清冽的月光,又如明亮的星辰,在暮色中闪耀出奇特的神彩。我仿若被这种眼神包围,深深地沉溺。

“你希望我如何回答呢?亲爱的欣然,”他的眼神深深的,“所谓的爱或不爱,其实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一霎那,我明白了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女人费尽力气,历尽千辛万苦也很难得到这个完美妖精王的爱情的原因。因为这个妖精王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是个对自己有超级自信的君王。他想要的爱情一旦到手了,便不会再珍惜,更不可能再重视。我敢打赌此时的阿芙拉已经对他动心,但被他发觉后,他对她的情意反而开始减少,直至毫无感觉。这是可悲的,更是可怕的。思及此,我的身体微微发颤。

第五十九章 舞会风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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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下的他,有一种迷离的美,神秘而诡异。

初秋的舞会如期举行,那位贵族小姐穿上了我设计的华丽裙装,大出风头,成为狂风浪蝶们追逐的对象。她在舞会上大放异彩,如同一只彩蝶,展开了最美的翅膀,那甜美的笑容,迷得众生颠倒。她不断与人交换着舞伴,每换一位高贵的男人,男人的眼里就流露出痴迷的神情。我低问希斯诺:“她到底是哪位贵族小姐啊?”他的脸上挂着放荡不羁的笑容,“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关心起这些异想天开的女子的身份了?”

异想天开?我诧异他的用词,但还是应道:“我只是好奇。”

殿内的音乐越来越低,一曲将毕,一舞结束。那只翩翩的彩蝶“飞”到了王座前,恭敬行礼后,便坐在侧面的座位上。众女纷纷投去嫉羡的目光,如千万根冷箭直直射向她,可她坦然处之,一脸的从容,眼睛还向希斯诺移去,眼波流转温柔,妩媚迷人。

“她把钱付给你了没?”希斯诺问我,眼神奇特。

我愕然,但还是点点头:“早付了。”

“那好。”他的嘴角抿起一丝异样的笑容。我未多想,又欣赏起舞会中的众多美女来。侍女们不断上前,斟酒或奉上新的美味食物。我刚捧着一杯暖酒,蓦然,那位美丽的贵族小姐娉婷向前,柔声问道:“尊敬的君王,我能为您献上一舞吗?但需要脱掉这身衣裙,不知能否得到您的允许?”

希斯诺的眼里充满了柔情,他的声音甚至比她的更酥更软更诱人:“当然可以。”

美女莞尔一笑,开始解扣子。盛大舞会中,她一件一件地脱掉了外裙、内裙、裙撑,直至一身黑色紧身裙贴在身上,曲线毕露,性感撩人。热闹的大殿一下子静了下来,只听得到男人们急促的呼吸声。而贵族小姐夫人们则聚在一起,脸上挂满了不屑和嫉妒。

美女的衣服仍未脱完,又要伸手去解紧身衣的扣子。连我都要惊呼起来,不禁抓住了希斯诺的手。我的妈呀,她不会要全部脱光吧?我想用另一手遮住眼睛,却被希斯诺拉了下来,他对我低笑道:“马上就要有好戏看了。”

“啊?”我怔愣。

美女的神情动人,眼神迷醉,连解衣的姿势都充满了性感与挑逗。当她就要解下自己的黑色抹xiōng时,妮妮维亚公主忍不住喊道:“喂,你跳不跳舞啊,怎么脱个没完?”

公主这么一喊,其他贵女也应和起来,“就是,她想干什么?”

“真是不要脸,还亚利克部族头人的公主呢?”

美女充耳不闻,对着舞会中的众男士嫣然一笑,继续解着性感黑色抹xiōng。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把全部心神放在她手中的动作上。那黑色抹xiōng的后纽扣微微松动,就快落下……正在这时,我的头脑忽然一阵晕眩,眼前蓦然出现了一片金光,光芒灿烂,于瞬间化作千道万道泛着紫光的利箭,直直冲向我们而来。

我差点以为自己就要变成马蜂窝,可就在那千万根长箭就快射入我们xiōng口时,突然又纷纷折断落下。我与希斯诺面前不知何时立起了一道金色长墙,发出闪亮的光芒,将所有箭雨抵挡在外,同时也保护了王座周围的诸多贵女夫人们。我深深吸口气,不断地拍着xiōng口,转脸看向希斯诺,却见他非但不害怕,嘴角的笑意还越来越浓:“这女子好胆色,只是过于愚蠢。”

殿中的那脱衣美女手中出现了一柄金色长弓,拉起后弦之时,千道万道流箭仍直直射来,人们惊叫纷作鸟兽散,在殿中流散开来,胡乱踩着对方的裙摆,慌不择路。大群的卫兵纷涌而入,将那美女团团围住。

美女的脸色苍白,眼睛里也透出了慌乱。

大殿安静下来,希斯诺对她微笑说道:“乔诺特还真是大方,给了你三千金来完成此事。你只不过付出五百金的成本,剩下二千五百尽归自己所有,对你这样一个部族公主而言,还真是赚翻了。”

美女仍手持着长弓,射出无数道长箭,对他的讽刺和嘲弄惘若未闻。希斯诺看了我一眼,问道:“宝贝,还想看她再玩下去吗?”

我支支吾吾:“随便,这,这个不关我事。”

“既然不想看下去了,那我们就速战速决吧。”他懒懒地道,同时扬起了一只手,殿口的几个威猛不凡的将领便靠近了她,其中一个也举起了长弓,“嗖”的一声响,一根泛着红光的利箭猛冲向美女手中的金色长弓。美女的手一避,便轻巧地避开了,但没想到,那支利箭冲向前方后又迅速转了个弯,再次朝她冲来。美女做梦也没想到会这样,就在她怔愣那几秒,她手中的金色弓箭落在了地上。

众卫兵们一涌而上,把她绑了个结结实实。美女的面色如土,嘴唇毫无颜色。

几近全裸的美女被卫兵们强迫着跪在了王座前,这情形实在太怪异。我问希斯诺:“我可否先回去?”

希斯诺握住了我冰凉的手,温柔说道:“今天是不是又吓着你了?我送你回去。”他牵着我的手走下王座,路过跪着的美女身边时,我忍不住放慢了一点脚步。“怎么了?欣然?”希斯诺回头问我。

我摇摇首,移动脚步,正要从美女身旁走过时,她的眼神闪动,出其不意地,一把就抱住了我的腿,我惊呼起来,说得迟那时快,希斯诺的一柄长剑就朝她直挥而去,这极快一霎,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异景,刹那呆住。那一刻我未注意到希斯诺的脸上也徒然出现了惊异的表情。

第六十章 部族公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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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短发小女孩在河畔边,看着初升的太阳,大声呼喊着:“我一定要有钱,一定要有钱,一定要很有钱。”

太阳缓缓地升上天空,她仍然对着太阳呼喊,把手侧放唇边,用尽全力地喊出自己的心声。

“我要有钱,我要有钱,我要很有很有钱。”

画面一转,小女孩长大了,亭亭玉立,美貌如花,当她在篝火旁跳起舞时,所有族里的男人都为她倾倒。

“可我是公主,一个大族的公主,怎么可能嫁给一个穷光蛋呢?”她对虚无的我说着,眉头皱成了一堆,“但看上我的全是一群歪瓜裂枣,最有钱的也不过是部族长老而已。可长老多数都很老了,他们的儿子虽然是个不错的选择,可仍不是最好的选择。”

她对我说着:“他们太年轻,对父辈惟命是从,一个如我这般条件的女子,会看上他们吗?”她嗤之以鼻,“怎么可能?让他们做梦去吧。”

我问她:“那,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男子呢?”

“我要的男人,一定要有天人之姿,还要有很多很多钱,给我提供前所未有的奢侈生活。”

“你指的是塔尔特的希斯诺王吗?”我问她。

她神秘地回答我:“其实,任何一个王国的王都可以。”只要有钱,其他的条件都可以再商量。

可几年过去了,她居然连一个王也没碰上,也没有什么贵公子愿意娶她。她利用自己是大族公主的身份结交了不少社交名媛,舞会之花以及名门贵族之女,希望能有机会认识更多的贵族之后或有与君王接触的机会。可参加了无数舞会之后,仍没有贵族公子愿意娶她,也没有太多机会与有权有势的君王们说上几句话。她开始绝望,日日借酒消愁。

“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有钱的男人呢?”我对她说,“豪门深似海,非普通女子可以涉足。”

“可我不是普通女子,我是一个大族的公主。我不愿在部落里了此一生,我要有很多很多的钱,过上最舒适最幸福的生活。”

“我寻觅了三年,却一无所获。就在我以为永远碰不到那个梦中的男人时,一件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两年前,我独自走在一个冷清的小镇上,那天天气很热,我口干舌躁,便在一家茶水摊买了一杯水。这时一只黄色小狗冲了过来,冲我直叫,并在与我的纠缠中,把我的水杯打翻。水杯落地后,它迅速地逃走,我恼怒万分,追了过去。

“我追了很久很久,穿过了几条小巷和街道,见它逃进了一座房子里。‘好啊,’我当时心想,‘我要找狗的主人把水钱要回来。’可走进房子后,发现房子空旷得可怕,似乎一直无人居住。四处结满了蜘蛛网,天花顶上满满灰尘和虫蚁,阳光从破旧的小窗照进来,半空中飘满了肮脏的浮尘。我感到好奇,便四处走动,最后踏上了那一层层吱呀作响的快垮掉的木梯。那木梯又老又旧,仿佛每走一步,就会有尘灰纷纷向下落。上了楼后,我又好像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所牵引,茫然地挪动着脚步,缓缓地步向走廊最前方一个角落。站定后,我的脚下徒然一空,整个人就掉了下去。我跌入一个极深的地洞,吓得狂呼乱叫时,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黑漆漆的前方传来,他的语气和声调都异常柔软:‘我亲爱的女孩,不要叫,不要叫,你到地底王城的宫殿里来了。’

“‘地底王城的宫殿,我从未听说过,是什么地方?’我惊惶地站起来,并顺着声音的方向走去。‘地底王城的宫殿,是一个尚未被妖精精灵们发现的一个奇异结界,我们与他们在各自的领域里相安无事地共同生存。亲爱的女孩,现在,你掉了进来,一定是与我有着极深的缘分。’

“我无法再回答他。因为眼前的一切让我失去了说话的勇气。拐过地洞的弯角后,洞内蓦然变亮。一个极英俊的老男人被绑在木桩上,似乎正在遭受严厉的酷刑。他的手与脚都被尖锐的小刀牢牢钉在木桩上,完全嵌入了木头里;他的身下,是熊熊燃烧的烈火,火势凶猛,他每说一句话,好像都能喷出火来。我吓得面无人色,差点儿要夺路而逃。

“‘我的女孩,请不要离开我,’这个可怜的英俊男人呻吟着,叫唤着,他的手与脚同时不断渗出可怕的鲜血,“不要离开我,请你听一听,听一听我的故事。我本是这座地底宫殿的主人,每日守着我的宫殿和财宝,过着枯燥而乏味的日子。有一天,一个男性精灵无意中走入了地底宫殿的结界边界,与我相识。他听我说起地底宫殿的美和财富,便有意接近我,十天后,他对我说,他爱上了我,要与我永远在一起。我也爱他柔美的脸庞和独特的精灵气质,于是便与他夜夜幽会。但几个月后,他哄骗我喝下一杯毒酒,想在毒死我以后,把我的财富据为己有。但他的计划失败了,那杯毒酒无法毒死我,只能使我晕迷。他不知真正置我于死地的方法,只能趁我晕迷时把我绑在这里,然后用邪恶的烈火来烧我,将我困在这个结界里。他把我的金银珠宝搜刮一空,并夺走了我手指上的权力指环,把它戴在自己的指头上,控制了我的宫殿。他把我关在这个妖精结界与地底宫殿结界之间,让我的人至今无法得知我的悲惨遭遇。亲爱的精灵女孩,你能帮帮我吗,帮我脱离这可怕的困境吗?

“我吓得浑身发抖,对他说道:‘这太可怕了,我恐怕帮不了你。’他瞪大了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盯住我,‘你真的帮不了吗?若你不帮的话,将会与一大笔金银财宝擦身而过哦。’提起财宝,我的心神开始有些动摇。有了足够的钱,我既使不与君王贵胄们在一起也能过上前所未有的奢侈生活,这实在是一种极大的诱惑。于是我问道:‘要怎么样才能帮到你呢?’他笑了,眼神很是诡异,‘这就对了,女孩,这可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发财机会。’他诡谲地道:‘你听好了,我的女孩,我将告诉你混入地底宫殿的方法,你进去后,伪装成宫廷侍女,将我现在交给你的一包毒药放入他的酒中,当他喝下以后,就会倒下死去。请你把他的身体拉到我身边,我就可以把我宫殿里的财富交给你了。’

第六十章 部族公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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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同意了。他教会了我进入地底宫殿的符咒,我很顺利地混了进去。我把脸涂黑,伪装成宫廷侍女。经过多次失败后,我终于毒倒了那个男人。我费尽全力把他拖到那个人面前。那个英俊的老男人仰首狂笑,他一把将那男的搂在xiōng前,边吻他的嘴唇边喃喃着:‘我们终于在一起了,终于在一起了,你再也不能离开我了。’在他狂笑的时候,火焰越来越旺,眼看他们就要消失在火中。我连忙嚷道:‘喂,我的金银财宝呢?’那老男人抬眼看我,讥笑道:‘财宝?我要传给我的儿子。’他看了眼怀中的那个已死去的男人道,‘他曾经控制了我的儿子,让他成为他的傀儡。现在,他死了,我的儿子就是地底宫殿的主人,我所有的财宝自然也属于我儿子。’我一听,急了:‘那我怎么办?我帮你做了那么多,你凭什么都不分点给我?’他仰起下巴大笑:‘你做梦去吧,你什么都得不到。像你这样贪财好欲的精灵注定会落一场空。’

“我愤怒了,尖声道:‘我就算贪财也是贪之有道,我为你做了不少事,那是我应得的。’他仍然用嘲讽的眼神睨视着我。一股热血冲上我的脑袋,我捡起角落里的一根不知由谁留下的木桩,不顾一切地向他冲去。这时我才惊奇地发现,原来我可以毫发无伤地穿过火堆,那燃烧的火根本伤不了我。我穿过火堆,一直走到他们面前。看着老男人的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我冷笑着,便举起了木桩,重重地击了下去。

“一下,两下,三下,四下……我发疯般狠狠击打着那老男人的头,把他打得脑浆四溢,恐惧惊呼,直至一命呜呼。我把他的情人从他的怀里拖了出去,拖到了一个角落里,然后使出全身力气一脚就把老男人踢进了烈火中,还将木桩扔了进去。火势猛然加大,立刻将那男人吞没。我哈哈大笑,那老不死的想与他的情人一起共赴死亡,做梦去!他耍弄了我,我便要他不得好死。”

画面又一转,部族公主出现在了我面前,她坐在我面前,托起腮,一脸无辜地对我说道:“你知道吗?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多坏人,我们仅凭肉眼无法认清,只好用暴力来惩罚。”

此时,我的眼前又出现了另一幅画面。那个神情动人的部族公主在火势熄灭后走到当初绑住男人的木头前,用诡异的眼神看着残骸与灰烬。她扭曲着一张脸,眼睛睁得大大的,唇角扯出一个讥讽的笑容:“老不死的,你说我现在是不是要进入你的地底宫殿,把属于我的全都拿回来呢?”

但是她没有成功。她想尽了办法也无法将地底宫殿的门打开。她不知道那个老男人在临死前的那一刹那,已用尽全部力量封锁了通往地底宫殿之门,他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捍卫自己的儿子和自己的领域。那些火焰无法将他燃烧至死,让他真正死亡的是她手中的木桩,她击向他的头部,正是他的致命部位。他在临终前的那一刻,贪婪地凝望着他心爱的情人。他的情人正躺在角落里,没有一丝气息。他是那么爱他,却无法把他搂在怀中幸福地死去,他是多么地痛苦。他恨那个女孩。于是,在咽下最后一口气前,他诅咒她:“亲爱的贪财女孩,我是地底宫殿的主人,我诅咒你终其一生也得不到你想要的财富你想要的男人。为了惩罚这个女孩,我愿意在死后死无葬身之地,并以我全部的财富为代价来换得我的诅咒的实现。虽然我的儿子在某一天会失去地宫里的所有财宝,但我相信,他以后一定能凭自己的能力赚回所有的一切。”

诅咒灵验了。公主回到地面上后,无论怎么努力,都得不到她想要的财宝,也得不到她想要的男人。部族里的男人仿佛全部同时约好了似的,不再青睐她。他们通过多嘴饶舌的女人们得知她是个心比天高,心如蛇蝎的女人,没人敢娶她为妻。公主愤怒了,却也无可奈何,如果不是她的父亲是这个族里最值得尊重的首领之一,恐怕她已无法在族里立足。

一个偶然的机会,她认识了迪尔国的贵公子乔诺特,两人颇为谈得来。一场又一场的舞会上,两人成为亲密的舞伴。一场见不得光的交易开始在舞会中悄悄完成。她想要钱,要很多很多的钱,她需要高门豪宅和华丽晚礼服的奢华生活。她不要再过颠沛流离,居无定所的部族迁徙日子。于是,她决定铤而走险。贵公子乔诺特将一柄受过魔法的金色弓箭放入她的抹xiōng中,告诉她,当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她呼之欲出的xiōng部时,那柄弓箭便可以一种不可抵挡的方式幻化为实形,助她一举射中那高高在上的尊贵的塔尔特王。事成之后,他会分一大笔钱给她。他还可以现在就付给她定金。

“您是如何得知我最擅弓箭?”她的长裙拖到地上,伴随着音乐,摇曳地荡出一朵优雅的玫瑰花。那是在春日里最后一场皇室舞会上。

那位贵公子淡淡一笑:“当你想知道时就一定可以知道。”

这时公主才明白,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预谋的。那位贵公子早已有了谋害计划,只是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当她第一次踏入迪尔国皇家舞会的那一刹那,便被他盯上。随后,有预谋地接近、热络,直至商讨协议。她还曾以为是自己的幸运女神扬起了魔力星光棒,使她有了接近皇族贵公子并赚钱的好机会。孰不知,现实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残酷得多。

“我要有钱,要有钱,要有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年前,一个小女孩对着初升的太阳,拼命呼喊着,妄想着想改变自己的颠沛流离的部族生活。可是,命运一直在与她开玩笑,她想得到的,费尽周折,耗尽全部也无法得到。

“我错在哪里,我到底错在哪里?”她流着眼泪问我,“我并非无故受财,我也付出了代价。可是命运为何要这样待我?”

她最后的命运,将凄惨无比。

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无形的命运的力量在掌控着生与死,幸运与厄运。那种邪恶的力量在冥冥中无形中戏弄着你,耍弄着你,在你充满希望充满渴望甚至充满贪欲时给予你重重的一击。你无法抵挡,无法抗拒,更无法不去承受那不得不承受的生命中的痛。

第六十一章 友情和爱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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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一片混乱,酒杯、瓷碟、美肴落了满地,女人的惊呼仍若隐若现。当我回过神来时,那部族公主的咽喉已被希斯诺的长剑一剑刺穿,她已倒在地上,表情诡异,永远地闭上了眼睛,粘稠的鲜血从她身下缓缓蔓延,触目惊心地散开。我愤怒地瞪向希斯诺,他却只是悠悠地道:“你知道她为什么抱住你的双腿吗?一旦她的掌心贴紧你的皮肤,她指甲里的毒虫便会侵入你的身体内,不但让你毒发身亡还能使牵住你的手的我也迅速被毒虫染上,与你一块共赴死亡的地下之狱。”

“你怎么知道的?”我的脸上写着不信,还有这种毒药吗?

“猜的,”他慢条斯理地道,“从小到大,所遇的类似之事太多了。”

他生于皇室,长于皇室,又是王国继承人,经历腥风血雨无数,想来活到现在也是个奇迹。他说的“类似之事太多”震住了我。缓缓地,我颤声道:“可是,希斯诺,除了杀她以外一定还有更好的办法严惩她对吗?”

希斯诺的金色眼睛深沉似海:“你认为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仅仅只是因为同情她没有得到那笔地底宫殿的财富吗?”

我被他的话震住。天,他通过握住我的手,居然在我感应的瞬间也看到了异景。“你……你也看到了?”我语不成调,结结巴巴。

“其实她可以有更好的选择,如果她受骗后能就此罢手,迅速离开那个地方,便可避免悲剧;如果在受到诅咒后,不那么异想天开贪求不属自己的一切,也许还能安稳度过下半生。也许没有财富,但也不致穷困潦倒,她只是不能得到她想要的那么多;但是,她却一错再错,在与我实力相差那么大的情况下,还敢以命相搏,注定是惨死结局。”

命运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让有的人天生得到了财富,有的人天生得到了权势,还有的人财富与权势兼得。它还能让有的人天生拥有美丽,有的人天生拥有强健,还能让有的人不费力气就能得到爱情。命运同时是不公的,有人用一生追求财富却无法得到,用一生追求美丽也求而不得,还有人用一生来追求自己的所爱也永远无法得到。命运是混乱的,却又似乎有着既定的轨迹,无人知晓其中的秘密,因为那远远超出了我们的思维领域。

日落夕阳,在遥远的天际发出深红色的光芒,染红了白色云朵。那层层叠叠的红色云霞,犹如梦幻里的奇幻色泽。燃烧的火烧云之下,有一座最高的宫殿,台阶的最高层,坐着两个小小的人儿。天地的苍穹之下,他们看起来就像两个小小的黑影,被红色的霞光与幻妙的云彩所笼罩。

“其实,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种暗物质,只是时候未到,所以没有显露于外;同理,每个人的心中也有善的一面,如果加以合宜的引导,也可以让他们的灵魂开出善之花。”我的衣裙染满了红色的夕阳之光。

“邪恶的种子能开出善之花吗?”希斯诺反道,“那些能开出善之花的,必定是善之种子才对。”

“世上没有绝对善与恶。善中蕴含着恶,恶中也会有善的因子存在。它们是相对存在。如果硬要把它们说成绝对的善与恶,只能说在某种情况下,善是绝对的善,而恶是绝对的恶。但一旦过了这种情境,善与恶便能巧妙地转化,互相成其为对方。在这个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说清善与恶呢?许多善是因为机缘得宜才成其为善,而许多恶是因为逼不得已才成其为恶。”

他饶有兴味地凝视着我,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深意,“原来,我竟一直不了解你。”

我莞尔一笑,“这并不奇怪,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完全了解另一个人,我不也没真正地了解你吗?”

说完这句后,我从台阶上站了起来,理了理长裙,“不跟你说了,我还要回去画设计图了。”他也随之站起,牵住了我的手,温柔地道:“先与我一起吃晚饭吧。”

我点了点头,与他一起并肩走下长长的台阶。走到一半时,他想吻我,被我用手挡住,他无奈地笑笑,问道:“我什么时候才可能求婚成功呢?”

我报以微笑:“男女之间不一定只有爱情,比如我们现在,不是很好吗?”

“想得到你的爱情可真不易。”他叹息。

“你的不也一样吗?”我与他边走边道,“你是否还记得,多年前,你的身边有一位金发侍女,她对你关怀备至,极想走入你的内心。也许,你对她的情意只是新鲜一时,但她为你,却自杀多次……”

傍晚的天空下,夕阳斜照中,两个长长的身影离台阶的最高层越来越远,直至成了两个小小黑点。

随着冬季的到来,皇室舞会渐渐多了起来,我比从前更忙碌。一下子接了三个订单,忙得我天天都晕乎乎的。

舞会就会开始了,制衣室里很热闹,到处可见急匆匆换衣打扮的贵族小姐和夫人们。几个侍女围着一位贵女或贵妇忙碌,或蹲下身,或为她梳理头发,或为她补妆,忙得不可开交。偶尔,还能听到女人的尖锐叫骂声,内容不外乎是笨手笨脚,蠢得跟猪一样诸如此类的内容。

我正帮妮妮维亚公主穿上长礼裙,她瞥向贵妇们的方向,皱眉道:“有些夫人们的素养真是不敢恭维。”我默默地为她系上了缎带,没有应和。妮妮维亚站在镜子前,对着镜子里的我说道:“你认为呢,欣然?”

我只得抬脸,淡淡一笑:“舞会已经开始,她们却还在试衣,焦躁在所难免。”

她摸了摸耳环,漫不经心地道:“难怪希斯诺表哥这么喜欢你了,果然想法与众不同。”我不再说话,起身再为她系好腰间缎带。

“你帮我选条项链吧。”她道。一个侍女捧着装满金银首饰的托盘走到我身边,我拿起一条黄水晶吊花缀的五层项链,问:“你看这条如何?”“先试试看吧。”她道。我为她戴上了脖子上,看着镜中的自己脸色一下明亮了几分,她满意笑道:“就这条了。”

妮妮维亚公主是我的最后一位贵客,前面两位付高价的主儿已经在舞会登场亮相了。在她兴奋地离开制衣室后,我累得瘫倒在软椅上,长吁一口气。“欣然小姐,”雅儿乖巧地递上了一杯热腾腾的红茶,“今晚可累坏了吧?”

我含笑着接过,“你真是越来越伶俐了。”

制衣室的人慢慢减少,只剩三两只小猫还在那里慌张地戴首饰和梳头发。喝完了红茶后,我伸了个懒腰,从软椅上站起。“小姐是要去舞会吗?

“不去了,”我给自己揉了揉肩膀,“累死了,还去什么舞会。”再说今天希斯诺也并未强求我去舞会,他说我最近忙碌疲累,可由我自己选择。

雅儿为我披上厚厚的连帽长衣外套,“真的不去吗?今晚可是今年最盛大的一场舞会哦,还有许多其他王国的使臣也会到来,听说很热闹。一些平时不爱参加舞会的贵妇小姐们都去了。”

我对着镜子把连帽覆在了头发上,长长的布沿遮住了半边脸。“还是不去了,”我说,“今晚的雪下得这么大,我还是回房睡觉睡了。”屋子里又暖和,又温馨,总比那酒气熏人的舞会要好。

“那我来收拾这儿好了,等会还有侍女会来帮忙,小姐先回去吧。”雅儿体贴地道。我点点头,便离开了。

雪下得很大,纵是黑夜,也能见到密密麻麻的雪花点。花园小径上,我正埋头赶路,一个不留神撞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xiōng膛厚厚的,痛得我顿时龇牙咧嘴,但一想是自己撞到了别人,又立刻道歉道:“不好意思,撞疼你了吧?”

对方不说话,不甚分明的月光下,我看到了他的脸,天与地似乎霎时停顿。我惊震在原地。雪花一片片飘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身形是堪称黄金分割比例的完美。他身着一件宽大的黑色连帽长衣,长长连帽覆盖住了他的头发,但还是仍隐约见到几缕紫色发丝。长帽下,他的高挺性感鼻梁若隐若现,琥珀色眼睛发出深不可测的光芒。他的嘴唇紧抿,唇线优美精雅,他的脸形,更是完美而找不出一丝瑕疵。

亚……伦德?我的心里一惊,即而慌乱。

第六十一章 友情和爱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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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中生智之下,我假装没认出他,还装出一副撞了人后很无辜的表情,又说了句抱歉后,便礼貌地走开了。谁知才往前走了几步,就听到他在我身后缓缓地道:“原以为你能做王妃,谁知,还是这么寒酸。”

这句话听来很是刺耳,但我没有反驳。我继续向前走去。“站住!”他扬起的声音很有力。我的脚步并未停下,但他已拦在了我面前,我甚至不知他是如何做到的。长帽沿下他的眼神冰冷得可怕。我无法越过他继续向前。我们在漫天雪花下对恃着。直到我觉得有些冷了,才忍不住道:“伯爵大人,请您让一下好吗?”

“若我不让呢?”

我冷言道:“如我这般寒酸之人站在伯爵的面前,恐怕只会碍了眼,您还是让开为好。”

“真是睚眦必报啊。”他的声音越发冰冷。我没再多说,从他的侧面绕了过去,他并未再拦。向前走了很远以后,他的声音再次传来,明明离得很远,他的声音却令人惊异地可以在我耳边回绕:“如果你愿意回来,不会有谁再敢你揭你巴掌。”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禁不住回转过身,“伯爵大人,您可能是误会了。我不是怪谁给了我一巴掌,而是我觉得两个人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无论是门弟也好,想法也罢,不同点太多了,是决无可能在一起。”

说罢,我就沿着小道径直往前走去,走得飞快,生怕有谁会赶来一样。但他没有再追来,也未再说话。雪花静静地飘落,冷风入骨,今晚的雪下得更大了。

我一觉睡到了天亮,刚刚一脚踢开了被子,一瞥眼却惊见希斯诺坐在我床边,吓得又忙捞回了被子,盖住身体,“你怎么在这儿?”

“你昨晚见过裴斯纳亚伦德了?”他悠悠地问。

“你就为这个大清早来找我?”

“也不完全是,”他微笑着对我道,“我是来邀请你一起吃早餐的。”

“那麻烦您老先出去,这样我才方便换衣服。”

梳洗过后,换上一条不算华丽也不算朴素的长裙,我才出了门。希斯诺牵住我的手,带着我一同前往饭厅。“你总是喜欢打扮得这么低调吗?”他问。

“嗯,这个我承认,我不大喜欢引人注目,因为那会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人心难测,谁知道围观的人会不会因妒生恨。”我诚实地道,“所谓灾祸,总是发生在那些爱炫的人身上。”他也许是第一次听到“爱炫”这个词,但却明白了这个词的意思。

“那么,”他的眼睛里有着浓浓的笑意,“你这种行为算不算是一种没有自信的表现?”因为害怕别人嫉妒,害怕别人羡慕,害怕别人陷害而刻意低调隐藏起自己,是不是也算作一个生活上的懦夫?

“算吧,”我再次诚实地道,“每个人的性格不同,我不爱争斗,还非常懒散,不喜欢动脑筋搞那种明争暗斗。我是个天生的艺术家,而艺术家总是单纯的,那些麻烦事能避就避吧。”

“我是个天生的艺术家”,我妈妈经常说起这句话,久而久之,这句话也成了我的座佑铭。所谓艺术家,是指在某种程度上与世隔绝,且不懂人心叵测的那些人。我也许不是一个纯粹的艺术家,可是却有这些艺术家的怪脾性。

用过早餐后,他与我一同站在宫殿台阶的最高处看雪。“你今天不去政议宫吗?”我看着那些纷扬而落的雪花,好奇地问道。

“劲敌出现,我不敢掉以轻心。”他微微靠近了我,半调侃道。

我说道:“有时收拢得太紧,未见得是一种好的靠近方式。相反,放开,松开,还能让前方的路能延伸得更远。”

他微怔一下,金色眼瞳里发出了光,“你所说的话还真是颇有深意啊。”

“我感觉你就像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是那种很值得谈心说话的朋友。可是仅止于此,再也没有过多的感觉。如果还要强求更多,只会让关系疏远得更快。”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其实,你也没有爱上我,对吗?”

“你是这样认为的?”他的语气里有深深的叹息。

“你不过是被当初的我所感动,”我道。在王宫待了这么久,多多少少也听过了一点关于精灵血泪的传说,便又补充了一句:“为我的精灵血泪,对吗?”

“其实,你不必如此,”我说道,“虽然我不敢肯定你是否仍爱阿芙拉王后,但我知道你也并未爱上我。我很享受我们现在的关系,一点都不累,还让我有种如释重负,完全放下的感觉。如果学不会宽容,学不会付出,不懂得什么叫放手和珍惜,希斯诺,你便永远不会懂得真正的爱情。”

他的脸上有过瞬间的愣怔和无措。

“希斯诺,还记得我说的吗,”我轻握起他微凉的手,“你就像个任性的孩子,还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爱。你懂得去争取你想要的,可是却在争取的过程中扭曲了你的爱。”

“是吗?”

“也许,”我拉着他走到另一方向看落下的雪花,“比如说如果有女孩爱你,你也爱她,只是因一时的误会而离开,你可以竭力去争取。但如果她不爱你了,而你也非真的爱她,那么就可以放弃了;如果她不爱你,而你仍爱着她,你便可以想办法去挽回她。但在挽回的过程中,采用非常手段甚至不惜伤害她的话,这段爱情就岌岌可危了。”

他笑了起来,“哦,真的?”

我把脸转向他,笑言:“如果不是真的,我就是小狗。”

阿芙拉王后至今仍被囚在某个深宫里,这是我听来的消息。那场内乱过后,没多少人见过她。她伤透了塔尔特王的心,也无法获得塔尔特的子民的原谅,为了平息众怒,这位塔尔特王便将她幽禁了起来。

如此看来,乔诺特千方百计行刺希斯诺,原是为了救他的情人出来。

也许因为希斯诺深谙这个行刺的真正原由,才没有对乔诺特的刺杀行为加以计较,也未向迪尔的国君施压要求严惩他。正是因为他明白,乔诺特是一个真正爱阿芙拉的男人。

看着希斯诺的眼睛,我的心中徒然一软。其实,他是一个心地不算太坏的王。他对阿芙拉始终是仁慈的,所以,才没有伤害乔诺特。

“如果我早知这片大陆上还有你这样的女孩,我不会执着地与阿芙拉举行婚礼。如果当时,你没有在我的婚礼上消失该有多好。”他定定地注视着我。我不禁再次微笑,道:“你不知道吗?希斯诺王,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第六十二章 惊悸之旅(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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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伦德伯爵是同亚斯兰国的使臣一块来的。我不清楚他是否是为我而来,但自那晚在花园“偶遇”后,我就再也未见过他。又过了几天,听说他已离开王宫,准备回国。我才暗暗松了口气,那家伙总算走了。我如今还真有点怕他。雪夜中的他,浑身上下隐隐散发出一种慑人的杀气,还似乎有种挥之不散的血腥气味。他的眼神貌似平静,却潜伏着某种暗流,仿佛随时可以波涛汹涌。

一年未见,他身上的杀戮气味怎么会变得这么浓?我向来不喜嗜杀嗜血的男人,总觉得过于野蛮过于危险。幸而他现在只是我已断交的前男友。

一晃之间,两个月过去了,春暖花开。我在王宫里被困得太久,终于想出去走走了,便向希斯诺提出了辞行。

“你说你要离开我?”他的眼睛里腾地升起了不满。

我点头道:“希斯诺,我在这里被困得太久了,想出去转上几圈。”

“不可以,”他直接拒绝,说道,“如果你只是想出去走走,可以随时出宫,但要在傍晚以前回来。”

我坚持道:“希斯诺,我希望能走得更远一点,去看看你们的这片异界。”

他走到我面前,轻拥住我的腰,我一时竟没来得及避开。他的脸贴在我的头发上,“我舍不得你走,欣然,我需要你在我的身边。”

我就像哄小孩似的,“世上哪有不散的宴席,我也不过只是出去玩一会儿,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回来。”

他一笑,仍把我拥得紧紧,戏谑道:“你把我当小孩哄吗?”

我与他谈了很久,差不多从早上一直聊到傍晚,连吃饭时间我都不忘说出我想走的理由。也许是这几年来的经历磨砺了他,也许是阿芙拉王后一事使他对情感有了新的认识,他终于决定放我暂时离开。

“我之所以愿意你离开,并不是我真的想看你走得太远,”他的眼睛里发出绚丽的红色光芒,神秘而奇异,“欣然,我只是不想你太难过。”

我抱拳作揖:“那就多谢了。”他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玫瑰花国是一个鲜少与外界来往的国度,韩美琳也曾想带我去那边,可不知什么原因我没有顺利到达那里。现在,我决定靠自己去那个王国走上一圈。希斯诺希望我能留在塔尔特国国内,我坚决反对。如果仍在塔尔特国内,那么与在他的王宫里又有什么太大的分别,一样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生活。

我甚至不要希斯诺送我,但希斯诺坚持要送我至塔尔特的边界。他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留恋,仍然劝我留下。但我依然坚持,正在纠缠不休时,有将领慌张来报:“王,王宫刚传来消息,阿芙拉王后病危。”

我被惊震住,病危?心里颤动起来。希斯诺的脸上出现了莫测的神情,没有慌乱,没有焦躁,没有不安,也没有痛苦和酸楚。我不知是不是所有的君主都如此,一旦面对突发事件,脸上的神情全都高深莫测。他对将领略微点了一下头:“你先下去。”

尔后,他再次拥抱了我,在我耳边温柔地道:“欣然,你要记住,我手腕上的玉镯永远都不会取下来。只是,我不会再勉强你,我不希望你是第二个阿芙拉。是否真爱一个人,最好的试金石原是时间,只是,我明白得太晚。”

他的话让我如坠云雾中,但我并未多想。看着他的美丽马车消失在天空中,我微叹一下,继续往前。我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长衣,打扮如同巫师,用黑色长帽把面容和头发几乎全覆盖遮住,把自己密密包裹起来。

我不会再回塔尔特国了,正如我不会再去亚斯兰国一样。我一个小人物,原本才疏学浅,容姿平平,在这美女美男辈出的妖精异界显得平淡无奇,何必硬要拔尖,与这里有权有势的精灵王或伯爵之类的人牵扯不清呢。他们的世界,诡谲神秘,纷争四起,血腥杀戮,不是我这普通小女子能够玩得起。

想着想着,我已走出了边界,并沿着一条平坦大道,走到了一个驿站。驿站前停着好几辆旅行马车,不少穿着厚厚旅行衣的男男女女们都在排队等候。我好奇地上前询问,得知这些马车都是去往不同的国度。有的是去往亚斯兰,有的是去往迪尔国。我上前询问是否有去玫瑰花国的马车。

“去玫瑰花国的马车很少,”一个皮肤黑黑的马夫对我说道,“隔五天才有一辆。”

“那今天有吗?”我问道。

他指了指角落里的一辆,“就那辆了。你如果错过了,大概要五天后才能等到。”我兴奋地奔过去,那里已有人在排队。付了车费后,我顺利地上了马车。车上已有不少人,我与他们挤坐在一起,舒了一口气。一切总的来看还算顺利。

马车行驶后,我闭上了眼睛,靠着车座,缓缓地睡着了。这些日子一直没睡上一个好觉,现在随着马车的轻轻摇晃,嗑睡便不期而至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正要迷糊地睁开眼时,一股淡淡的香气轻轻飘来,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觉得十分好闻,直直沁入心脾。沉沉中,我的头脑晕晕的,不知不觉中又睡着了。

之后,便是睡觉,睡觉,不停地睡。偶尔我可以勉强地睁开眼睛,可还来不及全睁开,就不知被谁喂了一些汤水,我咽下去后,头脑晕得更加厉害,便又睡着了。有时,我下意识地拒绝喝这些汤水,但立刻便有人用嘴唇递送入我的唇内,以一种强势的不可违逆的力气,使我不得不再次吞咽下去。

当我终于清醒过来时,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我艰难地睁开眼睛,头痛欲裂。我发现自己正在一辆宽大的马车里,车内昏黑,我正躺在马车的床上。我扶着车壁勉强坐起来。马车正在行进中,我揉了揉眼睛,四处看着,试图弄清到底发生了事。

马车忽然停了,一个突然的停顿,使我差点栽倒在床上。我撑起身体,正想下马车看看时,车门却突然开了。我屏住了呼吸,扶住车壁,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开着的车门。当一个身着华贵黑色长衣的男人上车后,我睁大眼睛看清后,不由惊呼:“亚伦德?”

他没理我,径直坐到了车内的另一端,与我隔得很远。我惊呆了。车门关上了,马车继续前行。我这才如梦初醒,是他,是他绑架了我。我想对他破口大骂,可是全身仍然虚软无力,根本没力气骂出口。我撑着身体,靠在床角,勉强开口道:“伯爵大人,你……能不能等会儿让我下车?”

他没理我,冷冷地看着窗外。长长的连帽遮了他的半边脸,既看不清他的眼神,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他身上的杀戮气息很重,隐隐地,似乎还可以感受到一股残忍的嗜血气息。这个男人准备去做什么?我的心里闪过了千百个念头,千条线万条线纠结在一起,却仍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只得惊恐地缩起身体,躲在床内的一角。

第六十二章 惊悸之旅(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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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每前行一点,我的心跳就会微微地加速。我也把我的连帽拉得很长,把头发和脸都遮住,让他看不清我的表情。

马车行驶了很久,我们仍未说一句话。但他身上的杀戮气息越来越浓,那种嗜血残忍的感觉让我感到害怕。他的全身散发出一种魔鬼般的气质,残酷,血腥,寒冷,恐怖,可怕。我的身子微微颤抖。

身着黑色盔甲的吉恩骑着一匹高大黑马来到车窗前,用极低的声音道:“大人,黑暗之城的结界已经到了。”

“进去。”他的声线虽华丽且极富诱人磁性,可现在此刻听来却隐隐有种被压抑的嗜血的狂欢。

黑暗之城?怎么从未听说过这个地方?我向车窗外看去,只见被白雪覆盖的荒原,冷寂而凄凉。这里会是一个结界?再往前看,我的整个身子徒然一僵。天,车窗外居然还有这位伯爵大人的黑骑卫队。全部骑兵都穿着黑色盔甲,蒙着铁面,手持长刀或利剑,身上隐隐散发出死亡气息,看起来像魔鬼军团一样。

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慌乱之中,七手八脚想打开车窗看个明白,可用尽了全力也没能把窗子打开。为了看清车窗外的一切,我几乎把脸都贴在车窗上。

全副武装的吉恩骑着黑马来到最前方,嘴里低低念着什么。不到一会儿,一道蓝色的光圈出现了队伍前。

我的眼前一花,只觉得脑子一晕,马车便入了蓝色光圈内。进入光圈后,四周围一片黑暗。过了很久,我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这才看清所处之地。这里是一个小城,城中街道上有十来个人在走路,似乎与普通的古城没有区别。

但城内有一种异常恐怖的感觉,很像恐怖小说或推理小说里经常描写的将会出现灵异事件或杀人事件的场景。蓝色的月亮高挂在小镇的上空,撒下的光芒黯淡而昏蓝。街道上的人们面目黑暗诡异。我蜷缩在床角,屏住呼吸,心惊肉跳,连大气都不敢喘。透过车窗,我看不清行人们的脸,但能隐约感到他们的不同寻常。

马车在这个城内行驶了一天左右。这么大的马车,再加上黑骑卫队,照理是一件颇为惹眼的事,却无人因此多看我们几眼,几乎是视若无睹。我感到好奇,但不敢开口问。

黑暗之城终年黑暗,白天黑夜全是夜晚,像一座僵尸鬼城。蓝色的月亮时有时无,偶尔藏在云层里,偶尔在云层外发出诡异的光,神秘而奇诡。我有一度很想问亚伦德,他当初在睡女王城看到的月亮是不是和这个城里的一样。看了一眼嗜血气息极浓如魔鬼般的他,我终是没问。

马车停在城外一片树林里。蓝色月亮已升得老高了,风呼呼地吹,吹散了云层,让月亮挥撒出了全部光芒。整座黑暗之城完全被蓝光笼罩,静静地,就像被一个蓝色玻璃罩子所盖住。

吉恩来到车窗前,再次低声:“大人,骑队已出发了。”

亚伦德紧抿薄唇,不说一字。但透过他的长帽沿下的半张脸,和微微仰起的完美下巴,仍可以感觉到他的寒冷,残酷和冷血。

我的心中又是一紧。

大约二十分钟后,黑暗之城的某处上空突然冲起熊熊烈火,腥红的火焰一冲上天,鬼哭狼嚎的哭叫声同时响起。声音刺耳,如同千万只恶鬼们在恐怖狂喊哭叫。紧接着,刺目的红色鲜血涌上了半空,仿佛瀑布一样升上天又往下落,天际迅速染成赤红一片,与蓝色月光混融在一起,绚目而可怖。

我惊恐地张大了嘴。我做梦也没想过会看见如此恐怖的情景,比恐怖小说还要可怕。我不由呆若木鸡。

“大人,”吉恩不知何时又来到亚伦德的窗前,“德尔布家还有一个刚出生两天的女婴,吉罗想向您请示如何处理。”

长长连帽沿边下射出残忍冰冷的寒光,优雅高贵的唇线缓缓拉开,“斩草要除根。以后这种小事不要再来问我。”

“是,大人。”

角落里的我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他。他依旧望着窗外,动也不动。偶有一丝风从车门的缝隙里悄悄地溜入,他的长长帽沿微微拂动,露出了一点高挺性感的鼻子。长长的连帽覆盖了他的大部分脸,我仍看不清他的眼睛。

当火势缓缓地减落,鬼哭狼嚎声也逐渐消失时,马车才再次启动。吉恩将一张泛黄的羊皮纸交给了他,“大人,原来这张图藏在刚出生女婴的胃里。”

“真够狡猾,”他微扬起完美优雅的下巴,冷冷地残忍笑着,“死有余辜。”

我用毛毯把自己裹了起来,躲在角落,一动都不动。黑暗之城永远都是一片黑暗,当马车驶入第二座小城时,迎接我们的仍是无尽的黑暗。

冲天的火焰再次燃起,将无尽的黑色夜空染成血腥的红色,惊天地动的哭喊与嚎叫如狼嚎一般可怕,在静夜里触目惊心。这座城市充满了死亡的味道,空气中飘荡着一种悲悯之气,与恐怖的哭喊纠结缠绵在一起,环绕回荡在这座空旷的城内。浓浓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连坐在马车内的我都闻到了,我的xiōng口又开始发闷,慢慢地,一种窒息感环绕了我。我靠在了车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大人,图已找到。”吉恩再次将另一张图交给了他。

他的冷酷唇角微微上扬,冷然道:“做得好。”

马车继续行进,每路过一个城镇,停在城外不久后,就必定会在二十来分钟后看到冲天的火光,以及听到凄厉的哭叫。我一直都待在马车上,看着夜空上的血之瀑布如同烟花一般散开,然后坠落。亚伦德也一直在马车上。

一座,两座,三座……我默默数着我们路过的城镇。路过第五座城镇时,我没有看到预期的火光,也没有听到那恐怖的鬼哭狼嚎。因为马车驶到城中心时,我们受到了突然袭击。

也许是对方早有准备。黑暗中,一群看不清面目的人冲了出来,把我们的队伍包围得严严实实。他们驱赶着几百只眼睛泛着血腥红光的恶狼将我们团团围住,那些恶狼仰头对着蓝色月亮发出惨厉的呼声。

我打了个冷战,惊恐地看着这一切。

那些恶狼通体漆黑,体形很长,有半人高,尾巴长长的,发出yīn冷的寒意。战斗很快打响了,盔甲骑兵与恶狼和来历不明的攻击者们陷入了恶战。冷冷的昏暗蓝色月光下,看不清争斗的细节,却能听到武器的碰撞声,恶狼的嘶吼声,和刀剑划破皮肤时的凄厉恶嚎声。

浓浓的血腥味再次蔓延,弥散开来,有人在叫:“这是我们的光荣之战,一定抗争到最后。”厮杀声更激烈,血腥味越来越大,越来越浓。战斗声如同最激昂的残忍音乐般响遍了整座黑暗之城。我所坐的那辆马车周身都发出一种奇异的金色光芒,仿佛有种奇特的魔力,使恶狼和城内的战兵无法靠近。

这时吉恩慌忙来报,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慌乱而颤抖的声音:“大人,德斯将领刚战亡。”

短暂的沉默后,亚伦德冰冷回应了一句:“没用的东西。”随后,他冷冷地半站起。马车较矮,他太高,只能半站着。他在我面前停了一下,用一种极寒冷的声音对我道:“你听好了,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你都不要下车。”

我本不想理他,可他的声音里有种力度,冷酷中还有种强势力量,直直逼迫着我作一个肯定的回答,使我不得不吐出了一个字:“好。”

第六十二章 惊悸之旅(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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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门关上了,马车内仅余我一人。望着窗外黑暗的混乱,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身子抖瑟成一团,几乎让我无法自持。车内只有一个人的感觉是很可怕的,恐惧与孤独无力之感压迫得让我无法呼吸,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涌来,与心跳加速融合在一起。我虚软无力地靠在车窗边,突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他之前一直在马车内。

马车外,一片混乱,一片血腥。黑暗中,我开始转移注意力。我几乎把自己贴在了车窗上,努力找寻着他的身影。虽然他绑架了我,虽然他只是我的前男友,可我仍不想他有事。隐隐地,我似乎看到了他的影子。几只恶狼围绕着他,几个看不清面目的人朝他凶神恶煞地冲过去,他手中的利剑闪烁着寒光,黑暗中蓦地起了星星点点,刹那,那些星点在暗夜里晃动着,交叉着,又迅速地移动。恶狼的黑影迅速地飞跃,尔后又惨叫着落地。

我的心猛然跳动起来,因为看不清到底谁胜谁负,额头渐渐泌出汗来。

yīn森恐怖的城内,凄厉的尖叫嚎哭此起彼伏,像地狱里无数恶灵的哀哭与诉怨,又像世界末日前的神鬼的号叫哭泣,响彻天地,起伏回荡在整个黑暗之城。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身在但丁《神曲》里那鬼哭狼嚎惊怖可怕的无边炼狱。

一只黑色恶狼不知被谁的利剑甩了出去,那力道之大,使它冲破了马车前的光晕,重重地跌击在我的车窗上。浑身是血的恶狼的两只爪子趴在玻璃上,龇牙咧嘴地冲我嚎叫。一阵狂风吹来,再加适才的冲击力,马车门居然被冲开了。冷冷的夜风猛地灌了进来,我惊慌,甩掉了身上毛毯,赶紧去关车门。可还是晚了一步,那只受了伤的恶狼迅速冲到车门前,在我就要关门那一刹那,冲我怒吼了一声,张开嘴,就咬掉了整个车门,同时伸出长爪就向我抓来。

我咬了咬牙,一脚就踢了过去,重重踢在狼身上,但那恶狼却一动不动,仿佛我的力气只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它发现了我这边的弱点,如同发现新大陆般,兴奋地发出了长长的叫声。一刹那,许多恶狼都朝这边涌了过来,我惊得心脏乱跳,魂飞魄散。

在这危急的时刻,一个黑色身影迅速来到我身边,挡在我面前,耀眼的剑光如星光点般四散开,前方的好几只恶狼同时飞起,身体在半空中化为了血肉碎片。我吓得懵住,身子僵硬,看向了那个黑影。是……亚伦德,刚在恶战中的他居然能看到我陷于危机之中。

“你还不快回马车上去!”他冲我怒吼着。

“我……”我不敢再多说,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回到了马车上。十来个骑兵赶了过来,他们训练有素地将自己的首领围住。亚伦德站在他们中间,用力扬起长剑,半闭起眼,说着我听不懂的语言,几秒钟后,在我惊异的目光中,长剑从他的手中脱出,慢慢地飞起,剑尖朝向了马车。刹那之间,一股更强烈的黄色光晕将马车包围。

那些恶狼和黑暗城里的人看见那光晕,目露恐慌,不断向后,不敢靠近。

紧接着,亚伦德睁开了眼睛,又念出了一长串奇奇怪怪的符咒,那柄剑顿时改变了方向,朝黑暗城内直直飞去。长长剑身散发出莹润的光芒,每过一处,便有星点光圈落下。吉恩的长剑也脱手而出,直直飞上夜空,发出耀目的光芒,再然后,就像相互感应一般,所有骑兵手中的剑都发出了光,他们行动一致地将剑高高举起。缓缓地,整座黑暗之城被闪亮的白色剑光徐徐照亮。

如白昼般的光芒照射入了黑暗城内,恶狼和城中人发出了痛苦的声音,恶狼在地上打着滚,人们抱头痛哭。我这才看清了城中人的长相,再次被吓得魂飞魄散。他们没有完整的五官,只有一张脸皮外加一只空洞的眼睛,没有头发,没有耳朵,没有四肢。他们完全靠一双奇异的翅膀半飞腾起,迎风作战。

趁着他们无法适应光亮,痛苦嚎叫的时刻,骑兵们一拥而上,高举着闪光的长刀与利剑,将他们一个个杀得血肉横飞。肉体碎片在夜风中飞扬,鲜血如流水般从碎片中溅出,横飞于半空。

耀目的光亮下,我看到了亚伦德。他的连帽已被狂劲的夜风吹落至肩,紫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飘起。他的眼睛里发出极寒之光,透出狠厉的杀戮和血腥。他的完美优雅下巴微微仰起,似是对黑暗之城的最后垂死挣扎的冷漠与嘲弄。

无意之中,我与他的目光竟碰在了一起。他深深地注视着我,嘴唇微抿,勾勒出优雅美妙的弧线,似乎还流露出一丝微暖的温柔笑意。这微暖的笑容,使他的杀气降低了不少。

我的心弦动摇,别过脸,竟不敢再与他对视。

当闪耀夺目的剑光慢慢熄灭时,战斗也到了尾声。我全身尽全是冷汗,没有一丝力气。当一切都回归安静后,我又长长吁了一口气。十来分钟后,亚伦德回到了马车上。马车向前驶去,队伍继续前进。

“你受伤了没有?”他低声问我。我摇了摇头。我们再未说话。

马车门已被吉恩弄好,再无夜风拂入,似乎空气有些闷闷的。我沉沉欲睡起来。我靠在床角里,用毛毯把自己裹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我在迷糊中听到吉恩在禀报:“大人,已得到最后一张图。”

“好。”他淡淡应着。马车又向前驶着,他走近了我,拿出一条黑色丝缎,准备系在我的眼睛上。我下意识地躲了一下,他道:“很快就要出黑暗之城,你可能一下子适应不了阳光,必须先把眼睛遮住。”

我只得让他为我系上了黑色丝缎,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马车一跃而出了黑暗之城的结界,阳光迎面而来,灿烂夺目,若非我的眼睛戴上了黑缎,还真不知会被刺激成什么样子。

直到傍晚,夕阳快落山的时候,我才缓缓适应。那时我刚醒来不久,感觉适应得差不多了,便将黑色丝缎拉了下来,蓦地发现马车内只有我一个人。马车仍然缓慢前行着,我向车窗外看去,不远天际,一轮橙红色的夕阳正在缓缓地下坠,照亮了四周的云彩,美丽得让人无法直视。

“小姐,您醒了。”吉恩不知何时骑马来到我的车窗前,“大人有事外出一下,很快就会回来的。”

我微微点头。我确实是在等他回来,我也有自己的事,我还要赶去玫瑰花国呢。

第六十三章 争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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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当他回来的时候,我们却没时间说上两句话。我正想说些什么时,马车已停在一个驿站前。我只得先跟随他下了车。在驿站的几位女孩的带领下,我们来到一间大房间里。

“你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当房间内只剩我们两人时,他注视着我道。他身上的杀气已经锐减,但仍散不去那yīn寒之意。

“我是来向你道别的,”我说道,“我现在就走。”

“你真是铁石心肠啊,”他的眼底掠过一抹嘲弄,“不过,我比你更固执。”

我转身就向门口走去,但他移动得比我更快,整个人拦在了门前。我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我一直都在生你的气,”他缓缓地道,“我气这个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子。你永远都对我是那么绝情,可以毫不犹豫地离开我,并且没有任何留恋。你知道我有多么气你吗?我真恨不得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我无奈地道:“我根本无意介入你的妻妾成群的大家庭,我不适合你的生活。”

“李欣然,你愿意介入也好,不愿意介入也好,我不可能再让你离开了。这一年来,我想得很清楚了,我的生活中根本不可能没有你。”

“你就没有问过我想不想与你在一起吗?”

“没有女人会不想与我在一起,”他隐隐笑道,“你一次又一次地对我绝情,只不过是害怕受到更大的伤害而已。”

我吃惊地看着他,半晌无法说出一个字。想来,我这个人实在是太单纯了,连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都还未学会。我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为过。我确实是认为我与你不适合,我决定同你分开,其实也是为你好。”

他特别无奈地道:“是不是又要我重复一遍我刚说过的话?”

这次谈话,最后无果而终。当然,我也无法离开。我在郁闷中过了一夜,躺在陌生的床上,竟有些睡不着。我睁眼看着天花板,不断数着绵羊,大概数了三百来只左右,眼皮子才开始打架,最后沉沉闭上。

清晨,漫天雪花,随着冷风乱舞。这个驿站较小,房间里没有壁炉,但我并没感觉很冷,相反,还觉得身上暖暖的,就像被人拥入温暖的xiōng膛一样。

蓦地,我一惊,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正被一个人拥在怀里,他的结实手臂环在我的腰上,温热的xiōng膛正不断传递着热量给我。

我简直欲哭无泪。他的气息很熟悉,我当然知道他是谁,他是什么时候偷溜到我床上的?我想把他的手挪开,可怎么也挪不动,只得翻过了身,拍拍他的脸,“喂,你放手。”

“嗯?”他含糊应了一下,不以为意。我只得又拍拍他的脸,见他没反应,干脆狠了狠心,死命揪了一下他的耳朵。他痛呼出声,“你怎么这么狠心!”

“你放不放手?”

他睁开了眼睛,微笑了一下,放开了我。我立刻跳下了床,拿起自己的衣服,躲入另一小间里换上。换好衣服后出来时,他已经起床。

他赤裸着宽阔上半身,下面仅着一条黑色长裤,完美的身材一展无遗,散发出不羁而桀骜的气息。凌乱的紫色发丝落在额头与侧脸,更增添了几分优雅和危险,看起来比那杂志封面上性感成熟男模还要迷魅诱人。

我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不会流鼻血,只得极力抑住不安情绪,扭过头道:“你能不能穿上衣服?”

“好。”他有些慵懒地回答。见他乖乖地穿上了衣服,我才暗暗松了口气。

走出驿站时,我对他说:“你不该趁我睡着后偷溜到我的床上,这样很容易吓人一大跳。”

“晚上很冷,”他无辜地道,“房里又没有壁炉,我实在睡不着,只好来到你的房间。”

“我倒觉得你的身体挺热的,一点都不冷。”

“是吗?”他徒然靠近了我,凑近我的耳边,“那我今晚再来为你暖床如何?”

他说的实在太暧昧了,我没办法回答,除了暗里叫他流氓以外,别无他法。

马车往前行驶后,我再次向他提出离开。他已懒于回答我,微闭着眼,搂住我的腰,靠在我的肩上。“那我们现在是去哪儿?”我问道。

他这次回答了我:“当然是回家。”

“回你的家?”

“不,是我们的。”

我的心里犹如被火烧,焦躁难耐,我实在不愿去伯爵府。我道:“我是决不会随你回去的。”他的家族太复杂,豪门深似海,我实在没兴趣。

他懒懒地闭着眼,并不说话。

我继续道:“我很有自知之明,想在别人议论纷纷之前离开,以避开不必要的难堪和尴尬。”

“谁敢给你难堪的话,一定是不想要命了。”他悠悠地说了一句。

我继续无奈地道:“你能保护得了我多少次?一个像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你的府邸生活得开心?你又能得杀得了多少人?再说,我天性自由散漫,不喜动脑,不爱那些yīn谋诡计之类的,恐怕很难在你们的圈内生存。所以,我请求你,让我走吧。”

他懒懒地搂着我的腰,“我不喜啰嗦,不想一遍遍地重复我说过的话。”

我感觉自己是在对牛弹琴,深深地叹息了一下。我只得换了一个话题:“黑暗之城是什么地方?

他靠在我身上,长吁一口气,叹道:“你终于问我了。”

“黑暗之城是在结界内才能生存的城镇,只有黑暗,没有白日,城内精灵只适宜生存于黑暗中。”他随后说道,“而我则是要从黑暗城里拿到六张被拆开的金矿图。这六张图分别放在六座黑暗城内的几个大家族中。”

他说的很简单,我问:“为什么城内的精灵见到你们丝毫不惊奇呢?”

“我们在来以前已做了充分的准备,光是魔咒方面就准备了半年。我们的马车以及骑兵的盔甲上都被一种特殊的符咒所覆盖,城内精灵无法见到我们。只是随着作战时间的拉长,这种符咒的力量就会越来越小,我们才会慢慢地被暴露于外。到了第五座黑暗城时遭到偷袭,其实是预料中的事。前面已经历了四场激战,他们大概也收到了消息,知道我们会随时来第五黑暗城,便早已埋伏在旁。”

“你们为了那六张被拆开的图,就要放火烧了他们的房子,还要斩草除根?”

第六十三章 争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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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然,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他并未作多的解释,只是柔声哄我道,“现在离亚斯兰还很远,你不若先休息一下。”

马车行驶得很快,隔天的清晨,已到达了伯爵府。所有人对我的归来似乎毫不惊讶。他们跪在地上迎接伯爵的归来,并极恭敬地走在我们身后,一脸的讨好。我暗自叹气,我真是不习惯的这样的生活。

他把我的手抓得牢牢的,像是生怕我会逃走一般。我木然地任由牵着向前,一句话都懒得再说。

“大人,您回来了。”一个穿着微厚羽绒长裙的小美女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奔过来。雪黛儿和安娜贝儿带着十来个侍女也站在主屋门口,但她们并未像她那样热情奔来。小美女的脸圆圆的,大大的眼睛,小小的嘴唇,长长的栗色秀发飘动在双肩,秀色可人。

亚伦德对她淡淡一笑。她抱着婴儿又看向了我,欣喜地道:“你是欣然姐姐吧,你可回来了,大家都盼着你呢。”

我不知道我此时应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或者应该说出什么样的话才算是得体。

她把婴儿抱到我面前,“这是我和大人的女儿,你想抱抱吗?”看着唇红齿白的可爱小女婴,我勉强笑笑:“不必了,我不大会抱孩子。”我读过的历史书也有几本。我担心我抱了那婴儿后,那婴儿会突然出现不适症状,然后我成为了炮灰。并非我小心眼,而是豪门深似海,小心驶得万年船。

她露出了失望的神情:“是吗?姐姐,我希望你不要不喜欢她。”

“怎么会,”我说道,“没人不会不喜欢小婴孩。”

她闻言再次露出可爱笑容,同时用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睛看向亚伦德。亚伦德的表情依旧淡淡的。

雪黛儿和安娜贝儿缓缓走了过来,安娜贝儿冷冷地看着我,并不说话。她的目光瞥向小婴儿时,变得更冷。雪黛儿的脸上露出温柔笑意,“大人,不如先进屋吧,母亲正等着呢。”

亚伦德牵住我往里走,低低对我道:“我知你不开心,对吗?”

我只是一笑:“我确实不开心,但不是为这个原因。你爱跟多少个女人生,尽管去生,我只想要我的自由。”

他的表情yīn暗了下来,冰冷而严酷,以至当裴斯纳夫人见到他时,还以为发生了什么极不好之事。他回答:“没有。”

裴斯纳夫人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我平视着前方,并不与她的目光接洽。一番亲热的问候和交谈后,众人准备退出大厅。裴斯纳夫人把我留了下来,说想与我单独聊一下。亚伦德在短暂的犹豫后,便同意了。

“我一直不喜欢你,并非完全由于你出身寒微,还有你的个性。你的性格倔强任性,让我的儿子吃尽了苦头。过去的一年里他就像失了魂似的,还接了不少危险的任务,过得很不开心。若非我心疼儿子,我是怎么样也不会同意你进我们的伯爵府。”坐在宽大安乐椅上的她,捧着一杯温热的红茶,不紧不慢地对我说道,“你若以后真想在我们伯爵府好好过,就一定要守好这里的规矩,改改你的那臭脾气。”

我站在她面前,淡淡微笑,尔后说道:“裴斯纳夫人,您可能误会了。我一点都不想高攀,不想嫁入你们的伯爵府,更不想嫁给裴斯纳亚伦德。我这次是被他强迫押回来的。如果您真不想我进你们的伯爵府,不如劝劝你儿子,让他放了我。你知道的,他比我更固执,更加不可理喻,我对他说了很多大道理,说了很多我不适合嫁进你们伯爵府的理由,可他还是把我带回来。裴斯纳夫人,我没有求着嫁进你们家,更没想过麻雀变凤凰,由一个寒微侍女一步登天变成伯爵府的女主人之一。我不适合你们伯爵府,伯爵府也容不下我这样的所谓夫人。所以我现在奉劝您,您还是好好劝下您的儿子,让他放开我吧,这样对他对我对你都好。”

裴斯纳夫人的脸部肌肉微微颤动,她在极压抑自己的愤怒,维系自己的贵妇形象。“你……说什么?”她手中的茶杯微微颤动,“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

“裴斯纳夫人,”我落落大方,无所畏惧地道,“记得我第一次在阿朵娜地宫遇见您,看到您舍生救子,为了儿子不顾一切的时候,还以为您是个与众不同的高贵女人,不但勇敢而且有智有谋,绝不是像我这样的普通女人比得上。后来,你还智斗奥雪娜夫人,为自己儿子争得应有的权益,可谓把女人本色发挥到极致。可现在,您变得固执、小气、自私,执着于家长里短和所谓的宅内yīn谋,和那外面的没有多少素养的女人其实没有太大本质上的区别。我很惊异曾经那个高贵优雅知性的贵妇到哪里去了,为何现在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家庭主妇类型的女人?我可以告诉您,您现在给我的感觉是,您不快乐,一点都不快乐,还想把这种不快乐强加于他人身上。”

她气得浑身发抖,将茶杯摔到了地毯上,溅起了茶水点点。“滚出去,”她瞪着我,怒道,“快点!”

我停顿了几秒,道:“得罪了。”说罢,我转身出了这座华丽的红色大厅。

主屋的另一处,华美宽大的房间内,吉恩正站在裴斯纳亚伦德的面前,向他禀报了刚才的一切。

“她真是这样说的?”亚伦德的眼神深邃而犀利,隐隐中似乎又透出一丝兴味。

吉恩诚惶诚恐地点点头。猛然之间,这位高贵的伯爵朗声大笑起来,笑声一直传到了走廊上。伯爵极少发出这样的爽朗笑声,引起几个路过的侍女们的侧目。她们互望一眼,踮着脚,想从敞开的一点门缝里看出所以然来,可她们失望了,她们什么都没看到。因为房门很快便被精明的吉恩给关上了。

第六十四章 约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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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雪落得更大,狂风夹杂着狰狞的雪花,就像野兽一样在狂呼乱叫。我被侍女们请去饭厅吃晚饭,本不想去,可五六个侍女站在我的房内不肯走,我只得投降。

穿着一件不打眼的白色长裙,我跟随她们进了饭厅。

偌大的厅内有一张极大的长条形餐桌,上面摆满了各色餐肴,香气扑鼻,颜色绚烂。餐桌的左边坐着雪黛儿、安娜贝儿,右边则坐着伊莎一个人。餐桌前方的正位坐着亚伦德,餐桌的正后方坐着裴斯纳夫人。他们似乎全都在等我。我在侍女引领下坐在了伊莎的身边。

用餐的过程乏味至极,闷得出鸟来,无人说一句话。我不由得加快了吃饭的速度,想早点吃完早点走。裴斯纳夫人向我这边看了一眼,眼神甚为严厉。伊莎用手帕遮住嘴,小声对我说:“不要吃得太快了。”我只得又放慢了速度。最后,仅仅只能拿着水杯喝水。娘的,这日子不是人过的。

即使是在塔尔特王宫里,我都没有如此受约束过。

吃完了晚餐,看到大家都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我很欣慰,快解放了。这时裴斯纳夫人道:“你们先等一下,我有话要说。”

她看向了我:“我不会与你这类不知礼仪的女人计较。但是,我们很快就要去参加王宫舞会,希望你不要给我们闯祸。”

我正要说一句“你们可以不带我去”时,亚伦德重重咳嗽了一下,挡住了我要说的话。

裴斯纳夫人嗔怪地看了一眼儿子,这次是对着所有人道:“十天后,是今年最盛大的一场舞会,你们这几位尊贵的女人在着衣方面,不要太给伯爵府丢脸了。”她似乎若有若无地又朝我这边看了一眼。

安娜贝儿掩嘴笑,看着我道:“不是听说谁还是塔尔特王宫里的高级制衣师吗,怎么穿起衣服来还是这么没品味?”

我握紧了手中的水杯,微微发抖,猛地,我扬起杯子,泼了安娜贝儿一脸的水。安娜贝儿满脸都是水珠,不敢置信地盯住我,接着,猛地站起了身,尖叫着,拿起手中水杯也要扬向我。我闪身一避,她扑了个空。下一秒,她的手腕已被亚伦德抓住。“全都回房去。”他怒道。裴斯纳夫人的脸色铁青,坐在椅子上僵住。

第一天到伯爵府的集体晚餐,就这样不欢而散。

寒冬的夜晚,我在浴池里泡了半个时辰,脸被熏得红红的。蒸气环绕的浴室里,仿佛给人一种与世隔绝的错觉,真想永远待在里面,不用面对外面的是是非非。

“夫人,伯爵大人已到您的房中了。”一个侍女小心地对我说道。

“那我还是再待半个时辰吧。”我再次将自己浸入温热的水中,闭上了眼。

五分钟后,我听到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正要抬脸看看,却被人突然从水中抱起,我失声惊呼。亚伦德居然就这样闯了进来,还大刺刺地把我从中捞了起来,我羞得想找地洞钻进去。他的衣袍被我的身体弄得全湿,湿热的气息徐徐飘到我脸上,我的呼吸变得困难,这种暧昧使我有点窒息。

“亚伦德,你快放下我……”我急道。

他一笑,随手拿过了一个侍女手中的浴巾,披在了我身上。

他抱着我回到了房间。房间与浴室隔得很近,走几步路便到。回到房间,他把我放了下来,我用浴巾将自己围了个严实,并很有礼地请他出去。

“我是你的丈夫,在你的房间天经地义。”他露出一个近似无赖的笑容,怎么样也不肯挪动一步。

“我还没有嫁给你。”我拉紧浴巾说道。

他贴近我的脸,不顾我的反对抱住我,“我们的婚礼就在一个月后。”

“那还有一个月嘛,”我故作轻松地道,“所以,你现在还是不要在我的房里。你离家那么久了,你的那几个女人一定很想你,快去吧。”

他的身体蓦然僵住。我们僵持了几秒后,他缓缓地放开我,脸色极为yīn沉,像极我最初认识的那个yīn森冷酷的男人。在我的错愕中,他摔门而去。

第六十五章 遇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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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关系跌入了冰点。连着几日来,他对我不理不睬,府邸的人都感到了我们之间的冷战,但无人多问。他每日早出晚归,极少在伯爵府内看到他。一日清晨,我与他偶然在走廊上碰见,未说一句话,便擦身而过。我身后的侍女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我暗暗叹息,我已经有点累了。

随意走在花园里,踩在厚厚的积雪上,我呼吸着新鲜的冷空气,感觉才算好了一点。

“欣然姐,真的是你吗?”一个怯生生的女声从树后飘过来。我寻声看过去,高大的树后露出一角衣裙。我的侍女警觉了起来,她快步来到树后,将那声音的主人揪了出来,喝道:“你是谁?夫人的名字也是你叫的吗?”

“佩儿?”我认出了她,曾与我一起住在地下厨房的一个小女奴。她已经长大,小脸圆圆的,眼睛也圆圆的,一头卷发,不算美丽,但玲珑可爱。

“夫人,”佩儿激动地道,“真的是你?他们都说是你,我起先还不信。现在一看到你,真的信了。”

我哑然。妖精异界的人似乎全都不凭相貌来辨认来人,还同时启用了如直觉、感受和气息等超出我们几百倍的能力来进行分辨。我是自愧不如了。

她想向我靠近几步,却被侍女拦住。侍女冷然道:“你不能靠近夫人。”

“让她过来吧。”我说道。

“夫人,”侍女解释道,“伯爵大人吩咐过了,任何未经允许的侍女、女奴或生面孔等都不可以过于靠近您。”

“没事的,”我坚持,“你让她过来吧。”

侍女起先不肯,可我一再坚持,她只得妥协。佩儿走近了我,眼里有着感动,激动地泛起泪光,“欣然夫人,谢谢你肯相信我……”她流泪拥抱了我,“我很想你……”那一刻,我的xiōng口徒然一阵刺骨的寒凉,一股尖锐的刺痛突然蔓延至全身,一柄锐利的匕首已然刺入了我的xiōng膛。

“你……”我惊异且恼怒地瞪着她,xiōng口的剧痛却使我无法再多说上一句。

“对不起,欣然姐……”她流着眼泪,悲哀地看着我。

“佩儿……你……”我仍痛得语不成声,她的眼泪流得更多。

我们仍然拥抱在一起,侍女站在一旁,并未知晓发生了什么事,直到鲜血一滴滴落下来,在雪地上触目惊心时,她才如梦初醒,惊恐地大叫,朝主屋奔去。

我看到佩儿的xiōng口上也多了一把匕首,她居然……也给了自己一刀。

“为什么……”我的眼睛里漫起了泪光,问她。

“欣然姐,”她把我抱得更紧了,使她xiōng口的匕首往里刺得更深一些,同时也让那硬物咯得我更痛,“对不起……我不得不……”

我的眼泪不禁滑落:“告诉我……为什么?”

“对不起,欣然姐,”她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里全是泪水,“对不起……”

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即使在雪地上听起来也是那么惊心。“欣然姐……”佩儿流着眼泪,最后对我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她用尽全力把我xiōng前的匕首往里刺得更深一些,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涌来,我的xiōng膛已被完全刺穿,浓浓的血腥味刹时把我环绕。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又狠狠把我xiōng口的匕首抽了出来,强烈的剧痛再次猛力袭来,鲜红的血溅落了一地,我的身体软软的,瞬间瘫软在雪地上。

仿佛有人影迅速掠到了我面前,把我抱在xiōng前,焦急狂躁地喊着我的名字,我努力想睁开眼,却始终未能做到。我痛晕了过去。

接下来,我的感觉便是疼痛,疼痛,无止境的疼痛,痛得几乎让我不想留在这个世上,想快点走。我呼唤着韩美琳,快点带我走吧,带我走吧。我的xiōng口好痛,好痛,快要痛死了。我要回去,只有回去,这些疼痛才不会把我击得体无完肤。

“你想死,没那么容易……”梦中,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在我耳边萦绕,“你欠我的还没有还清……”

可我真的好痛,痛死了,我真的好想走。我的全身仿佛都被放置于火中燃烧,把我烧得痛不欲生。我从来还未经历这么疼痛的感觉,我只想以死来解脱,那种疼痛才会因而缓解。xiōng口的疼痛使我像在地狱里煎熬、受苦,我根本无法承受。

我不知这痛苦何时能结束,沉浸在黑暗中的我越来越迷糊,越来越痛苦,用痛不欲生都无法形容我此刻的切肤之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xiōng口的痛才缓缓地减轻,我沉沉地睡去,才算安稳。

当我能睁开眼睛时,已是五天后。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天花板。我的床边有一个疲惫不堪的男人,他已靠在床头睡着。我不想吵醒他,也懒于同他说话,便呆呆地看向刻着奇异精灵浮雕的天花板,一动不动。

房门被轻轻地敲响,靠在床头的亚伦德被惊醒。他正要应声时,蓦然发现我已醒,喜出望外,凑到我面前,嗓音有些沙哑:“宝贝,你总算醒了。”

我静静地看了他一眼,并不说话。xiōng口的伤痛仍然像被火烧,我没力气说话。

他的模样其实还吓了我一跳,满脸的憔悴不说,胡子也没刮,脸色也很难看,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仿佛好几天没睡觉了。

房门又被轻轻地敲,他道:“进来。”两个侍女捧着托盘入内,一个托盘上盛着热气腾腾的汤药,另一个托盘上盛放着白色的纱布和一小碗黑色药膏。

侍女们把托盘放下后,便退了出去。

他轻轻地解开了我xiōng衣的缎带,我微微一动,一股疼痛再次袭来,我皱起了眉头。“不要动,”他低低地说,“我要为你换药。谁叫你不听话,硬要那女人接近你。”

他极小心地换下了之前的纱布,我紧闭起了眼,不敢去看那可怕丑陋的伤口。感觉到他的手指上涂满了药膏,轻轻地抚在我的伤口。我仍痛得龇牙咧嘴,闭着眼,死活不敢睁开。

他漫不经心地道:“现在知道痛了吧?以后还敢不敢随便让人靠近你?”

我痛呼连连,不与他争辨,其实心中在骂,我肯定因你才受伤,否则我哪来的仇家?我猛地想起了佩儿,对了,她怎么样了?我强忍痛,低声问:“佩儿?”

他抬脸睨了我一眼,“你还管她干吗,你自己都变这样子了。”

“她……你没杀她吧?”我艰难地问。

“没,”他懒洋洋地道,同时极小心地为我的伤口包上纱布,“这么重要的杀人犯怎么可以死呢?”

他的手轻轻地碰着我的伤口,我忍着痛,咬住下唇,再不说话。终于包扎好了伤口,他松了一口气,我也松了一口气。

我足足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下来走动。那场年末最盛大的皇室舞会已过,看来我错过了。亚伦德也未去,雪黛儿原本想留下代他来照顾我,但亚伦德仍不放心,便用眼神无声地回绝了。

我与他的婚礼原本是在这个月底,可现在不得不延期。他有些懊恼,但不愿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他只是轻抚着我的脸,说了一些无关的事情。“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他问我。

“什么事?”我靠在床头,有些懒洋洋。

“不要再把你的男人推给别的女人。”

我原本想说“你本来就有不少女人嘛”,可看着他仍然疲惫的脸,我说不出口。

初春的寒冷一过,天气便暖和了。我已可以在花园中散步了,偶尔还能碰到伊莎正抱着小女婴欣赏正在盛开的花朵。

第六十五章 遇袭(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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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婴如今已经会笑了,深得裴斯纳夫人和伊莎的喜爱。但亚伦德极少关注这个小女婴,伊莎为此烦恼过,裴斯纳夫人抚慰着:“男人一般都对养孩子不上心的。”伊莎不开心,可也毫无办法。伊莎在伯爵府颇有人缘,将上下都打点极好,再加上爱笑,一笑起来还有两个小酒窝,受到不少府内人的欢迎。

雪黛儿在伯爵府的地位不同一般,她凭借自己的宽容和贤良勉强赢得了裴斯纳夫人的认同。安娜贝儿却过得并不好受。三年前,她的父亲被查出涉嫌谋反,便在亚斯兰国君眼里的地位一落千丈。没有了父辈的支持,曾经一度风光的她,度日艰难。再加之后来谋害雪黛儿屡次流产一事被查出,裴斯纳夫人又看中了公爵之女,她便被顺理成章地降为了侍妾。

宰相一职在亚斯兰国只算作略高于一品大臣的职位,虽然地位尊贵,处理国内重要事务,但并没有翻云覆雨的能力。安娜贝儿是宰相之女,地位虽不低,但仍比不上公爵之女。何况宰相又失权,她的日子更是惨不忍睹。在亚斯兰国,真正地位高的,便是像公爵这样的世袭贵族。

如今整个亚斯兰国只有两个公爵,一个是君王的亲弟弟,也就是伊莎的父亲;另一个公爵则是前国君的妹妹的丈夫,德里尔家族的德里尔亚兰。两人均为身份地位极为高贵之人,深受亚斯兰国皇亲显贵们的尊敬。

但近几年来,两位公爵家族的争端越来越大,甚至对君王都有咄咄逼人的感觉,使这位亚斯兰的君王感到压力颇大,便萌生了要在众多皇族贵子中再尊封一个公爵的想法。被尊封的这位公爵,当然首先得出身高贵,嫡系血统,世袭贵族之子,其次还要有能力、有魄力,有魅力。这些要求说高也不高,只是对家世的要求极严而已。

亚伦德便是热门人选之一,他的母亲一直都在为他积极奔走。她要她的儿子成为亚斯兰国除却国君外最受尊敬最受瞩目的男人。亚伦德并不反感他母亲的举动,但也不上心。他与母亲的关系平平,有一度还十分紧张。他们之间并不亲。他的母亲是个极注重家族荣誉的女人,为了家族能在亚斯兰吐气扬眉,奉献所有都在所不惜。亚伦德是她唯一的亲生子,她一定要他出人头地。

至于她为什么同意亚伦德娶我,除了与亚伦德有娶伊莎的协议外,更重要的一点还是,我获得了裴斯纳夫人的祖母德尔诺夫人的支持。当然,我当时并不清楚这事。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我才略微知道了一点大概。

几年前,当我第一次见到那位精灵老太太德尔诺夫人时,她曾将我误认为了亚伦德的新娘。几年后,当德尔诺夫人听说亚伦德想娶我为正室夫人时,当即便点头同意,并劝自己的曾孙女也接受。裴斯纳夫人对祖母的决定表示不解,那位已经卧病在床的银发老祖母却道:“我第一次见到她时,就知她一定会是亚伦德的新娘。”

“祖母……”裴斯纳夫人不解,“那怎么可能?她以前不过是我家一个地位低下的侍女。”

老祖母呵呵地笑起来,满脸堆满了皱纹,“我的曾孙女,你有所不知了。我第一次见到她时,便感觉亚伦德待她有所不同。所有的侍女都站在你与亚伦德的身后,她也一样。但当她无意间向左边移动时,亚伦德也会不知不觉地随着她向左边移动,有危险时他便可挡在她的前面。如此上心,我自然当时就把她当成亚伦德的新娘了。”

裴斯纳夫人不快,感觉自己的祖母可能老糊涂了,“祖母,即便是这样也不能成为亚伦德娶她的理由。我的儿子身份尊贵,怎能娶这种来历不明地位低下的女人?“

“我的乖曾孙女儿啊,我已活了快两百岁了,对很多事情都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我的直觉不会有错。你那冷酷残忍的儿子若娶不到她,一定不会甘心。而且她也决不是一个普通的侍女,就我的感觉来看,”她眯起了眼,细细地道,“她的身上有种异于我们精灵的气味,恐怕来历不凡啊。再加上她的那张脸,那双眼睛,都不是一个寻常侍女的模样。我敢说,她肯定是来自一个我们都不清楚的不同寻常的地方,那里人的智慧在某些方面恐怕还远超于我们之上,你的儿子能娶到她,未必不是福气。你嫌她身份低,可身份低也有身份低的好处。娶了身份过高者的女儿为妻,将来又生下了儿子,那高贵的母亲与儿子极易联手铲除父亲,夺了父亲的爵位与荣誉,然后吞掉其整个家族。”说完这些,她极富深意地看了裴斯纳夫人一眼,“出身高贵的母亲往往容易占据家族力量的优势,将那居主位的男人不着痕迹地灭掉。是不是?”

裴斯纳夫人的身体在发抖,脸色变得极差,“祖母,我……”

“你与你儿子联手做的那些事情,我已不想追究,毕竟那男人都已不在了,但你与你儿子也是够狠。我想告诉你,神明的安排是奇特的。我活了将近两百年了,时常感到命运的奇特之处。既然神明让你的儿子遇上了那个不寻常的女子,你又何必违逆神明的安排?我不是说要你屈服于命运,而是当某件事必将成行时,你任意加以阻挠非但没用,还会使自己陷入尴尬和不幸境地。”

裴斯纳夫人的表情僵住。

“我的曾孙女儿啊,现在,你那冷酷的儿子既然能娶两位夫人,那就由他去吧。一位身份高贵,能为家族锦上添花,另一位身份低下,能免去将来的无妄之灾。至于身份的低下会不会给家族蒙羞已是后话,世事风云变幻,又有谁能料想将来?身份高贵者何尝不会带来灾祸?现在此种状况,也算作一种平衡罢了,说起来可能也对我们家族的长久有利。”

裴斯纳夫人并没有完全听懂祖母的话。但一直以来,祖母德尔诺夫人都是家族中的核心人物,又是她最值得信任的人,甚至比她的儿子还要值得信任。思来想去后,她决定采纳祖母的意见。裴斯纳夫人的让步,让皇族圈内的亲朋好友大为不解。在他们眼里,裴斯纳夫是一个外表柔弱,实则固执的女人,她怎么会同意自己的儿子娶一个来历不明而且曾做过侍女的女人?这简直像天方夜谭一样不可思议。裴斯纳夫人疲惫至极,懒于解释,曾有一度,闭门谢客,借以躲避冷嘲热讽般的问话。

这门差距极大的婚事,就这样定下来了。裴斯纳夫人亲自cāo办了这两人的订婚仪式。祖母德尔诺夫人得知后,表示满意。虽没有出席这次订婚仪式,但她赠送了一份厚礼,一颗深红色的深海夜明珠。那是亚斯兰国很多年前的一位王后的陪嫁之礼,后来被嵌在了后冠之上。由于德尔诺家族曾有恩于这位王后,王后便将这颗夜明珠从后冠上取下赠予他们。现在,这颗夜明珠又被德尔诺家的女主人转赠给了裴斯纳亚伦德,而亚伦德则又将它送给了他那位出身寒微的未婚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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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六十六章 特格夫公爵(一)

第六十六章特格夫公爵(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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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接过亚伦德给我的那颗深红色夜明珠时,第一反应便是:“这个值多少钱?”亚伦德没有回答我,只是拥抱了我一下,并嘱咐我要把它收好。“没问题,但是,”我道,“我的钱在哪里,你要还给我。”

离开塔尔特王宫时,我带上了我所有的制衣费,一共一千多金币,绝对不小的一笔数目。但这笔钱被亚伦德没收了,至今未还。

“我说了,我会付给你利息的。”他慵懒地回答,依然拥着我。

“你凭什么拿走?”我一脸的不快。

他的眼里满是无奈,“我不得不拿走。你身上有太多钱的话,极易逃走。”

我无言以对,因为他的确道出了事实。只要身上有钱,我确实可能会逃走。这时侍女们推门而入,手中捧着漂亮的礼服和首饰盒等,一字排开,恭敬静候。

“你先换衣服,我们很快要出发了。”他说道。

今晚是王宫迎春的第一场舞会,我和他的几位妻妾要一起出席。我对他道:“如果你今天晚上不再睡错床的话,我可以换衣快一点。”

近日每天早晨醒来,我都会在床上发现他,他把我拥在怀中,睡得正酣。我把他推醒,并问他为什么睡在我的床上,他故作无辜地道:“晚上回来太累,摸错了房间。”

第一次如此,第二、三、四次仍然如此,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再说吧。”他应道,“若这些侍女们手脚慢了,是会受罚的。”此言一出,侍女们连忙围了上来,向我行过礼后,就急急地为我打扮起来。我瞪了他一眼,他微微一笑,便离开了房间。

与塔尔特的王宫相比,亚斯兰的城堡更大气一些。塔尔特的王宫精致绚丽,而亚斯兰的城堡更有气势。站在城堡外,我想起了第一次穿越到异界,从万人坑里爬出来后,抬脸从风雨中看到的这座山顶黑色城堡的那个场景。那时,大概从未想过会来这座城堡参加舞会吧。

城堡内华丽绚烂的金色大厅,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美女们华美的长裙像绚丽绽开的花朵,在庞大的吊顶七色水晶灯下焕发出动人色泽和光彩。高大王座旁,尊贵席位之上,精美石柱后,厅内走廊上,都可见到她们曼妙的身影。

穿着华丽长衣的年轻贵族们则握着酒杯在静暗处交谈着,有几个年轻的华衣少年四处走动,与认识的贵族权臣们打招呼和敬酒;年龄略长的权臣们在尊贵席位上抱着美女,饮着美酒,与身边同僚交流两句,偶尔高声谈笑,与愉悦的音乐混合交融在一块儿。

一群身材极好的风情美女们正在厅内翩翩起舞,她们随乐而舞,修长的玉臂和大腿散发出诱惑迷醉的气息,那撩人的风情,**着男人的自制力,使他们的呼吸更为粗重和急促。

与塔尔特的王宫舞会一样,每每从厅外进来一位权贵,穿戴不凡的侍卫便会叫出来者名字和头衔。

当他念出“裴斯纳亚伦德伯爵大人到”时,厅内的众多华衣男女转过身,眼光全都投了过去。那一瞬,低呼惊赞声不时响起,男女惊叹声混杂,甚为“壮观”。

亚伦德似乎走到哪儿都是人流中的焦点,都能使人们的眼光或注意力自觉或不自觉地投到他身上。他今晚身着一件极为华贵的黑色长袍,款式优雅独特,冷然低调,不但与他的完美身形相得宜彰,还使他的气质更加高贵从容,并透出几分桀骜不驯的气势。他的手腕上戴着一串精美红宝石手链,红中隐蕴着金色的光亮,璀璨而别致。那是伯爵的象征饰物之一,甚为引人注目。

你不得不承认,他是一个很会打扮的男人,还极有品味。虽然他的身上隐有严寒冷酷和嗜血杀戮气息散发而出,这不但无损他的吸引力,还增加了他的神秘感和奇特yin*力。

在众人的赞叹声中,我们这一行人缓缓步入大厅。我和伊莎同走在亚伦德的身后,雪黛儿和安娜贝儿则走在我们身后。我半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裙摆走路,装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那群女人们流口水,也没听到众人低低的惊赞声。

亚斯兰的国君和王后正端坐在大厅的正前方。行过礼后,我们便坐在王座旁边的席位上。王后戴着后冠,穿着一缀满珍珠的深红色长袍,面容秀丽端庄,气质雍容。这位曾经暗杀过自己家族嫡女的那位王后正含笑看向我们,问道:“哪位是塔尔特王宫的高级制衣师?”

我僵了一下,不想成为焦点人物,却偏偏点我的名。我只得道:“王后殿下,我确曾在那儿做过几件衣服。”

听到这样的回答,围坐在旁的女眷们掩唇笑出了声,就连亚伦德的唇角也隐隐露出笑意。雪黛儿仍低头坐着,安娜贝儿摇着羽毛扇子冷笑,伊莎则是一脸好奇的看向我。

王后笑盈盈地道:“听说经你做成的衣服,使穿上的贵女们惊艳全场,成为所有未婚贵族们的追逐对象。”

“那也是因为她们本身就具有惊艳全场的潜质,才能让我的衣服有了惊艳展现的机会。”

此话一出,又让不少人对我刮目相看,连戴着王冠的亚斯兰老国君都朝我多看了两眼。

“如此伶俐,难怪令伯爵大人念念不忘。”王后的声音亲切可人,“伯爵大人如今可是得偿所愿了,大婚那天我必定会亲临祝贺。”

亚伦德应道:“多谢王后。”

王后又随意与伊莎聊了一下,内容不外乎是最近身体如何,女儿乖不乖之类的寒暄话。

絮叨完毕后,亚伦德带着我们向伊莎的父亲特格夫公爵的座位走去。在父亲面前,伊莎甜蜜撒娇,让那位满脸络腮胡子的公爵愉悦不已。随即,特格夫公爵又与亚伦德寒暄了几句。公爵看起来对亚伦德很满意,而亚伦德对他的赞美则滴水不漏地应付了几句。

“公爵大人,”正在他们交谈时,一个身段极妖娆的美*女朝公爵奔了过来,直直扑进他怀里,粉拳捶落在他的胸膛,娇声嗔怪道:“您说了要陪我去逛城堡里的花园,怎么还坐这儿啊?”

伊莎看到她,脸色一变,转过了身子。安娜贝儿顿时讥讽一笑,雪黛儿的面上仍毫无表情。

公爵呵呵笑起,把她抱在大腿上,放软语气哄道:“我的小宝贝儿,我马上就随你去。”

亚伦德淡笑道:“公爵大人,我们先告退了。”

公爵边应付着小宝贝儿边对他道:“请,让伯爵大人见笑了。”

亚伦德的面上并无太多表情,带着我们向另一方向走去。此时公爵搂着他的小宝贝也从座位上起身,向厅外走去。我走在最末,与公爵擦身而过,就在衣袂相碰的那一刹那,我的身体猛然就像被惊雷击中了一般,不由得一震、一颤,差点儿跌倒。我迅速靠在了一旁石柱上,捂着胸口,同时惊异,怎么回事,虽然被触动,却没有异景出现。我不由得朝公爵看去,在那一刻,身子一僵,完全惊呆。

公爵再也不是我先前见到的络腮胡子公爵,而是一个穿着华丽长衣的拖着一条长长尾巴的长得既像老鼠又像田鼠的尖嘴猴腮的不知是动物还是什么的长着尖角的精灵。他的长袍下的一双脚看起来像马脚,厚厚的青灰色马蹄,但足裸和长腿却又是细细的。他搂着的那个美*女倒仍然是美*女……

我揉了揉眼睛,生怕看错,可是再看过去,他仍然是那副样子。我的妈呀,我顿时吓得魂飞魄散,公爵怎么变成了那样子?

靠在石柱上,我的心跳得厉害,冷汗涔涔,不断地捂着胸口,微微喘着气。我隐约记起从童话书里看过长着马脚的男人往往是魔鬼的化身,不知道这个妖怪精灵是从哪儿来的。

“你怎么了,欣然?”亚伦德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同时我被拥入了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

“我……”我惊魂未定,再次看向了公爵的方向。那妖怪已搂着美女走到厅口,突然之间,他回头看了我们一眼,还朝我们咧嘴一笑,那尖嘴猴腮老鼠笑容甚是恶心,差点使我的胃酸全倒流而出。我挣脱开了亚伦德,扶住石柱,想吐却又怎么也吐不出来。

亚伦德的眉头全皱了起来,轻扶住我:“你是不是又着凉了?”

他把全身虚软的我扶坐到了一张软椅上。我喝了几口热水,才算缓过气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亚伦德看向了公爵消失的方向,眼神里隐隐有凌厉之意,用手撩开贴在我额头的湿发。

“不关你的事,”我甩开了他的手,“我没事。”没有完全确定的异事,我不想告诉他。

雪黛儿等三人现正被几位贵妇缠住聊天,雪黛儿偶尔看向我们,眼中充满了疑惑。

亚伦德坐在我身边,又递给我一杯热水,我又一口气喝完,全身尽是冷汗。

第四卷 第六十六章 特格夫公爵(二)

第六十六章特格夫公爵(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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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我从前还真不知您有这么体贴。”一个梳着精致发髻,穿着银紫色长裙的浓妆少女迎面而来,也许长得不算出众,但一双丹凤眼却生得极为妩媚。看向我时,她的眉头一挑,颇为挑衅地问道:“亚伦德大人,她就是你念念不忘的那个近身侍女吗?”

亚伦德的神情冰冷,冷冷回应:“请公主不要出言不逊。”

“你……”她满脸委屈,几乎快要落下眼泪,“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说……”

亚伦德把我扶了起来,说道:“不好意思,我们先走了,请公主自重。”

她拦在我们面前,颤声道:“亚伦德大人,你一直知道我心意的,我,我……”

这家伙的风流债怎么那么多啊。我的心里涌上一股酸酸的味道,这种感觉甚至超过了之前的恐惧和无措。难怪他以前认为我只是一个身份低下的女佣,完全配不上他。他身边的美女和贵女们实在太多了,所以他当时才能肆无忌惮地伤害我。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我的心中满满酸意。我想挣开他的怀抱,他却微叹着按住了我的手,再未对那公主说一句话,直接从她旁边走过,公主发出了哭声。

“我可不可以先回去?”我低低问他。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低声反问我。

我摇了摇头,强作镇定道:“什么事也没有。”他虽不快,可也拿我没办法,只得命吉恩先送我回府。

回到伯爵府后,我独自一人回到房间,心事重重,疲累不堪,连澡都没洗就睡着了。当我再次缓缓醒过来时,天还没有完全亮,长长的窗帘仍直直落在地上。我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躺在那个爱裸睡的美男的臂弯里。他从后面抱住我,呼吸均匀平稳。他的微热气息环绕着我的身体,使我的体温处于一个十分舒适的状态。

他似乎永远都裸睡,而我似乎永远都穿着一件薄薄的睡衣。

“你放开我,”我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他缓缓地松开了我,我长舒一口气,随手拿过了床头的外衣。起身后,我站在落地窗前,把垂落至地的窗帘打开一点点,看着微亮的花园。想起昨晚的一切,感觉像一场恶梦。我从未见过长成那样的妖怪精灵。

“你是不是有心事?”亚伦德披了件白色长袍在身上,来到我身边。

我摇头不语。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我的眼睛,再未多问。

伯爵府里的主人们通常只在一起吃晚餐,早餐和午餐是在各自房里完成。我和亚伦德一起用过早餐后,他吻了下我的脸庞,便去王宫了。

之后的一天,我独自待在房间里。我坐在地毯上,落地窗前,在画板的白纸上细细地涂抹。我用笔轻轻勾勒出一道又一道的黑白线条,努力回想着公爵的长相,忍住恶心的感觉,把他的模样画在了纸上。画着画着,不知不觉大半天就过去了。画完后,我将画纸揉为了一团,扔入了抽屉里最不起眼角落。

临近傍晚,裴斯纳夫人的心腹侍女主管玛姬来到我的房内,对我进行礼仪授课,两个时辰后才离开。

玛姬走后,我正准备关门,安娜贝儿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她笔直走向我,就在快接近的时候,暗处的两位侍女闪身而出,拦在我面前。其中的一位弯身恭敬道:“安娜贝儿夫人,伯爵大人吩咐过,您不能接近欣然夫人。”

我错愕地看向她们,不知还有这样的规定。

“我只说一句话,”满眼通红的安娜贝儿盯着我,愤怒道,“李欣然,我虽不喜欢你,但那暗杀的事可不是我所做的。你最好先查清楚再来让伯爵大人怀疑我。”

“我没有怀疑过你啊,”我道,“我压根儿就不清楚这些事。”

“别惺惺作态了,”她怒道,“你现在虽得宠,可我会盯着看你最后的下场会如何。”

我说道:“我确实不知他怀疑你的事。”

她轻蔑地一笑,接着说道:“你不用狡辩了,我不会相信你的话。你一个小小侍女能升上做伯爵夫人,一定是手腕伎量了得,我不敢与你比。但我告诉你,你的媚惑功夫还是比不过洛姬雅。你别看伯爵天天晚上与你在一起,可他每日都会去外面私宅看望洛姬雅。你的宠长不了多久的。我劝你,可不要把这伯爵府的女人全都得罪光了。”说完,她撩起长裙,愤然离去。

洛姬雅?我想起了一年前在伯爵府走廊上碰到的那个绝色美女,她不是艾维斯的情人吗,怎么被亚伦德养在外面了?我关上了房门,心中的一口闷气缓缓升起,怎么样也灭不掉。

自我回来后,一直没见到艾维斯,听说他如今已是国君的左右手,住在宫中协助处理宫中内务,几个月才会回伯爵府一趟。偶尔,他也会去塔尔特国看望母亲奥雪娜和姐姐泰丝塔丽。他的情人怎么落在亚伦德的手里?

我的胸口越发疼痛,一股钻心般的锥刺感在我的身体里不断弥散。

晚餐过后,亚伦德才回到伯爵府。我待他依旧如常,没有任何改变。倒是他端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画画看了很久。

“你晚上不用忙别的事吗?”我边用笔勾出数根线条边问。在我印象中,他晚上也很忙,有时在书房里可以待到半夜。

“不用,”他轻抚过我的长发,把玩着我的发丝,“只想陪着你。”

“哦?”我有些漫不经心。

“我确实经常去洛姬雅那里,”他终于说出来了,“但这并不能表示什么。欣然,你在我心中才是最重要的。”

“你在外面到底养了多少宠?”我问。

“不多,”他吞吞吐吐地道,“大概十来个吧。”

“能不养吗?”我又问。

“如果你不喜欢,我可以。但是,可不可以把洛姬雅留下来?”他有些讨好地问。

“你既然很喜欢她,为什么不直接娶了她呢?”我不禁问道。

他淡笑一下,没有回答。沉默了一会儿,我说道:“我明天可以去你的那些宠那儿看看吗?”他仍没有回答。我又问了一遍,他才勉强答应。

第二天,我起了个早床,一早便出了门。独坐在马车上,我心中已有计划。记得亚伦德第一次把变成猫的我交给他在外面养的宠时,我就已不开心。此次得知他一边对我深情款款,一边又在外面鬼混后,越发气得胸口发闷,脑子充血。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我的心中有种奇异的冲动,不得不发,否则,我一定会死掉。

马车停在一幢两层楼高的白色房子前,环境颇为优雅,房前还有一片花园。“这是第一家?”我问带路的吉罗。

吉罗点头道:“是的,里面住着两位夫人。”

“好。”我跳下了马车,迈步走向了门口,猛敲了两下门,吱呀一声响,门缓缓打开了,一位长发披肩的女孩站在门口,看起来像侍女。

“请问您是?”她打量了一下我,诧异地问。

“你们的女主人在吗?”我问。

她略微点下头,又十分有礼地问道:“请问您是哪家的小姐?”

“哪家的都不是。”我用力推开她,径直走入,侍女冲到我面前,想拦住我,却被吉罗的两个手下拖到了一边。

精巧的客厅内正端坐着两个织衣服的美女,听到动静,抬眼看到我,惊异地停下了手中动作。“你是谁?”一个容貌稍逊的梳髻美女站起质问道。

“我是被逼成二奶的女人过来砸二奶窝。”我冷冷一笑,随手就将一个花瓶摔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把两个美女震得惊住。两秒后,梳髻美女朝我扑了过来,哭喊道:“你想干什么?”另一个美女则吓得躲在柱子后。

可她还未近我的身,就已被吉罗抓住了手腕。她无法反抗挣。我则继续砸着屋内的东西,茶具、碗碟、水晶、瓷盘,以及大大小小的花瓶,能砸的我全砸了。屋内一片狼藉,怦怦响起的落地声音像交响乐一样,此起彼伏。碎片四溅,落了满地,屋内的女人们挤在角落里,除了两个女主人外还有三四个侍女。她们用惊恐和惧怕的眼光看着我,瑟瑟发抖。

我仍未解气,又奔上了楼,将房内之物几乎砸了个天翻地覆,弄了个底朝天。冲下楼时,听到梳髻美女对吉罗哭诉:“她到底是什么人,伯爵大人怎能容忍她如此胡闹?”

吉罗没有回答,安静地站在厅内等我。我冲出了房子,他便紧跟在后。

就这样,我砸了一家又一家,累了个半死。转眼间,一个上午便过去了。坐在马车上,我气喘吁吁,吉罗递给了我一杯水。我一口气喝完,又把杯子还给他。

“夫人,”吉罗恭敬道,“我们可以回府了。”

“是不是还差一家?”

吉罗道:“不差了。”

我冷冷地盯着他:“洛姬雅那儿还没去呢。”

“夫人,恐怕不大方便。”吉罗很直接地就回绝了我。

“为什么不方便?”

“伯爵大人吩咐过了,哪里都可以砸,就是不能砸洛姬雅夫人那里。”

“如果我偏要去呢?”一股气血弥漫全身,我气得只想扁人。

第四卷 第六十七章 闹腾

第六十七章闹腾

“很抱歉,夫人。”吉罗一个手势,马车就直接往伯爵府的方向驶去。我气急败坏,对着车窗外的他,愤怒嚷道:“快把车停下来。”他没有理会我,直接骑着马去了最前面。

马车仍未停下,缓缓地驶向前方。我咬了咬牙,把车窗打开,一挤身,就像疯婆子般的跳了下去。这一跳,还真把我摔得够呛,除了头正好碰在城墙上外,足裸还在地上扭了一下,痛得我龇牙咧嘴,痛呼连连。路上的精灵们纷纷围过来,好奇地看着我,发出低笑声。

“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我的长发落了满脸,狼狈不堪地撑起身子,扶住一旁城墙,跌撞着站起来。围观人们窃窃私语着,偶尔迸出一两声高笑,“胆子真大,居然从马车上跳下。”

“看穿戴也像贵族夫人……”

吉罗掉转马头,赶过来,急急扶住我:“夫人,你怎么样了?”

“我还能怎么样?”我痛得眼泪直落,“谁让你们不带我去?”

正在吵闹间,嘈杂的街道上,前方传来一个温柔可人的声音:“欣然夫人,您是在找我吗?”我愕然地抬眼,看见了一个戴着淡色披肩,穿着绣着精美丝线的长裙的长发美人正朝我盈步而来。午后的阳光下,她明**人,光华绝代,超尘脱俗,美得仿佛不属于这个尘世。围观的人们全都噤了声,屏住呼吸贪婪地看着她。他们的眼里全都露出惊艳的神色,嘴里发出惊叹声。

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柔声关切道:“夫人,您受伤了?不如先到我的房子里去包扎一下伤口好吗?”

吉罗立刻为我回绝:“抱歉,洛姬雅夫人,欣然夫人需要立即回府。”说罢,他扶着我上了马车。我没有拒绝他的搀扶,狼狈不堪,跌跌撞撞地坐到了车内。

人群里传来了笑声:“难怪伯爵要在私宅养小夫人了,府中的这位实在是太凶悍。”还传来了感叹声:“不愧是伯爵大人的小夫人,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美人。”

洛姬雅款款来到车窗前,轻柔低声对我道:“欣然夫人,我知您正在找我,所以一路走来,没想到就遇上了。夫人,我想好心提点您一句,伯爵大人对我一直很好,每日都与我欢好恩爱。您这次没有砸成我的屋子,实属您的幸运。我一直很羡慕您,夫人。您既没有我的美貌,也没有伊莎夫人的家世,却成功得到了正室夫人的位置,改日我会来向您讨教其中的秘决。”

气血再度涌上脑袋,我怒火中烧,扬起了手,就要挥起一巴掌,谁知她的玉手轻轻一扬,便捏住了手腕。我使力一挣,居然没能挣开。她浅笑盈盈地注视我,柔声道:“夫人,您的脾气可真大啊”

我狠瞪了她一眼,又一用力,仍没能抽出自己的手,恼怒之余不禁诧异,这个美女的力气怎么会这么大?

“那跳车的疯女人居然是伯爵夫人?”围观人群里又起诧异声音。

“既没美貌也没气度,难道有媚惑之术?”

“媚惑?”

又是一阵哄笑。我闭上了眼,洛姬雅淡淡一笑,便松开了我的手。

让我没想到的是,我跳车闹街一事居然从这天起就传开了,同时流传开的还有我像泼妇一样砸情妇们房子的“壮举”。我如今沦为了亚斯兰皇族圈内的笑柄。亚伦德也被我连累,无论在哪里,都会有异样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他现在极少去王宫,大多时候都留在府内处理事务。裴斯纳夫人搬去祖母德尔诺夫人家,说是要住上几个月,图个暂时的清净。府中无人与我多说话,除了贴身照顾我的几个侍女,几乎没人接近我。

我本想对亚伦德谈一下这件事,可每当我在走廊上遇到他,鼓足勇气想与他说话时,他冰冷的眼神立刻便使我噤了嘴。

亚伦德再没在我的房中过夜,多数时候,他不是去伊莎房里睡到天亮,就是在雪黛儿房内闹腾整晚,连走廊上都可以听到他们喘息的声音。偶尔,他也会与安娜贝儿在一起,但仅待了几个钟头。

他从未为那天一事责怪我,更未说过我一个字。因为他已经不愿与我说话。在亚斯兰国,一个普通女人当众让男人难堪都是一件可怕的事,何况这次出事的这个男人还是他。

我的心底其实也有丝懊悔。他已经答应我不再与那些私宅女人在一起,可我在妒火中烧的冲动下,还是去砸了她们的房子。雪黛儿有次趁人不注意,偷偷告诉我,伯爵以为我要求去她们的房子只是为了与她们谈一下,让她们和平离开,却没想到……我哑然失笑。

日子一天天过去,亚伦德仍然对我不理不睬。

我受伤在床,足裸的扭伤一直未好,虽有医师每日为我细心换药,但仍然好转较慢。那日,刚能勉强下床,我从落地窗外看到了洛姬雅。她的脸上露出迷人微笑,缓步在花园小径,身后跟着十来个侍女,手中提着大小箱子。

“这是……她要搬进来?”我转身问身旁的侍女,胸口某处被堵住,闷闷的。

侍女面有难色,支支吾吾道:“洛姬雅夫人从今日起就搬入伯爵府了。”我的面色一变,身子微微颤抖,酸楚而无助。

洛姬雅搬进来后,亚伦德夜夜与她在一起,夜夜温柔。

我每夜都躲在床上偷偷哭泣。我把脸埋在枕头上,眼泪缓缓浸湿了枕头,一哭便是整夜。我恨自己不争气,为什么一次次地重复曾犯过的错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多少次,我坐在床头等待天明,长发散乱,满脸都是泪。我之所以这次发晕,这次骄纵,这次发疯,完全是因为爱上了一个不应爱上的男人。因为爱上了他,我像疯婆子一样去砸他的女人们的屋子,又像傻子一样从车上跳下来,被洛姬雅嘲笑,沦为了别人的笑柄。

我本不是一个行事冲动的人,为何会骄纵至此?也许是他对我太好,使我有足够的勇气去挑战他的底线。也许是某种怨恨已在我心中积得太深,自己却未曾发觉,而一旦被触发,便做出了愚不可及的事情。

洛姬雅不算一个心机深的女人,却赢了我。不是她太聪明,而是我太笨。我承认自己遇事不爱动脑筋,傻傻的,呆呆的。有时清醒无比,有时却又傻得可笑。我无法了解我自己,我到底是怎么了?在这个世上,我最恨的人是我自己。我恨我的愚蠢,恨我的懦弱,恨我为什么老是这么固执这么讨厌。

我在梦里无数次呼唤韩美琳,请求她带我走,可她始终没有出现。醒来后,我再次泪满衣裳。我的容颜已憔悴得不成样子,身体越来越弱,越来越瘦。亚伦德用他的冷漠来惩罚我,已达到了目的。他曾经待我太好,如今一旦把我抛弃,我便犹如掉入了冰窟。难道他曾对我的好都是假的?我不愿相信,不敢相信,也不肯相信。

深夜里,我再次翻来覆去,实在睡不着。悄悄打开了房门,深秋的冷风吹起我的头发。侍女在我的门前已经睡着,我轻轻地越过她,行走在走廊上。不知不觉中,我来到了亚伦德的房门口。

曾经,我是他的侍女,从这扇门里自由出入,再后来,他经常出入我的房间。我凝视着这扇门,站立了好久。

当我准备离开时,门内传来了声音。

“伯爵大人,您真的不打算与欣然夫人和好了吗?”洛姬雅温柔体贴地道,“我看她最近瘦了很多。”

“她太任性,若不肯改,我不会原谅她。”亚伦德的声线依旧华丽而冰冷。

“这全都怪我,”洛姬雅的声音充满了内疚,“我当时不应出现。”

“都过去了。”亚伦德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隐含着男人的热望和饥渴。一阵暧昧的呻吟透过房门传来,粗重的喘息慢慢地蔓延开来,声音一阵高过一阵,激情**越来越火热。

我跌跌撞撞地回到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我泪流满面。蜷缩在黑暗的床角里,我的眼泪疯狂地滑落。

谁先付出真心谁先输,这句谁说过的话竟成了至理名言。我已经动心,我输,是我活该。这次砸房骄纵,我算有错,也算没错。裴斯纳夫人很早以前说我恃宠而骄,我不以为然。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恃宠而骄。若不是仗着他对我的好,我必不敢如此骄纵。我为什么会这样,除了爱上他以外,还有潜在的虚荣心。高高在上的英俊伯爵又怎样,不也一样拜倒在我的裙下,纵容我这个出身平凡的女人放肆任性吗?我想让那些瞧不起我的精灵们看看,我是何等的了不得,在他心中又有多重要?

我狂笑了起来,大笑声中,眼泪止不住地狂落。

我一直都在假装镇定。当别人认为我配不上他时,当亚伦德起初看不起我时,当裴斯纳夫人指着我骂时,甚至当玛丽娜夫人和那个红纱性感美女和舞会中的丹凤眼公主用鄙夷的眼光看着我时,我心中的某个阴影便越扩越大,直至无法收拾。只是我一直假装不在乎,一直自命清高,一直假装对所有的鄙夷都满不在乎来维系我那可怜的自尊。

我不断对亚伦德重复我不爱他,可是却早已爱上他,并利用他对我的爱来狠狠地回击他和他身边的人对我的不屑。可结果呢,结果呢,结果是我沦为了所有人的笑柄。

我再次大笑,眼泪疯狂地落下。

如果我没有爱上他,这一切便不会发生。我恨他,更恨我自己。

我曾经把持过自己,控制过自己,不断告诫过自己,可还是输得一塌糊涂。

我现在扮演了一个多么多么可笑的小丑般的角色

这不是我,不是我,不是真正的我。

我一边哭一边在小蜡烛下拼命作画,试图减轻心中的痛苦。可画了一张又一张,扔了满地的画纸,眼泪却始终没有停下来。我哭着把所有画纸都撕得粉碎,撒向半空。画纸碎片从天而落,落在我的脸上,与泪水粘在一起,久久不肯离去。

就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韩美琳的声音终于出现了,她微叹道:“我想,你现在一定是想回家了吧。”

“是的,我想回家,”我流泪回答,“我承认,我的任务失败了,彻底的失败了。我不想再面对这里的任何人,更不想面对我自己。”

“好吧,”她叹息着,“我们刚刚又找了一个女孩,她以后可能会代替你来这里。”

“好。”我的眼泪仍然止不住。

“你准备一下吧,我们几分钟后就出发。”

“好。”我喃喃着。然后,流泪缓缓地从地毯上起身,打开了抽屉,拿出了一个小盒子,里面装着亚伦德送给我的一颗深红色夜明珠。他曾说这是一份很珍贵的礼物,现在我就把这份礼物还给他。我把小盒子放在了床上,发了几秒钟的呆,又想起了什么,打开了另一个抽屉,拿出了一张揉成一团的画纸。微弱烛光下,我用手把它摊平,看着上面的公爵像,沉思了一会儿。

我曾以为妖怪公爵是我的错觉,现在想来又觉得未必,遂决定把这张画像留给亚伦德。也许这张画能帮到他什么,还能报答他曾对我的所有的好。

我的眼泪再次落下,一滴一滴落在纸上。我把画纸叠好,放在装夜明珠的小盒子里,然后默默坐在了床下。我不会再来这片异界,更不会再见到他。但是我不会忘记他,还会永远祝福他,再见

韩美琳的声音终于来到:“准备好了没,什么也不要想,很快……”

我颤抖着闭上了眼睛。

走廊尽头处的房间里,**女爱,一对男女正在床上翻滚,疯狂**中。裴斯纳亚伦德忽然感到内心猛地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就这样冲入了他的心中,与生俱来的直觉和敏感使他立刻意识到有什么要发生了,一种钻心的绞痛在他的的心中腾起。他猛然推开正跨坐在他身上激情律动的女人,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冲出了房门。

“伯爵大人……”裸身美女吓呆在床上,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凭着一股奇异的直觉,亚伦德飞奔向了前方的一间房间。门口的侍女正在偷懒睡觉,他的气不打一处来,一脚就踢开了她。侍女在措不及防中滚到了一边,全身痛得厉害,眼泪滚落下来,见是男主人,愣是不敢哭出声。

亚伦德又狠狠地一脚踢向了房门,轰的一声响,门倒在地上。他缓缓地走入,看着满地的画纸,以及空无一人的房间,仿佛明白了什么。他的眼神深邃得可怕,嘴里喃喃着:“我不会原谅你,绝不会原谅你……”

体贴的洛姬雅匆匆赶来,手中还拿着他的长袍。她直直奔进房里,与他同样惊愕。看到那个男人失魂落魄地站在那里,她流泪走过去,想为他穿上衣服。他却把她猛推在地,怒吼一声:“滚”洛姬雅哭着跑出了房间。

吉恩带着卫队急急赶来,听说那个任性的夫人失踪,以为要马上寻人。可当他走到全身赤luo的美男伯爵面前请示时,伯爵却摇了摇手。他感到诧异,正要退出房间时,伯爵却猛地转身,抽出了他佩在腰身的剑。吉恩还没反应过来,伯爵就疯狂扬起了剑,剑光闪动中,轰的一声巨响,整个衣柜就被砍裂成了碎片。他似乎怒火未消,一剑过后,又再次扬起,白光闪耀后,又是一声巨响,整张床轰然倒塌,四分五裂地散落在地上,那可怕的声音几乎震动了整个伯爵府。

巨响过后,伯爵府缓缓恢复平静。就在大家都屏住呼吸,静立在伯爵身后时,听得“咕噜”的一声响,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不知从何处滚落了出来。伯爵静站了一会儿,便俯身拾起了那个小盒子。吉恩看到,盒子里装的是一颗闪闪发光的深红色夜明珠,在巨震之下仍完好无损。夜明珠旁,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画纸。伯爵微怔了一会儿,就颤抖着打开了那张画纸,只看了一眼,身子却猛然颤动了一下,然后立刻把画纸捏在了手心中。他的动作太快,以至吉恩也没看清纸上到底画的是什么。

伯爵在那间被破坏的房间里待了整整三天,独自一人,无人敢打扰。三天后,他走出了房间。众姬妾迎上来,他把她们全都推开,冷冷地向前方走去。

那一刻,跟在身后的吉恩感到,伯爵身上的戾气似乎更重了,曾经若隐若现的杀戮冷然气息现在更加浓郁。走在他的身后,吉恩都有些微微发抖。他看着伯爵高大慑人的背影,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他体内慢慢蔓延开。

第四卷 第六十八章 矛盾(一)

第六十八章矛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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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二时,约克镇上的某栋房子里仍然是灯火通明。穿着时髦的男男女女坐在沙发上、餐椅上或地毯上,三三两两地聊天,一派悠闲。

房门被推开了,一个脸色略微苍白的女孩背着旅行包走了进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大约二十来岁左右,中长头发,容貌清丽,甜美可人,气质落落大方。她走到沙发边,端坐了起来,一双大眼睛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坐在餐椅上的我不由得赞叹,韩美琳这次可真会挑人,挑了一个小美女。莎琳娜坐在我的对面,边剥橙边打趣道:“欣,她那怯生生的模样可真像当初的你。”

我喝了一口热茶,不置可否地微笑:“我没那么呆吧?”

“差不多了,”莎琳娜把橙子慢慢地剥开,眼睛眯了起来,“那女孩看起来还蛮有潜质的,叫什么名字?”

我歪头想了一下,“好像叫倪可,英文名叫coco。”

“好名字,”莎琳娜把一片橙瓣放进了嘴里,“希望她能好运。”她递给了几瓣橙,被我摇首拒绝。

倪可独自坐在沙发上,略显紧张,正在左顾四看。仔细看看,她还真像当初的我。我暗自苦笑一下,从高高的餐椅上跳下来,向她走去。

“嗨,coco,我叫李欣然,我们在同一所大学念书。”我坐到了她身边,伸出了一只手。她有些紧张地与我握了下手。不等她开口,我便直接说道:“coco,我只想提醒你一件事,不要轻易与妖精异界的任何精灵发生性关系。否则,你在极大的欢愉之后将会承受巨大的痛苦。不要轻易深陷他们的感情,否则容易万劫不复。”

她用惊恐的目光看着我,身子微微颤动。“加油”我的嘴角勉强牵起一丝笑容,“你会比我们强。”

我起身离开后,她似乎想追上问两句,却被一个男孩子拦住。他对她解释道:“对不起,她不可以告诉你太多。刚才她只是在履行基本的义务……”

我坐回了餐椅,莎琳娜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已然冰凉。

凌晨三时,在韩美琳和她的同伴帮助下,那个女孩消失于虚无中。三时半,我独自开车回家。

回来已有一个月了,我的心情无法平复。妈妈与继父一起去欧洲度假,短期内不会回来。妈妈对我的突然失踪并未多问,因为韩美琳定期寄明信片给她,并制作了一个仿真声音器给她打电话,以我的名义告诉她一切安好。她谎称我正在另一所学校游学,但拒绝透露是哪所学校。妈妈对继父表示无奈,说别人的女儿的叛逆期是在十来岁,而我的叛逆期却在二十来岁。继父劝慰了她一番,她才算睡得安稳。

如今我突然归家,她喜出望外,少不了又是一番唠叨和询问,被我搪塞了过去。她与继父去欧洲后,家里一下冷清了很多,但正好给了我疗伤的机会。

我常常彻夜不眠,想着那个梦中人。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坐在床头,等待天亮。一个多月过去了,我的脸色仍然憔悴,仍然苍白,体重仍在减轻。我仍没办法从失恋的痛苦中解脱出来。

上次我用了四个月才逐渐恢复,这次不知要用多久。我强迫自己去上课,强迫自己学习,强迫自己经常去图书馆,强迫自己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就这样又过了两个月,我的心情才算勉强好转。

李约瑟经常来找我,与我长聊,一聊就是一晚上。他对我说起恋爱中的烦恼和痛苦,常常眼泪汪汪。我哀声叹气,说我也帮不了他,因为我也很烦恼,只能牙齿打落了往肚里吞。

他讶异地问我还在为sam痛苦吗?我反问他sam是谁。

一场新的恋爱是忘记一场旧的恋爱的最好良药。也许,我现在需要新的恋爱。

春季,是一个恋爱的季节。我积极参加学校舞会,参加社团,总算认识了三个过得去的男孩。两个金发碧眼,一个韩裔男孩。我与他们约会过几次,看过电影,去过pub,还参加过舞会和在运动场上打羽毛球。

四月的一个夜晚,韩裔男孩送我到家门口,暖风熏得人心醉。我们站在台阶上热情拥吻。他的接吻技术很熟练,三两下就把我的热情**起来,可当他想把手伸入我的衣内时,我猛力把他推开。他不解地望着我,脸上尽是不快。

“我累了。”我踏上了台阶,打开门,然后又“怦”的一声关上。从此,他再没打电话给我,也没有给我发肉麻热情的短信。我们的约会仅维持了一个月。

至于另外两个金发碧眼男孩,仅交往了半个月就拜拜。

在他们看来,像我这样的女孩是不可理喻的,交往这么久居然不肯献身。倒不是我清高,而是我不想。每逢关键时刻,我就发现我对他们毫无兴趣。我的处女身给了sam,sam却未为此感到兴奋,还觉得忧虑。他曾对我说,他还真没想过我是处女,这让他觉得压力很大,似乎要他负起一辈子的责任。sam和我一样,也出身于保守的华人家庭,家教较严,有时比较顽固。我说我不要他负责,我为我自己负责,我的身体是我自己的。

当时我十九岁,在美国已待了三年。妈妈把我看得很严,可依然没能阻止这类事的发生。

说也怪,当掉处女身后,我还变得保守起来。sam后来刻意yin*我,却屡屡失败。几次失败过后,他就不再要求我。也许裴亚丽就是那时趁虚而入的。

我对李约瑟解释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和sam发生过几次关系后,我就对他的身体一点兴趣也没有了。”说白了,就是我不想和他做*。我进入不了状态,找不到能与他缠绵的兴奋感,自然也不想勉强自己和他上床。

可我在精神上很依赖sam,非常依赖非常依赖。一天看不到他,我就会觉得很失落。我天天都缠着他,要他陪我去买衣服,去逛街,去买零食,去看电影,仿佛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sam曾经很享受我对他的依赖,后来却感到颇有压力。我不知为什么,只能感叹也许是缘分到了。

李约瑟得知我与那三个男友都分手后,大呼我换男友的速度是越来越快了。我无奈地反问他:“他们是我的男友吗?我们约会过几次,感觉也不错。可是,就是无法再进一步。他们还不算我的男友。”

李约瑟用种特殊的眼光看着我,他说道:“不知为何,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变成熟了?”

“有吗?”我只是对他笑笑。

六月,天气越来越热。我穿着吊带蓝色底花长裙,捧着书本,走在学校林荫道上,与莎琳娜碰了个正着。

莎琳娜与我亲热地打了个招呼后,便道:“欣,你还记得coco吗?就是你的下任。”

“记得,”我来了兴趣,多嘴问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听说刚开始蛮顺利的,现在有点走下坡路了。”莎琳娜戴着一副时尚大框墨镜,遮住了大半边脸,还颇有明星风范。

“怎么说?”我的心微微跳起。

“她的气场吻合者是亚斯兰的艾维斯。两人一开始相处得还不错,但伯爵亚伦德后来横刀夺爱……”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我呆住,手中的书竟掉在了地上。莎琳娜忙帮我拾起,她看到我失魂的样子,说道:“他是因为你才横刀夺爱。coco身上有与你一样的异界气质,她给他的感觉实在太像你,所以不顾一切地将她抢了过来。”

“那,艾维斯怎么办?”

“艾维斯不敢与哥哥相争,只得将她让给他。但现在坏就坏在,coco与亚伦德在一起没多久就上了床。上过床后,亚伦德突然对她的兴趣骤减。半个月后,他决定将coco还给弟弟艾维斯。但coco不愿自己被转来让去,与他们开始闹矛盾,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

“这可麻烦了,”我叹道,“亚伦德也真是个人渣。”

“亚伦德对他的弟弟解释说他当初弄错了,他把她误认成了另外一个人。这话恰巧被coco听到了,她非常难受,便冲过来与他们吵了一架。现在,coco很痛苦。因为她爱上了亚伦德。”

我拍了拍书本上的灰土,苦笑问道:“那他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谁知道,”莎琳娜挪动了下墨镜,“反正是一团糟。但coco的气场最佳吻合者是艾维斯,看剧情怎么发展吧。”

“剧情?”

“人生不就像一出大戏吗?你和我都像戏剧中的人,只是我们不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如何发展而已。”

六月底,考试逐渐多了起来,我忙得焦头烂额,把这事也就渐渐忘掉。我甚至连为我和亚伦德的失败恋情哀悼都忘了。

我x日夜夜背书,背着艰涩的书本文字,一个头变两个大,脑子里再也塞不下别的事。等到全部考试结束,已是七月中旬。我躺在家里呼呼大睡了几天,甚为安逸。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我伸手拿起,按下接听键,放在耳边迷糊道:“hello。”

“欣然,我是韩美琳。”。

第四卷 第六十八章 矛盾(二)

第六十八章矛盾(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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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i,很久没联系了……我在睡觉。”我随手就挂断了电话,可它再次响起,响个没完没了,我只得再次无奈接起,含糊着道:“怎么了?”

“欣,你现在能到我家来一趟吗?”

“不要了,我现在睡得正香……”

“很紧急。”

她的语气听起来很严肃,我心中挣扎了一下,应道:“好吧,我一个小时后到。”

一个小时后,我把车停在她家门口,房门没锁,我推门而入。她正坐在沙发上喝着冷饮,看电视,一副休闲模样。

“看起来好像不是很紧急。”我将车钥匙随意扔在桌上,坐到了她身边。

她无奈地笑笑,走到冰箱前,为我倒了一杯冰镇可乐。她拿着可乐走到我身边,“我等了你一个小时,总得让我在等待过程中放松一下吧。”

“发生什么事了?”我接过了可乐。

“倪可已经回来了。”她道。

我不敢相信,“这么快?”

“是的,她在那里还不到两年。”韩美琳说道,“她是自杀的。自杀过后,她自动返回了我们的世界。”

“她为什么会自杀?”我被震在沙发上。

“她忍受不了爱而不得的痛苦,她爱上了亚伦德,可亚伦德不爱她,还劝她对自己的弟弟艾维斯一心一意。”

“她就为了这个自杀?”

“不完全是。艾维斯为了救她而死,她承受不了内疚的痛苦,再加上亚伦德又拒绝了她多次,她痛苦不堪,便自杀了。”

我惊得呆住,不敢相信所听到的一切。“艾维斯死了?”那个曾与我一起在屋顶上看流星许愿,在寒冷的冬夜骑马四处寻找我的大男孩居然死了?我的眼泪蓦地涌出。

“你一定知道特格夫公爵吧?”韩美琳坐在我的身边,“你曾经借用你的异能发现了它是恶精灵,并把它的真实模样画下来交给了亚伦德。”

我点了点头。她说道:“亚伦德看到你的画后,又联想到你见到公爵后的失态,便猜到真正的公爵可能已死,而异结界的恶精灵化为公爵的模样,妄图卷走公爵家的全部财产。可恶精灵没想到,他的真正样子居然会被你发觉,令他的周密计划出现了漏洞。亚伦德清楚杀掉恶精灵不是一件容易事,便与自己的弟弟制定了一个详细周密的计划。这个计划极为机密,只有他们两人知晓。具体诛杀的过程我就不多说了,因为那真的是一个很长的故事。大致过程便是亚伦德和他的弟弟兵分两路,亚伦德从公爵府内控制形势,而艾维斯则进入恶精灵的家乡,一个异结界中寻找控制恶精灵的方法。亚伦德通过近一年的努力,基本控制了公爵府。亚斯兰的国君为此曾对他不满,认为他居心叵测。但因为亚伦德赢得了另一位公爵的支持,所以国君无法明目张胆地把他治罪。艾维斯是和倪可一起去的异结界。倪可是为了远离并忘记亚伦德才与他同行。两人在探险的过程中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当然,他们的气场本来就是很吻合的,如今又有机会长期单独相处并深入了解,自然会很容易爱上对方。艾维斯对倪可一直是全心全意,只是倪可心中还有亚伦德的存在。在结界里待了近一个月,艾维斯得到了控制恶精灵的方法。

“接下来,便是一场恶斗了。这是一场武力与智力的战斗,在恶斗中,艾维斯为了保护倪可而被恶精灵击中了要害,当场死去。整个过程便是如此。”

我感叹:“没想到,不到两年的时间居然发生了这么多事。”我的心仍为艾维斯在颤抖,他是一个多么善良多么勇敢的男人啊

“像艾维斯这样的男人在那儿不多,”韩美琳也感叹起来,“他的母亲和妹妹都是心机极深之人,他却完全不一样。这也是他能在伯爵府立足,并能获得裴斯纳夫人和亚伦德认同的原因。”

韩美琳将自己的可乐一饮而尽。我x在沙发上,微闭起了眼。

沉默了半晌后,韩美琳又谈起了恶精灵。

“一般来说,妖精异界的恶精灵是很少见的,他们通常是在几百年甚至几千年难遇的机缘巧合下才能走出自己的结界。他们很难在妖精异界生存,因为气场的不适宜会使他们吃尽苦头。但有极少数的恶精灵除外,不但适应能力极强,而且还极聪明,化身为特格夫公爵的那个恶精灵便是其中之一。妖精异界的财富对他们而言很重要。这笔财富如果能挪移到自己的家乡里,便能富可敌国。这对恶精灵可是一种极大的诱惑。如果那极少数适应力强的聪明恶精灵能遇上了百年或千年难遇的机缘走入妖精异界,就会想方设法取得大笔的财富。普通的精灵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像特格夫公爵那样已经很老的精灵很容易惨死于恶精灵的手中。欣,如果不是你及时发现了恶精灵的秘密,他在两三年后便可成功将公爵的全部财富转移到自己的领土。这对亚斯兰国而言,将成为一个巨大的损失,甚至可能会成为致命的打击。没有了公爵的这大笔财富,亚斯兰国在军事、文化等各方面都会受到影响。一旦发生战争,亚斯兰国就会吃亏。

“欣,你这次可是帮了他们大忙。”

“我没想那么多,只是感觉那公爵怎么长得那么可怕,便把他画了下来。没想到还真帮到了他们。”我感到奇怪,“恶精灵来妖精异界很困难,那为什么艾维斯能进入他们的结界呢?”

“妖精异界的精灵与他们有很大的不同,他们天生气场强大,具有无可比拟的优势,再加上特殊魔法的庇护,便能顺利进入异结界。其实说白了,恶精灵就像是妖精异界中精灵们的低等形态,是一种原始精灵而已。他们的力量自然比不过已经发展得极为强大的精灵们。亚伦德当初能带着你进入黑暗之城夺得金矿图,也是因为他和他的部下们的气场本身就胜过了黑暗之城的低等生物,才能穿越那个黑暗结界。至于抢夺的过程,还真是有点惊险了。”韩美琳津津有味地对我说起这些,“有两次,他们差点儿失败。过第二座黑暗城时,亚伦德的骑卫兵死伤了一半,若不是他的得力手下吉恩力挽狂澜,恐怕很难过关;过第三座黑暗城时,吉恩差点儿被砍死,使得骑卫兵们大乱,差点儿失败。亚伦德在危急关头将自己最宝贵的魔法匕首交给了吉罗,让他率领骑卫兵继续战斗,并教他默记匕首魔法,让它发挥出最大能量。可以说,那场战斗若没有魔法匕首,必败无疑。但亚伦德一般是不会让出魔法匕首的,因为一旦让出,匕首就会重新认主人。他把匕首给了吉罗,就等于是送给了他。过了这两关后,亚伦德的夺宝之战就顺利多了。”

“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我颇有点无奈,“亚伦德当时杀气腾腾,我根本不敢跟他说一句话。”

韩美琳笑了笑,又接着说道:“如果亚伦德当时能与他的骑卫兵们一起战斗,魔法匕首还不见得会送出去。但他不想你一个人待在马车上,危险因素太多,他不想冒险。”韩美琳道,“他在塔尔特的王宫外守了两个月才幸运地守到你出来,抓住不易,不想轻易失去。”

我觉得哪里不对劲起来,韩美琳似乎在一个劲儿在说亚伦德的好话。

“我们现在的情况是,”韩美琳又提到了倪可,“倪可不愿再去妖精异界。她打算很快回国,再也不回来了。”

“那你的意思是……”我的心跳蓦然加速,似乎已猜到了几分。

“欣,你还能再过去吗?”

我苦笑道:“我与两个男人的感情都已失败,还过去干什么?”

“欣,你还没有失败,”韩美琳慢条斯理地道,“那两个男人都为你动心了。希斯诺原本与你没有缘分,是你自己用至真至纯的情感打动了他,之后你还大大方方与他做朋友,进退有度地做君子之交,使他的心越发向你慢慢靠拢。现在,我可以说,你们俩的缘分之线已经连上。”

“至于亚伦德,他原本就是你的气场吻合者,如果你不是这么固执,可能你们现在连孩子都有了。但也正是因为你的固执,不肯轻易与他上床、与他妥协,加强了你们间的缘分气场。那里的男人全是肉食动物,可你强迫他有了精神恋爱的机会,使他在情感上为你付出了更多。

“上一次我告诉你,我们的部分计算结果已发生了改变。其中最大的一个改变就是,你和希斯诺极有可能在一起。可是,你因为自己的固执,一再拒绝他,哪怕在他身边待了整整一年也不改初衷,以致错失了你们复合的最佳机会。”她颇为惋惜地道,“而之后阿芙拉王后的病危,拉回了渐渐走远的希斯诺的心。在希斯诺的照顾下,她渐渐好转,两个人的关系也慢慢地恢复。”。

第四卷 第六十八章 矛盾(三)

第六十八章矛盾(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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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我的心里有种淡淡的失落,“他们本就是一对,不是吗?”

“也许,”她接道,“很多事情变化太快,我现在都不敢轻易说什么绝对。”

“我还是不想过去,”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头隐隐作疼,“我先走了。回去补补眠,本来就是被你从梦里拉出来的。”

回到了家中,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眼泪竟然又流出。三个多月了,我以为我已把他们全忘记,可是,只要一听到他们的名字,为什么我的内心还会有隐隐的激动,还仍有落泪的感觉。

韩美琳再未来找我,我度过了一个平静的暑假。开学时,已是九月。清晨,我将车停在校停车场,打算去五号教学楼上选修的英国文学课。刚把车门锁好,回身就看到了sam。我被他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连连道:“sam,你绝对有吓死人的本事。”

sam满脸疲惫,脸色苍白,气色很糟。

“你怎么了?”我关切地问了一句。

“我想,我受到了惩罚,”他靠在了我的车上,闷闷不快地道,“我现在过得很不快乐。”

我无可奈何地道:“我也很不快乐。可是,还是得继续把日子往下过。”

“你为什么不快乐?”他疑惑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也许,在他的眼里,我始终是一个单纯得近乎不知什么是忧愁的女孩子,永远都是那副傻乎乎的模样。

“我为什么不能不快乐?”我反问他,“我们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你还了解我吗,sam?”

他仰着头,长叹一下:“我现在真的是很烦恼,可能会离婚。”

“如果我没记错,你才结婚没多久。”我说道。

“我从不知婚姻是一件这么令人头痛的事,”他的表情郁闷,“如果早知如此,我不会那么早就结婚。”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也一样,sam,”我的眼里浮现出隐隐的泪光,“我曾经多么崇拜你,认为你成熟稳重,懂得的比我多,又聪明能干。我实难想象你会后悔曾经做过的决定。如果你真的后悔,一定是因为现在过于迷茫的缘故。再退一步,就算婚姻失败,你也获得了难得的成长机会,就看你会如何反思这段过程。”

“欣然,你让我对你刮目相看。”他的眼神里充满惊异。

我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我和很多俗人一样,只会劝别人。”

与sam道别后,我匆匆赶去教学楼听课。坐在宽大的阶梯教室里,我有些魂不守舍,看着高大讲台上的讲师的嘴一张一合,心神早已飘到了十万八千里外。隐隐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课后,我刚走出教室,便看到正站在走廊上说话的韩美琳和莎琳娜。两人看到了我,朝我兴奋地打了个招呼。穿梭往来的人群中,我拖着无奈的步子,一步步向她们靠近。

“怎么感觉你有点像上刑场?”莎琳娜冲我耸耸肩,不解地问道,“我俩有那么可怕吗?”

我把书本在怀里抱紧了些,“你们自己觉得呢?”

韩美琳笑笑,牵起我的一只手,“来,我们一起去外面聊聊。”

韩美琳直接带我上了她的车。坐在车上,莎琳娜满脸笑嘻嘻,一直在逗我说话,可我两眼望向车窗外,愣是一声不吭。莎琳娜的脸色讪讪,停住了嘴,并向韩美琳使了个眼色。可韩美琳也如我一般,一句话也未说。她专心开着车,眉宇间呈现出一种出人意料的淡定。

车停在了韩美琳的家门口,我们陆续下了车。屋内一片昏暗,窗帘全都垂落在地上,韩美琳打开了落地灯,顿时一片昏黄。

“来找我干吗?”我倒在了沙发上,不客气地问道。

韩美琳坐在我身旁,看向我道:“你知道的,对吗?”

莎琳娜朝我俩笑笑,便朝厨房走去。她打开冰箱,拿出了三听可乐。她扔给了我一听,我迅速地接住,打开后,喝了一口,通体一阵凉爽。

“如果你将来想在那里留下来,不再回来,我们也会帮你的。”韩美琳忽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我失笑道:“可能吗?”

“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韩美琳的眼睛里隐着狡黠的光芒。

“我不想过去。”我懒散地靠在沙发背上,喝着余下的可乐。

“你不想过去,是因为你觉得你的自尊心受到了伤害,你不想再面对亚伦德。”韩美琳叹道,“亚伦德所在的亚斯兰国是一个较注重尊卑等级的国度,他从前那样对你,实属常理范围以内。就算放在现在你们的人类世界,上层社会同样注重出身门弟。你的反抗和报复,借机把他们闹得**犬不宁,也属正常。可是,现在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何必还要耿耿于怀?”

“这是我的事。”我的表情有些冷淡,口气更是硬邦邦的。

“我这次可以直接把你送到玫瑰花国,”韩美琳自顾自地道,“上次没把你及时送过去,是因为希斯诺突然来了。他一直都在找寻把你带回去的最佳时机。一旦他靠近你,身上的精灵气息会干扰我们的电磁波,我们便无法将你转移到玫瑰花国。”

莎琳娜此时也推波助澜道:“欣,你不是一直很想去玫瑰花国吗?这次借机去看看也好。欣,你知道吗?你的机遇很难得,妖精异界的经历使你的生活充满了色彩。如果没有这段经历,你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学生,然后成长、生老、病死,和其他人的生活没有任何区别。这不会是你想要的生活,欣,你难道不想你的生活与众不同吗?哪怕你回到异界,不与那里的任何人恋爱,你仍然有机会可以生活得很好。如果你能在那里过得很好,仅靠异能来搜集情感故事,也同样能完成任务。”

我陷入了沉思。客厅内一下安静了下来,韩琳娜和莎琳娜也各自沉默。韩美琳眉头微蹙,仿佛在思索着什么难以解决的问题。

“你们的那个对头,”我另换一个话题道,“现在怎么又不找过来了呢?”我问的是与她们共同生活于一个空间的奇异种族。

莎琳娜抢先道:“他们现在正在闹内乱,没能顾上我们。这场内乱很严重,估计要折腾他们老长一段时间了。”

我歪着脑袋看着她们,问道:“我真越来越好奇你们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族类?”

“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明白。”韩美琳颇有深意地回答了这一句。

几天后,我同意了重返异界。莎琳娜的那句话打动了我,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这样的异界旅行机会。如果没有这样的经历,我可能还在过着我的平凡无奇的生活。我不能因为一两次恋爱的失败就放弃让自己成长的机会。进入异界后,我会避开与亚伦德和希斯诺的见面机会,过上新的生活。玫瑰花国是一个较为封闭的国度,应该也算安全的了。

当然,也许,在我的内心深处,仍然想再次见到他,悄悄地,以一种旁观者的身份。

凌晨三时,在韩美琳那栋房子里,她和她的同伴们再次聚在一起,为我送行。莎琳娜握着我的手道:“没想到,欣然,你是一个情感上的比较坚强的人,至少比我坚强。”

我叹息着面对韩美琳道:“别忘了接着找我的下任,以免下次我又会被赶鸭子上架。”

韩美琳却答非所问地道:“我现在才发现,你似乎很适合那里。每次,我们都能从你带回来的信息中发现新的元素,同时能进一步去了解气场缘分的变化。”

我无言以对。

在那熟悉的“集中精力,你就要出发了”这句话中,我紧闭起了眼睛,强压住忐忑的情绪,脑海中一片空白。

接下来,我的意识逐渐模糊,模糊,更模糊……

玫瑰花国是一个只有冬季和春季的王国。这里的土壤和气候极适宜种王国的玫瑰。古香古色的铺着青砖石的街道上,有一家精雅别致的玫瑰花店。深红色、浅紫色、白色、粉色的玫瑰正在吐蕊绽放,璀璨绚丽。淡淡清香的玫瑰花香在空气中缓缓流动。花店内宽敞明亮,绚美的阳光从半透明的屋顶撒下,在玫瑰花瓣上落下金光星点,美奂绝仑。

我拿着一把大剪刀,正在修剪着花枝。已修剪了大半个时辰,额头上泌出汗来。

“欣然,你不若先休息一下吧。”一个金发梳髻,系着围裙的女人挽着一个漂亮花篮来到我身边,“我看你已忙了好久。”

“不过才半个时辰,还好了。”

她将花篮放在桌上,一脸的内疚:“你本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现在却要为我们忙碌,我实在有些不安。”

“老大,”我又剪掉了两片烂叶,“你还包我吃住了,我不做点事怎么行。再说,每天闲着也挺无聊的。”

初来玫瑰花国,以为会无依无靠,要过段颠沛流离的日子。谁想韩美琳给了我一个惊喜。她把我带到了这家玫瑰花店旁。那时的我刚清醒没多久,正觉人生地不熟,手足无措时,花店的门开了,一个金发梳髻女人看到了我,发出了惊喜的呼声:“恩人小姐,怎么会是你?你真的来到玫瑰花国了。”。

第四卷 第六十九章 玫瑰花国

第六十九章玫瑰花国

“你是?”我在脑子里努力搜寻,想了起来,“是你们?”

她的眼睛流露出光彩:“是的,恩人小姐,是我们啊。那天若不是你从河里救了我们的丈夫,我们现在还真不知该怎么办啊。”

她把我拉进店里,半晌过后,她端来了一杯香气四溢的红茶。精致的白瓷杯,橙红的茶水,两片红色的嫩叶在杯底发出淡淡光芒。茶香袭来,我小啜了一口,顿觉天地都变得美好。

“你们的茶真不错”我由衷地赞道。

她羞赧一笑,拿起茶壶,又为我倒上一杯。“你的其他几个姐妹呢?”我左顾右看了一下,问道。

她倒茶的手停了一会儿,“我们的丈夫去年年底刚过世,大姐、二姐分别改嫁了。我和三姐一起经营这家店。”

“你们经营得很好。”我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语气变得轻快。

她为我倒满了红茶,“我们的丈夫临终前立下遗嘱,若谁不愿改嫁,就把这家玫瑰花店交给谁。原本,我们四姐妹都不愿改嫁,打算一起守着这家店度过余生。可是大姐和二姐后来还是嫁了。”

“你为何不考虑再嫁呢?”我好奇地问道。

“在我们的王国里,再嫁是一件不光彩的事,”她云淡风轻地道,“大姐二姐能顶住压力,可我却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再说,我觉得现在也挺好,没有男人的管制,日子过得也挺自在的。”

“那倒是的。”这点我赞同,这里的男人霸道成性,实在很难与之相处。

她抿嘴一笑,问道:“不知小姐结婚了没?”

我的心里一慌,忙否认:“没有。”

她似乎想起了什么,眼里流露出一丝疑惑,但见我斩钉截铁地一口否认,也没再多问。

从那天起,我便留在了玫瑰花店。我告诉她我现在无依无靠,唯一的亲人刚刚过世,只能四处流浪。她的眼里充满了同情,我问她这家花店现在缺人手吗,我是否能留下来打工。她起先不同意,因为她觉得我是她的丈夫的救命恩人,就算在这里免费吃住也是应该的。一番商讨后,她才在我的坚持下勉强同意。

她的名字叫米塔,今年才二十三岁。她的二姐名叫尤妮,二十五岁。两人一起经营这家花店,也算过得有滋有味。

她们家的房子比较大,三层楼。最下面的一层是玫瑰花店,还有二楼和阁楼。米塔本为我安排了一间又大又舒适的房间,可我不愿。一个打工的怎么能住得像女主人一样。我选择住在阁楼的小单间。米塔原本不同意,说道:“那间阁楼房太小,而且以前只是用来堆杂物的。”

但我道:“我只是来打工的,可不是享福的。”我在阁楼小单间里走来走去,兴奋不已,“再说我喜欢这间阁楼小间,斜斜的屋顶,长长的窗子和中等大小的床,让我感觉有住初中宿舍的感觉。”听到初中宿舍一词,米塔的眼里露出疑惑,问那是什么,我一笑而过,并未解释。

我是在国内一家寄宿学校里读的初中。我的“豪华”宿舍房间,像极了这间阁楼小间。尤其是斜斜的屋顶和长长的窗子,特别特别令人怀念。

尤妮的性格较米塔开朗一点,因此经常外出为客人送花。对我的到来,她很开心:“我们可真是忙不过来了,现在你过来,总算能小喘一口气。”

花店里除了我们三人外,还有一个厨娘,和一个专门打扫房子和给花店做清扫的小侍女。

花店不算忙碌,但也不清闲,所得收入不但能维系平日开支,还略有余额。当米塔把两枚银币作为月薪交到我手中时,我还有些惊讶:“我居然还有钱拿?”我原本只需吃住即可。

“当然,”她看着我惊异的表情,笑出声,“你这么辛苦,自然得有报酬。”

“两枚银币会不会太多了?”我知道厨娘一个月的月俸是二十枚铜币,小侍女的是十五枚铜币,而我的竟是他们的几倍。

“不多。欣然,你不但替我照料花店,修剪花枝,接待客人,还负责账务,并且还把玫瑰花插得这么漂亮,这是很难得的。最近我们店里的不少客人都反应送去的玫瑰花束做得相当漂亮,已经下了长期订单,包括狄亚斯大人家在内。你不但把花摆得漂亮,还选出几束漂亮的小花草作为映衬,让花儿看起来更别致。你别出心裁地在花束外包裹了一层半透明的玻璃纸,让我们的玫瑰花显得越发娇嫩和柔美,还隐约有种华贵气派感。我们都为你感到惊奇,欣然,你到底是来自于哪里,为什么如此聪明能干呢?”

我张口结舌,勉强答道:“这些并不算什么,我家乡那儿的人都是这样做的。”

“你的家乡在哪儿?”她好奇地追问。

我沉默了一下,才道:“能允许我保留这个秘密吗?”

她郝然一笑,不好意思地道:“是我多问了,欣然,你不要介怀。”

玫瑰花国是一个奇异的国度,女性比男性多,可偏偏仍是男性占主要权力地位。虽然在多年前,玫瑰花国发生了一场恶名昭著的政变,从此王权落入原国君的大女儿格丽儿公主之手,但依然没有改变玫瑰花国的男性权力地位。王国内的主要权责仍在男人们手中,女王的位置就像一个摆设,它抚慰着普通精灵们的心,让他们感觉到女王的慈善温柔之光将永远笼罩着他们的爱之国度。在玫瑰花国,普通的平民们都相信他们的美丽国度是由一位富有仁爱慈善之心的善良女王在统治,而这位美丽善良日渐衰老的老女王将是他们王国永远的最崇高的象征。

我也多少听到了一点关于希斯诺和亚伦德的八卦。希斯诺与他的王后似乎已经和好,王后在去年还为他生下了一个小王子。可惜小王子先天不足,出生后疾病连连,不满一岁就死去了。希斯诺和王后非常难过,下令全国一年内不得举办各种宴会舞会,以哀悼怀念那位不幸的小王子。而亚伦德,可谓是过得风生水起。他现在已是权倾亚斯兰国的大公爵,他智谋过人,手腕强硬,为亚斯兰国立下解除过不少危机险难,深得权臣和国民们的信任。而且他懂进退,知分寸,哪怕在自己的声望在国内日益升高时,也不忘维护君王的尊严和地位,并不惜余力地护守君王的安全和领土,还曾将君王从数次内乱中救出,使原本对他有疑虑和猜忌的君王也不得不对他多了几分敬佩。

亚伦德如今的妻妾不算多,仍是伊莎、雪黛儿和安娜贝儿。但他经常与公主和贵族小姐,以及某些贵妇人传出绯闻,与她们一起在晚宴或某些圈内派对上寻欢作乐。听说,他现在养在私宅的情人数量比以前多了一倍。洛姬雅是他唯一一个养在公爵府内的情人,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只是那两个儿子出生没多久就死了。一个不满一个月就病死了,另一个则听说死于公爵夫人伊莎的毒手。有传言说伊莎的女儿在两岁时溺水而亡,伊莎当时怀疑是洛姬雅所为。可能是她为了报复而又杀了洛姬雅的儿子。这事因没有证据,最后也是不了了之。但自那以后,亚伦德定下了一个规定,所有的妻妾在受他宠爱后都得喝下避孕药。若不肯喝而怀上的话,那就再喝下堕胎药,反正如今的他拒绝要孩子。

“这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们的想法与我们的还真是不一样啊。”说到这里,米塔的话锋一转,若有所思地凝视我道:“记得那日在驿馆见到你,你似乎是与亚斯兰伯爵府的人在一起。”

“没错,”我回答,“我当时是他家的侍女,后来受不了虐待就离开了。”

米塔了解地点点头。

春天细雨绵绵,我穿上一件白色的连帽长衣,把长连帽覆盖在头上,像巫师一样把自己的头发和脸都遮起来。我抱着一个玫瑰花篮,走在湿漉漉的街道上,赶着去狄亚斯主事家送花。原本应是尤妮送,可她从一早就开始闹肚子,我便代替她前往。狄亚斯家是我们最大的客户,一日都不能懈怠。

来到狄亚斯家时,我浑身上下都在滴水。女管家忙把我带进了一个小偏厅。我把玫瑰花篮交给了女管家,她见花篮未渗入任何雨水,感到惊讶。我回答说只用把它放在怀里,便会不渗水。她的眼里闪过了一抹感动。

第七十章捉奸

我将各种颜色的玫瑰花插在花瓶里,听到管家问一个侍女:“夫人和小姐的衣裙都熨好没有,三日后可就要用上了。”

“是。”

我好奇地问管家:“你们府邸又要开舞会了吗?”

女管家将一大堆衣物放在侍女手中,兴奋道:“不是。这次是狄亚斯大人一家第一次收到皇室请贴去参加女王的五十寿辰晚宴。夫人和小姐现在不知多高兴呢。”

侍女抱住了所有衣物,插嘴道:“女王的五十寿辰可是一次很大的盛宴,据说连塔尔特国的希斯诺王都会亲临祝贺呢。”

我正在插花的手不禁一顿。

女管家催促着:“快把衣服都拿过去,洗衣房那边正催呢。”

“是,管家大人。”侍女嘻笑着抱着衣物溜了出去。

回到花店,我向米塔申请连着一个月不出门。“为什么?”米塔惊奇地看着我,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有谁可以一个月不出门吗?”

“我的意思是,不送花之类的,”我吞咽着口水,慢吞吞道,“我最近身体一直有些不适,不大适合出门。”

她狐疑地看了我很久,只得点了点头。

玫瑰花国女王的五十寿辰的确是个大日子,不光是塔尔特的高贵君王要来,我居然还听到了亚伦德的名字,心头更是一震。那天下午,花店颇为热闹,几位衣着鲜艳的女客边选着玫瑰花边低头私语。

“阿诺表姐,你看那朵粉色的怎么样,我想在舞会那天插在头发上。”一个穿着艳丽红裙的肤若凝脂的美*女问道。

那位梳着精致发髻的阿诺表姐盈笑道:“不错,只是粉色会不会太素了?我看还是深红色的好。”

美*女犹豫了,她的眼睛无意间瞥向了我,随口问道:“你觉得哪种颜色的适合我呢?”

我用剪刀剪下了一枝白色玫瑰,微笑道:“不若试试这种?”她插在了头发上,对着镜子,露出了欢喜的笑容,“表姐,这种颜色还真不错了,衬得我的肤色亮了些。”

阿诺表姐也点了点头,含笑道:“确实不错。”

“谢谢你,”美*女冲我一笑,“不愧是花店里的女人,知道哪种花适合我。”

我盈盈一笑,说道:“狄亚斯家的小姐想要扮靓自己,我们当然得全力相助。”

“你怎么知道我是狄亚斯家的小姐?”美*女奇道。

“我们每日都往您的府上送花,与您有过数面之缘。”我淡笑回答。我记得她,但她自然不会记得我,就好像我从前在伯爵府或塔尔特王宫也经常记不住侍女们的长相一样。

美*女对着表姐掩嘴笑起:“原来如此。”

“雪儿,我们快点吧,回家迟了你母亲又会责怪。”那位阿诺表姐有些不耐了。

“好的,”她转向了我,“我就要这白玫瑰,你明日送上一整篮到我们的府邸。”

“好。”我在纸下记下了她的要求。

她们携手走出花店。“表姐,你说我戴上那朵白玫瑰后能吸引亚伦德大公爵吗?”

“这个,恐怕要看运气了。”

我手中的笔略停了一下,心脏猛然一跳。

格丽儿女王寿宴那天,我躲在厨房里向厨娘学习如何做奶油**翅和蘑菇炖肉汤,把店外的生意全残忍地交给了米塔。尤妮一早就跑到街上看热闹去了,玫瑰花国一向封闭,难得这么热闹。

街上挤满了看热闹的精灵们,他们个个伸长脖子看着一辆又一辆奢华美丽的马车从空而落,用惊叹的眼光看着那展开华丽双翅的黑白俊马。

我偶尔从厨房走出,透过花店的小窗看到了那从天际远远飞来的奢华马车。恍惚中,感觉他们已离我很遥远。他们有他们自己的生活,我也有我的。他们每日为自己的大事而忙碌,我也为我的生存而努力。我不愿与他们再纠缠,更不想与这些权贵们沾惹上关系,过去的种种让我吃尽苦头,让我明白有些事有些人一定要避开,否则后患无穷。

“那些马车里有你认识的人吗?”米塔在我身后问道。

我回转身,忙道:“没有。”

“你在这里看了好久,”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欣然,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没有,”我笑着说道,“我其实也喜看热闹,但街上太拥挤。”

“哦。”她应了这一个字。

夜晚,下起了倾盆暴雨,电闪与雷鸣不断交替,哗哗的雨水打在屋顶上,发出惊人的声响。我躺在我的小阁楼里,睁着眼睛睡不着,内心深处似乎仍对往事无法释怀,隐隐中仍有疼痛的感觉。

房门被轻轻敲响,传来了尤妮低低的声音:“欣然,你睡了吗?”

“没有。”我忙起床开门,“你还没睡觉?有事吗?”

尤妮鬼鬼祟祟溜了进来,随手关上门。靠在门上,她低声对我道:“欣然,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我警觉起来,怕她要拉我去做坏事。

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支支吾吾半天,才艰难说道:“我……我认识了一个男人,在一起几个月了,你……千万别告诉米塔。”

“啊?”我愕然。米塔比较保守,估计会对尤妮交男友的事感到不快。

“我和他好了有四个月了,”尤妮的脸红得更厉害,支支吾吾,“一直瞒着米塔,不想她知道后不开心。”

“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告诉我呢?”我不由问道。

尤妮的眼睛一下子泛红,委屈地道:“最近,他一直对我躲躲闪闪,我怀疑他有新的相好了。我问过他多次,但他都死活不承认。”她用央求的眼光看着我,“欣然,我想让你现在陪我去他的住所看看。”

我一下子明白了,敢情她是想让我陪她去捉奸。我摇头劝慰:“这不是一个好主意。尤妮,我劝你最好不要去,不管他在外面有没有相好。”

尤妮苦苦哀求:“欣然,我没有办法了,我受不了他的冷落,也害怕被他骗。我一个寡妇哪来什么朋友,只能求你陪我壮壮胆了。”

她的话让我有点承受不住,“你不要这样说自己好不好,单身其实也有单身的好。”

尤妮的眼泪落了下来,“我说错了吗?我守寡好几年了,从前的几个朋友都已渐渐远离我,觉得与寡妇做朋友不吉利。”

我仍然拒绝。但她不依不饶,眼泪攻势加上不停地哀求,使我最终不得不投降。

夜深人静,大雨倾盆,我们俩像做贼似的出了门。我们穿着长长的黑衣,把连帽遮住了头和脸,像两个黑影子一样在雨雾中若隐若现。

“先说好了,”我在雨中对她说,“我不帮你骂人,不帮你打人,只是陪你同去而已。”

“嗯。”她使劲点点头。

黑夜里,大雨哗哗作响,落在地上形成了大小不等的水圈。尤妮就像所有准备捉奸在床的悍女一样一脚踢开了木门。屋内确实有一男一女,但衣服穿得整整齐齐,只是坐在桌边握着手而已。他们被尤妮吓了从凳子上蹦起来,接着那男的冲到尤妮面前,怒道:“你发什么疯?”

“她是谁?”尤妮推开了他,旋风般卷到那女的身旁,指着她大声道:“她是谁?为什么深更半夜还在你房里?”

男女脸上均露出一丝尴尬,男的一把拉住尤妮,把她往外拖,“你先回去,我明天再跟你说。”

“我不回去……”尤妮大哭起来,“你不告诉我,我就不回去。”

两人拉拉扯扯,大吵大嚷的声音惊动了左邻右舍。站在门外的我尴尬地看着不少人好奇地凑过来,伸长脖子往里面瞅。

“你快给我回去,”男人气急败坏,使力把尤妮往外推,“我不认识你,你快走……”

“你不认识我?你不认识我?”尤妮边反抗边尖叫起来,“前几晚你在床上是怎么对我说的,你说要爱我……”

男人已把她推到了门外,尤妮哭着扇了他一巴掌,男人恼羞成怒,反手一巴掌就要打过来,被我及时拦住。男的又甩开了我,指着我的鼻子痛骂:“你这个泼妇又是哪来的?”

周围人群指指点点,不断吃笑,再看看尤妮痛哭流涕的脸,我痛声反骂:“谁是泼妇?我们是来捉你奸的。”

“捉什么奸?”男人火冒三丈,“我不认识你们,两个贱女。”

我也愤怒起来:“那你就一贱男。同时玩两个女人,全天下最贱的就是你。”

男人恼怒万分,反手就要一巴掌甩过来,尤妮尖叫着扑过去,拦住了他,并缠在他身上乱打乱骂,眼泪和鼻涕一起落下,大骂他是个负心汉。围观的人们叽叽喳喳,不时蹦出哄笑声。

我把尤妮拉过来,“尤妮,我们走,何必跟这种贱男一般见识。”

男人颜面扫地,愤怒到了极点,怒吼:“敢再跟老子说一遍贱男,老子就要了你们的命。”

屋内和他一起的那个女人死死抱住了他,要我们快些走。我见势不妙,拉住尤妮往外扯,“尤妮,快走。”

尤妮正在气头上,又哭又骂,泣不成声:“我还怕他不成,他敢打我的话,我就跟他拼了。”

男人怒火冲天,猛甩开抱住他的女人,冲上前就甩了尤妮几个巴掌,尤妮像疯了般冲到那男人身上,跟他扭打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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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闹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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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的精灵纷纷后退。男人三下两下就把尤妮打倒在地,重重几个巴掌辟头盖脸地打下,把她扇得鼻青脸肿。我冲上前奋力拉住他,“你要不要脸,打女人还这么用力……”

话音还未落,那男人扬起手,啪啪几声响,我的脸上就重重挨了好几个巴掌。他对我左右开弓痛骂道:“要你这贱女多管闲事……”

我咬住牙,忍住脸上火辣辣的痛,卯足力气,狠狠踹了那男的几脚,男的没料到我还有这一招,措不及防下,痛呼着捂腿后退。趁着这个时候,我拉起尤妮,“我们快跑……”

尤妮哭哭啼啼地被我拉着向往外跑去。人群自觉地分开,我们冲了出去。夜空仍下着大雨,我们在街道上奔跑。男人没追过来,可能是被同情我们的围观精灵拦住。

夜雨很大,雨雾朦胧,冷风又起。尤妮甩开了我的手,一个人疯狂地在潮湿的路上奔跑着,一辆华丽的马车迎面而来。我惊呼一声,听得几匹俊马嘶鸣一声,抬起前腿,眼看就要踏在尤妮的身上。

可御马的人技术极好,轻轻一个扭转,便刚好避开了尤妮。尤妮哭倒在地上。

我正要奔过去,却听得马车内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发生什么事了?”

那正是希斯诺的声音。我的心猛然一惊,将自己迅速藏在街边房子的墙后。

御马的卫兵恭敬道:“王,突然冲出一个女人,差点儿撞到她。”

雨越下越大,我几乎听不清他的声音。他似乎急着赶路,并未打算多停留。一个盔甲骑兵从马车后跳下来,将一个重重的钱袋放在尤妮身边。浓浓的雨幕中,马车急驰而去,很快就冲上了夜空,消失了踪影。

我急忙奔过去,扶起了尤妮,“你怎么样了?”

尤妮仍旧哭得像个泪人儿,我用力扶起她,并捡起她身边的钱袋,放入她的口袋中。然后,搀扶着她往花店的方向走去。

这次胡闹的结果是,我和尤妮都病了。米塔得知前因后果后,连连叹气,直说尤妮这次闯祸了。那个男人是个有名的小混混,连狄亚斯主事家的管家都敲诈过,恐怕这次会上门找我们要医药费。我忍不住骂道:“那我和尤妮的医药费怎么办?”

米塔叹息,默然无语。

过了几天,我的伤寒痊愈,一早便起来在店里帮忙。米塔端来了早餐,我坐在桌旁,问那混混找来了没。米塔犹豫了一下,才慢吞吞地道:“他已经来过了,本想胡闹。但我付了一笔钱后,他便走了。”

我愤愤不平道:“凭什么给他钱,我们也被他打了。”

米塔为我倒了一杯牛奶,“我说,你们就为我省点心吧,这种混混,能不沾惹就不要沾惹。”

今日仍是一个阴雨天,但花店的女客们却不少。她们边挑选着玫瑰花,边细细低语。

“阿诺表姐,听说希斯诺王很早就离开了。”狄亚斯家的小姐雪儿问道。

阿诺表姐说道:“昨晚我听母亲说起此事,晚宴进行到一半,希斯诺王突然收到王后病情加重的消息,便匆匆离开。”

“你可是失望了?”一身紫红长裙的阿诺表姐笑着反问。

“希斯诺王英俊迷人,离开得那么早,当然会令不少女人失望,”雪儿不掩饰地道,“不过,还有亚伦德大公爵嘛。”

“那倒是。”

雪儿又道:“不知亚伦德公爵是否会留意到我们?不过,唉,估计他看不上我们这种主事家的小姐的。”

“那倒也未必,”阿诺表姐抚摸着一朵黄色玫瑰的花瓣道,“听说三年前他曾和一个出身寒微的女子订婚。那女子曾是他的近身侍女,公爵还要娶她为正室夫人呢。可见他并不是那么注重门弟。”

一直在听这两个表姐妹说话的另一长发女子转过身,“此事当真?”

“当然。”

兴奋之下,几个少女讨论起来,连选玫瑰花的事都抛在脑后。我正拿着一把大剪刀,在角落里修剪着花枝,心下感叹。幸而那个雨夜我没有和尤妮一起冲上主街道,否则就会遇上希斯诺。我不想介入希斯诺和阿芙拉之间,在心底默默地为他们祝福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三日后,尤妮的身体恢复,听说那混混来要钱的事后,呆坐在椅子上,半天都没有说话。下午,她拿起两个玫瑰花篮准备去送花。米塔瞥了一眼她,对我道:“欣然,你与她同去如何?”

我叹道:“我这人性子急,若真遇上事,只会和她一起冲上去打那男人一顿。”

米塔听我这样说,遂决定自己与尤妮一块儿出去。可临出门前,恰好有一批玫瑰花到了,需要她点货亲收,结果还是只能由我陪着尤妮去送花。

世事就是这么巧,我和尤妮刚走入集市,就遇见了那混混。他正搂着那晚见到的女人,大摇大摆地在人群中穿行。

“你站住”尤妮一见他,怒火冲天。她把花篮放我怀中一放,就冲到了他面前。

那男人见到了她,耍赖似的一笑:“怎么,又给我送钱来了?”

尤妮是个火爆性格,原本就为了米塔给他钱的事不痛快,现在被一挑衅,越发火冒三丈:“我咒你这辈子生不出儿子,咒你倒一辈子霉,咒你马上就死……”

尤妮的谩骂声很大,集市中人纷纷围来。

男人恼火道:“你再敢骂句试试,你妹妹就算给我钱,我都不会让你活。”

尤妮尖叫了一声,扑打了过来:“你敢。”

男人再次恼羞成怒,推开身边的女人,怒打尤妮好**掌,把她打开:“骚婆娘,jian货,你当老子想跟你上床,还不是为了你那几个钱。”

尤妮的眼泪纷纷而落,她失去了理智,疯狂般地再次冲来,死力捶打男人的肩与背,“你这个混账,你这个混账……”

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男人脸色越发难看。他狠狠揪住尤妮的头发,把她的头往一边墙上撞,“老子要你打,老子要你跪地求饶……”尤妮哭叫连连。

我把花篮扔在地上,抓起一大棒玫瑰,冲过去朝男人狠狠砸去,“我要你打女人,我要你打女人……”玫瑰花刺把男人刺得嗷嗷叫,他反手又捏住的手腕,“又是你这个贱人……”

“你才是贱人,”我骂道,同时用玫瑰扎他的脸和头,“贱男人,贱男人……”

围观的人群发出了哄笑声。

集市的不远处,一辆奢华贵丽的马车正缓缓驶来,骑在马上的一华服年轻男子朝热闹的地方看了过去,猛然一震。他再次凝神细看,确定了自己的想法。那个女人身影再熟悉不过,哪怕她跳起来大骂和砸人的模样都特别眼熟。

“吉罗,怎么了?”马车内传来一道极华丽而冰冷的声线。

“大人,前面有人吵闹,所以堵住了路口。”

“从另一条路走。”马车内的声音冰冷至寒。

“大人,”吉罗壮起胆子,吞吞吐吐地道,“那个骂街女子怎么看起来像欣然夫人。”

集市口堵得越来越厉害,尤妮从痛哭中清醒过来,奋起反抗,抓起剩余的玫瑰花朝男人砸去,男人惨叫一声。我趁机逃开,并用手中的玫瑰继续打去,男人反手狠打,正巧打在我的手腕上。一阵剧痛传来,我松开了手,玫瑰花落在地上。我愤怒不已,想起花篮中似乎还有剪刀,便冲过去拾剪刀。

尤妮已被男人甩到了一边,痛哭不止。我手握剪刀,一副凶悍模样登场。男人见我拿着一把剪刀,也做好了随时反攻的准备。当我正要举起剪刀朝他扎过去时,他也准备狠狠扇我一巴掌。他的动作似乎比我快,可那巴掌却没有落下来,虽然离我的脸只有一步之遥。

我不由得抬起头,发现四周突然静了下来,所有目光投向一个方向,连披头散发跌坐地上的尤妮也不例外。她张大了嘴,定定地看着前方。

我的手停顿在半空,不禁也看向了那个方向,霎那呆住。

人群的正前方,一个身着华贵长衣的英俊美男正在数名部下的簇拥下,缓缓朝我走来。一种高贵而霸气的气质从他身上散发而出,隐隐还有种冷血嗜杀的气息。他的眼睛冷冷地盯着准备扇我一巴掌的男人,那男人惊得停住手,还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这个男人仅用眼神就能把这混混定住,而我居然喊打喊杀也没用。

天旋地转,我头晕目眩,头皮也开始发麻。我松开了那混混,软软地靠在墙边。怎么正好会被他碰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我的眩晕感开始加强。

那高高在上的美男的眼睛又看向了我,流露出了微妙的欣喜、喜悦、愉悦等情绪。他的气质阴森寒冷,残忍冷酷,却偏偏对我展现出微暖的笑意。

我紧贴靠住墙身,浑身虚软、颤抖。

尤妮看着他,露出惊为天人的表情,又看向了我,眼里又流露出诧异而兴奋的光芒。

那个英俊完美的高贵男人离我越来越近,我的呼吸便越来越急促。就在他离我只有几步之遥时,我猛地把剪刀对准了自己的喉咙,厉声喊道:“别再过来,你再过来我就……”

他的脚步顿时停住。

“别……过来”我重复着,死死盯着他,充满了宁死不屈。

尤妮惊得从地上爬起来,对我道:“欣然,你干什么啊?干吗把剪刀对着自己?”

我不说话,只是死死瞪着那个冷酷俊美的高贵男人。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起来,笑容很是桀骜不驯,颇为玩味似的对我说道:“那你想怎么样?”。

第四卷 第七十二章 将爱(一)

第七十二章将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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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会跟你走。”我立刻道,并把剪刀抵得咽喉更近了些。

他的眉头皱了皱,立刻反问我道:“我有说要你跟我走吗?”

闻言,我微微地松了口气,握剪刀的手也松了些。就在这时,我只觉得眼前刮了一道风,凌厉的风过后,我的手腕一阵发麻,剪刀随即掉在了地上。我惊惶失措,慌忙去捡,却被人一脚踢得老远。

“你……”我抬眼看他,满是恼怒。

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戏谑的笑意,凝注我几秒后,便扬起披风,转身离去。他的十来个下属也紧跟在他身后。人群渐渐地散开,我重重地吐了一口气,靠着墙边,缓缓滑落瘫软在地上。如果他真要强行带我走,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办。

尤妮奔到我身边,与我坐在一块,“欣然,你认识他吗?”

我连忙摇头摆手:“不认识。”这时有几个人匆匆过来,一把抓起了吓得瘫软在地上的那混混,凶神恶煞地把他带走了。和混混在一起的那女人,目瞪口呆,吓得一动不动。我和尤妮不禁面面相觑。

夜间大雨哗哗下个不停,潮湿而阴冷。尤妮已兴奋地叫了一晚上:“天啊我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亚斯兰的大公爵。我的天啊,早听说他是天人之姿,今日一见果然如此,我差点就为他倾倒了。”

“那男人又凶又残酷。”我说道,“你只是没见过而已。”

米塔递给了我一杯热气腾腾的红茶,低声嘀咕着:“我原先就猜测你可能是伯爵家的逃妾。”

“为什么会这么猜?”我接过了红茶,问道:

她道:“虽然你那时穿着侍女的衣服,可当我们想与你多说上几句话时,却被你身旁的侍女坚决拒绝,并丝毫没有商量余地。定是伯爵为了你的安全,才不让陌生人靠近你。”

“我是被逼婚的,”我愤愤不平道,“我从一开始就没答应过他什么,是他逼我的。我出逃在外好几年,没想到还是被他碰上了。”

尤妮在一旁好奇道:“跟着伯爵不好吗?狄亚斯家的小姐不知多想做他的侍妾呢。”

“我与他的母亲不和,也不喜豪门里的明争暗斗,和他也有数不清的矛盾。我不可能与他在一起。”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米塔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叹着气道,“不知还能躲到哪里。我曾流浪到迪尔国,谁知在迪尔国也碰到过他。”

“那塔尔特呢?”尤妮问我,“塔尔特国比迪尔国大一点,是个躲藏的好地方吧?”

我噤了嘴,不出声。米塔笑笑,忽然道:“你一定是个奇女子吧?”

“什么奇女子?我笨得很。”我失笑道。

“你当初奋不顾身地救了我们的丈夫,却又不居功,自顾离去,甚至不愿我们过多道谢;你帮我们经营花店,想出了许多好点子,我应早猜出你不同寻常才是。”米塔分析道。

我哑然失笑:“那些又能算得了什么呢?”

一天折腾下来,我有些累了。回到我的小阁楼,躺在床上,哀声叹气。我翻来覆去,听着屋顶上雨声,心烦意躁,怎么也睡不着。我想我该逃到哪里呢,想了很久,却得不出一个答案。就这样想了一晚上,天快蒙蒙亮时,我才疲乏地缓缓睡去。

可还没睡上两个钟头,就被尤妮摇醒。“欣然,欣然,醒醒……”她焦急摇晃着我的肩膀。

“怎么了?”我迷糊地翻了个身,“一大清早的……”

“你快下来看看。”她不由分说地拉开了我的被子,就把还穿着睡衣的我拉到了楼梯口。

我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十来个人搬着箱子从我身边经过。花店的大门敞开,门口停着好几辆华贵马车。“这是……”我转头问尤妮。

尤妮兴奋:“今天一清早就有人来敲门,米塔去开门,来了一个穿戴不凡的年轻男人,说公爵大人从今日起就搬到我们的房子与他的未婚妻住在一起。”

她激动万分地道:“你能相信吗?欣然,公爵大人要搬到我们家来住了。天啊,是公爵大人”

“啊?”我一个脚下不稳,差点儿从楼梯口跌下去。尤妮慌忙扶住我。我推开他,忙朝搬箱子的十来人奔去,拦在他们面前,“你们出去,这里不欢迎你们”

可我阻挡不了他们,他们仍旧扛着箱子从我身边绕了过去,我正要再拦时,听到了身后吉罗的声音:“夫人,您改变不了公爵大人的决定。”

那个年轻冷峻的男人来到我身边,还先行了个礼才道:“大人稍后便会到。”

我喃喃着:“你们的脸皮真是厚啊”

“夫人,您失踪多年,大人为您寝食难安,如今终于找到了您,当然一刻都不想与您分离。”

我坐在楼梯口上,呆呆地看着那些人忙来忙去地搬东西。吉罗正要离去时,尤妮小心地问他昨天那集市上被他们抓走的男人怎么样了。

吉罗反问她道:“曾揭过公爵夫人**掌的男人还能活吗?”

尤妮听得一呆。我朝吉罗怒道:“你们什么时候才能不要这么血腥,那男的虽讨厌,可也罪不至死。”

“大人还请我转告您,”吉罗对我彬彬有礼地道,“只要夫人您少惹点祸,因您而活下来的人就会有很多。”

吉罗走后,尤妮坐在我身边,伤感地道:“没想到我的诅咒居然成了真,我当时曾咒他死……”

“这都怪我。”我的声音颤抖,“我没想到会这样。”

“有什么好怪的,”尤妮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悲哀,“我早知他会有这一天。他也暗地里杀了不少对手了,还杀过一两个情妇。我曾劝他要为自己积福,他不听……”

我拍了拍她的手。

当亚伦德来的时候,我正在花店里修剪花枝,手起刀落间,几片烂枝落在地上。米塔和尤妮曾拼命阻挡我继续在花店做事,可硬被我回绝。

“没想到你是个全能女子,”亚伦德含笑走到我身边,看着我修剪花枝,“会画画,会制衣,现在还会修剪花枝。”今日的他犹为帅气,一身华丽的黑衣华服,长长的紫色微卷头发束在脑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透出隐隐的银色,散发出迷魅诱人的光芒,充满致命的诱惑力。可惜,这些都打动不了我。

我抬脸,冷冷一笑:“我还会打人和砸人。”

他拥住了我的腰际,低头吻住了我的脸,我急忙避开,却被他大手一捞,又捞了回来。他把脸蹭在我的脸上,耳鬓厮磨,“今天晚上到床上来打我如何?”

我又一使力,推开了他。我走到粉色玫瑰旁,继续修剪花枝。他跟随我身边,语气里多了几分不满:“你不该消失那么久。”

“我本不打算回来,”我剪掉了一片烂叶,“只是事出突然,我才不得不来。”

“是因为那个叫倪可的女孩回去了吗?”

我惊诧地看向他:“你还有脸问?你把别人都害惨了。”

他的眼神深邃迷魅,仿若罩上一层迷雾,“她怎么样不关我事。”

“是吗?”我冷笑,拿着剪刀面向他,“我警告你,不要再靠近我。还有,谁让你搬进来的,你没资格搬进来。”

他的嘴角轻轻扬起,勾勒出戏谑的笑容,“为什么没资格?我可是付了房租的。”

“你付给谁了?我怎么没看见。还有,我们也不会把房子租给你。”

“欣然,”米塔吞吞吐吐的声音从楼梯口传来,她站在那儿道:“公爵大人的护卫一早就把租金送过来了。那钱足够我们另买一座房子了。”

“米塔,”我气急败坏,“把钱还给他,我们不要他的钱。”

米塔仍然吞吞吐吐地道:“欣然,我们也很为难。再说公爵大人也只是想见见你,你也要懂点事才行啊。”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她,她什么时候胳膊往外拽了?愤怒地瞪了亚伦德一眼,他的脸上仍挂着亲切可人的笑容。我放下了剪刀,冲上了楼梯,直奔我的小阁楼。我的阁楼单间内,已经堆满了木箱,还有两个侍女正在收拾他的衣物和整理房间。

“出去,你们都出去。”我把侍女赶了出去,关上了门。

我从床底拖出了一个木箱,然后又奔到衣柜前,将自己的衣服全取了出来,塞进箱内。正忙碌时,亚伦德走入了我的房间,他按住了我的手。

我正要大骂,却被他的眼神噤住了声。他深深凝视着我,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在闪动,泛着隐隐的银色,透出别样的情绪。

他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抱在椅子上。看着他的眼睛,我竟然忘了反抗。我们的目光交汇在一起,他眼睛里的大海仿佛可以把我溺毙。

他的温暖手指抚上我的嘴唇,轻语道:“欣然,我都已经被你快磨得没了脾气,你还想怎样呢?”

我蓦然呆住。他继续道:“你上次实在太过份了。我原本只打算冷落你一个月而已,你却连十几天都受不了,就这样决绝地离我而去。我几乎要被你气疯。你可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有多难过,有多痛苦,我在你的房间里待了三天三夜,真怕你再也不肯回来。欣然,我恳求你,就算你再生我的气也好,不要用离开来惩罚我。你这样欺辱一个爱你的男人,你的内心就不会感到痛苦吗?”

我别过了脸,颤声道:“我与你并不适合,你走吧。”

在他发怒之前,我又说道:“我实在无意介入你的家庭,更不想当什么公爵夫人。公爵大人,你还是请回吧。”。

第四卷 第七十二章 将爱(二)

第七十二章将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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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存心骄傲,也不是把男人高高吊起。而是我明白,一旦走入了他的家庭和世界,绝无可能像单纯恋爱时那样过得纯粹。我必须面对很多事情,比如门弟的高低,比如他的妻妾和情人,还有他的复杂身份背景等。我也不想再被别人指指点点说我高攀,说我凶悍如泼妇,不知礼仪脸耻,也更不想让谁谁的脸上蒙羞等等。从前在伯爵府里,连吃个饭都小心翼翼,恨不得连大气都不敢喘。我不想过这样的生活。

“我不信,”他深深注视着我,自信十足而缓缓地道,“我不信你不爱我。”

“公爵大人,我知道你对我的拒绝很难接受。但我想告诉你,在感情的事上,是没有成功与失败之分。你不必太介怀我的回绝。我的拒绝不代表你不优秀。实际上,你一直都是一个相当出色的男人。只是,我们之间并不具备在一起的条件。我无法适应你的大家庭生活,无法与你的妻妾情人们共同生活,更无法与你的母亲或你的其他亲朋们相处。我根本无法融入你的世界,你若强求我与你在一起,只能让我们共同痛苦而已。”

他的脸上神情淡定,未因我说的话而有任何的动容。

“欣然,我并不是强求你与我在一起,只是你一直看不到你的心。欣然,你是爱我的,我很清楚这一点,只是你还未看明白。”

我压住内心的波澜,继续把脸侧在一边,不与他的目光对视。其实,何须他提点我。

“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他抱住了我,低声道,“我自十五岁那年认识你以后,便再也未有一个女孩能让我倾注如此之多的情感。哪怕她们再美丽,再聪明,也无法激起如我这般对你的感情。我不知你到底对我施了什么魔法,使我无论是在阿朵娜的地宫还是在昔日伯爵府都无法忽略你。我曾经数次对自己,对你,以及对身边的人说你只是个身份低微的小侍女而已,可却仍无法阻挡自己的心不断向你靠近。欣然,你不要再拒绝我了,我爱你,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我的眼里泛出了隐隐的泪光,呼吸也变得困难,咽喉处仿佛被什么哽住了般,无法再说出任何拒绝的言语。

他吻上了我的嘴唇,吻得很深很深。我的眼泪缓缓地从脸庞滑落,滴在我们的紧紧融合纠缠的唇齿之间。

不知不觉中,他的手轻轻地解开了我的衣裙缎带,飘落在了地上。而沉浸在热吻爱抚中的我竟一无所觉。当我感觉到身上凉嗖嗖时,才惊觉自己已与他赤luo相对。我连忙挣开他,就要拾起地上的长裙,却又被他立刻打横抱起,走向那张柔软的温暖的床。

“你……不要……”我抓住他的几缕落下的发丝。他已经把我放倒在了床上,把宽阔完美的身体压在我身上,热吻住我的脸庞,柔声微喘道:“欣,我不想再等了,我已经等你很多年了……请你,不要再拒绝我。”

他的目光炙热,仿佛要把我融化,他的身体如燃烧的火焰,迅速把我的全身点燃。我微叹过后,便闭上了眼,任由他热情的吻落在我的脸上、脖子上、和胸前的两团柔软上。他的唇一点一点移动,灼烫了我身体,我只觉得自己在他的呼吸里燃烧。我搂住他的脖子,轻轻向上,吻住了他的嘴唇,触碰的那一刹那,一股电流突然通过了我们的身体,我们不由自主地颤栗和发抖。

那股强烈的电流还使我们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哪怕我们现在仅仅只是接吻和抚摸。我们的嘴唇舍不得分开,吮吸着对方的津液,呼吸着彼此的呼吸,仿佛永远都不会分开。

我们赤luo的身体纠缠在一起,翻滚在不大的床上。我们小腹下的微糙细绒毛丝紧贴在一起,那轻轻磨擦后的触感,使我变得潮湿润泽。他发出了粗重的喘息声,灼热的嘴唇缓缓向下移,低头便吻入我的神秘幽深之地。我的脚裸动了动,突如其来的刺激使我的身子不断地颤抖。

我湿润得如同含苞的玫瑰花骨朵,只待那最后的绽放。他的那条粗壮傲然的长蛇缓缓进入我的体内,我的身子微颤动一下。刚开始时,他还进不去,连着试了好几次,才勉强进入。他低喘着在我耳边:“我的傻妞,你怎么会这么紧,又这么小……”

这儿男人的那里似乎都有点“庞然大物”的感觉。我的脸涨得通红,别过一边,紧紧闭着眼。

当完全融合的那一刹那,我们身体犹如在火中炙烤,渐渐地,他的速度快了起来,我们都低低地发出了声音,彼此似乎都承受不住那愈渐愈高的快感。

我们在律动中疯狂和呻吟,他用力地攻击着我最柔软的地方,每一次激烈碰撞,每一声从喉咙里发出的不可抑制的声音,都能让我的身子柔软得渗得出水来。也许他想怜惜我,想放缓速度,可却怎么也无法按照他的自己的想法来行进。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激烈,使他的身体下的我渐渐无法承受。我痛叫出了声,他的脸上露出了爱怜的神情,可仍无法控制自己的激烈。

慢慢地,一种奇异的酥麻感在我身体蔓延弥漫开,那异样的酥麻与震撼感,有节奏的身体收缩,以及奇异的舒适感,从脚趾一直上升到了全身,使我感到与他灵肉合为了一体。那是一种异常奇妙的感觉,身体飘飘欲起,灵魂仿佛与他的融合、纠缠、契合,不可分离。与他缠绵在一起,我无法抑制自己的暧昧呻吟,那声音使他更猛烈地加快了动作。在欲望激情抵达最高峰的那一刻,他的喉咙里也发出了抑止不住的高昂叫声。

我们的汗水浸湿了身下的床单。他从我的身体上缓缓下来,从后面抱住了我,宽阔的胸膛满是汗水,他喘息低声道:“欣然,我爱你……”

“嗯。”我的骨头就像散了架,疲累不堪。

他湿漉漉的身体贴住我的,“欣然,我不能没有你。”

“嗯。”我的眼皮子已经开始打架,沉重得睁不开。

再然后,他说什么我也没听清,沉沉睡去。

醒来时,已是半夜,他已不在身旁。隐隐听到有谁说下雪了,我拿起床边的一条衣裙,套在身上,下了床。打开小窗,雪花与寒风一起涌入,吹得我的脸庞凉凉的。吹了一会冷风后,我把窗子关上,蹑手蹑脚地下了楼。

小厅内低低的说话声吸引了我的注意。我x在楼梯转角,探耳细听,是尤妮在低声问一个侍女:“公爵大人今晚不回了吗?”

侍女答道:“公爵大人近日一直与女王的养女洁雅月公主一起度夜,直至天亮才会回。”

“哦。”

我捂住不断发痛的胸口,艰难跌撞着缓缓回了小阁楼。胸口涌起的锐利刺痛仿佛瞬间将我击倒。即使没有那位公主,他的风流韵事仍不会断。就算没有那些韵事,他还有一些妻妾。如果我真的要跟他,我得确认自己是否有强壮的心脏。

我躺在床上,身体仍然软软的,没有一丝力气。或许是麻木了,我并没有太过激动,只是胸口的剧痛仍然不散。

亚伦德并未至天亮才回,在我躺下不到十分钟,他就回了。当他脱下外衣,正准备与我睡一起时。我一咬牙,狠狠一脚踢了过去,他避之不及,被我一脚蹬到了胸膛。他抚住胸,退后几步,怒问道:“你又怎么了?”眼神还有几分焦躁和惊惧。

我从床上坐起,指着门外说道:“这里除了我这小阁楼外还有几个房间,你随便找一间住,不要与我挤在一起。”

他的眼睛里射出一抹冰凉,定定地问我:“你到底怎么了?”

“你为什么不和那公主狂欢到天亮才回来呢?”

“哦,原来是这事,”他松了口气,将房门关上,如释重负地道,“我还以为是你又反悔了。”

“你别过来,”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急道,“不要到我的床上来。”

他边走来边无奈地道:“如果我说我和洁雅月公主之间什么都没发生,你会不会信?”

“不会。”我直截了当地回答。

“真的没有,”他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表情,“我和她真的没有什么。我也不会在与你刚刚做完后就去找她。我还不想失去你。”

我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不好意思,我还是不信。”

“那我明天带你去见她好不好,让她亲口对你解释我和她真的没发生过什么。”

“好。”谁怕谁,见就见。

他再次走近了我,有几分讨好地道:“那我现在可以上床睡觉了吗?”

“不好意思,在嫌疑还没有解除之前,你最多只能睡床下。”

他盯看了我一会儿,眼睛里满是恼怒,还隐约有一丝委屈。我坚定地回视他,誓不妥协。几分钟后,他败下阵来,无奈且委屈地道:“好,欣然,我睡床下。”。

第七十三章玫瑰花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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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雪花满天,地上铺了厚厚一层。

阁楼房间内,几名侍女为我梳理长发,为我换上长长及地的宫装长裙。我的脖子上戴上了冰凉的紫色钻石项链,手腕上戴着一串银色的水晶珠链,耳朵上戴着菱形的亮钻耳环。梳装完毕后,侍女们又为我披上一件白色天鹅绒长外套。外套很长,及地,把我整个人温柔地包裹住。

当我迈着小步下楼时,米塔和尤妮发出了惊叹。尤妮欣喜道:“欣然,没想到你看起来这么高贵这么有气质啊,简直像公主一样。”

米塔的脸上满是笑容:“就是,欣然,你的气质真棒”

我赧然一笑,撩起长裙走出了花店。当我走出的那瞬间,发现门口居然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精灵。店门前停着大公爵的华贵奢华的马车,自然会吸引不少好事者。漫天雪花里,狄亚斯家的雪儿小姐看到了我,惊呼乱叫:“表姐,那不是花店里的那女人吗?怎么装扮得像公主一样啊?”她们表姐妹站在店门前,也许是准备前来买花的。

阿诺表姐连忙捂住她的嘴,“别乱说话。”

吉恩向我迎了过来,恭敬地请我上车,我满脸尴尬地向马车走去。车内,亚伦德正懒懒地靠在一角。马车驶向王宫时,他含笑着问我:“你还想在那里住下去吗?”

“为什么不?”我强撑道,“我觉得那里挺好。”

“好。”他慵懒地笑着。

“你可以不用住那里的。”我道。

“你住哪里我就住哪里,”他把我拥入怀里,吻上我的脸庞,柔声道,“我不会与你分开。”随即,他重重吻住我的嘴唇,那个超级马拉松式的长吻差点使我当场窒息。

雪花静静地飘落,王宫的大铁门缓缓打开,马车直直地驶了进去。和塔尔特、亚斯兰的王宫不同,玫瑰花国的王宫前居然是一大片墓地。远远看过去,墓地周围种满了树,已形成一片小树林。

阴暗的天空下,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大大小小的灰色墓碑上。透过车窗,我看到墓碑上画着男女精灵。画像很模糊,刻在碑上只有一个若隐若现的痕迹,但仍能看出是精灵画像。墓碑树林的不远处,是一大片玫瑰园。已是冬季,但仍有蓝色和紫色玫瑰在悄悄地绽入,给这个阴霾的冬天增添了一丝丝色彩。

“这是谁的墓碑?”我问亚伦德。

“玫瑰花国历代的君王、王后和宠妃。”他道,“一小部分特别有名的臣子也葬在这里。玫瑰花国的君主或女王对已逝的先祖们有着特殊的崇敬,希望永远守候在他们身边。”

马车停在了墓园前。我们将步行穿过这座墓地,以示对他们的尊敬。亚伦德牵着我的手,走在墓地的小径上。雪花不断落在我们身上,扑了一身的白。树林里阴森森的,还有种墓地特有的阴寒之感。但亚伦德的手很暖,缕缕暖意顺着他的手心传递到我的手里。我边走边看着路过的灰色墓碑,看着雪花缓缓落在碑上,覆盖在上面的精灵画像上。

就在这时,我听到了一种极细微极细微的声音,深深传入了我的心底。我不由得一惊。那声音又尖又细,分不清是男是女。

“看到没有,看到没有,谁来了?”

“是大公爵的夫人吗?”

“不,不是,是妖精王的新娘,我们达德伦亚大陆上的妖精王的新娘来了。”

“妖精王的新娘来了,终于来了,来为我们玫瑰花宫解除诅咒了。”

一阵细细的咯咯笑声响起。

我停住了脚步,吃惊地左顾右看,可看不到半个人影,只看到阴森一片的黑灰色墓地。“你怎么了,宝贝?”亚伦德在我耳边轻声问我。

我诧异地问他:“玫瑰花宫里有什么诅咒吗?”

他的脸上出现了一抹惊异,随即眼眸深沉,“你如何知道的?”

我看了看四面的黑灰色墓碑,低声道,“这里刚刚个声音对我说,我将要为玫瑰花宫解除诅咒了。”

亚伦德的面色阴沉,眼神寒冷如冰,“你不要涉足此事,太危险。”

“哦。”我随口应了一声。

妖精王?谁是妖精王?新娘指的是我吗?我心里暗暗诧异着,但未多想。

穿过了墓地,我们进入了王宫的长长走道。走道的两壁挂着火红的焰火灯,神秘而明亮。当我被亚伦德牵着走在紫色的地砖上时,又听到了那些细细的声音。这次说话的奇妙生物似乎更多,他们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看,妖精王的新娘来了,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我们的玫瑰花宫。”

“她来干吗,是来为我们解除诅咒的吗?”

“也许,因为大公爵不让她插手此事。”

“这……那还是算了,亚斯兰的大公爵太可怕,刚杀了两百多个精灵,又灭掉了一座原始精灵的城池,我们还是不要与他为敌。”

“可是困住我们的诅咒怎么办?”

“不用急,不用急,”另一个尖细的声音道,“他的新娘和他不一样,她会帮我们的,会帮我们的。她还能降低他身上的杀戮血腥之气,帮助他缓慢成长,成为我们的大陆之福。”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亚伦德的眼神也变暖,“在笑什么?宝贝。”

“我可不是什么福星,”我道,“哪还有这个本事。”

亚伦德的眼里出现了疑惑。

身边又有细细的声音响起,他们在说:“有的,有的,你的声音,你的笑容,你的灵魂,你的身体,都能安抚那个杀戮嗜血的冷酷精灵。”

“真的吗?”我又问道,“我真有那本事吗?可是他好色哦,我不知道能忍他多久。”

亚伦德顿住了脚步,面色慢慢沉下去,眼神变得阴沉。

“我们走了,走了,他快生气了。”

“是的,是的,我们还是赶紧溜吧。”

一眨眼的工夫,它们溜得无影无踪,我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对亚伦德道:“你太凶了,把它们都吓走了。”

“它们是谁?”亚伦德的眼睛里发出冰冷的光。

“我也不知道,”我道,“我只能听到它们的声音。”

吉恩此时上前一小步,对亚伦德道:“大人,我听说玫瑰花宫因为被墓地环绕的缘故,阴寒之气极重,吸引了不少肉眼看不见的低等精灵。只有缘分气场极特殊的精灵才能看见它们,并听到它们的声音。据说,某些低等精灵还有奇妙的未卜先知的能力。”

亚伦德冷笑了一声,眼神阴森寒冷,并不多说什么。我说道:“我只能听到它们的声音,但是看不到它们。”

“最好不要看到,”吉恩道,“听说它们长得很古怪,恐怕会吓着夫人。”

穿过了长长的走道后,一大群轻薄纱衣的梳髻侍女迎了过来,她们撩起裙角,盈盈向我们低身行礼,然后从两边分开,让出一条直直延伸到尽头华丽银粉色大门的铺着粉色地毯的长路。

亚伦德牵住我的手,带着我向那扇门走去。我越往前走,越感觉一直寒意袭来。慢慢地,我冷得居然浑身打起哆嗦来。亚伦德看向了我,微蹙眉头,“你的手怎么那么凉?”

“不……知道。”我的声音居然也在发抖。

他迟疑了一下,便将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想覆在我身上。“不用。”我想拒绝,因为我知道这在宫廷礼仪里是很失礼的行为。披着男人的外套进入皇宫内廷,在正式礼节中被视为缺少基本的教养。

他仍将外衣覆在了我身上,柔声道:“没事的,宝贝。”

华丽银粉色大门外站着两位高个子侍女,她们用异样的眼光看了我一眼后,便推开了门。大门缓缓向两边敞开的那一刹那,极冷的冷空气迎面而来,刺寒入骨,让我有种身处冰天雪地的感觉。我x向了亚伦德,更用力地抓住他的手,想从他的手心里汲取仅存的温暖。

亚伦德看着我的模样,似乎想到了什么,眼神忽然变得森冷阴暗。当两个卫兵走上前来,要接过亚伦德的佩剑时,亚伦德还犹豫了一下,但仍把长剑交给了他们。

大门后是一个极华丽的起居室,宽敞得近几百个平方。地上铺满了深红色的绣着金银丝线的地毯。起居室的正前方有一个很大的银紫色壁炉,壁炉里的火正熊熊燃烧着。我却感到更冷了。

两个侍女引领我们坐到宽大的软椅上。软椅上铺着绣着精美花纹的软布柔垫。照理坐上去应很舒服,可我刚坐下去,就觉得仿若坐在冰上,差点儿蹦起。亚伦德居然颇为忧虑地看着我,我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好不习惯。”

他微笑着抓住我的手,凑近我的耳边,颇有深意地说道:“别担心,我们很快就离开。”

“嗯。”我似懂非懂地应道。

“亚伦德大人,没想到您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随着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一团红色的影子如火般卷了进来。她一身火红的袭地长裙,精致的妆容,微微向下垂的发髻,发髻上还插着一支精美的翡翠绿头钗。她的胸口开得很低,深深的乳沟性感迷魅;她的长裙从两边分叉敞开,露出两条修长性感的迷人长腿。

她就是格丽儿女王的养女,洁雅月公主。

第四卷 第七十三章 玫瑰花宫(二)

第七十三章玫瑰花宫(二)

她柔媚的眼睛上涂满了绿色的眼影,鼻子上撒下点点银粉,迷魅惑人。洁雅月公主眨了眨长长的睫毛,看着我娇笑道:“没想到大公爵也是体贴的男人,还为夫人披上自己的外衣。”

亚伦德只是淡淡一笑,道:“昨晚回得太晚,让她心急了。所以今早特来向公主请安,澄清昨晚一事。”

公爵是仅次于君王的世袭贵族,可不用向公主行礼请安。我与他同坐,也按兵不动。

性感公主在两个侍女的簇拥下坐到了我们对面。她优雅地捧起一杯热茶,浅笑道:“哦,原来是为这事啊。我就说了,公爵怎么会一大早来找我呢?”

她的眼神迷人,瞥向亚伦德:“没错,昨晚我想公爵大人了,所以便遣人召大人入宫。大人虽然来了,却推说实在太晚,不到一会儿便执意要离开。”她又看向了我,笑吟吟地道:“难怪大人这么匆忙,原来是家中多了一个妒意甚强的夫人。”

她娇笑道:“昨日刚收到消息,说是大人找到了负气失踪多年的未婚妻。听说大人找寻她已找了三年,却一直毫无消息,没想到是在我们的王国里卖花。”

我的脸上讪讪的,感觉这个公主似乎在冷嘲热讽。亚伦德牵着我站了起来,冷言笑道:“既然误会已澄清,我们就先告辞了。”

公主的脸上掠过了一抹不快,“公爵这么快就要走吗?”

亚伦德拉住我的手直接朝门口走去,那团火红的影子飞奔而来,挡在我们面前。她的眼睛里浮现出了感伤,对我说道:“我不大会说话,还请夫人见谅。”

我不知该如何回应,便望向了亚伦德。亚伦德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他冷冷地道:“请公主让开。”

洁雅月公主竟真的让开了,她看着他拉着我走过,在我们身后悠悠地来了一句:“前几日公爵大人与我缠绵到天亮的时候可没这么冷淡啊。大人的精力那么旺盛,害得我那几日都起不了床呢。”

我的心一紧,但没多说话。亚伦德加快了脚步,带着我离开那扇大门。走在空旷冷清的走道上,我一言不发。他看了看我的脸色,本欲说什么还是止住了。这时那些细细的声音又出现了。

“别走,别走,亲爱的新娘,你还没为我们解除诅咒呢。”

“别走,别走,亲爱的新娘,请你帮帮我们吧。”

“是的,是的,”那些细细的声音道,“我们知道你具有异能,能看到精灵心底的故事,帮帮我们吧,帮帮我们吧。”

“我们已被诅咒困住很久很久了,帮帮我们吧。”

“别走,别走,亲爱的新娘……”

声音越来越细,越来越小,充满了悲哀,还有绝望,似乎还有隐约的哭泣。我的心中一动,顿住了脚步。“欣然,怎么了?”亚伦德温柔地问我。

蓦地,我甩开了他的手,射箭般往回跑去。亚伦德没想到我会来这一招,立刻追了上来,“欣然,你回来……”眼看他就要追上来,我奔得飞快。那公主仍站在门前,还未离去,正惊奇地看着我们一前一后奔回。

我咬了咬牙,冲上去就给了她一巴掌,“啪”的一声响,公主呆若木**。“你这个不要脸的公主,勾引我男人,活该挨这一巴掌。”我边骂又边给了她一巴掌,公主清醒过来。在挨了第二个巴掌后,尖叫着向我扑过来,抓住我的手腕,与我扭打作了一团。

她的手与我的手紧紧捏在了一起,一阵奇异的触感引起我的全身发麻,颤栗与抖动,我的头脑猛然晕眩,隐隐约约中,浮现出一幅幅模糊的画面,尔后,那些画面如同被水洗过一般,在哗哗几声响后,又逐渐而慢慢地变得清晰。

我呆住,脑海里除了画面外一片空白,对公主的反击也失去了应有的反应。当她用尽全力反揭了我一巴掌后,那猛击的力量使我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我的呼吸变得困难,闭上眼睛,那意想中的倒地却并未出现,直直倒下的我似乎正好被人接住。倒在那个熟悉的温暖怀抱里,我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我变得很小很小,正坐在一间极华丽的起居室的地毯上玩积木。我穿着小小的公主裙,伸出两只小手,呼啦两下,将刚搭起的积木房子弄撒了一地。“天啊,我亲爱的大公主,你怎么能这么玩呢?”年轻的奶妈拍着脑袋无力道,“真拿你没办法。”

“抱抱,抱,我要去花园玩。”我奶声奶气地说。

她无奈地抱起了我,“现在天色已晚,又下起了雪,一会儿着凉了看您怎么办。”我嘻声笑着,并未回答她。

花园墓地里,清冷寂静。雪花缓缓而安静地飘落,撒在黑灰色的墓碑上,呈现出一种哀伤肃穆之感。天已然全黑了,赤红色的月光撒在这片阴冷的墓地上,我正奔来跑去地堆雪人。我在奶**帮助下堆起了一个小雪人,可还差一根胡萝卜做鼻子,奶妈只得为我去厨房拿来。

静静的墓地里,只有我一个人。我兴致勃勃地往小雪人身上拍着雪。

“嗨,我能和你一起玩吗?”

我闻声抬起了头,一个年龄和我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站在雪地里。她的长发垂至腰际,小小的脸上嵌着一双奇特的眼睛,深沉的黑,像深深的夜空。

“你是谁?”我问她。

“我一直住在这里,可没人肯与我玩。”她的声音细细的,尖尖的。

我咬着手指头,有些迟疑。赤红色月光照在她的身上,黑色的眼睛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光,小小的嘴唇粉嫩中隐约又有深深的红。月光下,她有一种让人目眩神迷的美。

我被她的神情迷惑,情不自禁地道:“好吧。”

她与同坐在了小雪人旁,望向我时,眼睛里充满了一种迷离的美。

“他们全都看不见我,只有你能见到我,亲爱的格丽儿公主。”她的声音犹如迷梦。

“为什么?”我好奇地问道。

“只有你才拥有皇室的嫡系血统,拥有特殊的气场,只有你才能感受到我。”她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笑容,“我已经注意你很久了,但是一直不敢接近你。直到你过了八岁生日,我才能接近你。”

“为什么呢?”我又问。

“只有当你满了八岁,你的特殊气场才会慢慢减弱,我才能接近你。”

“你不是说我因为特殊气场才能看见你吗?如果减弱了,我又怎么能看见你?”

她静静地凝视着我,过了很久才答道:“因为,减弱的那部分只是保护您的气场光晕。一旦那层光晕消失,我就能接近你了,我的公主。我在皇家墓地里已经飘荡了多年,孤寂了多年,一旦能接近您,感到无比的荣幸。”

“你是谁?”我吃惊地问。

“我有很多名字,通常被叫做恶灵、幽魂或灵异精灵等,如果你喜欢我,我便能成为你的朋友。”

她很美,真的很美。静静的月光下,散发出一种柔美的光泽。我很喜欢她,便点了点头:“好。”

奶妈回来了,她的手中拿着一根小胡萝卜。她蹲在小雪人前,把萝卜当作鼻子插在了小雪人的脸上。我欢笑出了声,她的嘴角也轻轻弯起。奶妈果真看不见她,她坐在我身旁,冰凉的手放在我的脸上,奶妈却丝毫未察觉。

慢慢地,我长大了,她却一直是个小女孩模样。我们在黄昏时分在墓地里奔跑,玩捉迷藏;在雪花纷飞的日子里牵着手漫步在雪地,她凝望着我的面孔出神,“你已经这么大了,格丽儿,而我的外表却仍像一个八岁的小女孩。我永远不可能长大,你害怕吗?”

我使劲地摇摇头:“不,不会,洁雅月,你永远是我的好朋友。”

她曾告诉我,很早很早以前,她有一个名字,叫做洁雅月。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这个名字才逐渐被人们遗忘。

“我叫洁雅月,亲爱的公主,你可以叫我洁雅月。”

“好,洁雅月。”

“我的公主,我不愿永远只做你的好朋友,”她在我耳边轻柔细语,“我还要做你的恋人,你永远的恋人。”

“可我们怎么能做恋人呢?”我惊奇地问道,“你只是个小女孩啊。”

“不,我不是一个小女孩。早在一百多年以前,我就不是一个小女孩了。我不属于你们的世界,和其他异精灵一样,只是在夹缝的结界中生存。我出生在一个美丽的庄园里,我的母亲见我是女婴,便将我遗弃在深山里。我被一个巫师拾到,他抚养我长大,把我禁锢起来,并为我取名为洁雅月。我不甘心被他控制,便偷偷地学习他的魔法,准备适时反击。八岁那年,当我用他的魔法准备把他杀死时,他将一瓶魔药倒在我身上。他死了,我从此也无法再在那个结界里生存。我失去了真实的形体,飘荡在风中,飘出了我曾赖以生存的结界,来到你们的世界。我被你们墓地的灵气所吸引,便在这里生活了很久很久。

“直到有一天,我听到了你降生时的哭声,蓦地被打动。那声音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让我突然间发现自己很寂寞很寂寞。我开始守候你长大。我常常飘荡在你房间的窗外,看着你躺在小摇篮里哇哇地哭泣,看着你呀呀学语,看着你蹒跚学步,看着你一点点长大。

“你是多么幸运啊,我的公主。你从出生那天起就拥有了关爱。你的父母虽然并不相爱,甚至互相憎恨。可他们全都爱你,在你身上倾注了无私的爱。因你是他们的女儿,还是这个王国的大公主,他们都对你疼爱有加。这一切都曾让我羡慕不已。但我并不妒恨你,因为我也爱你,从你出生的那一刻起,你的哭声和你的成长便缓解了我的寂寞。”

听着听着,我的眼泪落在了我的手心里。我从不知有这样一个女孩一直在守候我长大。她的孤独与寂寞,让我心疼,更让我怜爱。

她爬上了我的柔软宽大的床,像恋人一样吻去了我脸上的泪珠。“我早已不是一个小女孩,”她轻柔地对我道,眼睛里闪动着柔软的光芒,“我爱你,我的公主。”

我的泪水不停地涌出,她怎么吻也吻不过来。

“来吧,我的恋人公主,让我带你去一个地方狂欢吧,让我们忘掉所有的痛苦和烦恼,忘掉我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悲哀与不幸。”她轻轻对我说着,然后,用手蒙住了我的眼睛。我的软床忽然裂开,我们同时掉入一个无底的黑洞。

我们携手走在黑漆漆的洞里,她的冰凉小手将勇气和力量传递给我,使我能有勇气在黑暗中走下去。慢慢地,当我们走到黑洞的尽头处,她低声说了一句什么,一道石门便开了,一道刺眼的光亮射了进来。她用柔软的小手蒙住了我的眼睛,待我适应了光亮,才慢慢松开。

她带着我走入了这道光之门,映入我眼帘的是一座堆满了金子和银子的山洞。那些光亮便是由这些财宝所发出。洞内一片宽阔,数百位长相俊美妩媚的男女妖精在欢歌热舞。他们唱歌、跳舞、热吻和拥抱,整个山洞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这是哪里?”我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

她拥抱住了我:“我的公主,这是我们这些失去居所的飘荡的精灵之魂的暂时寄居之地。我们是那么脆弱,又是那么孤独,也许明天这里被谁发现,我们就不得不分开,离散各方。”

我的眼泪再次涌出,“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虽然她无法流眼泪,但她的表情充满了哀伤,“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的公主,除非你想离开我。”。

第四卷 第七十四章 玫瑰花女王(一)

第七十四章玫瑰花女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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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拥抱着跳舞,在山洞里随着欢快的音乐缓缓挪动着舞步。我们的冰凉的脸贴在一起,她喃喃着在我耳边说会永远爱我,我的泪水顺着我的脸庞渗入我的唇内,又苦又涩。

自那晚以后,我们经常参加山洞里的聚会。在欢乐声达到最顶峰时,我们拥抱着热吻与哭泣,为我们这段永远不可能在一起的恋情。

“我们永远无法在一起,”她对我说,“我只是一个不存在的异精灵,我没有真实的形体。”

“我们会在一起的,有一天一定可以在一起。”我流泪坚持道。

转眼之间,我十五岁了。父王强迫我与一位公爵之子订了婚。我被迫与一个面色苍白的弱小少年站在大殿里举行了订婚仪式。

订婚夜当晚,那个少年突然死去,我甚至都还没记清他的长相。当所有人都为他哀伤哭泣,为我的不幸忧愁悲哀时,我哀伤地质问她:“是不是你做的?”

她看起来很虚弱,回答时声音低低地,柔柔地,“是。”

“为什么?”

她无法流泪,只能痛苦地注视我,“公主,嫉妒让我发狂。”

我抱着她并不存在的形体,痛哭出声。

十六岁那年,我再次与一个男人订婚。这个男人不同于那个苍白少年,他是一位手腕极为强硬的世袭贵族。洁雅月无法伤害到他,她的魔法在他面前不堪一击。这个男人不但能力出众,而且还深谙魔法符咒。在她的暗杀行动失败后,他对我产生了怀疑。他秘密调查了我一年之久,终于在一个祭师的帮助下发现了我的秘密。他与我的父王母后私下商议,要把那抹不幸的幽魂杀死,让她消失于无形中。

他们的计划成功了,当她虚幻的形体倒在了我的怀里,我失声痛哭。

母亲安慰我:“我的女儿,她可是一个恶精灵,会吸取你的气息精华,使你越来越虚弱。”

我那未婚夫也说道:“你所以能见到她,并不是因为你是皇家的嫡系公主,而是因为她吸食了墓地里几百几千个低等精灵的精气后,强大了自身的力量,才能使你见到她。她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恶精灵,她接近你的目的就是为了吸食你的公主气场,使自身更强大,然后进入你的身体,控制你的灵魂。”

“不,不会的……”我泣不成声。

他们叹着气离开了。我仍抱着她,哭成泪人儿。当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她时,她忽然睁开了眼睛。她强撑着最后一丝力气问我:“我的公主,你相信他们所说的话吗?”

我的泪水滴在衣裙上,问她:“你真的会控制我的灵魂吗?”

她的眼睛深处出现了一抹阴沉,“会。”

“好吧,那你现在就进入我的身体,与我的灵魂融为一体吧,”我哭着道,“我愿意被你吞掉,被你吃掉。”

这位可怜的公主并不知道,这缕来自异结界的脆弱恶灵当初选择她作为吞食目标,就是看中了她软弱的情性。

她闭上了眼,紧紧抱住怀中的她,流泪喃喃着她的名字:“洁雅月,洁雅月……”

恶灵在那一瞬间有过动摇,有过感动,可很快就被想要重生的欲望所征服。她强撑住最后一点力气,在这位公主最柔弱的时刻,进入了她的身体。在公主身与心都百分之百的愿意投降之下,她成功地侵占了她的身体,并把她的灵魂挤出了她的身体之外。

就在恶灵以为自己百分之百成功的时候,被挤出身体之外的公主灵魂在墓地低等小精灵们的提醒下,终于明白了自己被欺骗的事实。

她疯狂地流着并不存在的眼泪,在墓地里夜夜徘徊,对低等小精灵们诉说着自己的所承受的伤害和痛苦。

小精灵们道:“她是个狠角色,已经吃掉了我们不少同胞。”

“那我该怎么办?”她痛苦地问他们。

“那就是比她变得更狠,把她挤出你的身体。”

玫瑰花国的公主听了这句话,心神一动,眼睛里闪过了一抹幽深的深沉。她的灵魂顺着寒冷的风飘荡到了宫殿里最神秘的祭司神庙。站在神庙的大柱子下,她仰望着玫瑰花国的神灵,祈求他们的帮助。

“我的奥斯神啊,我现在诚心向你们许愿,夺回我曾拥有的一切。我曾经毫不吝惜地抛弃了它,现在才发觉受到了恶灵的愚弄。我诚心祈祷,诚心懊悔,请给我一个反败为胜的机会。”

可是神灵们没有回答她。它们静静地从上至下地俯视着她,没有怜悯,没有哀伤,甚至也没有同情。公主绝望了,她伏在神庙里痛哭流涕。那种被伤害被愚弄被背叛的感觉,使她的心已被伤透。

飘出了神庙后,她不知不觉地来到了自己曾经的房间。房内,那个恶灵公主已经爱上了自己的丈夫,那个能力出众的英俊男人。他们正在她的床上翻云覆雨,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激情和颤栗。

公主的眼泪再次流落。

她在墓地里徘徊,流浪,与低等小精灵们一起流泪和痛苦。某天晚上,她正在独自流眼泪,一只不知从哪里来的低等小精灵悄悄在她耳边说:“我的公主,我这里有一个方法,如果你能照做,就可以夺回属于你的一切。”

公主流泪不敢相信,“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你只要答应我,事成之后把我装入你们祭司的七彩瓶子里,并供奉在宫殿神庙的最高处,我就可以把这个方法告诉你。”

公主半信半疑地同意了。低等精灵接着道:“恶灵是否曾带你去过一个装满金银财宝的山洞,那里是他们的老巢。只要你把那些恶灵们的灵气全部吸尽,就可以获得比恶灵强大得多的力量。但是吸取恶灵灵气是不吉利的,会受到神明们的惩罚。你会失去俗世的幸福,你再也没有爱的能力,你还要承受恶灵们对你的诅咒,你今生今世再也得不到快乐。”

“好。”公主一口就同意了。在她看来,即使没有恶灵的诅咒,她也不会快乐。她现在不过是一缕孤寂的游魂,承受着背叛的痛楚,这种痛苦本身就会剥夺她永远的快乐。

在这只低等精灵的帮助下,公主偷偷潜入了那个山洞。她在那群恶灵们狂欢高呼时,悄悄在地上撒上黄油,把供奉神庙的数十只蜡烛点燃,然后把蜡烛扔在黄油上。山洞很快起火了,恶灵们惊恐不已,因为它们无法灭掉由神庙蜡烛引起的火。公主趁着它们慌乱的时刻,趁着烟熏火燎把它们弄得晕晕乎乎的那一瞬间,将它们一个个吞入腹内。

这个过程既紧张又刺激,公主大笑着在洞内转着圈,看着恶灵们幻化为一缕缕青烟,徐徐缓缓地滑入自己的咽喉中。她大笑着,狂笑着,看着剩下的恶灵们被火焰之烟痛苦地熏烤,心中畅快无比。

从那一晚起,公主获得了恶灵们的力量。她冷笑着飘入她的房内,把那个正在与自己丈夫睡觉的公主喊醒。恶灵公主惊醒后,想唤醒自己的丈夫,让他一起对付这个突然而来的恶灵。可惜她还是晚了一步,早有准备的公主以闪电般快的速度把她挤出了自己的身体,并飞快地进入其中。

这下她拥有了比那个恶灵强大得多的力量,那个恶灵再也奈何不了她。丈夫仍在睡觉,公主赤身裸体地下了床,打开衣柜,找出了自己的心爱的长裙,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冷笑。

平生第一次,她做了坏人,平生第一次,她体验到了活着的乐趣。

小小的书房里,恶灵痛苦地恳求公主的原谅。她说自己仍爱着公主,原本只本打算借她的身体一段时间后便还给她。但公主怎么可能还会相信她,可当恶灵痛苦地对她诉说着她们之间过往的点点滴滴时,公主渐渐地被打动。她虽不相信她,可她仍然爱她。

她允许了恶灵留在她的身边,虽然她再也无法相信她。她没有实践对那个为她出谋划策的低等小精灵的誓言。她翻阅无数魔法书后,发现如果按照低等小精灵的所说把它放入七彩瓶中,供奉在宫殿神庙的最高处,皇家墓地将极可能被低等精灵们所控制,并且还会日渐强大这些精灵们的力量。

公主决定毁约。她甚至与祭司们商量如何除掉那只心比天高的低等精灵。这位变得复杂可怕的公主成功了,她倾尽全力,运用最可怕的魔法召唤出了宫廷神兽,命令它吞掉了那只可怜而自大的小精灵。小精灵愤怒不已,不待神兽吞掉它,就自己将自己撕成了碎片。精灵的碎片撒落在皇家墓地,怨恨和仇恨慢慢地渗入了湿润的土地中,逐渐形成了一种恶毒的符咒。

所有的低等精灵们都被困在这道符咒中,日夜被它的怨恨所困扰,无法超脱。它们既不能离开墓地,也无法获得丝毫快乐。每逢月圆之时,还要遭受那痛入骨髓的切肤疼痛。小精灵们无法承受,盼望着有一天能从中解脱。

第七十四章玫瑰花女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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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渐渐变得强大,引起了其他兄弟姐妹们的恐慌和嫉妒,甚至连她的父王都暗中使计想致她于死地。可是公主抢先一步发动了政变,她和恶灵携手控制了皇家大军,将宫廷的最大权力掌控在手中。或许是恶灵的力气改变了她的情性,也或许她的内心深处原本就有恶的因子,一个曾经怯弱胆小的公主在痛苦与背叛中迅速蜕变。她亲手杀掉了自己的父亲,把自己的母亲永远地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牢里,将自己的五个兄弟姐妹统统杀死,并把他们的府邸移为平地。

这场恶名昭著的政变之后,昔日柔弱的大公主成了玫瑰花国的女王,连她那能干无比的丈夫也不得不向她的手段和魄力俯首称臣。她的丈夫早已不爱她,身边终年环绕着数十位娇媚的情人。

画面再次一转,我看到,在华丽的深红色的卧室里,情感空虚的三十三岁的女王为了能与恶灵相会,抱养了一个女婴,并让恶灵进入女婴的身体。那个女婴的名字就叫做洁雅月。恶灵并不能直接控制女婴,因为恶灵的身上附有女王的封印,无法随心所意。她只有在女王的允许下,才能掌控这个养女公主的身体。

养女公主十六岁时,在女王的允许下,在一个寂静凄冷的午夜,悄悄爬上了女王那张柔软异常的大床。轻拂飘动的长长深红色床幔内,女孩光滑柔嫩的身体和温柔声音缓解了女王的痛苦和孤独。

恶灵一方面安抚女王,另一方面暗藏了报复之意。她外表柔顺,内心冷硬如石。她在寻机报复,她在等待,等待那个最佳时刻的到来。

但在女王的心中,恶灵仍是那个在月光下寂寞的小女孩,那年,她们都八岁。恶灵站在雪地里,眼睛里发出迷离幻梦的光芒,低声问她们是否可以在一起。她们在装满金银财宝的山洞里与众妖一起狂欢,在欢乐的音乐声中缓缓挪动着舞步。她拥抱过她的并不存在的形体,流下的泪水曾浸湿过彼此的灵魂。她曾心甘情愿让她进入自己的身体,只因她爱她,她那时爱她,胜过了世上所有所有的一切。亲情、友情都是如此伟大,可全都无法取代爱情。

因为爱她,她原谅了她曾做过的一切恶行,甚至因为爱她,她容忍着在这个恶灵心中日渐增长的报复与怨恨。可是女王的爱,却永远打动不了这个恶灵。恶灵的心中充塞得满满的只有不甘和怨恨。

爱恨情仇将连绵延续,永远飘荡在美丽阴暗的玫瑰花宫。皇家墓地的上空,也永远被阴霾和灰暗所笼罩……

“你现在明白了吧?”几只奇形怪状的小精灵飞到我身边,它们环绕着我。它们长得很像苍蝇,很古怪,很丑陋。

“只有死,那个悲哀而痛苦的女王才能得到解脱,才不用面对恶灵恋人丑恶的真实面目。当那个女王的鲜血在宫殿里流了一地时,我们那个不幸死去的同伴的怨恨才能得以减轻,而我们也就不用再被困在这里。

“我们当初墓地上方的阴暗灵气所吸引,兴冲冲飞来。可后来后悔了,发现自己的家园才是最温暖的地方。那是这里的精灵们找不到的一个异界结界,我们会在那里重新开始,生活得很好。”

“可是……女王的狠毒也是被逼的啊……”我喃喃着,“她不应该死。”

小精灵对我说道,“她为了报复,曾经吞食不少恶灵的灵气,又因为爱,而原谅了伤害她的恶灵。她若再不觉醒,将会再次被恶灵吞掉。我们祝福她幸福地死去,只是不想再次被恶灵控制。若恶灵再度得权,她不会让我们这些墓地精灵有日子好过。当然,女王也可以不死的,只要她愿意交出王位,并再也享受不了荣华富贵的话,我们同伴的阴灵在地下同样也可以得到安慰。”

“她会愿意吗?”我低声问。

“她不会愿意,”小精灵们齐声道,“她不会愿意,她永远都不会愿意……”

我的心神开始恍惚,飘远,渐渐,不属自己所有……

“真的,真的不会愿意吗?”我的嘴里喃喃着,然后,睫毛轻轻扇动,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我正躺在亚伦德的怀里,他的厚实胸膛温暖而安全,不断传来的温热气息令我又想闭上眼睛。

我把脸埋进了他的胸膛,想逃避那些宫廷里的恩怨情仇,却怎么也避不开耳边的那些纷乱嘈杂声。一批又一批的卫兵们从纵横交错的走廊上涌来,把我和亚伦德团团围住。

那位性感的洁雅月公主脸上有五个清晰的红掌印。当我晕倒在亚伦德的怀里时,亚伦德一手搂住我,另一只手则高高扬起,往她的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一声清脆的响声后,公主柔弱的身子跌在了华丽银粉色大门上。她捂着脸,嘴角泌出血丝,沿着门边缓缓滑落在地。

侍女们失声尖叫,四散在走廊,跌跌撞撞,很快消失了踪影。不大一会儿,蹬蹬的重重脚步声由远及近响起,闻讯而来的卫兵们蜂涌而至,把我们重重包围。

“把我放下来。”我低声对亚伦德说道,“我向那位公主道歉。”

亚伦德抬起手,轻柔地抚过我脸上的伤痛处,柔声软语:“没必要。”

“那,能先放我下来吗?”

他将我轻轻放了下来,我扶住他站稳,然后看向了那个捂着脸,正怒瞪着我们的洁雅月公主。

我的手放在亚伦德的臂弯里,眼睛却一直看向公主,眼神里充满了深深的同情和憎恶。我同情她变为恶灵的遭遇,却厌恶她玩弄了女王的情感。我的眼神清澈而冷冽,如同一汪深深潭水,将那脆弱的灵魂映照出无助的倒影。

她捂脸站在门边,吃惊地回视着我,眼神起先是惊异,尔后惊惧,最后冷漠。

“在她的身体里,有一个恶灵,”我用极低的声音对亚伦德说道,“被玫瑰花女王所控制。不如我们先回去吧。”

亚伦德脸上的表情冰冷,眼睛里暗藏着一种危险的潜流,仿佛随时可以波涛汹湧。他的嘴角还轻轻牵起,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似乎正在等待某个机会而终于等到了。他身上隐隐透出的危险气息,我再熟悉不过,那是一种即将嗜血的狂欢。

我的心一紧,抓住了他的衣襟,抬脸看向他,希望他不要在此时过于冲动。吉恩和其他手下并不在他身边,孤身一人作战,风险太大。他没有看向我,只是当我抓紧他衣襟的时候,他反握住了我的手,抓牢在他的手心中。

我实在不懂这个男人,他就难道不怕吗?就算他再厉害也好,个人能力毕竟有限,人家那么多卫兵,又在他们的地盘上,胜算的几率也太低了吧?想着想着,我有些急躁起来,狠瞪了亚伦德一眼。

但亚伦德依旧看也没多看我一眼,他的眼里满是冷然和嘲弄。

宫殿走道上的气氛紧张如弦,绷得紧紧,一触即发,还隐隐约约飘荡着一股火药味。

“格丽儿女王到。”不知谁喊了一声,卫兵从两边迅速地分开,留出了一条长长的通道。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道靓丽的身影。随着一阵淡淡的熏香气味传来,玫瑰色长裙缓缓拖地而过,她的身影飘然而至。若非亲眼所见,你实难相信一个已过五十寿辰的女人会拥有这样一张奇妙的容颜。

她已显老态,额头和眼角出现了浅浅的皱纹。可她的眼神仍然清澈透亮,亮若繁星。她的嘴角两边隐约有微纹,展现出了她的仿佛过人的智慧。她的眼神是理性的,聪慧的,虽然若隐若现间还露出了一抹残忍。她的涂抹了玫瑰色唇膏的嘴唇轻轻抿着,仿佛在微笑,又仿佛在冷笑。

实难想象世上会有如此奇妙的容颜。看起来老态,可眼神又是那么年轻,仿若少女。看起来亲切可人,却又散发出一种残酷的气息。她既像你的可爱邻家姐姐,又像冷峻古怪守寡多年的老大妈。

她的发髻挽成了略松微型,精美而特别,发髻上有一层浅色头纱,长至肩头,将她的面容衬托得神秘可人。她的头顶上戴着一顶红色王冠,颇有气势;她的额头上还挂着一串绿色宝石额饰,闪耀动人。

在我悄悄观察她的时候,她也在静静打量着我。她把我从头看到脚,唇边挂着冷淡的微笑。

几分钟后,她拖着长长的玫瑰色长裙,走向了洁雅月公主。“我还以为是为什么大动干戈,”她的眼睛里露出一抹不可测的笑意,“现在看来,也不过就是争风吃醋。”

洁雅月公主向女王行了下礼,便委屈地道:“母后,是她先动手的。她刚刚突然跑过来,甩手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一听,连忙道:“这个我承认。确实是我先打她的,我道歉。”我当时想也未想就先揭了她两巴掌,她措不及防。

亚伦德轻瞥了我一眼,似乎有所不满。

“洁雅月,公爵夫人既已道歉,就让这事过去吧,”格丽儿女王的表情淡然,云淡风轻地道,“洁雅月,你也不要计较。”

“可是,母后,”洁雅月捂着脸看了一眼亚伦德,颇不服地道,“公爵大人还打了我一巴掌呢。”

这位高贵的公爵大人听后只是冷笑,向女王微微行礼后道:“公主对我的夫人出手可不轻。她虽揭了公主一巴掌,可公主并未有太大的损伤,但公主回敬给她的一巴掌,却使她当场晕厥。”。

第四卷 第七十五章 火灾

第七十五章火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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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王的表情变得僵硬,她转向了洁雅月,颇为不满地问道:“洁雅月,公爵大人说的可是实情?”

洁雅月公主愤愤道:“谁知道她会那么脆弱?我是用力大了一点,可也没想到她的身体会这么弱。”

很久以后,韩美琳才告诉我,我们的身体承受能力远低于这个异界的精灵。他们无论男女,身体的坚固程度要高出我们的好几倍。

女王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有些疲惫地道:“洁雅月,公爵大人和夫人来我们的王宫做客,你也要有点东道主的气魄才行。”

洁雅月公主的嘴唇动了动,似是不甘心,但在女王的注视下,她只得说了一句:“不好意思,公爵大人,我出手是重了一点。”

亚伦德将我拉得近了些,冰冷地回应:“既然误会已澄清,我们就先告辞了。”

离开王宫后,坐在马车里,亚伦德轻抚我的脸,“还疼吗?”

我摇摇头,虽然痛是难免的,但我懒于承认。

“你真是个瓷娃娃啊,”他感叹,“当时可把我吓得不轻,从没见过有谁挨了一巴掌就晕过去的。”

“我也是第一次因挨巴掌而晕……”我说道。我忽然想起曾挨过希斯诺的一巴掌,那一掌也不轻,便没再说下去。

终于回到了我的小阁楼,我倒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亚伦德在我身旁道:“你先好好休息,我要出门,可能午夜才会回。”

“你要去哪里?”我刚在马车上对他说了玫瑰花女王的故事,疑心与这个有关。他眼睛里闪动着奇异的神色。

“你乖乖地待在这里,吉恩会保护你的。”他柔声哄我道。

“我不需要谁的保护,”我说道,“我一直都很安全,遇到你以后麻烦才变多。”

他一时无语,显然我说的是实情。他离开后,我一直在想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方式离开。以我的个性,可能不大适合与他在一起,若真要勉强凑在一块儿,从前的那些闹剧仍然会不断上演。不断重复那些是是非非,又是何苦?

风雪交加的午夜,亚伦德回来的时候,我佯装熟睡。当他赤luo的身子贴住我时,我颤抖了一下。他的手搭在我的腰上,低声问我:“还想继续装睡吗?”

我翻转身体,与他正面相对,“你怎么知道我没睡着?”

他凝视着我的脸,眼神里竟浮现出几分迷醉,“猜的。”

我闭上了眼睛,“不要再对我说话了,我困了。”

他的手指抚过我的嘴唇。我皱皱眉,又翻转了回去,没理他。

“欣然,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我微叹下,背对着他,坦诚道:“很抱歉,我一直都在想着如何离开你。”

“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我与你无法相处。”

蓦然之间,他猛压在了我身上,强迫我面对他。“欣然,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你不喜欢我在外面私宅养宠,我就不养,你不喜欢洛姬雅,我就会让她离开。我不想你不开心,欣。”

我叹着气把他推开,从床上坐起半个身,对他道:“我一直想与你说清楚,我和你之间是没有结果的。我与你分分合合好几次了,已证明我无法与你生活在一起。我们每次只要在一起生活一段时间,就会无可避免地吵架和互相伤害。”

他也坐起身,深深地注视我,“欣然,过去我确实做错过不少,可你也把我磨得没了脾气。我不在乎我们之间的磨擦,我在乎的只是你是否能一直在我身边。”

“你为什么希望我在你身边?”我问。

他的嘴角扬起深情的笑容,“因为我爱你。我想每天都能看见你,听到你的声音,看到你安然无恙。”

“是吗?”我略带讽刺地道:“没想到堂堂的公爵大人是个痴情男人。”

“我从前也不知道我会感情如此执着,直至你不再出现我的生活里,”他对我的讽刺视而不见,说道,“我从不知你的失踪会对我造成那么大的影响。你曾让我夜夜难以入眠,让我烦躁不安,让我的心里始终是空空的。我确实有过很多女人,甚至在我还未成年时,就与女人有过鱼水之欢。但从未有谁激起过你给我的这种情感和冲动。我见到你就会很开心,仿佛有再多的烦恼都无所谓,只要想到你,我的心就会变得柔软。你绝对可以控制我的喜怒哀乐。”

“是不是你吸了我的血后就被我迷惑了?”我不禁问道。

“可能是的,”他含笑着应道,“你的血奇迹般地减轻了我的身体的痛苦,比其他所有女精灵的血都有效,这就是我当时为什么爱咬你的原因。我也是无意中发现你的血对我的伤痛最有效,但后来我同时还爱闻你身上的那种淡淡清香味,几乎上了瘾。”

我身上还有淡淡的清香味?为何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韩美琳曾告诉过我,有时人与人之间的吸引是因为一种气味,那人和精灵之间呢?

“说不定真的是你的血在我的身体发挥了魔力,让我爱上了你。”

不知不觉间,我们聊了整整一夜。当晨光泛起在长长的窗帘上,又是一个飞雪飘舞天,地上积雪越来越厚了。

“我们今日便要回亚斯兰了。”他穿着白色睡袍,抱住了正站窗前的我。

“这么快?”难怪他给我做了一晚上的思想工作,原来就是为了我能乖乖地跟他回去。我有些躇踌和犹豫,真要和他一起去亚斯兰吗?

“很快吗?”他的手穿过我的长发,轻柔地抚玩着发丝,“玫瑰花国很快要发生政变,女王的丈夫想夺位了。你必须与我一起离开。”

我惊怔住,问道:“你昨晚半夜才回为的就是这件事吗?”

“嗯,”他仍把玩着我的长发,漫不经心道,“女王把她的丈夫当傻子。她的丈夫在很早以前就对她和洁雅月公主的关系产生了怀疑,只是没想到洁雅月的体内会潜藏着那只恶灵。昨**的故事给了他很大的启示,他准备昭告整个王国,女王被恶灵蛊惑,需要退位休养。”

“也不知我把这个故事告诉你们是错是对。”我微叹着。也许,女王退位可以救出那些被困墓地的低等小精灵们吧。可对女王而言仍是不公平。她为了她的爱情可以牺牲一切,甚至原谅一个深深伤害过她的恶灵。她就算在过去的路上做错了再多,仅凭这一点,她就能获得我的同情和谅解。

“他们会伤害女王吗?”我问,“女王其实也很无辜,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迫的。”

“你单纯的仁慈会对你造成巨大的伤害,”他拥住我的腰,“幸好你身边有我。”

“会吗?”我继续问。

“我会建议她的丈夫,若想获得他们王国子民的认同,一定要善待退位女王,至少要留住她的性命。”

情意绵绵时,房门被猛然敲响,“大人,房子起火了。”一向沉稳的吉恩在门外急急道。隐约间,我确实闻到了一股烧焦的糊味,身子猛颤动了一下。怎么会突然间起火了呢?亚伦德的脸色一沉,眼睛里射出恼怒。我的天地只觉得一转,整个身子已被他迅速打横抱起。他一脚就踢开了门,抱着我像一阵风般冲下了楼。

青烟从厨房的方向冒了出来,缓缓地弥漫了整栋房子,有越来越浓的趋势。亚伦德抱着我站在房子外的雪地中,雪花不断落在我们身上,他的眼神冰冷得可怕。房子周围已围满了不少精灵,他们都惊恐地看着火红的烈焰从房子顶端冒起,浓浓的烟雾将整座房子弥漫围绕。

米塔和尤妮被吉罗和几个下属救出,她们满脸尘灰,狼狈不堪。我动了动身子,亚伦德便把我放了下来,我奔到米塔和尤妮身边,她们正瑟瑟发抖。

尤妮朝我哭着:“这么大的火,幸好有你们。”

我满面惭愧:“恐怕这火就是因我们而起。”

昨日在玫瑰花宫我紧紧看向洁雅月公主之时,她的神情已出现异样,也许她已经猜出我知道了她的秘密。纵火,可能是恐吓或报复的手段之一。

吉恩正站在房子一角,与一个看起来鬼头鬼脑的精灵说了几句话后,便飞快奔至亚伦德身边,低头垂目禀报了什么,亚伦德的嘴角浮现一丝讥俏的笑容。

他很快向我走来,不待我询问,不由分说再次把我拦腰抱起,朝已停在房子不远处的马车走去。

马车上,我对他道:“米塔和尤妮怎么办?”

“会另买一栋房子给她们。”

我沉吟一下,说道:“让吉恩问一下她们是否愿意与我一起走吧,我想也许她们不想再待在这里了。”

尤妮在那混混死后,在与我的闲聊中曾透出想离开这里的想法,因为她现在已沦为相识熟人们的笑柄。而尤妮一旦离开,米塔一个人住在这里也实在太孤独了。于是我便提出了这个想法。

不到一会儿,吉恩来报,米塔和尤妮皆愿意与我一起离开。我微笑着点头。

如果我有天又离开了亚伦德的话,至少身边仍能有这两个朋友。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当然,如果到那一天她们仍愿意随我一块儿离开的话。

马车很快飞上了天空。漫漫细雪从车窗前飘过,我的身上披着天鹅绒外衣,也不知亚伦德是从哪儿找来的。有权势的男人还真是有办法啊。他仍身着那件白色睡袍,但似乎一点也觉冷。他用手探了探我的额头,“很好,你并没有发烧迹象。”

我感叹:“你对我太好的话,如果有一天又不理我,我一定会很伤心。如果有天你真不再爱我的话,请告诉我,我会自觉自愿地离开。我们之间也不至会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他笑起来,把我拥在怀里,拥得紧紧,“怎么会说起这些?”

使用异能看到了那么多的爱情故事之后,我感到原来感情是会变的。也许有的人能始终如一,可有的人的感情却会改变。比如阿芙拉,她曾经爱过乔诺特,可是在希斯诺的体贴细心的照料下,她的情感天平也会失衡;再比如玫瑰花女王,她爱上了那个恶灵,从未改变过,可恶灵却一直心怀叵测,利用她的感情,达到重生的目的,占据她的身体,占有她的丈夫。

世上之所以没有纯粹的爱情,是因为没有纯粹的人。而精灵们的性情竟然也如此复杂,幻变莫测。

从玫瑰花国到亚斯兰,十天的行程走了十五天。一路的暗袭埋伏不断。玫瑰花女王得知亚伦德与自己的丈夫合谋对她不利后,进行了一连串的报复。也许,她真的猜到我们已获知她的秘密。她首先烧了我们的房子,之后又不断地派刺客袭击我们。亚伦德与她斗智斗勇,将她的暗袭全都击退。或许这么多年来,女王的实力其实已经在慢慢渐褪,这是她没能一举反击亚伦德成功的原因之一。

进入亚斯兰国的地界后,暗袭才慢慢地变少。亚伦德收到消息,玫瑰花女王的丈夫已经开始进行反攻,女王现在全力应对,无暇再顾及他了。

“女王已经过五十岁,该安享晚年了。”亚伦德喃喃着。

“那女王的丈夫呢,估计年龄也不小了吧,为什么不退下安享晚年呢?”我反驳道。

“男人和女人怎么会一样呢?”他的嘴角轻轻扬起,露出一抹促狭的笑。但他又道:“不过我的曾祖母是一个例外,她已经活了近两百岁,五十岁对她而言只是年龄段的一个小阶段。”

“在我们这里,不是所有精灵都能活到两百岁。只有极具智慧极懂爱的精灵才有资格拥有。”

当马车驶入亚斯兰国时,我惊奇地发现大街小巷都十分热闹。许多精灵们朝一个方向涌去。“他们在干吗?”我问亚伦德。

他停顿了几秒,才回答我:“今日是一年一度的亚斯兰选美节,任何出生于亚斯兰已满十三岁的平民女精灵都可以参加。第一关便是由亚斯兰的平民们选出他们认为最出色的美女。”

难怪这么热闹,原来在进行海选啊。很早以前,我不知听谁说过所谓的选美实际上就是给那些富人们选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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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庄园舞会

“选出来的美女是做你们君王的王妃吗?”

“不一定,”他懒洋洋地说道,“如果君王有兴趣,可以收为己用,如果没兴趣,也可转赠给其他贵族臣子。”

“哦,那你收到过几个?”

“不多。”他的回答简明扼要,性感薄唇抿得紧紧,不愿再多说一个字。我怀疑他养在外面的那些宠是不是有一部分就是选美选出来的,表情变得僵硬。

马车驶过了我曾经熟悉的古雅街道,朝着城外驶去。正感讶异时,马车腾空而起。它飞过了田野、河流,降落时停在一座美丽大庄园前。我想起他现在已是公爵了,所住的地方自然与从前不同。

但我还是比较喜欢城内,更适合出门闲逛。

他牵着我的手下了马车,庄园大门前跪满了前来迎接的美貌侍女和勇猛随从们。伊莎、雪黛儿和安娜贝儿则站立一旁。她们三人一起上前,对亚伦德弯身行礼。她们盛装打扮,在阳光下明**人。看到我,脸上毫无惊讶表情,显然是早收到了消息。她们表现出来的平静,让我有些微不安。

庄园很大,很美。美丽的绿野,清澈的河流,郁郁葱葱的树林,和百花盛开的绚烂花园。花园前错落有致的几座大小不等的绿藤缠绕华美古堡就像童话书里描写的那样精美绚烂。据说公爵作为地位仅次于君王的世袭极品贵族,还拥有自己的封地,但我并未细问他。

亚伦德首先带我去见他的母亲裴斯纳夫人。她卧病在床已有大半年,气色看起来很糟,脸上没有多少血色,精神状态也不佳。她看到了我,只是叹息。我保持着沉默。当亚伦德与她随意说了几句,准备带我出去时,她要求我留下一会儿。

亚伦德看向了我,我点点头。

房门被关上以后,她静静凝视了我一会儿,才对我说道:“我直到现在都不喜欢你,但为了我唯一的儿子,我不得不接纳你。我爱我的儿子,我不忍心他为你受苦,只得同意你嫁入我们的家族,并被冠予我们尊贵的姓氏。我好不容易才接纳了你,你也要懂事知礼才行,不要再如从前般任性固执,让家族颜面因你而受损。”

一股气冲了上来,我正想反驳,她又道:“你不用说什么你是被迫嫁入我们府邸的。是不是被迫,你到底爱不爱我儿子,你自己心知肚明。我对你的要求很简单,那就是尽好你自己的本份,少惹是非,不要给我们高贵家族丢脸便行了。如果你再能争点气,”她悠悠地道,“说服我那固执冷酷的儿子,给我们家族延下几个子嗣的话,还可算是有功。”

我感到尴尬。“好了,我现在能说的也就这么多。我儿子把你娶进来,是福是祸现在还不知,如若不是我祖母……唉,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吧。”她叹着气,挥了下手,示意我出去。

在一位侍女的带领下,我踏着华美精致的阶梯上了三楼。推开宽大房门,我轻轻走入,紫红色的宽大华丽起居室令我惊艳。银丝镶边的紫红色地毯,华美宽大的软床精美绝伦,浅紫色的床幔缓缓落在地上,轻拂摇曳。长长的圆弧透明落地窗,垂落至地的精致粉色窗帘,靠背花格纹的紫色安乐椅。起居室内散发出一种古老贵族的神秘优雅气息,高贵、典雅、精致。

粉金色高贵壁炉里散发出的熏火香料让人心醉,让整间起居室充满了一种雅致的暖意。

起居室的左边有一道美丽银色门,门后是换衣间。门从两边敞开着,依稀可见米塔和尤妮忙碌的身影。她们早已主动承担起近身侍女的职责,这曾让我不安。她们却坦然自若。尤妮还直言做公爵夫人的近身侍女可比开花店好,因为找到合适男人的机会更多。我哑然无语。

带我进来的侍女为我倒了一杯水,我放在雕漆格纹长桌上,看向了床,打算美美睡上一觉。侍女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夫人,今晚庄园将为远征归来的德里尔家族的德里尔亚兰公爵及其公子举办庆祝舞会,您现在得马上试衣,若发现尺寸不对,还能及时修改。”

接下来的整整一个下午,我在试衣、试妆和弄头发中度过,累得差点瘫软在地。听着我的埋怨,米塔倒笑了起来,“欣,想做公爵夫人,是得吃点苦头了。”

“就是,”尤妮也道,“我想吃这苦还吃不了呢。”

米塔瞪了她一眼:“自己是什么份量自己一定要清楚,妄想上天的话,栽下来的时候就会惨不忍睹。”

我的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虽是说尤妮,我却觉得我更适合这句。我虽对生活有要求,可从未奢望过豪门。有时候,物质中上即可,过多的奢华附加于上,只会让人感觉沉重。

我现在从头到脚,无不戴满璀璨夺目的华丽珠宝。祖母绿耳环、银色钻石别针、艳色紫晶石心型吊缀项链、天蓝色海蓝宝石精巧手链、细腻镶缀红钻石雅致发簪、薄荷绿猫眼石精致戒指。

镜中的盛装打扮的我美丽可人,穿着一件白色华丽渐层蕾丝长裙,裙摆如盛开玫瑰般拖至及地。长长的蕾丝裙边镶着浅粉色小珍珠,华丽银色丝线勾纹,散发出渐层的银色光晕,高贵清丽,气质非凡。

我的长发上别着美丽发簪,戴着华丽头纱。头纱很长,一直垂到腰际。侍女们蹲下身为我穿鞋。那双是真正的水晶鞋,蓝色的水晶,焕发出深蓝色的光晕,透明的质感让人惊艳,而鞋内又是出奇柔软。当我的脚刚刚一穿上时,就立刻被其中柔软的羽绒所包裹。

当亚伦德进入我的房间,有过短暂的失神。他把我拥入了怀里,感叹道:“我还真不知你这么有潜质,我的新娘。”

、步入华美贵丽的大厅,所有高贵的宾客都看向了我们,向我们聚拢,口中尽是赞美之词。我用微笑作为回应,亚伦德也只是淡淡地应付。停留在亚伦德身上的目光更多,他在外形上的神秘感和诱惑力。一如继往地成为众美女或男子眼中的焦点人物。

他带着我在厅内转了一圈。在一个豪华席位上,我见到了那位传说中的德里尔亚兰公爵。他年过五旬,长得颇为威武,下巴上全是红色胡渣,蓝色的短发,眼睛炯炯有神,鼻子高挺笔直,长相不俗。年轻时可能也是个美男。

亚伦德与他的关系颇佳,两人聊了起来。我趁机悄悄走开。衣着暴露的美女迎乐起舞,宾客们举杯欢饮,互相攀谈。伊莎一身艳丽长裙,正与几个华丽衣裙的女子坐在一起;雪黛儿来回忙碌,指挥舞会的顺利进行;而安娜贝儿则坐在石柱后的软椅上,闷闷不乐地独自喝酒。

我悄悄地溜进花园里透口气。比起厅内,花园的空气实在好太多。花朵芳香扑鼻而来,伴着阵阵夜风,直直沁入我的呼吸。刚走过一处花丛,忽然听到有东西重重落地的声音。淡淡的月光下,一个小小的彩色魔方落在草丛里,我好奇地拾起。

花丛的右侧,一个穿着华丽长服的蓝发男人正歪靠在树下,慵懒地握着一只酒杯,睨着眼看我。

“这是你的吗?”我把魔方递给他。

“不要了,”他把手中的酒杯一甩,落在地上发出叮咚的响声,“这是蛮族用来迷惑我们这些精灵的。”

“迷惑?”我不解地问。

他懒懒地抬眼:“你问那么多干吗?关你什么事。”

我想了想,便拔弄起魔方来。我小时候经常玩这个,还常和班上的同学比赛,看谁能把魔方玩得又快又好。魔方玩起来虽难,可只要掌握了其中的决窍,还是可以迅速将各种颜色找准。几分钟后,我把掰好的魔方递给了他。他有些疑惑地接了过来。当他看清颜色整齐的魔方后,眼里露出惊异:“我花了一个月也没能掰好它,你怎么弄成功的?”

“这里面有决窍的,但我不会告诉你,你自己去找吧。”我笑笑就要离开,却被猛然跳起的他拦住。

“你是哪家的贵女?”

“我?”我指了指自己,随口应道,“哪家的都不是。我做过很多职业,打杂的侍女、厨房侍女、近身侍女,还有做衣服和卖花的。”

他狐疑地上下打量我:“那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关你什么事。”我想推开他往前走,但他硬是不让。推拉之间,他的眼睛里再次流露出惊异,“你的身上好像有一种极淡的清香味,我从来没有在别的精灵身上闻到过。这种气味好像不是寻常精灵所能有。”

我有些慌了,难道这男的能嗅出我是异精灵?趁他闭上眼睛的时候,我飞快逃走。

他仍然站在原处,闭眼感受着刚才的气味。这种清香令他全身不知为何突然放松,连之前的烦躁与郁结似乎都一扫而空。

第七十七章逛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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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溜回大厅,我就被一双大手捉住。“宝贝,你去哪儿了?”亚伦德拥住我不快地问。“随便逛了一下。”我转过了脸。

舞会到了最高潮,亚伦德亲自走上厅内的最高处,宽阔精美的银色台阶上,向众人宣读德里尔亚兰公爵远征的光荣事迹。内容大致是德里尔亚兰公爵与其子远征在外一年半,历经无法想象的困难与挫败,终于又成功为亚斯兰国发现了两处金矿,为王国的富强作出了极大的贡献。同时他们父子俩还征服了两个大部族,将他们的领土据为己有,使亚斯兰国的领土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张。

“每一位亚斯兰的荣誉子民都应为他们而感到骄傲,他们身上具备的勇敢、智慧、谋略、忠诚、坚强、临危不惧、坚忍不拔的特质已成为我们王国最闪耀的星辰。我们每位亚斯兰的臣民都应为他们父子欢呼,为他们击掌。不但要见证他们的荣誉和辉煌,还要见证他们家族世代袭传下来的高贵品质在他们身上得到的完美延续。他们优雅、有尊严地捍卫了他们的家族,他们的先祖在王国内的最高荣誉……”

台阶上高大的亚伦德俊美得无与伦比,高贵得惊人,神秘又极具男性魅惑力。舞会中所有的目光因他而惊叹、痴迷与嫉羡。

掠夺、侵略、暗袭、发掘财富与领土扩张是这些精灵们引以为傲的荣誉。当然,也许每个王国都如此,哪怕在我们的世界也有可能如此,只是未像这样赤luo裸地表露出来。听到一半,身旁两位贵女的低声说话吸引了我的注意。

“德里尔公爵的公子刚在找一个侍女。说那位侍女穿得像贵女,但曾做过杂工、裁缝之类的职业。”

另一贵女笑出声:“哪有这样的侍女、贵女?德里尔的公子怕是醉了吧。”

我隐约感到自己可能闯祸了。如果刚才花园里的那男人真是公爵之子的话。我的心下有些不安,他找我干吗?

我抬眼又向亚伦德看去,与他的目光正好碰在一起。他身穿华贵绝美的黑色长袍,站在高高的银色台阶上进行演说,看向我时,眼睛里流露出温暖的神色。我勉强扯开嘴角,对他笑了笑。

舞会还未结束,我借头痛逃遁。在蒸气腾腾的浴池里泡了一会儿后,便回到房间美美地睡觉。

这一觉睡到了午夜。午夜时分,我被轻轻的敲门声惊醒。身边的美男轻手轻脚地下了床,将白色睡袍覆在了全裸宽阔的完美身体上。房门被轻轻打开,我听到了吉恩极力压低的声音:“大人,德里尔公爵刚回到家便遭到宠妾的暗杀,现在身受重伤。国君想请您马上入宫。”

我从床上坐起身,长发凌乱,赤足走在地毯上,柔软的睡裙轻纱覆盖了脚面。亚伦德将门关上,向我迎过来,低声说道:“你先休息,我很快便回。”

我用点燃了烛台,数根蜡烛燃起,昏黄的火光照亮了粉银紫色的起居室,温暖而宜人。昏黄烛光下他的脸和眼睛,散发出柔和的光泽。“我想和你一起去。”我低低地道。

他轻柔搂住我的腰际,低声安慰:“我很快回来。”

几位侍女此时在门外静候,等待为他换衣。他轻吻了一下我的嘴唇,便将侍女们召了进来。

他离开后,我一个人静坐床上,直到天亮。

灰蒙蒙的晨雾里,我独自一人走在庄园的绿野上,绕过了一条清澈的小溪,坐在树林的石头上发呆。远远地,天空上出现了一个影子,我好奇地抬眼看过去。见它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似乎是朝我的方向飞来。

我这才看清它是一只天鹅。那是一只洁白美丽的大天鹅,它的眼睛大大的,翠绿色,仿佛会说话会微笑。它展开巨大的白色羽毛翅膀,优雅缓缓地向我飞近。“啾……”它的喉咙里发出了声音,巨大的羽翅微拂过了我的脸庞,几根洁白的羽毛落下,同时,一只精致的小卷筒落在了我的裙子上。

我看了一眼又冲上天空的天鹅,又看了看滚落在裙摆上的精致小卷筒。犹豫了一下,还是拾起了小卷筒。打开上面的小红盖,一卷微微褶皱的飘着淡香的绿色信纸落了下来。我打开了信纸,随意看了两行后,猛然一惊。

居然是希斯诺写给我的信。我不知他是如何能让天鹅准确找到我的,并能顺利地将信送到我身边。天鹅又是如何得知我今日清晨会在庄园里散步?这里的生物和精灵实在太神奇了。

我的捏着信纸的手在发抖,有些不敢看信中的内容。待心情平复下来,才不安地将眼光投在上面。

姐姐,我很想你,纵然你现在的生活里并不需要我。我知道你已经作出了你的选择。曾经我对你的残忍现在已然倒转,你加附于我身上的残忍并不比曾经我给予你的少。姐姐,我始终想念我们曾在一起的时光,想你吻过我的眼睛和睫毛,更想你的温柔和善良。姐姐,如果你认为我从未爱过你,仅因为我的王后的缘故的话,我不得不为你的想法表示遗憾。我想告诉你,我亲爱的姐姐,我不会再遇上一个如你这般的女子,更不可能再爱上一个如你这般的女子。

我拿着这张精美的信纸,发呆了好久。我的妈,这居然是希斯诺写给我的情书。姐姐一词,曾是我恶作剧似的让失去记忆的他对我的称呼,现在却成了他对我的昵称。我不知该如何面对他或我自己。我爱他吗?我问我自己。我不知道。

天空乌云密布,似乎就要下大雨。两个侍女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恭敬地请我回古堡。回到起居室后,我将信纸用烛火点燃,打开落地窗,将化为灰烬的烟灰随着冷风飘荡无踪影。

天空很快下起了暴雨,雨势很大。亚伦德的华贵马车出现在天空时,已是傍晚。当被淋湿的他进入庄园时,众仆从迎了上去,他径自而入,气质依旧阴冷而残酷。精心装扮后的伊莎撩着长裙,想扑进他的怀里,却被他冷淡地推开。伊莎愤然撩起裙角回房。

我穿着一身浅红色长裙,长发披肩,站立在火光明亮的厅内石柱旁,并未向他迎去。我想起今日收到的情书,大概已被侍女们看到。我不确定他是否已知是希斯诺送来的,心下忐忑。

他走在铺满整个大厅的深红色地毯上,路过我身旁,伸出手把我捞入怀中。“今天过得怎么样?”他微笑着问我。

我的脸色讪讪的,“还好吧。”

他拥着我走在温暖的红色大厅,吻着我的发丝。我们先去见了他的母亲裴斯纳夫人。裴斯纳夫人的气色还算不错,与他淡淡说了两句。裴斯纳人不咸不淡地问:“德里尔公爵现在怎么样了?”

亚伦德的眼神冷酷而淡漠,也不咸不淡地应道:“命保住了。”

裴斯纳夫人淡笑道:“好。只是他的宠妾也是够厉害。”

亚伦德的表情似笑非笑,并未对他**的评价作任何回应。离开后,我不禁问道:“他的宠妾为什么要伤害他?”

他温暖的手掌抚过我的脸,“她一直不肯说,现在由王后亲自审问。”

我开玩笑似的问:“要不要借用我的异能试试?”

他的眼里浮现出隐隐的不快:“你最好不要介入这些事。”

晚饭过后,我向他申请自由身,能够自由出入公爵庄园,还能入城闲逛之类。他想了一会儿,便同意了。“如果你这次还想去砸房子,”他说道,“可以,但是得站在门外,由吉罗他们为你砸。”

“为什么?”我有些惊诧。为何这男人的言行总是出人意表?

“我不想那些碎片溅在你身上。”他道,“所以,你最好避开。”

我徒然呆怔,感到颇有压力。这个男人对我太好,对我的爱太多,让我觉得自己浮在半空中,感觉所有的一切太不真实。我的鼻子忽然酸酸的,眼睛里漫起了一层薄薄的泪雾。“我真有那么重要吗?”我问他。

“你说呢?”他似笑非笑地问我。我低下了头,他再次吻住了我的嘴唇。微喘低吟间,我们的衣物缓慢落在了地上,凌乱了一地。我们甚至连床都没来得及上,就翻滚疯狂在柔软的地毯上。他赤luo的滚烫身体紧紧压着我,让我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他的炙热的情欲将我燃烧,他的身体是我的**剂,让我沉溺得无法自拔。我们在地毯上做了一次又一次,直至我体力不支,再也无法回应他。他才把我从地毯上抱起,温柔地抱放在床上。“我们明晚继续……”他在我的耳边喘息。

“亚伦德……”我低声轻喃他的名字,闭着眼睛,感受他给予我的每一分温柔。我勾住他的脖子,让他的灼热的身体压在我身上,“亚伦德……”。

第七十七章逛街(二)

他的喉咙里发出奇异的声音,不顾一切热吻上我的脖子、锁骨和胸前的柔软,又一次掀起了激情**。

烟雨蒙蒙,零星的小雨撒落在潮湿的青石板街道,闪闪发亮。我想起了第一次来亚斯兰国的情景。穿过狭窄古老的小巷与街道,用手掌量着墙的长度与宽度。

街道的两边是如同童话般的透明屋顶的红色房子,石彻的青灰色塔楼。集市在主街的右侧,每逢赶集日热闹非凡。从集市再往右拐,是主城的****,不少精灵穿着鲜艳的衣服,在广场中载歌载舞。

沿着广场往西走,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长长的时尚灰街道。地面铺的红色碎石子路,魔幻色彩浓郁。窄窄的长街两旁是专供奢侈品的店铺,包括精美昂贵的金银珠宝和华美漂亮的衣服、布料等。这条狭窄长街和哈利?波特进入结界时看到的奇妙魔法街道似乎差不多。

“在玫瑰花国也有这样的一条街,但我和米塔从未去过。”尤妮左顾右看道。

“在这儿看不也一样吗?”我笑着安慰。我们走进一间闪闪发光的金色小店。店铺优雅别致,还环绕着一种淡淡的熏香。几位衣着华丽的女精灵正在挑选陈列在玻璃柜里的名贵珠宝。

我和尤妮进来后,并没有受到穿戴不俗女店员的特别注目,这给了我们自由挑选欣赏的空间。我看到了一条极精致镶着点点红钻的亮银色手链:“尤妮,你看,这个好漂亮。”

尤妮探过了脑袋,吐了吐舌:“欣,一条手链就要300金啊”我看到了精美手链旁的小标签,也目瞪口呆:“确实够贵。”花300金币只为一条手链?还是欣赏欣赏算了吧。我和尤妮在手链前停留了一会儿,交头接耳地说起它的镶嵌工艺。亮银色手链是由透明钻组合串起,每颗钻石都打磨得极精细,雅致,透出绚烂迷人的光彩。更为神奇的是,每隔两三颗钻石,就会有一颗透明钻上透出绚美的红光。

“这是难得一见的深海红迷透钻。”也许是我们在手链前停的时间长了一会儿,一位穿着雅致长裙的红发女精灵店员向我们走了过来。她介绍道:“夫人,您真有眼光,深海红迷透钻的价值很高,再上加精细的打磨,才使这条手链显得价值不凡。”

见我们不出声,她仔细打量了一下我们,脸上露出高傲的神色,嘴角还含有一抹嘲弄。

我和尤妮的穿扮虽不算差,可也不算最佳。我不大喜欢穿着昂贵长裙招摇过市,感觉太炫太迷人眼,还颇有暴发户的感觉。我从来就爱低调。

这时店门开了,一位衣着高贵,绚美脱俗的优雅美女款款而入,她身后还跟着几名华衣侍女。几位店员女精灵围拥而上,簇拥着她去挑选各种珠宝。其他女客们见状,低低私语着。

看到她,我一怔。那美丽绝艳的容颜,超尘脱俗的气质,绝美纤巧的身段,正是洛姬雅。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眼角流露出柔和的光芒。我没有在庄园里看到她,却没想会在这里遇上她。

也许是感到了特别的注目,她抬眼看到了我,讶异过后,莞尔一笑,对女店员们说道:“你们都围着我干吗,堂堂的公爵夫人在那里,你们就不过去接待一下?”众精灵店员露出诧异目光,连店内的女客们也用惊奇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的脸微微泛红,尤妮听出了什么,脸色也变得不好看,瞪了她一眼。

适才与我说话的女精灵店员忙奔过来,连声致歉。我摇了摇头,拉着尤妮出了店门。尤妮愤愤不平:“那女人是什么意思,说的话可真难听。”

女店员又追了出来,继续道歉:“公爵夫人,刚才真不好意思。”

我有些意外,道:“你不用感到特别抱歉,毕竟我也没有买你们任何东西。”

洛姬雅也从店里出来,她微笑款款来到我面前:“夫人,好久不见。”

“对,好久不见。”我也微笑道,“此次回来,你不在府内,让我好想念啊。”

她的脸微微一沉,但仍笑道:“有夫人这样的妒妇在,我们这样的小女人哪有容身之处。”

我还未出声,她又道:“夫人这次若再要砸房子,能否先知会一声?我也好回避,留出地儿供夫人发泄。”

我面不改色地笑道:“那就先谢过了。这次会不会砸房子,要视我的心情而定。若真要砸,保证不会漏下你的这间。”

她站立原地,脸上露出冷笑。我的心里有股火,可强压着没表露出来。“尤妮,去把那条手链买下来。”我冷冷地道,“公爵还欠我一笔钱没还呢,这300金对我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我花我自己的钱,可不是靠卖身卖给哪个男人得的。”亚伦德曾经没收过我的一千多金制衣费,我牢牢记在心中。

周围已站了一些看热闹的华衣女客,她们发出了低低笑声,同时用异样的眼光看向洛姬雅。美女本来就遭人妒,听到了她的八卦,她们个个露出喜悦的表情。

尤妮领命,进店去买手链。我冷冷地笑道:“你不是想向我讨教做公爵夫人的秘决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秘决就是我从来不靠男人。我即使不与公爵在一起,我也可以活得快乐自如,一样也能过得自由自在。你要有本事,就自食其力,不要做别人情妇,做被男人包*的宠。”

洛姬雅的脸色苍白,她嚅动着嘴唇,想说什么,可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围观女客们的全都笑出了声。我转身离去,刚买了手链的尤妮紧跟在后。

在我的身后,突然又听得她缓缓道:“夫人既然如此有骨气,为什么当初要依附塔尔特的王?听说,夫人是二嫁了,二嫁可不吉利哦。”

我冷笑回转身,“你若有意见,可以直接向公爵提出,让他娶你,不娶我。”

不远处的街口,一辆奢华贵气的马车已停了好久。一个华衣紫袍的威猛俊男正蹭在车窗口,看着两个女人的争斗,嘴角露出一抹玩世不恭的笑:“原来,她竟是公爵夫人。为什么当初要骗我是做衣服的和卖花的呢?”原本他正要去王宫,马车路过街口时,竟见到了他一直找寻而寻不到的可人身影。

“苏德蒙大人,您在说什么啊?”一个妖娆女人像蛇一样盘绕上他的身体,吻上他的头发和肩头。她顺着男人的眼光看去,发出了笑声:“哦,原来是公爵夫人和公爵的情人吵了起来。”

“哦,你认识她们?”美男懒懒地看了她一眼。

“几年前曾在舞会上见过一次,”妖娆美女道,“左边穿着白裙的便是亚伦德公爵的夫人。别看她不是美女,衣着低调,出门也极少戴首饰,却深得公爵的欢心。听说公爵追了她好几年才追上。右边的那个美女是公爵的情人,也是极有手段的一个女人。鲜少有女人能在亚伦德公爵身边待上一个月,但她一待就是好几年,还为他生了两个儿子,但现在都不在了。”

苏德蒙懒懒地看着她们,再不出声。妖娆美女心下不快,通过她的细心观察,她发现这位美男大人的目光居然一直停留在公爵夫人身上。她不懂,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为什么这么多男人围着她转?

“像洛姬雅那样的美女虽少,可也不是没有,”苏德蒙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嘲弄似的对她笑道,“可像公爵夫人那样的,还真是难找。倒不是我们男人眼光独特,而是她确实生得有味道。”

妖娆美女脸上露出尴尬。做情人最忌讳的,莫过于在男人面前表露出自己对其他女人的真实想法,那会让男人认为自己很浅薄。

细雨蒙蒙中,我带着尤妮气呼呼地走在街道上,一辆马车从我身边驶过,车窗有人探出脑袋来与我打招呼:“公爵夫人,你现在是去哪儿,是去做衣服呢还是去卖花?”

我错愕地扬起头,一个清秀绝伦的美貌男子正靠在车窗向我打招呼。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个男人,如果见过,一定印象深刻。他长得很清秀,那张脸漂亮得就像美貌女孩,可偏偏那双狭长的绿色眼睛又流露出玩世不恭,又极男人。简而言之,那个男人长了一张漂亮的花花公子的脸。

“你……请问,”我停下脚步,问道,“我认识你吗?”

他扔给了我一个魔方,我接住,霎时明白了,德里尔公爵的公子,那晚在花园草丛里遇上的那个男人。

“请问有事吗?”我有些不耐地问道,实在不想与这些人有牵扯。

“有啊,”他的脸上露出坏坏的笑,“我的马车既宽敞又舒服,公爵夫人上来坐坐如何?”

这时一个衣着暴露的妖娆美女从马车上轻盈走下,她悻悻地看了我一眼后,缓缓走远。“怎么样,”他的眼睛亮亮的,“上来与我打场野战如何?”。

第七十八章选美比赛(一)

“野你**头”本来就在气头上,我抓住魔方狠狠朝他扔去,他灵巧地一避,魔方落在车壁上,发出响声。他叹道:“真被击中的话就头破血流了。”他的话音刚落,我又抓起一样东西朝他猛扔去,这一次,他没来得及防备,正好被击中额头。

“找你妈野去,让你妈教教你什么叫为男之道。”我痛骂道。

他笑着揉了下额头,还把我扔去的东西抓在手心里说道:“我母亲可不会教我为男之道。只有女人脱光了衣服后才能教会我,不如你什么时候来教教我?”

我从未见过如此无耻的男人,见周围已有精灵靠近围观,便跺了两下脚,拉着尤妮愤然离去。尤妮的眼睛里发着光,跟在我身后兴奋道:“欣,那男人为何能长得如此秀丽?”

“谁知道,可能投错了胎吧。”我随口道。突然间,我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袋,天,刚扔过去的是我花了300金买的红钻手链。我立马撩起裙角就追了过去,可马车已驶远,我边追边骂:“喂,你站住,快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隐约间,马车上似乎传来了大笑声。我喘着气,跑累了,停在半路,欲哭无泪。尤妮追了上来,哭丧着脸:“欣,怎么办,那可是花了300金……”

能怎么办?**,今天倒霉到了家

因为德里尔亚兰公爵遇刺一事,亚斯兰国的选美大赛也不像往年那般热闹。整个亚斯兰主城都仿若蒙上了一层阴影。亚斯兰的君王为公爵一事伤透脑筋。王后善解人意,劝慰国君不妨放宽点心,暂时把这事放一放,等过了选美大赛再查,也许到时会有新的线索也说不定。

今晚王宫举行大型舞会,也就是选美比赛的决赛,有二十名美女将角逐亚斯兰最美女精灵的称号。所谓最美,名额自然只有一个。

侍女们正在为我试衣,我今晚将随亚伦德一起入宫。我想到那君王可能会赐几名美女给亚伦德时,心里便有些闷闷的。我穿上了一件红色的及地长裙,裙摆像玫瑰花般绽开。在我的坚持下,侍女未为我梳髻,只是为我梳理得整整齐齐,自然地撒落在肩头。

华丽的马车上,亚伦德将一样冰凉凉的东西戴在我的手腕上,一条极精美绚烂的绿钻红珍珠手链在腕上闪闪发亮。我的手不禁缩了一下,他不紧不慢地道:“以后不要随意拿自己的东西砸男人,更不要追在别人的马车后跑,更不可以在街上与男人打情骂俏。”

我的脸沉了下来,正要把手链脱下来,他把我的手按住,眼睛里透出不满:“你的性子真急躁,说几句就生气了?”

我x在马车一角,半晌不出声。过了一会儿,我闷闷地问道:“你现在还和洛姬雅在一起吗?”

他说道:“我知你一向不喜欢她。可她曾为我生过两个儿子,我不想就这样把她丢弃。”

“你既这么在意她,怎么不把她养在你的公爵庄园里?”我冷笑着。

“为了你,我不想你与她经常吵架,然后你又负气离开。”

“我讨厌你,”我的胸口气闷,“我不想与你在一起。”

“你每次生气时就会这样,”他的眼睛微闭,“我不想与你吵。”

马车很快到了王宫。王宫大殿灯火通明,他想拉住我的手,我的手一缩,然后藏在裙下。他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只得独自前行。我走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吭。此次舞会,只有我和他前来。可我并不快乐。我觉得自己好像占用别的女人的资源,把她们的丈夫据为己有。在一夫多妻式的贵族家庭里,注定了女人们的不平等命运。尤其是男人的心只属意一人,无法平均分配的时候。

与希斯诺在一起时,这种感觉还没有这么强烈。因为希斯诺极少让我与他的王后和王妃接触。举办王宫舞会时,希斯诺的王妃虽出席,但她们似乎对他在意谁并不在意。当希斯诺的感情明显偏向我时,她们也并没有过多的反应,因为她们觉得无法像我一样付出精灵血泪,居然有种输得心甘情愿的感觉。另外除了我以外,还有王后。她们也不敢与王后相比。这是宫廷女官萨德曾告诉我的。希斯诺能不定期地召见她们,她们已觉满足。

我的心中涌了一种悲凉。沉静了下来,坐在宽大舒适的软椅上后,我一直未说话。我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与亚伦德在一起,注定了要伤害另外三个女人。就算亚伦德不喜欢她们也好,不在意她们也好,至少我不在的时候,她们之间已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而我的出现则打破了这种平衡。

一夫多妻的家庭很复杂,涵盖的并不是第三者第四者那么简单,还有几个女人间的利益权衡。我和亚伦德的爱情注定了不可能纯粹。

我身上的气息渐渐冷了下来,连自己都感觉到了自己的淡漠和冷然。亚伦德往我这边看了好几次,眸中的寒意越来越重。

舞会渐渐热闹起来,国君与王后出场后,亚伦德愤然拉起我,就朝他们走去。我们与数位权贵臣子及家眷向他们行过礼后,便坐回了席位。

“你若真不喜欢她,我会想办法把她送得远远的,让你再也看不到她,这样该可以了吧。”他口中的她指的自然是洛姬雅。

我冷冷地摇着头:“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不关我的事。”

他猛地抓住了我的手,把它捏在手心里,捏得那么痛,让我低呼出声。我狠狠瞪着他:“放手。”

“不放。”他冰冷地道,“你若因一时气愤想逃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这个男人每次都能轻易猜出我的心思。我愤怒转过脸,不再看他。可他却不依不饶,硬是把我的身体转过来,我们瞪眼相对。隔了一会儿,他眼里的怒火逐渐褪去,脸上浮现温柔的笑意。他轻拥住我,低低柔声道:“我答应你,不再和洛姬雅来往,这样可以了吗?”

“你无须对我委曲求全,”我淡淡道,“走了一个,又会再来一个,不会有太大的区别。”

他一时哑然。

优柔音乐中,几位绿裙侍女翩翩而来,她们弯下身,毕恭毕敬递给了我和亚伦德各一朵红玫瑰,并柔声说待会儿二十名美女会从我们身边而过,我们中意哪位就可以把玫瑰放进她的花篮里。哪位美女得到的玫瑰最多,就是今年亚斯兰的最美女精灵。

我拿着红玫瑰,露出冷冷的笑。亚伦德见状,嘴角也牵起似有若无的笑意。

很快,二十位美女闪亮登场。她们在宽大华丽的大厅内跳起绝美的舞蹈,柔软修长的身体和手臂随着音乐舞动,长长的玉腿偶尔抬起,甚为撩人。我不觉看入了迷,欣赏美女跳舞还真是一件乐事。

蓦然间,我的眼睛一凝,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伊薇。她站在众多美女间并不算起眼,但她的舞姿极柔软性感,充满了动人的美感。没想到伊薇是出生于亚斯兰的女精灵,更没想到她也会参加选美。

伊薇的舞姿绝美出众,赢得了不少精灵们的注目。环视一圈,我发现厅内的许多男人全都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露出贪婪渴求的神情。我皱皱眉,又把目光移到亚伦德脸上,孰料与他的眼光碰个正着。他朝我微笑温柔低语道:“谁都不如你好看。”

我别过脸,没理他。

一舞结束,厅内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掌声。伊薇与众美**雅退下。正在这时,一个俊雅秀美的华贵白色长衣美男出现在了场上,他先向君王与王后行礼,然后高笑道:“君王陛下,听闻亚伦德公爵的欣然夫人艺采过人,今晚大家兴致高涨,何不欣赏一下欣然夫人的舞姿呢?”

我傻了眼,同时狠瞪向那白衣美男,他正是那日在马车上戏弄我的花花公子。他是德里尔亚兰公爵唯一的儿子,名叫德里尔苏德蒙。苏德蒙此时面向我促狭地笑道:“想必公爵夫人也不会拒绝的吧?”

亚伦德的脸色阴沉,眼睛里射出冰冷的寒光。

短暂的沉默过后,君王笑呵呵道:“今晚如此热闹,能够欣赏一下也不错。听说公爵夫人虽出身寒微,但内涵极丰厚,是一个极有才气的女子,连塔尔特的君王都曾为之倾倒。亚伦德公爵,你该不会想把自家的瑰宝藏得严严实实吧?”

王后也偏向了君王,她含笑道:“亚伦德公爵向来是皇族诸多美女贵女倾慕的对象,如今选了一位姿质出众的女子为正室夫人,也该让这位夫人与大家见见面,让贵女们对她心服口服了。”

很明显,是亚伦德的皇族圈中人对我很是好奇,想要我出来现现丑。君王与王后说出了他们共同的心愿。

第七十八章选美比赛(二)

我看向了亚伦德,亚伦德也看向了我,犹疑不定。我暗自微叹,优雅起身,说道:“我虽会跳舞,但舞蹈与宫廷的不一样,只是一个小地方的舞蹈而已。”

王后点头微笑:“无妨。”

既然无妨,那我也无惧了。很早以前,我想和sam一起组合乐队的时候,我就曾练过不少舞蹈,我最擅长的便是爵士。我又对王后说我得先去换身衣服才行,她点点头。

我推开座椅时,亚伦德同我一道离开。侍女们带我进入换衣间时,我把他推到门外,他牵住我的手道:“如果实在不愿,我可想办法推掉。”

我无惧道:“既然已同意,就算了。”

换衣间内,我打开宽大的衣柜,寻找合适衣裙。可那些裙子不是太长就是太性感,没办法穿出去。最后,我选中一条黑色蕾丝长边长裙,打算把它改改。幸而在塔尔特王宫的制衣室“工作”过一段时间,学会了一些复杂的针线活。十来分钟后,修改完毕。细看下去,那条黑色裙竟还有几分时尚感,细细的黑色吊带,精致的裙边,腰际系着细细丝带,简约中不失奢华美感。

穿上衣裙后,那个镜中的自己,吊带黑色美裙,长长黑发飘落在锁骨与双肩,自信与爽落全在其中。我又穿上了一双高跟黑色镶钻美鞋,转了个圈,感觉还颇像现代世界里的自己,

临出门前,我还做了点简单的热身运动,便于等会儿能发挥自如。

当我一身时尚打扮出现在大厅时,低低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我微微蹙眉,这条裙子才至膝盖,仅露出半截长腿和高高的黑色高跟鞋而已。虽然吊带够细,系在肩上还有些撩人,但你们这儿的女人不也穿抹胸长裙吗?

我直接走到乐师们身边,对他们详细说了下拍子节奏等。不愧是宫廷乐师,我指导了不大一会儿,他们便理解了我想要的是什么样的音乐。

当音乐响起时,我看向了亚伦德,他的眼里居然出现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我深吸口气,不再看他,对自己说只要竭尽全力,不丢脸就行了。爵士舞是一种活泼外向型的舞蹈,极富动感与节奏。它融合了芭蕾舞、现代舞、非洲舞蹈等舞蹈因子,是一种比较弦的多元舞蹈。这种舞蹈若有人配合会更好,可现在我只有一个人,我只能想象我的身边、对面正有人与我一起跳舞。我们一起伴着音乐,踩着节拍,跳起优雅炫目的爵士。

音乐响起,随着拍子节奏,我伸展修长手臂,转动着柔软身体,胯部自然地移动,身体的旋转,以及双肩、脖颈的晃动,完美地交融。

爵士舞的本质是多种舞蹈的融合,将街舞、肚皮舞、拉丁舞以及瑜珈里一些柔美动作融合在一起,再毫不生硬地加入现代流行的舞蹈元素。

街舞时尚感强,倾向于时尚与力量,肚皮舞本质是取悦男人的舞蹈,舞姿撩人性感,而拉丁舞则更具妩媚美感,瑜伽能展现身体的柔韧与延伸。我的长发轻轻地肩后晃动,随着我的舞蹈动作轻飘飞舞,我的黑裙在旋转与晃动中,绽放与飞扬。

我随着音乐转着、跳着,舞步自如,踮脚、移动,我想象自己正在昔日的练舞室里,正挥着汗水兴奋地跳着。三年啊,我曾学爵士舞学了足足三年,虽然已有一段时间未练,但愿此时的效果不要让我失望。

随着节拍的减慢,我喘着气停了下来,猛然间,如雷般的掌声响彻了整个大厅。亚伦德微笑着向我走来,拿着自己的黑色外衣,顺手就披到了我身上,并把我带回了席位。我满头大汗,想推掉他的外衣,但他的眼光很是冷酷,我只得乖乖穿上。

王后微笑赞许道:“好,无论是那一身美妙的装扮,还是曼妙新颖的舞姿,都是绝佳上品。公爵夫人的舞蹈可真是把所有的美人儿都比下去了。”

国君用奇异的眼光投向我,含笑道:“难怪亚伦德公爵曾对欣然夫人念念不忘,果然绝非寻常女子。明明独自在跳舞,却仿佛有多人与她一起在厅中起舞似的。”

苏德蒙在国君身边高声嘻笑着:“我倒觉得她的装扮不错,与众不同,既性感又漂亮,极是新颖。”

亚伦德冷冷看向了他,一脸冷酷和阴冷。苏德蒙脸上顿露尴尬,再不开口。

半个时辰后,选美的最后角逐开始。衣着艳丽的精灵美女们款款步入厅内,面带柔美的笑容,从每位贵族宾客身边走过。她们每个人的手中挽着一个精致的小花篮,等待着那决定她们命运的玫瑰花。

我把我的玫瑰花放在了伊薇的篮中,她看到我,愣怔了两秒,随即露出感激的笑容。亚伦德也随着我把玫瑰放入了她的篮中。她弯身感谢,然后离开。我有点累了,靠在椅背上发呆。

“宝贝,我为你倾倒,”亚伦德凑到我的耳边,柔声低语,“我竟不知你如此会跳舞。”

我推开他的脸,不耐地道:“我有点累了。”

他按住我的手,吻上我的脸。我涨红了脸,想再次推开他,却以失败告终。

选美比赛的最终结果出来,一位极年轻的娇柔魅人美女赢得了第一。她还未成年,只有十三岁,凭借迷人的笑容和柔嫩的肌肤得到了皇族中人的青睐,成为了今年亚斯兰最美女精灵。伊薇虽落选,但排名是第四,不至太落后。她的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开始分配精灵美女了。最美女精灵如最美的玫瑰站立在厅中,如哪位皇族贵亲对她有意,可以上前环绕她身边,然后由最美精灵选择与谁一起回家。不少华服贵族跃跃欲试,来到她身边。但她的动情目光却一直停在我身边的美男身上,充满了渴求和热望。可惜的是,这位高贵的公爵美男一动不动,同时还对我展露出戏谑的笑容。

最后,她在无奈之下选择了一位伯爵离去。那位伯爵年岁偏大,却是环绕她身边贵族等级最高的一位男人。

接下来,由君王与王后来分配剩余美女。按等级来,首先就要分给亚伦德公爵和公爵之子苏德蒙。还未等君王开口,亚伦德就主动站起身:“陛下,我今年事务颇多,恐怕无暇顾及美人,还请作为厚礼转赠给其他贵族权臣。”

君王颇感意外,王后露出了笑容,说道:“恐怕是今年抱得了美人归,就再也容不下他人了吧。”

君王表示了不满,一个堂堂的公爵怎可以连一个美女也不接受。由于亚伦德将玫瑰投给了伊薇,便硬是把伊薇分给了我们。我看向了伊薇,伊薇正好也看向了我,眼神复杂。亚伦德握住了我的手,颇有点无奈地看着我。

和亚伦德不同,德里尔公爵之子苏德蒙连要了三个美女,乐不开支。舞会热闹起来,不同等级的贵族男人们就像领宠物一般上前来领养美女。这种感觉,实在怪怪的。

舞会结束时,我和亚伦德一同向王宫外走去,伊薇跟在我们的身后。刚走到了马车旁,亚伦德看到了一旁正准备上车的苏德蒙,脸色往下一沉,径直走了过去。我怕他挑祸端,连忙跟在后面。苏德蒙看到亚伦德,脸上露出不羁的笑容,“公爵大人。”

“德里尔,若不是看你父亲的颜面,在你戏弄我夫人的时候我已置你于死地,”亚伦德面色森然,冷冷地对他道,“现在,你把她的手链交出来。”

亚伦德全身发出阴冷的气息,蕴含着杀气和冷寒。苏德蒙的表情僵硬,眼睛里明显浮现出顽固。两人僵恃几秒后,他败了下来,转而看向我,耸耸肩道:“上次只是开个玩笑。”我瞪了他一眼。他笑了笑,从长衣口袋里拿出那条手链,我正要接过时,亚伦德却先一步拿到了手中,森冷地看了他一眼后,拉着我离开。

深夜里,华丽温暖的宽大房间内,昏黄的烛光撒落在房内的每一个角落。我和亚伦德坐在地毯上。他本不爱坐地上,可由于我喜靠坐在角落,他也只得跟随。

我把玩着深海红迷透钻手链,吐出一口气:“终于要回了,还花了我300金呢。”

他的眼里闪烁着迷人的光泽,“我倒不是为了这300金,而是不想你的东西落在别的男人手中。”

我打了个哈欠,从地上站起,“我想睡觉了,不说了。”

“别那么早睡,”他随之站起,抱住我的腰,吻着我的耳根,“你昨晚还欠我的。”

看着他暧昧的表情,我涨红了脸。我别过脸,“昨晚太累,今晚休息。”

他含笑着注视着我:“我觉得神明还是眷顾我的,把你带到我身边。”

我微笑着赤足走到了落地窗前,将垂落至地的厚厚窗帘打开,同时打开了窗。今晚没有月光,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微凉的夜风轻轻拂入。“亚伦德,”我把他拉了过来,“你喜欢听雨声吗?是不是很有春天的感觉。”

“春天的感觉?”

“对,雨水落在地上的声音,一点一点的,仿佛心脏在你身体跳动的感觉一样。那是一种焕发出生命力的感觉。”。

第四卷 第七十九章 厚礼(一)

第七十九章厚礼(一)

他淡笑一下,然后很快将落地窗关上,“我只知道,再接着开窗,你可能就会着凉。”

“你真是一点都不浪漫。”

“什么叫浪漫?”

“浪漫?”我笑着打趣他,“就是一起看日出,你们这里能看到日出吗?”他看了看窗外的黑暗,“明日恐怕不会有日出,清晨一定会下暴雨。”

我正要骂起,却见暗夜里徒然亮起了一道火红的光,划亮了天际,同时听到一阵古怪凄厉的嘶吼与锐利叫声,将暗夜里的沉寂打破。我依在亚伦德身旁,一脸惊惧地看向他。亚伦德的表情却连变都未变,嘴角还隐隐扬起一丝隐约残忍的笑意。

“发生什么事了?”我惊恐地问他。

“这种事,在公爵府里实在太常见了。”他悠悠地道,嘴角残忍的笑意愈发浓了起来。

红光越来越亮,几乎把整个公爵庄园照亮。

透过巨大的弧形落地窗,我惊恐地看到数以百计的奇形怪状的怪兽在庄园里四处乱窜、嘶吼。它们长得比塔尔特魔法森林里的神兽要丑陋可怕得多。有的身形像颀长的猎豹,头部却像雄狮;有的身形魁梧,脸部却是一个倒三角形,三个眼睛又圆又亮,发出红色的厉芒。还有几只长满鳞片的紫色麒麟朝夜空喷出火焰。几只似龙非龙的青蓝色长形蜈蚣飞在半空中,张牙舞爪,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丝丝的声音。它们在庄园里喷火、破坏,肆无忌惮地冲来闯去。

天,这是哪里来的一群复仇似的恐怖怪兽?

庄园里的盔甲骑兵们骑在高大的黑白马上,手持各种武器,与它们奋力拼搏。锐器的碰撞声在夜空里激荡,与怪兽的凄厉狠烈嘶吼一起响震在整个庄园。

我紧紧依偎着亚伦德,充满恐惧。死死盯着这些怪物,呼吸也变得粗重。

“其实没什么好怕的,”亚伦德对我微微一笑,“我们来玩一个游戏怎么样?”

“玩……游戏?”我张口结舌,继而皱眉,实在没心情与他开玩笑。

他的嘴角噙着一抹笑,低语说了些什么,扬起了手,一条泛着银白色光晕的珍珠项链出现在他的指缝间。他又低低地说了些什么,那条闪耀珍珠项链从他的手心飞起,在半空中幻化着形状。我连眼睛都没来得及眨一下,珍珠项链就奇迹般地变化为了一柄银色的闪亮美丽长剑,发出嗡嗡的声响。

“这是魔灵之剑,你试试拿起它。”他在我耳边温言软语。我深呼吸着,颤抖地伸出了手,拿起了这柄悬停在我面前的银色长剑。

亚伦德满意地一笑,然后打开了落地窗,“宝贝,你现在试着把剑指向任何一个怪兽,记住,一定要对准它们的眼睛。”

我举着剑的手在发抖,迟迟不敢对准任何一个怪兽。于是,他的大手温柔放在了我紧握剑柄的手上,下一秒,他便与我一起举起长剑。我们高举着银色长剑,剑身晃动,柔和银色光晕闪耀而起,随着我们长剑指向的方向,绚丽的银光直冲而起,化为一道星光点点的光柱,以迅疾之速,猛烈冲向一只正咆哮怒吼的紫色麒麟。我屏住了呼吸,只见那只麒麟正扑向一个黑色盔甲骑兵,银色光芒的剑光利刃准确无误地刺向了它的双眼,砰的一声巨响,麒麟同时发出可怕的哀嚎,痛苦地倒在地上翻滚。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亚伦德微笑一下,又挥起长剑,朝向另一个方向,我的手也颤抖着随着他一起晃动。银色灵光闪耀夺目,刺向了另一麒麟的火红的双眼。这次,银剑发出的力量更大,巨大的银光闪耀之际,那只麒麟嚎叫过后,身体四分五裂,肉体碎片在空中分散、落下。

我失声尖叫,惊惧而可怖,亚伦德却从喉咙里发出了笑声。

“宝贝,你必须学会勇敢。”说罢,电光火石间,他再次紧握我的手,与我共同高举长剑。绚烂的剑尖银花急速地前进、转弯,一冲飞天,直直射向了一条半空中晃动扭曲的长形蜈蚣。但它狡猾灵巧,身子一转,就躲过了银光的攻击。

我的手在发抖,惊恐地瞪着那只狡诈凶狠的丑陋蜈蚣。

亚伦德的唇边挂着残酷的笑意,手腕晃动,反转扭移,轻巧地将剑尖朝向另一方向,暗夜里,耀眼的长长银色光柱穿过怪兽们嘶鸣的吼叫,准确无误地击中了那只逃脱蜈蚣的双眼。长形蜈蚣发出类似狼嚎的惨厉痛叫,在半空中截为几段,化为黑灰色尘粒,四面扬起,激起阵阵迷尘诡雾。

那暗色的细蒙蒙尘灰迷雾在我眼前弥散开,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握着剑柄的手不断地发抖。亚伦德的大手始终牢牢地按在我的手上。

“欣然,要用意志来控制这柄剑,要让它始终听命于你。你的意志力越强,它的力量就会越大。当你与它融为一体,甚至感觉自己也化为剑身一部分时,它的力量便可达到极致。

“魔灵之剑至今未能发挥出它的最大力量,却仍不失为一件厉害的利器。现在,我将它郑重地赠予你。只要你愿意与它意志合一,它就会心甘情愿地为你献身。一柄有极强灵性的魔剑会与它的主人在长期的相处中,心灵逐渐相通,直至成为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的声线如大提琴演奏般磁性细腻:“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保护你,可欣然,你也要学会保护你自己。我相信这份礼物的重要性远远超过赠予你的任何一件珠宝或昂贵的礼服。”

我握紧那柄周身泛着银色光泽的绚烂长剑,心头涌上一种莫名的感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如能他那样愿意付出同等的爱。他为我付出得太多,我又能回报他什么呢。一时之间,我竟有种想把剑退还给他的想法。但我知道,他不会接受。

“你不必为我的厚礼而感到不安,”他扬起一个动人的笑容,“我是完全心甘情愿地把它送给你。如你不接受,我还会很懊恼。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但我希望,你至少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说完后,他又低低念了些什么,那柄银色长剑在我的手中化为一条美丽项链。接着,他亲自把项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的眼里不觉泛起了晶莹泪光。他对我实在太好,好得甚至让我觉得有几分沉重。我们之间的相识到底是错还是对,我们之间的缘分气场的奇异吻合,是我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亦或,是反之?

他轻吻一下我的嘴唇,便离开了起居室。

我独自站在落地窗前,夜空已被染成血样的可怖赤红。怪兽们喷出熊熊的烈焰,火龙般迅速燃遍庄园,燃烧的火光直冲天际。精灵怪**战,越战越酣。红色粘稠的鲜血缓缓地在地面流动,一寸又一寸地向四面弥漫散开,慢慢绽放出触目惊心的红色的死亡之花。火红的烈焰,狰狞的怪兽,凄惨厉嚎不断回荡,环绕着整个公爵庄园。

奇异的是,我心中的恐惧慢慢减少,异样的平静感逐渐流遍我的身与心。原本美丽的庄园今晚成为了可怕的红色炼狱。而我则静看这炼狱般的庄园。

黑盔甲骑兵们与怪兽们战斗一直持续到了天亮。当亚伦德亲自入战后,骑兵士气得到明显增长。不到一会儿,那些剩下的狰狞怪兽们体力不支,四散奔逃。它们有的冲上晨光微泛的天空,有的落荒冲出庄园大门,还有的以自尽来昭示自己的不妥协。

一个多时辰后,庄园的惨叫哀嚎声越来越小,渐渐地,直至消失。

蒸气微腾的温热浴池,绕起一层层轻烟袅袅的白色雾汽,在巨大的白玉池内缓缓荡开。我x在池壁边,脸上因热气而漫起红晕。米塔正低身为我洗发,手指上沾惹柔滑香膏,环绕我的发丝,温柔地滑拭,细致轻揉,磨出一朵朵白色泡沫。

清晨下起了暴雨,大雨哗哗直落,庄园里的血腥残杀,被这突如而来的倾盆雨水洗刷得不留一点踪迹,连最后的一丁点血腥味都不再残留。

“欣然,”米塔的声音轻柔回荡在浴池里,“听说您和公爵大人的婚礼已订在了下个月初。”

“这么快?”我回过头诧然道,“你听谁说的?现在都快月底了。”

米塔并未回答,低头继续柔声道:“我还听说,塔尔特国的希斯诺王将亲临您和公爵大人婚礼,他的使者昨日已向亚斯兰的国君正式递了拜访金贴。”

我不清楚米塔是如何得知我和希斯诺过往的种种,但见她卷卷的发丝落在脸庞,不经意地遮掩住了表情和眼神。

“你是不是还听说了什么?”我将自己浸没在温水中,语气颇有点冷淡。

“没有了,”她抬起脸,浅笑道,“只是现在离婚礼只有几天了,大人不希望您出庄园。毕竟婚期近了,您还需要准备很多繁琐之事。”

恐怕是担心我与希斯诺见面吧。他很快就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亚伦德自是不想婚礼前出什么意外。

接下来的几天我突然忙碌了起来。不断有侍女们捧着大堆的衣物和珠宝首饰请我试衣和试妆,一试就一整天,累得我几乎连腰都直不起来。偶尔还有玛姬等侍女主管前来教授我婚礼应注意的事宜以及整个婚礼的流程等。别说入主城闲逛了,就连睡觉的时间几乎都被占用。

第四卷 第七十九章 厚礼(二)

第七十九章厚礼(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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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礼只有几日了,我筋疲力乏,除了那些繁琐之事外,还要与另外几位妻妾处理好关系。

这几日我们在一起用午餐,饭后还会小聊一下,内容不外乎是婚礼流程等事,伊莎还对我说起了她当年与亚伦德结婚时的盛大婚礼,我报以微笑回应,雪黛儿蹙起了眉头,安娜贝儿只是冷冷地笑着。

那夜,我特别累,因为尺寸不合适,试衣到了半夜。亚伦德还未归来,我已熟睡。梦里,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一个极为奇妙的声音,像极了玫瑰花宫皇家墓地里的小精灵的尖尖细细之声。

它们似乎在不断重复着“妖精王的新娘,妖精王的新娘”。妖精王的新娘?谁是妖精王的新娘,我在梦中寻觅着,转着圈,迷失了方向。我仿佛被人蒙住了双眼,眼前黑暗一片。如果新娘是我,那么妖精王是谁?

那日皇家墓地的小精灵们称我为“妖精王的新娘”,与我低语对话。难道这寓意着我真正要嫁的是妖精王?我认识的妖精王只有一个,那就是……我蓦然从梦中惊醒,满头冷汗。

垂落至地的厚厚窗帘缝隙里透出了微亮的晨光。我用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情不自禁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一场梦。

身后的赤luo美男搂住我睡得正香。他的身体紧紧贴住我的,大手搭在我的腰上,呼吸均匀起伏,轻轻拂入我的脖颈。我微微挣扎下,便转了身面对他。

我凝视着他安静俊美的睡颜,呆呆,怔怔,心神飘远。一定不会的,一定不会如梦中精灵所说那样,我是什么妖精王的新娘。

我不由伸出手,轻轻抚摸他闭着的眼睛,心下一痛,手也微微一颤,一种奇异之感在体内蔓延。真会是某种宿命的结局吗?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凝视着我的眼睛,我的手仍在他的脸庞上轻柔碰触。

“是不是谁让你不开心了?”他仿佛看出了我所想,深邃不可测的眼神透出一抹若有似无的杀气和凌厉。

我摇了摇头,正要把手放下,他又把我的手抓住,贴在自己的脸上,“如果你有心事,一定要告诉我。”

我再度摇摇头,他抓住我的手不肯放,坚持道:“你一定要告诉我。”

迫不得已,我只得将韩美琳的话告诉他,“我来你们这边之前,我们的人告诉我,我和希斯诺之间的缘分之线已经连上。”

他的眼神愈发变得幽深、森冷、阴寒,瞳孔里的银色慢慢漫涌而起,深得仿佛奇异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我庆幸没有告诉他小精灵们的预言。他的眼睛里透出的厉色与戾气渐浓愈郁,浓浓的,让我不得不低垂眼眸,静静伏在他温热的胸膛,倾听他有力的心跳,一字都不敢再说。

离婚礼只有三日了,公爵庄园里洋溢着一种浓浓的欢欣氛围。我时常偷偷观察他的另外三位妻妾,背靠在厅内大柱子后,看着她们三人在桌前拆分各种礼物。

伊莎显得兴致勃勃,打开礼物后时常发出惊喜叫声,经常说“我当年也收到过这样的礼物”,雪黛儿则是默默地清点着礼物,不时地在旁记录;安娜贝儿的脸上已有了几缕沧桑,她看起来一点都不快乐,蜷缩在沙发一角,拿着一个小小水晶球,已经发呆了很久。

通过我这段时间的观察,我发现这里的妻妾争斗并不像国内古时常见的阴谋宅斗或宫斗那么厉害,相反,她们的关系还颇为融洽。她们的利益出发点便是公爵府,凡是对公爵府有利的,她们便会齐心促进,对之有害的,她们便会不自觉地联合抵抗。

她们最在意的并不是自身的得利,因为就算她们在公爵府得宠,她们的家族也不会有太大的获利。她们的婚姻对自己家族的唯一帮助便是在定下婚盟的那一刻,她们因嫁入名门而为家族添光彩,也为自己家族姓氏在国君眼中添了些不一样的东西,有利于家族中男性的崛起。

但出嫁以后,她们的命运开始与公爵紧密联系一起。她们过得好,自己家族不会有太大的利,过得不好,家族也不会有过多的失利,因为她们的姓氏已并入另一个家族,与他们的关系不再密切。这是一种奇怪的现象,也只有在这个妖精异界才会碰到。

家中的几个妻妾即便争斗,获利也不大。因为这里的男人的心思实在太深,他们不会因为一个女人而轻易改变自己的利益走向。他所做出的每一个决定,必是最符合自己的家族利益。任女人在床上再娇媚,他的决定仍是那个决定。

对他们而言,美女易得,美女的身体也很容易得到,但切身利益却不易得。他们会怎样选择,结果可想而知。女人争取宠爱,可以让自己过得开心些,实在争不上,只好自己另外去找乐子。

像亚伦德的母亲裴斯纳夫人那样,实属少见。裴斯纳夫人出身于亚斯兰最有声望的三大家族之一。她是家族唯一幸运存活下来的小孙女,与曾祖母德尔诺夫人的关系最好。嫁给亚伦德的父亲没多久,便生下了亚伦德。

裴斯纳夫人极少参与妻妾间的争宠,因为她认为即使争到了,对自己的利益也不大。她并不爱亚伦德的父亲,正像亚伦德的父亲也不爱她一样。但两个家族若能因联姻走在一起,会给彼此的门楣添光彩。

裴斯纳夫人与其他贵妇人的不同之处在于,她的野心极大,当她发现亚伦德的父亲是个有野心而无谋略,甚至有些自大的男人后,便后悔嫁给这个男人,因为他不能完成她想成为亚斯兰国除王后之外的最高贵女人的梦想。

找回亲生子后,她把希望放在了亚伦德的身上,希望他能光大门楣,成为权倾亚斯兰的高贵男人,同时让她也成为最高贵的母亲。多年以后,当我听说当年王宫外的伯爵遇袭身亡是由裴斯纳夫人母子联手制造的时,居然没感到多少惊讶,而我其实是一个最爱大惊小怪的人。

裴斯纳夫人对她的丈夫几乎到了痛恨的地步,她恨她的丈夫联合情人奥雪娜换走了她的亲生子,她发誓要报复。裴斯纳夫人的丈夫当初耳根子软,听了情人的怂恿,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换走,目的是为了报复裴斯纳夫人曾当众在国君面前给他难堪,让他毫无面子。他的自私与狭隘由此可见一般。

多年以后,他惨死在了自己妻子和儿子亲手制造的暗袭中,他的世袭贵族爵位和所有家业落在他们手中,他最宠爱的情人奥雪娜也因此失势,被赶出了亚斯兰国,现在与女儿泰丝塔丽寄居在亲戚的房子下。

亚伦德的父亲没有碰到过真正的爱情,如同其他贵臣权子们一样,掠夺和侵占,贪婪和欲望才是他们永无止境的追求。甚至这些在亚伦德身上也可以看到。

亚伦德的父亲从来就不算一个好男人,更不可能是一个好父亲。但他给了裴斯纳夫人和自己儿子一个高贵的姓氏,让他们能借势而起,让欲望和野心在风云变色诡谲变异的斗争中得以最大的释放。

我时常想,如果欲望就像那无边的深黑色大海,那么至高无上的利益权力是否就像蓝灰色的深色天空。深蓝色暗空笼罩着大海,暗黑色大海环绕着暗空,海浪在暗空下翻滚,在黑暗的礁石上激起浪花点点。潮起潮落,风起浪涌,就像错综复杂的斗争、暴力、掠夺与血腥永不会停止一样。

假如海面上还有一艘船,小船也好,大船也罢,我们正好坐在船上。如果船上只有我们两人,我们该如何面对那风起云涌?海天变色的无边无际深黑色黑洋,又该如何面对那被激起的汹湧浪潮?

当它排山倒海一般向我们扑面而来时,我们是会生存,亦或被毁灭?

晚春的夜晚,暖意沁入空气,催人入眠。深夜里的公爵府,黑漆漆的起居室内,软软舒适的华丽大床上,我睡得正熟,忽然被人唤醒。

“干什么?”我的手在冰凉的空气里晃舞一下,又缩进被子里。我继续熟睡。

“欣,快醒过来,”米塔低低地唤着,并用手轻摇,“你不能再睡了。”我用被子蒙住头,将无聊的嘈音都阻隔在外。

“欣然,”尤妮的声音大了起来,“快起来了。”她用颇有些暴力的方式拉开了我的被子,“快起来了,快起来……”

微微的凉意袭上我的身体,再加上耳边的聒躁声不断,我艰难地睁开了双眼,含糊不清地问道:“到底怎么了?”

几个高大的烛台已被点燃,明亮的烛光照亮了整个美丽的起居室。华美的地毯上站满了手捧衣物与首饰托盘的侍女们。米塔和尤妮正坐在我的床边,唤我起床。

在米塔的帮助下,我强撑起身体,靠在床头,半睁半闭着眼睛问道:“你们为什么半夜叫我起床?”

尤妮嘻嘻一笑后道:“我们要为公爵的新娘梳妆打扮,婚礼在一个时辰后就举行。”

我吃了一惊,瞌睡跑了大半,“你说什么?现在举行婚礼?”。

第四卷 第八十章 事故

第八十章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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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明明才半夜,我狐疑地看了一眼四周,又看了眼厚厚垂落地的窗帘,一丝泛白的晨光都没有透进来。“你们是在和我开玩笑?”我问道,“半夜举行婚礼?”

“没时间了,快起来打扮。”米塔很少有如此焦躁的时候,她和尤妮一起把我床上拉了下来,众侍女立刻围了上来,她们手中的衣物和珠宝,把我瞬间淹没。

梳洗装扮很快,仅用半个时辰便完成,前段日子的试衣与试妆的努力都没有白费。镶着珍珠宝石的大圆镜中,我穿着一件白纱长裙,裙纱拖至地上。这条裙子昂贵无比,每一裙褶都缀着一颗精美绚烂的宝石或钻石,粉色透亮的明艳小珍珠被镶在裙摆,裙摆的花边是由华贵的金银丝线绕绣而成。

镜中的我浑身散发出柔美的光泽,从头到脚都闪闪发光,宛若一只身体会发光的美丽精灵。

“你真的是太美了,欣,”米塔由衷地赞美道,“我从没见过像你这样美丽而具有独特气质的柔美新娘。”

尤妮和另一侍女将柔软的半透明头纱随同钻石发夹插放在我的精美柔软发髻上。头纱精美绝伦,及至腰部,将我的半个身体轻轻环绕,我因而具有了一种半透明感。

刚刚梳妆完毕,房门就被推开,比我更闪亮,更具魅力的亚伦德就出现了,所有的侍女恭敬弯身行礼。他与我对视了几秒后,便大步迈过来,把我紧紧拥入怀里,我低声问他:“为什么要半夜举行婚礼?我记得婚期应是后天傍晚。”

他轻轻一笑,没有回答,牵住我的手,把我带出了房间。守候在门前的吉恩等部下,以及所有侍女都跟在我们的身后。

宽大明亮的走道,火焰在墙壁上静静地燃烧,只听得到我们的脚步声。我们偶尔对视一下,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暖暖的笑意。穿过了长长的走道,我们就快走入宽大弦梯的入口。

一众侍女已静候在那里多时,她们的面上带着微笑,手中捧着花篮,准备向我们身上撒花。伊薇居然也站在其中。我对她露出笑容,挽着亚伦德的臂弯,轻轻走过她身旁。与她擦身的瞬间,我的左手指尖碰到了她的裙裾,那一瞬,我的身子微微颤抖。

我的脑中居然出现了异景。白雾蒸汽环绕的浴室里,伊薇缓缓褪去了长裙,赤着脚从掉落在地的长裙里走出,一步一步走向那个宽阔身躯的美男。两位侍女正在为那位性感身材的美男宽衣解带,露出他结实宽厚的身体。伊薇的眼睛里露出了痴迷的醉意。

两位侍女不动声色地退下。赤luo的女孩靠近了那个全裸美男,用自己的乳尖轻轻蹭磨他宽阔厚实的胸膛,一点一点上下**、移动,缓慢地滑移。美男的呼吸渐渐急促。赤luo美女猛然抱住了他的身体,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呻吟:“我爱您。”

美男也抱住了她,两人在潮湿的浴池地砖上翻滚**。一次不够,还来了第二次,在水中掀起阵阵水珠,两人拥抱着沉入水中,身体纠缠合为一体,激情热吻和抚摸,浮出水面时,两人发出了抑止不住的呻吟和叫声。

蒸腾的白雾轻轻飘荡,浴室里荡漾着情欲的味道。那美男的面孔渐渐清晰可见。完美的脸形,深邃迷魅的眼睛,还有优雅挺直的高鼻,和紧抿的唇线优美薄唇。那个美女也浮了上来,她勾住他的脖子,痴迷地看着他,吻住他的嘴唇,狂烈热吻……那个男人……亚伦德……

我停住了脚步,把手从他的臂弯抽出,退后了好几步,颤抖着身体,直退到了走道的墙壁上。亚伦德蹙眉看向了我,迅速向我x近,正要拉住我手时,我尖叫起来:“不要碰我”

“怎么了,宝贝?”他关切地问我,唇角微微牵起,勾勒出微暖的笑容。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指着伊薇,愤怒问他:“你说,你有没有和她做过?就在昨晚?”我清晰地感觉到那个时间就是昨天晚上。昨晚,我睡得较早,他很晚才回。

伊薇的脸色迅速一变,随即苍白。

他怔了一下,又向我走近两步,我再次扶墙后退。

“欣然,我们先举行婚礼好吗?”他放软语气,近似讨好央求,“一切待婚礼后再说。”

我摇着头,满眼是泪,“你告诉我,有没有?你明知我们第二天就要举行婚礼,你还和别的女人鬼混?”

他紧抿住了嘴唇,眼神渐渐阴暗森冷。

“你说,你到底有没有?”我哭着尖叫,身子不停地抖动。

“欣然,”他缓慢向我x近,阴冷的眸子更深沉,“宾客还在等我们,我们不可以迟到。”

我哭出声,嘶哑着叫道:“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和她做过?”

他没有回答,而是迅速靠近我,强行把我拖着往前,我又咬又踢,泪水把脸上的妆容全都哭花。侍女们吓得全部让开,闪躲在一旁。伊薇的脸色苍白得更加厉害。

“裴斯纳亚伦德,你要是不回答我,我就不和你结婚了。”我哭着狠狠踩了他一脚,又猛踢了他一下,正中他的关键部位。众侍女和部下惊呼出声。亚伦德倒退了几步,满脸恼怒,眼睛里射出烈焰,身上散发出的阴冷之气逐渐蔓延整个走道。众人全吓得瑟瑟发抖。

伊薇此时哭着跪了下来,对着我颤声道:“夫人,是我,是我勾引了公爵大人,你要怪,就怪我,不要与他为难。”

我大笑起来,将自己的项链、手链全都取下,狠狠甩在地上,“你放心,我不会与他为难,你这么爱他,你嫁他好了。我当初帮你,可不是为了让你勾引他的。”

我转身就跌撞着朝另一弦梯口奔去,但我很快被人追上。亚伦德恶狠狠抓住我,强硬地把我带回另一个方向。

“你放开我,”我的泪水不断落下,“我不会与你结婚的,你放开……”

“来人,”亚伦德的声音阴寒得可怕,“把那个跪着的女人立刻轰出庄园。”在我惊震的眼泪中,吉恩和几个部下迅速走向伊薇,把她从地上拖起来。伊薇看向我的眼神,居然充满了仇恨。我含泪道:“你抓她干什么?这种事情,不可能都是女人的错,那个最可恶的男人是你。”

他恨恨地盯着我,出其不意地扬起手,“啪”的一声响,就扇在我的脸上。我被打得跌撞着退在墙上,脸上火辣辣的痛,眼泪落得更多。

“我警告你,李欣然,你不要太胡闹了,”他冰冷地说道,“我的容忍也是有限度的。”

我哭着哭着,竟笑了起来,“你的容忍有限度,难道我的就没有限度?我告诉你,裴斯纳亚伦德,我早就忍你很久了。”

他的眼睛里怒火燃烧更旺,盛怒之下,他大步迈向我,把我几乎拖着往起居室走去。我拼命挣扎,哭叫着踢打他,却毫无用处。

一脚踢开房门后,他把我扔在地毯上,我哭着站起来,又扑过去痛打他,又抓又咬之间,他恼怒万分,抓住我的身体,想也不想,就狠狠往墙上扔去。

“怦”的一声响,剧烈的疼痛传来,咯在硬物上的撞击感,使我痛叫出了声,顺着墙边缓缓落了下来,哭叫声顿时减弱了一半。

房间的空气紧张绷起,他狠狠瞪了我一会儿,甩上房门离去。

我的胸口痛得仿佛裂开,喘息了一会儿,在地毯上缓缓地爬着,好容易才爬到了床边。本想在床上躺一下,可是实在痛得太厉害,竟然无法撑起身体,只能斜靠在床柱旁。

怎么会那么痛,我的眼泪痛得直往下掉,我捂着胸口,连呼吸都透不过来。痛着痛着,我的喉咙里只觉得一甜,一缕粘粘的液体居然滑出了我的嘴角。我用手擦抹去,鲜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我的脸上一片冰凉,泪水落了满脸,心中的痛远远胜过了胸口的剧痛。“欣然,”韩美琳的声音徒然出现,“如果你现在想回来,我们可以帮你。”

“我的胸口很痛,”我的眼泪不断涌出眼眶,“很痛,真的很痛。”

“你的胸口肋骨断了,”韩美琳深深叹息,“那个男人也是太狠心了,他用的力气太大,把你甩向墙上,导致你胸口的肋骨几尽全断。他不知道你们人类的身体比他们的要脆弱得多。若非你身上有异能保护层的缘故,你现在早已晕迷不醒,奄奄一息。就算我们这次不带你走,你可能也活不过今晚。”

“怎么会这样?”我的呼吸变得更困难,泪水不住流落,“难怪我觉得这么痛。”

“欣然,我们走吧,你已经不再适合留在这里,以后也应该不会再来,”她叹道,“这次让你回来,竟是我们错了。”

“嗯,好。”我流着泪取下了脖子上的银色珍珠项链,颤抖着放在了床上。我已经疲了,累了,那个男人折磨得我几近疯狂。我爱他,非常非常地爱他,可是,我与他无法相处。

我以后也不敢再来了,再也不敢了。我对自己的期望值过高,以为可以抵挡住他的诱惑,抵挡住他的爱,以为自己可以从这段关系中飘然而出。可我错了,还错得很彻底。

我无法阻止自己爱他,我爱他,很爱很爱,我根本无法阻止自己不去爱他……

“准备走了吗?”我艰难地呼吸和落泪,轻声问她。

“对,准备好了,”她对我道,“我们很快就要……咦,”她的语气忽地一变,“怎么回事?”

“发生什么事了?”

韩美琳的声音突然消失了,就像收音机断掉信号时一样,我的耳边回荡起滋滋的电波声音。

“韩美琳……”我的声音变得虚弱,“发生什么事了?”

起居室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亚伦德冲了进来,眼睛四处扫射,一下子就看到了我,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还流露出一抹心痛之色。坐在床柱旁的我扭过了脸,嘴角的鲜血仍不断溢出。我不愿他看到我死前的这副狼狈相。他已经赢了我,我不想输得太难看。

婚礼就要变葬礼,泪水湿透了我的脸庞,我把脸紧紧藏在床柱后。

他飞快地向我奔来,把我猛然抱起,放在柔软华丽的大床上。我的胸口因为突然的抖动而剧痛不已,再次呻吟出声。

“宝贝,我马上去叫医师。”他吻了我的脸庞后,就要冲出起居室。

“等……”我虚弱地叫住他,“不用了……”

“你不要太任性,”他按住我的手,焦躁道,“我很快就回来。”

“没用的,”我艰难地道,“不用白花力气,我胸口的肋骨几乎全断了,没用的……”

他惊得震在原地,眼睛里射出痛苦深沉的神色,几秒过后,他发疯般的,失控的,不顾一切抱住我,沙哑着嗓子吼叫道:“怎么会这样?”

我的眼泪落在他脸上,“我和你们不一样,身体脆弱的程度是你们的好几倍。”

他抱得太紧,剧烈的痛楚再次传来,我的胸口闷得发疯,痛得几近把我撕裂,我的喉咙里再次一甜,就喷吐出一口鲜血,溅了他满脸,一滴一滴从他的优雅下巴上落下。他怔了两秒后,就发疯般把我打横抱起来,像旋风般冲出了房间,在走廊上疯狂地奔跑。

吉恩和其他部下被他吓了一跳,紧跟在后。他抱着我冲穿过了长长的走道,奔下了宽大华丽的弦梯,冲入极尽奢华的华美大厅。宾客们还没有全散去,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衣香鬓影,火光下甚是华丽。他们猛见他从宽大的弦梯上冲下,全被他满脸是血的模样惊得避开,齐齐发出惊呼,大厅内一时纷乱嘈杂。

裴斯纳夫人由雪黛儿扶着,追过去惊问:“亚伦德,你要去哪里?”

“王宫,”他此时抱着我向外冲,声音竟出奇地冷静,“那里有最好的御医。”

疼痛一波又一波地袭来,他抱着直往前冲,宾客们纷纷躲让开。我虚软地抓住他的手臂,低声:“没用的……”

他的眼神满是伤痛和绝望,“你只要不闹腾,我就感谢上天的神明了。”他抱着我猛冲出了大厅。这也是我在晕迷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接着,便沉入那无尽的痛苦与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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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八十一章 养伤(一)

第八十一章养伤(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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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一切可以重来,我不知道自己会在那个地底温泉待多久。也许不到一天就会逃吧。就算留在那里,我也会尽量避免与那个性感美男见面、与他接触,甚至不与他说话,这样我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再有故事。

我晕迷了半个月,是希斯诺救了我。

当我醒来时,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他的金色眼瞳里呈现柔和光芒,修长的手指抚过我柔软的发丝,指尖触过发丝的微颤感沿着发丝直达我的肌肤,牵起微妙的颤栗。

我们安静地对视了一会儿。他的嘴角微微弯起,勾起一抹温柔俊美的笑意。

“欣然,你现在胸口还痛吗?”他轻柔地问我,手指又抚上我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烧后,才缓缓放下。

我点点头,胸口仍然疼痛难忍,但比起之前已算好了很多。

“你已晕迷快半个月,但算是恢复得不错了,”他的眼睛深处酝着一种我不懂的情绪,“你现在在塔尔特的王宫。因为每日能用魔法森林的幻灵温泉之水浸泡,才能恢复如此之快。”

“幻灵?”我想开口,可是痛楚让我无法开口。

“你先休息一下吧,欣然,”他从我的床边站起,柔声道,“我晚上再来看你。”

两个月后,我才能慢慢地靠坐在床头,也能勉强在下地走路。米塔细心照料我,为我喂药和换衣。她和尤妮在我被希斯诺带走的当日坚持一起同来。

我抚摸着脖子上的银色珍珠项链,米塔放下已空的药碗,轻言细语:“这是当日亚伦德大人亲自为您戴上去的。”

她垂下眼眸,似是无意般地说道:“他昨日已是第三次向希斯诺王递交拜贴了,但仍被拒绝。希斯诺王说要等您康复后由您自己决定见或不见。”

寂静优雅的黄昏,我独自泡在发出蓝色光芒的温泉水里。幻灵温泉本是魔法森林中的宝物,有疗伤的奇效,后来被王宫的能人术士们在地下牵引出了一条管道,直通往王宫,在宫内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小小温泉池,方便君王受到伤害时的救治。

据说,幻灵温泉还从未给过嫡系皇族以外的精灵使用过。我是到目前为止破例的第一个。因为我曾救过他们的王,所以我现在用泉水疗伤便获得了那些固执臣子们的同意。

真是好人有好报啊,我不禁感叹。我当时只是一个无意之举,却没想给自己添了福音。我和希斯诺之间,也算是扯平了吧。他勿需再为我曾经救过他而牢记于心,因为他现在也救了我。

我被尤妮扶着缓缓出了温泉,侍女们围了上来,给我穿上柔软的纱衣,梳理了下长发后,就围拥着我走出温泉房。在精致的亮丽走廊上走了没几步,与希斯诺迎面而遇。他一袭浅紫绣金边长袍,及至地上,高贵华美,光华飘逸。看他凝望我的神情,似乎是专门来找我的。

我问道:“有事吗?”

他英俊的脸上露出怡人的笑容,“想你了,所以来找你。”

他猛将我拦腰抱起,我措不及防,靠在他的胸前,脸唰地变红,轻推他的手臂,“这个,希斯诺,我想自己走走。”

“你的伤还没有好,”他温柔地道,“让我抱你回房好吗?”

我暗自叹息。他抱着我迈步在火光明亮的走廊上,我问他:“王后的身体今天好点了吗?”

他朝我微笑一下,“她很好。”

“那就好,”我的嘴角也挂起淡淡的笑容,“你如把全部心思放在她身上,将来才不会后悔莫及。”

“确实。我从前曾做错过,现在才明白什么叫做后悔莫及。”

我们的眼神相碰。走廊墙壁上的火光明亮而温暖,他的眼神清冽动情,金色眼瞳散发出柔软的光芒。我微一凝神,便浅笑道:“你注目时的眼神还是这么迷人吗?是不是在刻意给身边的美女们灌迷汤?”

“我只想迷倒一个,却一直没成功。”他故意长吁短叹。我只是笑笑,并未接话。

进入柔美的房间后,他把我轻柔地抱到床上,并为我盖上薄被。我x在床头,看向窗外的橙红色黄昏,安静默然。他坐在床边,逗引我说话,却始终未成功。半晌过后,他忽然问我:“如果让亚伦德公爵来看你的话,你是否会比现在开心一点?”

听到亚伦德的名字,我的身子颤动一下,睫毛也不由微微抖动。他的眼神微黯,轻柔地握住我的手,我想抽出,但未成功。他道:“欣然,如果你想见他,我……”

“不,不用,”还不等他说完,我立刻道,“我现在还不想见他。”

我还没有理清自己的情绪,暂时无法见他。我抬眼笑问他:“希斯诺,你说,如果我既不和亚伦德在一起,也不和你在一起,有没有可能再遇上一个合适的与之结婚?”

他聆思了一会儿,回答我:“似乎不太可能。因为我想不出还有谁比我更适合你,”他微笑道,“你虽对公爵动心,可惜无法与他相处。”

“你和他一样,”我笑道,“都是身边环绕不少美女的男人,我同样无法忍受。”

他只是淡笑:“可我能与你融洽相处。”

“希斯诺,”我不得不对他坦诚道,“你这次救了我,正好与我上次救你的事扯平,我非常非常感激你。可我对你的感情,早已在那次玉镯碎后结束。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他颇有深意地望着我,“你对我很不公平,欣然。为什么亚伦德一再伤害你,你却愿意原谅他,而你对我,仅一次就宣判了死刑?”

“亚伦德虽然一再伤害我,我们的个性也是水火不相容。可他的心里从来只有我,一直都未变过。而且我们的相识是在你之前。与他在一起后,我的心里不可能再容下第二个。我曾经很爱你,希斯诺,”我的眼睛漫起潮湿与泪雾,“心里眼里只有你,哪怕亚伦德来找我,我也未把他放在心里过。可是在那次宫廷内乱之后,我无法接受自己是一个第三者的事实,也无法接受自己只是一个男人心里的第二位。那日我遭到了你的抛弃,是我活该。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我们不可能重来。”

他闻言淡淡一笑,嘴角微微上扬,“是不是错误现在还不得而知,又何谈第二次?”

我一怔,一时无言以对。

半个月后,我可以独自缓慢地在地上走路,不需任何人的搀扶。我向希斯诺申请去看望王后,他起先不同意,我又连着申请了几次,他才无奈点头。

宽阔华丽的奢华起居室内,我看向了半靠在床头的虚弱的阿芙拉。她的气色很差,眼睛里没有明亮的光采,嘴唇也没有血色。她的虚弱气息在柔美的天花板上飘荡,轻飘游荡,游离在整个起居室。那种感觉,令人窒息,也令人黯然。

我想起了十二岁时的阿芙拉,那么美丽,那么可爱,那么健康。当年的她令所有的男人心醉神迷。我的鼻子酸酸的,在那一刻,我才真正感到自己对希斯诺的回避是多么正确。

她也注视我很久了,唇角牵起嘲弄的笑,“你为什么想见我?想来看我如今奄奄一息的模样?”她的眼睛里露出了轻蔑,“但我告诉你,在希斯诺心里,我仍是第一位。这次是因为我听说你想见我,一时感到好奇,所以同意,希斯诺才敢让你过来。”

“你可能误会了,”我温和地道,“我没有想过要与你争抢丈夫,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我曾去过迪尔国,见到了乔诺特,他的心里仍有你。”

阿芙拉王后冷淡地笑,直直地盯着我道:“我不管你存的是什么心思,我不想去理会。我的心中现在只有王一个男人,你不要四处传递谣言。”

“你放心吧,”我叹道,“我是不会与你抢丈夫的,你安心养好身体才是真。只有你的身子养好了,任何女人才不是你的对手。一个女人若死了,她的丈夫自然可以为所欲为,到时你才真的成了输家。”

要想不输,只有先活着。眼前的阿芙拉,形容枯槁,长发干涩而无光泽,斜靠在床头,一副丧失了生的斗志的模样。如果不是希斯诺倾尽全力让她活着,她恐怕也活不到现在。

是什么使她突然丧失了生的斗志,任由自己衰弱至此?宫廷内乱之后,她被希斯诺长期幽禁在深宫,两人关系一度紧张。后来,阿芙拉生病,甚至病危,两人的关系才出现了转机。

“你不想我死吗?”她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道,“这个王宫里每一个女人都想我死。”。

第四卷 第八十二章 养伤(二)

第八十二章养伤(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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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为什么想你死?”我反问,“我无意与你抢男人,你活着或是死了与我没有任何关系。我刚劝你活着,只是因为我无意中得知你的故事后,对你的爱情很是同情,才希望你活着。女人和女人间,并不一定都是敌人,哪怕她们曾爱上同一个男人。”我坦然道,“我确实爱过希斯诺,可当初我爱上他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塔尔特的王,也不知道他娶了你,后来知道了,又因一时意乱情迷而与他在一起。那次宫廷内乱之后,我才知道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是谁,也知道自己扮演了一个多么可笑和无耻的角色,我不想让这样的错误再重犯。”

她轻笑起来:“是吗?你真的这么想吗?我实难想象有女人能抵挡得住希斯诺的魅力。除非你是爱上了另一个男人?听说,”她看着我的眼睛,慢条斯理地道,“你和亚斯兰的亚伦德大公之间有暧昧,是真的吗?”

我也笑了起来,应道:“何止是暧昧,我们还差点结婚。我承认,我爱他。”

她大概没想到我会如此爽快地承认,眼里浮出惊异。我又对她笑了笑,又说了两句保重身体的话,就离开了她的房间。

宽阔美丽的走廊上,我看到了希斯诺。廊壁上火炬的光亮下,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金色眼瞳里闪动着复杂深沉的光亮,有恼恨、气恼、愤怒、怨恨,甚至还夹有一些委屈和不甘心。

原本等候我的侍女此刻全都不见。

“希斯诺,你……”我才说了这四个字,他便拉着我往走廊尽头走去。他的步伐很快,没走几步,我的胸口就隐隐作痛。我捂住胸口,脚步不觉慢了下来。他回转过身,把我打横抱起。

他将我抱回了我的房间。米塔和尤妮正在收拾打扫,希斯诺扬了一下手,她们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后,恭敬退下。

我被他轻柔地放在了床上,他对我道:“李欣然,你让我很失望。我甚至怀疑如今的你和当初的姐姐是否为同一个女人。

“你不要说你第一个遇上的男人是裴斯纳亚伦德,你遇上的是我对吗?在我和阿芙拉的婚礼上,如果当时你能留下来,我不认为亚伦德大公还有机会。”

我说道:“已经发生过的事就不要再想如果,希斯诺,我不可能与你在一起。刚才我对你妻子说的话,你可能已听到了……”

他打断了我的话,金色眼睛里发出冷冽的光,“李欣然,你要么就不要沾惹我,要么从一开始就拒绝我,否则我不会就这么算了。没有任何女人可以玩弄我。”

“我没有玩弄你,”我立即反驳道,“是你先放弃了我,希斯诺。你既然已经有了心爱的妻子,又何苦纠缠我?你这样对她是不公平的,对我也不公平。”

我没有说错,公主和灰姑娘之间,他早已选择了公主。

他充满愤怒,一字一顿地道:“你对我又何尝公平过?李欣然,裴斯纳亚伦德数次伤害你,甚至婚礼前一日与别的女人浴池戏水,你宁可忍受这种侮辱也不愿与我在一起?”

我冷冷笑着:“你以为你能比他好多少?你曾经给过我一巴掌,还关了我几个月,在无数支箭朝我射过来的时候,你弃我而去,在内乱最危险时,你仍然毫不犹豫地离开我。我怎么可能还选择你?希斯诺,除非我是脑子进水了。”

他盯着我,也冷笑起来:“我发现你还真是像亚伦德从前所形容的那样,狡诈、绝情、不可理喻。”

“这几个字用来形容你还差不多,”我反唇相讥,“你把阿芙拉抢来了,却不好好对她,经常与美女寻欢作乐。你口口声声说只爱她,却又转眼称爱上了我。你以为你不狡诈、绝情、不可理喻吗?你能同时爱上几个女人?你的爱实在是太廉价,而且毫无责任感。”

他死死地盯住我,盯了很久,金色眼瞳里缓缓浮起一抹火红,那红色慢慢扩大,像烈焰一样耀眼而邪魅。我冷冷地回视着他,一动不动地靠在床头。

一股看不见的气流从绝美光华妖精王的周身升起,冰冷、寒凉、阴冷而且杀气十足。这股气流越扩越大,甚至在无形中形成了一道漩涡,迅速地把我和他卷了进去。我的身体蓦地变得寒冷、冰凉,阴冷。身处那股漩涡之中,感到了莫大的压力,层层杀戮气息缠绕上了我,将我几近深深沉拖带入那可怕漩涡底部。

我强撑身体,依在床头,仍毫不服输地看着他。我坚持我的理念,坚持我的想法,我不会向他认输。

我与他的金色眼瞳死死对视着,深深看入对方眼底。他的眼睛深处燃烧着火焰,红色的仿如炼狱的光芒,我的眼睛里全是冷笑和嘲弄,没有丝毫的畏惧。

几分钟后,他身上的杀戮寒冷气流慢慢落了下来,他的唇角牵起一抹邪恶而诱人的笑意:“好,说得好,李欣然,看来我要重新认识你了。”

我冷冷反道:“大家彼此彼此。”

不知道他姓什么,否则也想连名带姓地叫他。他的脸上仍带着笑,“怎么,是不是想知道我姓什么,以便连名带姓地叫我?”

我微微诧异,警觉地盯住他,他低身凑到我的脸前,抬起我的下巴,柔声道:“我姓艾哲迦,艾哲迦希斯诺。”

我皱眉打掉他捏我下巴的手,他大笑出声,收回手,再次温柔地道:“我傍晚时再来看你,我亲爱的姐姐。”

当他离开以后,我有点怔忡,陷入冥思中,我刚才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

十几天后,我自觉伤好得差不多,便决定离开。那是一个清晨,天际是昏暗的晨光。我在米塔和尤妮的帮助下穿上衣裙,米塔蹲在地毯上为我系上裙带,忧心忡忡地道:“恐怕希斯诺王是不会同意的。”

“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是一定要离开。”

尤妮站起身,为我梳理长发,“欣,我看你的愿望可能会落空。”

我对着镜子说道:“总得试一下吧。”

这天,我刻意起早,因为听说君王一般早起处理各种国事,去晚了估计他没空。

华丽寝宫的宽大内廊,微凉的风回荡在每个角落,柔软的长幔飘纱轻轻移动,拂过光洁的紫金色地砖。天还没有亮,墙壁上仍燃着明亮的火光,我带着米塔尤妮来到希斯诺起居室门口。米塔和尤妮被侍女们拦住。

“王还未起身,”一位发髻梳得高高的侍女对我恭敬道,“但您可以进入。”

“你们不用通报一声吗?”我有些意外,问道。

她轻笑柔语:“不用。王吩咐过了,只要是您过来,任何时候,只要他在,您都可以直接进入。”说完,她和另外几个侍女为我轻轻推开了金紫色圆门。

我轻撩起及地长裙,缓缓走了进去。有两个小侍女脸上露出了古怪的神情,我没有多想,仍径自而入。

宽敞华美的起居室内,曼妙的精美庞大烛台上仅燃着几支蜡烛,发出柔和昏黄的光芒。深紫色的地毯铺满整间起居室,淡金色高大壁炉优雅漂亮,就像一幅炫美油画般立在墙角。

起居室右侧安放着一张美丽华美的红色软床,深紫色的长长床幔垂落至地,温柔暧昧。空气里弥漫着情欲的味道,荡漾着迷醉之感。地毯上零落地撒了一些漂亮柔软的衣裙,那撕开扯裂的痕迹,无不是昨夜狂欢的证据。

我的脸突然红了,后悔这么早就过来,至少应站在门口,让侍女们通报一下才是。正要尴尬离去,我忽然睁大了眼睛。床头长幔正被轻轻地撩起,窸窸窣窣的声音后,竟有三个性感撩人的全裸美女先后下了床。

她们赤足踩在深紫地毯上,轻盈曼妙。她们的胴体在烛光下迷离动人,柔软的长发飘落在诱人的翘臀上,性感得不可方物。她们优雅穿起落在地上的几件衣裙后,对我露出笑容,巧笑嫣然间,美丽至极。

我跟在她们身后一起离去,可才一脚踏出门,就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缠住腰际。

他抱住我,呼吸的热气袭入我的脖子,柔声暧昧道:“姐姐,怎么这么早来找我?”

我没敢回头,惊慌问道:“你穿了衣服没?”

“没。”

“那,你先穿上衣服我再进来。”

他发出了笑声:“骗你了,穿了。”我松了口气,挣开他,转过身,他正笑盈盈地看着我,果然已穿上一件长长银灰华美睡袍。他的头发微有凌乱,眼神迷魅动人,身上的睡袍只是随意系了下,颀长的裸身若隐若现,竟有几分性感迷离的味道。

“姐姐,怎么这么早来找我?”他将我拉了进来,顺手关了房门。

我没敢往里面多走,站在门口墙边道:“我是来向你辞行的。”

“辞行?”他半眯起了眼,语气有些不悦,“为什么?”

“我……的伤好得差不多,”我说道,“不想多惊扰,所以想向你辞行。”

“欣然,”他叹着气,对我道,“你认为我还会再放你走吗?”

我温和地道:“我很感激你救了我,可我不适合长时间待在你的王宫里,请你理解体谅。”

他的金色眼瞳里隐隐发出红光,冷然道:“若我不理解体谅呢?”

“我不是你的俘虏,”我的语气也有些强硬,“也不是你的子民或女奴,你不应把我强留在你的宫中。”

他向前几步,离我更近一些,像一堵高大的墙,给我增添了无形的压力。我不觉倒退了几步,贴在门上,他则上前几步,轻柔按住我的双肩,不让我再有逃避的机会。

第八十二章纠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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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然,你是我的王妃,你当然应该留在我的身边,你是我的第一位王妃,你还记得吗?”

“抱歉,我不记得了。”

“你是不是在怨我后来又娶了两位王妃?”他的眼眸深沉如幽潭,缓缓道,“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初我若不娶她们,我的母后不会答应你做我的王妃。你曾是亚伦德的近身侍女,并且与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母后以此为耻,坚决反对我娶你。不得已,我只得答应把另外两个略有背景的女人娶进来,才算平息了她的怒气。欣然,你不应对我有太深的误解。我当初不愿告诉你,只是不想你太难过,同时认为我介意你的身份。”

我叹息着:“希斯诺,你娶谁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你的解释对现在的我来说已失去了意义。再说我身份寒微,也不想做什么王妃,你还是放了我吧。”

他突然将我拉入他的怀里,颤着声音道:“你为什么能对我这么绝情?欣然,你不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吗?”

他抱住我,抱得紧紧的,直至我推说胸口痛,才让他松开。我强作镇定道:“很抱歉,希斯诺,我不知道我对你有多重要。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内心十分强大而且极有主见的男人,没有任何女人或男人能对你造成影响。”

“我只知道,在我最脆弱最无助的时候,是你来到我身边,救了我。”

“你现在也救了我,”我耐心地道,“我们之间也算扯平了。”

他失笑出声:“我说过了,没有任何女人可以玩弄我的感情。你曾让我为你付出真心,并且深深信任你,我不会轻易让你走。”

“你真正爱的女人不是我,是你的王后。你为了她可以付出一切,包括我的生命。”

他的眼眸里出现了火红,燃烧正旺,“李欣然,你实在太自私。难道在遇上你之前就不能允许我先爱上别人吗?你在我和亚伦德之前不也有过另一个男人吗?你为什么就能宽容自己而不能宽容我?”

我与他在一起时已非处子,他显然已知晓。

我咬住了下唇:“宫廷内乱时我们已在一起,可你在最危急关头仍然抛下了我。我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希斯诺,我们不可能重来。我也对你的妻子说过,我不会与她抢丈夫,永远不会。”

他的眼里露出了绝望,愤怒问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真的。”我斩钉截铁。

他猛然就把我打横抱起,迈步朝大床走去。我恐惧尖叫,捶打着他的胸:“你干什么,快把我放下。”

“你本来就是我的,我不会让你离开我。”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神笼上一层热望情欲的迷雾,“为我流下精灵血泪的女人,永远只能与我在一起。”

“你放开我,”我的眼泪吓得流出,“快放开我……”

他把我温柔地放在床上,用的力度不大不小,没有让我的胸口感到疼痛,也没能让我动弹一下。我流着眼泪哀求他:“希斯诺,你不要这个样子,我爱的是亚伦德,我求你,不要这样子对我……”

“你是我的女人,欣然,你先是我的王妃,后来才被逼与他订婚,”他扯去了身上唯一的睡袍,光着身子抱住了我,紧紧与我贴在一起,哑声道,“我不可能与你分开。”

他吻上我的脖子,在我的耳旁喘息:“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毫无保留爱上的女人,也是唯一一个不知道我身份与真实相貌时就爱上我的女人。我不可能再遇上。我需要你的身体来补偿我这么多年思念你的辛苦。”

“希斯诺,”我痛哭流涕,“你若真爱我,就不要强行占有我。”

“欣然……你太固执,不会同意我与你再有身体上的接触,我只能如此。”他吻着我的锁骨,顺手解开了我的衣裙,将手伸入其中,一点点地滑移、轻抚,“也许,等我们有了孩子你的心就会回来……”

我哭得满脸是泪:“希斯诺,就算是有了孩子我也会恨你的。”

“不可能。”他丢掉这三个字后,热吻上了我的胸部,我的身子一阵痉挛,蓦然之间,我的手触到了脖子上的项链。我想起了亚伦德曾花一晚上的时间教会我的那段魔咒。脑中迅速掠过了那一段咒语,几秒钟后,银色珍珠项链缓缓飞离我的脖颈,来到了我的手中。

当我用极快速度把那柄泛着银光的冰冷长剑猛放在希斯诺的脖子上时,希斯诺停住了。他坐起半个身,看了一眼脖子上剑后,嘴角扬起一抹桀骜不驯的笑容:“好,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招。”

长发在枕头上撒落凌乱,我把剑在他脖子上移动,微喘道:“你最好不要再动,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好,”他温柔地笑着,金色眼瞳里的光芒邪魅而迷诱,仿佛最美味的毒药。

我的身子几近全裸,紧握的长剑在他的脖子上发抖。我颤抖着坐起半个身,用一只手扯过了被子,遮在胸前。他利用这个空当,极快地反手一握,可我比他更快,将剑迅速搁在自己的脖子上。

“你若不穿上衣服立刻离开这里,我必不活。”我咬了咬牙,狠狠心,以自尽威胁,将剑在脖子上划出了一道血丝。

他的眼睛里射出了怒火,泛着可怕的红光,之前用剑威胁他时也没见过如此怒色。他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离开软床,穿上扔在一旁的睡袍,大步迈开,“怦”的一声响后,摔门而去。

靠在床头的我,重重吐了一口气。

“希斯诺王一般天不亮就起床,可每月有一天是上午休眠日,恰恰就是今天。”回到房间后,尤妮把刚刚探听到的消息告诉我。

我不由苦笑:“我的运气真好。”我疑心他昨晚玩得不够尽兴,所以差点把我牺牲了。

已是夏末,天气却炎热依旧,尤其到了夜晚,将所有的窗打开,仍没有一丝风。

自那日清晨之事发生后,我和希斯诺有一个月没有见面了,其间,我乐了个清闲。不动脑筋的生活,过得倒也悠哉。反正该说的我已说清楚了,该回绝的我也回绝了,他如不是傻子,应很明白我的想法。其间,亚伦德又递了一回拜贴,请求见我,仍被希斯诺回绝。

与亚伦德有分开的机会,也着实让我喘了口气。我虽爱他,却一直无法与他和平相处,让我头痛和纠结。这一天到晚谈恋爱的日子,还真不是人过的。

我总算有了一段清静的日子。

塔尔特国夏日的黄昏很美,傍晚的天空,火烧云燃烧着奇异的红色。红色落日在云层里露出半张脸,美丽非凡。遥远的天际,一排大雁展翅而飞,眨眼消失在云层另一端。

草丛里有几只蚊子飞来飞去,我半蹲在湖边,拿面包喂欢快游过来的黑白天鹅,兴致勃勃。宫廷女官萨德在我耳边絮叨:“明晚的舞会很是盛大,塔尔特的世袭贵族与一品以上的大臣都会来参加。您就当是见见世面也好。”

我边拿面包屑喂天鹅边回绝道:“不好意思,我一小人物,出不了台面,也不需见世面。”

萨德眼里露出无奈:“真没见过比您更任性的王妃了。”

“我不是你们的王妃。”

“王很希望您参加,”萨德不以为意地继续道,“您知道吗?不知多少名门淑媛或贵女都想参加此次的舞会,可除了极少数的世袭贵族之女或册封公主有机会外,其他的全被拒绝。”

“你就当我是那被拒绝的大多数吧,”我将一小片面包喂给一只黑天鹅,“我实在没兴趣。”

萨德的脸上露出笑容,依旧没放弃:“您真的不去吗?这次舞会可是在王的海底神殿举行。”

“海底神殿?”我诧异地抬起头。

“您不知道吗?”她的笑容很狡黠,“海底神殿是在王所掌管的温布兰海洋下的一座巨大神殿。大约一千多年以前,那座神殿还在陆地上的时候,塔尔特国只是一个尚未开化的由原始精灵主导的国度。后来,那片陆地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海啸冲击,沉入了海底。能适应海底生活的精灵们存活了下来,日子一长,居然也形成了一个海底王国,名字叫做伊兰多尔顿。后来,我们塔尔特的精灵王控制了那一整片海洋,那座王国自然成为我们领土的一部分。海底神殿便是伊兰多尔顿最大的华美宫殿,您不想去看看吗?”

听起来很吸引人,可我自认没有海底呼吸的本事,再加上觉得这次舞会可能会很诡异,便一口回绝:“不好意思,我还是没兴趣,请回吧。”

“如果您是担心无法在海底出入的话,大可不必。在您入海之前,我们会给您服下一粒特殊的药粒,您在海底一定可以舒适如同陆地。”

我从湖边站了起来,将剩余的面包交给米塔,“谢谢您的好意,可我还是不想去。”

“您真是固执啊”她叹道。

凭着一种直觉,我觉得这次舞会可能不一般,我不想以此与希斯诺又扯上任何联系。我已向阿芙拉许诺,我不会抢她的丈夫,同时也不希望自己在两个男人中游离不定。这不是我,一定不是我。

百花灿烂的花园里,我和米塔、尤妮走在铺着彩色小石子的小径上。尤妮性子急,忍不住问道:“欣,你为什么不想去呢?听起来好像很不错。”

“怕是鸿门宴吧?”我低低地道。

“鸿门宴?什么意思?”尤妮追问着。

我懒得解释,米塔笑着应道:“大概是指舞会上可能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聪明。”。

第八十三章心结

夏日的夜晚,难以入眠。我自制了纸牌,教会米塔和尤妮玩法,晚上就在一起斗地主。整个房间都撒满我们的笑声,尤妮笑得咯咯响:“我不服气,欣,你又耍诡计。”

“谁耍诡计了,你自己计不如人,”我笑得肚子痛了,“你太笨了。”

尤妮的两腮气得鼓鼓,把纸牌一放:“不玩了,不玩了,欣,你又欺负我。”

“看在你连生气都这么可爱的份上,这局就算你赢了。”我笑着把所有纸牌撒在半空,雪花片一样落了满地。尤妮又慌忙去抢她的那些纸牌,我笑得更厉害了。

米塔也笑出了声:“你们这样胡闹,既没赢家也没输家了。”

我们笑闹作了一团,地毯上满是凌乱的纸牌。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侍女高扬的声音,压住了我们的笑声:“向君主请安。”

我怔了一下,随即从地毯上起身。米塔和尤妮也连忙站立一旁,两手放在裙前,恭恭敬敬。

高大的银色大门从两边推开,身穿华贵紫金色长袍的希斯诺出现在门前。他扬了一下手,米塔和尤妮连忙退下。我警觉地看向他。他对我一笑,便向我走来。我倒退着来到窗边,他停住了脚步。

他看着撒了一地的纸牌,饶有兴致地问我:“在玩什么?老远就听到你的笑声。”

我扭过头,没理他。他向前又走两步,我再次后退,已被逼退到了墙角。

“欣然,”他的眼里掠过一抹无奈,“我无心伤害你,你明白的。”

我对他冷笑:“如果你来是为了我参加舞会的话,还是死了这条心,我不会去。”

他的脸露出温和的笑容:“我不会强逼你,你若不愿,那就不去。”

我看向了门口,说道:“天色已晚,我要休息了,还请塔尔特王离开吧。”

他站定在我面前,动也不动。

我别过脸,不愿再多看他一眼,同时心里暗叹。他其实无须如此对我,说穿了,我其实就一无名小女子而已。只因从前救过他,才得到他的另眼相看。可现在他又救了我,我们之间已经扯平。

我们对站了很久,谁都不再说一句话。夏日深夜的风从窗外拂入,吹起我们的头发。

“姐姐,我们要怎样才能像过去那样亲密无间地说话与相处?我曾经陪你彻夜不眠地在山崖上背台词、吹冷风,与你一起在下雪的夜里看星星,还和你一起在树林里肆无忌惮地快乐滑雪,还曾拥抱在一起大声欢笑。你在战乱时不肯遗弃受伤的我,为我的生病流过眼泪,甚至背着沉重的我艰难行走在山路上。那时的我,仅仅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男人。姐姐,我怎么可能放弃你?我不可能再经历这样一段感情,也不可能遇上一个如你这般的女子。

“后来,我们在王宫过得也很开心。是的,后来,是我先放弃了我,因为在我的下意识里,总觉得阿芙拉更弱一些,更需要我照顾,才……我已经向你认错了,姐姐。你不会明白对一个君王而言,向一个女人认错是多么艰难。”

我的眼泪蓦地浮出,“你的妻子现在仍需要你的照顾,仍然更弱一点。我接受你的道歉,弟弟。我曾经救过你,如果你仍然抱有感恩之心,就让我走吧。”

他的眼神透出魅诱的光芒,若有深意地道:“我不会让你再离开我,我亲爱的姐姐。如果你这次再离开我,我可能会永远失去你。你若做了公爵夫人,我会抱憾终生。不能与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在一起,将是神明对我最严厉的惩罚。我曾做错过很多事,杀害过很多无辜的贵臣权子,可如果神明要以失去你为严惩我的代价的话,我也不会接受。”

我抑住眼泪,说道:“希斯诺,在我摔碎玉镯的那一刻,我与你的缘分就已结束。我爱的男人是亚伦德,我不会违背自己的心意与你在一起,更不会与你心爱的妻子抢丈夫。这次我若不是太任性,必不会落在你手中。我可以想象亚伦德现在有多难过。”

“你为什么心中只想着他?”他的声音在发抖,“我才是你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姐姐,我们的缘分早已注定。我那一剑刺中你胸膛的时候,注定了我们才是彼此伤害的伴侣。姐姐,你对我太残忍,你明明认出了我,却刻意隐瞒了下来。几年后,当我见到现在的你的那一刹那,心中充满狂喜,差点无法呼吸。我不可能对你放手的,欣然。”

我还是哭出了声,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道:“那你为什么不问问我爱的是谁呢?我不爱你,根本不爱你,我爱的只有亚伦德。你放过我们吧”

他也愤怒嚷起:“若不是你肆意离开,还隐瞒了你就是当年那个女孩的事实,你以为亚伦德还有机会吗?”

“希斯诺,我根本与你没有缘分,你命中的另一半是你的王后阿芙拉,我和你只是孽缘。孽缘,你懂吗?就是不应在一起却硬走在一起的伴侣,注定了最后要分开,注定要承受那痛苦不堪的结果。我和亚伦德才是彼此的命中人,我们是气场最吻合的一对伴侣。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我们的人把我送到离亚伦德最近的地方的原因。他们会一种精妙的计算,可以算出我与谁的缘分最深。那个男人便是亚伦德。我和你之间的气场缘分极低,几乎是不可能相遇,却不知为什么遇上了,才扯出这样一段痛苦不堪的孽缘。这是我自作自受,是我一开始没有把持住自己才遭受了这样的恶果。”我的泪水流下,“我现在对你早已没了爱,更不愿破坏你和阿芙拉这对原本恩爱的夫妻。”

他狂笑起来,笑声震荡在整个房间。我惊惧地看着他,仍流着眼泪。笑过后,他贴近了我,用手臂撑在墙上,把我小小的身子圈住。

“姐姐,我该说你是聪明还是愚蠢呢?”他的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嘲讽的笑,“如果缘分真能计算得那么精准,我和你又怎可能会相遇?我虽不懂你们的计算方法,但我知道只要有一个地方出现偏差,后面的一连串结果都会改变。既然我们已经相识了,还走在了一起,那么我们之间原本不可能出现的缘分结果自然也会发生改变。

“姐姐,你太小看我了,我不是一个轻易向任何命运或任何所谓精确计算妥协的男人。再说,你和亚伦德的缘分气场真有那么吻合吗?如果真的那么完美,为什么你们的婚礼筹备几次都落了空?每次婚礼前都有这样或那样的意外发生导致你无法正式成为他的夫人。”

我惊得震住,缓过神来才道:“我不管我和他的缘分最后到底会怎样,我现在只忠于我内心的情感。我不爱你,希斯诺,我爱的男人是亚伦德。”

“那你曾为我流下的精灵血泪又算什么?”他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姐姐,你还是爱我的对吗?精灵血泪是不会瞒骗任何精灵的,那是只有至情至性的精灵才会流下的眼泪。若非没有真爱,是不可能有这样的眼泪。”

“可我不是精灵啊,”我对他道,“我是人类。”

“人类?”

“是的,我不是精灵。”

“那你为什么会流下精灵血泪?”

我一时语塞,隔了一会儿,才道:“可能是来你们这里以后,受到了某种气息的影响造成的吧。”

“我不管那么多,欣然,”他把手臂渐渐放下,拥住我的双肩,“我只知道,能为我流下精灵血泪的女孩一定是我命中的另一半。自古以来,没有哪一个塔尔特君王能遇上一个为他流精灵血泪的女孩。我是如此幸运,遇上了你这样一个至情至性的善良女孩,我不会放弃你。更何况,我们很早便已相识。你是那个在我最感情痛苦,最迷茫时遇见的那个从天而降的女孩。”

“你不会放弃我,可我也不会接受你。”我冷淡地回应。

“没有关系,”他柔软地道,“只要你在我身边,你总有一天会接受我。”

那天晚上,我一整晚都无法入眠,焦躁不安。我很清楚我爱的是谁,那个一直在我身边爱我,却经常无意识伤害我的男人。

天还没有亮,我就从床上爬起来。我现在伤好得差不多了,行动自如。我穿上一条款式简单的白色长裙,洗了把脸,准备去花园里散一下步。米塔和尤妮在小间里熟睡,我没有惊动她们,轻轻打开了房门。

天空云层泛出了模糊的白光,太阳还没有出来,昏暗的晨光里,几只美丽的白色天鹅鸣叫几声后,展开翅膀飞过。几根羽毛落在了我身上,不知不觉中,我向湖边走去。

清晨的湖边,寂静昏暗。十来只黑白天鹅争先恐后地向岸边游去,那里正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紫袍男人,天鹅们争着抢夺他手中的面包屑。

希斯诺?我怔住,停住脚步。

天还没有完全亮,他的侧影有些模糊,但仍认出那个熟悉的颀长俊逸身形。

他给天鹅们喂食,看着它们展翅飞起,晨光中,他光华绝美,优雅迷魅,周身散发出诡谲而诱人的气质。

第八十四章海底神殿(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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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眼看到了我,模糊的晨光下,似乎对我微笑了一下,虽然离得远,但仍可感受到他的俊美与迷人。

我不愿承认此时心中的颤动,更无意纠结于复杂情感。原本打算去花园散步,现在准备回房。

我撩起过长的裙角,加快脚步,就快走到宫室时,却突然被人拉住臂弯。我吓了一跳,回过头,竟看到希斯诺。

“走这么快干吗?”他的脸上露出微笑,“既然这么有缘碰在一起,不如一起散散步如何?”

我含笑着摇头:“不好意思,我有点累了,准备回房接着睡觉。”

“不会是看到了我想逃吧?”他用调侃的语调问我。

“怎么会,”我笑道,“我只是想回房睡觉。”

“我送你回去。”他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我正要回绝,他又道:“我也要回去,正好顺路。”

我们住得确实很近,他的寝宫离我的房间不过只隔一个小宫室。天色渐亮,路上所遇侍女和仆从多了起来,每每见到希斯诺,无不弯身行礼。我感到尴尬,感觉像占了什么便宜,加快了脚下步伐。

他低头在我耳边笑道:“你勿需感到难堪,他们向王妃行礼也是理所应当。”

我瞪了他一眼,走得更快。他跟在我身边,抓住我的手腕,“往这边走。”

“为什么?”

“先吃过早餐再睡觉吧,”他眨巴着眼道,“否则一样也会饿得睡不着。”

“抱歉,我还是想睡觉。”我挣开他的手,往房间的方向走去,他无奈地跟在我身边,“欣然,你实在对我太冷淡。”

我冷笑着:“我对有妇之夫实在没兴趣。”

“难道亚伦德公爵就不是有妇之夫吗?”他也冷笑起来,“据说还在你眼皮子底下娶了他的第一个妻子。”

“你调查得倒是很清楚,但亚伦德与你不一样。”我道,“我与亚伦德相识在前,他的心里眼里一直以来只有我,多年来从未改变过。而且,他对我很好。”

“难道我就对你不好吗?”

我不想与他再纠缠,皱起了眉头,说道:“你知道吗?你对我的好已变成了我的负担,我根本承受不起。”

他扬起迷人的笑容,温柔道:“说得好。负担这个词真是妙极。我就要你背起这个负担,一辈子都不能把我忘掉。无论你在哪里,都要承起这个负担。”

我惊愕地望着他,眼里充满惧怕。

“怕了吗?”他的唇角荡漾着一抹邪魅的笑,“我就是要你惧怕,就是要你怕我,惧我,然后不得不跟着我。”

“你这个混蛋”我尖叫着冲向他,扑在他身上又打又抓,连踢了好几脚。他被吓一跳,没想到我这么冲动和野蛮,措不及防,连挨了好几下。我痛骂道:“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我怕了你的威胁?你去死吧……”

希斯诺的眼中射出恼怒,用力捏住我的手腕,我不依不饶,反手在他脸上抓出了一道伤痕,细细的血丝泌了出来。

闻声而来的侍女和侍卫将我们团团围住,他似乎不愿对我用力,一边按住我一边对侍女们怒吼:“把她拉住”

侍女们一拥而上,将我拉开,我拳打脚踢,硬是不肯就范。几个侍女抓住我的两只手,我咬她们的手,她们惊叫着将我更紧地控制,我用极大的力气踢开她们,谁想地砖较滑,我脚下一个趔趄,身子不稳,向后跌去,侍女们没能拉住,我直直地跌撞在了墙上。

胸口的闷痛再次传来,我捂住了胸,脸色苍白,呼吸变得急促而困难。希斯诺把我打横抱起,朝温泉的方向走去,同时冷冷地命令:“把刚才那几个侍女拖下去,杖一百。”

一阵连续的扑通跪地声响起,在空旷的宫室走廊中尤为刺耳。

“你……你说什么?”我的呼吸变得更困难。

他怜惜地看着我,“难道不该吗?”

“当然……不该,”我喘着气,“她们会死的。”

“她们也可以不死,”他柔声对我说道,“欣然,只要你今晚与我一起去海底神殿,她们一定不会死。”

“你……”我愤怒地盯着他,胸口仿佛更闷痛。

“我怎么了?”他美丽的脸上满是无辜。

我已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闭上了眼睛,眼不见,心不烦。

在遥远的天际,矗立着一座美丽富饶的王国,叫做塔尔特。传说塔尔特国的开国君王是天上的神明,拥有无与伦比的容貌与丰富至深的智慧。当绝美风华的君主出现时,连天上的太阳都为之黯然。妖精异界的众多女精灵为这个神衹般的美貌男子倾倒。其中有一位女精灵冰雪聪明,端庄秀雅,被塔尔特的神殿祭司发掘后,呈献给了那个高高在上的绝美君王。

女精灵虽然出身平凡精灵之家,但灵秀聪慧,任何事一点就透,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聪明女子。君王为她的智慧和性情所着迷,把娶她为了王妃,从此成为一段美谈。这也是为什么塔尔特国历来对王妃出身要求不高的渊源。

时间犹如卷起的风沙,飘扬撒落间,已过了数百年。塔尔特国神衹般的君主们野心勃勃,率领大军军团远征无数次,在挥之不去的血腥和无尽的争战后,占领了无数广阔的土地,扩展了王国领土。塔尔特国拥有最丰富的矿藏,最美丽的森林,和最宽阔的海洋。

在三百年前,塔尔特的君主领袖还扩展了天空之城,在半空中,悬浮着一座倒挂过来的雄伟大山,山顶上有一座华美至极的神殿,这便是君王每年都来祭祀的塔尔特最大的神殿。神殿中安放着塔尔特历代先祖,安放着最受尊敬的神明塑像,是塔尔特国最神圣的地方。

天空之城的城民们性情温和,品格高洁,最令人称道的便是他们的忠诚和为君王誓死的决心。他们历代生活在天空之城,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守卫这座神圣的神殿,用自己的生命和全部心血来捍卫它。

在塔尔特的领土内,还有一片宽阔无限的海洋,名字叫做温布兰。一千多年前,这片海洋还是陆地,陆地上一片繁荣,没有谁会料到不久以后的一场凶猛海啸毁掉了这一切,让这片陆地深深沉入海底。

幸运存活下来的精灵们又创造了一座小小的海底王国,并用魔法控制了这片海洋。这座奇妙的海底王国就叫做伊兰多尔顿。

几百年前,塔尔特国出现了一位勇猛智慧的阴暗君王,他的欲望和野心每日都在膨胀。他率领精灵大军在海底征战十二年才占领了这片海洋,并牢牢控制了这座海底王国。伊兰多尔顿从此成为了塔尔特的一部分。

起先也有不少精灵不服被征服,可随着年月的悠长,他们也都默认了自己是塔尔特的子民。再加上历代塔尔特君王将数位公主和王子派到海下生活,通婚的频繁,子嗣血脉的延续,使伊兰多尔顿的贵族阶层和塔尔特皇室的关系越来越紧密,直至成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深蓝色的海洋宽阔无垠,海底的深处更是神秘莫测,若非本国子民或塔尔特的嫡系皇族,几乎全都难以涉足。在海底很深很深的地方,几乎是任何海洋生物都难以进入的地方有一道神秘的结界,穿过那道结界,便可进入伊兰多尔顿。

伊兰多尔顿被称作王国,其实只相当于一座较大的城市。城市的上空是一片深蓝色的海水,透明的蓝,清亮明澈,随着日光变幻着光线。

这里有街道,有尖顶房屋,还有美丽柔软的草坪,奇异的树木和植物。红色和绿色植物终年发出淡淡的芬芳,使海底王国精灵们颇为长寿。

这里还有只能在结界内生存的大小鱼儿,它们就像小鸟,在城市上空的深蓝海水里自由自在地游着。

今晚的伊兰多尔顿灯火通明,每条街道上的每幢房子都燃起明亮的灯火,街道上的的指明灯将会通宵不灭。整座王国亮如白昼。

今晚,塔尔特国的高贵君主将携即将册封的新妃来海底神殿参加伊兰多尔顿年度最盛大的舞会。在舞会上,君主和新妃还将受到神殿最年长祭司们的祝福。神殿祭司的祝福是很珍贵的,十年只有一次,且只有王国最高贵的精灵才能获得。

巨大的神殿内,侍女侍从们忙个不停,他们已为这次舞会忙碌一个月了。现在,舞会即将开始,他们的心情也紧张起来,生怕会有什么差池。

早到的皇族男人们站立神殿一角,细细私语,谈论着王国内的大小事宜,而盛装的贵妇人和贵女们则低笑着揣测今年的新妃是否美貌是否聪慧。

神殿站满了红色盔甲卫兵,他们高大英猛,双肩系着长长披风,手持着长长的银剑,严正守卫在大殿的两旁。当一列长长的华丽队伍缓缓而来时,他们立时屏住呼吸,将手中的长剑握得更紧。

随着华丽队伍从两边分开,一辆奢华美丽的宽大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了神殿高大弧形的白金大门前。这扇门极美丽华贵,门柄上镶满了珍珠和宝石。

当那位高大俊美的高贵君王出现在公众视线里,所有精灵无不为他的光华所倾倒。

他一袭华丽紫色长袍,戴着金色王冠,金色的眼睛深深似海,隐隐透出一抹迷诱的红,金色睫毛长长微卷,散发出诱人色泽。被众人簇拥的他优雅魅惑,光华绝美,风华迷人。

第八十四章海底神殿(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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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众多侍女和侍卫簇拥着高贵君王走入神殿时,围观的精灵们正在找寻新妃的身影,可找了半天居然一无所获,心生纳闷。

只有最擅察言观色的神殿最高主管隐约看出了点端倪。这位身着白色华服的金发俊秀主管看到君王身后有一位年轻女子。这位年轻女子一袭黑色长裙,长发及至腰际,脸上没有任何妆容,素颜清淡。除了脖子上的一条银色珍珠项链外,她也没戴任何首饰。

她的眼睛是黑色的,很深很深的黑色,还隐约带点棕色,眉毛也是黑色,浅浅弯弯,算是一道美丽的弧形。

她并不算美貌,但胜在清秀可人,全身还散发出一种温暖的气息,就像邻家美丽亲切的小姐姐。但她看起来有点紧张,还有点警觉,有时四处张望,似乎对周围的环境没有安全感。

她与两个侍女站在君王的身后,在她们的身后,还跟随着一大批的侍女和仆从。高贵优雅的君王似作不经意地看向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微笑,这位小姐姐却回以白眼和怒火。

金发主管大致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小姐姐必定是今年的新妃,可能正在与君王闹别扭。

君王的口味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他曾去过塔尔特的王宫,君王的数位王妃和情人无不美貌妖娆,风姿撩人,唯独这位即将册封的新妃姿容平凡,还显得有些不解风情。但是再细看下来,又发现这位新妃的气质很不一般。他也说不清这种不同点在哪里,只是隐隐觉得她决不是一个普通精灵。

她的眼睛里仿佛蕴含了很深的情感,想要一眼看穿,并非容易,使人忍不住想探索下去;她的气质清新独特,充满温暖,第一眼见到后极易产生好感。看来是个亲民型的王妃。

他理了理长衣,迎了上去,对他们俩恭敬微弯半个身:“向君王陛下和王妃殿下请安。”

我不禁皱起眉,我可不是什么王妃。希斯诺却露出了一个笑容:“好,有眼力。”

这位金发主管带着我们走入神殿。神殿很大,很美,充满了神圣感。神殿的地砖呈现出一种淡淡的蓝色,光洁明亮,就像经过了精心的打磨。天花板很高,一眼望到顶,颇感震撼。

殿内数十根石柱旁站满了看热闹的贵族精灵,他们全都向我们弯身行礼。

希斯诺转过身,拉起我的手,把我带着向最前方走去。他握得很紧,我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当我们站立在一座巨大的玉石雕刻成的玉碑前,十来位老态龙钟的,白胡子垂到胸前的银发老人出现了。

他们穿着宽大的白袍,头上戴着镶着红宝石的冠帽,手中拿着装着花瓣的罐子或清装满清水的金碗。

他们向希斯诺弯身行礼后,便围着我和希斯诺转起圈。他们将清水和花瓣撒在我们身上,口中还念念有词。我竖起耳朵,想听他们到底在说什么,却以失败而告终。

这个场景有点似曾相识,我的心一下紧了起来。电光火石间,我想到了什么,心一惊,难道这是我和希斯诺的婚礼?我慌了,正要开口问,希斯诺却以眼神制止了我,示意我不要说话。

我的手被他紧紧握住,他的力量很奇怪,虽只是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整个身子却无法动弹。我简直欲哭无泪。

当这群白袍老头缓慢走开后,神殿里热闹起来,所有贵族精灵们向我们涌来,口中念着赞美之词,同时跪下行礼。

希斯诺微笑挥了一下手,他们才恭恭敬敬站起来。神殿内响起了欢快的音乐,舞会看来正式开始了。

希斯诺带着我走向殿内最高的王座。我有些紧张地问他:“这应不是什么婚礼吧?”他笑出声:“原来你是担心这个。不是。”

“那是……”我狐疑地问。

“他们是神殿里最高级的祭司,也是年龄最大的神职人员。他们刚是在为我们祝福,祝福我们早生贵子,永远恩爱和睦。”

我傻了眼:“这……”

“他们十年才为皇族精灵祝福一次,”他靠近了我,“听说很灵验的。”

我恼怒道:“希斯诺,我已经有丈夫了。”

“有吗?”他的脸上出现了不悦,“你似乎未与任何男人举行过正式的婚礼。”

“可我订过婚。”

“你和我也订过婚,”他淡淡道,“你从一开始就是我的王妃,只是阴差阳错下才未举行加冕礼。”

“希斯诺,我不可能与你在一起的,”我说道,“错过的就错过了……”

“向君主陛下问安,”一个清亮的声音打断了我们的谈话,“打扰了。”

我抬脸看过去,这一看不得了,差点吓得从座椅上蹦起来。一个年约十七岁的美貌少女牵着两只银灰色的巨型狼犬来到王座前,她正在向希斯诺行礼。

那两只狼犬比我的个头还要高,大概只比希斯诺矮一点,牵着它们的美貌少女看起来就像站它们中间的一个小女孩。狼犬长相凶悍,宽大耳朵向上竖起,红色眼睛又圆又大,目露凶光,摇晃着又粗又长的尾巴,仿佛会随时扑过来。

希斯诺朝我微微一笑,随即拥住我的腰际,我惊魂未定,没来得及推开他。但他宽阔温暖的怀抱,确实让我安心不少。

“王妃不必害怕,它们是受过特殊训练的银狼,”少女对我解释道,“没有主人吩咐的话,是不敢随便扑出去的。”

希斯诺淡淡道:“你是德格祭司家的女儿?”

“是,”美貌少女弯下身,“我的母亲今年初刚过世,因此妹妹们的婚事便落在了我身上。”

行完礼后,她抬起脸,那是一张散发着青*光泽的脸,貌美如花。

希斯诺懒洋洋地道:“此事与你们的父亲商议即可。”

“可是父亲说,妹妹们出生的时日不吉,是被神灵诅咒的时辰,只有君王赐婚或嫁与君王才能保得下半生幸福。”她落落大方地说道,“我们已请求父亲许久,可父亲面薄,始终不愿向君王提及。此次舞会,君王大驾光临,一旦错失良机,真不知是否还能等到下次。于是我斗胆向君王商议我与我妹妹们的婚事。”

希斯诺的眼睛里荡漾着邪魅的光,唇角挂着若隐若无的笑意,“哦,是吗?”

少女凝望着他,眼神里竟有几分迷醉。我禁不住偷笑出声。

希斯诺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便对那少女道:“你的事情我已知晓,你下去吧。”

少女仍站原地,支支吾吾地不肯离去。我忍不住轻声对他道:“她可是想嫁给你?”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祭司服的中年男子匆匆奔来,跪拜在地后,道:“女儿不懂事,还望君王恕罪。”他的衣角上绣有一朵深蓝色玫瑰,萨德曾告知我,这可是高级祭司的标识。

希斯诺已有些不耐了,他道:“你们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带着你的女儿退下吧。”祭司男人忙拉着少女退下,少女的眼中出现了留恋的神情。待他们走后,我对希斯诺道:“其实她也不错,既年轻又漂亮。”

希斯诺懒洋洋地道:“那种质素,最多做情人。”

“你现在有多少情人?”我颇有兴致地问。

他含糊了两句,就把这个话题带了过去。记得我认识他之初,他身边的女人似乎没有多少。他那时只有两个情人,一个王后,没有王妃。也许他那时深爱阿芙拉吧,不愿她受到伤害,所以刻意没有与过多女人来往。现在他与阿芙拉之间出现间隙,生活便日愈“腐化”。

看来,还是只有阿芙拉管得住他啊。

十几位达官贵人向希斯诺围拢来,我微微蹙眉,连忙道:“我想四处走一下。”他微笑着点点头。

我拖着黑色长裙,走到了神殿中的高大玉碑前。我对玉碑很好奇,刚才我和希斯诺便是站在这里接受所谓的祝福。

玉碑上刻着奇形怪状的纹络,没有文字。那些纹络就像一个又一个异形圈,缠绕纠缠在一起,密不可分。

正觉好奇时,听到玉碑的后面隐约传来一串清澈流畅的钢琴声。我顺着琴声绕到玉碑后,发现了一扇黑色的大门。

推开门后,进入一间很大的内室,没有天花板,上方只有一片深深蓝色的海水。隔着一层结界,蓝色海水在轻轻流动。

为了不影响别人弹琴,我踮着脚尖走了进去。

深蓝色的海水“天花板”下,有一架很大的黑色钢琴,钢琴前坐着一个身穿华贵白色长袍的漂亮男人。他的纤长手指在黑白琴键上滑动,美妙的乐符从他的指尖下流泻而出。

我看到了他的脸,一张沉静而清俊的男人脸。他的眼睛是棕红色的,带着隐约的黑色。他的神情很专注,手指在钢琴上优雅地舞动,未曾走过一个音。

第八十五章惊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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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结束,我为他热烈鼓掌,他看向了我,却面无表情。

“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连忙道,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他从钢琴前站起来,语气有些不善,“你是谁?侍女是不能随意进入这间房间。”

“我……”我张口结舌,“不好意思,我是新来的,不知道规矩。”我懒于向他解释,就要离开,他却走过来,拦在我面前,冷然道:“还有,你不可以留在这里,即刻离开神殿。”

“啊?”我愣了一下,“这……”

他的声音里有隐隐的怒气,“真是不懂规矩,不知是谁把你招募进来的。滚”

这小子可真凶。但自己毕竟未经允许就进来,理亏在先。我向门口奔去,却与一个女孩两只狼犬碰个正着,吓得叫了一声,差点跌在地上。

“王妃,怎么是您?”她惊喜万分。白色长袍美男闻言露出惊异的神情。

“我……”我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

“月洛,你认识她?”他问。

“哥哥,她是希斯诺王即将册封的新妃啊,”月洛嚷了起来,“你没认出来吗?是了,你刚才不在这边。”

“你……”这位漂亮哥哥看着我愣住了。

“我……”我仍不知说什么,有些尴尬。

“王妃。”米塔和尤妮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她们一前一后奔了进来。尤妮直奔我面前,埋怨道:“欣,王正在找你,若不是刚有个侍女指点了一下,我们还真找不到你了。”

“王妃,”米塔也有些不悦,“希斯诺王刚刚发了脾气,把两个跟着你的侍女拖下去了。她们刚才只是一闪神才跟丢了你。”

我急忙随她们出了内室。内室里,漂亮哥哥喃喃道:“她就是今年的新妃?难怪有种极特别的气质,不像普通的侍女。”

“可不是,哥哥,”月洛的语气有些嫉妒,“我起先也不信,可后来看到希斯诺王对她那么温柔……哼,真不知这个欣然王妃有什么好,让王对她那么紧张。”

“原来她就是李欣然,”漂亮哥哥脸上浮现异样的神情,“曾经救过希斯诺王,为他流下精灵血泪,后来却又与亚斯兰的大公爵订婚的王妃?”

“就是她了,”月洛掩嘴笑,“听说现在亚伦德公爵正在与希斯洛王交涉,要求希斯洛王交还未婚妻。这下可热闹了。”

“月洛,”他的表情变得严肃,“这些大人物的事情你少议论,若下回我再听到,你必受罚。”

月洛只觉得身上凉嗖嗖,噤住了嘴。

热闹的大殿内,我坐在希斯洛的身边,问:“那两个侍女怎么样了?”希斯洛漫不经心地道:“还能怎么样。”

“你的处罚会不会很严?”

“当然,否则下回再跟丢,我上哪儿去找你?”

我小心翼翼地问:“你……可以不处罚她们吗?”

“不可以,”他的神情有些冰冷,一口回绝,“决无可能。”

“希斯诺……”我几乎低三下四了。

“你求请也不可以,我不会允许再有这种事发生。”他懒洋洋道,“但我可以留她们一命,这已是最后底线。”

离开海底神殿时,还发生了一点小小风波。任何王国的主导派都有他的反对派,伊兰多尔顿也不例外。

一伙来历不明的蒙面家伙冲了过来,将庞大的华丽队伍围住。他们手中的长剑在火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剑光四射,武器相碰时发出的尖锐声响,触目惊心。

我揉了揉眼睛,不知为什么,那种光亮使我的眼睛酸得几乎流眼泪。

希斯诺用宽厚的手掌遮住我的眼睛,“不要看,欣然,海底战士的长剑发出的光芒对普通精灵有极强的刺激,”他叹道,“我刚才竟忽略了你。”

“我可不是精灵。”我嘀咕道。

“人类对吗?”他低笑着,“大概也一样吧。”

我被他蒙住了双眼,看不到打斗的场面,但仍感到争斗越来越激烈,血腥味越来越浓。希斯诺将我半拥在怀中,身体的气息冷冽得可怕。

顷刻之间,四周又腾起一种阴阴冷冷的感觉,我的肌肤微微起疙瘩。从希斯诺的指缝里向外偷偷看去,我看到无数蓝色的萤火虫似的小光圈缓缓升起,弥漫包围着我们所有人。

那些小小蓝色光圈轻缓地四处飘荡,悬浮于半空,蓝光幽幽,森冷寒凉,如孤寂凄凉的魂灵,无助地游离散开,燃起小小蓝圈用尽最后光亮。

“不要偷看,小心又伤了眼睛。”希斯诺的声音低缓进入我耳内,“那些幽蓝光圈是祭司的祈祷,每一簇蓝光都是由勇敢的海底战士死后的魂灵。他们在死后仍守卫着神圣的神殿。”

我又闭上了眼,问:“那些光圈的作用是什么呢?”

“它们能散发出一种奇异的能量,让进攻者的心神分散,力量减弱。”

“有这么神奇?”

“对,但是只对伊兰多尔顿的子民有效。”

我又悄悄地睁开了眼,蓝色小光圈仍在我身边闪耀,轻轻地游离而过。我的耳边忽然响起奇异的声音:“妖精王的新娘来了,你们看到了吗?”

“看到了,但,她是我们的妖精王的新娘吗?她身上的气息是如此奇特。”

“她是我们的,又不是我们的。”

它们细细地交谈着,轻轻地从我耳边滑过,蓝光依旧一闪一闪,犹如天上美丽闪亮星。我微微诧异。希斯诺稍稍用力,把我的眼睛又遮得严严实实。

半晌过后,厮杀声渐渐平息,但血腥味渐浓。希斯诺低声道:“不要睁开眼睛。”他直接把我拦腰抱起,上了马车。马车内,他对我道:“如果你想看满地死尸的话,可以拉开窗帘。”

我坐在车内一角,没有出声,自然也没有拉开窗帘。他满意地一笑,径自下了马车。车内只余我一个人,思忖着刚才听到的话,犹如坠入迷雾。此时轻微的海风吹起,金银绣边车帘被吹开了一小角。

车帘起伏飘动间,我又看到了那个华丽长袍的漂亮哥哥。他身边围绕了无数蓝光幽灵,它们依依不舍,仿佛在与他亲昵说话。

他偶尔侧望过来,恰巧与我的目光相碰一起。想起刚才的一切,我还有些不好意思,便朝他一笑。他的嘴唇动了动,一脸愣怔。

我将车帘拉下了些,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眼睛,有点累了。不到一会儿,竟然就靠在一角熟睡了过去。

一个半月后,我再次向希斯诺申请见王后,这一次,希斯诺没怎么犹豫就同意了。也许他以前是担心我会伤害她吧。

在华美宽敞的起居室内,我穿着一袭朴素的白裙,站在粉色地毯上行礼后,单刀直入地道:“王后殿下,我这次是有求而来。”

阿芙拉斜靠在床头,对我的坦率颇为意外,“哦?”

我的脸上满是真诚,说道:“殿下,我想请您劝希斯诺王放弃我的封妃典礼。我知您也会很为难,可我还是斗胆请求您帮这个忙。除了您以外,没有谁能劝得动希斯诺。”

近一个月来,王宫内变得繁忙,走廊上、花园里、宫室里无不充满一种隐晦的愉悦氛围。仆从们跪在地上铺上深红色金边地毯,园丁们精心修剪曼妙花枝,侍女们捧着美丽衣裙和精美首饰盒在我房内进进出出,萨德对我的礼仪要求更严格。

所有迹象无不在显示封妃仪式的临近。我不禁着了慌。阿芙拉低低地笑了起来:“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劝得动他?”

“您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女人,”我道,“在危机降临时第一个想救的女人,是他倾尽全力都想照顾的女人,他至少会考虑您的提议。”

阿芙拉冷冷道:“你回去吧。我丈夫固执得很,很难劝得动他。”

我竭力争取道:“难道您愿意眼睁睁看着自己丈夫娶另外一个女人吗?现在除了您,没有谁能帮得了我。”

“你不嫁我丈夫的话,想嫁给谁呢?亚伦德公爵?”阿芙拉的脸上露出嘲讽的笑容,“你大概还不知道,亚伦德公爵在半个月前刚迎娶了迪尔国的小公主玛丽娜,并且是以正室夫人的身份娶进来的。玛丽娜的丈夫在两个月前遇刺身亡,她强烈要求自己的父亲为她向亚伦德公爵求亲。亚伦德公爵在考虑了十几天后就同意了。”

我的身子渐渐变凉,凉得透彻,蔓延散开。我拼命强抑住眼泪,告诉自己不要哭,可泪水还是不听话地涌了出来,并顺着我的脸庞疯狂滑落,呼吸也仿佛被哽住,使我几乎透不过气来。

半晌后,我勉强哽咽道:“如果您的目的是想打击我的话,已经实现。”

“我可不是打击你,我只是说出实情,以免你还被瞒在鼓里。我那丈夫居然不忍心告诉你。”她恹恹地转过脸。

我的眼泪仍不断涌出,落了满脸,“我不嫁您的丈夫,也不代表一定要嫁给亚伦德。我可以去另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你想得倒美,”她的声音冰冷,“你凭什么可以重新开始?我告诉你,后宫里的女人注定要在眼泪和痛苦中度过一生。”

“我凭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我流着泪反驳,“我没抢别人丈夫,又知错必改,我为什么不可以重新开始?相反,是你,阿芙拉王后,既没勇气爱想爱的男人,也没勇气恨想恨的男人,一生自然是眼泪和痛苦中度过。你不敢面对黑夜,度过黑暗,当然无法迎接黎明。”

她蓦地怔住。

十几分钟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从她的寝宫走出。米塔和尤妮默默地跟在我身后,在走廊中走了十来步左右,我回转头问她们:“你们是不是早知亚伦德又娶正室夫人了?”

米塔和尤妮对看一眼后,点了点头。

回到华丽的起居室,我x坐在宽大安乐椅上,兀自发呆。尤妮乖巧地半蹲在我面前,“欣,我们只是不想你难过。”

“我总是会知道的。你们还知道些什么?”

米塔迟疑了一下,说道:“洛姬雅又怀上了身孕,这次公爵同意让她生下来。”。

第八十五章惊魂(二)

“她们每次被宠幸后不是都喝避孕药吗?”我问。

“洛姬雅有次偷偷将药倒掉,就是那次怀上的。”米塔的面上平静。

“人渣”我恨透亚伦德,从齿缝里吐出了这两个字。

米塔轻柔道:“洛姬雅无法与你相比的,欣,就算她生下了孩子,也无法与你相比。”

“我不会再跟这两个男人有任何牵扯,”我说道,“他们爱娶谁,爱生多少个孩子跟我毫无关系。”

“可你不是马上就要嫁给希斯诺王了吗?”尤妮的语气有些焦躁。

“我不会嫁给他。”说这句话时,我几乎是下了必死的决心。

那天晚上,我整整一晚未入眠,不断思索着该如何跑路。我甚至半夜溜出门,察看了一晚上的地形。天蒙蒙亮时,我独自蹲在草丛里,用小石子在地上画着地形,偶尔使劲回想一下刚勘察过的地方。

低头用心时,忽有一只干净修长的手指伸了过来,指点道:“这个地方画错了,应该再往右偏一点。”

“哦。”我用小石子轻轻往右绕了一下,忽然意识到什么,猛地一惊,抬起头,看到希斯诺半蹲在我面前,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的地形图。

我慌忙站起来,赶紧用脚把那图破坏掉,惊慌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微笑着也站起身,高出了我一大截。他笑盈盈道:“跟了你一个晚上,真是服了你了。明明往右走可以离大门近一点,你偏往左走,再向前多走一点便可到达一个侧门,你却又偏偏朝右边另一条越走越深的小径里去。你这样永远都走不出王宫。”

我将手中小石子用力扔得远远,看着它在半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烦躁道:“不用你管。”

“欣然,你想请求我的王后说服我放你走是不可能的,”朦胧晨光下,他的脸庞散发出绝美的光泽,“她不可能左右我的想法。或者说,只要是我决定的事,没有谁能左右。”

“所以,你当年就是这样固执地娶了阿芙拉?”我讽刺地道,“让一个青春美丽的女孩现在奄奄一息?”

他的脸沉了下来,但仍耐住性子道:“阿芙拉变成这样我确有责任,但她丧失生存的勇气却与我无关。”

我冷笑:“若非你当初强行把她抢过来,她现在又怎会因乔诺特移情别恋而失去生存勇气?”我记得韩美琳曾对我说乔诺特后来移情别恋,钟情于自己的一个侍妾。

“哦,你知道了?”他有些意外。

我冷然道:“你只会把我变成第二个阿芙拉,失去活力和生命力的阿芙拉。希斯诺,你不配得到纯粹的爱情,你只配与那些因功利、美貌、情欲或欲望而结合的女人在一起。说实话,你也挺适合与这些女人们长相厮守。”

他的嘴角牵起异样的笑意,“说得好。”

我一愣,他牵起我的手,柔声问道:“肚子饿了没?一起去吃早餐吧。我早已让厨子准备你最爱吃的茶点。”

我用力想挣开他,可与每次的结果一样,都以失败告终。我怒道:“我什么都不想吃,我要回房睡觉。”

“那我们去你的房间吃早餐?”他拉着我向前走,“吃完后你可以立刻睡觉。”

又一日深夜,我盘腿坐在床上,闭着双眼,祈求韩美琳快与我联系,快来帮帮我。我呼叫了整整一晚,临天亮时,竟真的听到了韩美琳的声音。

“能带我离开吗?”我焦急地问。

韩美琳沉默了几秒,道:“可以。但是,你真的要离开他吗?”

“是的。”

她的语气里蕴含着深深的惋惜:“你的心真是够狠。”

“我想去一个既没有亚伦德也没有希斯诺的地方,你带我去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再遇见他们。”我急急地道,“我既不想做人家夫妻的第三者,也不想被一个冷酷男人任意愚弄。”

“你打算嫁给你的缘分气场之外的男人?恐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我嫁给谁会有结果呢?”我反问她。

她叹气道:“谁让你招惹希斯诺呢?真是自找的啊。”她又问我:“你到底爱的是谁呢?你不断对自己说你爱亚伦德,可心里明明也有希斯诺的影子。”

“亚伦德对我太好,我没能抵挡住,更何况,在我初遇他的时候,就已经暗恋他;至于希斯诺,”我的心底深处忽然涌起一阵心酸,“他的情况太复杂。我不愿像我那残酷的爸爸一样为自己的私情不顾一切,深深伤害了家人。虽然感情是自私的,但我仍不想做这样的人。我从前无故介入别人夫妻之间,注定遭到被遗弃的报应。我已经做错一次,怎能再错下去?不管那对夫妻是否恩爱,我都不应在他们出现矛盾时趁虚而入。想想真可怕,一个女孩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地变成了小三。”

我不否认父母离异对我的影响很大,曾经那么爱我的爸爸就这样绝情地离开了我和妈妈。我忘不掉曾经痛彻心扉,夜夜哭泣,时刻担心遭人遗弃的那段日子。

“所以,你现在急匆匆地离开,”韩美琳道,“就是不想再给自己与他日久生情的机会?”

“是的,希斯诺虽然极具诱惑力,对我也很好,可我仍然放不下我的心结,我很怕与他再在一起。另外,我还有亚伦德。我不能否认亚伦德对我的吸引力,更不能否认我已经爱上他的事实。但我无法与他相处,更痛恨他另娶他人的事实。我恨他,我不会原谅他,更不想再见到他。”

“亚伦德不是也有妻妾吗?你就不怕做他的小三吗?”韩美琳好奇地问我。

“不知为什么,亚伦德给我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说出了心里话,“我感觉我们似乎本就是在一起的,且我们的相识也是在他的另外两位妻妾之前。我只不过比雪黛儿略晚一点认识他,但他那时与雪黛儿也并未在一起啊。我觉得自己还不算是完全的第三者。而且他也并未与她们相爱,我算是插足吗?再说他本来就有多位妻子,即使没有我,他也会有下一个妻子或情人,小四、小五、小六之类。一夫多妻制的家庭,原本就很复杂,并非一个小三之词所能涵盖。但希斯诺不一样,他是真的爱过阿芙拉,而阿芙拉也极可能会爱上他,他们已经结婚,而我破坏了他们的气场,才是真正的插足。在我出现以前,希斯诺甚至没有一个王妃,可见他对阿芙拉的诚意。他还曾原谅过她的几次背叛,不顾一切地救过她。他们的感情虽然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我都不应再介入他们夫妻之间。我不想做第三者,更不想趁虚而入。”

虽然在我心中仍有他的影子,也许仍对他有爱,可我无法再接受他。而且,我心中对另一个男人的爱更多。

韩美琳道:“你且再忍耐几天吧,我们这边出现了点问题,现在还没办法带你离开王宫。”

“出什么问题了?”记得上次她准备带我走,却不知为何没成功。

“上次你被亚伦德打伤后,原本要立刻带你走。可谁料亚伦德在走廊上走到一半,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突然掉头返回,我们措手不及。他的精灵气息极为强大,我们受到了严重干扰,因而失败。”她道,“我们的设备现在也出现了点小毛病,大概要过段日子才能修好。”

“能在册妃典礼之前带我离开这儿吗?去哪里都行。”

“我们尽量。”

随着册妃典礼临近,我的心情变得紧张。我担心韩美琳无法按时带我离开,那我岂不是就要乖乖嫁给希斯诺?

黄昏时分,我独自漫步在姹紫嫣红的花园,看着天边的绚烂火烧云,郁闷无聊中。

几位侍女路过我身边,低身行礼,我略点头,她们才撩起长裙而过。一位侍女从我身边经过时,微碰了一下我的手,一张纸条便塞进了我的手心。我微一怔,反手握住。

我站在花丛里,回头看了一下那个侍女。她们已然走远,我连她的长相都没看清。

回到房间,我关上房门,走到窗前,拉上窗帘后,才打开了那卷长长纸条。纸条上有几行字,还有一张图。

那是亚伦德的亲手笔迹。他写道,他爱我,一直爱我。他为上次的事情向我道歉,并且保证决无可能再有下一次。他请求我回到他的身边,他不想失去我。接着,他还写道,如果你仍然相信我,请按照我写的去做。他在纸条上写了我可以用何种方法摆脱监视我的侍女们的方法,以及绝对有效的逃脱路线。

他的图画得很清楚,连我这个一向不大看得懂地图的人都能很确切把握住。从方法到地图,他看来下了很大的功夫。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然后,将那卷长长纸条放在烛火之上。火焰吞吐着纸条,摇曳之间,发出明亮火光。我用另一只手打开窗,让灰烬在夜风中飞扬。

我不想从一个男人逃到另一个男人的怀抱。我恨亚伦德,恨透了他,怎可能还跟他走?

夜风里,我的眼泪再次滑落。我不会原谅他。

距离婚期越近,希斯诺就把我看得越紧。婚礼前三日,我无论走到哪里都有人跟随,除了侍女外还有一大批佩剑随从。

婚礼前一晚,他甚至要求住在我的房间,被我冷冷回绝。

“我不会侵犯你,只是想与你在一起,确保你平安无事。”他对我温和地说道,眼里荡漾着温柔。

“恐怕是想监视我吧?”我冷笑道,“很遗憾,我不会同意。”

那天晚上,我很紧张,把所有的侍女都赶了出去,包括米塔和尤妮在内。我看着满床的美丽衣物,看着地毯上的几个昂贵珠宝箱,心烦意躁。再隔五个钟头,侍女们便会进来为我梳妆换衣,到时我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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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被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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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坐在角落里,我发呆了很久,只觉得胸口气闷,便起身开窗。阵阵夜风袭入,我的呼吸才算匀畅了一点。

可那种舒适仅仅只维持了五分钟。五分钟后,我的头脑渐渐发晕,意识也开始变得模糊,心中大叫不妙。“咚“的一声响,我脚下一软,跌倒在床边,晕了过去。

夜风轻轻地飘在脸上,我沉睡了莫约十分钟,艰难地睁开酸涩的眼睛。我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他的胸膛一如继往的温暖和宽厚,透出我所熟悉的气息。

“亚伦德?”我低低惊呼。

“宝贝,不要说话。”他轻声回应我,加快了脚下步伐。我正被他打横抱在怀里,缓缓地抬脸看去,沉沉的夜色中,皎洁的月光下,四周景色似曾相识,似乎仍处在王宫内的花园里,不远处,是我经常拿面包屑喂天鹅的那片湖泊。

我悚然一惊,心脏跳得厉害,完了,他当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希斯诺可绝非善类。我忙拉住他的衣襟,急急低语道:“快放下我。”

亚伦德紧抱着我,置若罔闻,在夜色下,像一团魅影,迅速地穿过我所熟悉的景物。迎面有几个黑衣蒙面男人出现,他们低声说了几句什么,便向小径右侧转去。原本空荡的草坪上竖立着一道绿色的圆弧形光晕,微微闪动之际,发出柔和唯美的光芒。

亚伦德抱着我径直而入,我的眼前一花,四周景物忽然一变,我们已到了王宫西侧门外。西侧门的守卫早已被吉恩等人制服,他们飞快迎上,带着我和亚伦德向前奔去。西侧门外是一片小树林,小树林过后便是庞大的魔法森林。

吉恩等人轻车熟路,仿佛对此处地形了如指掌。他们迅速来到一棵杏树下,吉恩低低说了些什么,树下忽然开了一个洞口,深不见底。亚伦德把抱我得很紧,沿着若隐若现的阶梯,进入洞内。他的连衣长帽边沿轻轻飘起,不经意地蹭到我的鼻子,差点让我打了个喷嚏。

我捂住了脸,竭力将这种感觉压下去,不想发出一点声。

我们进入了一个长长的地道,吉恩走在最前方,手中拿着一个精巧的火折子,在黑道里闪动着微弱的光。

“大人,”一个黑衣蒙面人挤到亚伦德身后,低声禀报,“刚收到消息,希斯诺王已发现夫人失踪,勃然大怒。”

“加快速度”亚伦德的声音依旧华丽冰冷。

黑色的通道仿佛一眼望不到尽头,阴冷的气息不断渗入我的体内。他抱着我,飞快地向前直直奔。十来分钟后,奔至到了洞口。

天仍没有亮,几颗星星在深灰色夜空闪闪发亮,月亮躲藏在云层里。

亚伦德抱着我上了停在洞口的马车,马车很快腾空而起,冲上夜空。我软软地靠在他怀里,低语着:“你实在不该……”

他吻着我的脸庞,“我不会让你嫁给另一个男人。我不想失去你。”

我低问:“你们是怎么支开他的?”希斯诺是如此一个精明男人,怎么可能在我们逃到地道时才发现我不见?

略为犹豫后,他道:“他的王后再次病发,要求他在册妃仪式开始前必须守在她身边。”

“你们收买了他的王后?”我吃惊地问。难怪希斯诺没及时发现,原来是他的王后暂时牵制了他,也只有她能牵制他。

他的眼眸里掠过一缕冰冷,冷笑:“为什么不能收买?”

我的眉头皱成了一堆:“你是怎么收买王后的?”

“用来交换乔诺特的前程。若没有我的相助,庶子出身的乔诺特永远都不可能得到一品大臣的职位。”

“哦?”我顿时明白,语气略带讽刺,“你能左右乔诺特的前程是不是因为玛丽娜的缘故?”

他盯着我,眼眸里升腾起一股寒意,“我知你不快,可你要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了谁。”

我的鼻子酸酸的,别过脸,说道:“我不需要你这么做。因为我也不打算嫁给你。”

他身上的气息逐渐变冷,森冷阴暗,犹如一股看不见的冷空气,把我们两人同时包围。“大人,”吉恩骑着一匹飞马飞速到车窗前,急切禀道,“希斯诺王的卫兵追过来了。”

“迎战。”他冷冷吐出这两个字。

“是。”

我x在车窗前,泪水缓缓流下,顺着下巴一滴一滴滑落。我对他哽咽道:“没有必要,真的没有必要。我们的人很快就要接我回去了,我不会再来了。”

他的眼神深邃森冷,寒意扩散弥漫,如那冰冻数百年的海上冰山,仿佛永远尖锐,永远无法融化。我的身子不禁抖瑟两下。

“那你告诉我,”他缓缓地,一字一顿地道,“你们的人需要我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才肯来交换你?”

“是我要求回去的,”我的泪水落在了嘴唇,“我不想再纠缠于你们之间,也不想嫁给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人。”

车窗外蓦然传来巨响,晦暗不明的夜空中掀起了一场异常热烈的激战。吉恩率着众骑兵骑着黑色飞马,与希斯诺的追兵激起一场血战。兵刃交接的声音在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鲜血溅满盔甲和长衣,身影迅速移动,飞马发出惊怖的嘶鸣,宽大的翅膀扑腾着飞起、旋转、转换着方向,落下一片又一片沾血的羽毛。

锐利的剑声刺破黎明前的宁静,他们战斗的身形极快,血溅肉飞,长剑发出的辉芒闪亮刺眼。我心惊肉跳,却无法看清谁胜谁负。战斗异常激烈,我们的马车却趁乱飞速离去,在血腥和剑光中很快消失在天际。

“你只能嫁给我,欣然。”亚伦德的眼里流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你若嫁给了别人,不管是谁,我都会把你抢回来。”

“有这个必要吗?”我软软地道,“我们又没经历过什么要死要活的恋爱,你对我不应有这么深的感情,至少我没有。”

天很快就要亮了,太阳在云层里露出了半张脸,将四周的云层染成了红色。我们的马车在空中驶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塔尔特的边界。

这一次看似简单顺利的劫人,实际上却经历了四五个月的精密策划。也就是说,当亚伦德不得不把身受重伤的我交给希斯诺的时候,已经在暗暗计划如何再把我带出塔尔特的王宫。

他精心布署的几路兵马成功堵截了希斯诺的四面而来的追兵,当希斯诺的卫队们拼杀博出,最强硬的一支卫队就要奋力追来时,我们的马车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冲出了塔尔特的边界,他们无法再追过去。

每个精灵王国都有自己的领土和边界,卫队未经允许不得入内。我们的马车直直飞入了迪尔国的国界内,那些追兵们望尘莫及,只得恨恨地停下,眼睁睁地看着我们的马车消失在他们眼前。

进入迪尔国境内,通过边关检查后,我们的马车几乎连一刻都未停留,就飞快地奔往亚斯兰的方向。

“如果你非要娶我,”我冷冷地道,“准备让我做侍妾还是情人?”他的两个夫人名额已满。

他的眼睛里有种不可测的神色,笼着一层奇异的迷雾,“只是会暂时委屈你。”

我不由笑道:“那我还真不如做塔尔特的王妃。”

他把我的手用力一捏,我痛呼起来,他咬牙切齿道:“你想都不要想。”

我用力甩开他的手,愤怒道:“希斯诺好歹是一国君主,你不过是一个公爵,你现在抢了他的王妃,就不怕他上门来找你要?他如真来找我,我还真会跟了他去。”

“你最好不要做这种打算,”亚伦德的脸上露出戏谑的笑容,“就算他来了,我也决无可能让你跟他走。”

“你抢了他的王妃……”

“未加冕的,”他慢悠悠地道,“更何况,这个王妃本就是我的未婚妻。别忘了,我们是正式举行过订婚仪式的。我当初把你交给他,只是请他为你治伤而已,可不是把你送给他。他就算是一国君主,也不能在众国臣民的眼皮子底下任意妄为,那可是让国颜失色的一件事。”

在妖精异界,只要是未举行过正式婚礼仪式的未婚夫妻,就不能算作有真正名份的夫妻。希斯诺和亚伦德正是分别抓住了这一点,才能不怕旁人非议,不怕对方报复,冠冕堂皇地用强硬手段强迫我同他们结婚。

马车一路行得飞快,深夜里都在赶路,仅用三天就到达迪尔国边界,进入了亚斯兰国。

那时天只是蒙蒙亮,整个主城里都笼罩环绕着薄薄的白色晨雾。宽大的黑色圆形城门从两边慢慢开启,随着一阵金属的吱溜声响起,两条长长的铁锁从高处缓慢地落下,一道几寸宽的长长坚硬木桥放了下来。

马车从木桥上缓缓驶过,进入了城内。一位守城的金色铠甲主将上前迎接,他在车窗前恭敬行礼后,道:“尊敬的公爵大人,国君想请您先入城堡,塔尔特国的希斯诺王现正在城堡内坐客。”

“哦?”亚伦德的嘴角扬起似有若无的笑意,“好。”

华丽马车从这位主将身边驶过时,他还好奇地探头看了我一眼,我也回看了他一眼。亚伦德的脸沉了下来,冷眼看向主将。主将慌忙缩回了脑袋。

我微笑道:“看来,你劫持我的事已经传遍,现在谁都对我多多少少有了兴趣。”

亚伦德也微笑道:“你放心,他们谁都不敢有太多的兴趣。”

华丽的马车很快驶入了城堡。城堡的大铁门缓缓开启,我们的马车直直驶向了那座高大的黑色尖顶城堡。

当亚伦德拉着我的手从车上下来时,城堡前已有不少达官贵人在窃窃私语。他们看到我们走来,眼神有些异样,主动让开了一条路。我们对视了一眼后,就牵着手直直走入了殿内。

第八十七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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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厅内,金碧辉煌,奢华贵气,火光柔和明亮,深红色的地毯如同火焰般华美绚丽。长长深红地毯延伸的正前方,高大的王座上坐着两位君主,一位是亚斯兰的国君,他一身黑色金边长袍,头戴镶着红色宝石的王冠,虽年龄老迈,但威慑不减。

另一位则是超级美男希斯诺。他身着紫金色长袍,戴着金色王冠,绝美光华,迷魅惑人,散发出诱人的气息。

亚斯兰的王后坐在亚斯兰君主的左下方。王后身着深红长袍,盛装打扮。她的身旁还坐着一些身份不凡的贵妇人,她们时而用好奇的眼光打量着我们,时而迷恋地看向希斯诺。

王后的对面坐着一些贵臣权子,他们身着华服,正襟危坐,神情严肃。

我和亚伦德上前行礼后,希斯诺站起,从台阶上缓缓下来,面带微笑,朝我而来。我不禁退缩了一下,亚伦德冷淡地笑着,将我的手紧握在手心。

希斯诺走到了我身边,向我伸出了手,我愣了一下,正要伸出手时,却被亚伦德暗暗制止。他用力捏了下我的手心,我顿时怔住。

面对我的拒绝,希斯诺也不恼怒,脸上是淡淡的微笑,大方地将手放了下去。

亚斯兰国君咳嗽了两下,说道:“亚伦德公爵,尊敬的希斯诺王今日午夜时分就已抵达亚斯兰,说是要接他的王妃回宫。”

亚伦德微微一笑,道:“尊敬的希斯诺王终日忙于政事,可能对自己的婚事有所疏漏。他所说的这位王妃未正式与他举行仪式,还谈不上是他的妻妾之一。”他看向了我,淡笑道:“但她已在几年前与我正式订婚,仪式是由我母亲亲自主持,在座的一些权臣们也有参加。”

希斯诺从容地笑道:“亚伦德公爵可能忽略了一点,李欣然在与你正式订婚前就已在我的王宫内住过一段时间,是我的第一位王妃,还获得了我的母后的认可。虽未来得及举行正式的加冕仪式,但我们已是实质意义上的未婚夫妻。没有举行所谓的订婚仪式,是因为塔尔特皇族没有订婚仪式,只有正式的册妃典礼。”

“实质意义”这几个字太暧昧,让我面露窘态,在座的一些贵妇人和权臣们也低低私语起来。

“若我没有记错,”亚伦德不慌不忙地道,“您的第一位王妃的名字是叫斐欧娜,而不是李欣然。我曾有幸见过一两次,她们的容貌有明显的不同。塔尔特王宫内的一些侍女侍从们都可以证明。那位王妃在宫廷内乱时被您抛弃,愤而离去,现在都不知所踪。”

希斯诺同样不紧不慢地道:“斐欧娜就是李欣然。我和欣然曾在一个剧团里待过一段时间,团里有一位叫伊薇的主管,与我们的关系颇热络。这位伊薇小姐,是你们亚斯兰今年选美比赛的第四名,同时也是您的情人之一。她能证明李欣然就是斐欧娜。各位,”希斯诺又面向了众臣和王后,“众所周知,仅靠容貌来判断精灵是决不牢靠的,因为这是可以通过不同渠道来进行改变。但是精灵身体的气味和气质是不会改变。一个普通精灵就能通过自己特有的敏锐直觉和感受力来判断她是否就是那个容貌改变前的精灵。”

听着他们的辩论,不知为何,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后这时含笑道:“我们刚刚听的都是两位皇族男子的辩词,不知这位处于争端中心的未婚妻有何想法呢?”

我笑了笑后,才说道:“没错,我就是斐欧娜。”

大殿内顿时起了一阵低低的喧哗。我看向希斯诺,缓慢地说道:“我和希斯诺王在几年前相识,当时,我不知道他是塔尔特国的王,也无从知晓他的真实容貌,只当他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弟弟而已。他当时失去了记忆,所以我也不知道他已娶妻。随着相处时间的渐长,我们才慢慢产生了感情。

“后来,我才知道他原来已娶了一位心爱的妻子,原想退出,却又因一时的迷乱仍与他在一起。宫廷内乱之后,我明白了他真正爱的是王后,所以甘愿退出。自此以后,下定决心不再与他在一起。”

希斯诺听到这里,表情变得深沉阴暗。

我继续说道:“希斯诺王为当年的事感到内疚,要与我举行正式的册妃仪式,力求对我作出补偿,我很理解这种心情。只是往事已矣,感情也不再,还请希斯诺王不要再强求。”

此言一出,希斯诺的金色眼睛里腾起红光,隐隐有烈焰在闪耀,似乎恼怒万分。殿内的贵妇人们也向我投来不解和疑惑的眼光,大臣们则弯着身子交头接耳。

“至于公爵大人,”我又转身面向亚伦德,“我曾是他的近身侍女,也一度对他有过非份之想,但后来才明白,作为一个出身寒微的女子,想要嫁入豪门是要付出巨大的代价。不但要忍受他的母亲和妻妾的冷言冷语,还要承受旁人不屑和嘲讽的眼神,让自己的尊严扫地,沦入一个不堪的境地。与其如此,我还不如做回我自己。我既对权势地位毫无兴趣,也不需要闪亮珠宝来装典自己,我想要的不过是自由而有自尊的生活。”

亚伦德的眼神冷得可怕,全身散发出冰冷阴寒的气息。

我又面向了王后,笑言道:“所以,王后殿下,很遗憾,我既不是公爵夫人,也不是塔尔特的王妃,还请他们另择良缘吧。”王后不由得怔住。端坐在王座的国君脸上浮现出了疑惑的神情,同时眯起眼上下打量我。

对于我的大胆宣言,殿内骤然响起了纷纷的议论声,表示迷惑、不解、嫉羡和疑虑的议论声不断传来。

亚伦德上前一步道:“王后殿下,欣然若有无礼之处还请原谅。待我们成婚后,我会亲自教她皇族礼仪。”

希斯诺淡淡一笑:“恐怕她要学习的是塔尔特的宫廷礼仪才对。”

我傻了眼,这两个男人怎么还在你争我夺?

亚斯兰的国君此时开口了,他笑呵呵地对我说道:“不错,我从前还真未见过像你这样的女子,虽出身寒微,但说起话来不卑不亢,即使面对君王和王后,脸上也没有半点惧色,很是难得。而且,你竟然还敢当众拒绝塔尔特的国君和我们亚斯兰皇族最优秀的男子,胆子也真是够大。”

我只得行礼笑盈道:“多谢国君夸奖。”

王后的表情先是诧异,尔后居然露出欣赏的笑容。亚斯兰国君不禁道:“还真是有胆量啊。是不是因为仗着有两个权势男人撑腰所以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我道:“君王陛下,若您也曾受过被抛弃之苦,承受过自尊全无之痛,您大概也会同我一样,不顾一切说出这些话了。”末了,我还来了一句:“请原谅我的无礼。我虽胆大,但仍对您敬仰有加。”

亚斯兰国君大笑起来:“好。”笑罢,他看向亚伦德和希斯诺,吟笑道:“尊敬的希斯诺王,公爵大人,我无意偏向任何一方。但依今天的形势来看,似乎必须做出一个决断。我看,就把这个决定权交给那个小女子吧,你们认为如何?”

亚伦德和希斯诺身上的气息全都阴冷得可怕,半晌过后,亚伦德道:“听从陛下的吩咐。”

希斯诺也淡淡道:“如今情势,似乎也只能如此。”他的金色眼眸泛着微红,似有微黯,迷离莫测。

亚斯兰国君又把目光停在我脸上,笑道:“李欣然,你今日必须做出一个选择。如果你两个都不选,就只能以入我后宫的方式来平息这场争端了。”

我惊得心一跳,啊,嫁给这个老国君?我惊恐地看向王后,只见她笑意盈盈,饶有兴致地注视着我,似乎一点也不在意自己丈夫多一个王妃。

我又看向了亚伦德和希斯诺。亚伦德正静静地凝视着我,希斯诺则朝我微笑了一下。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我在大殿上发呆了很久,始终作不出一个决断。殿内静静的,只听得到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后,老国君又开口了:“你想好了吗?”

我叹了一口气,走到了亚伦德身边,他的眼里顿露温暖的神色。我正要牵起他的手,王后却突然道:“欣然,你要想清楚了。公爵大人如今已有两位夫人,两位侍妾,你与他在一起,最多只能做他的侍妾。而与希斯诺王在一起,在名份上却是高贵的王妃。”

我又看向了希斯诺。希斯诺的眼神已不再温柔,表情也不再温和明静。他冷淡地回视着我,眼眸很深,一眼看不穿他在想什么。

我深深地叹息,我注定是要辜负一个人了。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知道有另一个女人更需要他。哪怕她不爱他,但她真的需要他。他们夫妻之间太复杂,我不愿介入。我心中的阴影难以挥散去,我过不了自己那关。

而且,我爱亚伦德更多一点。我对亚伦德微笑了一下,然后就牵起了他的手。亚伦德反手把我紧紧握住。

那一瞬间,大殿安静无声,空气仿佛凝滞。希斯诺的高大颀长身形微微轻颤。

接着国君与王后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进,我只能感受到从亚伦德手中传来的热度和温情。我们互相凝视了几秒,他的眼睛里有着深深的感动和温暖的笑意。

十来分钟后,殿内的人群渐渐散去。散开的人群中,我撩着长长裙角,缓步跟随在希斯诺的身后。大殿门口,他回转过身,微笑对我道:“做得好,姐姐。”

“对不起。”我低声对他说。

“对不起什么,”他抬起了手,轻抚过我的脸庞,我没有拒绝,“是我当初做错,注定要受到惩罚。只是,你也错了,姐姐。”

我惊异地看着他,他淡笑道:“姐姐,我并不是想对你作出补偿,我从来就是一个不大记得感恩的男人。我说过,我腕上的白玉手镯永远也不会取下。你始终都牢牢地套住我。”

我的眼里浮现了微微的泪光,“谢谢你,好好照顾你的王后,祝你们幸福好好过”

他和阿芙拉才是真正的一对。他在危难关头首先想到的是她,倾心尽力照顾的也是她,甚至我这次能逃跑成功,也要感谢是她成功地牵制住了他。

他再次微笑一下,便转身离去,瞬间消失在我面前。

所有往事霎时化为空中浮尘。

我的泪水缓缓流落,靠在石柱上,满脸冰凉。

分手是一种痛,和过去道别,也是心中的一道深深的痛。那些在山崖上彻夜背台词,在雪地里仰首看星星,在小树林里欢笑滑雪橇的时光,不复重来,再也不会重来。

不知不觉,微喘呼吸中,我捂脸哭出了声。

希斯诺离开后,我伤心沮丧了好长一段时间,不愿开口说话,也没心情吃东西,消瘦了一大截。我对亚伦德也很冷淡,对他的刻意讨好只是淡然处之。他虽恼怒,可也拿我没办法。

我拒绝和他住同一间房间,拒绝他与我同睡一张床,哪怕只是睡觉也不可以。

他坚决反对,我慢悠悠地道:“愿意和你睡觉的女人不少,我不想从中插一脚。你爱跟谁睡就跟谁睡去。”

“你还在怨我那件事吗,”他的语气变得柔和,“那只是一个意外,我保证你再也看不到那个女人。”

我最恨的是这个男人,正要骂时,突然心中一惊,“你把她怎么了?”

他转了话题:“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搬到你的房间来住。”

“我不会同意的,”我冷冷道,“你若真要搬来,那我就搬走好了。”

“你搬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

“那你那几个女人怎么办?你想让她们守活寡?”

“偶尔陪伴一下即可。”

“可我不想和一个专与人陪睡的男人睡觉,”我嘲讽地道,“不好意思,我只喜欢处男。像公爵大人您这样身经百战的男人,我是避而远之。”

他的眼睛里沉淀着深沉冰冷,盯着我,“你只喜欢处男吗?好。”。

第八十八章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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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黄昏,微风轻入,窗外仿佛传来小鸟的啾鸣声。还在睡午觉的我被侍女轻轻摇醒。“什么事?”我迷糊地翻了个身。

“夫人,”侍女低低地道,“有客到访。”

“谁啊?”我含糊不清地问。

“您出去看看就明白了。”

我揉揉眼睛,在侍女们的帮助下起了床,穿上一件及地紫色长裙,走到了门口。

走廊上站满了整整一长条队伍,全是侍女主管、侍女、厨娘、园丁或府内其他一些女人们领着半大不小的男孩子站在那里。其中还有一些男孩看起来只有七八岁。

“你们排队站这儿干吗?”我疑惑地问道。

排在最前面的玛姬含笑道:“公爵大人说夫人爱处男,通知庄园上下凡是家中有处男的都可向夫人献上来。夫人若看中了谁,将谁留下的话,可得到500金的赏赐。”

玛姬说完后,将一个小男孩推到我面前,笑道:“夫人,这是我家的小侄子,今年十二岁,长相清俊,保证是处男。”

我张大嘴,吃惊地打量着眼前的半大男孩。他和我差不多高,唇红齿白,眉目清秀。只是那眼睛,那神情,一看就知道还是个孩子。

我惊惶地又看向走廊中的长队,天,全是半大不小的孩子。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我,有的朝我傻笑,有的好奇地看着我,还有几个正把手指放在嘴中吮吸着,似乎还在吃奶中。

难道这些都是给我做小丈夫的?

我从喉咙里发出可怖尖叫,飞快地朝另一方向奔去,几个侍女急忙跟在我身后。

我一脚踢开了亚伦德的书房门,深紫色的华美宽大房内,他正坐在宽大的圆桌旁,吉罗正在他身边,低声禀报什么。门被狠狠踢开了,他慵懒地抬脸看向我,嘴角露出一抹调侃的笑:“宝贝,什么事?”

“你说什么事?”我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你把那么多小孩子找过来干什么?”

吉罗连忙退下,并为我们关紧房门。

他懒洋洋地道:“你不是说你喜欢处男吗?我就专给你找来处男,让你爱个够。”

“你……”我气急败坏,“真是个混蛋。”

他含笑着站起身,温柔按住我的双肩,“怎么样,现在比较了一下,还是发现我最好吧?”

我挣脱开他,愤怒道:“你够狠,够无耻”

“宝贝,别闹了,”他又强行拥住了我,柔声笑语道,“睡了两个钟头的午觉,精神还不错。现在去换衣服,和我一起入城堡见君主和王后。”

我直接回绝:“不好意思,我对那些舞会没什么兴趣。”

“不是舞会,是我们的婚礼。”

我吃惊地看着他:“你说什么?”现在才回来不过十几天就要举行婚礼?我记得光是婚前准备起码就得花一个月。

“我怕夜长梦多,欣然,”他把我拥在怀中,拥得紧紧,“我不想再次失去你。婚礼简单一点无所谓,关键是要快。”

我被众侍女簇拥着回了房,僵硬着身子,任她们为我装扮。一个时辰后,亚伦德把我强抱上了马车。我和他又吵了一架,起因于我不愿再戴上颇为沉重的珠宝首饰,认为一条项链足矣。可亚伦德发现后,硬是要侍女们为我补充齐全。我坚决不妥协,他也不肯退让,最后我愤怒地说不愿去举行什么婚礼。

亚伦德冷冷地盯着我,半晌后,强行把我抱起,任我如何踢如何咬,抱着我径直向外走去。马车上,他对我道:“你最好安静一点,我不想再出什么意外。”

我气愤难耐:“若我不安静呢?”

“那我就把你折腾得安静。”他说着就强吻上我的嘴唇,并重重把我压在他的身下,眼看就要解开我的裙带,我惊慌尖叫:“我安静”

他微笑一下,松开了我,略带宠溺地道:“乖。”我重重吐了一口气,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他凝视着我缓缓道:“你不愿戴那些繁琐饰物出门,我最后也没有强逼你,不是吗?”

我摸摸脖子上的项链,脸转向车窗外。

马车很快到了城堡。大殿内,深红与粉色玫瑰花瓣如雨般落下,我和亚伦德站在君王和王后前。

这是一场简单却神圣的婚礼,在亚斯兰国最高贵的两位精灵的祝福下完成婚礼仪式。

身着深红色长袍的王后站在高高金色台阶上,面带笑容,朗声说道:“让我们祝福他们,这对饱经挫折,历尽艰辛,辗转多年,却始终不改爱恋初衷的爱侣。他们是我们亚斯兰皇族的骄傲。多少年来,因利益、权势、财富或荣誉结合的伴侣数不胜数,虽然让我们的家族和荣誉更牢固,却在追逐那无穷的欲望中获得无所不在的痛苦与空虚。现在,在我们面前有一对新的伴侣。他们打破了世俗的条约,也打破了皇族婚盟的禁忌,突破重重阻挠,最终走到了一起。让我们一起将最好的祝福之语赠予他们。”

大殿内的高贵权臣和优雅贵妇人们为我们鼓起了掌。

侍女们捧着金制托盘在旁,王后亲自将盘中的两个红色玫瑰花环分别戴在了我们的脖子上,玫瑰的清香轻轻袭入我的鼻子里。亚斯兰国君站在台阶上,含笑以对。

亚伦德微笑着凝视我,我有点不好意思,垂下眼眸。穿着宽大黑袍的祭司们鱼贯而入,将一种粉色的水撒在我们身上,水珠溅到我的脸上,我不禁眨了眨眼,亚伦德为我轻轻擦去。

祭司们离去后,亚伦德牵起我的手,带着我走出了宫殿。

殿外,夕阳西下,金色融合着橙红的余辉撒落在唯美的草坪上。草坪上站着很多华衣盛装的精灵,其中包括裴斯纳夫人和亚伦德的几个妻妾。

我一眼就瞥到了玛丽娜,她穿着一件精美的淡红色长裙,光彩照人,浅笑盈盈地看着我们,似乎一点也没感到不快。

众人围拥了上来,将我和亚伦德围了个严实,口中说了些赞美祝福之词,又把我们簇拥着向另一座行宫走去。

“去哪里?”我低声问亚伦德。

“月神宫有一个简单的庆典。”

月神宫内灯火辉煌,仿佛不夜之宫。看似简单的晚宴,却流离着温馨的芬芳,一部分权臣及其家眷端坐在长条形铺着白色桌布的桌子旁,裴斯纳夫人率伊莎等妻妾坐在醒目的一角。我和亚伦德则坐在正前方的高大座椅上。

晚宴很是热闹,众臣及其家眷们兴致勃勃,偶尔把话题扯在我与亚伦德身上,偶尔又聊起了几国之间的关系。

食物的芬芳轻轻流淌飘扬在半空,悦耳欢笑声与之交融,环绕游荡在整个行宫。晚宴结束后,行宫内变得更热闹。

欢乐的音乐在飞扬,艳女们在宫内的红色地毯上跳舞。跳完之后,又有一群白衣美女们上来唱歌,嗓音很动人,宛如天鹅绒一般柔软,唱出天籁般的歌声。

亚伦德被几个权臣们围住,我悄悄地离开。

独自坐在宫内一角,我的手中握着一杯橙汁,感觉竟有些落寞。我向来不喜热闹,只爱冷清,也许与个性有关。

每逢坐在热闹场所,神思总是不自觉地游离。

“你看起来不开心啊,新娘子。”一个熟悉的玩世不恭声音响起,我抬起头,竟看到了德里尔苏德蒙。他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我身边,戏谑地看着我:“怎么,后悔了吗?没有做成塔尔特的王妃,让到手的大鱼溜走了。”

“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本不想理他,可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很多女人都说你挺傻的,”他笑嘻嘻地,“不嫁希斯诺王偏选亚伦德公爵。公爵虽好,可另一个却是一国君主。你可知道塔尔特的领土有多大,是我们亚斯兰的两倍多。”

我禁不住冷笑:“关我什么事,别说两倍了,就算是三四倍都不关我的事。”

他的脸上扬起一抹嘲弄的笑,“哦,是吗?那你在乎什么?”

“关你什么事,”我把橙汁放在桌上,“明明一个男人,却像女人一样爱八卦。”

他凑近我道:“我好帮你传递一下真言啊,以免那些女人们乱说话。”

“我的答案就是,”我顿了顿,道,“就是不告诉你。”

正与他争论间,一双大手把我从软椅上拉了起来,随即把我拥入怀里。“以后不要随意逃开,”亚伦德无奈地在我耳边道,“我找你老半天。”

“你找我干吗?”我好奇地问。

“你说呢?”他反问我。

我不禁一笑,“刚才挺无聊的,所以四处走走。”

苏德蒙笑笑起身,身影转瞬走远。石柱后有一个绿裙女孩立刻迎了过去,拉住他,甜蜜地微笑。苏德蒙的指尖抚上她的唇,似在**。

亚伦德拥着我走向行宫门口,在我耳边低喃:“今晚不准你睡觉。”

“为什么?”我吃惊地问。

“我想你了,”他的声音暧昧至极,磁性沙哑,“分开了几个月,你难道就不想我吗?”

我的脸涌上红晕,别过脸道:“我肯定是要睡觉的。还有,我一直不在情绪内,对你说的那事没兴趣。”

“哦,那你要多久才能在情绪内?”他问我。

“其码要三个月吧。”

他不再说话,叹着气拥紧我的腰,沉默好一会儿才道:“你折腾和闹腾的功夫真是一流。三个月,你岂不是要把我赶到别的女人的床上?”

我不由冷笑:“你爱睡到谁的床上就去谁的床,但不要作战后再回到我的床。”

他吻上我的脸,只回答了两个字:“不干。”。

第八十九章争端(一)

回到庄园后,我趁他去洗澡,将门反锁,并在反锁之前对门口的侍女说,他如敢闯进来,我一定会与他翻脸。

侍女们惊恐地看着我,连连点头。

于是,我一连睡了三个晚上的好觉。第四晚,我起了警觉之心,因为我知道事不过三,可能今晚会有变化。晚上,我连澡都没洗,吃过晚餐后就把自己关在房内,点燃一个明亮的烛台,独自在窗前作画。

我很庆幸自己会绘画,才能在这个寂寞的晚上拥有自己的独立世界。这里的女人们晚上似乎除了参加舞会或与男人们做*外没有其他的娱乐活动。我庆幸自己仍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

我坐在地毯上,在自制画架上画画。心神集中,全神贯注,一画就是好几个钟头。画完后,我望着画作发呆,继而微笑。我画的竟然是塔尔特王宫里的那片湖,湖上飞满了黑白天鹅,正值日落,夕阳余辉映照在了美丽湖面和柔软天鹅羽毛上。

也许衷爱艺术的人的心灵都是柔软的,纵然曾经的所爱已经远离,那段缘分也早已结束。可我仍有权利拥有那段记忆,最美好的记忆。它在我心中永远不会褪色。

我是一个喜爱回想过去的人,喜欢在自由散漫的思想中肆意漫游的人,我的自由我的爱,只在我自己的世界中。

我微笑着将这幅画从画架上取下,在手心里揉成一团,随手就扔到了纸篓里。

这一晚,平安度过。到了第十天的晚上,我有点小松口气的感觉。

前几日,我收到了米塔写给我的信,大意是她们很快就回亚斯兰,与我相聚,由希斯诺王亲自派人送她们回来。

我原本还想写封信感谢希斯诺,可又一想,还是作罢。趁着这个时候与他永远断绝关系比较好。有些人注定只能放在心中,安静地离开,不再联系,才对彼此都好。

如果让我再来选择一次,逼迫我必须在这两人中二选一,我也许还是会选择亚伦德。女人在潜意识里总爱选择最爱自己的人。当然,我也爱他更多一点。

潮湿的雨季再次来临。每天都下着淅淅沥沥的雨,天空一片阴暗。米塔和尤妮已经回到庄园,为我收拾着衣物。

我把首饰箱交给了米塔保管,将衣橱交由尤妮。在皇族家庭里,保管首饰箱的侍女是最受女主人宠爱的侍女,打理衣橱的侍女则位居次位。但我将首饰箱交给米塔,是因为觉得她更细心,将衣橱交由尤妮,是觉得她对搭配服饰更有眼光。

在我眼里,她们俩都差不多。但为了不让尤妮多心,我特地将上次花300金购买的深海红迷透钻手链赠送给她,她惊喜不已,之前的小郁闷一扫而空。

我对米塔解释说此举只是为了不想让尤妮心中不快,米塔点了点头。

阴雨绵绵,我独自在街上行走。原本有侍女和侍卫跟随,全被我打发走了。我甚至还发了一通小火,请他们不要跟着我,他们才作罢。米塔和尤妮也想随我前来,也被我回绝。

我想一个人自由地走走。我穿着一件白色连衣长袍,长帽将我的长发全遮住,面孔也遮了大半。我喜欢打扮得像巫师,感觉更神秘一点。

青碎石子铺成的街道,潮湿阴暗。我偶尔一瞥,看到了街旁的一家咖啡店。我想起了曾经与坎贝儿彻夜泡咖啡馆的那段自由日子,不禁走了进去。

靠坐在一个偏僻的座位,热气腾腾的咖啡送了上来,我刚饮了一口,就听到后面座椅上传来两个女人细细的对话声。

其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很熟悉,似乎是洛姬雅,她正在微微叹息。

我的一个头变两个大,似乎每次出来都能碰到她,怎么会这么巧?

“洛姬雅,你不用担心,那女人再嚣张也只是以侍妾身份嫁进来,不会把你怎样。再说了,你这次若能生个儿子,还怕在公爵大人心中没地位吗?”这个女人声音也很熟悉,我仔细辩认着,似乎是玛丽娜,心头不由一惊。

“谢谢夫人。”洛姬雅似乎有些哀伤,“我不怕在公爵心中无地位,就怕生不下这个孩子。男人的心一向变化莫测,只有孩子才属于自己。”

“这你大可放心,我会帮你的。公爵一向疼你,这段日子不都宿在你那边吗?他一直在保护着你和你的孩子。我也会尽力帮你平安生下他。”

“夫人,谢谢您。”

玛丽娜叹道:“你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我自知抓不住公爵的心,只有请你帮忙了,还望你能在公爵面前美言几句。”

我坐在软椅上,捧着渐渐变凉的咖啡,嘴角挂起一抹淡笑。她们其实不必对我这么恐慌,我本就不打算与她们争夺所谓宠爱。

那次选择亚伦德,虽是自愿,可同时也是被迫,否则就要嫁那老国君。要是按我内心最最真实的想法,我一个都不会选。

韩美琳迟迟不与我联系,我决定自己采取行动。我看向了窗外,努力寻找着药铺,打算去买点类似**之类的东西,再次入城时便用巧计将身边围绕的人迷倒,趁机逃遁。虽然我不知道是否会成功,但总是一个方法。

我爱亚伦德,可是我没办法与他相处。

眼光转了一圈,瞥到街道右拐处似有一家药店,可该怎么去买呢?万一身后有隐藏的跟班看到了怎么办?一旁的女侍应正在殷勤送咖啡,一计涌上心头。我拉过了一个女侍应,低声对她道:“你好,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她的眼里露出了惊奇,正要开口,我直接将一小袋金币塞进她的手心,低语:“帮我去药铺买你认为最好的**,剩下的全是你的。”

女侍应先是一愣,尔后一笑,拿起钱袋离开。

几分钟后,她回到我身边,为我又端上一杯热咖啡的同时把一个小布袋放入我手中。她用极低的声音道:“夫人,在针尖上沾上一点,刺入对方皮肤就可以成功。”

我捧起了热咖啡,微笑低语:“好。”

我在咖啡店里坐了很久,待洛姬雅和玛丽娜离开后,才缓缓起身。一个人在街上游荡,逛了几家卖衣服的店。

那些店铺是全透明的玻璃小屋,装潢极为精美。我试了一条玫红色长裙,从换衣间出来后,对着镜子看了一下,似乎觉得还差点什么。

“如果后背全裸,再把上面的领口改一下,可能会更性感一点。”我对女店员说道。

穿着漂亮长裙的女店员脸上露出不屑:“夫人,做一条质量上乘的衣裙可不是那么容易。这条裙子的款式已是极美丽。”

“你这里有剪刀和针线吗?”我问她。

她的眼神警觉:“夫人,您想干什么?”

我含笑道:“放心,我会先把裙子买下来。”付过款后,我在一旁用剪刀和针线“舞弄”了一番,不到一会儿,改装过后的长裙便穿在了我身上,女店员看着我目瞪口呆,眼睛里还发出崇敬的光。

我的背部几乎全裸,看了看,感觉背部线条还不错。前胸的两条玫红裙带交叉系在颈后,时尚感极强。我还把裙子略改短了一点,将裙摆底部修成花边状,看起来更具美感。

在镜前转了个圈,感觉还行。无比感谢在塔尔特王宫制衣室里花费的一年时光,让我学会了缝纫和一些颇复杂的栽剪方法。

“夫人,您真能干,”女店员欣喜道,“请问您是哪家的夫人,有空时能为我们设计衣服吗?”

“她可不会有空为你们设计衣服,”一个华衣长服的漂亮男人搂着一个娇小妖媚的美女而入,笑嘻嘻地道,“她是公爵大人的爱妾,平日伺候公爵都没时间,哪里还能给你们设计衣服。”

“苏德蒙大人”女店员看起来认识不少达官贵人,她看到他,眼睛一亮,连忙弯身行礼,听到他说的话后,又抬脸看我,面露惊异。

我转身要进换衣间,却被他拦住。他的小美女正站一旁,颇为惊艳地紧盯我的长裙。

“我还真没见过能这么设计的性感裙子,”他的脸上带着一抹笑,“真让我眼前一亮啊。”

“你让开。”我冷冷地道。他的面色一沉。小美女见势不妙,快步过来,依偎在他的胸前撒娇道:“大人,我们不如去别处看看吧。”

她的手指不着痕迹地在他胸前**着,心下却愤愤然。这个苏德蒙大人老远看到公爵爱妾在试衣,便突然问她想不想进来看看,她当时没多想,一口就应了。现在看来,他不过就是想与公爵的爱妾搭讪而已。临出门前,德里尔公爵的女管家曾叮嘱她看好大人,不可招惹是非。她如想稳稳坐上这位苏德蒙大人侍妾的位置,必得听那位女管家兼奶**话。

原以为自己这一撒娇,苏德蒙大人一定会带着自己离开,谁知他不依不饶,继续拦着公爵爱妾调笑道:“夫人的脾气可真大,开个玩笑都不行吗?”

我愤怒:“你是不是每天没事做专跟着女人?德里尔苏德蒙,你若再不让开,我就不客气了。”

“哦?”他笑得很开心,“我倒想知道你会怎样……”他的话音未落,我就端起桌旁的一杯水朝他泼了过去,水珠溅了他满脸,他的眼中射出恼怒,小美女也遭到池鱼之殃,头发和脸上也溅了不少。

女店员忙抓起毛巾奔来,正要为他们擦拭,却被苏德蒙狠狠推到一边,他同时推开小美女,愤怒冲上前,我眼前突然一花,一柄光灿灿的绚丽长剑猛然从天而落,直接落在了苏德蒙的脖子上。

第八十九章争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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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德蒙大人,对不起,”吉罗严肃的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您不可以太靠近欣然夫人。”

女店员的毛巾落在了地上,和小美女一起吓得躲到一旁。我头痛欲裂,明明只是买件衣服,怎么弄出这么多是非来了?

我将连帽长袍披在了身上,系上钮扣,不再多看他们,走出了这家店。绕过了两个路口,一辆华丽精美的豪华马车停在我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

吉恩骑着马过来,跳下马后,对我恭敬道:“夫人,公爵大人来接您回家了。”

马车上,亚伦德俊美的脸上挂着调侃的笑,“玩得还开心吗?宝贝。”我x在车壁上,没理他。

“把你的那包东西交出来。”他貌似懒洋洋地道。

“什么东西?”我暗惊,却装作若无其事。

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戏谑地反道:“你说呢?不要让我搜你的身,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我的脸霎时变白,表情僵住。

回到庄园,走廊上,明亮火光下,我走得飞快,直直冲到了房间。正要关上房门,他却挤身而入,我没能抵挡住。我愤怒地盯着他:“你以后不要派人跟踪我。”

他含笑道:“那不可能。”他来到我面前,轻抚过我的长发,似笑非笑地道:“宝贝,就你那点伎量,别说想瞒过我了,就连吉罗都骗不过。”

我打掉他的手,背对着他,“走了一天很累了,想休息了。”

他半晌没出声,我有点好奇,转过身体,却见他正在脱衣服,飞快地解开钮扣,然后把脱下的外衣随手甩一边。

“你……你干什么?”我的脸泛起红晕,退后两步。

“你不是想休息了吗?我正好也累了。”他的嘴角噙着坏笑,“不如我们一起睡吧。”

说罢,他已脱下第二件衣服,宽阔赤luo的上半身露在我面前,超完美的身材魅惑性感,散发出一种温热诱人的气息。

我正要逃走,却被他更快抓住手腕。我正要叫,又被早有准备的他吻住嘴唇。他的结实手臂紧紧圈住我,让我无法动弹。

吻着吻着,他巧妙地脱掉了我的连帽长袍,当衣物滑落在地时,他的手触到了我光裸的背部,我浑身一颤,这时才想起我正穿着那件改良后的玫红色长裙,天,那可能有点暴露,很容易被他得逞。

我狠踩了他一脚,他的手臂微微一松,我立刻向后退了几步,靠住了墙,一把拿起昨晚放在画架上用来裁纸的小剪刀,“你别过来。”

他看着一身性感长裙的我,眼睛里发出灼热暧昧的光芒,“宝贝,你告诉我,你为何会这么美丽?”

“我警告你,你不要过来。”我的拿着剪刀的手在发抖。

他微笑着缓缓靠近我,在我正要高举剪刀时,他的动作突然变快,一手搂住我的腰,另一手似乎很轻松地就夺走了剪刀,顺便还把剪刀扔向了开着一条略宽缝隙的落地窗外。

听到落地窗外传来的剪刀声时,我才回过神,惊觉手中再无挟持之物。惊呼一声,飞快地要从另一边跳过。那边正好是一张大床,我一咬牙,跳上床,床的另一边正好是通向门口的那条路。正要敏捷穿跳过去时,一只脚裸忽然被人抓住,在我的尖叫声中,整个人已被拖了回来。

“欣然,我爱你,”他把我拖回了床上,压在我身上,“就把你的心,你的身体都给我吧。”

“你……你放开我……”我边嚷叫边使劲推开他的下巴,想让他的狼吻离我远点。

他的呼吸粗犷而急促,低喃着:“今日若不能与你结合,我便会死,你忍心看我死吗?”

看着他那副急色相,我气急败坏,又用力推开他的胸膛,“那你就去死好了,我就不信你真的会死。”

“宝贝,”他的喉咙里发出呻吟,急促喘息,“我真的会死的。”

当一个硬邦邦之物牢牢抵住我的小腹时,我涨红了脸,怒骂道:“快放开我,我就要看看你怎么死。”

他的喘息更粗重了,不顾一切地扯开了我的衣裙,嗤的一声响,我的裙子居然一下就被他撕裂,我再次尖叫。

他吻住了我的嘴唇,堵住了我的声音。眼看他的手不断地扯开我的裙子,我使劲地移动身子,力图从另一个方向逃脱。

可他不依不饶,身体跟着我一起移动。我移到了左边,他跟着到了左边,我又暗使了一把力,向上挪移,想挣脱开,可他边深吻着我的唇边跟随着我,一点空子也不让我钻。

他不知何时变得全身赤luo,压住我时,暧昧迷离的气息更为浓郁。

“我说了……我不在情绪内……”我使劲推他的胸膛,他却纹丝不动,结实的肌肉碰到了我的柔软胸部,我再度尖叫。

他的喉咙里发出了低低的笑声,磁性沙哑:“外面的侍女若听到你的叫声,一定会私下议论你明年就可以给我生儿子了。”

“你这个无耻的……”我扬起手,打向他的脸,他巧妙地避过,又低头吻上我的小腹,舌尖轻舔滑过,我的身体一颤,遍体酥麻,只听得他低喘道:“我让你有情绪如何?李欣然。”

“你……”我又羞又气,微撑起半个身,想用力推开他,他却顺势将我抱住,我们坐靠在床角,紧拥环抱缠绕,这姿势……我的脸顿时烫得就像发烧。

“我爱你,欣然,”他热吻住我的嘴唇,含糊不清地,“你不给我,我真的会死……只有和你一起,我才能满足……”

蓦然之间,我想起了洛姬雅,嘴角挂起一抹冷笑,冷冷道:“你放不放开我?若再不放开,我就对你不客气了。”

急色如他,哪里顾得上我说什么,依旧热烈吻着我的脖子和锁骨。我冷冷一笑,反手出击,死命在他的关键部位重重捏了一把,他痛呼出声,松开了我,我略微自由,便使出全身所有力气,重重一脚踢过去,居然把毫无防备的他踢下了床。

我用薄被围住自己,冷冷道:“你爱跟谁上床就跟谁上床,只是不要在我的床上待着。”

他赤身裸体地站起身,眼里射出怒火,愤怒地道:“你到底是怎么了?”

我冷笑道:“今天跑到我床上来是不是因为你心爱的情人有了身孕,怕她因你的力气而流产,所以来找我寻欢。我告诉你,裴斯纳亚伦德,我当初是不想嫁亚斯兰的国君也不想嫁那个令我头痛的希斯诺,迫不得已才选择了你。你若想我们的关系像以前一样是不可能的。我恨你,裴斯纳亚伦德,你有不少情人,说不定还有不少私生子,你怎么会这么坏?还有,你既然爱那个洛姬雅,为什么不娶她,非要缠着我不放?何况她现在还有了你的孩子。”

他盯着我,胸口起起伏伏。几分钟后,拾起地毯上的长衣,穿在身上,随意地系上,坐到我身边,哀声叹气道:“是不是因为她今天与玛丽娜见面说了些什么,正好被你听到了,所以就把气撒在我身上?”

“你滚回她们的床上去。”我的面上不带一丝表情,“还有,我可能随时会离开。我们的人很快便要与我联系了,我不想这次不声不响地走掉,所以先对你说一声。”

他的脸色徒然阴沉,眼神变得深沉寒冽,森冷之气弥漫荡开。

“你不必如此生气,”我的眼里掠过了不快,“我本就不属于你们这里,我是人类,而你们是精灵。我们根本不是同一族的。我无法忍受你的滥性和花心。而且我不懂,你明明喜欢洛姬雅,为什么又要与我牵扯不清?你把她娶作侍妾也不是难事……”

我还未说完,他就冷冷地打断:“好,你要我娶,那我就娶她,你到时可别后悔。”

我笑出了声,笑得喘不过气:“你爱娶不娶,关我什么事?反正我到时也不在这里了,你别说娶她,就算你再娶上一百个爱妾,生上一打以上孩子,都不关我的事。我不会再回来。”

他不再说话,只是身上的冷冽气息越来越重,眼眸里的森寒之意也愈发浓重。

我见他不说话,也懒得多搭理,将床幔拉了下来,蜷缩入了被子里,打算睡觉。走了一天,也有点累了。

可闭上眼不过才几分钟,就感觉他也到了床上。我的身子不禁一缩,正想着要换个地儿,他的手臂就绕了过来,把我拉到了他的胸膛前。

“欣然,你就不要再折磨我了,”他低低叹息,“我是那么爱你,你不要放弃我。”

我保持了沉默,依旧闭着眼。也真的是有点累了,我的头脑昏沉了起来,他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也没在意,沉沉地睡了过去。

第九十章意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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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雨下个不停,我在淅沥的雨声中醒来。身边的人已不在,我松了口气。穿上一件黑色连帽长袍,我走出了房间。

米塔正在门前,她看到我一愣:“欣然,你要出去?这么早?”

“我想出去走走。”

“我陪你一块儿。”

我点点头。天色渐渐放亮,雨势也慢慢变小,我穿着连帽长袍,用连帽把头发遮住,漫步在庄园的田野上。仰首看向天空,阴暗暗的,细细的雨线从天而落,扑在我脸上凉丝丝的。

田野仿佛一望无际,绿色的草地上点缀着几朵彩色小花,不远处,是一片小树林,还能隐约看到一个很大的透明湖泊。听得几声扑腾响,十来只黑白天鹅展翅而起,飞上了阴雨绵绵的天空。遥遥看去,还有一些天鹅正在湖中畅快游水,极为热闹。

我感到诧异:“以前怎么没见过这些天鹅?”

米塔道:“我听玛姬主管说,这是前几日才有的,”她微笑道,“是公爵大人要求买入的,说您可能会喜欢。”

“他怎么会这么认为?”我问。

“据说前几天看到了您扔掉的画纸。”米塔答道。

来到了湖泊前,我看着满湖的美丽天鹅,它们正在嬉戏、游水、扑腾和游戏,偶尔飞上天空,展开宽大柔软的漂亮翅膀。

我蹲下身子,在湖边和那些天鹅们玩了半个多时辰,心情才略为舒畅了一点。

用过早餐,雨后初晴,我带上米塔和尤妮入城走走。马车刚入城,一个衣着华美优雅的美丽女人带着一个侍女拦在了车前。

马车徒然停住,我一惊,问道:“吉罗,发生什么事了?”

“夫人,请原谅我的冒昧,”洛姬雅的声音忽然出现,“我只是想与您谈一谈,没有任何恶意。”

米塔和尤妮抢先一步下了马车,并拦在我的身前,警觉地看着她,不让她靠近。我无可奈何地笑笑,想推开她俩,但她们硬是不肯让开。

洛姬雅的脸色苍白,气色极差,绝美的脸上哀伤而绝望。我不禁一怔。

大街上不便说话,我转身走向了一家咖啡店,她缓步跟在我的身后。咖啡店的小包间里,我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夫人,”她的脸色惨白得厉害,“从前我对您多有得罪,还请您原谅,我已知错,向您道歉。您千罚万罚我都可以,就是不要请公爵大人离开我,算我求您了可以吗?”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眼睛里出现了诧异。

“夫人,从前是我错了,不该与您针锋相对。”她的泪水流落而出,“昨日午夜,大人忽然派下属传话给我,要我在十日内离开亚斯兰国,再也不要在他面前出现,并强迫我喝下了堕胎药。”

我一惊,随即上下打量她:“你喝了堕胎药还能出来吗?”

她哀泣道:“昨日午夜到现在已过了十来个时辰,我在侍女的服侍下勉强能走动。我刚一能动,便来到城前,守候夫人的马车出现。”

我正欲说话,尤妮忽然冷笑道:“你这个女人少装可怜。你已被公爵抛弃,知道求他无用,便转而扮柔弱无助来求夫人。你是不是用这招才绑住公爵大人多年?我告诉你,你这招对我们不管用。”

米塔也冷冷地道:“公爵大人虽赶你走,可也一定赏赐了你不少好处,你不用扮可怜,快点拿着钱走吧。”

洛姬雅哭道:“我要那些钱干什么,我只要大人。这些年来,我的身边一直有他的陪伴,若没有他,要我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啊。”

这句话狠狠刺伤了我的心。是的,这几年来,洛姬雅陪伴在他身边的日子比我的要多得多。我闭上了眼睛,心底的锥痛直直深入骨髓。

尤妮对我道:“夫人,您不要听她的,有些女人为了过上更好的日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夫人,”洛姬雅哭着对我道,“我是真心爱公爵大人的,我并非贪他的权势和财富。以我的容貌,得到男人的青睐并非难事,我只用在某些聚会上亮一下相,就会有不少达官贵人愿意带我回家。我是真心爱大人的,我不能没有他,求求您,让我留在他身边吧。”

我的身子在颤抖,心中更是痛如针锥。

“夫人,”米塔缓缓地道,“这个女人待在公爵身边多年,必也是有些心机。你今日若答应了她,他日她可能会反咬你一口,到时就后悔莫及了。”

洛姬雅看向她,泪水落下,悲凄道:“你凭什么如此说我?我正在与你的女主人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请你说话尊重一点,我不是她们的女主人,”我反驳道,“我们是很好的朋友,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米塔和尤妮看向了我,眼里竟然同时浮现出了隐约的泪光。

“夫人,”洛姬雅居然哭着跪在了地上,满脸是泪,苦苦哀求,“我求求您了,我真的不能没有公爵大人,否则我一定会死的,一定会死的……”

我咬咬嘴唇,正欲说话,米塔和尤妮迅速走向我,几乎是把我架着向外走。尤妮边走边说:“夫人,外面的雨下大了,再不走的话既使有马车也会被淋成落汤**。”

米塔的声音也大起来,盖过了洛姬雅的哭声:“夫人,若您被雨淋到了,受罚的可是我们。”

我几近被她们拖上了马车。刚一坐稳,马车就急驰而去,很快消失在了城门口。

咖啡店的包间内,虚弱不已的洛姬雅被侍女扶起,泪珠仍挂在脸,表情却千变万化,有恼怒、烦躁、痛恨,还有惊惧和愤怒。

暴雨已经来临,哗哗落在地上,与惊雷交替,发出惊人的声响。刚回到庄园,我全身上下已被淋得透湿,连打几个喷嚏,额头似乎烫得厉害。走在精致走廊上,本想去沐浴,可还未走到浴室,就已晕倒在地。

这次烧得厉害,我晕迷了好几个时辰。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不适应这个世界,稍微受风寒或经历某种天气变化,便会立刻生病。

当我醒来时,才得知自己已晕迷四个时辰了。“怎么会这么久?”我诧异。

米塔为我的额头换上湿毛巾,说道:“公爵大人得知您晕倒,已经赶回。他刚还在您的房间里,德里尔公爵的下属来了才离开。”

十分钟后,房门被推开了,一身华丽黑袍的亚伦德迈了进来,米塔忙端起水盆离开。“你终于醒了,”他叹了一口气,对我道,“从前就知你爱生病,可这次居然晕迷这么久。”

我躺在床上,默不作声。

他坐在我的床边,温柔地道:“我们说好了,以后再遇上阴雨天,你不要出门,被雨淋到了很麻烦。”

我转过了脸,不想再面对他。

“我知洛姬雅今天来找你,但你也因此知道了我的决定,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呢?”他的语气里隐含不快。

我又把脸转了回来,说道:“听她说了一番话后,我更不开心。这几年来,你与她在一起的日子很多……”

还不等我说完,他就打断道:“也不是那么多,我经常不在亚斯兰;而且,我最爱是你。”

“我本想说的是,”我的声音微微发颤,“你不但够滥情,心也是够狠。”

“没错,我不否认。”他深深地凝视我,缓慢地道:“对我来说,抓住眼前最重要的你才是当务之急。比起失去你的痛苦,其他的都算不了什么。我根本承受不起失去你的后果。我为你在感情上付出得太多,多年来,我心中牵挂的只有你。那次在迪尔国的重逢,我自己都未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兴奋,哪怕你曾拒绝过我,伤害过我。在重新遇见你的那一刻,我忘掉了你曾经给予我的所有不快。只要你重新回到我身边,我可以什么都不计较。”

“你到底爱我什么?”我不由多问,“我们从前在伯爵府也不过是泛泛之交。”

“是吗?”他爽声笑起,“我不这样认为。我们地宫初识,你一直在我身边,有几分神秘,显示出普通侍女没有的才华,还成功引得我与你说话;在你出现以前,我从不与侍女多话,何况是回答年龄有多大的问题;这些都让我暗暗惊异。在伯爵府,你的血奇迹般减轻了我的痛楚,使我那段日子根本离不开你;你刻意扮妒妇,不过想强逼自己远离我。你虽成功了,但后来还是忍不住照顾醉酒的我。那个下雪的夜晚,你独自照顾我,还装作是因为贪钱的缘故。”

“你都知道?”我诧异万分。

“傻妞,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轻轻刮了下我的脸,略带宠溺地道,“连这都分辩不出,我当时还能做亚伦德伯爵吗?”

我觉得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简直毫无隐私。

第九十章意外(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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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欣然,你让我很感动,”他拥住了正在生病的我,在我耳边道,“你是否知道有不少皇族中人都在私下说你傻呢?宁肯做侍妾也不做王妃。现在我母亲对你也有了很大的改观。”

我推开了他,皱起了眉头:“我说过了,裴斯纳亚伦德,我选择你是迫于无奈。我本想一个都不选,可我更不想嫁给你们的国君。我在选择的时候,没有考虑过权势地位财富,不会因为希斯诺权势大而不选他,也不会因为你权势大而不选你来显示我的不贪虚荣。我只会遵照我内心的想法。”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奇特的神彩,异样而明净,唇角挂着浓郁的笑意:“没关系,只要你最后的选择是和我在一起就行。”

“如果不是的呢?”我把被子拉上了一点,准备睡觉。

“不是?”他嘴角的不羁笑意更浓了,“不是的话就得想办法怎么抢你了,然后把你藏起来,等为我生了十个孩子后才准出来逛街。”

我把脸藏进了被子里,只回答了一句:“你这个混蛋”

一连躺了好几天,就是退不了烧,医师连换了几个都没用,亚伦德的怒斥声从走廊一直传到了我的房间。

我的头晕沉,捂住了耳朵,对尤妮道:“你快出去叫那男人的声音小一点。”

尤妮坐在床边喂我喝药,一脸不悦,“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可不要叫我,你知道的,欣,我和米塔根本不敢与公爵说话。”

当雨季快结束时,我的病情才略有好转。烧慢慢褪去,我的精神也好了很多。天气慢慢热了起来,我坐在落地窗旁画着如火的夕阳,一笔一笔勾勒开来,画了很久。

黄昏的余辉照亮了整个公爵庄园,田野、草地、果园、湖泊、树林和山坡都被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仿佛披上了一件美丽的红色外衣。

成群的天鹅从湖面飞起,宽大的黑白翅膀展开之际就像柔软的线条,在太阳下飞翔,在天空挥撒出一道道金色光晕。

我从地毯上站起身,赤着双足,穿过落地窗走到宽阔的露台上。坐在漂亮秋千的柔软坐垫上,扶上两边长绳,两脚离地,微微轻荡。

这个可供四人坐的宽大秋千是工匠们按照我的设计图做出来的,有模有样,精美大方。

黄昏的轻风吹到我的脸上,那如火的夕阳和成群的天鹅,总会让我想起塔尔特的王宫。那熟悉的风景总会令我们想起曾经的爱恋,想起我们曾历经的一切。回忆会比现实更美好。

亚伦德每晚都与我一起,很难赶走。一是我体弱无力,无法驱赶;二是他的脸皮太厚。我的身体已然痊愈,他几次都想侵犯我,均被我打回。

初夏的夜晚,敞开的落地窗外传来轻轻的虫鸣声,月光如水,流泻在树叶、草地和不远处的山坡田野上。

月光还把夜空的云层照亮,一层一层的光亮,逐渐散开,延着遥远天边缓缓弥漫。

我刚睡着不久,迷迷糊糊中被拉入一个滚烫的怀抱。“不要……”我闭着眼睛,下意识地推开他的胸膛,翻了个身,这是近一个多月来的习惯性动作。

他吻着我的背部,隔着我的薄薄睡衣,热吻依旧炙热。我的身子颤动了两下,微咬下唇,顶住他的**。

他吻了约十来分钟,我的瞌睡无影无踪,烦了,转过身体,睁开眼睛怒道:“你有完没完?”

他又趁势吻上我的眼睛,我的手肘顶住他的胸膛,趁他一个不留神,轻轻移向床的另一边,滑到了地毯上。

我从地毯上站起来,指着门外:“你出去。”

他笑了起来,也随着我起身。昏黄的烛火下,他站在地毯上,全身赤luo,宽阔健硕的身体迷诱惑人,我转过身子,看向落地窗外。

他微笑道:“为什么不让我亲近你?我是你的丈夫。”

我赤足走到落地窗外,“床让给你,你睡着了我再回来。”

眼看他就要跟过来,我飞快地把落地窗关上,他与我之间立刻隔了一道透明的屏障。我还朝他扮了一个鬼脸,想侵犯我,没门

他微微弯起嘴角,牵起一抹桀骜的笑意。

下一刻,他扬手上前,用力向两边一拉,听得一声锐利的声音,落地窗居然被他扯开,向两边滑开。我惊惧地看着那个窗栓“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向后连退几步。

这男人是不是人啊,怎么力气会这么大?

“怎么样,宝贝?还想玩吗?”他的眼睛里露出戏谑的神色,“我奉陪到底。”

我连忙摇摇头,他向我走来,我慌张逃开,就怕被他抱回床上。我迅速地避过了他方向,正要从另一角逃开,腰际却已被他搂住。“

还想逃到哪里?”他的声音沙哑而蕴含热望,我的身子发抖起来,“不……不要。”

轻柔的夜风拂过我们的头发,非但没有使他清醒,还使风里荡起了一缕情欲的味道。

他看着月光下我的脸庞,流露出迷恋的神情,猛然就吻上了我的嘴唇。他的吻太用力,使我连连后退,一不小心退到了秋千的软垫上,他居然顺势就压了过来。

我叫苦不迭,秋千虽能容几人,但毕竟宽度有限,他紧紧压住我的身体,我竟无法动弹。他压在我的嘴唇,热吻粗犷而野性,吻得那么激烈,使得秋千轻轻摇晃。

我的头脑开始有点晕了,趁他的唇移开一点稍透气时,不由叫道:“裴斯纳亚伦德,你今晚是怎么了?”

他根本没空回答我,热吻又移到我的胸前,一只手固定我的身体,另一只手熟练地解开了我的睡袍。皎洁的月光下,温柔的夜色里,那件薄棉睡袍随风飘扬,凌乱落地,掀起了热烈的欲望。

我们赤身裸体地拥挤在宽大的秋千上,秋千发出吱呀的响声,我曾有一度担心它是否会倒下。

他灼热的身体紧贴住我,结实的手臂圈住我的双肩,嘴唇紧紧吻住我的脸,不让我有一丝逃避机会。

在草丛里啾啾的虫鸣声中,他的炙热掌心轻触着我的私秘花园,微妙的触感,伴随着他的潮湿热吻,使我开始晕眩,身体也柔软得能渗出水来。

他轻抬起我光滑的臀部,用力一挺,就进入了我的体内。

我承受着他的不断增强的力度,满头是汗,轻轻低叫着:“慢一点,亚伦德,稍慢一点……”

秋千在激烈地摇晃着,我额头的汗越来越密,他的动作始终慢不下来。也许是秋千摇晃得太厉害,也许是他的爱过于热烈,我的头越来越晕。

他可能看出了我的不适,强压出欲望,退出我的身体,把我打横抱起,抱入室内。

一旦到了床上,他的热情便彻底爆发。我刚转身准备抢被子遮住身体,他就按住了我,从后面不客气地挺身而入。我惊叫起来,正要向前爬去,但他把我紧紧抱住,不让我有一丝逃跑机会。

他压在我的背部,身体灼热得可怕。他的律动节奏由慢而快,直至越来越快,快得让我几乎将自己的嘴唇咬破。

我把脸贴在柔软的床单上,呻吟低喃着:“亚伦德,不要……快……”

他的动作在稍缓后,慢慢变快,紧接着又变得更激烈,并从喉咙里发出暧昧而可怕的粗重喘息。

那天晚上,我们几乎做了整整一晚,临近天明才停了下来。他的精力过人,而且创造力丰富,与我坐着、趴着、躺着、站着等一一试过。

淡黄色的烛光下,夏日的夜风不断拂入。他把我紧贴在墙上,用紧绷的身体覆住我的臀部。

我虚软地贴住墙,背对着他,他的手掌按住我的柔软,指尖轻抚我的花蕾,轻揉纠缠,完全潮润后,便轻轻地插了进去。我不由再次呻吟出声。

他强健结实的臂膀圈住我,在我耳边轻语:“宝贝,我爱你。”

他的律动激烈狂野,猛力地一前一后抽插中,我紧贴着墙,身体宛若化为了水,柔软无比,顺从地与他嵌合,缠绵热烈,紧紧合为了一体。

激烈冲向顶点的那一瞬,太阳隐约露出了小半张脸,红润红润,就像我此时涨得通红的脸,滚烫滚烫的。而他冲刺时发出的暧昧高叫,更使我的眼睛、嘴唇和头发都变得灼烫难耐。

清晨,淡淡的晨光下,他英俊的脸上满是汗珠,眼神迷离动人,凝望我时蕴含着深深的爱意。我伏在他身上,吻上他的眼睛,不敢再让他看,强行使他闭上。他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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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王后的邀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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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我瘫软在床,睡了整整一天,到了吃晚餐时间都不肯起床。米塔和尤妮把晚饭端到了床前,要我无论如何也要吃点东西再睡。我用被子蒙住头,含糊着说等会儿再吃,她俩只得无奈地又端了出去。

我一连休息了好几天,体力才慢慢恢复。他倒像是没事人似的,每天仍然忙碌个不停,生活作息和平日差不多。他也有自知之明,那几晚没闹腾,搂着我安心睡觉。

夏季的早晨,阳光绚烂,却并不躁热。我独自来到上次那家卖衣服店铺,女精灵店员认出了我,忙端来一杯冰水,殷勤招待。我对她笑笑,道:“你还记得上次说过的吗?你说你想让我帮你们设计衣服。”

女店员脸上讪讪的,“上次不知您是公爵的爱妾,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放心上。”

“我挺想为你们设计衣服的,就当是做兼职也好。”我说道。

她见我一脸认真,想了想,说道:“不如我请我们的夫人与您谈一下好吗?”

我点点头。她向店内的一个紫色的小门走去,不大一会儿,她回来恭敬请我去楼上坐坐。我跟着她,穿过了精致的楼梯,进入了一个雅致的房间。

那位秀丽端庄的夫人端坐在方桌后,有一双凌厉精明的眼睛,看得出是个能干女人。她的发髻梳得很高,但雅致精美。她的皮肤很好,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只是现在徐娘半老。

“欣然夫人,您贵为亚伦德公爵大人的爱妾,衣食无忧,仆从如云,为何想为我们设计衣服呢?听说公爵大人对您甚为宠爱,您若想开衣铺的话,他为您在亚斯兰城里开上一百家都可以。说实话,您的决定让我很好奇。”她的单刀直入让我有些意外。

我的回答很简单:“我不想花他的钱,我想靠自己。再说,为别人设计衣服也不光是为了钱,还希望使自己过得更开心一点。”

她略怔了一下,随即道:“您的想法还真是使我匪夷所思。”她微笑起来,眼睛旁出现淡淡的鱼尾纹,“但我还是想请您为我们设计衣服,上次阿莲娜为我做了一件经您修改过的那种款式的衣裙,真的很漂亮。”

我们又小谈了一会儿,基本上就把这事敲定了。

这家衣铺的老板给我一种很神秘的感觉,一个女人能在亚斯兰主城里开衣铺,一定不简单。

与阿莲娜混熟以后,我悄悄问起她的来历,阿莲娜低声说宝娜夫人是德里尔公爵唯一的妹妹,立誓终生不嫁,后就开了这家衣铺。

“她为什么不嫁呢?”我好奇地打听。

阿莲娜摊开了手,表示她也不知道。

亚伦德起先不同意我为她们设计衣服,说我如有兴趣,他可以为我在城内开上一百家衣铺,与那宝娜夫人说得一模一样。我回绝了,理由是那样会没有成就感。亚伦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后,便同意了我为她设计衣服。

于是整整一个夏季,我就在忙碌中度过。我每天起得很早,拉着亚伦德看完日出后,便与米塔和尤妮去了城里。我有时在衣铺里看制衣师们裁剪衣裙,有时在城里四逛寻找灵感,日子过得很充实。

慢慢地,我小有名气起来,经我设计的衣裙款式时尚,简洁中蕴含雅致,高贵中又略带自由与散漫,别具一格。许多贵夫人与贵女亲点我来设计她们的晚宴长裙。但我每隔十五天才接一张订单,多了我肯定顾不过来。

裴斯纳夫人对我多有怨言,认为我经常不在庄园里,有失贵夫人的身份。亚伦德与她谈过一次后,她的怨言才有所减少。

我问亚伦德,他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他含笑着摇头,说没有你才麻烦。说着,他将一枚发着绿光的透明戒套在了我的无名指上。我惊讶地抚摸上去:“你还送结婚戒指给我啊?是钻戒吗?”

他的眼睛里蕴含着浓浓的笑意,“你喜欢钻戒吗?那我下次送钻戒给你。”

“这枚是什么戒指?”我好奇问道。

他神秘地微笑,并不回答。我道:“如果你不说的话,我就取下来了。”

“你取不下来的,”他按住了我的手,嘴角依旧挂着神秘的笑意,“这是经过神殿祭司几个月的努力才制成的灵戒,没那么容易取下来的。”

“灵戒?”我诧然。

“我只是不想你突然走丢,”他的手抚在这枚戒指上,“所以特地去亚斯兰的最大的神庙为你取来这枚灵戒。它的得来极为不易,交换的代价也很大,但为了你,始终是值得。”

“什么代价?到底又是什么个戒指啊?”我仔细端详这枚戒指,横竖也没看出个名堂来。

他只是笑笑,仍未回答我。我从首饰箱中捞出一枚不起眼的红宝石戒指扔给他,“喏,礼上往来,我的这枚就送给你了。”

他接住后,前后翻看一下,颇不满地问道:“能换一个吗?”

我睨着眼看他:“没了,要不你就把这枚还回来。”我作状要把戒指夺回来,他却立刻把戒指捏在手心中,狡黠笑道:“算了,就这枚好了。”

隔了几日,他将一枚粉色的钻戒送给了我,戒形雅致精美,一看就尊贵不凡。于是,我两只手的无名指上都戴上了戒指,绚丽闪亮,感觉也不错。

庄园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家庭小聚餐,由裴斯纳夫人主持,所有妻妾都得参加。

华丽宽阔的餐室内,铺着深灰色的地毯,一张长长的条形桌上铺上了洁白的桌布。满桌都是颜色绚美的精致食物和漂亮水果,可我却毫无胃口。

裴斯纳夫人坐在主位上对我们絮叨着皇族的各种规章制度,以及身为公爵的夫人应怎样才能高贵大方,受人尊敬。我坐如针毡,感觉字字句句都在针对我。抬眼看去,众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伊莎优雅地喝着葡萄酒,不时向裴斯纳夫人点头,表示在用心倾听;雪黛儿的双手放在裙上,脸上微露笑容,温和恬静;安娜贝儿冷冷淡淡,面无表情;而玛丽娜则对我嫣然一笑,笑容中掺杂着令人难受的同情。

聚会结束后,待她们都离开,我才缓缓地从座椅上起身。我们几个妻妾平时很少来往,若非必要,一般不会见面。从前在伯爵府几个女人们还必须一起吃午饭或晚饭,但自搬到公爵府,就再未一起聚餐过。

按照皇族传统,公爵家族的精灵们不必每天一起吃饭,因为大家的品级都升了一等,作息时间会有所不同,自然也不必强求同时用餐。每每思及此,我无比感谢亚伦德由伯爵升为了公爵,免去了妻妾间的交际应酬之苦。

在这个贵族家庭里,妻妾中属雪黛儿的声望最高,她负责庄园里的大部分内务,颇受上下人等敬重,但玛丽娜来了后,分走了她一半的权力;伊莎玩心颇重,喜好参加各种舞会,平日只管一些简单的事务;安娜贝儿和我一样,是个完全不管事的。她孤僻、冷漠,一开口说话就带刺,和谁都谈不来,平时就躲在自己的小世界里;而我则忙于设计制衣,醉心于自己的事业。

亚伦德治家很严,再加上有裴斯纳夫人的支持,妻妾们都不敢耍什么阴谋手段。一旦被发现有阴谋陷害之事发生,他轻则休妻甩妾,重则直接取其性命。

玛丽娜虽贵为迪尔国公主,也不敢轻易造次。她已嫁入夫家,利益的权衡使她的父亲很难事事站在她的这边。她不会轻易犯险。她如今最大的目的便是在这个家里站稳脚跟,建立声誉。

伊莎是正室夫人,也是公爵之女,但那公爵早已被恶精灵杀害。她无父权的荫庇,只能跟在亚伦德身后,以讨巧来获得他的青睐。至于我和安娜贝儿就不用多说了,我向来对那些勾心斗角之事敬而远之,自是不会从事这个行当;而安娜贝儿从来就不在公爵府里讨人喜爱,若是再犯谋害流产等事,亚伦德必会毫不犹豫地丢弃她。她的宰相父亲去年丢了官职,她没有任何权势可以依仗,不敢再轻易以身犯险。

亚伦德基本每晚与我一起,但遇上时间合适的午后,他可能也会去其他妻妾的房间。我一直没问他在外面私宅养情人的事,不愿往自己的心上捅上一刀,睁一只眼闭一眼而已。

初秋的一个黄昏,我在衣铺里为一位贵族小姐试衣。两个衣着穿扮不俗的美女款款而入,对我弯身行礼,并称我为姐姐。我愣了一下,问道:“我认识你们吗?”正在试衣的贵族小姐也好奇地打量着她们。

一位金色卷发美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道:“当然应称您为姐姐,姐姐是公爵大人的宠妾,我们远远见到,不敢不过来打招呼。”

我霎时明白了,这两个美女是亚伦德养的情人,心中涩涩的,再加宠妾这两个字听起来很不入耳,脸色便沉了下来。美女们只寒暄了两句,便慌忙离去。衣铺里安静下来,试衣的那位贵族小姐似作漫不经心地道:“原来,您真是亚伦德大公的宠妾啊,从前曾听说过您的大名,今日才得一见,实在荣幸之至。”

她的话里带着讽刺、嘲弄、和一丝不屑。我强抑住愤怒,忍住气,为她试好了衣。之后,我把她列入了黑名单,不再为她设计衣服。

宝娜夫人安慰我道:“她只是一个二品大臣的女儿,自然羡慕你能获得公爵的青睐,对你风言风语也属正常,你又何必为此动气?”

“是不是我无论如何努力都无法证明自己值得拥有优秀男人的爱,值得拥有他们的付出呢?”我气愤地问她。

第九十一章王后的邀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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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露出了笑容:“你无须证明,也无法证明,因为有些骨子里的东西根本无法改变。如果你不是出身于世袭贵族之家,没有得到过君主赐予的荣誉,你就算再能干再聪明再努力,也无法改变她们的想法。但是,你又何必一定要改变她们的想法呢,你只需按自己的方式活得快乐就好。”

“您说得对。”我称赞道,“早知夫人不是寻常女子。”

也许是感觉找到了知音,她竟对我侃侃而谈:“你大概不知,我虽是德里尔公爵的妹妹,却在德里尔家族中毫无地位。因为我是我父亲的私生女,我母亲只是他无数情人中的一个。因为受尽冷眼,我十岁时愤而离家出走。正是那次鲁莽离家使我保住了性命,家族斗争当时相当激烈,十来个兄弟姐妹都死了,只有我和我的同父异母哥哥活了下来。哥哥待我算不薄,见我立誓不结婚后就分了一点钱财给我,助我开了这间衣铺,使我不再受旁人欺凌。”

“夫人,您真不简单”我感叹称赞。

“简单也好,复杂也罢,全是被逼出来的,”她微笑凝望我,“不知为什么,看到了您,我才知道什么叫做努力的女人。您虽受公爵宠爱,但不以为傲,也没恃宠而骄,而是一直自立自强,想要证明自己。顺境中的奋斗有时比逆境中的奋斗更艰难,因为极易安于现状。像您这样的女人,在我们亚斯兰还真难找。”

“您不也一直在证明自己吗?再说,我设计衣服也不光是为证明自己,我还希望自己能快乐一点,充实一点。”

那日,我回到庄园,竟意外地收到了王后的邀请贴。她的金贴写得很客气,想邀请我来城堡做客,如能为她设计独特的衣裙,她将感到异常荣幸。

亚斯兰国是一个等级尊卑较严格的王国,一位高高在上的尊贵王后向我这样一个侍妾发出请贴实属罕见。米塔和尤妮感到非常兴奋,米塔对我细细说着她刚学没长时间的皇室礼仪,尤妮兴奋地为我翻找合适的长裙。

晚饭过后,裴斯纳夫人居然来到了我的起居室,端坐了半个时辰,嘱咐我入宫后切不可任性妄为,失却了贵夫人的体面。

我唯唯喏喏,全都应承了下来。

那夜,亚伦德回来得很晚,我已熟睡多时,自是没与他交流此事。

第二天清早,他柔声唤我醒来,说要陪我一起去城堡。我感到意外,从床上起身后,披上外衣,梳着头发,表示不需他陪同,但他仍坚持,我只得作罢。

秋日的城堡,笼罩环绕着几层薄雾,落叶铺了一地,多了几分萧索的味道。亚伦德牵着我的手走在寂静冷清的宽大走廊上,明亮的火炬光亮下,他的面孔俊美异常,眼睛里透出一种深沉冷然的光芒。

“你怎么了?”我轻问,“好像有心事?”

他停住脚步,深深凝视我,说道:“我担心你会不开心。”

我疑惑地看着他,希望他能给我一个答案,但他紧抿薄唇,什么都不再多说。

他一直把我送到王后的寝宫门前才离开。在宫女们的带领下,我走入了一间宽敞温暖的金色起居室,王后一身深红色长袍,面色有些苍白,有些疲倦地靠在安乐椅上。

向她弯身行礼后,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好,没想到欣然夫人穿起宫廷夫人长裙也极有风情啊。”

“王后谬赞。”我很客气地应答。我今日穿着一身及地粉色长裙,宫廷七分袖,裙摆处绣上金银丝线,缀上小珍珠,甚为可人,绝对是百分百的高贵装扮。

王后的眼波温柔流动,又与我说了一些关于衣裙设计的话题,并说希望我能帮她设计即将到来的冬季舞会的晚宴装,我应承了下来。

末了,我正要起身告辞时,她靠在安乐椅上,忽然来了一句:“欣然夫人,我想向您卖个人情,不知您是否应允?”

“人情?”我一怔,不明白她说什么,心里同时一震,感觉这才可能是她邀我的目的。

王后温柔地微笑,扬了一下手,几位宫廷侍女便打开了门,一位绝色倾城的曼妙美女轻盈而入。

“洛姬雅?”我坐在安乐椅上,惊异地睁大了眼。

“欣然夫人,洛姬雅于德里尔公爵有恩,为他平息宠妾伤害一案出了力。德里尔公爵为了还洛姬雅人情,特地向我求请,希望我能说服欣然夫人您容下这位楚楚可怜的美人儿,让她继续留在亚伦德公爵的身边。”王后的轻言慢语犹如刀锋一样刺进我心中。

洛姬雅的眼里充满了泪水,对我道:“夫人,我知道我过去得罪了夫人,使夫人对我有不少误会。我在这里真诚地向您道歉,希望您能不要与我这小女子一般计较。”她哭得梨花带雨,“我是真的离不开公爵大人。这几年来,夫人您不在他身边,一直是我安慰他,陪伴他,与他度过不少艰难日子。我根本无法想象没有他,夫人,我求求您了,求求您,求您让我继续留在他身边吧,我爱他,我不能没有他。”

她痛哭出了声,泪水不断流落,泣不成声:“夫人,我是真心爱他的,我真的非常需要需要他。”

我嚅动了下嘴唇,艰难地问:“亚伦德公爵的意思如何?”

王后凝视我道:“昨晚我们与亚伦德公爵已谈过,他已被洛姬雅打动,表示如果夫人您答应的话,他就答应。”

也就是说,他实际上是愿意的。

我的泪水也流了出来,“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做妒妇做坏女人呢?她愿意回到他身边,那就回去吧。”

王后缓慢地道:“亚伦德公爵对洛姬雅也尚有几分情意在,他给洛姬雅喝的堕胎药是一种中性药。也就是说,如果洛姬雅的体质能够支撑药性的话,她肚子里的孩子仍能保住。没想到,洛姬雅的体质居然能适应药性,保住了腹中婴孩。”

洛姬雅哭着对我道:“欣然夫人,如果您不喜欢这个孩子,我回去后就立刻喝堕胎药,一定不会要他。只要您让我留在公爵身边,我什么都愿意做。”

我失笑出声,摇了摇头,泪珠仍挂在脸。

十来分钟后,洛姬雅退下,王后也准备离开起居室时,我上前一步对她道:“王后殿下,我刚既卖给了您一个人情,您是否需要还一个人情给我?”

她诧异地看着我:“你这么快就想到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我半弯下身,道:“我希望能长留在城堡中,为亚斯兰的制衣室出一份力。”

王后蹙起眉头:“你这样让我很为难,亚伦德公爵怎肯愿意你离开?这样一来,他必不会允许洛姬雅回来,你刚才的应允岂非无效?”

“他既放不下洛姬雅,不管他愿不愿意,我都不可能再与他在一起。”我说道,“殿下,我当初不愿选希斯诺王,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心中另有他人。现在既然亚伦德公爵心中也有另一女人,我又怎可能愿意再与他一起?洛姬雅刚才说的没有错,她与亚伦德公爵在一起相伴多年,感情颇深。我虽与亚伦德公爵认识时间也长,但并未一直在他身边。在他身边守候多年的女人,才应是他的命中人。”

“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啊,”王后叹道,“我虽贵为王后,可也不能将亚伦德公爵那样的世袭贵族大人控制左右。”她凝视我,劝慰道,“我知你不开心,可是亚斯兰女人们的命运就是如此,我们不可能让丈夫身边只有一个女人。包括我这个王后在内。我不但要应允君主有其他女人,还要亲自为他挑选王妃。你为何不想开一点,容下那个女人呢。更何况,亚伦德公爵与你相识多年,又好不容易才娶到了你,一定不会因她而待薄你的。”

我的心在颤抖,努力抑住泪水,想开口反驳,竟然无从驳起。

侍女此时来报,语气中有些许惊慌:“王后殿下,亚伦德公爵已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说欣然夫人如果再不出来的话,他便要闯进来。”

王后对我微笑了一下,我默默地转身离去。

回庄园的路上,我在马车上沉默无语。亚伦德小心翼翼地看着我,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x在角落,偶尔凝望向他,直觉告诉我,他还是很在乎洛姬雅。多年来,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是她。

回到我的起居室,米塔和尤妮迎了上来,兴奋地问我一切是否顺利,王后是否和善,我沉默半晌,低语道:“能让我静一会儿吗?”

她们俩见我面色不善,忙退了出去。米塔还担忧地看了我一眼。我独坐在床边,面色沉静。

亚伦德刚在走廊上本想随我进房,被我坚定地回绝。他不愿强逼我,默然离开。

第九十二章搬离(一)

求粉红票、推荐票,非常感谢本文争议颇多,流汗中,汗……可仍会坚持原本的设想,继续写下去。还有石头吗,亲们速速砸来,呵呵~~~~~

秋意浓重,满街都铺满了火红的落叶。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设计上,为王后设计了一款超漂亮的红黑相间的及地礼服长裙,当她看到了镜中的自己,眼睛一亮,继而欣喜若狂:“没想到能穿得这么漂亮”

我为她设计的是一款半抹胸长裙,除了领口有种半遮半掩的神秘感外,在抹胸上还设计了两条红色吊带,向上环绕至脖子,显出了优雅的后颈线条。吊带后还有一条绚烂的缎带,呈倒v字形,独具典雅风情。

我从电影里温莎夫人的一款晚礼服上获得了灵感,在王后的这条长裙上加以修改,便使这条红黑礼服长裙展现出了独具一格的光彩。

“这款礼服实在太别致了,”她啧啧称奇,“不但款式新颖特别,而且还流露出一种极为风雅的韵味。”

“王后殿下的容貌本就具有古典美感,所以才能把这种韵味展现出来。”我淡淡道。

她浅笑盈盈:“说得好,我要把你的制衣费再加一倍。”

“谢殿下。”

刚刚走出城堡,一辆奢华美丽的马车便停在了我面前,吉恩依旧恭敬地对我道:“夫人,请上车,大人特地来接您回庄园。”

马车上,亚伦德语气温柔地问我王后试得如何,我的脸朝向车窗外,回答道:“试得很好。”

“我早知她会满意。”他微笑道。

秋日的风已有些寒凉,冷风不断袭来。下马车后,他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被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他的脸上露出了无奈。

回到起居室,他有些微怒地道:“你已经冷落了我很久,你既不愿意洛姬雅留在我身边,为什么当初又要答应?”

我沉默了半晌,决定说实话:“那是因为我觉得你们才是真正的一对。多年来你们一直相守在一起,而我不是,所以才同意。”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不快地又问。

“我的意思是,既使你现在把我养在外面,把她接进来,我都不会有任何反对意见。”

他的眼里闪动着一抹异样,“你是怕她会取代你的位置吗?那是不可能的,宝贝。”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想搬到庄园外去住。如果你想把她接进来,随时都可以。我觉得住在城内对我来说更方便一点。”

洛姬雅的肚子已渐渐大了起来,裴斯纳夫人曾旁敲侧击地对我说过几次想把洛姬雅接进来的意思。亚伦德现在还没有子嗣,她当然很紧张这个即将诞生的乖孙。如洛姬雅待在庄园,她们照顾起来也方便一点。

“是不是我母亲对你说了些什么?”亚伦德的眼眸发出深沉的光。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知道你也想把她接进来,不是吗?”这段日子,他去洛姬雅那里很频繁,虽不会过夜,但隔几天总会看望一下,可见他对她的牵挂。

“我不会接她进来的,”他深沉地注视着我,“不管我母亲说什么,也不管你对我说些什么。”

我冷笑着:“你既这么疼爱我,外界又都传我是你的宠妾,你应对我的要求有求必应才对。比如搬到庄园外去住。”

他俊美的脸上露出笑容:“我当然疼爱你,你也是我最宠爱的妻子。但是,我不想你离开我,永远都不可能。”

“我只是住在城内,并没有离开你啊。”我道。

“可是你想远离我对吗?”他搂住我的腰际,“欣然,你不要对我这么冷淡。我爱你,一直都未变过。“

“主城和庄园离得不是太远,也不算远离吧?”

他拥着我沉默了一会儿,终于答应。

当我决定搬到公爵庄园外居住时,就已打算远离所有的是是非非。我搬出后,裴斯纳夫人对亚伦德施压多次,希望他把洛姬雅接进来,可他始终不肯同意。

听说洛姬雅也曾柔情蜜意地问过亚伦德什么时候能把孩子光明正大地生在公爵府,亚伦德只淡应了一句:“若你再提此事,我不会再来。”

我不知道亚伦德的其他妻妾是怎么看待我和洛姬雅之间的争端,想必心里一定都很痛快。如果这两个劲敌互相“残杀”、较劲,落个两败俱伤的结果的话,对她们来说一定是个幸福美满的结局。

我的新居所是一幢古典优雅的白色大房子,有花园,有庭院,还有一片美丽的绿色草坪。我不知道这样的房子在城内的市价是多少,但依我的估计,一定价格不菲。我曾砸过他的情妇们的房子,差不多每一幢都砸到,没有一幢房子有这一幢庞大而华丽。这样的房子在城内极为少见,当然价高。

闲来无事时,我坐在草坪发呆,晒太阳,感觉比庄园里自由。有时,我还会邀请宝娜夫人和阿莲娜来房子里做客,在红茶的芬芳与淡淡的熏衣草清香中度过一个美妙的下午,日子过得倒也不错。

亚伦德每晚都在我的房子里度夜,几乎不再回庄园。我觉得烦躁,数次对他说如没有时间,可以不用过来。他只是微微一笑:“我每日都有时间。”

我每晚都睡得很早,基本上是吃过晚饭就睡觉。此举完全是为了逃避和亚伦德做*。当然,晚饭也吃得很早,否则吃完就睡容易长胖。

我不想再和他做*,虽然我也不否认情欲本身对我的吸引力,但我每当想起他和洛姬雅在一起,想到那个女人也如同我一样在他的身下辗转呻吟时,我就无法再和他做*。

他本身除我以外也有几个妻妾,可也许他心中有洛姬雅的缘故,所以我一直无法接受的便是他和洛姬雅。

我和洛姬雅偶尔也会在街上碰到,每逢这时,她便恭恭敬敬地向我请安,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尤妮瞪了她一眼后,就拉着我赶紧走开。回眸之际,看到她已挺起的肚子,我的心中流过了一缕酸楚。

这天傍晚,刮起了暴风雪,我独自画了一会儿窗外的雪景,就哈欠连连。换上睡衣后,我正要上床睡觉,却见米塔端着一杯牛奶进来。

“喝了再睡吧。”她将牛奶递给了我,我接过一仰而尽。

“欣然……”米塔接过了空杯,欲言又止。

“怎么了?”

她坐到了我床边,神秘地道:“欣,我刚听到了一个关于希斯诺王的消息,不知是真是假。听说他在远征妖灵之林时失踪了,他的部下直到现在都还没找到他。”

我震惊地问道:“他可能有危险吗?”

“极有可能,”米塔道,“妖灵之林是出了名的诡异之地,但物产极为丰富,一旦征服,能使王国的富饶程度增上一倍。但妖灵之林极为诡异,几个王国都曾派能干的精灵们去征服,却没有一个成功。这次希斯诺王亲自率军远征,就是希望一举拿下,谁料会出事。”

我的全身泛凉,只觉得有一股寒凉涌上全身。“怎么会,我不相信……”我的身体颤抖,抓住了米塔的手,急问道,“他不会有事的对吗?”

虽然再也没有缘分,但我仍然关心他,就像关心一个最好最好的朋友一样。

米塔的眼中露出了遗憾,“可能凶多吉少。”

我的眼泪从眼眶里缓缓流下,不受控制地落下,濡湿了膝上的薄被。米塔叹息着为我擦去眼泪,可是擦了还有,怎么也擦不完。

那晚暴风雪,亚伦德没能过来,我哭了整整一晚。我把脸埋在枕头里,泪水将枕头浸得透湿。

清晨,暴风雪停了,我的眼睛红肿得厉害。我让尤妮出去秘密打听希斯诺的消息,同时心里不断祈祷他一定要没事。尤妮刚出门,亚伦德就来了。他昨晚没来,早上便来得很早。

“眼睛怎么了?”他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我试图掩饰,“昨晚的风声太大,没有睡好。”他柔声说了几句,让我好好休息,我点点头。吉恩在门外禀报:“大人,洛姬雅夫人刚刚腹痛,可能要生产了。”

“我们不是才离开吗?”他皱起眉头,“怎么这么快就发生这事?”

原来他昨晚是在洛姬雅那里。我的心中一痛,眼神也微微一黯。他意识到了什么,眉头微蹙,又道:“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再到。”

“是。”

我哑然失笑,道:“你过去吧。”他温柔地对我微笑,说道:“不急,我先陪你吃早餐。”

我依然坚持,他想了想后,便离开了。我暗自叹息,都说我和希斯诺是孽缘,其实和他的也差不多。

晚上,吉罗前来禀报,洛姬雅早产生下了一个女儿,可由于先天不足,现在身体很弱,估计性命难保。公爵大人晚上可能就不过来了。

我略为疲倦地点点头,心底忽然升起一种感觉,我就像个外人,介入了他们的感情,抢走了原本属于另一个女人的男人。就算我是初恋情人又如何,她才是一直守候在他身边的人。

吉罗离开了不到半个时辰,尤妮回来了。

尤妮对我说道:“我去了很多地方,咖啡店、市集、广场等,听别人议论此事差不多一天,感觉情报都差不多,就是还没有消息。”

我软软地靠在床头,略叹道:“但愿他不要有事,至少,好好地活着。”

寒冷的冬夜,冷冽的风,从赤红的夜空刮过,白雪铺了一地。温暖的起居室里,浅红色的长长床幔垂落在地毯上,我蜷缩在被子里,睡得昏沉。

黑色的梦中,韩美琳轻轻地呼唤我:“欣然,欣然,醒醒,醒醒……”

她连唤了好几声,我才缓缓地醒了过来。我从被子里爬了起来,揉着迷糊的双眼,含糊地道:“老大,你终于来了,是来带我回去的吗?”

“恐怕还不能,我们又遇到了新的难题。”她颇遗憾地道。

“什么难题?”我吓得清醒,“你们的仪器又坏了吗?”

“仪器刚修好,但你的无名指上戴的灵戒能影响我们的电磁波,令我们无法顺利带你走。”

我沉吟了一下,说道:“如果我把手指头砍下来,那灵戒是不是就不能起作用了呢?”。

第九十二章搬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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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美琳惊骇:“欣……你真要这样做?虽然这样做确实有效。”

“当然。”我赤足踩在地毯上,拿起了果篮里切水果的小刀,闭上眼睛,咬咬牙,正要切的时候,韩美琳又提醒道:“欣,你可要想清楚了。这枚灵戒是亚伦德用他的一块不错的封地换来的,代价极大。他换来这枚戒指就是为了阻止我们带你走。你确定要辜负他对你的心意吗?”

我眼里的泪光闪动:“那个男人不属于我。”

我受够了,我不想与这里的任何男人在一起。

我取下了另一只无名指上的粉色钻戒,以及脖子上的银色珍珠项链,全放到了桌上。我不愿带走他的任何东西。

然后,我问韩美琳:“灵戒一旦脱离我的身体,你们便能立刻带我走吗?”

“理论上来说是这样的。”

“好。”

我颤抖着拿起了水果刀,对准了戴灵戒的那根指头,闭着眼,狠狠地切了下来,那一瞬间,一股钻心的痛腾地涌起,并迅速地传遍全身。我这辈子也没这么痛过,差点儿就要失声尖叫。幸而在就要突破喉咙的那刻,我紧紧咬住了嘴唇,才制止了这股强大的冲动。

鲜血顺着我的嘴角流下,又腥又苦。放水果篮的桌上也弥漫着触目惊心的鲜血,一点一点地漫开,扩大着范围,形成大小不等的圈,然后沿着桌角落到了地毯上。

“准备好了没,专注起来,集中精神。”韩美琳的声音一如继往的干练。

我的手里握着那根断指,闭上了眼,强忍着痛,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一分钟,两分钟……我的神志渐渐迷糊,直至完全失去知觉。

有时候生活就像一场噩梦,醒过来时,才发现自己已冷汗涔涔。我不知道对我这样的失败者来说,到底做什么才能成功?

我坐在宽大的阶梯教室里,神思恍惚。已经下课,教室里只有三两只小猫在看书,小鸟在窗外鸣叫,黑板上的英文字符变得古怪,我一个字也看不懂。

手机突然振动响起,蓝色荧屏上出现了新短信,来自莎琳娜。我收拾起桌上书本,趔趄地走出了教室。

川流不息的走廊上,我打开了短信,莎琳娜写道:“亲爱的欣,我在美琳家等你。”

此时正值中午,我叹了口气,直接去了食堂。食堂的人很多,排队等了很久才轮到我。

我端着餐盘坐到了角落里,叉起一块牛肉,放入嘴里,嚼了半天,也没咽下,最后吐到一旁。

已经回来半年了,我从法律系转到了艺术学院学服装设计,过程很艰难,我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除了连续三个月的熬夜苦读外,还利用业余时间去专门的学校听课学习。

从欧洲度假归来的妈妈对我在学业上的专注感到很满意,连连夸赞。

为了方便学习,我还在校外专门租了一个单身公寓。房间很小,但有单独卫生间和厨房。我时常伏案学习到深夜,两眼熬得通红。

李约瑟惊叹我何时变得这么努力了,我只是苦笑,除了为成功转系,还为忘记那些烦恼和痛苦。

我不懂我为何在感情上这么失败呢?希斯诺如此,亚伦德也如此。两个男人都有自己喜欢的女人,我偏偏要从中插一脚。每每思及此,我真想狠拍自己两下。为什么在投入之前没有看清楚呢,一头栽下去,注定失败。

吃完午饭,手机又响起,我按下接听:“hello”

“欣,怎么还没过来?”莎琳娜在电话那边大声嚷着。

“我正在食堂,吃完午饭就过来。”

“那好,我们等你哦。”

我开车去了韩美琳的家,一路猜度着她们又有什么新的信息告诉我。这半年来,我陆陆续续从她们嘴里知道了些妖精异界的消息。

亚伦德发现我失踪后,暴跳如雷,把米塔和尤妮关了起来,发誓只要我不回她们就不会被放出来;洛姬雅的早产女儿在存活了十几天后不幸死去,她伤心欲绝,几次自杀未遂。亚伦德见她可怜,便把她接回公爵庄园养伤。

希斯诺平安回到了塔尔特国,但回来时身边多了一位绝世美女,妖灵之林结界中一个小王国的女王。正是她救了希斯诺。希斯诺在她的帮助下率领军团征服了妖灵之林的众多恶灵,成功地将这块土地划入本国领土。事成之后,女王跟着他回了塔尔特,成为了他的妻子。阿芙拉的病情越来越严重,女王正等着坐她的王后的位子。

十几分钟后,我开车到达了韩美琳的家。我把车停在了她家门口,拿着车钥匙,敲响了房门。“门没锁。”韩美琳嚷道。

我推门而入,她和莎琳娜正坐在沙发上喝着果汁。

“欣,你来了。”莎琳娜热情地把我拉到了沙发上。

“这么着急找我有事吗?”我对她的殷勤起了警觉。

韩美林喝了口果汁,说道:“又一个女孩被打回来了。”

“是吗?”我颇为惊讶,“这么快?才四个月。”

不过上一个更短,去了三个月便回。我原以为这一个至少能待半年。因为她颇有容姿,而且身材不错,性格偏于多愁善感、感性,比较对那里男人的胃口。

“至少比上一个强。”莎琳娜道。

上一个仅去了三个月的女孩是我亲自送走的,她和希斯诺的缘分气场颇强,他们的原始分值比我和希斯诺的强。她出现在他面前时还颇为戏剧化。希斯诺当时正与四五个美女在床上寻欢作乐,她可说是从天而降。暧昧昏黄的房间里,希斯诺忽然发现床上多了一个,以为是刺客,将自己的长剑搁在了她的脖子上。尔后燃起了庞大烛台,才发现对方是一个美女。

那女孩对他讲述了自己的故事,并说自己是从另一个异界远道而来,前来探索情感。希斯诺便立刻明白了她与你是来自同一个地方。两人度过了一段快乐浪漫时光,几乎夜夜缠绵。女王很嫉妒那个女孩,千方百计设计陷害她,可每次都被希斯诺挡了回去。希斯诺把她保护得很紧,生怕她被人伤害。

韩美琳和莎琳感到高兴,以为这次任务会成功,他们会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女孩能交出一张满意的幸福答卷。谁想又过了一段时间,希斯诺对女孩渐渐冷淡。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对她失去了兴趣。他虽仍对她很好,却没了爱恋的感觉。

“那是因为他的心中有你,欣,”莎琳娜道,“你已经抢先一步在他心里占据了位置。”

韩美琳道:“因为希斯诺对她的忽略,使女王又有了害她的机会。这一次,她将她迫害至死。女王趁希斯诺带阿芙拉去迪尔国,想下药害她流产,谁料那种堕胎药的药性对你们人类来说太强,她被强灌下去后不到五分钟就丢了性命。”

我惊起一身冷汗,深呼吸好几下,才把情绪平复下来。

“她回来以后,表示再也不愿去那里了,”韩美琳无比遗憾地道,“而且她的情感成绩很不好。我握起她的手,几乎感觉不到情感能量。她和希斯诺完全就是情欲和贪欲的结合。”

“哪里来的贪欲啊?”我问。

“珠宝、衣裙、如云的仆从和尊贵的王妃地位,这些都属贪欲。”

莎琳娜插嘴道:“欣,我们没想到你和希斯诺本没气场缘分的却能走到一起,他们有缘分的却没能走到最后。”

“因为那种感情掺杂了其他,杂质太多,导致无法长久,”韩美琳道,“精灵们很敏感,情感能量也很强大,他们在与你的日久相处中感受到你的情感。如果你的情感够纯,他们便能感同身受,如果掺杂了其他,他们也能极敏锐地感受到。”

“但在妖精王国的精灵们之间没有很纯粹的情感,”莎琳娜接着道,“掠夺、侵占、霸权和王国领土的不断扩充及财富的积累,才是这个异界里的真正需要的东西。这些也是所有男性精灵们毕生为之奋斗的目标。男人如此,女人也差不离。妖精界的女精灵们的贪欲比较强,地位虽低,但可以通过依附有权势的男人来实现。这一点与你们人类世界还有点接近,毕竟同为男尊国。”

韩美琳又道:“异界里的精灵们都贪好情欲,常常来不及精神恋爱就有了身体接触,视做*为家常便饭。男女精灵都不大讲究贞c。女精灵也许在长久的生存依附和身体依附中对男精灵产生强烈的依恋情感,但也不能完全等同爱情。”

她望着我笑道:“这就是为什么洛姬雅对亚伦德这么迷恋的原因。不一定因为真正的爱情,但是真的需要彼此。她需要他的身体,他的权势和他的财富来增强自己的安全感。她也需要他的爱怜和宠爱,这些会让她拥有幸福感。当然,也许每个女人都会对男人的这些表现产生幸福感吧。”

“那亚伦德对洛姬雅呢?”我不禁问。

“也有迷恋,”莎琳娜回答了我,“他迷恋她的身体,她的美貌,她的温柔顺从和对他全心全意的依附。这些都是你没有的,欣。而且一个有权有势的男人能有这样一位倾城美女相伴在皇族中也是颇有面子的事情。这也是他放不下她的原因之一。他是一个异常出色的男人,可也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说到这里,莎琳娜还笑了起来,“另外,欣,你在情欲上无法满足亚伦德。亚伦德是那种**很旺盛的男人,你的身体太弱,一晚上两三次就承受不住,而洛姬雅可以疯狂地和他在床上做上一天。亚伦德最合拍的床伴就是她,你说,若是你,你会轻易放弃她吗?”。

第九十三章异界信息(一)

韩美琳也笑道:“欣,不要小看洛姬雅,她虽是一个地位低下的情人,而且只是希斯洛的一颗棋子,但她有无与伦比的优势。她有绝美的容貌,让男人心辕意马的身体,还有楚楚可怜的神情,这些永远都让男人放不下。虽然希斯洛是个例外。”

我愣怔住,惊问道:“你刚说洛姬雅是希斯洛的棋子?”

“对,”莎琳娜为我解释道,“洛姬雅就是希斯洛用来破坏你和亚伦德关系的一颗棋子。希斯洛是一个深知男性弱点的男人,他就是看中了她的这些能令男人着迷的特点才派她过去。洛姬雅也挺争气,一下就在伯爵府里勾搭上了亚伦德,两人在艾维斯外出执行任务的那一个月几乎天天翻云覆雨,从此她就归了亚伦德所有。”

“他可真霸道。”我冷淡地道。

韩美琳抿嘴一笑,“他本就是一个霸道的男人,不是吗?但也只有这样的男性精灵才能成就大业。”

莎琳娜笑着:“虽然洛姬雅勾引男人的手腕够高,可也要男人肯上当才行。这种事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希斯洛正是算准了这点,才迫洛姬雅去勾引亚伦德。他知道就算你以后知道了真相,也不会太过责怪他,亚伦德若不不动心的话又怎会成功?”

韩美琳继续道:“洛姬雅原本对希斯洛有意,后来明白希斯洛根本看不上她,就把全部心思转到了亚伦德身上,这一来就正合了希斯洛的意。希斯洛本就希望她能全心全意对亚伦德,越真心越好,这样亚伦德感受到真情后才不会轻易放弃。希斯诺知道你是个对男人感情要求比较高的女人,一定不会忍受亚伦德如此对另一个女人好,总有一天,你必会离开他。这样他自己才有机会重新与你在一起。”

“现在看来,希斯洛花了几年时间的布局总算没白费,”韩美琳连连感叹,“只有深谙人性弱点的人才能成功啊。希斯洛深知你不可能轻易原谅他,再加上亚伦德也是一个极出色的男人,你的情感天平极有可能向那边倾斜。他做好了暂时失败的准备,但他知道他不会永远失败。从这点来看,欣然,希斯洛对你也是真心的。至少他愿意花上几年时间等你回心转意,在此期间不强迫你,不逼你做他的王妃,给你自由的空间,让你有喘息的机会。”

莎琳娜道:“但那也是因为你有值得他付出的地方,欣。像你这样的女孩,希斯洛不可能再碰到。当他被妖灵之林里结界内的一个小王国的女王救起后,他就明白了你这样的女孩是多么可贵。女王见到希斯洛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妖精异界的人情颇冷漠,她愿意救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爱上了他的美貌。再后来,又知道了他是塔尔特的王,便激起了她想当一个大国王后的欲望。可以说,她对希斯洛百般温柔,千般蜜意,全心全意帮他征服妖灵之林的恶灵,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男人和这个男人背后的权势和地位。这也算是一种爱吧,女王仍是爱他的,只是这种爱里掺杂了一些复杂的东西。”

“两个同样救过他的女人,对他的态度却完全不同,”韩美琳再次笑道,“当初你在市集上买下希斯洛时,他只是一个外貌平常的男人,且没有任何独特之处;带他回剧团后,你给了他尊严、平等、温暖和关爱,没把他当佣人,而是当成最亲爱的朋友和弟弟,与他一起度过了一段令他终生难忘的时光。后来你还爱上了这个当初外表平平的落魄男人,在简陋的帐篷里情不自禁地吻了他……这种抛却了外形、财富、权势和利益的纯粹爱情,无论在哪个世界哪个年代都令人心动。如果你是那男人,你的心会更偏向哪一方?”

“这……”我有点结巴起来,“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只是觉得他不错,很令我动心。再说,后来知道他是王又怎么样,我总有一天是要回来的,他的财富和权势对我毫无用处,我干吗要贪他的?”

“如果你待在那里不回了呢?”莎琳娜饶有兴致地问我。

“如果回不来啊,”我想了一下,答道,“我也可以在那里自食其力。我设计的衣服还比较受欢迎,养活自己决对不成问题。我还有自己的精神世界,这不是权势和财富就能塑造,所以他拥有的那些对我仍不起作用。”

莎琳娜居然也感叹起来:“不是每个现代女孩去了异界都不贪,欣,你很难得。”

“可能因为我更喜欢艺术的缘故。”我解释道。

“而且你还有纯粹的情性,”韩美琳无比感慨,“所以才能让我们顺利感受到你的情感。”

昏黄的柔美客厅内,我们三个女孩坐在沙发上,已沉默了二十多分钟。当韩美琳说出第二个女孩又被“打回来了”后,我喝着果汁,莎琳娜拔弄着卷发,不约而同地保持了沉默。

韩美琳起身去厨房煮咖啡,不一会儿,香浓美味的咖啡香飘入了厅内。她端着三杯咖啡来到我们面前,依次放在桌上。

也许是咖啡的浓香让人放松,我捧起咖啡问道:“第二个女孩为什么这么快便回了呢?”

莎琳娜先是冷哼,尔后微叹。

我又问了一遍,莎琳娜道:“还是由美琳说吧。”

韩美琳沉吟了一会儿,才道:“这第二个女孩和亚伦德身边的得力干将吉恩的缘分气场最吻合。果然,两人相遇没多久后就结婚了,吉恩很爱她,她也很喜欢他。

“可她在某次舞会上见到亚伦德后,情感开始偏移。她倾心城亚伦德的外形、身份和财富,以及过人的谋略和才干。她不着痕迹地接近亚伦德,甚至利用自己的丈夫与亚伦德进一步接触。亚伦德不愿与自己最能干下属的妻子发生暧昧关系,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她,但她不依不饶,非要与亚伦德在一起,最后闹得沸沸扬扬。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她决定与吉恩分手,解除夫妻关系,正大光明地追求亚伦德。但吉恩不同意,他深爱着她,怎愿轻易放手?两人僵持半年后,吉恩被迫让步,与她解除了夫妻关系。但吉恩仍然关心她,并付担她所有的生活费用。”韩美琳边喝咖啡边道。

莎琳娜颇有些愤愤不平地道:“这女孩对生活的要求颇高,出入都是高级马车,穿的是奢华长裙,戴的全是昂贵珠宝,每日的用度开销不小,全部都由吉恩来承担。吉恩偏偏心甘情愿,还几乎花光全部积蓄为她在城内买房。”

韩美琳将空咖啡杯放回了桌上,慢条斯理地道:“这没办法,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女孩虽为吉恩而感动,却仍对亚伦德着迷。她还哭着问我们,为什么她的气场吻合者不是亚伦德而是他身边的所谓主管,她多么多么希望她的另一半是亚伦德。她虽对吉恩有感情,但她不想嫁给一个什么主管,哪怕这个主管的等级不低,而且英俊能干。”

“我们能说什么呢,”莎琳娜不悦地道,“缘分气场并不是由我们设定的,而是由他们身体散发出的气息、气味、直觉感应,以及本身具有的脾性、个性等等多因素融合形成的。其中还掺有一些连我们现在都还未发现的神秘因子存在才能组合为缘分气场。”

“对,缘分气场相当神秘,我们至今也未完全弄清其中的奥秘。”韩美琳接着她的话道,“而且它还会变的,随着两个当事男女主人公的际遇、情感变化而发生改变。我曾劝过她,让她耐下性子等待,也许某天她和亚伦德之间的关系会出现转机也说不定。可她很绝望,她觉得自己也许等不到那一天了。她的性子比较极端,也算是一个情性中人。可是偏偏她等待的是亚伦德。她的极端情感,她的热情,她的执着对他起不了任何作用。”

我的眼里闪动着复杂的神色,问道:“那她后来怎样了?”

莎琳娜撇撇嘴道:“她啊,后来和吉恩大吵一架,好像仍是为了亚伦德吧。这次大吵深深伤害了他,也激怒了他,使他决定停止提供她的生活费,并令她立刻搬出他为她买的房子。这下,她的生活陷入了困境。刚开始还好,之后越来越拮据。她不愿让吉恩看笑话,出去找工作,却处处碰壁,生活得很狼狈。亚伦德为了吉恩,暗暗帮助她,她发现后,以为亚伦德对她存有情意,又开始猛力追求他。亚伦德不得已,为了不使自己下属感到尴尬,离开亚斯兰,去了迪尔国。”

韩美琳的神情淡淡,“亚伦德离开后,她再次陷入绝望。她在感情上原本就比较极端,这下便痛苦纠结了很长时间,憔悴不堪。她那时在一家咖啡店做女侍应,后来接了私活去王宫晚宴上帮忙,没想遇上了吉恩。吉恩当时穿戴不凡,搂着几个美女,狠狠侮辱了她一番。围观众人也多少听说过她苦追公爵而不得的故事,也知道她从前挥霍无度的奢侈生活以及现在落魄的故事,都嘲笑起她来,觉得她是罪有应得。她气愤难耐,与吉恩吵了起来,吉恩狠揭了她一巴掌,并令卫兵把她赶出去。她被卫兵们扔到了王宫外,痛哭失声。

第九十三章异界信息(二)

“半个月后,吉恩迎娶新妇,风光无限。新娘比她年轻美丽,且性情温柔,出身也不错,是一个四品贵族家的嫡女。她亲眼见到了美貌的新娘和满脸幸福的吉恩,泪流满面。几天后,她又被咖啡店的老板炒了鱿鱼,理由是她曾与权贵有染,恐怕不适合做侍应。之后,她穷困潦倒,露宿街头,三餐不济,几乎朝不保夕。她自觉尊严丧尽,哭着求我带她回去。可那时我们的仪器又出现了问题,无法即时带她走,只能让她再多等一段时日了。”

听到这里,莎琳娜叹起气来:“可偏偏这段日子又出了事。沦为乞丐后的她与吉恩偶然在街头相遇,吉恩和他的新娘正在街上漫步,两人衣着光鲜,美丽非凡,与落魄成乞丐灰头土脸的她成了鲜明对比。再加之吉恩对他的新娘温柔有加,柔情体贴,更是狠狠刺激了她,她哭着逃走了。当晚,下起了很大的雪,她又冷又饿,独自躲在一间破旧的神庙里继续哭。在绝望之下,尊严丧尽的她自杀了。她用一柄小刀片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精确地划破了腕上的动脉,看着鲜血一点一点地流在潮湿的地上,流着眼泪,停止了呼吸,然后回到了我们的世界。”

韩美琳有点惋惜地道:“其实,吉恩仍然爱她,但他当时更恨她,恨她的虚荣,恨她的绝情,恨她为什么一直不肯把心交给他。他原只打算折磨她一段时日,待他气消了后,就会继续照顾她。但她在那之前就决绝地离开了他。这个异界里的男人不会懂得自尊和安全感对这个女人有多重要。当然,她当初也确实是伤了他的心。”

“吉恩后来怎样了?”我问道。

韩美琳道:“吉恩起先不知,和他的新娘仍过得开心。过了几天,当他发现自己一直没见到她后,就忍不住去找她。但她经常待的破旧神庙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地凝固的血迹。他顿时头晕目眩,惊恐不已,以为发生了什么意外,发动了全部力量寻找她,可搜遍了全城的每一个角落,仍然找不到她。他夜不成眠,痛苦、伤心、憔悴、几乎陷入绝望。几个月后,他终于明白他失去她了,他永远不可能再找到她,永远也不可能再见到她。他失魂落魄,每夜失眠,十分痛苦,没办法再继续为亚伦德效劳,便向亚伦德请辞,可亚伦德不同意,只给了他一段长达半年的长假调养身心。”

“话说回来,”莎琳娜道,“其实她的成绩还行,至少美琳感受到了情感能量。这情感能量是她对吉恩的,爱恨交织,错爱纠缠,痛苦不堪。”

韩美琳苦笑一下:“她告诉我,她不会再回那里,因为尊严已经丧尽。她更不可能再去见吉恩,她说自己在他面前已抬不起头来。而且他已另娶新妇,她不会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她永远都不会再回去,她要彻底地忘掉这个男人。她现在需要一段长时间的疗伤。”

我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脸庞,没想到第二位女孩的经历如此凄美哀伤。

“她才回来没多久就向学校申请休学半年,准备去长途旅行,”韩美琳道,“看来这次她是伤透了心。”

莎琳娜将沙发旁的灯扭亮了一些,说道:“欣,看来只有你能在回来后还继续学业。我当初回来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没办法去学校,好长时间才调整过来。”

我们静默了一会儿,韩美琳试探着问我:“欣,你还……有胆量能去那儿吗?”

我苦笑着摇头:“恐怕是去不了。”

莎琳娜小啜一口已然冰凉的咖啡,嘀咕着:“早知无人再敢去了。”

日暮黄昏,我离开了韩美琳的家,开着车四处游荡,直到深夜才回家。又是一个不眠夜,我独自坐在桌前温习功课,学习设计,不知不觉中就学到了天亮。拉开窗帘,打开窗户,看向不远处的绿色公园,我深深呼吸了一下,我的生活终于又恢复平静了。

年末,舞会一场接一场,我接到了好几张邀请函。斟酌之下,我选择去了简的家。

偌大的客厅里,灯光明亮柔和,流溢着食物的香气和美酒的醇香。

穿着漂亮礼服的女孩和靓丽西装的男孩分散在墙角、书架、沙发或餐椅上举杯共饮,谈笑风生。仿老式的昂贵留声机里放着披头士的精典音乐,几个金发女郎横七竖八地倒在沙发上咯咯地笑着,说简这次怎么转了性,办了场具有怀旧情怀的年末舞会。

我斜靠在暗处的墙角,手握一杯蓝色**尾酒,浅抿了好几口,醉人的酒气把我熏得有些发晕。

“嗨,欣”一个女孩细细的声音传来,仿如蚊蝇。

我抬眼望去,看到了一个身穿蓝色露肩长裙的女孩。她的面容苍白,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气色很差,甚至连头发都有些干涩无光。她的脸很瘦,瘦得将那一双原本不大的眼睛显得很突兀。也许她原本还长得有几分清丽,可现在看来却憔悴疲惫。

“是你”我惊讶道,眼睛里流过了一抹关怀,“你怎么瘦成了这样子?”

她不是那个与吉恩的气场相吻合的女孩吗?我曾在韩美琳的房子里见过一次,那时韩美琳正在与她商讨去妖精异界的细节。

她与我x在了一起,满脸无奈,“欣,我是想向你讨教,你当初是如何从那种极糟的状态中调整过来的呢?”

“拼命地忙碌,用不得不应付的学业负担来阻止自己胡思乱想。”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道,“冷月琳,你回来已四个月,早该尝试着放下了。”

“是的,”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忧伤,“早该放下了。”

“加油”我的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

她静静地凝视我,良久,才道:“我一直追求亚伦德而不得,到后来才发现他不过是我的爱情的泡影而已。”

“那吉恩呢?”我问。

“吉恩对我太残忍,当然,也是我对他残忍在先的缘故,但我仍无法原谅他。”她微颤道,“韩美琳曾问过我是否愿意再回去,我当然说不。沦为乞丐后,我落魄潦倒,曾一度露宿街头,惨不忍睹,还要忍受他和他妻子的嘲笑和羞辱。我在他面前已经抬不起头来,怎可能再回去?太可怕了。”

“你终会走出来的,”我握着空酒杯,安慰道,“不要想太多了。”

她惨然一笑,笑容哀凉,握着酒杯走开了。

新年舞会过后,初春的脚步渐渐近了。我的几门功课成绩出来了,虽然只是勉强过关,但我仍然很欣喜,毕竟才转系不久,有这样的成绩已算不错。

春意盎然的午后,我和莎琳娜坐在露天咖啡厅里。我的面前是一杯拿铁,莎琳娜则叫了一杯黑咖啡。

“你也不怕苦?”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她杯中黑乎乎的咖啡。

“入口虽苦,但口感醇厚、香醇,让舌尖回味无穷。”她边喝边道。

我笑起,感觉她话中有话。

“两个月都没联系了,你最近还好吗?”她问我。

“还行吧,考试都通过了,我总算松了口气。”我用小匙搅拌着咖啡。

“想知道那里又发生了什么事吗?”莎琳似笑非笑地注视我。

“说吧。”我没有掩饰自己的好奇心,坦率地应道。

她抿嘴一笑,说道:“玫瑰花女王控制了她的丈夫,重夺王位,并向亚斯兰国发起了战争。这场战争表面上的理由是亚伦德曾助她的丈夫夺位,女王要报复。实际上却是为了边界的接壤问题。那里刚刚发现了一个大银矿,可以说在玫瑰花国境内,也可说是在亚斯兰境内,双方为了所有权而争闹不休。玫瑰花女王一怒之下发起了战争。为了使战争看起来美好一点,她便说是为了报复亚伦德的缘故。

“亚伦德十分恼火,亲自率军团迎战。战争持续了一年,双方的手腕都极残忍,死伤无数,方圆几百里内都闻得到浓重的血腥味。作战过程中,亚伦德悄悄收买了女王身边的恶灵,答应为她解除封印,交换了女王的进攻时间表。掌握了这么重要的信息后,亚伦德将女王的军队连连击溃,连胜了好几场。女王得知恶灵出卖她后,愤起反击。首先将恶灵关起来,其次用卑鄙的手段抓住了亚伦德的情人洛姬雅,来要胁亚伦德。

“双方在对恃过程中,发现了洛姬雅原是希斯诺王身边情人的秘密。亚伦德在得知的那一瞬间,脸色难看得就像被人打了一巴掌。女王见洛姬雅没了利用价值,懒于养闲人,便把她放了回去。亚伦德命人把洛姬雅和她的一双儿女关进地牢里,待他回来后再作决断。战争越来越激烈,由于双方都是相当厉害的人物,局面一度僵恃。最后,亚伦德运用了反间计和声东击西的策略使自己占了上风,再联合一直秘密培养实力的玫瑰花女王的丈夫,来了个里应外合,成功地打赢了这场仗。玫瑰花女王被她的丈夫集结部分权臣进行非公开审判后,在一个深夜被强行送上了绞刑架,当场毙命。她曾深爱过的恶灵也在神殿最高祭司强硬的符咒下灰飞烟灭。玫瑰花女王的丈夫在这场战争后终于坐稳了他的君王宝座。”

我感叹唏嘘道:“这些人真可怕……”

莎琳娜已喝完了她的黑咖啡,道:“没什么好可怕的,争权夺利不都是如此吗?何况在那里,你不掠夺不侵略的话,你的王国领土就只有那么大,得到的矿产资源也只那么多,你甘心吗?”

我边笑边拿起桌上的书本,“好了,不说了,我下午还有课,现在要小睡半个钟头,省得上课打瞌睡。”

“欣……”莎琳娜欲言又止。

“怎么了?”

“你不想知道亚伦德是怎么处置洛姬雅和他们的孩子的吗?”

我微笑着摇摇头,推开桌子,站直身体,把书本放在胸前,“我走了,有空再联系。”

暖暖的春风中,粉色的花瓣从树上落下,凌乱飞舞。莎琳娜仍愕然地坐在椅子上,我却已走得老远。

知道了又如何,无非是给自己增添烦恼和纠结。

灰蒙蒙的天空,乌云厚重,层层叠叠,使整个世界仿佛变得灰暗。沉闷的惊雷惊天动地,“轰“的一声响,震耳欲聋。夏天的雨总是来得突然,上午还是晴空万里,下午就电闪雷鸣。

不到一会儿,哗哗的大雨瓢泼而下,落在地上形成一个又一个水洼,积满漏出后又顺着流向路边的排水管道。雨越下越大,前方的路模糊起来。我开着车驶在长长的沿海公路上,渐渐放慢车速。

“见他的鬼,怎么突然这么大的雨?”我手握方向盘,嘴里嘀咕着。

手机铃铃地响了起来,我设置依旧的是最古老的默认铃声。

“hello”我戴着耳机道。

“欣,我是美琳。”

“我知道,”我边瞅着前方的路,边应道,“我现在正在开车,有急事?”

“你现开到哪儿了?不如到我家来坐坐,莎琳娜也在。”

雨实在太大了,想起韩美琳家就在附近的转角,便应了一声:“ok,我几分钟后到。”

走进韩美琳的房子时,我的长发都沾满了水珠。莎琳娜扔给了我一块干毛巾,我在沙发上边擦着头发边笑道:“从前在异界时一淋雨就生病,回来后就好多了。”

“那是因为你们的体质在那边会有微妙的改变,在磁场的影响下会变得弱一点,”韩美琳为我倒了一杯热咖啡,“所以你们一遇天气变化就易生病。”

莎琳娜坐在沙发上,仰着头叹道:“欣,那里已经过了四年了,你已离开有四年了。这是你离开得最长的一次。”

“那又如何?”我喝着咖啡,漫不经心道。

第九十四章痛苦的抉择(一)

韩美琳轻轻一笑,拿起了摇控器,电视屏幕一下亮了。我惊异地睁大眼,屏幕上出现了一个我熟悉的英俊面孔。他经常出现在我的梦里,让我心痛,令我纠结。

“这是我们利用特殊的方法截取的一个小片断,因为能力有限,这段视频只有几分钟。”韩美琳道。

我屏住呼吸,紧紧盯着屏幕。亚伦德和他的部分手下正在一片阴森的森林中行走。

森林很阴暗,飘荡着浅蓝色的薄雾,洋溢着一种恐怖的气氛。巨大的大树随处可见,枝干粗壮,硕壮的树根紧扎在土里,枝繁叶茂。

森林深处,有一个会发光的湖泊,湖泊的上方,长满了绿色的青苔和白色的小花。当亚伦德一行缓缓靠近时,湖泊掀起了波浪巨澜,银色的湖水高高冲起,像一堵墙般竖立起来。

当水墙落下时,一群奇形怪状的黑色小动物出现了。它们的脸长得像猴子,身体像猎豹,看起来凶神恶煞。

我不禁为亚伦德他们捏了一把汗。

战斗很快开始了,亚伦德的长剑脱手而出,就像游龙一般冲向它们,它们尖叫着散开,剑光所落之处,巨石崩裂,枝干碎落。画面变得不清晰起来,但仍能隐约看到溅起的血花,听到恐怖的野兽嘶叫。

血花越来越多,嘶叫声越来越大,几近在怒吼。

画面模糊,我看不清,不禁着急起来,竟半蹲在电视前,试图看得更清楚一点。

韩美琳浅笑道:“看来你还是很关心他啊。”

“毕竟相识一场。”我边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隔了一会儿,还没等我看清楚,电视里的画面就消失了,只剩下黑白雪花点在闪耀。

我坐回了沙发,转脸问韩美琳:“他赢了吗?”

韩美琳关掉了电视,道:“没有。”

“那他……”我急道。

“他没死,不过受了重伤,”莎琳娜回答了我,“这是他在与玫瑰花国一战后的第四次征服任务。前面三次都胜了,独独这一战输了,很艰难地才全身而退。回到亚斯兰后,他养伤了养了三个月。这是他躺在病床上最长的一次。”

我暗暗松了口气。

韩美琳道:“你刚看到的那片森林叫血域森林,亚伦德去那里是为了取一样叫做引力磁的明珠。得到那颗明珠后,就能在亚斯兰的境内更方便地寻找矿源。那颗明珠与矿源的磁力比较接近,遇上附近有矿源,明珠就会发光。”

“但也不是每种矿源遇到明珠就会发光,”莎琳娜补充道,“只是说机率大一点而已。”

韩美琳望着我笑道:“欣,不知你发觉了没有?只要你在亚斯兰,在他的公爵府,他几乎就没有接过任务,一直在你身边。”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好像是的。”

“那是因为公爵府也很危险,时不时会遇上暗袭;他还担心他的妻妾会伤害你,所以一直没敢离开。”韩美琳道,“你离开后,他经常不在亚斯兰,不是忙于周旋各国,就是忙于战争或各种征服任务。偶尔回到亚斯兰,他一般是住在你曾住过的城内房子里,回到公爵府的话,就住你的房间。”

我失笑道:“那又如何,他不照样和别的女人玩乐,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吗?”

莎琳娜忍不住笑起:“谁让你满足不了他呢?别说是在异界了,就算你们人类中的男人也是**动物。如果妻子满足不了他的**,他铁定出轨,这是一种生理本能。何况精灵界的男人比你们的欲望更旺盛,他们的身体更强健,对性的渴求更大。你们的身体实在是太弱了。”

韩美琳也浅笑盈盈道:“月琳也曾碰到过和你一样的问题。吉恩经常偷偷出去和不同的旧情人幽会,在高级旅馆里翻云覆雨,有两次被月琳当场捉奸在床。月琳冲过去抢那两人的衣服,在旅馆门口放一把火烧了,还引得不少人围观。吉恩认为月琳太不懂礼仪,胡作非为,让他丢尽颜面,整整一个月都没回家,和情妇在外同居。”

“那后来怎么样了?”我的眼里充满惊叹,比我还狠啊。

“后来,”莎琳娜忍不住抢道,“月琳把房子的门换了,锁也换了,让吉恩一个月后也进不了家门。两人又闹了半个月,吉恩才进了家门。但尽管如此,吉恩仍继续和情妇偷偷来往。”

“而且,”韩美琳道,“吉恩和他的情妇已有两个私生子了,女孩四岁,男孩六岁,只是月琳一直不知道。”

我颓败地倒在沙发上,叹道:“这些男人怎么都一个样”我已被他们彻底打败。

“我不懂,”感叹过后,我坐直身体,“这些男人既然养着她们,又和她们生了孩子,为什么不愿和她们结婚,给她们正式的名份呢?”

“为什么?”莎琳娜呶呶嘴,“还不是瞧不上她们,不甘心、不愿意呗。他们看中的只是她们的美貌和身体。那里的男人很狡猾,对身份一般的美女只是玩玩;要结婚的话通常找的都是出身名门、世袭贵族或有名望的家族的女儿。简单说来,就是能使自己获利的女人。如果和自己结婚的恰恰是不能使自己获利的女人的话,一定是因为特别喜欢她们的缘故,但这种情况很少发生。这些男性精灵连娶侍妾都很谨慎,都要挑颇有门弟的家族女儿。”

我大笑出声,只是笑中有几分苦涩,“这么说来,我还真该为亚伦德愿意娶为我而受宠若惊。”

韩美琳的眼神盈满笑意:“他确实是诚意娶你的。”

莎琳娜还颇有感叹地道:“月琳直到现在都不知道吉恩还有两个私生子呢。”

“知道了恐怕会吐血。”我道。

谈话结束前,莎琳娜道:“那里的私生子现象很普遍,尤其是在富贵之家或皇族圈中。”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天气微凉,太阳也收敛了原本的热辣,算是一个不错的过渡的季节。可就在这时,我收到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冷月琳自杀了。

在这个不算太热的早晨,她封闭了门窗,打开煤气,披头散发地躺在了床上,闭上了眼睛。若不是她的表姐带着一篮水果来找她借意式咖啡机,闻到了浓浓的煤气味,及时报警与叫救护车,冷月琳一定死定。

隔着病房的透明窗,我看到了躺在病床上脸色雪白如纸的冷月琳。她的眼睛紧闭,脸又瘦又尖,比我上次看到的还要瘦。她的嘴唇是青白色的,僵硬的,毫无血色。

“她已无生命之危,但是吸入的煤气过多,所以现在仍在晕迷,”韩美琳语气淡淡地道,“医生也说不上她什么时候能醒来。”

看向冷月琳时,她的眼睛里有深深的内疚。

走出医院时,阳光下,微风中,韩美琳淡笑着对我道:“欣,我们已经决定暂停探索情感的计划了。”

我止住步伐,惊异地转脸看向她。

“伤害你们并不是我们的本意,你们已为我们的计划付出了太多,而我们付出的却太少,”她道,“我们感到很愧疚。”

我握起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很凉。

她的脸上有着淡淡的哀伤,抽出了自己的手,“就这样吧,欣,我先走了。如果以后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请你尽管开口。”

她进入了那辆红色的时尚跑车,很快飞驶而去。我仍留在医院门口,怔怔地看着那辆红色跑车消失在马路转角。

几天后,我带着一篮水果来看月琳。她已经醒来,靠在床头,脸色惨白,神情疲惫。她看到了我,扯动了下嘴唇,勉强笑了一下。

我把水果放在桌上,拿起一只苹果,问道:“吃个苹果好吗?”

她虚弱地摇了摇头,眼睛黯淡无光。

我们沉默了一会儿,她软软地道:“小时候,我爸妈还没有离婚的时候,我家很有钱。我从小就被打扮成小公主一样,进贵族学校,在九岁那年去环球旅行。后来,我妈骂我爸,说他是靠了她才来美国,靠她才进入公司董事会,可风光了后却跟女秘书搞暧昧,我妈骂他不是个东西。爸爸在忍无可忍下与她离婚了,我跟了我爸,是我自己选择的。妈妈因此怨我,一直到现在。”

她满脸的苦笑:“但我妈最恨的还是我爸,我爸和那个女秘书结婚后,她便运用家族力量把他踢出了董事会,还处处制约他,让他找工作不顺,让他做生意处处遇阻。我爸慢慢变穷了,女秘书跟他离了,做了他的新老板的地下情人。我爸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从此一蹶不振,别说事业了,就连基本的生活费都很难赚到。

“我妈想把我接回去,我坚决不肯,我不愿在我爸艰难时离开。我妈有理由有权利恨他,怨他,但我却不应离开他。他虽对不起我妈,可他一直对我很好,哪怕最穷时也从来没有让我饿着。你说,我能离开他吗?我小时候很富,长大后很穷。我很羡慕那些家境无忧的女孩子,她们打扮得漂亮、时髦,走到哪里都是亮点。而我呢,我永远都是灰头土脸的模样。我妈妈偷偷塞钱给我,还给我买衣服,我爸发现后,对我又是打又是骂,要我不接受我妈一分钱。我不忍心伤害我爸,便狠心拒绝了我妈。

“可他们不知道在我心里有多么渴望和小时候一样富裕的生活,他们也不知道我多想像公主一样生活。”。

第九十四章痛苦的抉择(二)

她的眼角落下眼泪,颤抖道:“我知道,我爸不可能给我这样的生活,而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学生,就算兼职打工也最多只能给自己的车赚点油钱,我不大可能过上像公主一样的生活。后来,遇上了吉恩,他把我像公主一样供养着,呵护着,爱护着,并且没有一句怨言。我很感动。只是我当时心中有一个更好的丈夫人选,那就是你的缘分人亚伦德。吉恩知道我喜欢亚伦德,经常与我吵架,还变着方法不让我出门。是的,我当时心里装的只有亚伦德。亚伦德可以给我提供更好的生活。我去过他的庄园,真的很漂亮,我当时就幻想我要是里面的女主人该多好。我曾见过他的一位叫雪黛儿的侍妾,穿戴相当不凡,手上、脖子上,甚至脚裸上都戴着昂贵的首饰,我真是羡慕极了。

“吉恩对我虽好,却无法给我提供这样的生活。我们在大吵一架后,吉恩停止提供我的生活费,并把我赶出了我们的房子。我在愤怒之余决定自食其力。可是找工作处处碰壁,也没有住的地方,真的很艰难。但我没有想过回头找吉恩,哪怕我知道只要对他低声下气,他就会重新养着我。可我咬咬牙,硬是没做出这种丢脸的事情。后来,我发现原来我一直爱着的是他,我也有想过要告诉他,可最后还是被自己否决。”

她的泪水落在被单上,“我从前是做错过,可是他的心也太狠。后来我流落街头,风餐露宿,他当众奚落我,还以闪电般的速度娶了新妻子。欣,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吗,”她哭着,泪水止不住地落下,“直到现在都是痛的。我是自作自受,可他也太狠心。我不会再见他,永远都不会……”

我的鼻子也酸酸的,心中也有股莫名的酸楚,我想安慰她,可发现任何语言此时都苍白无力。病房中的其他病人用诧异的目光打量着我们,而我们仍然低声诉说着……

半个钟头后,我离开了病房。正要下楼时,一位穿着白领套装,拿着名牌手提包的中年美妇急匆而来,她的面孔和月琳的有四五分相似。我注目着她的背影,暗想有了母亲的安慰,月琳的心情一定会好转。

夜凉如水,初秋的风,带着桂花的淡雅幽香,透过半敞的窗子,丝丝缕缕飘入房内。

凌晨三时,我独坐在床上,膝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播放着电影《魔戒》。看了约一个小时,我心中有点小小的纳闷,为何我去的异界与电影里的不一样。

电影里的异域充满了绚丽的色彩,黑红交融的天空,泛蓝绿色的魔幻森林,我似乎未曾在妖精异界里见到。当然,也许与我一直待在城内有关。《魔戒》里的场景大多是自然景观。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了,我瞥了一眼床头的闹钟,指针指向三时半。这个点打来的电话有点不寻常。

手机荧屏的蓝色光芒闪动着,上面清晰地显示着,莎琳娜。

“hello”我按下了接听键。

“嗨,欣,还没睡啊?”莎琳娜活跃的声音通过话筒传过来。

“你怎么知道我还没睡?”

“你的声音清晰自然,当然还没睡了。”她笑嘻嘻地说着。

我用肩膀压着手机,边关笔记本边问道:“有事吗?这么晚打过来。”

“有一个消息,”她的声音有点踌躇,“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可美琳说还是应告诉你,然后让你自己选择。”

“什么消息?”我的心有点紧张。

莎琳娜道:“亚伦德近日给了你那两个侍女一个莫须有的罪名,好像是偷盗罪吧,要将她俩先游街示众,然后拖到城内中心的广场上处以绞刑……”

我的脑子空白一片,深吸一口气后,惊恐问道:“怎么会这样?”

“我还没有说完,”莎琳娜不满地道,“你的侍女尤妮还在狱中和一位男狱友生下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一岁多一点,也将要被活活饿死。这个男狱友也要死,和米塔、尤妮一块儿上绞刑架。”

“怎么会,”我把手机贴在耳边,喃喃着,“还有孩子?”

莎琳娜道:“我也真服了你那个侍女了,隔着一道栅栏居然能怀上孩子,有这么恩爱吗?周围还有几个狱友呢。”

“也许是夜深人静时吧……”我低低地应着。

“有可能吧,”莎琳娜的声音有点疲惫了,“就说这么多吧,欣,我现在有点困了,睡了,bye”

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盲音,我呆坐在床头。

我一夜未睡,第二天一清早就赶到了韩美琳的家。韩美琳穿着睡衣来开门,见是我,还一愣。

“到底怎么一回事?”我满脸倦色,推开她,径自走进,倒在了沙发上。

韩美琳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把梳子,边梳头边道:“还能怎么呢?你已经消失快四年半,那个男人已经快崩溃了。他没有办法找到你,只能用这个办法逼你回来。”

“他真会杀了他们吗?”我急切地问。

“可能性很大,”韩美琳道,“他极有可能杀了他们泄恨。他把对你的满腔恼恨全发泄在了他们身上。你极可能永远不再回来,每每思及此,他就会发疯。已经四年多了,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可我不想回去……”我含着泪道。

韩美琳放下了梳子,坐在我身边,道:“我们派过去的人纷纷被打回,全以失败的恋情而告终。莎琳娜当初刚回来时也自杀了好几次。无人再敢回去。我们的探索计划也已暂告一段落,欣,你不必回去。”

“那他们会不会死?”泪珠已从眼睛里落下。

“我们算过了,”她道,“得出了三种可能。一是亚伦德知道这个方法无效,放弃了杀人;二是他们遇上特赦,皇族内出了特大喜事,大赦死囚犯,他们便可免去一死;三是亚伦德等到了一定期限,你未回,直接杀掉了他们。这三种可能性中属第三种实现的可能性最高,不但得出的数值较高,而且较符合亚伦德本身的嗜血特性。”

说到这里,韩美琳颇有意味地道:“欣,你知道亚伦德这几年来犯下了多少杀戮吗?他不择手段地夺取了数个结界内的金银财宝,充盈了亚斯兰王国的宝库,却使结界里血流成河,哀嚎声一片。不是结界里的那些妖魔鬼怪的实力太差,而是亚伦德太精明卑鄙。他每次执行任务前都会秘密策划几个月,反复推敲每一步行动,直至没有任何漏洞为止。这样一来,成功机率自然高。他还精心培养了几个精英部下,成为他忠实可靠的左右手,为他的实力如虎添冀。这几年来,他还残杀过几百几千的精灵,占领了往北的几百公里大小部落所属地,将其强硬划入了本国领土内。他的双手已沾满可怕的血腥,其中还有不少是无辜者的鲜血。我们不敢保证他会对你的侍女们留情。

“现在,亚斯兰的国君都要忌惮他几分,关系已经逐渐变僵。可是亚伦德很聪明,他的实力早就悄悄渗入亚斯兰宫廷,好几个权臣暗中为他效力,时常在宫廷中为他说话。国君为了制约他的实力,开始暗暗支持德里尔家族,试图与他抗衡。最近,老国君还亲自将几年来悬而未决的第三个公爵爵位授予了德里尔苏德蒙。这样一来,德里尔家族就有了两位公爵,德里尔亚兰和德里尔苏德蒙,他们还同是父子,父子连心,实力相当强。这一做法目前成功地压制了亚伦德。”

我半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说不出一个字。

韩美琳又去厨房煮咖啡,边走边道,“顺带说一句,那里的价值观将为王国的利益而进行的掠夺、杀戮、侵略和战争设为正面的思想,哪怕需要用无数无辜者们的鲜血和尸体来祭奠和铺路。”

咖啡的浓香慢慢从厨房里传来,我烦恼地道:“亚伦德如果真杀了他们,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我不想回去。”

“那就不回去好了,”韩美琳在厨房里看着咖啡,对我道,“也许另外两个可能性也会实现,只是机率要略低而已。”

我长叹一声,横倒在了沙发上。

那天晚上,我又是一整夜未眠。独坐在床上一角,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夜景,脑子里乱糟糟的。

凌晨四点,我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看电影。茫然地盯着液晶屏,半晌过后,疲倦地闭上眼。听着电影里的声音,我x在枕头上,长吁短叹。

这个世界上,有时一加一便是等于二,再无其他答案。同样地,有时面临选择时,无论怎样颠来倒去地想,也似乎只有一个结果。

几天后,我终于做出了那个艰难的选择。

尽管我的决定是在韩美琳的意料之中,可当我真对她说起这事时,她还是有些微微的惊讶。她道:“我原想过你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可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对你的伤害实在是太大。我没料到你真会如此决定。”

我仰声叹气道:“我们都期待着唯美浪漫的爱情,却不是每个人能得到。我无法得到唯美恋情,只能认命。我不想别人因我这段奇奇怪怪的缘分而成为刀下冤魂。”

一个小小的弱女子,没有绝世的美貌,也没有惊世的智慧,只能凭借自己最后一点的勇气、良心和固执去做那件让人想想都不寒而栗的事情。

韩美琳的眼光在我脸上停留了很久,几分钟后,说道:“五日后出发。”

“好。”。

第九十五章重返(一)

五天后的凌晨两点半,我独坐在沙发上,韩美琳的客厅依旧挤满了人。他们三三两两散坐在厅内,轻轻私语。

一个短发大眼睛女孩朝我走了过来,她穿着露脐t恤和修长的牛仔裤,脚上穿着系丝带的高跟鞋,整个人看起来利落而时髦。

“欣,还记得我吗?你和美琳曾有一次受到异族的追击,美琳疯狂开车回到这里,是我亲自把你送到异界的。”她笑起来露出一口洁白牙齿,很漂亮。

我点了点头,她向我伸出了手:“我叫塞原琪,现在才自我介绍,多请见谅。”

我很喜欢大方型的女孩,也露出微笑,与她握手:“李欣然,也请见谅现在才自我介绍。”

我俩相视一笑。她的大眼睛里闪着动人神彩,“欣,也许我没有资格教什么经验给你,因为我从未去过那里。但我想告诉你,欣,如果你想在那个男权、情欲、欲望的世界里获胜,最大的秘决就是要学会去爱,去真正地爱。”

我迷惑地看着她:“真正地去爱?”

“任何爱情都有它的共通之处,就是抛开世俗利益利诱之后仍有最纯粹的一面。比如阿芙拉当年能被乔诺特打动,就是因为他背着她在滂沱大雨的黑暗树林里走了整整一晚。他当年为她付出了全部情感,所以她才为他痛苦了后半生。当一份感情的冲击力越大时,它的反击力度也就越强。这种反击的力量有时甚至能冲破那个世界原有的规则。”她脸上的笑容自信而神秘,“只是想获取这种反击力量决非容易,其中的秘决还要靠你自己去寻找和体会。顺带说一句,每个人的秘决都不一样,所以没有唯一的答案,个中精髓需自己体验。”

凌晨三时五十分,房门被推开了。一脸苍白的冷月琳走了进来,她的头发上,衣服上全落满雨珠,全身湿淋。

我们对看一眼后,她向我走来。塞原琪见状起身,对我笑笑后离开。

“欣,”冷月琳来到我面前,颤抖地道,“我知你今日要离开。我佩服你的勇气,我是做不到了。我今晚过来,只是为了一件事。”

“什么事?”我好奇道。

她咬着下唇,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吉恩问起我的话,就说我死了,已经死了,自杀死了。”

“哦,好。”我应着。

“欣,要作准备了。”莎琳娜的声音从餐桌那边飘来。

“我过去了。”我对她微笑一笑,便朝那边奔去。

“欣,你需要这个吗?”莎琳娜甩手扔给我一个小盒子,我不知何物,双脚微向上一踮,用手稳稳接住。

拿到此物后,我定睛一看,脸顿时羞得通红,忙像甩烫手洋芋般甩到一边,恼怒道:“莎琳娜,你……”

她刚居然扔给我一盒避孕套,我的脸滚烫得要发烧。

韩美琳笑着把我拉过来,冲莎琳娜道:“别戏弄她了。”

莎琳娜嘀咕着,声音很低:“这个,我……”

我本想问她为什么要扔这个给我,韩美琳却把我按在了餐椅上,“准备好了吗?欣,只有几分钟了。”

“嗯。”

在她熟悉的声音中,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仿佛坠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整个人轻飘飘,飘荡着,再飘荡……

赤红的夜空像泼洒的鲜血,染红了整片天际。天边的延伸处,一轮藏进云层里的月亮发出微弱的光,仿佛是正在为城中广场绞刑架上的几个精灵作最后的哀悼。

雪花纷落漫天,缓慢而优雅地撒落在我身上。长发沾满了雪珠,肩上、衣服上全是雪花,使我看起来就像一个雪人。但也正因为此,才使我的现代长裙看起来没那么突兀。

亚斯兰城门口挤满了不少准备入城的精灵,他们三五成群地在一起小声说话。

“城门什么时候才开?已关闭两个时辰了。”有精灵焦急道。

“就是,再晚就进不去了,过了晚八时城门就再也不开了。”

“听说今晚城中广场有行刑,还是绞刑,要等行刑完毕后才开门。”

原本冷得直发抖的我正揉搓着双手,听到了这句话后,徒然一呆,继而惊惧。天,就要行刑了吗?我挤入满满的人群,奋力往城门方向挤去。

漫天的雪花肆意飞舞,电闪雷鸣,银白色闪电划过赤红色的夜空,触目惊心。也只有这片精灵的世界才会在下雪天里响起惊雷,惊现闪电。

雷声轰隆隆作响,闪电不断乍现天际,雪花落得更大了,落了我一脸的冰凉,也落了我一身的白,像个小雪人。

我用尽全身力气挤到了城门前,听到了几个精灵正在向门前守卫说好话,可才说上两句,就被守卫凶神恶煞的神情吓得后退。

我思忖着要用什么方法进去时,赤红的天际出现了一辆黑色的奢华马车。几匹黑色的飞马扇动着令人惊艳的黑色美翅,以一种灵动的优雅姿态,直直凌空而下。

守城的将卫们见状,纷纷向侧面移去,打开了城墙中间的大铁门。亚斯兰城共有四道城门。中间的一道是最大最高的城门,专供一品以上的权贵们出入;左侧的城门供四品及四品以上的小臣或主管们出入;右侧门则供一些略有品级的达官贵人、管事及富商们出入。最右侧的偏门才是平民们出入的通道。

高大城墙中间的一道大门缓缓开启,一道长长的木桥从半空中缓慢落下,两边的铁链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黑色的奢华马车很快飞到了木桥上,木桥此时还没有完全被放下。马车停顿了一会儿。我挤站在人群里,在离马车最近的方位,踮起脚尖,隐隐看到车窗里似乎有两个男女正在疯狂热吻。

那男的有几分眼熟,我又往前挤了点,同时把脚高高踮起。这时恰好一阵寒风吹过,将密密的雪花全吹散,那个男人的轮廓清晰起来。天,是德里尔苏德蒙。我暗暗叫苦,我一向最厌恶他,可现在居然要不得不求他了。

风吹得更厉害,雪花落在我的眼睛上,我站立如木偶。

“怎么还不开门?”又有精灵在议论。

“难不成要真等行刑结束?”

我咬了咬牙,挤开人群,直冲了过去,直奔到那辆黑色奢华马车后,深呼吸一下后,大声叫道:“德里尔苏德蒙。”

十来个卫兵奔了过来,将我这个突然出现的人当刺客团团围住。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城门口的精灵们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惊奇地对我上下打量。

“她是谁?”

“不知道。”

“居然敢直呼公爵大人大名?”

马车门很快开了,一个衣衫略有不整的漂亮美男优雅地下了马车,眼光投向我时,眼睛变得亮亮的。

大雪中,他的脚步很快,来到我面前,满脸欣喜,语气却仍是花花公子式的调侃:“李欣然,真是你?”他挥了一下手,让围住我的卫兵们散开。

我道:“我想请你帮一个忙。我现在想入城内。”

“哦?”他脸上满是戏谑的笑容,“是不是想救你的那些近身侍女?”

我点了点头。“我真不想帮你,”他嘲弄地道,“我向来不喜你的丈夫,可怎么办呢,我又偏偏喜欢你。这样吧,你若肯改嫁给我,我就帮你如何?”

我蹙起眉:“苏德蒙大人,您在开什么玩笑?我现在真的很着急进城。”

“我没有开玩笑,”他的语气变得温柔,“我是真的想娶你,你若肯嫁给我,我什么都依你。”

我的头隐隐有些疼痛,额头似乎也在渐渐发热。强忍不适,我退了几步,道:“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勉强了。我等会儿再进去。”

我已不想与他再多纠缠,决定另想其他方法。

他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你还是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这几年来,想你的可不只是亚伦德公爵啊。我只是怨恨老天爷,为什么当初没把你派到我的府邸来做近身侍女?”

“大人,您怎么还不过来啊?”马车里传来了美女娇媚的呼声。

他扬起手,一位个子高高的卫兵奔了过来,他对他令道:“你带她进去。”

我很意外,说了声:“谢谢。”

“我不需要你的感谢,”他的眼睛里流露出温柔神色,“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我不禁一笑,道:“您还是赶快回马车上吧。”他颇为郁闷地一笑,然后低声对我道:“我准备回去后就甩了她。”

我转身就跟着那卫兵朝城门走去。漫天雪花里,我直直奔到城门口,偶尔回首,看到他仍在原地,不禁一怔。

入了城后,我在铺着厚厚积雪的街道上奔跑,直接奔往广场方向。这时天已完全黑了,赤色的天空比血还要红,红得可怕,红得触目惊心。

我的头晕眩得更厉害,却仍强撑住身体,拼命向前冲,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广场,我却惊恐地发现广场上几乎没有人,空空荡荡的,只有冷风夹杂着硕大的雪片吹过。

我踩在雪地上,恐惧万分,四处张望。此时也许城门开了,往城门的方向有不少精灵陆续走入,他们边走边看向广场这边,眼光似乎全投向一处。

我也不由得看了过去,广场的左侧有一个搭高的台子,在广场高高的火炬光芒下,殷红色的血迹若隐若现。我直奔而去,惊惧地站在台下,看着台上仍未干的血迹一滴一滴沿着平台边缘落下。

第九十五章重返(二)

风雪之中,我的眼泪疯狂地流了下来,裴斯纳亚伦德,你真是个恶魔,你真的把她们杀了吗?你这个彻头彻尾的恶魔泪水仍从脸上肆意落下,我哭得身子不断发抖,头也痛得越发厉害。是我,是我害死了他们。原本,他们根本不用死的。

我泪水涟涟,不敢再看,勉强撑住身体,趔趄地往回走。可还没走几步,就撞到了一堵高大的墙上。

我被撞得鼻子生痛,痛叫出声,抬起泪眼,看清了眼前人,脸上顿现出了惊惧之色,且这种惊惧越扩越大。

怎么可能?亚伦德?

这个男人比从前愈发俊美,魅惑性感,诱迷妖美。脸形完美俊雅,长长睫毛下透着冷光的深邃眼睛,高高挺直的鼻子,绝美优雅的唇形。他身着一袭华丽优雅的长袍,将他的高贵气质完全显露,同时还散发出因年月成熟而自然形成的难以抵挡的男性吸引力。

可这些却无法吸引我,在我眼里,他现在就像一个魔鬼,一个彻头彻尾的魔鬼。

他的琥珀色眼眸中透出深沉的冷冽,奇异莫测,将自己的真实情绪深深隐藏。

我拼命吸住眼泪,不再看他,转身往城门的方向跌撞奔去。

雪花落得更大了,我的全身已然凉透。我晕得更厉害了,不断对自己说着一定要支撑着走到城门口,这样才可以离那个该死的远远的。

冷风不断吹到脸上,我硬是拼起了最后一点力气,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城门口。

走右侧那边的城门,原本有点担心城卫们会检查出入证什么的,可他们看了看我身后,什么都没说就放我过去了。

我不敢回头看,努力向前走着,同时暗想要怎么摆脱他。我现在似乎无法动脑筋,多想一下头就会痛得更厉害。

城门口还陆陆续续有些精灵准备入城,他们都用诧然的眼光看着我,又看了下我的身后,似乎悚然一惊,又赶紧把目光收了回去。

我咬了咬牙,回头冲那高贵优雅的男人道:“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他并不搭话,依旧冷冷地看着我,那一瞬间,他的冷意直直穿透了我。那眼眸里冷然的深邃,仿佛深深看到了我的心底,让我心悸,不由颤抖。

我愤恨地继续跌撞向前走,从没见过如此厚颜的男人。我不会再和杀人狂魔打交道。

随着风雪的势大,我的全身几近僵硬。若非一直在走路,恐怕此刻已瘫倒在地。我的脚步已经越来越沉重,呼吸也变得困难,我不断对自己说,坚持住,坚持住,很快就要到了。

夜空越来越暗,原本赤红的夜空已变得暗红,我似乎迷失了方向。我停住脚步,努力朝四面看去,可看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我的泪水再次滑落,自己怎么会这么没用,难怪可以被人一次一次玩弄于股掌中。算了,只要现在能离开这个地方即可。

我想继续向前走,可发现脚步只停了一会儿,就像被灌了铅似的,怎么也迈不动了。我虚软地跌坐在了雪地上,再也没有了力气。几秒后,我被人打横抱起,相比起那男人的温暖胸膛,我的身体就像刚从冰柜里拿出来的一样,僵硬而冰冷。

我已无力反抗,甚至没有力气说话。

他抱着我往城内走去,我的头越来越晕,直至陷入晕迷……

我不知道自己晕迷了多久,只知道还未醒来就听到了嘤嘤的哭声,哭声似乎很熟悉。我的睫毛动了动,艰难地睁开了眼,还没看清周围什么样,一声惊呼就在我耳边乍然响起:“欣,你醒了?”随即听到她高呼,“你们快去禀报大人。”

“尤妮?”我不确定地低喊了这两个字。

“是的,是我,欣,”尤妮哭得眼泪汪汪,“你终于醒了,我真怕你醒不来,你烧得那么厉害,我还真怕你烧傻了。”

“尤妮,”米塔冷静的声音传来,“你先去换盆水,再换条毛巾过来。”

房内安静了下来,米塔细心地我为换了条毛巾后,又为我解开了长长的睡裙。她解释道:“你现在全身是汗,我来你为你擦下身。”

我点点头,头依然微微作痛。

不到一会儿,尤妮打来了热水,和米塔一起为我细心擦身。尤妮道:“欣,吉罗大人已派人去城堡通知公爵大人,你很快就可以见到他了。”

我的头偏向了另一方,我并不愿见到他。

米塔将毛巾放入了水盆里,道:“几日前,我和尤妮以为大限将至,谁知到了关键时刻公爵大人又命人松开了我们的绳索,把我们从广场带了回来。”

“是的,欣,”尤妮的声音似乎惊魂未定,微微带些抖动,“我还以为我和我的孩子,还有查尔,我们一家就快……”她哭出了声,没能再说下去。米塔叹息着让她把水盆拿出去。

擦洗身体过后,我觉得舒服多了,闭上眼,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似乎是午夜,窗外只有风在响。我睁开了眼睛,房内一片昏黄。烛光淡淡的,在不远处的桌上闪动。床幔只垂到一半,另一半被轻轻拢起,大概是方便看到我。我想坐起身体,可刚用手肘撑住床,就软软地倒了下来。

我喘着气,满额都是汗。这时有一双手轻轻伸了过来,拔开我额前的乱发,用毛巾为我拭去汗水。

我抬起脸,那个男人不知何时来到了我的床前。他边用毛巾擦拭我的额头边用深沉的目光凝视着我。

我闭上了眼睛,偏过了脸。他的手仍未停,继续为我拭着汗,直至擦完为止。

闭上眼睛后,我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起来,不到一会儿,竟又睡着了。

两天后,我的精神才逐渐好转。自那晚后,我再未见到他。

我x在床头,看着窗外疯狂飞扬的雪花。我现在正住在亚伦德当初为我买的大房子里,还是从前的那间房间,连摆设都和几年前一模一样。

我对米塔和尤妮道:“你们还是回玫瑰花国吧,在这里太危险,我以后也不一定能兼顾你们。”

尤妮垂下了头,米塔却问道:“欣,你为何突然间让我们回国呢?”

“我不是刚说了吗,”我道,“我以后不一定能顾到你们,这里对你们来说太危险了,还是回玫瑰花国比较保险。”

米塔着了慌,又问:“欣,你是不是又打算离开?”

我没有回答,只是再度看向了窗外。

“我和尤妮虽不知你这几年去了哪里,但能隐隐感到你来历不凡,欣然,”米塔道,“公爵大人似乎也知道用什么方法能逼回你。欣,我们不想你离开。”

尤妮哭道:“我们回玫瑰花国能干什么呢,虽然花店还在,可我不想抱着孩子带着丈夫回去后,被从前的老邻居耻笑。他们中万一有谁提起我捉奸的往事,我的丈夫一定会觉得面上无光。”

“我会尽量帮你们的,”我说道,“不去玫瑰花国也不要紧,关键是你们要离开亚斯兰。”

米塔和尤妮沉默了起来。我知她们已经习惯了公爵府的生活,现在一下子要流落四方,会觉得很不习惯。可她们若不离开,我会担心她们的安危。

“好,我们离开。”米塔答应了我,“等你完全康复,我们就离开。”

可待我完全康复,能下地走路时,尤妮却支支吾吾对我说不愿离开,她努力解释道:“欣,公爵大人刚给了查尔一个不错的职位,让他在庄园花园里管理花草,薪俸还不错。我们一家的生活刚刚稳定。”

我理解地点点头。尤妮既不肯走,米塔自然也不会离开,毕竟一个人也实在太孤单了。

我说道:“我为你们的安全着想才提议你们离开,你们既不愿走,只有自己今后保重了。”

米塔惊骇问道:“欣,你要去哪里?”

我浅笑了一下,并未回答,心中暗暗思忖,该怎么回家呢?难道真要用自杀的方式?

一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雪,我都待在室内。宽大的起居室异常温暖,我独自坐在地毯上作画,画着画着,就将画纸揉成了一团。我看向了水果篮中的水果刀,想过用割脉的方式,可又因为怕疼而作罢。

我的目光落在了曾经的断指上。那夜,我带着断指离开,之后,经医院及时抢救,我的断指被重新接上,可这只指头的灵活度从此也降低了不少。那夜用刀切掉指头的痛感现在仍让我心有余悸。若非必要,我不想再用这个极端方式。

夜已深,我从地毯上缓缓站起,将烛台上的火光吹灭。刚走到床边,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声音,我的心不由一惊。

我连忙躲到床幔后。轻微的脚步声缓慢向我x近,我的心突突直跳,如他敢侵犯我的话,我就跟他拼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在我面前停下,晦暗不明的窗外雪景下,适应了黑暗的我仅能看到他那双明亮深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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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决定(一)

“欣然,”他站在我面前,面对比他矮得多的我,说话时的语气却小心翼翼,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知道你想再次离开。我不敢奢求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可是,我仍然想再努力让你重新接受我。这几天我不敢过来,就是怕你一见到我就要求离开。我不愿你离开,我要你一直在我身边。”

我转过身,背对他,低语道:“不好意思,你的甜言蜜语我已听得太多。请你离开吧,已经很晚了。”

他站立不动,隔了半晌,上前两步,温柔抱住了我的身体,“欣然,我不会放弃你的,永远都不会。我爱你,一直都爱你,从来没有改变过。我请求你,不要再离开我了。这几年,我真的是度日如年,我真的很怕你再也不肯回来。”

我保持了沉默,不说一句话。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把我抱得更紧。半晌,他低低地道:“我不打扰你了,你好好休息吧。”

他轻轻地放开了我,我还微微一怔。当他离开房间,关上房门时,我仍然呆愣在床边。这个男人何时变得这么……不霸道了?

冬日的早晨,仍然飘着零星的雪花。我独自走在街上,踩在雪地上,咯吱作响。重回亚斯兰城,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醒了,所以我便回了。那我的现实世界又算什么呢,算作另一个梦吗?

我竟有些分不清两个世界。我轻捏了一下,小小地痛呼出声,看来,异界里的经历并不是梦。

我游荡到了城门口,看到来来往往的精灵们手中都有一个类似出入证的小卡片,他们拿出来给城门守卫看过后,才被允许通过。

正愣怔时,一辆漂亮的马车停在了我身旁,我诧异地看了一眼。一个雍容华贵的美女匆匆下车,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就往车上走。

“雪黛儿?”我惊道。

“大人昨晚离开你那儿后又去了城堡,不料君王遇刺,他为保护他中了两剑。你现在快随我回庄园。”

我甩开了她的手,冷淡道:“他受伤关我什么事,我不会去的。”

这么巧,偏偏被我拒绝后又受伤了?我怀疑是苦肉计。

雪黛儿焦急道:“我没骗你,大人真的受伤了,他想见你。”

我冷笑道:“不好意思,我没空。”

情急之下,雪黛儿急道:“你一跑就是好几年,刚回来又这么绝情?你凭什么这么对公爵大人?你吃他的,住他的,用他的,却又说他受伤不关你的事。你怎能这么绝情?”

我压住内心的不适,道:“你说得对,吃住都用他的,我真的是太不应该了。我立刻就搬出他的房子。”雪黛儿的眉头蹙成了一团,愤然转身离去。

漫漫小雪中,我以极快的速度跑回了那幢白色的大房子。冲回了自己的房间,将自己的外衣和漂亮长裙脱下来,换上初来时的长裙。

米塔和尤妮被我的举动吓得瞪大了眼。她们无法阻拦我离去,只得跟在我身后絮絮叨叨。

我走出大铁门时,被吉罗拦住,他彬彬有礼地道:“夫人,您不能在没有公爵大人的允许下就离开这里。”

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离开亚斯兰城。我只是不想被别人说他在白养我,我会自谋生路。如果你今天不让我走,只会把我逼上绝路。”

吉罗听到这话,犹豫了一下,只得让开。

我径自走出了大铁门,米塔和尤妮各提着一个小箱子追了上来,“等等,我们与你一起走。”

鹅毛大雪满天飞。我先去了宝娜夫人那里,请她把从前应付给我我的薪资现在交予我。其实她很早以前就想把薪资给我,只是我一直没空与她结算。四年未见,宝娜夫人瘦了很多,她得知我是来要薪资后,二话不说就找出了薪资单,签上名字后,让阿莲娜即刻拿来给我。我连声道谢。

宝娜夫人细细打量着我,轻问:“这些年来你可好?”

我点点头,问她:“夫人,请问您还需要我来设计衣服吗?”

她感到惊讶,沉吟了一会儿后,淡笑道:“自你之后,还真未再遇比你更优秀的制衣师。如您能再为衣铺制衣,实为我们的荣幸。”

找到了工作,又拿到了从前的薪水,我从心底感到喜悦。接着,在宝娜夫人的帮助下,我顺利租到了房子。一栋普通大房子内的一间套房,算是两室一厅吧,房租不高也不低。我很满意。我还把跟过来的米塔和尤妮又赶了回去,她们不依,非要留下来时,我板起了脸,装作要发脾气,她们才不得不离去。

原以为,我的单身生活就此开始,可只清静了两天,我原本独居的房子就变得闹腾起来。先是米塔和尤妮硬搬了过来,她俩在我隔壁也租了间房,时不时就过来为我打扫卫生、做饭、端茶送水,让我叫苦不迭。米塔更是成功地磨到了我的房门钥匙,方便她们随时过来做家务。

又过了两日,当我回到家,穿过不大的客厅和弯曲小走廊,推开房间门时,一幕奇景映入我眼帘,一个超级美男像个男主人似的靠在我的床上。我气急败坏,冲过去怒道:“亚伦德,你怎么在我的床上?”

他的眼睛里泛着异样的银光,慵懒地笑问:“我不在你床上在谁的床上?”

我没理会他暧昧的话语,盯着他受伤的肩头,包扎好的伤口隐隐有鲜血渗出,恼怒道:“你为什么不在自己家养伤,偏跑我这儿来?我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医师。”

他慢吞吞地道:“你不是医师,可总该会换药吧?你不要忘了,以前你受伤或生病的时候都是我在照顾你,你难道不懂什么叫回报吗?”

我愣怔住,他说的确是实情,我也会换药。或者说他的每个妻子都会换药,我们曾在裴斯纳夫人的指导下学习过,也许就是为了在这一天派上用场。

房门被轻轻推开,米塔和尤妮端着热水,拿着毛巾走入,她们将一盒药膏和绷带交给了我后便离去,同时轻轻将门关上。

“不为我换药吗?”他的眼里透出浓浓的笑意,“否则伤口感染了就怪你。”

我咬牙切齿地盯着他,一动不动。他微笑着回望我,神情甚是温柔。

我去了另一房间睡午觉。我就不信真没人为他换药。我睡了两个小时的午觉,醒来时已是日落黄昏。我洗了把脸后,想起我的房间里那个该死的男人。

我轻轻地打开了房门,床上的他居然也睡着了,肩上的纱布渗出了不少鲜血,近乎将整片纱布染红。

我惊呆了,蓦然又想起他刚对我说的从前是他一直在照顾我,心下一软。我缓缓地走了过去,当我的手碰到他的伤口时,他的长长睫毛微动一下,便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很深,凝望着我时,透出温柔的暖意。

这种眼神对熟悉他的人是陌生的,甚至对我而言也是陌生的。他从前也用柔情万分的眼神注视过我,可那种柔情尚不及现在眼神里的五分之一。

我避开了他的眼神,拿起水盆,去厨房换了一盆热水。房间内,我解下了他肩上的已被鲜血完全浸透的纱布,放到桌上。看着他的伤口,我满眼惊惧。我从未见过这么可怕的伤口,伤口之深,连阴森白骨都隐隐露出,皮肉泛着诡异的紫蓝色,殷红的鲜血不断向外渗出。

这完全就是要置他于死地,只不过正好刺中了他的肩头。我的身子微微瑟抖。

他轻轻地握住了我的手,低语道:“已经没事了。”

我抽出了手,从水盆里拿起热毛巾,拧干后在他伤口的周围轻轻地擦着。每擦一下,他的身体就会轻微的颤动,尽管我的手已很轻。擦了一会儿,我的指头上沾着药膏,小心地在他的伤口上涂抹。我能感觉到他在极力忍耐疼痛,便加快了速度,但下手的力度仍然很轻。

当我用干净的纱布将他的伤口包孔好,正要端水盆离开时,他道:“还有一处伤口。”

“哪里?”我机械式地问。

“你把被单打开。”

我怔了怔,便走回床前,轻轻地掀起被单,刹那睁大了恐惧的双眼。他身体下的床单被染红了一大片,小腹上的纱布上浸透的鲜血比肩头上的更多。我颤抖着打开了纱巾,满手都是他的血。纱布下的伤口丑陋而可怕,皮翻肉绽,像扭曲的蜈蚣一样可怕,鲜血直往外渗,将被单缓慢浸透。

我的胃酸在急剧翻滚,差点儿就要呕吐出来。我捂住嘴,强忍住不适。待稍好转后,我将染血的纱布放到一边。拿起温热的毛巾,想为他轻擦一下,却发现伤口面积颇大,似乎要将他的裤子向下松开一点才行。

我迟疑了一下,便拿起了一把小剪刀,轻轻地剪开裤子边沿。我不敢看他小腹下的关键部位,轻轻地为他清洗着伤口。为他擦药膏的时候,我的手更轻,生怕弄疼了他。

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恐怖的伤口,下手的人实在太可怕。我包扎伤口的时候,甚至有点担心他会不会因失血过多而亡。但抬眼看过去,他的面容除了有点苍白外,凝视着我的那双眼睛还发出动人迷离的光亮,看来精神不错。

我端着水盆离开时,他又唤住了我:“欣然,你不为我换衣服吗?”

我无奈地将水盆放下,打开了衣柜,拿出了一件干净的白色长袍。为他穿衣服真是一件麻烦事,比为他上药换纱布还要麻烦。我几乎依在他的胸前才能为他把睡袍穿上。我们的呼吸交缠在了一起,我无法否认自己的心跳此时加快。

第九十六章决定(二)

好不容易为他套上了袖子,开始为他系钮扣。令人尴尬的事出现了,系到下面的钮扣时,我慌慌张张,伸手之际,居然碰到了他的隐私部位。他的身体一动,我的手一抖,连忙系上了最后一颗扣子。

我背对着他道:“你等会儿找别人为你换床单吧,我可扶不动你。”

他的语气里有着掩饰不住的笑意,“好。谢谢你,宝贝。这几天来为我换药的医师和侍女不少,但没有谁的动作比你更心细和轻柔。”

“你最好少说话,”我端起已染成红色的水盆往外走,“否则伤口一定会痛。”

他笑道:“为了你,痛也值得。”

我关上了房门,靠在墙上,重重吐出一口气。

从此以后,换药任务似乎就全由我一人承担了。如我不肯,他的纱布便会一直不更换。我有次坚持了整整一天,坚决不为他换药。他伤口上的纱布就一直是昨天的,鲜血浸透出来,将他的衣服染成血红。

我只得继续为他换药。我虽恨他,可不想他死。

他的母亲裴斯纳夫人和几个妻妾偶尔会过来看他,但只待了一会儿就走了。有时,裴斯纳夫人会单独前来,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我道:“我现在倒有几分相信你不同寻常了,把我的儿子迷得神魂颠倒,居然连这种房子都愿意长住。”

我说道:“大房子里最易发生诡异的阴谋争斗,想来,还是小房子比较好。”

她没料到我会这样反驳,道:“想要住大房子,自然得付出代价,那些事可少不了。同理,想得到优秀的男人,也得付出代价才行。你想与我儿子在一起,就要学会守我们皇族的规矩,不要老住外面。”

裴斯纳夫人的口才一向很好,我也不甘示弱,道:“我记得早已告诉过您,我并不稀罕嫁入什么豪门贵胄家,是您儿子硬要……”

亚伦德的房间里传来一声咳嗽,吉罗立即上前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对我道:“夫人,公爵大人请您进去,可能是刚包扎好的纱布松了。”

有吗?我疑惑。虽然我包扎的纱布松过好几次,可近几天来已鲜少有这种情况发生。但我还是进入了房内,眼神一凝,果然看到纱布好好的。我瞪了床上的美男一样,他正对我温柔微笑。我转身就出了房门,裴斯纳夫人已携同侍女离去。

等他的伤好了,首先将他扫地出门,其次,我还要想办法回去。韩美琳若一直不与我联系的话,似乎只能用自杀的方法了。想想,我的身体涌上了一阵寒意。大概没人会真正愿意用这种极端的方式,至少我不是太愿意。

韩美琳也曾对我说过:“你最好不要用自杀的方式,既伤身又伤心,对身体的损耗很大。”

我的生活渐渐有规律起来。上午为亚伦德换完药后,我就会去衣铺看看,与阿莲娜或宝娜夫人交流一下,或者帮助女客试衣;正午左右便会回来为亚伦德换药;下午独自待在房间里绞尽脑汁地想设计图;晚上通常自己给自己做饭,临睡前再为亚伦德换一次药。亚伦德的晚餐每天都有专人送来。

我可养不起小白脸。他的皮肤似乎是比我白很多,叫他小白脸也没亏了他。

晚上的厨房很热闹,米塔和尤妮经常兴致勃勃地看我做菜。我会做不少菜,比如蘑菇炒肉片、宫爆**丁、清炒笋尖等,她俩闻着炒菜香味,争先恐后问道:“这些叫什么啊?”“为什么会这么香?”“欣,你为何用这种奇怪的做菜方法?”

我道:“这种炒菜方法在我们那儿很寻常,叫做中国菜。你们这儿的调料这么多,不用来炒菜可惜了。”妖精异界的调料除了我在国内常见的以外,还有各种各样的香料,适量加入菜中,使味道变得更鲜美。

米塔和尤妮吃过我做的几次菜后,赞不绝口。我一高兴,还做了我自创的披萨给她们吃。很早以前,我在伯爵府给佩儿她们做过,那是我的特制披萨,我还把它取名为甜心馅饼。

米塔感叹道:“我们从前竟不知您这么会做菜”

“是否可以教教我?”尤妮兴奋地问我。我含笑着点头。

尤妮趁我不注意,竟然偷偷将我做的菜和甜心馅饼端给了亚伦德。第二天,我为他换药的时候,他小心翼翼地问我是否可以每天吃我做的晚餐,我先是诧异,尔后冷笑,说没问题,不过是要收费的,而且费用不低。他柔声回答我,好。

考虑到亚伦德失血过多,且伤口很深,他的晚餐我通常是另外做。我为他做的菜都很清淡,比如花生油炒菠菜、清蒸虾仁、青椒炒猪肝、清炒茄子等对补血有好处的菜。看在他让吉罗给了我2000金的份上,我还为他煲了几种据说有造血功能的汤,如禽鱼骨炖汤、归参炖**汤、乌**红枣汤、红枣龙眼肉甜汤等。同时我建议他晚上最好喝粥,因为这种流质食物对虚弱的身体更适宜一点。他说他全听我的。我为他煮了黑豆粥、红枣粥、花生粥、**肝粥等对补血补铁有好处的粥。虽然我不知道这些对他们精灵的体质是否适用,但还是死马当活马医,先给煮了再说吧。如果发现有任何不适应的地方,再停煮也不迟。

每次做好晚餐后,我都让米塔或尤妮给他送过去,我几乎都不同他说话。平日除了为他换药外,对他相当冷淡,连他的房门都不踏入一步。

裴斯纳夫人同雪黛儿一起来看他,讶异地说他的气色怎么比之前看起来好了很多,以前受伤也没恢复得这么快过,看来医师们这次用的药真的很管用。亚伦德朝站在房门口的我看了一眼,眼里盛满柔和的笑意,“晚餐做得好,心情不错,自然恢复得也快。”

我见裴斯纳夫人来了,只是出于礼节才站在门口,听到这句话后忙侧身离开。

当几年前我知道他对洛姬雅的心意后,我对他的感情便开始变淡。他对我所说的任何甜言蜜语都已不再有用。也许他知道洛姬雅是希斯诺派来后对她有所惩罚,可如果洛姬雅不是希斯诺派来的呢?可能现已成为了他的侍妾,再生下几个孩子的话,一家几口,倒也过得其乐融融。

下了一个冬天的大雪终于停了,淡淡的阳光撒在厚厚的积雪上。我独坐在衣铺里,没有一个客人,阿莲娜也刚出去了,便发起了呆。一只迷路的小鸽子飞了进来,在店内绕了好几圈,我正准备帮它飞出店门时,它却停留在了我的手掌上。

它的脚上缠着一卷纸条,我感到好奇,便将纸条取了下来。阿莲娜这时进了店里,兴奋道:“哪来里的一只鸽子啊?”

“好像迷路了吧?”我摸了摸了它的羽毛,它咕噜叫了两声,又展翅飞起,又绕了一两圈后,向店外飞去。

坐在暗角的楼梯上,我打开了纸条,看了几眼后,吓得一愣,居然是希斯诺写给我的。不知他每次用的是什么方法让这些小飞禽准确找到我并顺利把信送到的。

待心情完全平复下来,我才细看这封信:

姐姐,请允许我写这封信给你,虽然你在几年前已选择了另一个男人。但我仍然深深爱着你,并深深地想念你。想你的容貌、你的声音,你的一切。我多么希望能收到你的回信,哪怕只有一两个字也好。只要你于清晨来到****,便会有一只鸽子朝你飞来,衔走你手中的信。我亲爱的姐姐,即使你不回信给我,我仍会写信给你,想你。

我将信烧掉后,心中暗忖着。希斯诺似乎已娶了一个女王做老婆,那老婆还很厉害,若我真跟了他,怕难逃她的毒手。但这岂不正好,我正在想着法子回去呢,又没勇气自杀,那女王正好助我一臂之力。

我的嘴角轻轻弯起,牵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三天后的清晨,我借口散步,带着尤妮来到了广场。清晨,天蒙蒙亮,潮湿的紫蓝色薄雾轻轻绕在整个广场。

广场上只有十来个精灵,有的匆匆从广场而过,有的正在喂鸽子。无数只鸽子腾空飞起,小嘴里发出咕咕的声音,扑腾着小小的翅膀,环绕着广场飞翔。

我的头向上仰,头纱迎风飞起,飘飘缈缈,一下子飘得老远。尤妮连忙奔过去为我捡头纱。就在她低头弯身之时,一只黑白相间的小鸽子飞快地朝我飞来,我微摊开手掌,它迅速衔起上面的小纸条,冲向天空,很快不见了踪迹。前后只用了几秒钟。

我的纸条上只有三个字:带我走。

第九十七章暴乱(一)

离开广场后,我带着尤妮去了衣铺,忙乎了一上午后,回到房子里为亚伦德换药。他的伤口已好了很多,很多地方开始长出新肉,看来离痊愈不远了。为他换好了药,我已满额是汗。

正要从床边站起时,亚伦德把我的手按住。

我纳闷地看着他,只见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从容不迫地问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吗?”

他的嘴角扬起嘲弄的笑意,将一张小纸条递给了我,我的表情刹那僵住。那正是我今早让小鸽子衔走的那张,怎么会落在了他的手中?

既已被他发现,我坦然答道:“没错,我就是想离开你。”

他似乎对我的回答一点也不意外,含笑着道:“你应知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会尽一切努力把你留在我身边。”

我把小纸条紧捏在手心,“可不可能,也不完全是由你说了算。”

他唇角的笑容依然浓郁,话锋一转道:“你恐怕也不是诚心想跟希斯诺走吧?可能你听说他娶了一位厉害的女王,所以想借她对你下手之际趁机回到你那边的世界,对吗?”

我怔住,这男人怎么猜得一点都没错?

“想知道我是怎么猜中的吗?宝贝,”他的眼睛里蕴含着宠溺,温柔道,“这里的男人全都一样,我如此,希斯诺也如此,既是一样,你又怎可能因他而离开我呢?必是另有打算才对。”

我颓然呆怔,一脸的挫败。

“你不必如此失望,欣然,”他的手缓缓抚上我的脸庞,“只要你肯给我机会……”他的话未说完,就被我冷冷地打断,我还同时打掉了他的手,“不好意思,我还很忙,先出去了。”

五天后的一个早晨,积雪初融,潮湿而冷寒。我请亚伦德离开我的房子。

“你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不要死皮赖脸地赖在我这儿,我可没空招待。”我的声音冰冷,“我这里不是收容所,我也不方便和一个男人住一起,你快点搬出去。”

原以为又会费周折与他争论一番,谁知他很乖巧地应道:“好。”

两天后,他搬到了我的隔壁。我站在光线不明的走廊上,瞪眼看着吉罗等人把他的物品从我那儿直接搬到了隔壁的一间宽敞大房。

“你知不知道无耻这两个字怎么写?”我嘲讽地问身边的亚伦德。

他笑而不答,问我:“你愿意再包我晚餐否?我可以每月付你400金。”

我冷笑不已,“哦?你出手可真阔绰,就不怕把你的棺材本都花完了?”

“宝贝,我把我整个人赔给你都可以,何况是棺材本了。”他的嘴角挂着戏谑暧昧的笑意。

我狠瞪了他一眼,见吉罗等把他的东西都搬完了,冲进了房内,“怦”的一声关上了门。

天气湿冷,房间里很潮,我将壁炉里的火生起,不大一会儿,房子里变得暖洋洋。我坐在小壁炉前画设计图,画了半天,也没画出个头绪。我把笔头衔在嘴里,发了一会儿呆。

400金一个月,明摆是包*奶、哄小蜜、养情人,哪里是晚饭钱啊?我暗自忖度着。之前他还给了我2000金,我要不要退给他?

想到这里,我用笔在纸上算了一下,晚餐成本费、加工费,再加上医疗护理费、房租、水费,以及我的辛苦费、加班费、家务费、精神损失费等,加起来大概也不可能超过5枚金币。

当天晚上,我把吉罗叫来,在房门口将1990金交给了他,道:“把这个还给你的主人。”

吉罗为难地道:“夫人,这……”

“你告诉他,”我的语气充满了寒意,“我可不是他包*的情人,该收的我自然会收,不该收的我也不要他的。你让他拿着去养美女吧。”

说罢,我把门关上,长吁一口气。这段日子应收他5枚金币,可由于我属于高级人才,要价颇高,所以多收5枚,退还他1990,他也没亏。我做的菜他在这里请大厨都不一定能做出来,至于医药护理,他也说过了,我做得最出色。既是如此,那我多收点也很正常。

随着这位高贵的公爵大人正式入住,这栋大房子明显变得冷清许多。首先是住户不断变少,精灵们陆续搬出去,我经常可以看到他们把木箱抬到房子外的马车上。其次,这栋房子似乎再也不见有新租客搬进来,一直维持着冷清的现状。在我住的这一层,住户只有几家,我、亚伦德、米塔和尤妮、吉罗和一些侍卫等。

我感到恼火,却又对此无可奈何。

这几日大雪虽停,可夜里却越来越冷。整个亚斯兰城仿佛被冰冻了一般,被厚厚的白雪覆住,远远看去,就是一座被冰雪笼罩的白色古城。纵然生起了壁炉,房间里仍飘荡着略凉的空气。

寒冷夜里,我将壁炉里火生得更旺一些,坐在地毯上构思着设计图。

米塔在门外轻唤着我,我打开房门。“欣,”米塔在门口道,“公爵大人刚被国君紧急召入城堡,今晚可能不回来。”

“关我什么事。”我道,“你快去睡觉吧。”

米塔忧虑道:“欣,今日的亚斯兰城不同于往日。近两年,国君的同父异母弟弟流放多年后归来,秘密纠集了一批叛党和暴徒,成立了一个暗杀组织。他们的组织极为隐密,至今都未被发现。听说他们还与宫廷内的一些老臣子勾结密谋造反,随时可能发起内乱。这种内乱历来比王国战争还要可怕。”

我边关门边道:“嗯,知道了,我以后晚上不出门,我先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我觉得这些离我很遥远,我本人也对这些毫无兴趣,因此也未多想。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当天晚上,这场令人发指的暴*发生了。在此之前,谁都没有料到暴*会像这样没有任何预兆地发生。它来得实在太突然,所有精灵毫无防备,使它差点将整座主城毁灭。

深夜里,原本睡得正熟的我被嘈杂的奇异声音惊醒,我睁开了眼,从窗外射进来的火把光芒映在我的脸上,隐约间,还有哭喊和奇怪的嚎叫声从窗缝里飘来。

我惊得跳下了床,赤足奔到了窗前,打开了窗子,那一瞬间,满脸惊骇。这简直就是全城大屠杀。

整座古城被嗜血的火把光芒所照亮,刺眼的红光下,无数只面目狰狞的野兽冲进街道两旁的冰雪覆盖的民宅里,用庞大的身躯拱破房屋的高墙后,将凄厉哭喊的精灵们吞入长着尖牙的大嘴中,狂肆咬嚼,刺红的鲜血沿着尖利的牙齿落下。

一阵阵高昂的马叫嘶鸣声划破长空,火红的高大俊马冲入城内,骑在上面的铠甲骑兵高扬着手中利器,狠狠刺向奔逃散开的慌乱精灵,刹那,血溅迸起,精灵们的身体支离破碎。

沿街的尖顶房屋全着了火,熊熊的火光冲上了赤色的夜空,将天际染成了死亡般的血红。

精灵们四散奔逃在街道,痛声嚎叫,哀凄哭喊,刺耳的尖叫回荡在城内每一个角落。骑兵们追赶着,野兽们咆哮、啮咬着,冰雪古城成了血色地狱。

“欣,你怎么不开门?”米塔和尤妮冲了进来,她们原本急敲着门,我被窗外之景所惊震,一时没听到。她们用钥匙打开门后直奔而入。

“这是怎么回事?”我惊恐地转头回她们。米塔上前一步,迅速将窗子关上,“侍卫兵们正在房子外抵挡,我们现在暂时安全。”

尤妮哭道:“欣,我现在还不知丈夫和孩子怎么样了,怎么办?”

米塔怒道:“哭有什么用,你现在保住自己的命最要紧,否则怎么向他们交待?”

吉罗猛冲了进去,对我道:“夫人,快随我走,门前的侍卫兵就快守不住了。”尤妮的哭声更大了,我抓住尤妮的手腕,对米塔说:“我们快走。”

我们跟着吉罗迅速地冲到了楼下,侍卫兵们正与野兽和骑兵战得难舍难分。我们从侧面冲了出去。城中一片混乱,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我们惊恐回头,精灵们发出高高的惊呼。

不远处,主城的大门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一大片黑压压的黑影踩在倒下的大门上往城内移动,迅速扩散开的同时,一阵阵恐怖的野兽嚎叫震荡回响在天际。

“糟了,城门被破,邪兽入侵,”吉罗急急道,“夫人,您千万别跟丢了我。”我点点头,尤妮的哭声更大,米塔则满眼恐惧。

我们跟着吉罗穿过大街小巷,与数百哭喊奔散的精灵们擦身而过。吉罗为我们抵挡着蛮兽和骑兵的长刃,身上已多处挂彩。

拥挤纷乱的人群里,不知不觉中,我与尤妮的手松开了,再一转眼,连吉罗也失去了踪影。血红色的嘈杂街道,隐隐听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可当我回首时,却只看到哀嚎哭喊的精灵和恐怖庞大的邪兽。

我躲到了一座破败房屋后,刚镇定,就见侧面有如狼般的野兽袭来,尖叫一声后,我抓起手中早已捏好的石头袭向它的眼睛,飞快逃走。

冲入了人群里,被推来挤去,闪躲着上方不断落下的骑兵长刃,随着人群的尖叫避闪躲开扑面而来的庞大野兽。我惊恐万分,一身冷汗,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

冲天的火焰,浓浓的硝烟,惊天的哭喊,混乱了整片夜空。血红的街道上,一个骑在高大红马上的骑兵扬起尖利的长剑,狠狠朝我刺了过来,我尖叫着闪躲,可竟避之不及,“嗤”的一声响,他的利剑刺穿了我的左肩,一股剧痛从我的肩头蔓延至了全身。我紧捂伤口,挤身冲入密密人群,躲过了他直挥而来的另一剑。

第九十七章暴乱(二)

我躲在两个小巷的夹缝中,捂住左肩,鲜血透过指缝,涌出滴落。

街道越来越可怕了,亚斯兰城堡的盔甲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与外来的侵略者拼斗力战。可这些盔甲卫兵们杀红了眼,在狂杀暴徒、野兽之时,也挥杀了避之不及的本国精灵。

赤红色的天空下,整座亚斯兰城仿佛在燃烧。厮杀哭喊声震天,小孩的哭叫声、母亲急切的呼唤声、还有嘶哑的男女哭喊声,长久地飘荡缠绕。

我捂住受伤的肩,绕过哭喊的人群,正要从另一条道逃走时,右手腕忽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拉住。我惊惧地回过头,不禁低呼:“伊薇?”

真的是伊薇,她穿着黑衣斗篷,戴着黑色面纱,眼睛在面纱后闪闪发光。她低声道:“跟我来。”我不知是否应相信她,可脚步还是不自觉地跟着她。也许在这个可怕黑暗的血色之城,她现在是我遇上的唯一熟悉的人。

我们在黑压压的人群中飞快穿行,她的手心里全是汗,还不时发抖。我的手也在发抖,颤动得比她更厉害。

四面八方全是鬼哭狼嚎,间或掺杂野兽们的咆哮。

她显然很熟悉这一带地形,带我左弯右绕,奔走在隐蔽的曲折小巷中,并聪明地从惊叫四散的精灵中间绕过,又像机灵的鼹鼠一样带着我穿穿绕绕,避过了多次骑兵和野兽的扑击。

被燃烧的血红城市里,黑烟从房子顶端袅袅升起,鲜血一般颜色的刺眼火光里,我和伊薇已奔到了城门口。

“随我出城,”她回头对我嚷道,四周太嘈杂,我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城内已太危险。”

我点点头。城门已有数百精灵在冲挤,争先恐后地抢着逃出生天。

伊薇拉着我硬生生地挤了出去。当突出重围的那一刹那,一股寒冷的空气扑向我的滚热脸庞,将长久缠绕在我鼻前的血腥气散得无影无踪。我的呼吸顿变顺畅,四面包围的冷流中,头脑也渐缓清醒。

鲜血一般红的赤色夜空下,城外的冰天雪地透映出森然的诡异红光。逃出城门的精灵们仓惶惊散。伊薇拉着我艰难地在雪地上跌撞奔走,寒冷的风灌入我的脖子,凉透至骨。

我被她拉跑向前,喘着气问她要去哪儿,她的脚步突然顿住,我一个趔趄,差点儿摔在雪地。

她优雅地侧过身体,松开了我的手,红色夜空下,她的眼神诡谲神秘,表情不自觉地流露异样,嘴角也弯起一丝嘲弄。

我向后跌退,心头涌上不祥预兆,略稳心神后问道:“你想干什么?”

“放心,”她脸上的嘲弄神色更浓郁,轻笑道,“我不会伤害你,只不过要把你送到一个更爱你的男人身边去。”

“你……”我惊惧交迫,又怒又躁,“你怎么能这样?”

“为什么不能?”她原本在笑,说到这句,眼里竟迸出眼泪,“李欣然,当年在剧团我未厚待你,却也没待薄你,你为何怂恿你的丈夫把我丢到迪格拉夫人的地底ji院做低等ji女,还命迪格拉夫人让我永不得出地宫一步。”

她又笑了起来,嘴角又牵起一抹嘲弄:“你知道什么叫低等ji女吗?就是被低等男人愚弄的,最便宜的那一种。一般来说,一次要接待三个以上。因为那些穷男人无力独自付钱。”

她的眼神哀凉绝望,猛扯动唇角,大笑,笑得让经过我们身边的精灵们不断侧目。

“李欣然,当年我也是剧团的一把手,若不是桑德拉叔叔病世,拉胡又把剧团弄得一团糟,你以为我会稀罕与你抢丈夫吗?是的,当年是我勾引了你丈夫。我打听到他去了浴室,便刻意打扮一番,代替一个侍女送衣服入内才有了机会。可我必须这样做,如果不能与男主人发生关系的话,我就只能是庄园里一个普通的侍女,地位低等,做繁重的杂务,这就违背了我参加选美比赛的初衷。”她笑道,“我如此美貌,资质也不低,凭什么就不能嫁给达官贵人,伴随他们左右。凭什么你可以我就不可以?”最后一句几近是尖声叫出来,歇斯底里。

她愤怒至极,步步逼近我,我跌撞着后退,她的眼睛里射出仇恨和嫉妒的光芒,“你哪点比得上我,就连当年演戏都是勉强过关。真亏你还花了那么多功夫但你的运气也实在是够好,随便买了个男佣居然是塔尔特的王。为什么,为什么我就没这种运气?”

我脚下一滑,跌在了雪地上,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狞笑道:“你以为我稀罕你在选美比赛时丢给我的那朵玫瑰吗?我当时对你笑是因为你丈夫也把玫瑰投给了我。只要你丈夫带我回家,我就不信我比不过你。你算得了什么,连我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一阵高昂尖锐的马叫声凌空响起,打断了她的狂笑。随之而来,还有急密如雨点的重重马蹄声。

她向后看去,又看向了我,脸上充满残忍的笑意,“希斯诺王的下属来接你了,我的王妃。”

二十几匹银灰色的高大俊马如旋风般急驰而来,马上的黑衣蒙面骑兵们的黑红披风高高飘起,在暗夜里惊心触目。从城内逃出的精灵们满面惊惶,以为又有袭兵扑来,慌不择路,纷走避让,接连滑倒在雪地,失声惊呼。

飞舞的雪花中,二十几匹高大银灰色俊马跑得近了,更近了,马蹄重重踏在雪地上,溅起雪花点点,飞奔而至。在离我们只有数十步的距离时,骑兵们用力向后猛扯住缰绳,银灰俊马随之扬声嘶鸣,高高抬起前腿,在地上哧溜打了两下滑,才蓦地停住。

冷风中,我的脸僵硬森然,身子瑟瑟发抖,遍体冰凉。

我曾写信希斯诺,让他带我离开,可真到了这个时刻,我的心却揪得紧紧。我不敢想象真去了塔尔特王宫后会怎样,一切是否会真如我当初所想呢?我猛地对当初的想法产生了怀疑。

骑在最前方的高个子黑盔甲骑兵跳下了马,他的脸被黑色头盔紧紧罩住,表情朦胧而神秘。他从容来到我面前,弯身恭敬道:“王妃殿下,请您随我回宫。”

他的声音有点耳熟,但我来不及多想,向后躲开,面露惊惶,抖瑟着道:“不,我不想跟你们走。”

“得罪了,殿下。”他靠近了我,不顾我的拒绝,强行把我打横抱起,以极快之速奔回了俊马旁,一跃而上。

我从惊恐中回过神,挣扎踢打控制我的那个黑衣骑兵。他的手快速摸向了腰间的佩剑,“当”的一声响,一柄深蓝色泛着金色光芒的长剑脱鞘而出,散发出阴冷杀气和血腥气味。

“要杀尽管杀。”我的喉咙里发出尖叫,朝他胸口挥了一拳,“你们这群混蛋”他的身子连动都未动,而我的手却被坚硬的盔甲碰伤,痛呼不断。

他并未理会我,而是扬起了长剑,蓝金色光芒如一道弯弯的光柱直直飞起,闪亮夺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伊薇射去,我睁大了惊恐的双眼。只见伊薇惊惶万分,甚至还来不及躲闪,耀目剑光之中,头就和身子瞬间分离。

她的美丽头颅骨碌滚了好几下,在雪地里划出一道道刺目的血印。黯淡的夜里,她的眼睛仍睁得大大,满是不可置信,还露出仇恨和嫉恨。

我的脑子轰然一响,继而胸口发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漫遍体内,从脚心到胸口,快速地蔓延。

“让您受惊了,殿下。王曾下令,这个女人一定得死。”黑衣骑兵扔下这句后,就力扬起银色的马鞭,甩起之际,于半空激起闪电般绚烂光芒。

仿佛得了某种信号,银灰色的俊马仰天嘶鸣一声,高高跃起马蹄,仅仅只是两秒,它的两侧就生出宽大的银色翅膀,扑扇两下后,迅速腾空而起,像射出的飞箭一般,直直飞上了高空。所有的骑兵们顿时夹紧马腹,长鞭甩起后,策马而飞,紧随其后。

一时之间,雪地上的幸存精灵平民们全都惊异地仰头看向夜空。

我惊恐万分,倒吸了好几口凉气。

我虽坐过腾飞式马车,可坐飞马还是头一次。尚未从刚刚的惊恐中恢复过来,又逢高处,我惊魂未定,从上看下,景物越来越小,精灵们都成了一个个小黑点,我的脑子顿时一阵晕乎,胸口的闷痛加剧。

雪花飘到我的脸上,满面冰凉。

宽阔无垠的夜空,飞马展开庞大银翅,急奔穿行于密密纷扬的雪花中,以极快的速度向前移动。

我斜靠在那骑兵的胸前,头越来越晕,无法欣赏这宽阔的赤红色夜空和漫天的美丽飞雪。肩上的伤口疼痛剧烈,仿佛被撕裂开般,火辣痛感流遍全身。我用手捂住,鲜血仍不断溢出。

也许因为恐高症,也许是因为失血过多,支撑了十来分钟后,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晕眩,眼前似乎有无数的星星在闪耀,环绕着我转个没完没了,转了数个圈圈后,我的意识开始渐缓消失,直至再也没有知觉。

第九十八章引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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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阴沉沉,硕大的雪花下个没完没了,密密麻麻,纷纷而落,驿站的屋顶上积满了厚厚的白雪。驿站红色大厅的三个大壁炉同时生起了火,将四面墙壁都烤得暖烘烘,把潮湿寒冷的空气一扫而空。

“都别偷懒,把门口的雪给我扫干净了。”驿站的老板,一个穿着厚厚大衣的蓝胡子老精灵正在训斥几个衣着单薄的精灵男女佣,“我十分钟后来检查,若发现门口还有积雪,你们今儿个就别想吃晚饭了。”

大家唯唯喏喏,低头哈腰,无不尊从。

老板心满意足地笑了笑,口沫横飞之际,正想再训两句,大门却猛然被推开了,冷厉的寒风呼呼吹入,片片飞雪散开后,一群高大威猛的蒙面黑衣骑兵迈大步走入,一股阴寒杀戮之气扑面而来。

这下轮到驿站老板低头哈腰了,凭他多年的经验,一看就知道来了群不好惹的瘟神。赚钱倒在其次,保住命才是最重要。

他慌忙迎上前,堆起满脸笑容,对最前方的一位首领似的人物讨好赔笑道:“这位大人,请问要几间上房?”

这位神秘的黑衣首领的声音仿佛千年寒冰:“最好的房间。还有,把医师找来。”

老板这才注意到这凶神般首领正小心抱着一个受伤晕迷的长发女子。她肩头的伤口很深,鲜血几乎染遍整条长裙。

十分钟后,受伤女子被安顿在最好的房间里,医师也赶到了,为她包扎伤口,涂上止血药膏,慌忙之间,手忙脚乱,弄痛了女子。晕迷中的她痛呼出声,一柄蓝光长剑遂搁在了医师的脖子上。

“你若再出错,脑袋就要和身子分家。”一个冷然残酷的声音从医师的上方传来。

老医师连头都不敢抬,小心翼翼,额头泌出冷汗。

血终于止住了,女子的呼吸渐渐平缓。

房门猛地被推开,一个黑衣劲装骑兵急急来报:“大人,亚伦德公爵的侍卫兵追过来了。”

床上的女子被小心地抱起,依旧是那个男人冷漠的声音:“留下十个骑兵迎战,其他的随我继续前行。”

“是。”

直到那凶神恶煞的男子抱着受伤女子离开,医师才颤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可怜他啊,在房内待了半个时辰,却连那男人的模样都没看清,也没敢看清。

大雪一连下了三天,整个精灵世界仿佛白茫茫的一片,连呼吸出的气体似乎都能结冰。眺远看去,密密麻麻飘扬在空中的全是白色的雪花。

然而一座驿站内的浴室里却是热气腾腾,蒸雾缭绕。我泡在温热的水里,用手抚过依旧疼痛的肩头,那撕裂般的剧痛,使我龇牙咧嘴了好几下。

这几天过得像打仗,亚伦德的追兵不断杀过来,希斯诺的人也仿佛早有准备般,奋力迎战,且与追兵们斗智斗勇,躲过了好几次突然袭击。

就在这两边斗得难解难分时,我心里想的最多的是如何逃出,却一直寻不到机会,那个神秘的骑兵首领把我看得很紧。我无意纠结游走于两个男人之间,简直令人烦透。

“能帮我把外衣拿来吗?”我转头问浴室里的驿站小妹。这个看起来青涩的小姑娘似乎正在神游,愣了几秒后才将手中的长裙交给了我。我从水池中缓缓上岸,穿上了长裙。

小妹准备帮我梳理长发,“不用了,”我道,“你能帮我再把鞋拿过来吗?”

小妹碎步走到角落,弯身去拿鞋,突然感到脖颈处一阵发麻,随之便软软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几年前在高中曾旁听过女子防身方面的课程,虽然学得虎头蛇尾,但我也因此而知道了掌击哪个部位能直接致人晕迷。

我刚收回了手,就听到身后传来了响亮的拍掌声,一个熟悉的优美声音徐徐传来,带着几分促狭的浓浓笑意:“姐姐,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我的身子徒然僵硬,一阵冷意袭上全身,遍体寒凉。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背对着他。

“欣然,我是来接你回宫的,”他的气息离我越来越近,俯身在我颈旁低语着,“是不是怪我来晚了?”

他的呼吸热气弄得我肌肤痒痒,双手也悄然环上了我的腰际。我忍无可忍,蓦地回转身体,推开他,怒斥道:“离我远点。”

看到他,我还微微怔了一下。这里已过了四年,四年未见,他的全身散发出成熟深沉的高贵典雅气息,犹如高高在上的神祇一般。

细细看过去,他的眼眸依旧是黄金般的璀璨颜色,眼底隐约可见一抹绚丽的火红。金色纤长的睫毛闪动之际,曼妙的金光微微闪耀。优美的鼻子高挺笔直,线条立体挺拔,高贵如古欧洲绝美贵族;他的唇线优柔性感,唇角漾着迷人的笑容。

他的身材颀美修长,穿着一件火红的连帽长袍。略长的红色连帽将他的紫色微银长发半遮半掩,仅露出绝美的面容。他仿佛一个火红的妖精王,正在燃烧的妖精王,他的眼睛、他的神情都在燃烧,那火红的颜色,可以将你燃烧殆尽。

我不由得别过了脸。这个男人,为何老是打扮得这么嚣张?一身火红,真与那红色的火焰一模一样。

“欣然,”他微笑着又靠近了我,声音迷离动人,“你不是在等我带你走吗?虽然我没看到你写给我的信,可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我带你走。”

“不,我写的不是这个,”我不敢看他,尽量镇定道,“我只是劝慰你,想让你对我死心而已。”

他的眼里掠过一抹失望,尔后又微笑道:“不管是不是,你总是愿意给我回信的对吗?”

我背转过身,不再理会他。他颇为强硬地拉起了我的手,柔声道:“欣然,我们该走了,若你不肯走,我将抱你出去。”

几分钟后,我们坐在了他的豪华白色马车上。马车腾空而起,直直飞上了高空,在密密的雪花中穿行。他的修长手指抚上了我肩头的伤,轻语道:“还疼吗?”

我不着痕迹地避开了他的“关心”,望向了窗外。片片雪花飘舞掠过,仿佛一个个会跳舞的白色小精灵。

“你为什么不肯和我说话?欣然。”他柔情似水的声音传入我的耳里。

我思量了一会儿,抬起脸说道:“你若肯放我走,我们仍是可以说得上话的朋友。”

他的嘴角染着奇异的笑容,“我不要做你的朋友,我要做你的丈夫。”

“四年前我已经选择了亚伦德,你当时已大度地退出,难道现在想反悔?这可不是一个高贵君主的表现。”我的脸上微露出嘲讽的笑容。

“欣然,你也知道那是四年前。”他从容地道,金色的瞳孔晶莹剔透,红色的光芒像小火焰般若隐若现,“你在四年前与他举行了婚礼。可是之后你失踪了,或者说是很彻底地离开了他,若非他用你最宠爱的侍女们性命来威胁你,你必不会回。这些足以说明你并不想待在他身边对吗?”

“亚斯兰国有条不成文的规定,若妻妾与丈夫分离、完全不相往来四年及以上,可默认为双方已解除夫妻关系。现在,你既已放弃他,我为什么不能为自己争取机会?”

原来是这样,难怪他紧追不舍了。我哑然失笑,说道:“艾哲迦希斯诺,我和亚伦德就算分开了也不关你的事啊,我和你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虽然关心你,也把你当成好朋友,可并不表示我们之间还能有什么。我在四年拒绝了你,现在也同样要拒绝你。”

“欣然,你告诉我,我到底是哪点不好,你为什么一直都在拒绝我,不让我x近,不让我亲近,更不让我触碰你的心事和身体?”

他的话让我又羞又气,“我也想请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老对我纠缠不休?如果是因为我救过你,为你流过精灵血泪,甚至是因为我不断拒绝你而引起你的兴趣和斗志的话,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我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姐姐,我爱的是你的心。”他的眼睛里透出迷魅淡雅的光泽,声音清澈迷人,“我已经看清楚了我的心。”

他的眼神和声音太具有振撼力,眼神如同深深的广阔海洋,将我沉溺和包围,声音坚实有力,声声入耳,使我无法回避他所说的每一个字。

心中的警铃大作,响个不停。我的心突突跳,侧过脸,望向车窗外的雪花,拼命回想起他当初对我的残忍和绝情。

很早以前,他从不与我一起用餐,因为他要陪伴他的王后;他重重打过我一巴掌,用力之重,让我的嘴角溢血;他曾将我置于疯狂的流箭中,曾在最危急的关头选择了他的王后;还有,他的王后曾几次背叛他,他仍然对她不计前嫌地体贴照顾;还有,我答应过他的王后,不会与她争抢丈夫;还有,他的心中真正爱的是王后;还有还有,还有太多的太多,使我无法再选择他,我不可能与他再在一起。

我的呼吸渐渐平缓,心绪平静了很多。而就在这时,马车内的空气顿时凝结,一股看不见的暗流使气氛紧张如紧绷的弦。

我回转过脸,与他的眼神碰在了一起。他的金色眼瞳正在燃烧,那抹绚丽的红愈燃愈烈,烧得极旺,几乎能把他瞳孔中的我也焚烧起来。

“李欣然,你让我很失望,”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我的脸上,似乎明白了什么,声音仿佛是从牙齿缝里挤出来,恨恨地,充满了怨怼和恼怒,“我如此对你,你竟还是如此绝情。”。

第九十八章引诱(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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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强忍内心波动,淡淡地、毫无一丝感情地应道:“我已对你没有了感觉,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

下一秒,一团火红突然朝我袭来,覆盖住我的身体,眨眼间,我的嘴唇就被他重重地压住。他把我压在了身下,狠狠吻上我的唇,几近疯狂地探入我的唇内,吻得很深很深。他纠缠住我的舌头,狠狠地亲吻、吸吮、缠绵、交缠着,激烈地狂吻。

我被他狂野激烈的吻弄得无法呼吸、无法思考,任由他狠狠索取予夺。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仿佛每呼吸一下心中就有痛的感觉。那是他的痛,不是我的。

当他的吻落在我唇上的时候,我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全部情绪,他的痛,他的恨,他的爱。

我的心也徒然痛了起来,那抹痛从我的心底蔓延到了全身,痛得我呻吟出声。我的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他的吻从我的嘴唇移到了脸上,吻住我的眼睛,吻住我的眼泪,亲吻我的睫毛,濡湿我的睫毛。

“你知道吗,姐姐,你对我实在是太绝情了,”他低声喃喃着,“你只有与我在一起才能偿还我曾感受过的所有的痛。”

“啪”的一声响,我不知哪来的力气,略推开他一点后,伸手狠揭了他一巴掌。他离我那么近,且毫无防备,我一击即中。

他放开了我,缓缓坐起身,捂住了半边脸,盯了我半晌,不说一字。

我的眼眶里积满泪水,一滴一滴滑落,沿着下巴,落在了长裙上。

虽然满脸是泪,神情却出奇地坚定而固执。希斯诺,我不会与你在一起。

我们互相对视着,死死的,谁的眼光都没有退让一步。

直到这辆美丽得光耀夺目的马车降落在塔尔特的王宫门前时,我们都未再说一句话。

漫天飞舞的雪花里,绝美绝伦的精灵王静静地站在马车外,与我对视了一分钟后,几乎是用拖的方式带着我愤怒地直直而入王宫。

王宫门前的两根旋转纹络石柱旁,一位穿着黑色骑兵盔甲,肩披黑色披风的男人取下了黑金色头盔,弯身恭敬行礼。寒风骤起,吹起他的棕红色卷发,若隐若现一张清俊沉静的脸。

被希斯诺拉走的一瞬间,我蓦然想起了他是谁。

我们曾有过一面之缘,海底神殿,弹钢琴的美男,高级祭司的儿子,牵着两只银狼的月洛的哥哥。同时也是劫走我的“罪犯”之一,将我强行带到马上,将伊薇的头颅砍下……雪花飘落之间,我已被希斯诺拉入了宫内,心悸的同时升起一缕淡淡的失望。

狂风卷起大片的雪花,乌色云层密密叠叠,王宫尖顶屋顶上结满了长长的冰凝,覆满了厚厚的白色积雪。

朱红色的起居室,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暖烘烘的,甚而有些微热。我盘腿坐在床上,膝上放着一本书,已翻过数十页。

几日来,我每日只是看书以及眺望王宫里的雪景,足不出户,也不多说一句话,安静得如同不存在一般。

希斯诺每晚在此安寝。起居室内有两张华丽的大床,并排而置。当我把长长的床幔放下,独睡自己的床上时,他会躺在另一张床上对我不停地说话,完全不在意我是否会回答。

“姐姐,能与你每晚在一起,是神明给予我的最大幸福。我后悔为何没有早些这样做,你身体传来的淡淡清香使我不由自主地放松,并忘记所有烦恼。”

“姐姐,我爱你,你绝不可以像以前一样怀疑我对你的爱。”

“姐姐,谁都不可以再把你从我身边夺走,谁都不可以。”

他有时可以说上半宿,我用被子蒙住头,闷得透不过气来,呼吸不由急促。每逢这时,他悄声无息地走来,轻轻撩开床幔,将我的被子强行掀起一角,眨巴着眼道:“姐姐,你不怕被闷坏吗?本王可是会心疼的。”

我把脸藏进枕头里,呼吸变得更为急促。

“我的王妃,这是我最后一次告知于你,”他俯在我耳边,柔声道,“你若再将自己闷坏,我会与你同睡一张床。”

我狠瞪了他一眼,闭上了眼睛。

大雪整整下了十天,第十一天的午夜,房门被轻轻敲响,传来希斯诺的贴身侍卫贝特林低语:“王,亚伦德公爵已闯入王宫,卡美德琳殿下正在大殿与他说话。”

我的身子蓦地一紧,心跳也急剧加快,猛然坐起身,推开床幔。橙红的烛光下,希斯诺身穿一件薄薄黑色睡衣,隔着门淡淡道:“知道了,你先退下。”

“是。”

希斯诺转身面对了我这边,浅笑道:“姐姐,你是否仍想见到他?”

我沉默几秒,决定暂时用一个男人作为盾牌来逃避另一个男人,答道:“是,我仍想见到他。他是我的丈夫,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你的丈夫只有一个,那就是我,”他丝毫未生气,语气仍含有笑意,“我爱你,姐姐,我不会再伤害你。”

“弟弟,若时间能倒流,我不会从集市上买下你,永不会。”我扬起了一个灿烂的笑容,残忍地道,“若早知自己今日的结果,我更不可能与你做朋友。”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眼睛里漫起深深的失望和痛苦的纠结。

他离去后,我倒在床上,脊背上全是冷汗。我不愿,最不愿深深伤害的人便是他。并非是我有多爱他,而是我们之间的感情已被一条很长很密的纽带所联结,说不清是爱、是恨、是痛、是绝望或是其它。

希斯诺……

希斯诺在天亮时来到我房间,我还未起床,听到声音,便用被子将自己蜷缩起来。他迅速脱下外衣,就要与我同躺一张床。我怒坐而起,正要大骂,靠在床头的他却抢先开口:“欣然,我们已近十年未真正在一起过了。你不要对我太绝情。”

“我和你的感情在十年前已经结束,”我直截了当地道,“在我当初砸碎玉镯时就已完全破裂,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再说我又不是什么绝色佳人或谋略军师,既不能为你锦上添花也不可能为你出谋划策,你不必对我苦苦纠缠。”

“李欣然,就算你什么都不是我仍然爱你,”他深深地注视我,“我们的感情曾经那么纯真那么动人,我不可能忘记你,更不可能放开你。”

“你纠结的只是曾经那段感情,而不是我这个人。”

“我全都爱。”

说罢,他强吻住我,把我紧紧抱住。热烈的吻使我无法呼吸,强烈得几近窒息。吻着吻着,一股奇异的气息突然通过他的嘴唇传递给了我,我被迫接受。那股暖暖的暧昧的柔软气息在我体内慢慢荡漾开,丝丝的,痒痒的,让我的肌肤泛起了阵阵异样。

“这是什么?”我呼吸困难,艰难地在他的唇齿间低问。

他片刻不离我的唇瓣,吸吮缠绵间,喘息回答:“对塔尔特的精灵王而言,做*的方式不止一种。”

那一瞬间,我的全身徒然变得滚烫,脸上泛起了红晕,一股酥麻奇异的快感在肌肤上迅速蔓延弥散。我低低呻吟出声,不禁勾住了他的脖子,他吻得更深更浓,喘息声也更粗重。

我的身体越来越烫,全身痒痒的、麻麻的,飘飘欲仙,快感越来越强烈,我猛烈回吻住他,呻吟声低低起伏,吻得很用力,几乎想把这个男人吞掉。

“姐姐……可以了吗……”他在我耳边辗转柔语,“我已快支撑不住。”

我把他抱得紧紧的,脸埋在他的胸前,手伸入了他的衣内。他反身把我压在了身下,嘴唇霎时离开了我。

就在这一刻,一股淡淡的冷风袭在了我的脸上,让灼热滚烫感微微减轻。我于瞬间清醒了一半,他的手刚刚探入我的睡衣,盈盈一握,将我的柔软握于手心。

我尖叫着抬起脚,狠狠踢了过去,他吃痛出声,连退几下,“姐姐,你的力气可真大”

我披头散发,直冲过去,扬起手,狠狠揭了他两巴掌,啪啪两声,很是清脆。

“你到底刚刚做了些什么?”我狠狠地,咬牙切齿地道,同时要挥手打他第三个巴掌,却被他捏住了手腕。

“姐姐,”他镇静地道,“我刚对你的前夫说,你与我进行了吻交,已经有孕,他没机会了。”

我霎时呆住,吻交?有孕?什么意思?

“我爱你,欣然,我会对你好的,对你好一辈子,我再也不会丢下你,让你独自面对危险,”他脸上的五个指印鲜明,眼眸泛出的金光与红光混融,“欣然,我不可以失去你,你一定要与我在一起才行。”

“什么是吻交?”我软软地问。

“历任塔尔特王都拥有这种能力,但是只能十五年用一次。通常用于渴求子嗣而不得的情境下。吻交对我们的身体损耗很大,至少需要三个月才能恢复体力。”

我呆若木**。他温柔地对我道:“欣然,也就是说从这一刻起,你已经有孕。两个月后,御医将对此进行确诊。”

我哭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落下来,紧接着,像个疯婆子般冲向他,拳打脚踢,歇斯底里地哭叫:“我怎么会认识你,怎么会认识你?我恨你,恨你……”

房内顿时乱作一团,扔砸声、哭喊声、柔语声、摔花瓶声、安慰声、痛骂声此起彼伏。守候在门外的侍卫和侍女心惊肉跳,满眼皆是惊惧。

第九十九章回击(一)

曾经破碎的一切不可能重来,我放不下心头的阴影,不管他现在怎样忏悔,怎样信誓旦旦,我都无法再接受他。

我忘不掉他曾经对我的遗弃和绝情,忘不了在最危险的时候他弃我而去。我不可能原谅这一切。

吻交事件发生后,我自杀过好几次,均被及时发现。我的手腕上的伤痕触目惊心,额头上也包扎着纱布。在我情绪最激烈的时候,希斯诺亲自用绳子把我缚在床头,不让我再伤害自己一丁点。

“如果我手中有一把刀,”我咬牙切齿地道,“我会毫不犹豫地刺进你的心脏。”

“若能死在你的手中,姐姐,”他轻柔地用毛巾擦拭我额头的汗,“我死而无撼。”

这几日来,他日夜守在我身边,寸步不离。

“姐姐,”他的声音永远是那么温柔,“能和你拥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我会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男人。”

“可我却不会成为幸福的女人……”我声嘶竭力地叫道。

“姐姐,你要相信我,我一定会对你好,百分之百的对你好。”

我狂笑出声,笑出了眼泪,“如果再来一次宫廷内乱,让你在我和阿芙拉之间进行选择,你会选择谁?”

“我会让你们俩先走,我留下。”

我再次大笑,笑得透不过气来,“你好伟大,真的是好伟大”

笑过后,我狠狠地瞪着他,一字一顿地道:“就算你选择的是我,我也不会有丝毫的感动。”

“希斯诺,我不可能爱你的,永远都不可能再爱你。”

“姐姐,”他把我紧紧抱住,颤抖着道,“我从不敢奢望你能爱我,我只希望你能留在我身边,与我永远在一起,生下数十个孩子,过上幸福的生活。”

我咬住他的颈上的肌肤,他痛呼一下,松开了我。

我残忍地笑道:“艾哲迦希斯诺,若我真的生下了孩子,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掐死他,狠狠地掐死他,我死也不会让这个孩子留在这世上。这是个孽种,孽种”说到“孽种”二字时,我失控沙哑尖叫。

“姐姐,”他柔声安慰,“你会爱上我们的孩子,一定会爱上的。”

我放声大笑,笑得泪水涟涟,“这样吧,希斯诺,若你肯亲手杀死你的阿芙拉王后,再杀了你的女王恩人,并禁止除了我以外的女人为你生儿育女的话,我就死心塌地跟你好不好?”

他的脸微微变色。我笑得更开心,逼近疯狂的边缘,“艾哲迦希斯诺,你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是不可能,只是找错了人。我是一个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的女人,我宁可死也不会跟你一辈子。别说是跟你了,就算裴斯纳亚伦德也不可能再成为我的丈夫。你以为是你的情人洛姬雅击败了我们的感情吗?不是的,我告诉你,不是的,”我满脸堆笑,泪水却疯狂落下,“是裴斯纳亚伦德的摇摆不定击垮了我。我不会原谅他,正如不会再原谅你一样。”

“我不懂,”我尖笑着道,“我为什么永远是你们的第二、第三选择?是不是只有阿芙拉病死了或者洛姬雅的身份被拆穿后才显示出我的重要性?我李欣然凭什么这么贱?你以为除了你们这世上的男人都死光了?”

我笑得连连喘气,继续尖锐道:“我告诉你,希斯诺,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决不会”

希斯诺定定地盯了我一会儿,拍了下手掌,两个侍女端着药碗推门而入。

他接过药碗,喝了一口,含在嘴里,亲自用唇喂我。他以一种极强势的力量强迫我喝下,一口又一口,迫我喝完了大半碗。

“姐姐,你真乖。”他把碗放在了托盘里,侍女们迅速地端走。

他放软语气道:“这药不但有安胎的疗效,还能使你好好睡上一觉。姐姐,你先休息一下吧,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你滚,你滚,滚,给我滚……”我起先痛骂,可后来眼皮子开始打架,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的声音仿佛从远处飘来,“姐姐,先睡一下吧,我知道你已经很累了。”

室内渐渐静下来,我的呼吸逐渐平稳,沉沉睡去。

两个月后,御医正式确认我已怀孕,希斯诺欣喜若狂,而我则差点晕厥。

“我恨你,艾哲迦希斯诺,”我不带一丝感情地道,“你别以为我会妥协,我不会让这个孩子生下来。”

“等他生下来,你就会爱上他。”他含笑着对我道。

我狠狠吐了一口口水,他来不及避开,喷吐到了他的脸上。他不怒不恼,轻轻拭去后,依旧温柔地道:“姐姐,国事较多,我晚上再来看你。”

春日的黄昏,我独坐在花园的草坪上,数十个侍女远远站着,不敢靠近。澄净的天空上,数百只曼妙美丽的天鹅展翅飞翔,展开宽大的翅膀,像一只只美妙绝伦的天使。

半个钟头后,我拖着沉重的步子回寝宫。行至寝宫前的葡萄架时,与一位高贵的盛装美人儿不期而遇。她的柔软金发上压着一顶美丽的王冠,一身华美袭地长裙,一张梦幻般的绝世美女脸。不用介绍,我便已知她是谁。

先不提她的外形有多美,光是看她能通过重重卫兵阻拦,在我的寝宫前将我成功堵截,我就已猜到她是谁,来自妖灵之林的女王卡美德琳。

侍女们拉着我向她行礼,“给殿下请安。”

卡美德琳颇具意味地看向我,礼貌地问道:“您不是即将册封的新妃吗?”

我冲她嫣然一笑,走近后,低声对她道:“谋杀、堕胎、毒药,哪一种都可以,快点对我动手吧。”

她悚然一惊,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我,细细地上下打量。

我仰首大笑,然后对她笑嘻嘻地道:“我是个疯婆子,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卡美德琳,你若不除掉我,你永远都得不到希斯诺的心,不要以为你的情敌只有阿芙拉一人。”

卡美德琳轻轻一笑,温言软语地道:“您误会了,殿下,听说您最近抱恙,我特地前来探望。”

“哦?”我笑得前翻后仰,“那就多谢了。”她饶有兴致地看着我,眼光里充满了兴味盎然。

“你若真有本事,”笑过后,我对她道,“把你的丈夫抓牢点,把我赶走,顺带连这肚子里的孽种也一起干掉。你知道吗,你倾心爱慕的精灵王是个无耻男人,他把这个孩子硬塞给我。他是个混蛋,是最无耻的男人。”。

第九十九章回击(二)

她淡淡一笑后,温和回答:“曾经听说您是一个至情至性的女人,所以赢得了两个优秀男人的心,如今看来,还真是不假。”

我再次大笑,笑着道:“至情至性?我明明就是个疯婆子。”

“欣然,”希斯诺的声音忽然在我身后响起,“你现在应回寝宫休息了。”

我转过身,指着卡美德琳大笑道:“你看你,拥有这样一个美人儿却不懂得珍惜,真是暴殓珍物。还有,你还有个初恋情人正病在床上,却要与我生孩子?你到底有没有心?把你的心掏出来给我看看,看看是冷还是热?”

我的眼泪再次在笑中落下,对卡美德琳说道:“你再看看我,既不是什么绝世美人,又不是才华横溢,他却偏偏缠住我。你能不能把你的男人看牢一点,让他不要再强抢女人了好不好?

“欣然,你随我回去。”希斯诺不由分说地把我打横抱起,向寝宫内走去。

我大声哭叫,踢咬、尖叫,像疯了般捶打他的背,“把我放下,把我放下,你快找几个美女做*去,不要对我纠缠不休……”

希斯诺顿住了脚步,身体徒然冰凉。我以为他会拔剑杀我,眼睛不由亮了起来。但他并未拔出剑,而是转身对卡美德琳道:“今后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得踏进这里一步,还有,不能靠近我的宠妃李欣然一步,还有,你每次远远看到她,必得立即离去。”

卡美德琳僵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仰天大笑,笑得花枝乱颤,“我好感动,我真的是好感动艾哲迦希斯诺,你怎么不去死,你以为你是谁?情圣吗?”我用嘲讽和不屑的眼光看向他,“我呸,贱男人”

寝宫四周的侍卫和侍女全吓得面无人色,连卡美德琳脸上也露出了异样。希斯诺的表情却仍未有任何改变,直直把我抱入了寝宫内。

我被强灌一碗安胎药后,睡到了半夜。

午夜寂静,希斯诺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那一片黑暗的夜色。

起居室内只燃着几根蜡烛,昏暗橙红色的光芒下,他的银灰色背影就像一个神秘莫测的影子。

我的唇角牵动淡漠的笑,轻轻掀开被子。刚赤足踩在地毯上,他就回过了头,对我微微一笑,很是倾城。

“欣然,你醒了,”他快步走来,温柔扶住我,“肚了饿了吗?我早已叫厨房为你准备好你爱吃的绿茶蛋糕和蓝莓松饼。”

我冷冷地睨着他,“你若真爱我,就应放开我,顺带打掉这个孽种。”

“欣然,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他柔声道,“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永不分离。”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笑得很阴暗,“你若肯杀了你的初恋情人阿芙拉,再杀了你那女王恩人,并不让除了我以外的任何女人生孩子,我就跟了你。但你若做不到,就别想我会心甘情愿地与你一起。你若还敢想与我做*,那更不可能。如果你敢强行,我会切了或者咬断了你的小dd。”

他震在原地,久久说不出话。他大概做梦也未想到我是如此一个极端的女人,外表柔弱,完全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也没有任何心机,却在受到他的暗算后表现出了极强大的反应。

我冰冷地道:“艾哲迦,你现在就从这间房间滚出去,要么我滚出去,睡走廊。”

他迟疑了半晌,迈步走出了房间。我跟在他身后,在他走出的一瞬,“怦”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从那以后,我就像变了另一人。

独自逛在花园里,看到秋千和草坪上散坐着几位衣着华丽的美女,算准了是希斯诺的王妃后,我冷笑着走上前。她们愣了一下,互看了一眼。

我来到一个正在草坪上捉蝴蝶的美女前,先是淡淡一笑,尔后猛然扬手,啪啪几声,连扇了她好**掌。

她愤怒至极,眼里含着泪水,尖叫出声,扬手就要反击,我使出全力,反手握住她的手腕,冷笑道:“我素来喜静,你们现在全给我滚蛋。滚到哪里都可以,到你们的王那里告状也行,就是不要在我眼前出现。”

说罢,我重重一推,她措不及防,竟被我推倒在地。其他美女见状,知是有异,不愿惹祸上身,纷纷散开。

倒地的美女被激怒了,她从地上爬起来,朝我冲过来,与我打作一团。

我学着电视里看过的女人们那样踢与咬、抓头发和歇斯底里地扯衣服。我们打得难解难分,我有意让她的手碰到我的肚子,甚至有些故意把自己“送”到她面前,任她用力捶打。

我一把扯住她的头发,扯得死死,她痛出了眼泪,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叫声,捶打我腹部的力量变得更重了。

我的身体隐隐传来了不适,痛楚之余,我心中一阵暗喜,越发加重了扯头发的力量。正当那美女准备狠狠一击过来时,我们被猛地分开。匆匆而来的希斯诺一脚踢开了那美女,把我拥在了怀中。

“把她拖下去,”他大声对围拥而来的侍卫兵令道,“关进地牢,没有我的允许不得放出。”

我的大腿处传来了一阵滑腻冰凉感,我低头看去,殷红的鲜血顺着大腿内侧缓缓流出,浸湿了长裙,落在了绿色的草地上。

“传御医”希斯诺猛地把我打横抱起,飞快地奔向了寝宫的方向。

半个时辰后,我躺在床上,御医们满头大汗地跪在地上,如释重负地向希斯诺禀报孩子保住了。希斯诺重重松了口气,挥手让所有人退下。

他坐在床前,柔情地对我道:“姐姐,你太不听话了,以为用这种方法就可以拿掉孩子吗?我马上会下两道命令。第一道是让所有王妃都不得接近你;第二道命令便是赐刚与你争闹的王妃死罪。若有谁再敢对你如此,便是如此下场。”

我大笑起来,笑着道:“谢谢,希斯诺王。”

从此以后,我越发肆无忌惮。我看谁不顺眼,不管是侍女还是王妃,走过去,不由分说就给**掌,或扯乱她们的头发。她们均不敢还手。侍女们哭着跪在地上,王妃则是捂着脸迅速离开。

我在后宫的名声越来越臭,声誉越来越差。对后宫女人们的哀怨,希斯诺从不理会,他任我胡作非为,任我随意欺负他的女人。当王妃们在床上哭哭啼啼地对他埋怨时,他只是淡笑一下,尔后穿好衣服离去。

如此纵容,使我的胆子越来越大。我甚至用鞭子狠狠抽打侍女,让她们的鬼哭狼嚎在整座寝宫里回荡。

夏天来临的时候,册妃仪式正式举行。我并不是今年册封的唯一新妃,我穿着一身宽大华美的长裙,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站在大殿中,看到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美女月洛。

我们曾在海底神殿有过一面之缘,她牵着的两只银狼还吓了我一跳。希斯诺当时对我表示,以她这种姿质连当情人都不够格,何况娶作王妃?

我的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当侍女们搀扶着我上前接受大祭司的册封时,我指着月洛道:“若她与我同时册封,你们就准备扛着我的尸体回去吧。”。

第一百章复杂(一)

月洛的脸色剧变,眼睛里射出痛苦的光芒。

众目睽睽之下,希斯诺的眉头皱了皱,从王座上站起,对祭司命令道:“仪式继续。”

我冷冷地笑着,听着祭司在高高台阶上诉说着祭词,用力将舌尖一咬,一股剧痛从体内漫开,鲜血缓缓地从嘴角溢出。我痛出了眼泪,却仍一动不动。

希斯诺的王座离我远,祭司也站得远,他们都难以看清我的异状。

祭司正要上前对我行礼,按照礼节,我应迎上前。我向前走了两步,出其不意,猛撞向了身旁的石柱。

“怦”的一声异动,惊动了全殿的达官贵人和妃嫔。我的头重重撞在了石柱上,巨大的痛楚使我尖叫一起后,陷入了昏迷。

初夏的景致尤为迷人,黄昏时,小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我x坐在床上,伸出手,轻抚过腆起的肚子。

我的额头上包着纱布,舌尖上涂着药膏,我不能说话,一说就会扯着痛。

我的册妃仪式没能完成,但月洛已正式成为了他的王妃。在我被抬下去后,册妃仪式继续,月洛含着眼泪成为了他的妃嫔之一。

“亲爱的姐姐,你不用感到颓丧。就算她成为了我的王妃,可我发誓我决不会去看她,更不会与她共度一晚,这样你是否感到满意呢?”

对这个绝美无比的妖精王的所谓承诺,我的眼里只是露出了讥讽的笑意。

若我的手中有一把刀,我真的会毫不犹豫地刺向他。

时至夏季,王宫里经常举行舞会,夜里常常能听到欢乐歌舞声。我对这些舞会毫无兴趣,夜里独自逛王宫。

我有次还碰到了月洛,她看到我,远远就要避开。我冲上前,狠狠揭了她一巴掌。她捂着脸,低着头,不敢吭声。

“你的哥哥把我掳来,你还想做希斯诺的王妃?你做梦”我大笑道。

她哭出了声,跪在了地上,请求我的原谅。

我笑得不可开支,“你以为示弱就可以打动我?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的眉头都不会皱一下。”我大笑着离开。

夏天慢慢地过去,初秋的风凉丝丝的。我的肚子更大了,几乎快走不动路。大多数时候,我只是待在室内,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树枝被风摇动。

希斯诺仍然天天来看我,对我温柔抚慰。

我坐在床上,冷冷地看向他,问道:“生下孩子后我可否离开?”

“你会舍得自己的孩子?”他反问我。

“我会再找一个男人另生一个。”

“姐姐,”他轻柔地道,“你可知亚伦德公爵已有六名侍妾了,那是亚斯兰国君特批的名额。在你消失的四年里,他又娶了德里兰苏德蒙的表妹、一品大臣的女儿、伯爵的表姐和迪尔国世袭贵族之女,他与她们共生了两个儿子和四个女儿。你还要与他在一起吗?”

我笑得合不拢嘴,“希斯诺,你又能好到哪里?你的老婆数量可比他的多。我虽不清楚你有几个孩子,想来也不会比他的少吧。”

“姐姐,我还没有孩子,”他温柔地道,“你肚子里的将会是我的第一个孩子。”

“那又怎样?你以为我会稀罕?”我笑着大声道,“你滚,你快点滚,我不想看到你。”

他只得起身。离开之前,他对我温和地道:“姐姐,我待你一片真心,你为何不愿与我在一起呢?”

“我说过了,”我冷冷地道,“若你杀了你的王后,还有那女王,并不让别的女人生孩子的话,我可以考虑。”

我明知他做不到,可我就爱用这些来牵制他、束缚他,让他再也无法对我提出进一步的要求。

初冬的黎明,原本最是安静,可是在这座深深的王宫某处,却忙碌得不可开交。

我躺在床上,痛得大呼小叫,足足痛了一天一夜,才听到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我的湿发如海藻一般紧贴在脖颈、脊背,满额尽是热汗,全身宛若被抽空一样,虚弱得再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欣然,”希斯诺欣喜的声音从床幔外传来,“是一个小公主,你为我生了一个极漂亮的小公主。”

我正想使力痛骂这个男人,猛然间,一阵强烈的抽痛又从我的小腹传来,我再次痛呼尖叫。御医和医女们惊慌失措,纷纷上前,为我诊断检查。

“王,王妃又要生了……”

“应是双胞胎。”

御医们的声音不断飘入我耳里,我痛得眼泪不断迸出,满头大汗,痛声尖叫,双手紧紧抓住床单。二十分钟后,又一声洪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我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恭喜王,又是一位漂亮的小公主。”

双胞胎女儿,我居然为希斯诺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我的眼角滑落一颗泪珠,闭上了眼睛,我真想痛快地哭一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场孽缘啊

睡了一天一夜后,醒来时,已是第三天的清晨。我缓缓地睁开了眼,首先看到的便是希斯诺笑盈盈的脸。此时的阳光已照亮了满室。

“欣然,你看。”他扬了一下手,两个侍女抱着小小婴儿迅速来到我的床前。

看着两张极漂亮的小脸,白白嫩嫩的皮肤,半睁半闭的可爱眼睛,和小小的红唇,孽种两个字我再也无法说出口。我紧紧抱住她们,痛哭出声。

“姐姐,”希斯诺轻轻道,“我知你一定会爱上她们,正如我第一眼看到就爱上了她们一样。”

“姐姐,我们给她们取个名字好吗?”他温柔地拥住我的身体。

我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有气无力地道:“随便吧。”

“怎能随便?不如我取一个你取一个如何?”他的嘴角染着柔软的笑意,“先出生的女儿娇柔如玫瑰,就叫她雪妮儿怎样?雪妮儿在塔尔特的祭司语里便是玫瑰的意思。”

说完,他看向了我,声音越发温柔:“宝贝,小女儿叫什么名字呢?”。

第一百章复杂(二)

我凝视婴儿漂亮的小脸蛋,一股奇异的暖流渗入了心田,脱口而出道:“真的是娇柔如玫瑰啊,不如就叫玫瑰吧。”

“可是宝贝,和玫瑰花国同名好吗?”

这样啊,我思忖了一下,道:“那就叫蔷薇?”

“好名字,”他的金色眼瞳透出晶莹清澈的红光,极温柔地道,“玫瑰和蔷薇将是我们塔尔特国的第一对嫡公主。”

我微微一怔。我知道嫡女在世袭贵族之家的身份很尊贵,嫡公主的地位想来也一定不会差。我现在没有正式的王妃身份,他就要将我们的女儿册封为嫡公主?我感到意外的同时好奇他怎能抵挡住来自诸臣的不同压力。

他仿佛看出了我的心事,抿嘴浅笑后,说道:“姐姐,你有足够的资本让众臣信服。几百年来,仅只有你这一位王妃为君主流下精灵血泪,还是我的救命恩人,若你生下的女儿不能成为嫡公主,我不知道还会有谁有这个资格?”

我侧过了脸,不想再面对他。

一个月后,两个小公主正式满月,希斯诺带我去了天空之城。我本不同意,但他还是用强制的手段迫我上了马车。

他硬抱着我走出王宫。一路上,他任我踢打怒骂,始终面不改色。两个小公主被保姆抱在怀中,紧紧跟在我们身后。

金色的马车迎着初升太阳的淡淡阳光,穿梭在密密的白云间,仿佛行走飘游在不可知的神秘白色天堂。

阳光撒在层层叠叠的白色云朵,染上了美丽的红色霞光,这是梦一般的奇幻颜色。

金色光点点,辉芒四面散开,掀起的彩色与绚丽,弥漫挥撒,云海如同浪花,随着色彩荡开,层层漫延整片苍穹。云海浪花起伏间,惊人的美丽笼罩了自己的视线和呼吸。恍惚迷离间,只觉自己身在犹如梦幻国度里的彩色天空。

我不由安静了下来。

“姐姐,你还记得我们从前在剧团的日子吗?我们经常一起挽着手在树林里散步,那时的阳光也有这么美丽。夕阳的光线将我们俩环绕,我们在湖边诉说着梦里的故事,那时,你是我唯一的依靠。”希斯诺的视线一直停留在我的脸上,眼睛里露出深深的温柔和柔情。

我的唇角扯出一抹淡笑,冷漠地道:“弟弟,你太留恋从前了,一直生活在自己的梦里。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从前。”

“姐姐,那是你不肯给我机会,”他不禁握住我的手,握得很紧,“不是吗?”

“不是,”我冷笑得越发厉害,“我就算要给机会,也只给从前的弟弟,而不是现在的希斯诺王。”

他的金色眸光遂然变冷,淡淡中还有掩饰不住的黯然和失落。

“你不用感失望,”我的嘴角牵起嘲讽的笑意,“你最爱的女人也不是我,不必为我的回答而不快。就算再来一次内乱,在我和你的王后之间进行选择,你仍会选择你的王后。但话说回来,就算你选的是我,我还是无法接受你。从前的往事会永远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永远都无法消除。”

他有些恼怒地道:“裴斯纳亚伦德也曾多次对不起你,甚至对你进行了身体上的伤害,你却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为什么?为什么你肯原谅他,却不愿给我机会?”

我的脸朝向了车窗外,不紧不慢地道,“或许是因为我在他心中始终是第一位的缘故。”

“姐姐,你真以为你是第一位吗?”他笑了起来,语气里充满了嘲弄和遗憾,“他明知洛姬雅是我安排在他身边的棋子,却仍对她不薄。在她的身份被揭穿后,他只是将她和她的孩子软禁起来,没有做出其他任何伤害她的举止。你认为你仍是他心中的第一位吗?或许他心中有两个第一吧?”

我漠然凝望着车窗外的奇异幻景,身子一动不动。

“姐姐,你不要太天真了,”他柔声对我道,“虽然我无法对我的王后无情,也狠不下心对妖灵女王痛下杀手,但我可以保证,我一定会对你百分之百的好,我们的子女也将荣享塔尔特的最尊贵的地位。”

我把脸又转向了他,眼里浮现似笑非笑的神色,“希斯诺,谢谢你不但是个好男人,还是个痴情专情的好男人。”

他的脸色蓦地又沉了下来。

我们的金色马车在半个时辰后抵达了美奂绝伦的天空之城。

这是我第一次来到天空之城。当我仰头看到被白云环绕的山顶上的灰色神殿时,心中居然升起了一股崇敬之情。

神殿高耸入云,尖尖的屋顶仿佛冲向天空的最顶端。白色云朵如调皮的孩子般在神殿四周游舞飘荡,朵朵散开,给神殿增添了神圣的色彩。

奢华的金色马车降落在城内的街道上,所有的平民精灵们都围拢过来。

他们跪在地上,低着头,双手抱在胸前,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为他们的王祈福与祷告。马车驶过以后,他们才缓缓站起身,并且用虔诚的目光注视着马车的离去。

他们将塔尔特的王当作神明一样来膜拜。虽然在我眼中,这个男人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喜怒哀乐皆有,只是情感变幻莫测。

天空之城的街道两旁房子全是白色的,房子与房子间有狭窄的小道,从高高的坡上倾斜而下,形成一种街道与小巷间的奇异的斜坡,弯弯曲曲,扭曲连接在一起,就像迷宫一样。

金色马车沿着一个长长的白色平坦高坡上驶去,朝着天空之城的最高山顶飞速前进。不到一会儿,马车就停在了高大的神殿前。

宽阔的镶着珠宝的银色大门前,几个穿着白色祭司服,戴着玫瑰花环的祭司正在恭敬等待。

希斯诺对我微笑了一下,便牵着我的手下了马车。神殿的银色大门缓缓向上开启,一道淡黄色的光之通道由内而外向前延伸,直直伸到我们面前。

我见那通道是由薄薄的光芒融合连接而成,有点担心等会儿走上去是否会一脚踩空。希斯诺牵着我要踏上去时,我的脚步不禁变慢,迟疑而踌躇。

希斯诺回头对我一笑,调侃地戏道:“宝贝,要我抱你过去吗?”

我狠瞪了他一眼后,就立刻踏上了光芒通道。

第一百章复杂(三)

沿着这条长长的蓝色光芒通道,我和希斯诺一前一后进入了高大华丽的神殿城堡。

城堡仿佛飘荡在半空,云朵簇拥环绕。城堡大门前伸出一座宽大无比的银色平台,迎着太阳的淡金色辉芒,挥散出奇异的璀璨金光。

白云轻轻袅袅,绕着平台几圈缓慢游走,透出城堡的几分神秘与圣洁。这里便是塔尔特的天空之城最尊贵之所,泽塔斯神殿。

我和希斯诺的女儿将在这里完成圣礼仪式,当神圣的祭仪完成的那一刻,她们便成为了塔尔特国尊贵无比的嫡公主。

巨大的白色殿堂内,悠扬的圣歌中,两个保姆分别抱着双胞胎女婴,站立在庞大的精灵圣碑前。

圣碑很长,几乎伸长至高耸的圆形天花板。洁白无暇的圣碑上写着塔尔特创国精灵王的名字,记载着他的荣耀和丰功伟绩。所有后世的塔尔特王都必须虔诚跪拜在圣碑前,以示对先祖的尊重。

希斯诺王带着我一起跪在圣碑前,数十名身穿白袍,戴着玫瑰花环的年迈大胡子祭司围拢了过来,嘴里念念有词。

半晌过后,保姆抱着女婴缓缓走来,将她们小心地放在我和希斯诺的怀中。

希斯诺抱着大女儿,牵着我的手站起身,祭司们自动地散开,让出一条路。他带着我走近了圣碑,示意让我将女儿的手碰到圣碑。

当两个女儿的小手同时碰到圣碑时,祭司们又拢了过来,朝她们身上撒圣水和红玫瑰花瓣,并合唱起圣歌。

怀里的小女婴已满月了,她们好奇地睁大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并朝我和希斯诺嘻嘻地笑。

她们很乖,很可爱,自出生后很少吵闹,大部分时候都是笑嘻嘻的。每当保姆把她们抱到我或希斯诺的怀中时,她们眼睛就会立刻睁大,仿佛知道我们是她们的父母似的,兴奋地咧开嘴冲我们嘻笑,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可爱极了。

每逢此时,看着身边的希斯诺和自己怀中的女儿,我的心里就涌起了复杂的情绪。这个塔尔特的精灵王是我女儿的父亲,也是让我纠结万分的男人。

他强迫我成为他的女儿们的母亲,强迫我做他的妻子。我曾经爱过他,更是长久地恨过他,怨过他,对他的情感复杂纠结,可以让我发疯,也能令我失控。我该如何面对他?女儿长大后又该如何对她们说我与她们父亲的故事?

精灵王高贵优雅,俊美无双,遇上了公主、灰姑娘和女王。他不可能放弃柔弱美丽的公主,也放不下倔强固执的灰姑娘,更也无法抛弃对他有恩的妖娆明媚的女王。

公主与女王和精灵王更匹配,可精灵王却最爱待在灰姑娘身边。当灰姑娘要求他放弃另两个女人时,精灵王却又不干。他想享受齐人之福,不是不可以,只是这几个女人中不可以有我。

我甘愿退出,心甘情愿服输。

灰姑娘成为妖精王的新娘,非一般浪漫的故事,而是一场情感与韧性的作战与考验,比一比谁的心脏和感情更强壮。

我突然想到,若有一天我与他正式分开的话,两个女儿的抚养权归谁?

祭仪结束后,希斯诺抱着两个女儿接受众祭司的祝福,我则独自走到偏殿。白色的偏殿长长窄窄,一眼望去,深不见底,深蓝色的地砖发出淡淡的光泽,光洁得可以照出人影。

我拖着及地的长裙,缓缓地走在光滑地砖上,一直轻轻走着,走到了偏殿外的宽大银色平台上。

夕阳的绝美光芒以一种光辉灿烂的形象迎接着我,照亮我的脸庞和眼睛,那瞬间的震撼,将使我忘记所有的痛苦和烦恼。

天空之城,半空的古堡神殿,红色落日之光,和仿佛从远古时光吹来的风,组成一幅奇异梦幻的神秘画卷。

凉薄的微风吹起我的长发,拂掩我眼睛的同时,带来了一个低低的女人声音:“嗨”

我轻撩起长裙,回转过身,抬眼看去,一个环绕绿藤的圆形石柱后露出一角白色长裙。

狭窄偏殿深深的,静静的,只有微风从半空拂入,吹得殿内的物什发出古怪的咕哝声。气氛忽然有点诡异,我的声音有点发颤:“谁?”

深深的叹息声过后,一个身穿一袭及地白裙的蓝色长发女人从圆柱后走出。微风再次吹起,撩开她额前的乱发,露出一双深深的,明亮的蓝色眼睛。

她的眼睛很美,神情很动人,气质脱俗出众,灵幻超尘,仿佛远古神话卷轴里的秀雅女神。

比起希斯诺的妖灵女王,她更像一个高不可攀的尊贵女王。

她对我温柔微笑,开始说话。嗓音如天鹅绒一样柔软,像唱爵士乐的女子一般动人心弦,“若没有你,我亲爱的女孩,我将是唯一与阿芙拉王后抗衡的女子,并最终成为塔尔特最高贵的王后。”

震惊过度,我的舌头仿佛打了结,一时半刻,说不出一句话。

“我的女孩,你与塔尔特的王本无缘分,若不是你突然闯入他的婚礼,闯入他的世界,并受了他的一剑,你与他绝无可能走在一起,更无可能生下这一对女婴。正是那一剑,使你与他的缘分连上。当他抱住你,当你的血滴落在他的身上时,你们之间的气息就因势而改变。”

我惊奇地盯着她,问道:“你……是谁?”

“亲爱的,你不必担心,我已不可能成为你的威胁,”她依旧温柔微笑,“我是这座天空之城城主的女儿,在很多年前已经病逝。我早已不存在。”

“你……是幽灵?”我惊异地又问。古堡幽灵、神殿幽灵、天空之城城主病逝多年的女儿?感觉阵阵阴风袭来,我的汗毛全都竖起。

我的异能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没想到会在这时突然浮现。

“是的。原本你的位置应属于我,那一双女儿也应属于我。可是由于不可测的天机,你出现了,我只得退出。”

“退出?为什么?”我不觉倒退几步,直至退到一根石柱前才停住。

“请跟我来……”她将手微微一扬,一阵奇异的风直直朝我袭来,长发乱舞之际,我眼花瞭乱,天地为之一变,我于瞬间离开了这座偏殿。

黑暗一片。黑暗,还是黑暗,伸手不见五指。

蓦然之间,寂静黑暗中,潺潺流水声,轻缓流动,慢慢渗入耳中。我的耳朵轻轻动了两下,只觉得那流水声似都倾向一个方向,东南的正前方。

隔了一会儿,不远处现出了一丝微弱的蓝光,仿佛从密密的乌云层中努力透出来。随着蓝光的越扩越大,我看清了眼前的景象。

我正坐在一条黑色的小船上,小船很窄,只能容下两三人。尊贵的城主之女端坐我的对面,蓝色眼眸犹如波斯猫眼睛般发出诡异的光亮。

头顶上的天空是很深很深的蓝,几近黑色,天际处透露出一抹闪亮的浅蓝。小船行驶在黑色的无边河流上,河水急速流动着,发出潺潺的声音。

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船缓缓驶入一条更宽广的河道。四面仍是一片漆黑,隐隐中,似乎四面山峦起伏。在一座最高的山峰上,庞大的尖顶幽暗古堡若隐若现。

一群深紫色光圈徒然出现半空,一圈又一圈地蔓延开,在河面静静绕圈、轻舞,缓缓地移动。它们慢慢飞过我们身边,没有一秒的停留,又绕向了另外的未知方向,飞向迷雾般的四面八方。

隐约间,低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哭泣与叹息从光圈中传来,荡漾散开,仿如鬼哭哀叹般,绕袅弥漫在整个河面。

城主之女的嘴角轻扬,露出一个美丽的笑容,“这里便是著名的亡灵之城,所有不甘心死去的魂灵们就在此处游荡。”

我的腿在发抖,莫名的恐惧在体内漫散,“你……也是其中之一吗?”

她的笑容在脸上绽放,美好而纯真,“是的。”

我惊悸地看着她,心跳加速,汗毛打开竖起。

“你无须感到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绝非因你而死,也不是因为希斯诺。”

“那是……?”

“当你与希斯诺的缘分连上的那一刻,我与希斯诺的缘分便断掉,开始了另一段情缘。那是一段孽缘,一段不该存在的故事。”

小船在河面缓缓地移动,慢慢地移到了岸边。我和她分别上了岸,一群紫色光圈向我们飞来,环绕在我们身边,就像一盏盏奇异的小明灯。

“来吧,我亲爱的女孩,来我们的亡灵城堡做客吧”她轻柔的声音刚落下,我眼前的景物骤然一变,刹那间就站在了一个宽阔无比的黑色的大厅里。

成千上万的哀嚎痛哭声突然响起,弥散在厅内的每一个角落。

“可怜可怜我吧……”

“救救我吧,救救我吧”

“帮帮我这个可怜的灵魂吧,救命”

痛苦的哭声,哀伤的嚎叫,鬼哭灵喊,令人不寒而栗。白色的看不清面目的幽灵不知何时出现了,它们飘飘荡荡,边哭边喊,向我迅速聚拢来。

我惊惧地尖叫,快速逃开,可它们再次向我飘来。

“可怜可怜我吧……”

“我死得好惨啊,死得好惨啊”

我尖叫得喉咙都要变得嘶哑,在黑暗的大厅里抱头鼠窜,四处奔跑,惊声尖叫,声音因惊恐而变形,冲向了黑暗中的天花板。

101-105

第一百零一章亡灵之城

这时城主之女的清脆笑声传入我的耳里,“很恐怖,不是吗?我已在这里被困多年,日日夜夜都听着亡灵的哭声。”

我x在墙角里,躲在黑暗中,喘息不断。

她的笑声里掺杂着怨愤:“我原本应是塔尔特的王后,拥有尊贵的地位和奢华的珠宝,却因为你的出现而改变了一切。”

看着周围飘满的白色幽灵,我喘息着笑道:“是吗?那你为什么不夺回来?把你所失去的一切全夺回来。”

“我也想,只是做不到。当你错过了一次机会,就等于错过了所有。”

她的话尾余音刚落,我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个清澈的女孩声音,仿佛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天边传来。

这个声音饱满失望,还流露出哭腔,“父亲,为什么希斯诺王不来了呢?”

一个苍老的男人声音沙哑地道:“我的女儿,你与他的缘分气场已改变,他不会再为你而来。”

“父亲,他为什么不会再来?”女孩哭着,“我能听懂鸟兽之声,博览群书,出身高贵,还是天空之城最圣洁的祭殿圣女,为什么不能与他在一起?您曾说过,我与他有缘分,我甚至有机会成为塔尔特的王后。”

“我的女儿,你最好放弃这个想法,你与他的缘分已断,他已无可能爱上你。”这位年迈的父亲道,“我的最新卜算显示,另一个异界而来的女孩将会搅乱他的心,你再无机会。”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你一定是在骗我。”女孩痛苦地哭喊。

“我最宝贝的女儿,我在年近七十岁时才拥有了你,怎可能骗你?”父亲哀伤地道,“神明的安排实在太奇特,连我也无法窥见个中缘由。原本你应与他有一段美妙的情缘,可是……”这位父亲无法再说下去,除了叹息还是叹息。

长长的叹息声过后,我的耳边一阵清静,再无任何声响。

白色幽灵消失了,城主之女也消失了,巨大无边的黑暗笼罩了我全身,并无限地向大厅内外延伸。

几秒钟的完全黑暗后,一束淡淡的蓝光从天花板上照射下来,旋转的光圈中,赫然缓慢降落下一本闪闪发光的蓝色封皮古书。

从看不见的角角落落里吹来了阵阵阴冷的风,风吹过处,古书被吹开,一页又一页翻过,发出唰唰的声响。

半晌过后,整本书在半空中竖立,迅速地变大,书页上的排排铅字扭曲游走,以不可挡之势冲向了我,朝我飞来,像一个闪光的巨大无比整版铅块般将我小小的身子覆盖。

我被卷入书籍漩涡中,连呼救都来不及,就深深沉入了墨色的字迹底部。

彻底的黑暗过后,再次出现了一丝蓝色的微明。

狂风吹过的黑色石崖上,一个小男孩和小女孩正牵手向远处眺望,他们的头发在风中乱舞。

“希斯诺哥哥,为什么还没有天亮啊?”小女孩天真地问道。

“伯妮雅,这里是亡灵之城,永远都不会有天亮。”年仅十岁的希斯诺温柔地回答,那时的他已美丽无双,气质非凡,是君王众多儿子中最出类拔萃的一位王子。

他拥有美艳的五官,清澈动人的眼神,和坚毅精致的脸形。他的金色睫毛微微闪动之时,眼瞳里透出迷魅的红,那种迷离与诱惑,让他的父母都曾为之惊艳与失神。

狂劲的黑风绕着圈,愈来愈大。无数的阴冷哭泣声从石崖下传来,随着河流波浪一起飘荡袅绕,如同凄凉冰冷的悠长歌声,使整座黑暗里生长蔓延的树木生命力更加旺盛。

天边的一抹蓝色越来越亮,在它发出最璀璨的亮色时,十岁的希斯诺微微一笑,以一个优美的姿势从山崖上一跃而下,黑色浪花激起飞溅,瞬间没入了黑色的灵异河流深处。

小女孩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取下头上的白色花环,将花朵捏在手中,化为细碎的粉末,撒向黑色的滚滚河流。

“塔尔特国的神灵啊,我以天空之城的名誉起誓,我将永远效忠你们,效忠我们的王,誓死不悔”小女孩将右手放在额头上,稚嫩地柔声道,“神灵们,请你们让这些神奇的花儿为我们绝美无双的王子引路,并让我始终在他心中。”

撒在河面上的粉末弥漫散开,发出晶莹圣洁的白光,照亮了黑漆漆的滚滚河流。

“神圣的塔尔特神灵们,请把你们的善心和勇气赐予我的王子以无穷的力量,助他战胜幽灵河面之下的罪恶之根。”

滚滚黑云在上空流动,遮住了天际的微蓝光芒,黑暗中渗出隐蓝,阴森而诡谲。

猛然,听得一声巨响,河流如冲涌上高空,掀起翻天巨*,巨*之上,数百根黑色枝干与美貌小王子奋战纠缠。

借着从黑暗云层里透出的蓝光,女孩尖叫着,嘶哑着嗓子高喊王子的名字,眼睛里露出惊恐与紧张的情绪。

王子与数百罪恶之根奋勇搏斗。璀璨的金色剑光在暗夜里闪烁,点点火花,一闪一闪,落在罪恶之根上,“嗖”地一下,燃起紫蓝色火焰,惊天的鬼哭哀嚎霎时传遍了整座亡灵之城。

黑色粗枝好几次缠住王子的臂膀和腰部,并将他的脖子绕得死死的,差点让他窒息。但王子凭借敏捷的身手和聪慧的头脑成功地摆脱了死神的威胁,几次死里逃生。

他飞跃而起,扬起长剑,挥撒而下,剑光如星闪,瞬间没入枝干不见,阵阵幽灵哀泣声一波*响起,“啪”一声响,枝干断裂,掉入了滚滚河流中。

大风四起,女孩站在高高的山崖上,长发狂飞乱舞,缭乱过后,贴在满是冰凉的脸上。

王子必须成功。他要砍断生长在亡灵之城河底的数百根罪恶之根,切开堵住金矿结界的黑藤恶种,才能为王国赢得可观的财富,同时向君王证明自己的勇气和力量,证明自己拥有足够资本成为王国继承人。

当那些黑色的罪恶之根从半空落下时,漆黑的散发着恶臭的鲜血落在了黑色河流上,与黑色浪花袭卷融合,凄厉的哭声再次冲上高空,散漫回荡在整片天际。

战斗越来越激烈,剑光与黑光绕成圈,你追我赶,在半空中打得不可开交。

惊心动魄之后,王子伤痕累累,浑身是血,他差一点就输了。

那是一场难以想象的战斗,是对王子智力与体力的严酷考验。

关键时刻,王子顶住了身体的极致痛楚,咬住嘴唇,奋力而起,挥起长剑,重重砍在那最粗的一条罪恶之根上。凄惨的哀嚎哭喊声顿时传遍了亡灵之城,连波涛汹涌河流上的浪花也溅得更高。

他终于砍断了那条最重要的黑色粗干,粗重喘息之余,天空中的乌云被冷风缓缓吹开,那抹闪亮的蓝再现于空中。

黯蓝色的辉芒下,王子的眸瞳里闪耀异样的邪魅光芒。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挥舞长剑,将所有力量凝聚于剑尖之上,高扬之时,金色的灿烂光芒顿时照亮了亡灵之城,无数幽灵无所遁形,哀哭奔嚎,争先恐后地跃入、没入黑色河流里。

塔尔特东南方向森林深处的金矿结界就此打开,此前环绕不去的浊恶气息再也无法成为金矿隐匿的保护层。

他成功了,终于成功了,向他的父王和众臣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和勇气。他气喘吁吁,遍体鳞伤,浑身散发出一种阴匿的慑人气息。

夜风里,短短回程路上,两个小小人影相互搀扶着。

“希斯诺哥哥,我送你回王宫好吗?你伤得好严重。”女孩的声音在大风之中显得异常温暖。

“不用,伯妮雅,你也受惊了,”英俊的王子微笑温柔道,“让我先送你回家好吗?”

年仅十岁的他,体贴得让女孩心醉。

女孩迷恋地看向他,眸子里发出动人的光:“希斯诺哥哥,你以后会经常来找我吗?”

“我亲爱的伯妮雅,”他的声音越发温柔,“这次若没有你引路,没有你的花照亮阴森黑暗的河底,我不可能获得胜利,我怎可能不再来找你呢?”

小女孩的心在跳,跳得那么剧烈,连身在书籍字迹里的我都能感受到。我甚至感受到了她发烫的脸颊,灼热得那么厉害,仿佛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

“希斯诺哥哥,你不可以忘记我,不可以,绝不可以……”

小女孩柔嫩的声音徘徊萦绕在我的耳边,痴情而撩人。她的话语余音似乎还未完全落下,眨眼之间,便是数年过去。

那位俊美无比的绝色王子已把她抛之脑后。原本他有来天空之城的计划,也许顺便会接她去王宫,并强迫他的王后为她戴上王妃的王冠,可是此时又出现了另外一位女孩,使他忘记了她。

他发动所有力量寻找那个突然出现在他婚礼上的那个奇异女孩,将在天空之城苦苦等候的她忘得一干二净。

而她却始终记得那句“我亲爱的伯妮雅”,始终未忘他温柔的声音和绝美迷魅的眼瞳。她沉浸在痛苦中,对父亲痛哭诉说心中苦闷,父亲在无奈之余,只得倾力安慰。

第一百零二章殉情

王子啊我的美貌勇敢的王子,你为什么不再来找我,你可知道我的心有多痛?很长一段日子,我的生活日夜无光,有好几次,我都想放下矜持去王宫找你,可全被父亲拦住。

他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女儿,既然已无缘,你又何必如此执着,置老父与天空之城的颜面于无顾呢?”

我只得收回冲动,静静地待在神殿内。这一待,便又是两年过去。

天空之城,寂寥冷清,白云终年环绕。我每日坐在神殿深处祈福祷告,在悠长清雅的淡淡熏香中冥思静想。

我亲爱的欣然女孩,随我来吧,让你再来看一个奇妙的场景。

看到了吗?这里是一座巨型宫殿,位于我们神殿的后方,历代塔尔特君王来到天空之城的下塌之处。

宫殿里正在举行一场大型盛宴,欢歌热舞,热闹非凡。宫殿正中,一个圆形的碧波池里,数十名妖娆美艳女子水里展现动人舞姿,高声娇笑,能让男人们的骨头瞬时酥软。

离碧波池不远的一根圆柱后,一个仅披着浴袍的银眸少年正坐在光滑无比的地砖上,嘴角挂起嘲讽的笑意。

他是神殿最高祭司的新情人,容姿虽不算最出众,却因无与伦比的独特气质和那倔强迷人的眼神赢得了祭司的青睐。

他的眼眸是紫绿色的,头发也是紫绿色的,脸颊瘦削,身体修长,是一个典型的天空之城的城民。

他缓缓站起身,白色浴袍顺势滑落在地砖上,散落一地。他赤luo着颀长身体,赤足行走在光滑的地面,纵身跃入了碧波池中。

当他从水中冒出头时,与我的目光正好相遇。

我那时坐在碧波池边,落寞地握着一杯红酒,双足浸没在微温的池水中。

眼神相碰的霎那,他的眼神变得灼热,火辣中有种**与yin*。

这是情人用来诱惑男女主人的惯用眼神。我淡淡一笑,然后站起了身,握着酒杯离开。

晚宴到了高潮,欢声热舞,喧闹一片。

那个银眸少年坐在大祭司身边,与他狂热接吻。两人在宽大的座椅上紧紧拥抱,几乎粘连在一起。我的父亲蹙起了眉头,催促刚刚坐定的我离开。

在离开大殿的那一瞬,我随意地回了下头,恰巧与坐在座椅上的他的眼光相碰。他的眼光更大胆,火辣辣的,唇角还勾起一缕媚艳的笑。

我迅速地离开了。

一个月后,我们再次相遇。

天空之城的大祭祀,我作为最尊贵的纯洁圣女,穿着一袭白色及地长裙,戴着璀璨的珠宝,站在祭坛的最高处,闭上眼睛,轻念着至高无上的神圣祷词。

那个银眸少年曾告诉我,他因为这个时刻而爱上了我,深深地爱上了我,义无反顾地爱上了我。

他站在密密的人群里,像所有精灵一样仰望着高站祭坛上的我,那一霎那,一股奇妙异样的情绪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涌入他的心底。

他不着痕迹地接近我,装作与我在不同舞会上偶然相遇,与我搭讪、说话,邀请我去花园和森林散步。我向来对情人身份的男女敬而远之,可他的锲而不舍还是打动了我。

一个美丽的黄昏,我答应了同他一起去城郊森林散步。

森林深处,金色夕阳染红了树上的每一片叶子,连我们的脸、我们的眼睛、我们的头发都仿佛染上了金黄色。

在某个动情的时刻,他用迷人的情欲yin*了我。当他进入我纯洁身体的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也被撕裂,化为片片碎屑,片片都飞向了他的身体。

我把自己的身与心都交给了他,以那样一种破碎悲伤的形式。

我无法得到我心中的完美王子,无法成为他的新娘,只能退而求其次,接受了这个银眸少年成为我的情人。

父亲对我们的恋情很恼火,可也拿我没办法。而大祭司因少年离开了他而勃然大怒,却碍于我父亲的情面不敢采取任何阴谋报复行动。

父亲曾痛心地对我说:“你一个纯洁无暇的高贵圣女,为何要与那种出身低微的平民少年在一起?”

我不断地哭着重复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与他在一起很开心,能令我暂时忘掉得不到王子的痛苦和忧伤。在火热的情欲与绵绵的情话中,使我无尽地沉沦与迷失。

几个月后,父亲强行为我和海底神殿祭司的儿子定下婚盟。我的情人在那几晚疯狂般地占有我,与我夜夜狂欢,宣泄着突如其来的无边痛苦。

婚礼的前十天,这个银眸少年对我说道:“伯妮雅,我自知出身寒微,无法与你结婚。可我也是一个男人,也有自己的自尊和名誉。当你的婚礼举行过后,我不会再留在你的身边。”

我苦苦哀求,请求他不要离开我,他却始终坚持初衷。

我痛不欲生。我已失去了梦里的王子,难道还要失去枕边无限温柔的他?他的银色眸子闪着熠熠的光芒,“伯妮雅,我们殉情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那时的我x日在痛苦中煎熬,对我而言,殉情何尝不是一种解脱?我端来了两杯毒酒,他取过了其中一杯。我们俩一仰而尽。

毒性很快就发作了,我捂住胸口,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而他则脸色惨白,靠着石柱软软滑下。

半晌,他吃力而艰难地道:“对不起,伯妮雅,我欺骗了你。与你在一起,只不过是霍腾尔祭司阴谋的一部分。”

我在地上缓缓移动身体,痛苦地问道:“什么阴谋?”

“只有你的死才能给城主造成重大打击,使他在绝望之下退位或自杀,大祭司才有可能成为新的天空之城的城主。”

他的脸色白得像一张纸,薄薄的,泛着隐约的死灰色。

“所以,你把毒药交给了我,要我把毒药放到酒杯中……”我惨笑道,“你自己却早先服了解药。”

“是的,”他慢慢靠近了我,蹲在我面前,“对不起,伯妮雅。我当时实在太想得到副祭司的位置,所以……但现在,我……”

他的话还未说完,身体蓦然一震,继而僵住,一柄闪亮锐利的匕首已刺入了他的胸膛。我微笑着站起了身,又从他的身体里抽出了那柄匕首,他踉跄着跌在地上。

这个银眸少年用不敢置信的眼光盯着我,满脸的惊惧。

“我的情人,”我缓慢地道,“我自小便在这个充满阴谋和血腥的地方长大,除了父亲外,我对所有的男人都抱有怀疑。在你事先服下解药的时候,我也偷偷地吞下了应付这一般毒药的普通解药。你的伎量还伤不了我。”

他用手紧紧捂住不断流血的伤处,扬起嘲弄的笑容,“看来是我自作聪明了。”

“没错,”我盯着他那张倔强而年轻的脸,“我的小情人。你现在既已背叛了我,就到地底下与冤魂们作伴好了。”

说完,我又举刀狠狠刺向他的另一处胸口,刺得很深很深,仿佛要把我的全部伤与痛全都贯注于其中。我痛哭着,哭喊着,狠狠地用着力,将他的胸膛深深地刺穿。

当他闷哼几声倒在地上后,我才缓缓地回过了神。

阴冷的风灌入神殿的大窗子,我拖着沉重的步子,艰难地不许自己回头,离开了这个飘着血腥与罪恶的地方。

天空之城神殿最高的祭坛上,朵朵白云飘浮,环绕着高高神灵塑像。

我站神灵面前,诚心祈求他们原谅那些丑恶的精灵犯下的错误。风吹起了我的头发,我的眼泪一颗一颗滴落。又一次恋情结束,我心若死灰。

就在我要离开时,一个人影忽然冲了上来,把我紧紧抱住。他满身是血,抱住我时,使我的全身也沾染上血腥。

他的呼吸和声音依然那么灼热,那么激情和动人,“我的伯妮雅,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爱着你,虽然我只是你的卑微的情人,可我一直爱着你。在你面前,我永远都是那么弱小而卑微。我无法抬起头来与你平等地站在一起。”

“你放开我……”我流着眼泪道,“我们已经结束。”

“伯妮雅,”他把脸贴在我的头发,也落下了眼泪,“我只是想……改变自己的身份与地位,与你平等地在一起。我给你的毒药,并不是祭司交给我的,而是我偷偷从副祭司那里取来的。我瞒过了霍腾尔祭司的耳目,将两包毒药调包,放入了你的手中。”

他的声音变得虚弱起来,越来越低:“为了能迷惑祭司,我换了一种能令你暂时晕迷几天的毒药,或者说……是**……”

说完后,他就松开了,倒在了地上。

我流着泪蹲下身,扶起他的身体,痛哭出声。他费尽了全部气力才跟上了我,一路行来,满地血迹斑斑。

我的泪水滴在他的脸上,他的长睫毛动了动,睁开了眼睛。他努力露出笑容,虚软地说道:“伯妮雅,你还愿意和我在一起吗?至死都在一起。”

我笑了笑,泪水再度涌出。

我扶起了他,我们并排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他的脸转向我,眼睛里发着光,“伯妮雅,我们终于平等了,终于平等了。”

轻风在飘荡,白云舞动环绕,我们终于平等了,终于在一起了。

我们以一种无限下坠的姿势决绝地离开了这座荡漾着血腥与罪恶的天空之城。从祭坛的最高处纵身向下跃,疾风吹痛我们的脸,散乱我们的头发,我们不禁高声尖叫。

“伯妮雅,”在我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仍紧握我的手,“我爱你。”

我一阵眩晕,不知是高空坠落时的眩晕,还是爱情发生的刹那带给我的迷乱,我也想对他说些什么,可是却于瞬间进入了那无止无境的黑暗。

第一百零三章守灵

“当一个有灵性的精灵死后,灵魂便会变得通透。在濒临死亡的那个时刻,我的眼睛仿佛能穿透看清所有一切,恍然间,透彻明悟。李欣然,若不是你,我早已是希斯诺王的王妃,十多年后还能成为他的王后。李欣然,你说我能不恨你吗?”

无尽的黑暗与阴冷中,我被夹合在书页里,字迹上的淡淡墨香融合她的声音轻轻飘来。

“李欣然,我并非真爱那个银眸少年,我对他只有欲和占有。希斯诺王早已在我十岁那年就占领了我的心。原本,希斯诺也有可能爱上我,可是因为你,他忘掉了我。”

我被书页夹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道:“这不是我的错。首先,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不应强迫别人爱你;其次,我并没有与你抢希斯诺,相反,从过去一直到现在,我不断地回绝他,至今已十年。”

“你若不出现该多好,李欣然。”她感伤地道,“我便可得到他,也避免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孽缘发生。我对银眸少年只有欲,只有欲而已。”

我喘息着道:“是你自愿随他一起跳下,怨不得旁人。你难道就学不会对自己负责吗?”

刹那,她变得沉默。

“那个银眸少年现在在哪?他为什么没有随你一起待在亡灵之城?”我问她。

“他在临死前得到了我,死而无怨。现在已化为了风中的尘埃,存在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他是真的爱我,可我却在临死的那一瞬发现自己并不爱他。我为他而死,却发现心中的那个爱人并非他。世上最哀伤的事莫过于此,你说我甘心吗?我能甘心吗?”

那句“我能甘心吗”几乎是被歇斯底里地喊出。她的声音里带着哭泣,带着嘶喊,所有的不甘和不愿全都发泄而出。

在她冰凉的哭声里,我的眼前又出现了一幅奇特的异景。

宽大精美的奢华宫殿里,铺满了金色的地毯,地毯上坐着一双极美的男女,几个可爱的小孩子跑来跑去。

画面近了,更近了。

那双极美男女亲昵地拥在一起,并不时与小孩子们嬉戏。美男正是绝美光华的希斯诺,而美女则是那个秀雅端庄的伯妮雅。

地毯上小孩子们环绕在他们膝下做游戏,容颜俊美,可爱无双。

“看到了没,”她幽幽地道,“如果没有你,我和他该是多么幸福啊你一直回绝他,拒绝将自己的身心交给他,我一直苦苦爱着他,他却未把我放在心上。我们几人因为阴差阳错,同时生活在了痛苦中。”

她哭出了声:“这是上天开的玩笑吗?这是神灵对我无谓的惩罚吗?我原本可以那么幸福……”

她的哭声慢慢飘远,隐隐约约间,说话声音仍低低地传来,“也许,把幸福的愿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终究会导致失望。我的灵魂如今被困在亡灵之城,无法得到超脱。若你能助我一臂之力,上天的神灵一定会看在眼里,记住你的善行。

“我的骨灰放在神殿的最高祭坛上,与历代圣女的骨灰盒放在一起。请你把我的骨灰取出,然后让我们的塔尔特王为我祈祷,并在我的骨灰盒旁守上三天。之后,请他亲手将我的骨灰从最高祭坛上撒向天空,在他的宽容和温情之下,我的灵魂便可得到解脱,离开亡灵之城。”

当她最后一个音落下的时候,我便睁开了眼睛,夹杂在书页中的窒息感刹那全无。

希斯诺俊美不凡的脸进入了我的眼帘,金色眸瞳里露出不快,染着绚丽的红光。

我躺在一张柔软华丽的床上,身上盖着一层绣着金银丝线的薄被。他坐在床边,正紧紧握着我的手,温暖热度透过他的手心逐渐漫遍我的全身。

“姐姐,我真是一刻也不能离开你。”他的声音充满浓郁的不满,“不过与你分开一会儿,异灵便能入侵你的身体。”

“她不是什么异灵,她是你的初恋情人。”

他先是一愣,尔后唇角扬了扬,颇为好笑地道:“是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指的是不是伯妮雅?”

轮到我发怔了,他怎么知道的?

“我与她不过在十岁那年见过一面,之后再无联系。我承认,我有过来天空之城迎娶她的计划,可后来琐事缠身,再加上宫廷内乱,便将这事放下了。没有娶她,并非完全因为你,欣然,你不必为她的死感到内疚,”他说道,“至于她提出的让灵魂得到解脱的方法,我可以答应。但是,欣然,在守灵的那三天里,你必须和我在一起。”

我有点为难地道:“这个,恐怕不好吧。我想,也许她想单独与你在一起。”

她是一个多么有灵性的女子,在那三天里,一定想默默与他守在一起吧。

希斯诺皱着眉头道:“姐姐,你若不愿与我一起,我会拒绝为她守灵。”

“为什么?”

“我想告诉她,我爱的只有你。就算她现在仍活着,我仍不会爱她。”他道,“我认识她的那年,只有十岁。我感激她,但不爱她。她对我的爱只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姐姐,值得我爱,并一直被我所爱的,只有你。”

我的脸上露出嘲弄和不屑,“是吗?那你的王后和女王呢?”

“她们是我生命中无法回避,也无法丢弃的女人。可是姐姐,只有你才是最值得我爱的女人,也是现在唯一一有资格为我诞下子嗣的女人。”

我差点要大笑起来,我忍住笑道:“我是不是该为你的这些甜言蜜语而拍手称快?艾哲迦希斯诺,你以为我是那些容易被你骗倒的小女人们吗?如果我没记错,你和阿芙拉王后不是还有过一个儿子吗?”

他淡笑道:“我的宝贝,你说的没错,我与她确有过一个儿子,但那并不代表她有足够的资格。姐姐,还记得吗?在遇上你以前,我曾答应过王后让他生下我的皇长子,所以我选择了让其他的女人避孕,包括你在内。我信守了我的诺言,让王后在几年后生下了我的皇长子。只是后来,这个儿子因为天生体虚,在出生没多久后便病逝了。我完成了这个对王后的诺言后,再也没让任何女人诞下我的子嗣,除了你以外。”

“你说的这些很牵强,”我道,“据我所知王后是因为体弱才一直没怀上,而你的女王则可能……也许是本身无法生育。”

“我最亲爱的姐姐,”他爽声大笑,笑得语不成调,“你实在天真得可爱王后确实体弱,可并不表示一直怀不上;而女王在嫁给我以前已生育过一子,怎会无法生育?宝贝,你为什么没事先打听清楚?”

我的表情僵硬,嘴唇动了动,再说不出一个字。

“姐姐,”笑过后,他异常温柔地道,“只有你这样至情真性的女人才有资格怀上我的孩子,为我诞下子嗣,延续我们皇家的高贵血脉。”

我冷淡以对,轻轻翻了个身,侧向另一边,不再理他。

我可不是他的生育机器,不愿荣享这荣耀。我也不愿因孩子而与他的关系更加复杂。可现在我们已有两个女儿,该怎么办呢?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坐在幽静的白色殿堂里为伯妮雅守灵。

深白色的祭司殿堂,白色地毯一直延续到看不见的正前方。那里竖立着不同的大大小小的石碑,碑上刻着奇奇怪怪的文字,扭扭曲曲,像绿色藤蔓一样仿若生长在上。

已经是第三天了,我的脸上已有明显的疲倦,靠在宽大软椅上,昏昏欲睡。在这三天里,我只睡了几个钟头,身体的疲乏已到了极致。

希斯诺曾多次要求我睡上一会儿,可我始终不愿。每逢我闭上眼没多久,就能听到有人唤君王的声音。我很担心他会走到祭司殿外。

他似乎很忙,每隔几个时辰就有城主、祭司、主事、侍卫总兵长或大主管之类的人来找。他隔着祭司殿的门低声与他们交谈,而我则站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生怕他会迈出祭司殿一步。

我曾对他说:“有些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既然答应了守灵,就不可以因任何事而走出殿外。”

他眨巴着眼道:“当然,姐姐。”

可我仍不放心,因为有好几次,我看到他差点出了殿外。我拦在他面前,他笑得不可开支,“姐姐,我是逗你了。”

“嘘,”我对他严正警告,“这里是祭司殿,我们正在守灵,不可以大声说话,更不可以说笑。”

“是,姐姐。”他的表情忽又变得严肃。

看着他千变万化的神情,我心里居然有丝忍俊不禁,不由得转过了脸,紧紧抿住了嘴唇,强压住了脸上那抹笑意。

此时的我未发觉,他眼里的温柔更为浓郁,甚而能柔得滴出水来。

第一百零四章迷情

回到王宫后,我做了一个噩梦。我又梦见了若干年前的宫廷内乱。我梦见我自己又被那个绝色倾城的美男狠狠抛下,任我在黑暗与痛苦中放声痛哭。我还梦见我站在华美的房间里,对那位柔弱的王后信誓旦旦“我不会抢你的丈夫”。

从梦中醒来,满头冷汗,天还未亮,满室的黑暗。

我坐直身体,用手抹了抹额头的汗,心跳剧烈。心情稍稍平复,我踉跄着床上下来,点燃了烛台上的两根蜡烛。

静静的烛光下,精致摇篮里的两个小女婴睡得正香,睫毛微微颤动,呼吸均匀,丝毫不因母亲的噩梦受到影响。

我坐在摇篮旁边,在昏暗的烛光下,凝望着熟睡的她们。

从天空之城到回王宫的这段日子,我发现自己对希斯诺的态度竟在不知不觉地改变。我不再对他歇斯底里的哭喊,不再对他随意发脾气,甚至也不再冷言冷语对他说话。

我的心里着了慌,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似乎察觉了我的这种变化,心情变得大好,眼眸里经常隐约流露喜悦的笑意。

几天前,我们一同完成了对伯妮雅的灵魂超度祭仪。夕阳的红染上环绕天空之城的白云,璀璨明媚,仿佛使整座城被笼上一层金橙色的薄纱,绚烂而美艳,闪烁动人的光泽。

他牵着我的手来到祭坛的最高处,执意让我站在他的身后。

“为什么?”我问。其实我挺想看看天空之城最高处的奇妙风景。

“我不想有任何风险发生,”他把我轻轻移到身后,眼眸里竟是警惕,“所以,你乖乖地在我后面,不可以往前多走一步。”

天空之城的最高祭坛,是比千丈悬崖、万丈深渊还要高的高处。它的下面,便是广阔茫茫的纷乱精灵世界。

朵朵白云在空中漂浮,弥漾着一层层的白色雾气,随着淡淡的微风,慢慢地漫开荡漾。被吹开的夹缝里,隐隐可见天空之城下的绿色田野和大大小小的河流。

当伯妮雅的骨灰漫扬弥散在空中,夕阳的红似乎更深更浓,浓得几欲滴血。风声在低低呜咽,仿佛在为这个痴情女的命运哀泣。

在她死后,她的年迈父亲甚至不敢对外宣布她的真实死因,因为自杀对于神殿圣女而言是耻辱的,只能含糊着以病逝一带而过。

在她“病逝”不到两年,她的父亲过世了,霍腾尔大祭司被他的一个下级挤了下去,告老还乡,直至终老。

“姐姐,你相信命运吗?”

“有时信,有时不信。”

“刚出祭殿时,神殿祭司给我看了伯妮雅出生时的命运贴。她的生命里共有两条主线,一条为吉,一条为恶。至于她最后会选择哪一条,全凭她自己的运气和眼力。”

“她是因为你对她的弃爱而选择了别人。”

“是吗?”他的绝美眼瞳里透出几分嘲讽,几分不悦,若隐若现中还露现邪魅的红光。

他似笑非笑地道:“她若真爱我,怎么会最后耐不住寂寞跟了别人?为什么不能再多等上几年呢?也许我哪天会记起她也说不定。而且她的眼力有限,喜欢谁不好,偏看上了那个名声极差的祭司的风流情人,还一时迷乱与他一起殉情,这能怪谁?说白了,她对我只是不甘心而已。原本可以做王妃的命运,最后却落得个死于非命。”

我的唇角牵起冷淡的笑,说道:“你既如此了解精灵本性,为何没如此考虑过我们之间的关系呢?那场宫廷内乱后,我耐不住寂寞与亚伦德在一起,把你忘得一干二净,你也应看透女人心,忘了我才是。”

“姐姐,”他的眸瞳里闪动异样的情绪,“你不一样。你和她们不一样,哪怕你不是真爱我也没关系。因为我是真的爱你,我会努力让你接受我。”

我冷冷地笑道:“说得可真好听。很多年前,当我第一次随同你来到塔尔特时,你的心中并无我,却执意要求我做你的王妃。我后来才想明白,那是你的自私和占有欲在作怪。”

“李欣然,”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正,认真地说道,“与你重逢之初,我确实未完全爱上你,只是被你的善良和纯然本性打动,才决定娶你为王妃;可后来,在长久的相处之下,我对你产生了更深的感情。欣然,你还记得你曾几次问我是否爱你,我都并未直接回答,而是含糊过去,因为那时我无法完全确定自己的感情。待一段时间过后,你再问我是否爱你时,我才敢肯定地告诉你,我爱你。”

“欣然,你可能已忘记这件事,我却仍记得清清楚楚。在此之后,宫廷内乱便发生了,你因我选择了王后而痛不欲生,绝然离去,从此不再理我。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纠结多痛苦吗?在你失踪的几年里,我四处派人找你,却一无所获,再后来,你与裴斯纳亚伦德走到了一起,我也不敢真的对你生气,因为我知道是我先负了你。”

“我一直在等待你回心转意,可一直都等不到,才丧失了耐心,将你强行掳来,强迫你与我结婚,强迫你与我在一起。”他的眼睛里发出熠熠的光,“欣然,无论你曾经与谁在一起,我都不在乎。你一直没有让我失望,欣然,你忠于自己的情感,宁可选择公爵也不选择王。你并非怕他人说你虚荣回绝我而选择他,你只是完全忠于自己的情感。仅这一点,便已把无数女人比下。”

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欣然,你在拒绝我之后还流下了眼泪,在我在妖灵之林失踪后还派心腹侍女四处打探我的消息,寝食难安,整夜流泪。欣然,我怎可能放弃你呢?”

我惊异地震住,瞪大了眼,用不可置信的眼光盯住他,他是如何知道我派侍女打探他消息,并知晓我曾担忧他的安危而流泪整整一夜?

他看出我的心事,微微一笑,说道:“我一直没有真正地离开你,姐姐,我会永远关心你。”

寂静的午夜,淡雅的烛光,精致香炉里的熏香柔情飘扬起伏,缠绕室内,久久不散。女儿们均匀的呼吸仍不断从摇篮里传来,我的心神飘忽,飞来飞去,荡远朝向不知名的方向。

蓦然间,我又想起了刚刚的噩梦,惊悸心跳过后,心中涌起无限的惆怅。

我仍放不下过去的故事,仍未忘记我曾对另一个女人说过“我不会抢你的丈夫”。他既是一个信守承诺的人,那么,我也应做到,不是吗?

那夜过后,我把全部注意力和精力都放在了两个小女婴身上。我坐在她们身边画画,与她们说话,偶尔逗她们咯咯笑,一天便也过去了。

我变得沉静起来,与先前的疯狂和歇斯底里完全两样。平日几乎不出门,连日常去花园散步的习惯都摒弃了。

希斯诺也许明白了什么,眼底的那抹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失落。他身边的众多随从侍卫无不感到压力变大,生怕一个不留神便惹恼了这位高贵君王。

希斯诺每晚会过来陪伴女儿,低声和她们说话,拿着小玩具逗她们开心。漂亮摇篮里的两个小女儿依依呀呀地叫着,眼睛发亮,乐得合不拢嘴。我呆坐在地毯上,看他们父女玩得那么开心,沉默不语,脸上满是复杂的神色。

“欣然,你看,她们的眼睛都看向你,等你过来逗她们玩呢。”希斯诺对我打趣道。他小心地从摇篮里抱起小女儿,小女儿咯咯地笑着,睁大着一双无辜的眼睛,向我伸开了小手。

我不由自主地把她接抱过来,希斯诺又抱起大女儿,与我同坐在地毯上。

“欣然,你看,蔷薇的眼睛越来越像你,”希斯诺笑出了声,发现新大陆似的喜悦道,“与你的神态可真像。”

我不由低下头,小女儿笑得那么可爱,襁褓中的她的眉眼之间还真有几分像我。“宝贝,”希斯诺向我x了过来,眼睛里漫出柔软的光,“我们一家如果能永远这样该多好。”

我的心一软,差点就要对他温柔一笑。突然想起他的王后和女王以及我们的过去,某种疼痛被触动,我再也笑不出来。

对我的冷漠反应,希斯诺轻轻笑后,仍若无其事地逗女儿们开心。他用柔软的手指摸摸小婴儿的脸,亲亲她们的眼睛,小婴儿们笑得更开心了。我再次呆住。

比起我和亚伦德,希斯诺无疑是一个情商很高的男人。

他懂得松弛有度的道理。既给了我喘息的机会,又适时地强迫我,之后再给喘息,再强迫,并增添了温柔体贴、宠溺纵容、关怀宽容等元素来打动我,同时还懂得装傻充愣,装作对一切满不在乎,不给我增加任何压力,让我在一个宽松温情的氛围感受某种自由。

第一百零五章再遇亚伦德(一)

两个月后,夏季正当时,天边的火烧云美得仿若不属精灵世界所有。

云与云之间蘸满明媚的橙红与淡金,浸透入柔软的云朵,一层一层渲染,慢慢地铺叠开来,缓慢而优雅地移动,使整片天空被这层美丽绚丽的薄纱笼罩。

还未到日落,王宫里已忙碌了起来。塔尔特国第一对嫡公主满一百天了,今晚将为她们举行盛大的庆祝宴会,不但王国内的世袭贵族和皇族嫡系成员们被荣幸受邀,还有各国派来庆祝恭贺的高贵使臣。

我的眼光漫不经心地在精美银色名单上移动,亚伦德的名字忽然映入眼帘,心神徒然一震,心跳骤然加快。

“王妃,您看两位小公主今晚穿这件衣服如何?”忙乱的房间里,年长女官萨德指挥着几个侍女将两件漂亮的蕾丝小裙展开。

“很好,很漂亮,就这两件吧。”我的心神有些不宁,“萨德,你现在去转告一下你们的王,我身体不适,今晚的宴会就不参加了。”

萨德忙着把蕾丝裙在小公主身上比划,似乎没有丝毫前去禀报的打算。

我正欲动怒,她抬起脸,挂着一抹了然的笑容,说道:“王妃是否担心与亚伦德公爵见面会感到尴尬呢?王妃不必担心,您今晚的座位是最高正席,公爵无法接近您,就算是向您道贺,也只能站在高高的台阶下面,与您隔得老远。”

两个侍女在我身边为梳理长发,灵巧的手指绕来弯去,挽起精致高贵的垂耳发髻。

我忍住脑后的不适感,说道:“希斯诺怎会愿意我参加?”

“尊敬的王妃,王从不会对我们这些女官透露心中所想。但依我的看法,您现在是高贵的王妃,他是权倾亚斯兰的公爵,你们见面是迟早的事。王也许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对你们的相见并不回避。另外,今晚是塔尔特的盛大晚宴,众目睽睽之下,公爵大人又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呢?”

夏日天空的火烧云刚褪去不久,便入夜了。

王宫里四处是明亮的灯火,粉红与柠檬黄的光芒交错,亮如白昼,将整座王宫照得流光溢彩,绚丽非凡。

金碧辉煌的华丽宫殿,富丽堂皇,优雅华贵。天花顶上吊着发出柔美烛光的烛台吊灯,地上铺满深红色的精美地毯,绚丽的红色如同火焰般燃烧。数座粉色与黄色巨型水晶竖立两旁,轻缓撒出柔和美丽的光,遍布殿厅内每一个角落。

这是王宫里最长最大的一个华美殿厅,有一个很动听的名字,叫做*斯洛丽殿,专门用来举办王宫最盛大的宴会。

殿内有三张极长的精美纹饰优雅长桌,上面铺满着白花缎面亚麻桌布,从头铺到铺到尾,大概有一百多米长。

光洁发亮的银制餐盘里盛满漂亮喷香的食物,有各种烤肉、海鲜薄饼、芝士火腿卷、香煎**腿扒、茄汁烩鱼片、奶酪口蘑烤鱼、清煎土豆饼、苹果猪排等等,总共一百多道菜。

除此以外还有各种美味浓汤如菠菜野菌浓汤、奶油蘑菇浓汤、咖喱**丁汤等,以及各种甜品,巧克力蛋糕、草莓蛋糕、蒜香面包、蓝莓奶油**蛋布丁、黄桃派。

每张桌上还摆有几个漂亮雅致的水果篮,颜色靓丽的各式水果散发出诱人光泽,引人食欲。

浓郁的美酒香气在高高的殿厅里荡漾,弥漫散开,缭绕在空气里,与高贵宾客们的笑声和说话声融为一体,久久不散。

精美食物极为诱人,醇厚酒香也使人迷醉,可坐在最高席位的我却毫无食欲。

爱斯洛丽殿的正席设在最高的银色台阶上,与席下的座位隔得远远,他们只能抬头仰视坐在最高席位的我和希斯诺。

希斯诺的王后和女王都未出席,王后的身体一直不佳,女王则借口头痛。希斯诺的后宫里只有几位比较得宠的王妃受邀出席。

她们头戴王妃王冠,身穿华丽礼裙,兴致勃勃地坐在右侧的长桌前,交头接耳时偶尔偷偷看向我和希斯诺。

这场奢华晚宴已开始一个多时辰了,氛围颇为热闹融洽。

正式开席前,世袭贵族和二品以上的大臣站在台阶下弯身行礼,温言细语,道出极漂亮的恭贺之词。

当衣着华贵长袍的他们恭敬退下后,各国的高贵使臣们轮流上前,表达本国君王的祝贺。

当来自亚斯兰的使臣上前时,我的心轻轻颤动了一下,那个熟悉的男人身影立在了高高的台阶下。

亚伦德一如继往是众臣中的焦点。

与其说他是使臣,倒不如说是来自亚斯兰的高贵宾客,毕竟还没有几个公爵是充当使臣身份而来的。

柔和的水晶光里,他俊美的面容倨傲淡漠,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炫目夺人的高贵冷然气质。

许久没见,他变瘦了很多。完美脸形向两侧瘦削了下去,琥珀色眼睛深邃阴冷,眼底隐隐闪出淡银色光芒,神秘莫测,不带一丝感情。

他的优美薄唇微微弯起,隐约之间,似乎噙着一抹嘲弄的笑。

他衣着贵气,一身光洁华丽的银色长袍,手腕处长袖很自然地微松轻挽,露出镶嵌红宝石的金制腕带,气质非凡,还隐隐透出一种诱人的性感和魅惑。

他俊美如高贵冷漠的美貌神祇,这种惊人的英俊令不少女人为之倾倒,低低的赞叹惊呼一波一波响起。

他身边站着一位身穿银灰色长袍的蓄胡子男人,他恭身行礼,恭敬道贺,嗓音磁性动人,十分耐听。可惜我心躁意乱,什么也听不进。

坐在高高的宽大席位上,我强压住内心的烦乱,静静地平视前方某个角落。当他一站在台阶下,眼光便一直停在我的脸上,再未移开过。

他就是如此大刺刺的,毫无顾忌地看向我。他的眼神深沉阴暗,幽深冷意,透过眼瞳冰冷地传递而来。

稳定心神后,我坐定在席位上,面容平静,眼神无波无澜。希斯诺含笑看了我一眼,眼里有种赞赏和欣慰。

来自亚斯兰的使臣道完了贺词后,晚宴便正式开始了。

塔尔特的一些贵女是第一次见到亚伦德,她们的眼睛里发出了光,不动声色地争先恐后向他身旁的席位挤去,场面颇为混乱。最后是那位被册封的公主,公爵女儿妮妮维亚抢到了最佳位置。

她的眼眸里流露出喜悦的光彩,满脸的兴奋难以掩饰。没有抢到最佳座位的贵女们纷纷用悻悻的眼光看向她,无奈地坐在了一旁。

“妮妮维亚好像早过了出嫁的年龄,”希斯诺微笑对我道,“她的眼界一向甚高,拒绝了不少适龄贵子,没想到这次会看上亚伦德大公。”

我淡然一笑,应道:“一个是亚斯兰的大公爵,一个是塔尔特的公爵之女,还是被册封的高贵公主,两人也是门当户对了。”

亚伦德一向注重门第,所娶的正室和侍妾无不出身名门。

“也许他这次真会把妮妮维亚娶回去,”希斯诺悠悠地道,“听说他的正室夫人伊莎和男人在床上**被抓了个正着,已被扫地出门,正室夫人的名额已空出了一个。宝贝,我们来撮合一下他俩如何?”

我的脸上露出别具深意的笑,“我向来不喜管别人的事,你若喜欢,你尽可去做。亚伦德公爵和我已无关系,我如再为他做媒,岂不是会被别有用心的人曲解用意?”

“嗯,有道理,”他流露出愉悦的表情,半开玩笑似的道,“宝贝,你越来越聪明了。”

身旁摇篮里的两个小女婴忽然哭了起来,也许是不适应殿厅里热闹氛围,她们皱着小小眉头,哇哇地哭出了声。两个保姆连忙把她们抱起,轻拍她们的脊背,柔声抚慰,可她们仍哭个不停。

殿厅里人声喧闹,热闹非凡,最高席位又离得远,似乎没多少人注意到哭啼的婴儿声。

“给我吧。”我对保姆说道,保姆小心翼翼地把大女儿递给了我,希斯诺顺势也接过了小女儿。

我抱着女儿,低声安慰,并不断地用手指逗弄她,哄她开心,哄了好一会儿,她才咬着自己的小指头安静下来。

“宝贝,来看看我这个。”希斯诺仍没搞定还在啼哭的小女儿,我抱着大女儿侧过身,低声轻唤小女儿的名字,并吻了下她的小脸,同时抚摸她的眼睛和头发,用柔软的语气哄她。

也许是母亲的气息让她有了安全感,几分钟后,她终于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安然地睡着。我已满头大汗。

保姆接抱过婴儿后,希斯诺为我温柔地抹去额头的汗,欣慰道:“还是只有母亲能哄住她们啊。”

我冷淡地回了一句:“那也是拜你所赐,才让我有了做母亲的机会。”

他的身子一僵,脸上讪讪的,再未说话。

不自觉地,我把眼光投向了左侧长桌旁的亚伦德。远远看去,他的表情不甚分明,看不大清。只见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喝个没完没了。

一旁的妮妮维亚不停为他斟酒,斟得手都酸了,不时甩甩手,满脸苦相。这让之前没抢到最佳席位的贵女们偷偷捂嘴笑。

半个时辰后,我让保姆把女儿们抱回去睡觉,自己也站起了身,“时候差不多了,我也有些困了,不若先回去?”

希斯诺微微颔首,也站了起来,“我送你回房。”

我看向了依旧热闹非凡的大殿厅,不咸不淡地道:“晚宴还没结束,你离开恐怕不适合吧。”

他犹豫了片刻,才道:“好,那你先回去吧。”

刚走出庞大华美的爱斯洛丽殿,热热的夜风就迎面而来。

我正要走下石彻台阶时,一个高大的人影就挡在了我面前,熟悉的男人气息霎时缠绕住了我,犹如撩人海风般的气息,独特、性感、炽烈。

淡雅朦胧的星光下,这个英俊美男的眼睛里闪动炙热的光芒,仿佛冰山里的小火焰,火热地燃烧。

亚伦德?我强抑制突如而来的眩晕,对自己不断说一定镇定、镇定。

第一百零五章再遇亚伦德(二)

我安静地站定了一会,见他无意让路,便向另一边走去,他也朝向另一边,再次拦住了我。

我知道此刻只要我一叫,或一扬手,跟着我的暗卫一定会冲出来阻拦他,护送我回起居室。但我不想惹麻烦,不愿让人看见我和一个男人纠缠不清。

“公爵大人,”我皱眉道,“请您让开一下。”

他的眼睛里透出深邃的神色,深深的,莫测难懂,深不可测,以致于再深望下去就似乎会被湮没。

我屏住呼吸,撩起裙角,转身就要往殿内走。

他再次拦住了我,眼神奇异,露出别样的情绪,放软语气,道:“不许你不理我。”

我心下有种说不出的慌乱。几秒过后,恢复平静,我又礼貌地道:“公爵大人,请让开。”

他的优美薄唇轻轻弯抿,扬起一抹异样的笑容。

静对半晌,就在我以为他不会让开,正要转身入殿时,他忽然侧开了身子,让出了一条道。我略微愣怔后,连忙撩起过长的裙角,奔下了台阶。

走了没几步,两个侍女急急而来,满面惊惧。她们的身后隐现几个黑影,但转瞬不见。

我回头看了亚伦德一眼,他正微笑着回视我,嘴角微微弯起。原来刚刚是他的人把我的侍女制住,他才有了机会与我与碰面。跟着我的那些暗卫们恐怕也被他给制住……

我的面上浮现出恼怒。我向来不喜被人控制,更不喜欢与人过多纠缠。在石阶上站定了一会儿,我飞快地冲了下去,两个侍女慌乱地紧跟在后。

我迎着夜风,跑着碎步,很快消失在了花园草丛里。

那天午夜,晚宴散后,希斯诺来到我的起居室,并坚持不肯离去。我怒瞪双眼,狠狠盯着他,他却一副安然自若的模样,在侍女们的服侍下脱掉外衣,准备就寝。

“希斯诺,请你离开我的房间。”我转身背朝他,冷冷地道。

起居室里静静的,昏黄的烛光柔情可人,撒遍房内角角落落。金色雕花房门被侍女们轻轻地关上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后,他缓缓来到我身边,温言软语道:“姐姐,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的。不仅仅是今晚,明晚,今后的每一晚我都会待在你的身边。”

“为什么?”我冷淡地问。

“我不想失去你,我要堵住每一个让你对他动心的机会。”

我浑身一颤,侧转身体,震惊地盯住他。

他的眼睛里发出奇异璨光,优雅的唇角弯抿,慢条斯理地道:“姐姐,你是一个容易对男人动心的女人,比如对我,对亚伦德大公。我不想再有意外发生。很多年前,我没能守住你,我不想再让错误重犯。”

一股纷乱的热晕气恼袭上心头,我愤怒回敬:“容易对男人动心又怎么样,你们看到漂亮女人不也按捺不住自己吗?多年来,你们经历过的女人不少,我再怎么也只有过两个男人而已。”

“你不可以有两个男人,”他展露出绝美的微笑,金色眼瞳里透出邪魅诱人的神色,极尽温柔地道,“你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我愣了几秒后,笑了起来,边笑边道:“艾哲迦希斯诺,你和亚伦德两个左拥右抱,妻妾情人无数,却要我只能坚守一个。你们凭什么这样要求我?我告诉你,我以后还会有第三个、第四个、第五个男人。”

他倒也不恼,依旧温柔笑道:“那是不可能的,姐姐。”他靠近了我,几乎是贴在我耳边,无限柔软地道:“我的宝贝姐姐,哪个男人再敢靠近你我定会将他碎尸万断。别说男人了,就算是别有用心接近你的女人也必不能活。”

我睁大眼睛,满是惊震,嘴唇僵硬,动也难动,一股不知名的冷意逐渐泛漫身体。

“姐姐,”他又朝我近了一步,细致体贴地道,“夜已经很深了,不若我们早点休息吧。”

我的呼吸有些紊乱,气息不稳,向后跌了两步,右手撞在了圆桌上,胡乱移动两下,碰到了水果篮。我恨恨地瞪住面前那个美男,暗暗地抓住了果篮中小刀的刀柄。

“姐姐,请原谅我的霸道和私欲,可我不能再次失去你。”他的嘴角染着柔和的笑意,眼睛里燃烧起迷人的魅焰,“你曾说过,若我能杀了王后和女王,并不让别的女人生孩子的话,你便死心塌地地跟我。可我一直担心,若我真杀了王后和女王的话,你是否能兑现诺言呢?如果你欺骗了塔尔特尊贵的精灵王,背弃了你的神圣诺言,将会受到最严厉的惩罚,连神殿里至高无上的神明也会降罪于你。这便是我迟迟不敢与你达成协议的原因。姐姐,你根本做不到。无论我为你抛弃或杀了哪个女人,你都不可能死心塌地地跟我在一起。”

“你既知道,为何仍要不断地强迫我呢?”我死死盯住他道。

他淡淡一笑,云淡风轻般地道:“因为,我根本放不下你。你让我感受过最纯粹最迷人的爱情,也曾让我承受过最深的痛与恨。我爱你的纯净和感性,又恨你的绝情和残酷。”

“你知道吗,”我的脸上挂着异样的笑容,“我最爱又最恨你的是什么吗?我爱你的权势和财富,最恨你的无情和……”

话还未说完,“嗤”的一声响,午夜的静被瞬时划破。

希斯诺的身子猛然颤动,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人,捂着左脸迅速后退,鲜红的血从他的指缝间滴落出。

我举着刀柄的手缓缓收回,唇角牵起似有若无的冷笑:“我现在就往你漂亮的脸上划上一刀,让你知道女人不是那么好惹的。我虽弱小,毫无任何反抗能力,只能任你们两个男人鱼肉,但我也有被逼急了的时候。这就是对你的惩罚。你如今禁锢我,用卑鄙的手腕迫我生下孩子,简直比当年内乱时抛弃我还要可恶。你还大言不惭地对我说出你强迫我的正当理由,让我觉得可笑和荒谬。我虽也不是什么好女人,但至少不会像你爱得这么坏。”

他捂住左脸的手缓慢放下,拿起桌上的一面小圆镜。对着镜子看了一下,突然扭头对我展现一个野性魅人的笑容。

他戏谑地侃笑道:“姐姐,现在怎么办?你划花了我的脸,破坏了我的花容月貌,得赔,把你的一辈子赔给我怎么样?”

我的心中满是怒火,冷厉地喝道:“出去,滚出去,艾哲迦希斯诺,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

“姐姐,你没资格对我说滚出去,这里是我的地方。你的房间,你的人全都是我的。”他放下镜子,直直地看向我,金色眼睛熠熠闪光,就像一个未知的邪魅诱人陷阱,等待着我这个猎物跳入。

我满眼惊惧,颤抖不已,下一秒,就冲向了门口。

但他的速度超快,很快捉住了我,并在门口把我死死抱住,暧昧着喘息,热吻着我的耳朵道:“姐姐,你不要跑,你跑到哪儿我就追到哪儿,你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我。姐姐,我要你。”

我就要大骂,刚张开口,却被他的舌头深深堵住。他强吻住我的嘴唇,让我骂不出一个字。

吻着吻着,灼热和喘息纠缠,他的手探入我的衣内,抚摸上了我胸前的柔软,优美的唇角里溢出迷乱的呻吟。

我气急交加,被他强吻之际狠狠踩上他的脚。他却吻我吻得更凶,粗重地喘息着,把我狠狠放倒在了地毯上。

他强行压在我的身体上,用力地吻住我,拉扯掉了我的长裙,并脱掉了自己的衣服。我被他脱得光光,冰凉的肌肤渗透他的火热,却无法降低他的热焰。

他的紧绷惹火肌肉覆住我颤抖的身体,暧昧地颤动,yin***我被压抑的性感和热望。

这个绝美的妖娆美男在我耳边柔声道:“姐姐,你放心,我会很温柔的,就像十年前一样,而且还会做得更好。”

我的身体逐渐升起悸动酥麻痒痒之感。

我咬紧牙,用尽全力扬起手,想狠狠一巴掌揭过去。他却用一只手就制住了我。他把我的两只手紧紧捏住,同时强吻上我的脖子、锁骨和柔软胸部,落下斑斑的青紫印迹。

火热的呻吟断断续续传来:“李欣然,你害惨了我。不要老说我逼你,你也逼急了我。我这么爱你,宠你,纵你,你却用绝情来回报我,我恨你,李欣然,却又放不开你……”

他原始狂野的气息一波一波袭来,入侵我的身体,触碰我的灵魂。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迷乱暧昧的情欲喘息顺着温润的夜风透入我的唇、鼻、眼、耳,让我的每一处感官都深陷沉溺未知的无底黑色。

“希……斯诺,”晶莹的眼泪从我的眼角滑落,一点点滴在他的英俊脸庞,与他脸上的血混融一起,低声哭泣软语,“你……不要这样子……”。

106-110

第一百零六章再遇亚伦德(三)

在我的抽泣声中,他的呼吸更急急粗犷,重重地喘息,几秒钟后,徒然与我分开,支起半个身子,俯视凝望我,眼神奇异动人。

我们之间的动作突然顿住,时间也仿佛瞬间暂停。

我们处于一种僵恃的状态。

四目相投,目光交缠,空气紧张凝固。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把我缓缓地扶起,拥入滚烫的怀中,把我紧紧抱在炽热紧绷的赤裸胸膛。

“欣然,我……”他的热辣呼吸徐徐扑来,才说了三个字,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萨德在门外低低地急道:“王,王后的旧疾突然复发,命垂一线,请您赶快移驾。”

昏暗的走廊,黯淡的光线下,雅致奢华的深色地毯边角被踩出凌乱污迹。忙碌的精灵们纷乱进出,宽大典雅的粉色房门时关时开,一阵冰冷的阴风袭来,吹开过后,再未闭上。

宽阔豪奢的金粉色起居室内,玫瑰红柔软大床的四周挤满了御医、医女和侍女。厚重的金色床幔半遮半掩,轻轻摇曳,偶尔露出躺在床上的苍白虚弱美女。

她闭着眼睛,纤长睫毛轻轻颤动,呼吸脆弱,断断续续,仿佛随时可以中断,进入那窒息的永久黑暗。

希斯诺坐在她的床头,紧紧握住她纤柔瘦削的手,神色沉重,脸色十分难看。

我颤抖着站在房内一角,透彻的寒冷涌上身体。

这个曾经美丽莹润,清新典雅的公主今晚如同风中黄叶,在阴冷的夜空飘荡,飘飘垂落之际,危在旦夕。

脆弱啊,你的名字真的叫女人吗?柔美的公主只因霸道王子的占有,恋人的移情别恋和生活的种种不如意而决意放弃自己,决绝地离开。

当她重病在床时,她的丈夫正与别的女人暧昧纠缠。命垂一线的前一刻,他正与我……

我的身体不断地发抖。这个精灵王的冷情让我发颤,他曾是那么爱阿芙拉啊……当然,他那时并不知道。

沉闷哀伤的气息静静缭绕,窒息感扑面而来,我无法承受这种死神降临前的压抑,趔趄跌撞着出了房门。

房门外,黯黄的长长走廊上,站立着一个身穿华丽长裙的艳光四射美女,高雅倾魅的女王卡美德琳。

她的美丽眼神看似平静无波,但偶尔闪动的狡黠之光却泄露了潜隐的波涛暗流。

当我与她擦肩而过,她不动声色地抿嘴一笑,尔后道:“接下来,我们的战斗是不是开始了?”

“战斗?什么战斗?”我的精神有些恍惚。

“一场为荣誉和尊贵而来的战斗,”她优雅地抿嘴柔笑,“楚楚可怜的王后终于要蒙神灵们的召唤去天上的神殿了,这地下的战斗便要因她头顶上的后冠而起。你虽受君主怜爱,却未必能赢过我。”

“这场战斗中你没有对手,”清醒过来,我的眼角掠过不屑,“真想战斗的话,你找那个妖精王吧。”

“哦?你似乎不愿与我争,为什么?”

我落落大方地一笑,应道:“不为什么。你不是很聪明吗,自己想吧。还有,要下毒的话尽管下,我可不怕你。”

“我也想啊,”她用手撩了撩几缕乱发,风情万种地道,“可是做过两三次的事想再成功就会极为不易,不论用什么方法。英勇的君主太聪明,我斗不过他。”

“那你们就去斗智斗勇吧。”我冷冷地讽笑,“说起来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无论是外貌、智商、谋略还是身份地位之类的,无一不匹配。”

卡美德琳脸上变了色,似乎觉得被冒犯,眼睛里闪出火光,一步一步向我走近,直到离我两三步时远才停住。

我屏住呼吸,捏紧拳头,发誓她如敢扇我一巴掌的话,我定打得她满地找牙,抓她的头发,踢她的**,顺带把前次被她毒害我们世界的女孩那笔账同时算回来。

空气中充满火药味,某种紧绷的弦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哀伤绝望的哭声和低呼从豪华奢丽的王后起居室传来,哭声一阵高过一阵,如天空黑色乌云般密布在我们的上空。

我的心涌上一种不祥预兆,又慌又惧,不再理会女王,撩起长裙奔至王后房间。冲入的那一刹那,蓦然呆住。

众御医、医女和侍女们全跪在玫瑰红床前,围成了整整一圈。御医和医女们脸色沉痛,侍女们抱头痛哭,哭成泪人儿。

希斯诺把阿芙拉紧紧抱在怀中,脸色惨白。阿芙拉倒在她丈夫的怀里,脸庞和嘴唇苍白如纸,原本微弱的血色全都褪去。

哀凄的哭声一波*涌来,就像急速旋转的漩涡,将我深深卷入。

阿芙拉死了,那个一直为情所困的王后病死在柔软的暖床上,两个男人将为她的离去痛不欲生。我站立在墙角,泪水滑了满脸。

真的是性格决定命运啊阿芙拉性格极端,遇事易钻牛角尖,无法忍受背叛和失恋之痛,却又从来未想过要反抗、要抗争。她的公主教育决定了她遇到任何事都必须表现得像高贵典雅的公主,服从、温顺、乖巧、温柔。哪怕她心中的不甘和不愿像火焰一般燃烧,她也不会因此而过多地改变自己。

浓浓的抑郁困扰她多年,她多次选择绝望,自暴自弃,处于一种极低迷的状态。

惨淡的愁云笼罩了整个房间,悲凉的哭声和抽泣从未停止过。

我的泪水不断从眼眶里涌下,呼吸变得困难,胸口隐隐闷痛传来。我的性格是怎样,命运又会如何?

泪水不住地流落,心中溢满内疚。很多年前我不顾一切介入了她和希斯诺之间,破坏了他们之间原有的缘分。韩美琳曾告诉我,她和希斯诺才是真正的一对,若不是我搅乱了希斯诺的心,他们会幸福美满地在一起。

我后来尽力避开希斯诺,并祝他们永远幸福,却似乎仍无法弥补他们之间的裂痕和间隙。虽然阿芙拉并非完全因为我才对希斯诺冷淡,但我的出现确实影响了他们的感情。我很庆幸之后抽身而出。我不可能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自私地投入一段原本不应开始的恋情。

我仍记得父母离异时母亲的痛苦哭声,记得小三的甜美嚣张笑脸,她仗着男人的爱把我和母亲的心深深伤害。

我的眼泪再度流下,一点一滴顺着脸庞流到脖颈、锁骨,浸湿胸口衣领。

塔尔特国阿芙拉王后的病逝,整个王国为之哀悼。

宽大辉煌的金色宫殿里,纯白的地毯铺满整个大殿,白色的轻纱微扬飘起,淡淡的哀伤挥之不散。

所有前来吊唁的达官贵人和世袭贵族均穿黑色长衣,从头到脚均被黑色围绕。

我穿着一袭黑色及地长裙,戴着黑色半透明面纱,静静地坐在大殿左侧的宽大椅子上。我的左右两边均坐满了黑衣缟素的王妃。

卡美德琳坐在希斯诺的左侧,握住他的手,温柔安慰,满面柔情。

原本我刚进殿的时候,萨德要把我领向希斯诺右侧的华丽高背座椅,我忙摇首拒绝。定在原地,往殿内环视了一圈,看到了王妃们坐在了一堆,她们复杂异样的眼光正在我的身上打转。

我理了理衣裙,径直走过去,随便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王妃……”萨德跟在我后面,面露难色。

“没事,你去忙吧。”我低语回应,再不说话。

祭奠仪式很快开始了,冗长哀痛的过程让整个大殿始终充满哀凉悲伤的气息。年迈祭司致礼的声音像唱挽歌一样起伏哀痛,丝丝绵绵入了耳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哀。

男性贵族和大臣们按等级排序站在王后水晶棺的正前方,身穿华贵黑色长袍,戴着金冠的希斯诺立在水晶棺的左侧,表情肃然深沉,眼神里没有透出任何情绪。或许这才像一个君王,一个王国最尊贵的男人在任何场合都必须喜怒不形于色。

在各国使臣站立的那个圈里,我看到了亚伦德。他一身黑色,平静地站在众使臣间。

两秒过后,我收回了眼光,那男人很精,稍长一点盯看即被察觉。

繁琐的仪式结束后,昂贵精美的水晶棺被二十来个最纯洁的美丽处女缓慢抬出,希斯诺和女王走在水晶棺的前方,引领着身后的送葬长队缓缓向前。

我走在长队的最末,刻意走慢,不愿被看似平静实则低语嘈杂的人群搅乱心绪。不知不觉中,送葬长队穿过了花园,绕过了湖边,走过了宽阔的草坪,慢慢地移向了王宫的正门。

“欣然,我很想你,你也很想我对吗?”亚伦德的声音徒然在我耳边响起。

我吃惊地抬起脸,连忙向四下看去。只见长长的队伍末尾没几个有身份的达官贵人,他们的身后全是一些无足轻重的侍从。

“你最好走开,”我淡淡地道,“我和你之间早已结束。你不是早选了洛姬雅吗?虽然她是希斯诺派来的,但总归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你还是宽容一点吧。”

我说的句句是实话。我和他早已结束,从他放不下洛姬雅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我因为阿芙拉王后而不选希斯诺,同样也不会选择亚伦德这样的风流男人。他伤害了我一次又一次,无论是身体的还是心上的,都使我无法再原谅他,更不可能再接受他。

近来因为进入写作状态难,只能一日一更,还望亲们见谅,会尽快恢复一日两更的。

第一百零六章迷乱(一)

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愤恨的神情,恼恨道:“你在说什么?你懂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很清楚我在说什么,亚伦德大人,请你还是另择良缘吧。”我平静地道,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他愤怒地冲上前,要强抓住我的手腕,身后却忽然传来萨德毕恭毕敬的声音:“王妃殿下,王请您到队伍的最前方去。”

说话间,不知从哪里冒出了十几个侍女,她们迅速向我围拢,不由分说地就簇拥着我向前。一时之间,我还愣怔了一下,没待我回过神,已被众侍女半推半就地走向了前方。

华丽王宫的精美大门从两侧打开,长长的送葬队伍缓慢而出。

王宫门前,希斯诺牵住我的手,正要带我上马车,我却道:“我并未加冕,恐怕不适合去皇家墓地吧。”

他温柔地开了口,嗓音略带点沙哑:“你已为我生了两个小公主,怎会不适合前去?”

奢华典雅的马车上,透过未完全拉下的窗帘,我看到高大的亚伦德站在人群里,满脸的冷漠和森然。转瞬之间,我们的眼神相碰,他眼睛里的冷意更浓了。

我的心微微悸动。

听得“嗤”的一声微响,窗帘已被希斯诺拉上,再不透出一丝缝隙。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如水:“宝贝,已入秋了,窗外风凉。”

一段短暂的旅程后,从皇家墓地归来,已经入夜。

亚伦德和各国使臣已经先后离开了塔尔特。听到此消息时,我的心里不知为何掠过了一抹淡淡失落。此次一别,不知何时能再见。

“你失望了吗?欣然王妃。”女王柔柔地问道,颇有深意地望向我,眼里隐约露出几分不快。

去皇家墓地的时候,希斯诺没有与她同坐一辆马车,她已有不满。此刻希斯诺在眼前,她便似作无意地问起这句。

“我当然会失望,”我如她所愿的坦然答道,“我一直爱的便是他。如今他走了,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

女王没料到我会这样回答,不由得一怔。

这句是为了打击希斯诺,我不想让他对我再抱有幻想,哪怕我们已经有了两个孩子。

孰料希斯诺并未被我打击到,他微微一笑后,道:“我的宝贝,你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女人,看来,我没有选错王妃。”

说罢,他拥住我走向宫内,女王没有跟上。快走入花园时,我偶尔回头,看到她仍站原地,有些寂寥,还有些落寞。

“你不需为卡美德琳感到难过,欣然,”希斯诺的柔软声音飘入我的耳内,“她自嫁入塔尔特王宫后,一直与王后为难,还当面给过她难堪,两人的战争一度白热化。我多次劝她不要与王后争闹,但她不听,还闹得更凶。我早已打算远离冷落她。”

“女人的骄纵多是男人宠出来的,若你的心不是向着她,她又怎敢公然与王后作对?”我一语道出小三嚣张的真谛,“如果你的心真的完全属于王后,又怎会一而再,再而三娶新的女人?就算因为种种原因迫不得已地娶了,也仍应全心全意地对王后好。若发生不敬之事,就应像从前对我一样,不只是劝说,而是首先回敬一巴掌。”

他无奈地叹道:“无论我现在对你怎么好,你始终还在怨我。欣然,你的记仇心怎么会这么强?”

“是的,我的记仇心就是这么强。我永远都记得你当初是怎么扇我一巴掌的,把我置于危险的流箭中,并最后弃我而去。我永远都不会忘记,我不可能与你在一起,哪怕有了孩子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我们一路吵架回到寝宫,萨德慢慢地跟走在我们身后,表情泰然自若,没有一丝不安,仿佛对我们的争吵已习以为常。

关上起居室的门,希斯诺把我拖到床前,按住我的肩膀,说道:“姐姐,我爱你,请你不要再折磨我了。如果我把王后之位给你,你是否就愿意忘掉从前的种种不愉快?”

“不可能的,弟弟,”稍微愣怔后,我压住内心艰难,回绝道,“我们不可能再在一起。”

王后之位,正妻之位是这里的男人给予所爱女人的最高尊重,来表达他们对她的最大诚意和爱意。如今我的拒绝将会给他带来极大的打击。

果然,他用一种极为震惊的眼神看着我,看了很久很久,再说不出一个字。

他的脸上有种备受侮辱的神情。我别开了脸。

离开前,他第一次用痛恨决绝的眼神盯着我,“你已深深地伤害了我,欣然,你现在开心了吗?”

这句话宛如尖刀般刺进了我的心底,我只觉得窒息、痛心,仿佛被人狠狠扼住我的脖子,连短暂的呼吸都不能够。

当起居室的门被关上时,我捂着胸口倒在床上,长发泻了满脸,发丝凌乱,沾上了纷涌而落的泪珠,心痛之感透入骨髓。

到底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我为什么会突然间感到这么痛?

阿芙拉王后的过世让整个塔尔特王宫充满了哀伤,淡淡的愁云笼罩在王宫的上空,阴沉沉的,没有一丝生气。

希斯诺一连十几天都没有去政议宫,独自待在王后的起居室,期间只有女王去探望过。我将我自己禁闭起来,十几天来也没出房门一步。

我的心底深处生出了一种深层的恐惧,这种恐惧一丝丝,一点点在体内弥漫。我把自己蜷缩在床上,把所有床幔都放下来,躲在大床角落,不敢面对外面的世界,连自己的房间都不敢多看。

除了偶尔从摇篮中抱起两个女儿外,我几乎不下床。

我不敢面对我自己,不敢面对女儿的父亲,更不敢面对自己的心。希斯诺摔门而去的那天晚上,我发现自己竟对两个男人拥有爱恋感觉。

我爱亚伦德,一直都爱,我只是恨他的风流,恨他的摇摆不定,才决意放弃他;很早以前,我曾以为我早已不爱希斯诺,可那天晚上,我才发现我竟然也爱着他。

因为爱他,我才迟迟放不下他曾经对我的残酷。若我早已不爱他,怎可能心中还有浓郁的痛和恨?

我捂住了我的脸,不敢面对这可笑而残酷的一切。我从恨男人转移到恨我自己,怎么会这样,天,我怎么可能同时爱上了两个男人?

冬天悄悄地来临了,很快下了第一场雪。空气寒冷得仿佛会结冰,雪花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壁炉里的火温暖烘烤,使整个起居室春意盎然。

已过一个多月了,我的情绪慢慢平静下来。

坐在摇篮边,轻轻逗着两个小女儿。她们睁着可爱的大眼睛,嘴里吸吮着小手指,嘴里含糊不清地说着不成调的音符,咿呀咿呀,让房间里充满温馨和愉悦的感觉。

我的脸上露出淡淡笑容,这一个多月来,只有她们是我的安慰。

希斯诺在王后寝宫里待了半个多月才出来,之后便投入了忙碌的政事。

那段艰难的日子里,女王经常不顾阻拦冲入王后的起居室,流着眼泪柔声安慰痛苦的君王,轻柔抚摸上他的脸,神情充满哀伤和怜惜。半个月下来,两人的感情据说已经突飞猛进。

萨德曾拐弯抹角地劝我去寝宫看希斯诺。我沉思了很久后,决定不去。我现在已陷入纠结的恋情中,感情世界一团糟,不想再给自己添乱。我若去了,希斯诺必然会以为我是在争取这段感情,而我原本又……我的心开始乱了起来。

希斯诺的世界比亚伦德的更复杂。他是一国君王,感情世界原本就更丰富,也更为复杂和纠结。他可以爱上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人,从他对阿芙拉的感情就能看出来。

另外,我始终对他当年对我的残酷耿耿于怀,难以放下。就算我真同他在一起了,这事恐怕仍一直是我心中的刺。日子一久,我必无法与他平静相处,又会大吵大闹,无事惹事,使两个人都疲惫至极,这又是何苦?

正在沉思中,两个小女婴忽然兴奋起来,眼睛里泛出光,伸出胖胖的小手,胡乱摇晃,嘴里发出开心的咿呀声。

我猛然回过头,居然看到了一个多月不见的希斯诺。他头戴金色王冠,身着一袭宽大华丽的紫色长袍,显然是刚从政议宫过来。

仅出生几个月的两个小女婴对她们的父亲竟有种天然的亲近和喜爱。她们一看到他,奶胖的小脸上便笑嘻嘻的,小嘴里发出兴奋的声音。

希斯诺的眼神停留在她们身上,目光温和,充满了浓浓的喜爱与欣悦。

许久未见,他瘦多了,脸庞瘦了一圈,略有些苍白,还带点疲惫。

但他仍看起来绝美光华,迷魅倾城,浑身上下散发出无可抵挡的诱惑魅力。

我缓慢站起了身,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微笑。

他是来看孩子的,他是孩子的父亲,这是他的权利。

我站得离摇篮远了些,依旧淡淡笑着,用眼神示意他可以靠近她们。

这个俊美修长的精灵王站立原地,金色眼瞳里闪过一抹失望。

也许我的冷淡伤害了他,让他原本的希翼落了空。或许他原本就不应抱有希翼。

我们对恃了一会儿后,他大步向我迈来,结实的手臂一捞,就把想逃开的我拥入怀里。

“姐姐,你瘦了。”他低语温柔,暖暖得近乎发烫的气息袭入我的后颈。

第一百零七章共谋

我抵住他宽阔的胸膛,吃力地应道:“希斯诺王请自重。”

他搂住了我的腰,眼底的光芒正对着我,脸上露出促狭的笑:“我们连孩子都有了,还谈什么自不自重?我的小母亲。”

我强抑住擂鼓急雨般的心跳,说道:“希斯诺王,是你迫我的。”

“但不管怎样,我们有了孩子是既定的事实,你不可以疏远我,否则我们的女儿会感受不到父母融洽的亲情。”他的眼里散发柔和的光芒,温和地对我道,“在我很小时候,我的父王和母后的感情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很糟,所以我的童年也很糟。在我十岁以前,父王和母后几乎不理会我,我的容貌使我受到了众兄弟姐妹的攻击,身上的伤痕累累,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若非我后来付出了极大代价换得昂贵药膏,恐怕你看到我身体后会做噩梦。”

“欣然,我的身体所受伤害虽然极大,可尚不及我在精神上承受的伤害的千分之一。如果不是我有一个极善良极伟大的奶妈,我的性子恐怕就不是今天你见到的这样。我不愿我的女儿将来也要承受我曾遭受的痛苦,欣然,你……”

“这样吧,希斯诺,”我打断了他的话,说道,“我们来定一个协议吧。”

他微微松开了我,颇惊异地问道:“什么协议?”

“这个协议其实很简单,”我在心中已打了多天的腹稿,“那就是我想要离开你。今后保证不妨碍你的生活,不介入你的复杂的王妃王后关系,不争权,不夺利,不要财产,更不必你对我负什么责。我只要我的两个女儿,我要带她们一起走。每年我会带她们回来至少三次,并让她们与你待上至少一个月来培养父女感情。我决不会在她们面前说你的坏话,相反,还会让她们多为你着想,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她们一个快乐的童年,让她们幸福快乐地成长。这样你觉得如何?”

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错愕后,猛然大笑出声,边笑边道:“欣然,你把我当成了什么?还有,你对我的责任呢?”

“我对你有什么责任?”我还没骂你迫我生了这两个女儿呢。

“我很早以前便对你说过这句话,现在,我对你再次重复一遍,”他含笑道,“不要玩弄我的感情,我也决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我的好姐姐,”他的金色眼眸里盛满温柔,微笑道,“你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我的心,怎可以就这样脱身?我刚刚失去了一位美丽的王后,怎能再失去一个我最爱的爱妃?这个王妃将是我所有孩子的母亲,唯一一个值得诞下我的高贵子嗣的善良好母亲。”

“可我不想与别的女人分享一个丈夫……”我才颤声说了这一句,希斯诺就立刻道:“你即使嫁给亚伦德,也必得与别的女人共分享他。”

“可他只爱我一个人,心中只有我,哪怕他因为种种原因而娶了别的女人。他不像你心中还有阿芙拉,还有女王……”

“姐姐,我的心中也只有你啊。”他的金色眼瞳里发出柔美的光。

“那你的王后和女王呢?”我的语气隐约透出几分嘲讽。

“她只是我最怜惜的女人,我一直都觉得她更需要我的保护。至于卡美德琳,我和她之间感情远远没有我们之间来得纯粹。”

他的心中居然可以同时安得下三个女人,比我还狠。

“你的爱情太残酷”我叹息道,“我承受不起。若你真的爱我,还是放开我吧,还有我们的女儿。”

他没有理我,而是直接走到了摇篮边,抱起了一直冲他摇晃小手两个小女儿。

“来,宝贝,帮帮忙,把蔷薇抱过去,”他的眸子里发了温柔的光,“我们带她们一起到花园散散步,风已经停了,今日的雪景很是动人。”

望着他俊美光华的脸和笑盈盈的眼睛,以及两个扑腾小手,笑嘻嘻的小女婴,我一时间愕然愣怔,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鼓足了勇气像英雄般与那男人谈判,却被我们之间不可割断的血脉亲情所打败,被我们那两个可爱的小女儿所打败。

塔尔特国今年的冬天尤为寒冷,连着下了几天的雪,十分罕见。银灰色的天空布满密密乌云,不过才下午,天色灰蒙浅暗,灰暗得近似傍晚。冷风呼呼而过,大片雪花从天而落,铺了一地的白。

纵横交错的街道上铺满厚厚的积雪,一辆黑色典雅的马车驶过了交叉复杂的深深小巷,车轮重重压过深深的白色积雪,发出咯咯的声音,留下一长串暗色的车轮印迹。

马车的主人显然是有意低调,放着宽敞大道不走,偏穿梭绕过一条又一条的幽深小巷,七拐八弯之后,驶向街角边的一幢尖顶深色房屋。

“大人,卡美德琳女王已经来了。”深红色的精致起居室里,一个身穿灰色长服的俊逸男人向坐在安乐椅上的主人恭敬禀报。

裴斯纳亚伦德的手中握着一只高脚玻璃酒杯,里面盛了三分之一的烈性红酒。听闻女王来后,他未有任何动静,连杯中的红酒都没晃动一丝涟漪。

十几秒钟后,他的眼睛里透出嘲弄的笑,“把她请到会客厅。”

“是。”

塔尔特国的这位女王,他略有所闻。不但妒嫉心强,而且极为恶毒,手腕甚是厉害。不着痕迹地残害十几位王妃和情人事小,不顾王国利益和别国勾结仅为自己远在妖灵之林的王国谋利才是事大。

据他得到的秘密情报,女王甚至开始偷偷干涉塔尔特的内政,暗杀了多位忠实老臣,就是为了给扩张自己本国领土的计划开路

女王的所作所为,塔尔特王应已知情,可为了削弱本国顽固老势力便默认了女王的行为。只是他之后该如何扼制女王的领土扩张呢?

亚伦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塔尔特国的政局越来越有意思了。

室外寒冷难耐,室内却温暖如春,壁炉里的火烘烤着整个房间。两个位高权重的男女正面相对,各自靠在宽大软椅上。

卡美德琳的眼角染上荡漾的春意,柔媚看向那个桀骜英俊的阴戾男人,有意无意地变换了一下坐姿,露出长裙交叉处的雪白诱人玉腿。

亚伦德的笑容神秘莫测,多了几分森然气息。

“尊敬的公爵大人,”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水蜜桃般的**跳出了低低的领口,露出了大半,“您之前不是不屑与我共谋的吗,怎么现在又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见亚伦德的眼光在她的胸口流连,脸上的笑容更为艳丽迷人,“您应该明白我们王的手腕了吧?他心思细密,城府颇深,使您努力了一年多也未能找到破绽抢走我们的欣然王妃。”

亚伦德的唇角牵起阴冷的笑,“不错。”

“半年前我诚意与您共谋,您却把我的手下赶到门外,让我可是沮丧了好久。”

“失礼了。”亚伦德的阴冷笑容挥之不去。

“但是,我是一个堂堂的女王,我决不会计较这些无用小事,宽容之心能纳下世上所有不快。”卡美德琳的迷人眼睛里漾着*光,“可是,现在她连孩子都生了,要我怎么帮您呢?若半年前您与我合谋的话,她必生不下那两个孽种。”

亚伦德的眼神幽深,深不可测,完全看不出是喜是怒。

“若半年前我与你合谋,”他轻描淡写地道,“李欣然必保不住她的命,我为何要如他人的意?”

半年前,女王雄心勃勃,暗中策划了不少针对李欣然的计划,可全因为塔尔特王的周密防御和精心谋划惨遭滑铁卢。女王甚至被塔尔特王当场警告,若再被抓住证据,将被送回妖灵之林。女王再不敢轻举妄动。

塔尔特王将欣然王妃保护得严严实实,在她四周布下密织的安全网,非但女王的谋害计划无法成功,连亚伦德的多次劫人计划也惨遭失败。女王暗中派人欲与亚伦德联手,助他夺回李欣然。但她并非真的想帮亚伦德,也不是想真的救出李欣然,她只是想借他的力量和谋略在营救过程中除掉李欣然,以绝永患。

据亚伦德得到的零星秘密消息,女王连杀李欣然的借口都想好了,打算借他的力量杀掉她后,再把所有罪名推到他头上。

若李欣然能平安无事地被救回,这些罪名他也认了,大不了再同塔尔特王周旋谈判一番。但问题是女王当初就是铁了心,非杀李欣然不可,连塔尔特王的警告都置之不理,这么厉害的一个女人他自然得防。

最好的防范方法就是不与她合作,不给她任何谋害机会,不给她任何漏洞可钻,她自然无计可施。

现在,半年过去了,形势又发生了变化。女王大概明白她无法不露痕迹地除掉李欣然,只得另想办法来应对这个强悍的情敌。

思及此,亚伦德的嘴角隐约露出桀骜不驯的笑,“卡美德琳殿下,可以这么说,只要李欣然一天不离开塔尔特,你就一天无法获得塔尔特王的真正关注,更别说宠爱了。如果李欣然当上了塔尔特的王后,你和你的儿子以及将来与塔尔特王诞下的子嗣的日子一定不好过,至少不能得到你们想得到的一切。你若再无法用实际行动取得我的信任,将会错失最好的良机。”

卡美德琳娇笑驳斥道:“公爵大人,您实在太小看我卡美德琳了。就算这个女人在,我一样能获得王的宠爱。”

“但你无法获得王后之位,”亚伦德眼底的讥讽笑意更浓了,“你认为塔尔特的王会把后冠赐予你吗?若李欣然不在,你尚有一丝机会,但只要有她的一天,你的愿望必无法达成。”

卡美德琳睨眼看向他,“公爵大人的意思是……”。

第一百零八章惊惧

“很简单,你要听我的话,我就助你达成愿望,但是,”他的语气里带着压倒性的阴沉威胁,“但你若敢中途有别的想法,我定会让你全军覆没。别说王后了,你连继续做塔尔特的王妃都没指望。”

这个桀骜森冷的公爵让卡美德琳的心里很不痛快,想她一个高高在上的女王凭什么要听一个公爵的指挥,更何况他的威胁?

但是现在能怎么办,已经一年多了,眼看那贱人的地位渐稳,两个小公主又将慢慢长大,她和她的儿子将何去何从?

对她这个小国女王而言,能否获得长久宠爱倒在其次,如果不能在后宫里独尊独大,得到尊贵地位和更多权力的话,很多计划就不便实施,包括自己王国的领土扩充计划,军队整编计划,还有分刮妖灵之林矿产资源的计划等。

她的眉头微蹙了一会儿,便慢慢散开。虽然只是一个极小国度的女王,可也能屈能伸,要丢弃个人喜恶而为长远利益谋划。

亚伦德的脸上挂着似有若无的冷冷笑意,眼底露出莫测的神色,心知计划已成功了一半。

还未到春季,希斯诺要随同大军远征伊米尔山谷内的两大部族,若能把他们拿下,塔尔特国的领土将会往南进一步扩充,领土面积将会比从前扩大一倍。

临行前,他的面容略带忧虑,望向我的眼神充满留恋不舍,“姐姐,在我不在期间,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得我爱你,这种爱和你当初对我的爱是同样的纯粹。”

我微叹道:“都过这么久了,哪里能有那么纯粹呢?”

“姐姐,”他把我拥入怀里,柔声道,“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等我回来。”

我心中暗暗叹息,若不是他心里可同时装入几个人,没准我还真会死心塌地跟他了,可惜一切并非如我所愿。

希斯诺走后,我的日子过得很平静,每日除了照顾女儿外没有其他的事。我偶尔会画画。

夜阑人静时,我想起年少时梦见的初恋情人,想起sam,想起亚伦德,心中涌起莫名的感觉。我在画纸上画着他们的样子,画了一张又一张,尔后揉捏成一团,扔进纸篓。

两个小女婴已然熟睡,在烛光下看着她们平静的睡颜,听着她们均匀的呼吸,我的心绪起伏难平。我真希望能带着两个女儿离开这个地方,可是王宫里天罗地网,身边还有暗卫无数,哪里能逃得出去。

越想越纠结,我焦虑不安,烦躁情绪迅速蔓延。

两个女儿或许感觉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看了我一眼,随后哇哇地哭了起来。我忙摇着摇篮,唱着儿歌哄她们,可怎么也哄不住。

萨德敲着房门,“王妃,小公主可能是饿了,我们能进来吗?”

我连忙应声:“进来吧。”

萨德带着保姆和侍女们匆匆而入,一番忙碌后,才总算哄住了两个小公主。我满头大汗,精疲力竭,待她们都退下后,倒头便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刚睁开眼,便感觉有哪里不对。走廊上的匆匆脚步声透过不算太厚的华丽房门传过来,偶尔还杂有侍女们的惊呼。我忙穿上外衣起身,连鞋都顾不得穿就奔至门口,打开了房门。

走廊上一片混乱,侍女们从我眼前穿梭奔忙,长长的裙摆在地毯上拖着、曳着,相**上几脚,染上泥迹斑斑,如点点梅花瓣般。

“殿下,请您快跟我走。”一个沉沉的男人声音在我身边响起,我蓦然回头,居然看到了月洛的哥哥,那个海底神殿祭司的俊朗儿子。他的名字叫简特里。

“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声音里有着掩藏不住的慌乱。

“王妃,快带上小公主一起走。”萨德不知从何处冒出,她急抓住我的手,“森林里的魔兽突然着了魔,像疯了般冲入王宫,把王宫弄得一团糟。而且我们刚收到消息,格兰特大人的私生子纠集了五个军团,正在赶往王宫的路上……”

格兰特的名字并不陌生。他是皇太后同父异母的弟弟,一直对王位垂涎欲滴,曾发起两次宫廷内乱。他发动的第二次内乱也就是我与希斯诺决裂的那次。没想到事隔多年,他的私生子会突然故计重演。

混乱的宫廷走廊,与我记忆中的某种场景重合。四处惊叫的呼声、哭声和刺耳的尖叫弥漫回荡,只是多了些恐怖难听的野兽嚎叫。

我和萨德一人抱着一个小公主,奔跑在浓浓血腥味的走道。

小女婴受到了惊吓,哇哇地大哭。我把她紧紧抱在怀中,咬紧下唇,发誓就算拼出命也要把她们平安带出去。

“王妃,从这边走……”简特里抓住我的手腕,将我带向王宫西侧,那里有一片庞大的绿色草坪。

不断有野兽咆哮从那边传来,我迟疑了一下,“真要去那边吗?”

“是。”

他带着我往那边奔去,同时说道:“王妃,格兰特大人私生子的军团将从另外几个侧门冲入。西门虽有魔兽,但总比军团好应付。”

怀中的婴儿哭个不停,啼哭声搅乱我心绪,顾不得其它,只是一心跟着他。萨德问道:“宁德尔大人呢?为何不见他?”

我从未见过宁德尔,据说是保护我的暗卫团的头头。

“他刚牺牲……”简特里的话音未落,萨德的脸色剧变,猛然扯回我,指着他尖叫,声音近乎变形:“王妃快跟我走,他已经叛变。”

我惊疑万分,一秒钟的犹豫后,就着萨德的力道猛挣脱他,抱着婴孩就要直奔东边的正门。我百分之百相信萨德。

身后突然传来萨德恐怖的声音,“啊”的一声惨叫,我蓦地回头,她的脑袋和身子瞬间分开。

没有头的身体直直站立几秒,又向前迈了一小步,颓然倒地。

我失声尖叫,嗓子已然沙哑。

简特里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仿佛杀人就像玩游戏般,将滴落着血的剑从半空缓缓收回。

我的另一个小公主的哭声徒然顿停,半空而落的同时落到了简特里的怀里。

刺鼻的血腥味传来,我发疯般冲向简特里,拳打脚踢,拼命要夺回我的女儿。简特里反手抓住我,控制了我的整个身体,阴冷冷地道:“王妃若不肯跟我走,您的两个女儿都会没命。”

我做梦也没想海底神殿里的那个清俊美男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的疯子。

他此时更加冰冷地道:“我尊敬的王妃,若不是希斯诺王对我们的家族压制太厉害,并待薄我的妹妹,我必不会向女王靠拢。”

“女王?”我抬起头,狠狠问道:“是女王做的?”

他冷笑着,并不回答,紧抓我的手腕,使出更大的力气,把我更用力地向前拖。我趔趄着,跌撞着,紧紧抱着小女儿,被动地跟着前往那个方向。

几分钟后,他毫不怜香惜玉地把我拖到了王宫西侧那片庞大的草坪上。

魔兽的嚎叫震耳欲聋,一幅可怖的景象出现在我眼前。我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场景,眼泪刹那夺眶而出。

满地的死尸,满地的鲜血,粘粘的液体从精灵身下漫开,染红了原本绿油油的美丽草坪。

最残酷的杀戮莫过于此。

奇形怪状的黑色、金色魔兽们朝避之不及的精灵们攻击着,它们咬下他们的脑袋,撕裂他们的身体,然后扔向一边。那些魔兽有几个似曾相识,我曾在魔法森林里见过。

我的两个小女婴全都停止了哭声。

就在这时,我惊恐地发现襁褓中的她们居然用一种兴致盎然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一切。

她们兴致勃勃地看着,眼睛里全发出兴奋的光。

我全身发抖,手指不停地颤动,几乎抱不住怀里那个近似看热闹的小女儿。

她们才几个月大,完全不知事的年龄,却对嗜血残杀有着惊人的兴趣。从初开始的恐惧到现在的兴致盎然,变化惊人。

她们一点都不惧怕,还把手指吸吮在嘴里,偶尔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过度的震惊使我差点晕厥,难道我生了两个魔鬼,两个魔鬼?

一道巨大的银色光门蓦然出现在草坪,从中冲出更多庞大的魔兽,它们冲向四面八方,将慌不择路,错逃来此的精灵们撕成粉碎。我几欲作呕。

魔兽们并未冲向我们,因为简特里的身上有种奇特的红光,魔兽们一见到这种光就露出惊恐的目光,远远避开。

“你要带我去哪?”他拉着我笔直冲向西门,我虚弱地道,“你不管带我去哪儿,都要带上我的女儿,保证她们平安无事。”

他的眼底的眸光甚是寒凉,“她们自是平安,但不会跟着你走。”

“为什么?”我的眼泪流落而下,“我要和我的女儿在一起……”

“啰嗦”他盯了我一眼后,猛然转身,狠狠一掌切到我的颈上,我连哼都没哼一声,就觉一阵疼痛和眩晕,转眼就失去了知觉。

第一百零九章重返亚斯兰(一)

北风呼呼,吹得空气都仿佛凝结成了冰。坡度不平的青色街道已被厚厚的白雪覆盖,零星的雪花飘飘洒洒,落了满天。

亚斯兰每年冬天都是冰天雪地,整座王国就像一座冰雪覆盖的王国,四处是白色冰封的房屋。那些房屋尖顶,呈圆弧形散开,像一顶顶白色的伞状蘑菇。蘑菇屋子的房檐挂着大大小小的冰棱,又粗又长,拿斧头都敲不动。

因为过度的寒冷,白天街道上鲜少有精灵们行过,晚上整座主城几乎听不到声息,仿佛冬眠了一般。

沿着徒峭上坡的冰雪街道往前走,再拐两个弯,绕过一条极深的窄街。穿过这条铺着彩色石头的街道后,眼前便会豁然开朗。

一幢高大华丽的淡银色房屋映入眼帘,房前还有一片宽广的花园,花园中间有一条平坦小道,顺着这条小道笔直往前,行走莫约五分钟左右便可到达正门。

在亚斯兰城内要置买这样一幢高大华美的房屋,本身得具备相当的财力。只有王国内数一数二的权贵豪族才能承担得起。

银色房屋前的高大铁门缓缓敞开,一辆白色的马车慢慢驶入。门前的几个裹着厚厚的卫兵拦了过来,哑着嗓子让马车先停住。

车窗里探出一个白发苍苍的尖耳老精灵,他的嗓音哄亮:“我是王宫里的巫凯尔御医,奉命来为公爵夫人医治。”

几个卫兵对看了一眼。因为职位较低,他们从未入宫见过老御医,防备之心油然而起。

“不好意思,大人,”其中一个圆脸卫兵道,“公爵府的规定甚严,一定要检查来者身份,我们必须履行职务,请出示您的身份证明。”

老精灵来时嫌麻烦,把证明书放在了家里,现在哪里拿得出。他皱起了咖啡色眉毛,吹胡子瞪眼道:“我还会骗你们不成?”

圆脸卫兵的脸上出现冷意,“那就不好意思了,您请回吧。”

“你……”老御医愤怒至极,却不敢轻易回去。他想起了裴斯纳大公那张阴沉沉的脸,心中不寒而栗。再加上此次还是奉命前来,他哪敢不完成任务?王后命他要听从公爵的吩咐,细心为夫人诊治,他当时唯唯喏喏,一口就应承下。

圆脸卫兵扬了下手,细碎雪花飘落中,厚重的铁门又将缓缓关上。另几个卫兵围了上来,要赶车的尽快离去。

老御医急了,打开车门,跳到雪地里,冲到圆脸卫兵面前,正欲与他争吵理论,猛听到了一个清亮俊朗的男性声音传来:“巫凯尔御医,大人刚还问起您怎么还没到。”

一位身穿深色铠甲披风的英猛干将从花园小径走来。他的脚步极轻盈,雪地上几乎毫无走过的痕迹。

“吉罗大人……”老御医仿佛看到了救命恩人般扑过去,“您可来了,快对那倔强的小子说说,他可是得罪了高贵的医师了。”

吉罗看了眼涨红脸的圆脸卫兵,笑笑:“我们自会对他惩罚。现在请您跟我进去。”

老精灵瞪了眼圆脸卫兵后,才悻悻跟在吉罗身后离去。

他边走边四处张望,这公爵府他是第一次来,没想到会这么漂亮与气派,虽比不上王宫,却别有一番气韵在里面。严苛肃穆中带点清闲,庄重里又透出点秀雅,两相宜彰。

穿过了光洁美丽的石彻走廊,跟在吉罗主事身后,老御医边走边暗自忖度这公爵夫人是什么样的脾性,待会儿也好应付。

走廊的最顶端,华贵的银色大门前站着五六个侍女。她们见御医来到,由为首侍女先在门口禀报之后,才同其他侍女们轻轻推开了大门。

宽阔华美的室内富丽柔美,高大的茶色壁炉,修长优雅的高窗,宽大舒适的安乐椅,玫瑰红色软绒地毯,精美雅致的烛台,还有淡淡玫瑰熏香扑面而来。

柔软美丽的大床上半靠着一位面容苍白憔悴的年轻女子,黑色长发柔顺落了满肩。她的眼神冰凉,表情淡漠,看不出任何喜怒哀乐。

英俊桀骜的公爵正坐在她身边,低声说着:“若你的身子恢复了,你爱去哪就去哪儿,只要在亚斯兰城内。”

黑发女子的表情依旧冷漠,对他所说的毫无反应。

老御医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先向公爵行礼,公爵皱着眉头挥手,示意他快点。

床边还站着两个衣着不俗的侍女,头发卷卷的那个侍女弯身对他道:“夫人曾跌入冰冷海洋,如今双腿麻痹,无法行走,请御医重点诊治。”

长长的床幔被放垂下,老御医将公爵请到了床外,独自为她检查。

一番细致的检查后,他在起居室外对公爵道:“尊敬的大人,夫人由于突然受冷,且一定在冰水里待的时间过长,导至双腿僵硬冷寒,血脉不通,恐不是短期内能复原。”

“要多久?”公爵的声音冷彻骨髓,那种感觉就像他刚刚碰到公爵夫人双腿时的一样。

“至少两个月。”老御医恭敬低头道,“待我回宫后为夫人开一些热敷良药,同时定期为夫人针灸疏通血脉,加以时日,夫人必能康复。”

温暖的起居室内,头发卷卷的侍女轻声对床上的女主人道,“夫人,您几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要不我现在去厨房为您端一碗甜汤来?”

我疲惫地摇摇头,“米塔,你和尤妮先出去吧。”

米塔无奈地和尤妮退出了起居室。

我用手肘撑住半个身体,缓慢滑入被内,闭上眼睛,还是睡觉好了。睡觉能让自己忘掉一切烦恼,逃避残酷的现实。

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来时,微睁眼,半开的窗帘上透出斑驳的黄昏光芒。

“宝贝,你终于醒了,”一个强有力的臂膀从后面轻拥住我,“让我寂寞了好几个时辰。”

从醒来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知道他躺在我身边,且一丝不挂,裸男,全身散发出灼热逼人的气息。

我已懒于和他理论,不是第一次了,一次又一次的争吵毫无效果。我一弱女子,无力反抗,干脆不理。

我甚至懒于和他说话,如非必要,不愿开口多说一个字。

“宝贝,我们的婚礼定在明晚,你认为如何?”他结实紧绷的肌肉贴着我的后背,丝丝炙热感透过我的睡衣,遍布了我全身。

我仍没吱声。

“虽然有点仓促,但我保证仪式和晚宴不会亚于任何一场皇族婚礼,”他的手放在我的腰部,“宝贝,你所做只需要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即可。”

“不会亚于任何一场皇族婚礼”,准备婚礼最少也要一个月,也就是说,他很早以前就开始筹备这场婚礼,很早以前就决定和那女王勾结来掳走我?

也许感觉到了我身体的微颤,他道:“是的,我为如何带你回来已暗暗计划大半年,在我前往塔尔特之前就已命令下属开始准备婚礼。”

“欣然,不要怪我太卑鄙,希斯诺王比我更卑鄙。他在亚斯兰大乱前已秘密得到消息,便趁我一时的疏忽夺走了你,还用吻交的方式强逼你生下那两个孩子。我搅得他的宫廷大乱,只是为了回敬他曾经对我们所做的一切。”

我忍不住开了口,背对他道:“你们两个全都卑鄙无耻。”

窸窣细碎的声音过后,这位公爵赤luo着身体下了床,光足来到我躺着的一边床头,正对上我的眼睛。

“欣然,你必得嫁给我们中的一个,否则我们之间的争夺战不会结束。而你最爱的男人是我,当然得嫁给我。”

这个男人威猛性感的身体赤luo,大刺刺地站在我面前,毫无任何遮掩。他宽厚胸膛上的紧绷肌肉,完美的身体比例,以及笔直修长的完美长腿,和他小腹下挺直微翘的那个……都使空气里突然充满了一种情欲和肉感的味道。

我无法侧身,只得闭着眼僵硬地道:“我最爱的不是你。”

“那也不可能是希斯诺……”他的语气里酸意十足,“塔尔特王宫里也有我的探子,从种种迹象来看,你就算爱他,也很有限。”

我实在不懂,这个男人为什么对我了如指掌,甚至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

我紧闭着眼睛,一声不吭,装作睡着。

我不想再与他争吵。我已经累了,倦了。所有讲道理争辩来争辩去的耐性已全部磨光。因为完全就是**同鸭讲。

刚被他掳来时,我愤怒地质问:“你们这样抢来抢去把我当成了什么,当成了货品吗?谁抢到了谁就可以得到?”

“我不能不抢,李欣然,”他恼火地道,“我不想你和希斯诺王再生下第三个孩子。再说这也不叫抢,你本来就是我的。你最先认识的男人是我。”

“什么叫我本来就是你的,”我越发愤怒,“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

“李欣然,你只属于我。”他的怒火突然消止,拒与我吵架,眼角流露出一抹温柔。

第一百零九章重返亚斯兰(二)

我们没能再吵下去,我无法对他讲道理,完全就是**同鸭讲。

风雪一直刮个不停,白天就像夜晚,夜晚因为燃起了明亮的星星火火,相反还显得尤明亮。

大概没几个新娘是坐在轮椅上的。十几个侍女围绕着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为我穿上复杂繁琐的新娘裙。

我的嘴角挂着冷笑,面无表情,像个木偶般任由她们摆弄。

我现在所在的这幢房子便是亚伦德为我买下的房子,是亚伦德在城内的公爵府。而今晚的婚宴设在城外的公爵庄园,得提前半小时出发。

我已经装扮完毕,浑身闪闪发光,珠光宝气,缀着宝石的婚纱更是两米多长,拖曳了一地。

我被亚伦德抱上了马车,米塔和尤妮跟在身后为我牵婚纱。

莫约十几分钟后,我们到达了公爵庄园。庄园犹如白昼,四处燃起的彩色火焰,绚烂的烟花在赤红夜空绽放,五彩斑斓。

我坐在精美木制轮椅上,身上披着一件厚实的白色外套。亚伦德推着我走往前走,米塔和尤妮及众侍女跟在后面牵起过长的头纱。

坐在马车里时,我就已看见夜空的烟花,听见烟火冲天的声音,当时便已猜到是为婚礼而设。

亚伦德边推边在我耳边低语:“宝贝,你什么时候同意和我生个小宝贝呢?”

我装作烟火声太大没听清,无动于衷地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

雪地上铺满了玫瑰花瓣,一路走来,还有侍女们跟随着撒花。

迎着寒风,我们很快进入了华美的巨大宴厅。二十多盏水晶吊灯将整个大厅照亮,富丽堂皇,流光四溢,华贵万分。喧闹的宾客,来回走动的侍女仆从,食物的芬芳,美酒的香气,令我有些头晕。

我心中期望着仪式快点结束,好接着回去睡大觉。

亚伦德的六位侍妾排成一排,整齐地站在门口迎接我们。她们衣着华丽,容妆精致,佩戴各种美丽的珠宝,不同的香水味齐齐扑来。

我略微皱了些眉头,稍别过脸,避开这种突然而来的浓浓香水味。

“大人,”站在最前方的雪黛儿柔情婉转道,“一切已准备就绪。”

亚伦德点头表示知晓。他的正室夫人玛丽娜回迪尔国省亲,现在还未归,婚礼全程由几个侍妾共同筹备完成。

亚伦德新娶的四位侍妾站在满脸冷漠的安娜贝儿身后,乍一看过去,环肥燕瘦,各有特色。本想细看,却被亚伦德很快向厅内推去。

仪式很快就开始了。我被亚伦德推到宴厅高高的银色台阶上,与他共同面对由王宫里派来的神殿祭司,以及数十名唱着圣歌的年轻少女。

礼成的那一刻,整个宴厅里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恹恹地别过脸。

一位满头红发的祭司端着一个托盘来到我们面前,上面放着一张极长的羊皮纸,密密麻麻写满了扭曲弯舞的文字。

红发祭司身旁的侍女双手捧着一盒红色印泥,亚伦德用无名指沾上一点后,便按在了羊皮纸的最末;我略微愣怔,难道这个是婚书?为什么上次结婚时没有?

“宝贝,该你了。”他柔声提醒我。

我犹豫着,绞动着手指,始终没有伸出手。等了几秒,亚伦德急了,满眼凶光,直接抓起我的无名指,沾满红色印泥后,狠狠往婚书上一按。

就在指印出现在婚书末尾的瞬间,我的指尖忽然掠过一抹淡淡的金光,一闪而逝。

我一愣,亚伦德抓住我的那只手也猛颤了一下,显然,他也看见了。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股奇异的冷风,夹杂着片片雪花,吹入了奢华美丽的宴厅。高贵的男客们不禁瑟缩了下脖子,女人们则用毛绒的围巾把自己拢得更紧了些。

雪花飘落而入宴厅,零星点点间,出现了一些不知名的小生物。它们周身散发着浅黄色光芒,如同一个个发着光的小光圈般,缓缓地飞向我。

所有人都对这些小生物视若无睹,独独我睁大了眼,吃惊地看着它们,目不转睛。

“宝贝,你怎么了?”礼成后,亚伦德把我缓缓推离台阶,向宴厅的正中央走去。

我不禁道:“你有没有看见……它们?”

“它们?”

“一种会发光的……”我蓦地顿住,因为一种极细微的声音低低飘了过来,带着几分冷清,仿佛吹进宴厅里的风。

“这真是一种宿命的安排,”声音又细又小,“她还是和他结婚了,妖精王赶不过来了,他被女王缠住了。不过,他赶过来也没用。”

“他还不知道,他这次是永远失去了她……”一个柔柔的声音回应道,“可惜啊,原本,她已经动心……”

“他们终究无缘在一起。当初精灵王的一剑刺穿她的身体,她的血溅在了他的身上,就建立起了一种奇异的缘分。他们也有可能在一起,只是可能性比较低。”

“这是神明们对妖精王的惩罚。外表俊美光华,性情温柔的他是一个嗜血成性,杀人不眨眼的邪魅恶魔。他杀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不着痕迹地做掉了所有的兄弟姐妹,连他的母亲,皇太后都是被他暗中施了慢性毒药而死。多年来,他对自己的母亲体贴乖巧,曲意顺从,只不过是为了利用她在王国的名声和地位来稳固自己的王位……”

“不过这也不能怪他,”另一个声音叹道,“他必须得这么做,只是下手的方式太狠厉了。”

“是的。他yin*了自己的一个姐姐和两个未成年的妹妹,对她们甜言蜜语,与她们日夜不分地颠鸾倒凤,取悦她们的身体和心志,摸透她们的心性和头脑后,采用巧妙的手段,设置了一个又一个阴谋和陷阱,令她们自相残杀。这个美貌的邪魅王子深知女人们的特性,深知她们的嫉妒和强烈的占有欲,深知她们为了爱会不顾一切。他还残害了他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他的大哥被他用卑鄙手法捉住后,剁成肉酱,赏给了魔法森林里的魔兽;他的三哥身体里的血被他抽光,用来制作美味的红色葡萄酒,据说高等精灵的血用来制酒最为香醇;这种方法杀人于无形,使他们的父母再也寻不到这两个儿子的任何踪迹,还以为是被政敌掳去了……”这个声音叹道,“最小的一个弟弟被剥了皮,扔到汤锅里煮沸,汤水干涸后,只剩下一堆烂骨头。”

十几只小光圈轻轻缓缓围绕住我,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从小到大,这个美艳妖娆的妖精王是在一种极黑暗极血腥的环境里长大。他生得如此美貌,所有的精灵都从未见过这么美丽的王子,是一种完全不属于精灵世界的惊人美丽。连他的父亲都想侵犯他,甚至还强行成功过三次。父亲成功过后,他的大哥也成功了一次,那时,美丽王子才年仅七岁。那位可怕的父亲后来死得很惨,他被这位亲生子埋在地下,只露出苍老的脑袋,承受着日晒雨淋。王子令人还……唉,我都不好意思说,”这个小光圈晃来晃去,发出浅黄色的光晕,“令自己最忠心的属下缝住他的下面,准许他吃东西,却禁止他的下面排泄。几天后,他腹胀如鼓,痛苦万分,再加之承受不住风吹雨打,死状很惨。”

又一只光圈飞了过来,“听说在这位残忍的父亲被埋入土里前,已被王子阉割。阉割后,王子命数十对俊男美女在他面前做*,还令几个美丽绝伦的男女肆意**他,让他想而不得,痛苦得要命。”

有个声音咯咯地笑了起来:“王子对亲生父亲所做的一切,还获得了皇太后的默许及相助。夫妻间如果不是爱侣,不是朋友,不是亲人,便只能是仇敌了。他们夫妻多年,有着化不开的各种积怨,皇太后恨透了这位父亲。”

“别说了,别说,我们不要再说了。”有个声音插了进来,“你们没看见这位可怜的新娘正在瑟瑟发抖吗,她简直不敢相信刚听到的一切,不相信那个绝美倾城的温柔美男是一个可怕的恶魔。虽然他所做的一切是事出有因,但也实在是太可怕。”

“亲爱的新娘,”一个小光圈轻轻飞过来,温和地道,“如果没有你的出现,妖精王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有女孩会在他是一个被任意贩卖的男宠,毫无美貌、气质和身份可言的情况下爱上他,给他温暖和尊严,不求任何回报,还和他做朋友,度过完全没有黑暗没有争斗的快乐时光。”

“可是命中注定你们不可能在一起。妖精王的邪魅和凶残,注定了他不可能永久拥有你的爱。他的外形和身份,注定了他是上天的宠儿,可他弑父杀母,灭掉了所有兄弟姐妹和一部分忠臣,注定他无法拥有纯净的爱和情感。他现在还利用女王残杀王国内的旧势力,让女王背上恶名,自己从中谋利。虽然这种做法对当权者来说也不为过,但是,仍会磨损他生命中的一些福运。”。

第一百零九章重返亚斯兰(三)

随着进入冬天最冷的那一个月,亚斯兰城内几乎看不到行人走路。到处刮着寒风,飘着雪花,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厚厚的白。

温暖的室内,亚伦德把一大堆东西抱到了我的床上,我微微一愣,他想搞什么鬼?

婚礼已过去三天,这三天来,我几乎未与他说过话,无论他怎么逗我,我始终冷冷淡淡,保持沉默。

“欣然,”他从一个精致木盒里拿出一大串闪烁红光的晶石钥匙,放在我手中,“这是庄园里所有房间和仓库以及厅房的钥匙,每个钥匙上都写着所属的房间名。整座庄园共有两串这样的钥匙,一串放在我的母亲那儿,这一串就交给你。”

我只是冷笑,谁稀罕你的钥匙,我要这个有鸟用。

他仿若未见我的表情,又拿出了厚厚的一摞金银封面的硬纸壳本,面不改色地道:“还有这三十本地契房契,包括庄园的、我们这幢宅子的,其他房子,还有我的一些封地,以及在迪尔国、塔尔特以及玫瑰花国购置的土地和房屋等等,都在这里。每本地房契只有一本,现在全交给你保管。”

不待我有所反应,他又拿出两把极精致的黄金钥匙,说道:“这两把钥匙是打开我的金库和珍藏品库的钥匙。一共只有两把,也交给你。”

“还有这几本,”他将几本厚厚的黑色封皮书放在我面前,“一本是我们裴斯纳家族最珍贵的族谱,上面记载了我们家族的历史和尊贵先祖的名字,你若有空,可以读读;这一本是账薄,上面是过去十年的公爵府的收支财务状况;而这本是最近几年的账薄,庄园的总管会不断将新的财务状况上报给你,你只需往里面填新内容即可;最后一本则是产权记录书,上面记录了所有归在裴斯纳家族名下的商铺、市场、街道、赌场和矿产等。你若愿意,我可以让分管这些的主事们每隔三个月将损益表上报给你。”

我斜靠在床头,动也不动,淡淡道:“你把这些全拿走。”

难怪他可以养那么多宠,原来这么有钱

“我知你不会稀罕,可是我仍会交给你,”他耐心地道,“欣然,我愿意把我的全部交给你。”

“你拿走,”我重复了一遍,“我不会要你的这些东西。”

“你要也好,不要也好,反正这些就放你这儿了。”他近乎耍赖地道,眼睛熠熠闪光。

要是换作从前,我一定气急败坏,直起半个身子,把这些东西统统甩到地上。但现在我只是冷冷笑着,闭上了眼,不再理他。

“你还是在怨洛姬雅那件事吗,”他不悦地道,“你当初既不愿意,为何又要答应王后?”

我睁开了眼,冷冷道:“答不答应重要吗?你既舍不得她,就让她留下来嘛,何必假惺惺地让她离开,还要弄个什么中性堕胎药?糊弄我吗?”我笑了起来,“真是多此一举,你想她生就生下来嘛。还有,在我去王宫的前一晚你已知晓此事,并对王后说只要我同意你就愿意她回到你身边,等于是变相地要王后来强迫我。有必要吗?既舍不得她,就对我直说嘛。”

“说实话,这一点你做得还真是不如希斯诺,”我的脸上挂着淡淡笑容,“他虽迫我,却从不敢让女人来烦我,连女王见了我也要让三分。无论我和别的女人起了什么冲突,他必定是站在我的这一边。而且,除了我以外,他不让任何女人给他生孩子,而你,现在已子女成群了吧,还不算外面的私生子。”

他的眼睛里泛着隐约的怒气,“我和他不一样。”

“当然不一样,”我依旧笑着,“你怎么能和他相比?他是一国之王,你呢,不过是一个君王之下的公爵而已?公爵虽好,可我有更好的选择,为什么不与那个更好的选择在一起呢?”

他深深吸了口气,似乎正在控制自己的脾气,半晌过后,他对我道:“我把洛姬雅和她的孩子交给你处理,你想怎么处理都可以。是否可以平息你的怒气了呢?”

我的嘴角泛起嘲弄,眼睛里透出冷意的笑,“不好意思,公爵大人,我没兴趣。其实,你不必对我低三下四,直接把我送回塔尔特即可。至于我们的婚书什么的,你是这么有本事的男人,一定能搞定,比如撤销之类的是吧?”

我必须回去,我的两个女儿还在塔尔特的王宫里。

“你是不是舍不得你的双胞胎女儿?”他直视着我的眼睛道,“我一定会为你想办法,争取把她们带回你身边。”

“多谢你的好意,”我嘴角的笑意更浓,“我的女儿还是待在她们亲生父母的身边比较好。至于你这个继父,还是免了。我不想你这个滥性男人将来可能勾引我的女儿。”

皇族男人向来重视嫡系血脉,希斯诺决无可能轻易交出女儿,我不想再起波澜。被抢来抢去的这种经历,我不想再发生在我女儿身上。

亚伦德的脸色铁青,眼睛里蕴着深沉的阴冷。站了一会儿,他猛然摔门离去。

我度过了一个平静的下午。

吃晚饭时,米塔和尤妮将亚伦德带过来的那些东西收进了一个精巧的小木箱,推放进了我的床下。米塔将钥匙交给了我,我不肯接,她嗔怪地道:“夫人,我说您的醋意可真大,洛姬雅的事已过去那么久了,怎么还放在心上?”

“您不用过于担心公爵大人的子嗣问题。”尤妮接道,“洛姬雅本有一双儿女,可是儿子前年已死于高热,现在只有一个柔弱的女儿;雪黛儿夫人的儿子死于上次亚斯兰城的内乱,也就是您失踪的那次;艾咪夫人的儿子死于谋杀,至今未确定凶手是谁,隐约听说是玛丽娜夫人,但没有确凿证据;安德丽雅夫人的女儿死于庄园里发生的一次突袭;卡洛琳夫人的女儿身体很弱,至今躺在床上养病;诺玛夫人的女儿还在襁褓中就病死了;安娜贝儿夫人的女儿在几年前得了一场高热,病好后变得痴痴傻傻。玛丽娜夫人不能生育,多位御医为她开过药都没效果;伊莎夫人曾生过女儿,女儿死后再未生育过,现在已被公爵休弃。”

“是不是亚伦德公爵要你们来对我说这些的?”我问。

米塔和尤妮互望了一眼,随意含糊了几句,便赶紧离开了。

曾经,她们是我最忠心的侍女,现在,她们在公爵府多年,恐怕效忠的对象已不再是我。

生活现实便是如此。只有在自己身边的才是最真实。比如洛姬雅对亚伦德,以及那六位侍妾对亚伦德,再比如,我和希斯诺,以及,我们的女儿……

希斯诺不可能再强抢我回去,因为亚伦德和女王已签定了一纸协议。协议上的白纸黑字写得很清楚,亚伦德派兵支援女王平息内乱,而作为交换条件,女王同意将我交给亚伦德,绝不反悔。

希斯诺在离开塔尔特前,将王宫的几项重要决定权交给了女王,其中就包括可能发生内乱时的重要指挥权和决定权。在某些事情的处理上,女王就代表了希斯诺。

希斯诺以为女王最多会小闹几下,却未想到她会大胆把我送给别人,他也没料到他的忠实手下简特里,月洛的哥哥会在关键时刻背叛他。

作为希斯诺王的重要代表,卡美德琳女王在协议上签字,按上手印后,协议便会即时生效。她的签名就代表着希斯诺的决定,

也许希斯诺现在已猜到内乱可能是亚伦德和女王暗中策划的,却已无力回天。已经确定下的事实,无法再更改。

希斯诺作为一国君主,不可能做出违背协议承诺之事,否则会令他自己以及本国蒙羞。

叛乱过后,简特里带着他的妹妹逃之夭夭,不失所踪。听说两兄妹间有不可告人的奸情,是在月洛被希斯诺冷落后发生的。

说起来,我还是始作俑者之一。若不是我当初对月洛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希斯诺也不会刻意冷落月洛。月洛成为王妃后,希斯诺一次也没召见过她,几乎当作根本没娶过她。就在那时候,寂寞的妹妹才和同情妹妹的哥哥暗渡陈仓。

风停了,雪也停了,壁炉里的火还在燃烧。长长的窗帘垂落至地,宽大的红色起居室内一片宁静。

我刚午睡醒来,就见亚伦德正轻揉着我的冷僵麻痹的双腿。他的手揉着我的僵硬血管处,明知我毫无感觉,仍专心致志地按摩。

“你走开,”我用手臂撑起半个身,漠然道,“走开。”

他的手没有停下,仍专心为我揉捏。

揉了半个钟头后,他抬起脸,带着迷人的微笑,温柔道:“宝贝,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x在床头,一脸淡然,不说一句话。

他将被子覆住我的双腿,铺好后,靠近我,说道:“肚子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

我看着窗外雪景,表情冷然。

“大人,”房门外传来了米塔恭敬的声音,“德里尔苏德蒙大人想请见夫人。”

我和亚伦德同时愣了一下。

第一百一十章波澜(一)

希斯诺原以为女王趁他不在时最多小闹几下,却未想到她会大胆把我送给别人,他也没料到他的忠实手下简特里,月洛的哥哥会在关键时刻背叛他。

也许希斯诺现在已猜到内乱可能是亚伦德和女王暗中策划的,却已无力回天。已经确定下的事实,无法再更改。

希斯诺作为一国君主,不可能做出违背协议承诺之事,否则会令他自己以及本国蒙羞。

叛乱过后,简特里带着他的妹妹逃之夭夭,不失所踪。听说两兄妹间有不可告人的奸情,是在月洛被希斯诺冷落后发生的。

说起来,我还是始作俑者之一。若不是我当初对月洛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希斯诺也不会刻意冷落月洛。月洛成为王妃后,希斯诺一次也没召见过她,几乎当作根本没娶过她。就在那时候,寂寞的妹妹才和同情妹妹的哥哥暗渡陈仓。

风停了,雪也停了,壁炉里的火还在燃烧。长长的窗帘垂落至地,宽大的红色起居室内一片宁静。

我刚午睡醒来,就见亚伦德正轻揉着我的冷僵麻痹的双腿。他的手揉着我的僵硬血管处,明知我毫无感觉,仍专心致志地按摩。

“你走开,”我用手臂撑起半个身,漠然道,“走开。”

他的手没有停下,仍专心为我揉捏。

揉了半个钟头后,他抬起脸,带着迷人的微笑,温柔道:“宝贝,你到底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我x在床头,一脸淡然,不说一句话。

他将被子覆住我的双腿,铺好后,靠近我,说道:“肚子饿了没?想吃什么,我吩咐下去。”

我看着窗外雪景,表情冷然。

“大人,”房门外传来了米塔恭敬的声音,“德里尔苏德蒙大人想请见夫人。”

我和亚伦德同时愣了一下。

我感到疑惑,平日与他素无来往,他来找我干什么。

亚伦德的脸色不好看,他站起身,径直出了起居室。

晚上,我问米塔:“苏德蒙来干什么?”

米塔道:“他只说是来问候夫人的,想见见夫人。但大人已经为您回绝,说您身体不适,不宜见客。”

我不禁冷笑一下。亚伦德把我看得比犯人还紧。自回亚斯兰后,他几乎与我寸步不离。

他的房间就在我隔壁,每隔几个钟头就会来我的起居室,看看我在干什么,就像狗皮膏药似的。甚至连我去厕所都要跟着。有好几次他竟然想与我一块儿进去,被我死命回绝。我在里面待的时间略长一点,他就敲着门,说我再不出来他就进来了。

我出来后,满脸不快,骂他变态。他一脸笑容,说怕我晕倒了。

我拿他毫无办法。我有时怀疑,他是不是老天爷派来克我的。

积雪开始慢慢融化,天空露出了久违的太阳。亚斯兰城的街道渐渐热闹起来,青石板铺成的路上满是来来往往的精灵。他们穿着厚厚的衣服,兴奋愉悦,在热闹的集市里逛来穿去。

米塔推着我走在城内的****,尤妮陪伴身边。

“夫人,想看手链吗?”米塔问。

“去宝娜夫人那里。”

“是。”

宝娜夫人的衣铺生意还算不错,店内有几个女客正在试衣。阿莲娜看到了我,双眼放光,喜出望外,连忙把宝娜夫人请了下来。我们在衣铺一角随意聊了一下,宝娜夫人过得还算不错,收支平衡,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也许太久未见,我们一时竟找不到更多的话题。寒暄了几句,我告辞离开。

正准备去那条时尚灰色街道,苏德蒙的声音徒然在侧面响起:“欣然夫人。”

我转过脸,看到了一袭华丽深红长衣的德里尔苏德蒙。他看起来瘦多了,但五官仍然精致俊朗,就像个妩媚艳丽的男孩。那双眼睛里闪出促狭的光芒,嘴角挂着媚人的笑。

“有事吗?苏德蒙大人。”他似乎来拜访过我,但被亚伦德挡在门外。

“无事,”他向我走来,唇角噙着愉悦的笑意,“听说你的身体不适,所以曾去探望。”

我感到疑惑,问道:“请问,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我……”他停顿了一下,坏笑道,“其实只是想闻一下你身上的清香。前些日子我很不开心,所以需要这样的香味来驱散一下烦躁。第一次在舞会上见到你时,你的香味就有过这样的效用。”

我有些悚然。想起了一本叫《香水》的小说,男主人公迷恋女孩身上的香味,便想尽各种办法搜集她们身上的香味,制成了魅人心志的香水,最后引发了全城骚动。当然,那些女孩全死在了他的魔掌之下。

“这个,”我清了清嗓子,“您还是去买瓶香水吧。”

“我对气味很敏感,从小就能辩识各种不同的香味。我从未在其他精灵身上闻过你的这种清香,很奇妙,很动人,让我在顷刻间忘掉了所有烦恼。所以,深深吸引了我。”

我一怔,最后那句似乎有点暧昧。

“苏德蒙大人,”亚伦德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身后,他握住了我的轮椅,冷冷道:“我的夫人身体不适,需要早点回去了。”

我看了他一眼,眼睛里出现不满,我似乎外出才不过一个时辰。他为什么又跟过来了呢?

“我若是亚伦德公爵,”苏德蒙看着我微笑,道,“会把你看得更紧。”

一辆奢华的黑色马车缓缓驶来,停在我们面前。亚伦德看也不看苏德蒙一眼,甚至不说再见,就把我抱了起来,径自上了马车。

马车很快朝前驶去,亚伦德的脸色阴沉,直直地盯着我。

我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后,把脸转向了车窗外。

那一晚,他不知发了什么疯,非要与我睡在一起。我与他争执了几分钟后,便放弃了。因为争执无用。

我背对着他,他吻着我的头发道:“我不喜欢其他男人靠近你。”

我已有些困乏,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就睡着了。

清晨的第一束光照在长长的窗帘上,我缓缓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仍靠在那个男人温热的胸膛前。

我感觉有些热,便移动了下身体,想离他远点。

蓦地,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愣怔片刻,意识到了什么,差点尖叫。我的双腿失灵,无力助我转过身,便气急败坏地背对着他怒道:“你都做了些什么?”

我的身下有明显的潮湿感,粘粘的,大腿内侧润滑一片。凭着一股直觉,这种黏稠液体决不是来自于我……

我的声音几乎变形:“裴斯纳亚伦德,你实在太恶心了”

他裸着身子抱住了我,慵懒地嚷道:“有什么好惊讶的,和我喜欢的女人睡在一起,身体有这种反应也很正常。不过,我这也是第一次,抱着你竟然就能达到高……”

“不要再说了,”不待那“潮”字说出口,我已然尖叫,“你快离我远点。”

怎么会这样,我欲哭无泪,这男人怎么可以在我身上……

他抱我抱得很紧,在我耳畔温柔道:“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你离我远点,”我咬牙切齿,“快把床头的手帕递给我。”

“不若我带你去沐浴如何?”

“走开,”我怒道,“快走开”

他放开了我,赤luo着身体下了床,来到我面前。金色的阳光从窗帘缝里凌乱射了进来,他完美的身体曲线仿佛镀上了一层迷蒙的金光。

阳光下,他的琥珀色眼睛性感迷魅,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

“我抱你去沐浴如何?”他的声线华丽而温暖,又重复了一遍。

我闭眼摇了摇头,回绝道:“我不想和你一起沐浴。”

“我只把你抱过去,不和你一起,行吗?”

我这才点了点头,他的唇角扬起一丝柔软的笑意。

原以为这一次是意外,没想到之后又发生了几次。每一次,我都咬牙切齿地道:“让你的小dd听话点,不要把那浆糊似的东西蹭到我身上。”

当第五次还是第六次发生时,我愤怒到顶点,欲把他赶出起居室,否则决不罢休。他叹着气,一脸无奈,表示真的不是故意的,并表示两人从此用两条薄被分开睡时,我才算作罢。

室外下着瓢泼大雨,潮湿、阴冷,室内却一片暖意。

春天的雨总是特别大。亚伦德极少出门,一般留在府内处理事务,偶尔去一下王宫,通常两三个钟头左右便回。

我有点疑惑他为什么不回公爵庄园,为什么一天到晚待在我这里?难道他就不担心他的那些姬妾们会造反吗?他的六位侍妾老老实实待在庄园内,似乎各安其责,而玛丽娜仍留在迪尔国,一直未归。

心中的疑团增大,却未向那男人问出一个字。

第一百一十章波澜(二)

我最关心的仍然是我的女儿,已经一个多月未见,不知她们现在怎样了。我想念她们柔软的身体,可爱的笑脸,还有胖嘟嘟的小腿。我常在半夜醒来,泪珠顺着脸庞落下。希斯诺怎肯轻易把女儿交给我呢?两位嫡公主对他而言同样重要。

我的腿已经渐渐有知觉,在米塔和尤妮的搀扶下勉强能走上几步。亚伦德每天为我按摩僵硬的腿部,一按就是半个时辰。我的表情始终淡漠。

半夜里,雨下得很大,我因思念女儿而醒来,听到了门口亚伦德和吉罗的低语说话声。

“吉罗,夫人身边的暗卫不得少于五十个。”

“是,大人。”吉罗的声音压得很低,“杀害几位大臣的凶手还没抓住吗?”

“你勿需多问,只用把夫人的守卫之事做好即可。”

“是。”

我前段日子隐约听说亚斯兰城内最近出了一个什么连环杀手,专杀颇有品级的王公大臣,已有数人丧命。

窗外的风刮得更大了,风雨交加,雷声轰鸣,几乎将大地震响裂开,几道银色闪电蓦地闪过,于瞬间照亮了整间起居室。

“欣然,你怎么还没睡?”亚伦德点燃了两个小烛台,起居室顿时撒满昏黄光亮。

我没理他,侧过了脸。

房门被轻轻敲响,亚伦德打开了门,米塔和尤妮端着热水和毛巾出现。米塔慌乱地道:“今晚的雨很大,没想到大人会来,我们来得晚了。”

亚伦德并未说话,米塔和尤妮匆匆放下东西,迅速离开。

“我哪里敢不来,”亚伦德来到我的床前,撩开我脸上的乱发,“很早以前,一个下着暴风雪的夜晚,我正是因为没有来,才失去了你……”

我打掉他的手,冰冷地回应:“公爵大人,请自重。我已不可能和你再在一起。”

我虽管不住他,可我至少能控制我自己的情感和行为。

“不会的,欣然,”他极其温柔地道,“有一天,你一定会愿意与我在一起。”

我道:“如果真有那一天,我会感觉对不起我自己,无法面对我自己。我大概就只能离开了,永远地离开。”

空气突然凝滞,他的声音带着浓郁的不满:“我到底是哪里不好,让你这些嫌恶这样抗拒?”

“你在外面养情人,周旋于数位姬妾,还曾经在我和洛姬雅之间摇摆不定,我怎么可能还会再爱你?”

“就算是这样,”他的眼睛里射出冷酷的光,“可我现在娶你为妻,还把所有的重要东西都交给你保管,难道还不能让你感受到我的诚意?你以为你本身的资本又有多少?”

“你把你的东西拿走,”我怒道,“谁稀罕你的这些东西?你以为有钱就了不起吗……”

他愤怒地打断我的话:“你是不是没吃过什么苦头?信不信我可以立刻把你扔到贫民窟,我保证一个月不到你爬都会爬回来。”

“你马上可以这样做,”我怒笑道,“这样正好,我可以不用你养,不欠你的。”

他的眼里冒出怒火,目露凶光,最后摔门而去。那晚,他睡在隔壁。

整整一晚,我都难以入睡,我恨透了那个男人。天色渐渐泛起迷蒙的亮光,窗外的雨仍然哗哗下着。我支撑着身体,艰难起床。

实在躺不下去了,坐着轮椅去走廊上看看雨景也是好的。

一个不小心,我跌下了床,发出了轻微的声响。我的背部跌得生痛,呲牙咧嘴了一会儿,我滚入了床底下。

这下世界变得安静了。略长的粉色床单将床底的几面全都遮掩,垂落至地,连窗外的雨声都变小了。

我突然间明白了哲人为什么都爱在静处思考,安静与独处确实能给自己带来思考的空间。

听着雨声,我躺在床底,想起女儿,思索该怎样与希斯诺谈判才能把女儿夺回来。思绪繁杂中,不知不觉,半个时辰过去了。

房门打开了,发出微微声响,猛然,我听到了米塔和尤妮的惊呼、尖叫,随即,参差不齐的脚步声冲入房内,似有数十卫兵冲进来。

我被米塔和尤妮的尖叫弄得心跳加快,捂住胸口,暗忖是否有刺客入侵,否则叫声为何如此恐怖?

亚伦德的怒吼在室内响起,锐利地扬起回荡:“给我把昨晚值夜的侍女和守卫抓起来,罚上一百大鞭,没死的就丢进大牢。”

他厉声喝令:“吉罗,你马上带几个兵团去追,哪怕把亚斯兰城翻个遍也要把她找出来。”

他的声音里蕴着一点恐惧,还有点颤抖,似乎不相信有什么事情已然发生了。

我的心里逐渐清晰明了,原来,以为我在大吵一架后离开了,不告而别。

接下来,刺耳的剑声划过,整个梳妆柜的轰然倒地声,安乐椅的轰然倒地声随之而起,让起居室仿若响起了可怕的地震。我捂住了耳朵,呼吸一滞。

某重物又被高高甩起,透过床单的缝隙,我隐约看到一个花瓶似的影子,半空划过一道弧形后,怦地一声落在墙上,碎片四裂。

一片小瓷片直直飞入床下,击中我的手腕,刺出了殷红的鲜血,剧痛迅速漫起。我不禁低呼出声。

几秒过后,我的眼前突然一片光亮。整张床都被掀开了,亚伦德就像个大力士,抓起红木床的一角,狠狠地掀到一边,几个暗卫眼明手快,迅速接住,没让它发出倒向一边的巨大声响。

我躺在地上,和我上方的亚伦德大眼瞪小眼。他脸上明显有种松口气的感觉。随即,又目露凶光,恶狠狠地盯着我。

我们对视一分钟后,米塔和尤妮奔过来,两人正要扶我起身,被亚伦德猛地推开。他把我拦腰抱起,直直走出了房间。

蒸汽缭绕的浴池里,白雾缓缓升起。我坐在池水里的小台阶上,热水刚刚没过我的胸部。我的手腕放在浴池边上,伤口已经精心包扎。亚伦德也泡在温水里,靠在我的身边。

“你以后不许再这样做了。”他的语气冷得可怕。

我微闭着眼睛,感受着池水里带给我的暖意,道:“我只是掉下了床。没能靠自己站起来,干脆就躺在了床下思考问题。”

“思考什么?”

“与你无关。”

他的嗓音变得柔和起来,“是不是在想如何要回你的女儿?我已经委托迪尔国的特使代为传达我们的意思。”

“你认为他会同意吗?”我不禁睁开了眼。

“很难,但也不是不可能。”他慢条斯理地道,“如果他的心中还有你的话,他不会全然不顾你的感受。”

浴室里黄色的烛光照亮他的脸庞,白皙皮肤发出柔和的光泽,眼睛里的戾气和森然已然减退不少。

由于地域和气候的不同,亚斯兰国和塔尔特国的精灵在外形上有显著的不同。

亚斯兰国地处高原,地段偏僻,鲜少与外界来往,因此对人对事上比较保守,等级颇为森严,讲究门弟;而塔尔特国地处平原,森林和河流、湖泊较多,与外界来往比较频繁。精灵们的性格多开朗,较为热情,对门弟身份虽看重,但也并非全以这个为主。

亚斯兰国只有三个季节,冬、春和夏。冬天漫长,极为寒冷,日照时间短,黑夜时间长;春天雨季潮湿,阴云密布,整片天空阴沉沉的;夏季是最短的季节,日照时长很短,且天气不是很炎热,温度大约在二十四五摄氏度左右。

这种气候使亚斯兰的精灵们皮肤偏白,细腻光滑,质感相当好。

亚伦德脸上的皮肤就好得惊人,白皙细致,看不出一点毛孔,还发出淡淡的柔和光泽。我曾看过,白色冰天雪地里,凌乱的雪花轻轻飞扬,落在了他的白皙脸庞,以及异常美貌的五官上。

紫色的绝美头发下,那是一张绝对令人惊艳的精灵面孔。

我还曾为此小小嫉妒了他一下。

塔尔特国就不同,一年四季分明。夏季热得惊人,就像火炉,且无论哪个季节的日照时间都颇长。精灵们的皮肤偏小麦色,偏粗糙。

但可能是养尊处优的原因,希斯诺的肤质不比亚伦德的差,其肤色的淡淡小麦色还散引出一种性感迷人的魅惑。

“老看着我干吗?”亚伦德的嘴角微微扬起,心情看起来似乎好了很多。

“你脸上的皮肤……挺白。”我犹豫了一下,才道。

“那,我身上的呢?”他含笑问我,“没让你失望吧?”

真是死性不改。我转过了脸,避而不答。

长长的雨水线条从灰蓝色蒙蒙天空而落,整个世界仿佛被蓝色的密雨天空笼罩。坐在轮椅上的我,从山顶向四面俯瞰远望,薄雾重重,散开之际,隐约可见山下朦胧的亚斯兰城。

往西南方位看过去,可以看到黑色的高大城堡,密密的蓝色乌云,覆盖着城堡上空。

几道银色闪电在城堡尖形屋顶之上乍亮,轰隆隆的雷声此起彼伏,徒然给城堡增添了几分森然与恐怖。

第一次见到这座城堡时,也是在雨中。那时的天很黑,我从万人坑里爬出来,抬脸见到远处山上的城堡,恍惚觉得自己就像在魔法书中一样。那座城堡神秘而诡异,却又隐隐弥漫出一种奇异吸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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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章奇异(一)

如今,这座城堡的阴暗与恐怖之感仍在。不仅每日上演着贵族间的恩怨情仇,最近还发生了多起王公贵族的被杀案。国王与王后下令严查此案,并为此日夜难安,却仍未获得丝毫线索。

“夫人,您在看什么?”尤妮见我半天不说话,好奇地问道。

米塔把伞打得更近些,仔细中带着小心,没让一滴雨水落在我身上。

“你们往西南方向看过去,”我扬起手,指了过去,“记得我第一次来亚斯兰时,便是在那个方向迷了路。如果不是在雨中隐隐看到了城堡,恐怕还不知往哪个方向走。”

“夫人,您是从哪里来的?”尤妮忍不住问。

我含蓄地答道:“我从哪里来,可能就会回到哪里。”

在公爵府里待的时间过长,闷得发慌,便不顾亚伦德的反对,前来城外山上逛逛。此时,米塔见时候不早,把伞交给了尤妮,小心地推着我走向马车的方向。

米塔是个话不多的女人,平日做事低调小心,生怕出一丝纰漏。多年来,她一直待在公爵府,其忠心与谨慎已获得了认同。

很早以前,我和她也算无话不说的好友。只是现在因为多年不见,我们彼此间已有了隔膜,很难再如从前那般亲密无间。

尤妮依旧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做事丢三落四,说起话来乍乍乎乎,但因为人没什么心机,且性格开朗,也被公爵府上下人等接受。尤妮和她的丈夫已有了三个孩子,她除了在公爵府忙碌外还要回家照顾老小,我们之间的话题也渐少。

她们至今仍感谢我当初把她们带离玫瑰花国。玫瑰花国现在动乱连连,格丽儿女王的丈夫已被他的第三任妻子赶下了台,王位被第三任妻子和她前夫的长子所篡夺。世袭王位落入外姓子的手中,原本颇乱的政局变得更为混乱。

玫瑰花国从前就是一个较为封闭的王国,现在王国更是全面封锁,不让一个王国子民因动乱而外逃。国内的经济每况愈下,穷人越来越多,时不时还发生穷人们齐齐冲入贵族家抢粮抢钱的事件发生。

“如果我们当初没有跟您离开那里,”米塔曾私下里对我道,“我和尤妮的日子一定很难捱。玫瑰花国没收了不少女性继承的遗产,充为公有,补充空虚的国库。如果我们的花店被强制没收,我和尤妮大概只能沦为普通贵族家的低等女佣,哪里能像现在这样在公爵府里做主管和副主事。”

米塔现在是我所在的公爵府的侍女主管,而尤妮也被升为了副主事。在亚斯兰的贵族家庭,侍女的等级从低到高为女奴、低等侍女、普通侍女、近身侍女、侍女副主事、主事和主管。前面的四个等级我基本都经历过,而且全是在亚伦德家。

雨水淅淅沥沥,不断落下。上马车之前,我忽然觉得对面草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便道:“等一下。”

“夫人,怎么了?”米塔警觉地问。

我知道此时只要我说一声,几十个暗卫就会从暗处冲出来,将这里搜个底朝天,但我懒,懒得说,也许只是我的错觉。我应了一句:“无事,我们走吧。”

马车还未进城,亚伦德的马车就过来了。我被他抱着进入了他的马车,他极为不快地道:“你以后不许再出城了。”

“为什么?”我淡淡问。

“省得我做事情老不安心,总觉得会有什么发生。”

“还没找到凶杀案的凶手?”我x在车窗前,闭起了眼。

“嗯。”他简单地回应了一下。他向来不愿与我多说这些。

刚回到公爵府,就听到了洛姬雅自杀之事。一个盔甲侍卫兵跪在地上,向亚伦德紧急禀报了此事。

亚伦德面无表情,我坐在轮椅上,一动也没动。

午夜,雨仍在下,亚伦德归来。我装作熟睡,他来到我床前,低问道:“如果我将洛姬雅娶为侍妾,你是否同意?”

我仍然熟睡,呼吸均匀、平稳,仿佛睡得很深很沉,听不到外界的一点声音。

“她虽是希斯诺派来,可从未做出任何伤害我的事,也从未出卖过关于我的任何情报,她的任务只是留在我身边。我是念在我和她的女儿的份上才愿意给她一个名份。我不愿那个小女孩从小就要被打上私生女的烙印,一辈子抬不起头来。你既容得下其他几位侍妾,为什么容不下她呢?”

他俯身拥住了我的身体,低声又道:“你放心,我不会再与她在一起。”

我睁开了眼,缓慢地道:“公爵大人,这是你家的私事,请不要来问我。我名义上虽是你所谓的妻子,可谁都知道我是被迫的。我不会掺和你们家的任何事。”

“我担心你会像上次一样不开心,”他把脸贴在我的脸上,“明明心里不愿意她回到我身边,偏偏又答应,然后再一声不吭地走掉。”

“裴斯纳公爵,”我清楚地道,“我不会和你再在一起,若你真有心,真对我好,烦请把我送回希斯诺王身边。我和他才是真正的夫妻。”

他的身体蓦然一僵,随即,眼里冒出了火,“为什么你还是这么绝情?”

“我原本就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冷淡地道,“我们彼此并不了解,也很难接受对方的性情,是你在一时冲动下硬要娶我的。说起来,洛姬雅才是真正值得留在你身边的女人。她陪伴你多年,对你体贴入微,乖巧柔顺,还给你生了好几个孩子。我若是你,早已把她娶回。”

说最后一句话时,我的心狠狠被刺痛了一下。我再次闭上了眼。

室内静静的,不知哪里透进风,吹凉我的脸庞。我缓缓睁开了眼,淡黄色烛光下,起居室内已空无一人。

微凉的清晨,我在雨声中醒来,身后的男人把我拥得更紧了一些。

我的眉头紧蹙,又闭上了眼。

“我昨晚已下了命令,”他紧搂住我的腰,轻声低语,“将洛姬雅和她的女儿送去迪尔国,并给了她一笔补偿。对她,我已仁之义尽。”

沉默一会儿,我淡淡道:“和我无关。大人,请您放手。”

他仍然拥住我,嘴唇贴在我的脖子上,暧昧软软地道:“告诉我,我的宝贝,我要怎样做你才会满意,是杀了她们吗?也不无不可。”

“我说过了,你的家事和我无关。”我的手肘重重向后推了一下,他闷哼一声,微微松开。

我皱着眉头道:“放开我,我要起床了。”

“这么早就起来吗?”他仍吻着我的后颈,“你昨晚可是很晚才睡。”

我咬牙使出力气,努力支撑着起身。已治疗快三个月了,我勉强能走路,只是比从前要艰难得多。就要支撑起床时,身体猛然腾空,我已被抱到了轮椅上。

阴雨天气,室内光线仍然黯淡。他将床头的庞大烛台点燃,温暖的烛光照亮了起居室。

我努力从轮椅上站起,扶着墙缓慢移动。他站在我身边,眼睛里露出欣喜的光,“宝贝,你的进步越来越大了。”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他跟在我身边,随着我慢慢移动,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气息在我们之间荡开。

行到门口,我的手放在了门柄上,停了一会儿,我转过身,道:“亚伦德大人,实话对您说了吧。我并不恨洛姬雅,我最恨的是你。你曾让我受过很大伤害,使我很难再接受你。你之前说得很对,我本身的资本不过如此。既是这样,还是请你放手吧,另娶一位名门之女。我的脚伤好了后,会自觉离开,请不要再阻拦。或者,现在就走也行。”

他抱住了我,极其温柔地道:“你现在是想先去洗漱室呢,还是我带你去吃早餐?”

我的肩头轻轻颤抖,心中一股怒气缓缓荡开。为什么他也学会了希斯诺左右而言它呢?想把我玩弄于股掌中吗?而且又要跟着我去厕所,我简直忍无可忍。

“你滚,滚得越远越好”我咬着牙道。

“我知道你直到现在仍怨我当初心向洛姬雅,可我已道过了歉,还做了许多事情来弥补,为什么你就非要不依不饶呢?”他的情绪也有些不稳起来。

我怒道:“你当初既爱着别人,又为什么非逼我留在你身边?你太自私了。你明明爱上了洛姬雅,愿意和她生孩子,却偏偏不肯对我放手,还假惺惺地要把她送走,逼她堕胎,做这些可笑的事情来糊弄我。我告诉你,裴斯纳亚伦德,我不会再相信你,永远都不会再相信你。”

他眼里的怒火慢慢燃起,愈燃愈烈。良久,他的眼神里又透出了一股森然之意,“来人,给洛姬雅和她的女儿即刻灌下毒酒,赏她们死个痛快。”。

第一百一十一章奇异(二)

门外传来吉罗掷地有声的回答:“是,大人。”

我的脸色变得铁青,嘴唇也颤动着,几秒钟后,唇角牵起冷笑:“公爵大人,你认为这样就能让我相信你吗?不可能的。像你这样的男人只要本质不变,走了一个又会再来一个。我劝你还是放了她们好了,也为你自己积一点福,省得双手沾满血腥,像希斯诺一样磨损了自己的福份。”

“哦,磨损了什么福份?”他也冷笑着,“你说来听听。”

我的身体颤抖了一下,决定说出来,“婚礼那晚,听一些低等精灵说的。它们说,正是因为希斯诺的杀戮太多,才使他和我的缘分变弱。”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还有这种事?我怎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随你的便。”我冷冷地道,“还有,如果你再逼我留下来,我一定会永远离开,一定。我在塔尔特王宫没有采取那种绝对有效的方法,因为我还不是一个完全的女疯子,不想自残。但你如果把我逼急了,我真的会走上那条路。”

他的脸色刷地变白,极为难看,“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很清楚,不是吗?”

他勃然大怒,失控般吼道:“你又用这个来威胁我?够了没有,一次又一次……”他捏住了我的肩膀,用力之大,几乎要捏碎我,我痛出了声。

“你也会痛?”他愤怒至极,“我以为像你这样冷血的女人永远都不知道痛。”

“谁是冷血女人,”我痛得哭道,“你才是冷血男人,我恨你,我早就恨透了你。”

“我遇见过的所有女人中属你最冷血,最无情,最无耻,最爱把男人耍得团团转……”

“啪”的一声响,我竭尽全力,狠狠扇了那男人一巴掌,“你这个混蛋,”我哭叫着骂道,“我就是不爱你这个种马怎么样。”

“啪”的一声响,他也扇了我一巴掌,我捂着发痛的脸,泪水不断流下。

“李欣然,你不要再挑战我的底线。”他的眼睛里射出冷酷可怕的光芒。

“挑战了又怎么样,”我哭着又扬起手,“你这个无耻的男人,我,我……”正要打过去,猛然胸口一阵剧痛,还不待反应,一缕黏稠的液体就迅速溢出了嘴角。

我瞬间有种窒息感。

他蓦然呆住,原本的怒火无影无踪,打横抱起我,飞快朝床边奔去。

“你不可以有事,欣然,”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我好不容易才和你在一起,你不可以有事,更不可以离开我。”

我把脸藏在被子里,任由泪水湿透。

医师很快就赶到了。我躺在床上,一脸木然,眼睛里透出漠然,胸口的疼痛已然缓解了很多。米塔和尤妮分站床边,不住地为我抹汗。

亚伦德在一旁急得如热锅上蚂蚁,见老医师慢吞吞地做检查,盛怒道:“你能不能快点?是不是老糊涂了?”

老医师可能是公爵府里资格较老的医师了,倒也不怕他,慢慢地应道:“大人稍安勿躁,就是上吊也得先让我这个老糊涂喘口气。”

亚伦德怒瞪了他一眼,他却朝我一笑,还挤眉弄眼了一下。我一愣,这还是个古灵精怪的老精灵了。

检查完毕后,他向亚伦德恭身行礼,亚伦德急切地挥了挥手:“快说。”

他站直身体,捋着银色胡子,慢悠悠地道:“夫人是一时气急,怒火攻心,才会胸口闷痛,以致咳出恶血。恕我直言,大人,夫人的身体似乎比一般精灵柔弱得多,恐怕平日得悉心调养才行。我会开出几个方子,随后送呈煎药处。另外,夫人已经有孕,快两个月了,我会再另开几副安胎的药。”

我就像瞬间被人施了定身术般,如木偶般呆怔在床,呆呆愣愣。

怀孕?怀上了谁的孩子?

我简直要晕倒。近三个月来,我所接触的男人,除了亚伦德再无他人。

亚伦德一愣,一脸愕然,尔后朗声大笑,笑得不可扼制,整个起居室都被他的笑声所充溢。

我想起了那些可怕的浆糊。从前听说的处女怀孕的新闻竟是真的。

很早以前,当我读初中时,生理卫生学的老师曾给我们讲过这样一则新闻。一个十七岁的女孩被妈妈带着去医院看妇科,医生发现她的处**完整,却怀上了三个月的身孕。

经过细问才知,女孩和她的男友单独在一起时,虽没发生实质性的关系,但男友过于激动而致**流出。精虫在几个小时内都是活跃的,如果顺势进入了女孩身体,机缘巧合下,就有可能怀孕。

亚伦德笑得很开心,他似乎猜到了什么。米塔、尤妮和老医师的脸上也笑嘻嘻的。

“笑够了没有?”我咬牙切齿地问。

他强忍住笑,扬了扬手,笑道:“你们都先出去吧。”

待他们离去后,他迅速脱掉外衣,来到我的床上,抱住我仍在颤抖的身子。他的眼睛里盈满笑意,“这可真是天意,欣然,我们注定要在一起。”

我冷笑问:“你确定是你的?”

“那还有谁的?”他反问,同时打量了一下我,“我就不信你们那边的女人不需要男人就能怀孕。否则的话,你不是早生过好几次了?”

“都怪你,”我恨恨地道,“你的那些浆糊……”

他把脸埋在我的胸前,温柔地道:“那是我们的孩子。”

我的头皮发麻,使力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

“宝贝,我好累,昨晚没怎么睡,”他喃喃着,“让我先休息一下吧。”

窗外的雨声变大了,打在窗子上轻轻作响。推了一会儿,不知不觉中,我也有点困了,闭上了眼,不一会儿便进入了梦乡。

我并未注意到,当我沉沉入睡的那一刹那,身边的男人将薄被轻柔地覆在我身上,并偷偷地吻了一下我的耳朵。

宽大的美艳宫室里一派富丽堂皇,热闹无比。衣香鬓影,莺歌艳舞,美酒佳肴,应有尽有。身穿宽大华丽袍子的男人们坐拥美女在怀,举杯灌酒,笑声起落间,美女们已被灌下数杯美酒。

晶红透亮的酒液撒在了美女们的半裸**,红色酒液缓缓流入胸内,浸得衣襟湿透,那粉嫩娇柔的蕾尖若隐若现。华丽袍子的男人们见了,哈哈大笑,伸出手,狠狠捏上一把,美女们娇嗔怨怪,眼神越发勾魂摄魄,迷离动人。

“布特伯大人,为什么最近一直不见亚伦德大人?我还等着良机要与他商讨边界矿产一事。”

银色柱廊的左边席位,一位穿着灰色袍子,长着络腮胡子,满头灰发的中年男子似是随意问道。他的身边坐着位露背长裙美女,正媚笑体贴地为他斟酒。

第一百一十二章舞娘(一)

“那您是等不到了,阿道夫大人,亚伦德公爵刚娶夫人,怎顾得上这些事?”那位叫做布特伯的大人乐呵道,他身边的美女,正盘上他的身体,吻上他的脖子。布特伯长得很不讨喜,尖嘴猴腮,眼睛里经常射出狡黠的光。

越是这样的为官贵族,在皇族圈里越讨喜。因为他的狡黠,一看即知,比起深藏不露者,算是好打交道的一个老精灵。

络腮胡子阿道夫奇道:“就算他刚新婚,也不至会丢下正事不管。”

“正事?”狡黠的布特伯嗤之以鼻,“阿道夫大人,您刚升为一品大臣,恐怕还不懂怎么与公爵打交道吧?在公爵眼里,凡是已经有了定论的事情再作商讨,就不叫正事了,而是多此一举。我说,阿道夫大人,边界矿产之事早已由公爵下令交给多拉吉大人管理,您还要管这事干吗?这事不是已经有定论了吗,与迪尔国的边界纠纷已结束,迪尔国的乔诺特大臣同意这处矿产的所有权归我们。”

阿道夫喝着闷酒,再不言语。他怎么能说呢,一品大臣多拉吉在处理矿产一事上秘密做出了不耻之事。在离原有矿源不到五百米处,又发现了新的矿源。但那里离迪尔国较近,迪尔国的几个大臣便动了私心,对多拉吉私相授受,给了不少好处,让他将此事蓄意瞒下,他们就可以将矿中的财宝据为己有。

谁知天有不测之风云,因他们的贪婪,将矿洞挖得过深,导致触动异界结界,地底生物奋起反抗,灵兽矮人们纷纷从地底钻出,手持武器,与入侵者拼了个你死我活,以致死伤无数。多拉吉生怕此事暴露,杀死数名欲向亚斯兰通风报信的卫兵,将此事封得严严实实。

若不是一名死里逃生的卫兵在逃亡路上偶遇他,在临死前说出了此事,他也被蒙在鼓里。他刚升为一品大臣,需要出色政绩来为自己的新身份添色增彩。

只是,他现在该怎么做呢?多拉吉已闻知此事,秘令手下传消息给他,说已掌握他在十年前收受贿赂的秘密,若他敢告密,他就会来个鱼死网破。贿赂之罪在亚斯兰国是极重的罪行,非但阿道夫自己的命会不保,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家族事业也会一蹶不振。

可是,不说的话,政绩平平,难以在新上任之初给君王以良好印象,使自己今后能获得更多的权力。

“布特伯大人,”一个妖娆美女缠绕了过来,一边勾住布特伯的脖子,一边拿着一杯美酒灌了过去,“听说亚伦德大人新娶的夫人从前是个近身侍女,是真的吗?”

布特伯向来嫉妒裴斯纳亚伦德,听到美女揭他夫人的短,咽下几口酒,呵呵笑道:“这可是皇族里公开的秘密,什么欣然夫人,不就是个侍女吗?”

另一衣着暴露的美女柔声笑道:“大人,这位侍女夫人可不一般,听说多年前亚伦德公爵能除掉占据特格夫公爵身体的恶精灵,就是这位侍女夫人出的力。”

勾住布特伯脖子的美女嗤之以鼻,“什么嘛,还不是那女人的运气好,碰巧猜对了而已。”

“为什么这运气单单落在她身上了呢?”又有美女道。她倒不是为什么欣然夫人说好话,而是真真正正的好奇。

“谁知道?”布特伯身旁美女冷哼着,“走狗屎运了呗。也不知那近身侍女哪里好,遇上的竟是权贵男子,连塔尔特的王都为她着迷。”

“我听说她和塔尔特王是患难之交,”阿道夫身边的美女乐道,“那时塔尔特的王流落在外,他们意外相识……”

几个美女正在八卦,猛然发现男人们的眼光不知何时都转移了,直勾勾地望向同一个方向。她们停止叽喳讨论,目光也随之移了过去,只见舞池的正中央忽然多了一个绝色妖艳的蓝色直发女郎。

她站在舞池的台阶上,千般风情,万种娇艳。

她的蓝色直发飘逸柔美,微微飘起。她的白嫩脸上化着精美的烟熏妆,蓝金色的眼影很深,纤长的睫毛凝着小颗粒透明钻,一双妩媚的细长丹凤眼微微抬起,柔媚万分,摄人心魂。她的鼻翼两边还有点点银粉,煞是好看。

但引人注目的不是她的浓妆,而是她的全透明华艳美装。

她身穿一袭透明闪亮的长裙,蕾丝裙摆拖及地上,修长**高扬之时,裙摆轻轻飞舞,如妖娆的玫瑰花般夺人心魄。

透明长裙之下,胸前的两团雪白,细柔媚惑的纤腰,平坦柔软的小腹,还有那小腹下面涂成金色的柔嫩水草,在透明闪亮的长裙下一览无遗。

妖媚、性感、风情撩人,难得一见的美艳狐媚全裸尤物。

当她舞动转身之时,纤长手臂向两边伸开,柔软细腰用力扭动,性感的翘臀随之晃动,甚为**,勾起数位贵族们的口水。

“这才是美女,”有臣子乐笑道,“胸是胸,屁股是屁股,还有那下面的……”

贵族男人们哄堂大笑,连盘绕他们身边的美女们也捂嘴偷笑,其中几个还笑得咯咯响,笑得花枝乱颤。

音乐越来越激烈了,**美女似乎跳不动了,她气喘吁吁,胸前微微起伏,汗水浸湿了胸前。柔媚的水晶光下,汗水仿佛发着光,一滴一滴顺着向下流,滴过了光滑平坦的小腹,再往下……

宫室里响起了男人们急促而暧昧的呼吸声,在空气里像竞赛般此起彼伏。

急急的猛烈节奏后,音乐又恢复平缓,**美女撩起蕾丝裙摆,一个优美的伸臂转身,跳出了华美舞池。她坐在柱廊旁,用手捂住喘气的胸口,似是累了。

在一群如狼似虎的男人目光中,她的一双妖娆美目若有似无地看向了阿道夫大臣,眼波妩媚流转,惹起更多男人们的粗重呼吸。

暧昧的靡乱音乐声中,欲望与贪恋,情欲和热望,如同正在燃烧的烈火,掀起空气里一波又一波的潮湿热浪,yin*出男人与生俱来的刻骨原罪。

夜雨倾盆,偶尔几道闪电划过夜空,惊雷阵阵,雨声甚响。

明亮宽阔的餐室里,我坐在长桌旁吃我的牛肉刀削面。吃了太久的妖精异界的糕点主食,实在撑不住了,去厨房做了牛肉刀削面。精灵们似乎不会做面条,我来这里这么久,从未吃过面条。

忙碌的大厨房里,几张长长的桌子整齐地摆放,上面放着各种漂亮的篮子、瓦罐和盘子,里面盛着各种不同的食材如水果、面粉、**蛋等等。

我只会做刀削面。因为母亲会在每年的除夕夜做刀削面,嘴里还会唠叨着人在国外不能忘本,总得会做点国内的菜点。母亲从前也不大会做这些,全是来了国外后学会的。我一直对做饭有兴趣,母亲在厨房里忙碌时,我也跟在她身旁打下手,多少也学会了一点。

但我还从来没有实践过刀削面的做法,手忙脚乱之下,在厨房里打烂了两个盘子,一个小碗,再外加一个盛水的瓦罐。厨娘和侍女们惊慌失措。我坐在轮椅上,正要弯身去拾碎片时,她们冲过来阻拦。

胖胖的老厨娘惊呼乱叫:“我说夫人呀,您就少添乱了,万一伤到了哪里,我们会连带着没命。”

我嗫嚅着嘴唇,支吾道:“没这么严重吧。”。

第一百一十二章舞娘(二)

“至少没了半条命。”老厨娘瞪了我一眼。也只有老资格的女佣人才敢这样对主人说话。而那些高高在上的男女主人也不会因此怪罪她,因他们深知这类老佣人的忠诚、直率和可爱得近乎古怪的脾性。

她本不愿我再动厨房里的任何用具和食材,可我偏要动,劝阻无效下,她气呼呼地站在角落里。

三四个时辰飞快过去,在摔烂了两个碗碟,以及撒了一地的面粉之后,我终于做成了我的牛肉刀削面。炉子上正炖着牛肉汤,发出阵阵香气。这里的调料很齐全,有些调料我从未见过,我只能凭着嗅觉来判断是否使用。

牛肉和白萝卜炖在一起,同时添加了各种不同的香料如香叶、八角、茴香、桂皮、丁香等,还放入了姜、葱段、蒜、黄酒、香菜末等。当牛肉汤快炖熟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米塔和尤妮都露出了馋相。

牛肉刀削面做好后,我小尝了一下,虽然没有妈妈做得好,但还算不错。我将牛肉汤小心盛入几个小碗,分给厨房中的众精灵们喝,她们舔起舌头,啧啧称赞。

老厨娘的脸上居然也露出满意神情。我有些受宠若惊,听说她一向苛刻。

坐在餐桌旁,我吃得正欢,身旁忽然坐下一个人。我惊得抬眼,只见亚伦德将一碗冒着热气的刀削面放在桌上。

他刚刚从公爵庄园那边回来,头发上沾着一些水珠。

“你,你哪里弄来的?”我惊问。我做了不少牛肉汤,可只做了一份刀削面。

亚伦德微笑看向我:“厨娘看着你做了一遍后学会的。不过,牛肉汤还是用你的。”

“哦。”我应了一声后,不再说话。我们俩各自吃面。

不大一会儿,他的面碗便空了。他的眼睛里流露出赞许的神色,“做得不错,我还从未吃过这种食物,叫什么名字?”

我睨了他一眼,本不想回答,可看到他期待的眼神,还是忍不住说道:“刀削面。”

“刀削面?”他反复咀嚼着这三个字,似乎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古怪,但未再多问什么。

离开明亮的餐室时,夜已经很深了,雨也停了。

我在亚伦德的轻扶下缓慢行走在走廊。快走到起居室时,一身白衣的吉罗匆匆而来。

他面带急色,满额是汗,半弯身体,焦声道:“大人,城堡刚传来消息,刚晋升为一品大臣的阿道夫大人被刺身亡,国君请您马上过去。”

“什么时候发生的?”亚伦德身上的气息突然冰冷,声音更是冰凉得可怕。

“就在半个时辰前,”吉罗仍半躬着身体道,“多位参加晚宴的大臣看到他抱着一位美艳舞娘走入空置的房间,可却再不见出来。直到阿道夫的侍从们寻来,才发现阿道夫大臣已横死在床上。他的脖子被拧断,血流了一地。此事发生后,城堡总管盘查当时参加晚宴的所有舞娘,发现被阿道夫大臣抱入房间的舞娘是突然出现的,竟无一在场精灵认识。他们当时都以为是哪位大人私下带来的。”

亚伦德的眼神幽冷,说道:“通知国君我很快便到。”

“是。”

他把我抱入了起居室,一直把我抱在床上,为我盖上薄被后,道:“我很快便回。”

“最好不要回,”我道,“以免吵我睡觉。”

他冲我一笑,又反复叮嘱我不可开窗后,才离开了房间。

安静的房间里,我凝望着跳动的微弱烛光,轻抚着尚平坦的小腹,心中不由盘算起来。在妖精异界里,如果男女分开,女人生下的孩子几乎全归男人所有,除非这个男人不要,孩子才归女人。

我腹中的这个孩子必归亚伦德所有,如果某天我再次离开亚伦德,岂不是又像这次一样与孩子分隔千里。

我不愿此类事情再次发生。也许,我应该在孩子生下前就离开。

雨后的天空阴沉沉,天空漂荡着蓝灰色浮云,阳光全被遮挡在密云之后。纵横交错的街道上满是水渍,坑坑洼洼。但街头的集市仍然热闹,人头攒动,喧闹嘈杂。

我坐在马车上,淡然看向窗外街景。马车正朝前缓缓驶着,驶过了坎坷不平的碎石子路,路过了热闹的集市街口,缓缓驶向城内的****。

广场离城门口颇近。我想悄悄地环视四面的地形,找到最便于逃遁的一条路。马车就要驶入广场时,一个全身黑裙的散发女子忽然拦了过来。高大的白马发出了尖锐的嘶鸣声,马蹄猛然重重打住,马车小小地震荡了一下。

在广场四周精灵们惊讶的目光中,数十位黑衣暗卫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把那突然拦马车的黑裙女子团团围住。

透过车窗,我看清了那女人的面容后,不由惊呼:“泰丝塔丽?”

她的衣着简朴,一条粗布的披肩覆住了长发,露出了半张脸。她已瘦得不成样子,脸颊深深凹陷,眼睛里透出疲惫和倦怠。

米塔和尤妮从马车上奔下,冲到她面前,大声让她快点让开,否则就不客气了。

她看向车窗里的我,眼神微微闪动,平静地道:“我并无恶意,只想请公爵夫人转告我的公爵哥哥一句话。我和母亲早已无心争夺父亲遗留下来的一切。叔叔已死,母亲如今病危,还请哥哥看在我曾经相助的份上,为母亲请位医师,让她少承受一点身体的苦痛。”

我缓缓下了马车,步履略有蹒跚。米塔和尤妮忙迎了过来,米塔怨道:“夫人,您不该下来,这多危险。”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她再不敢说话。

可当我就要接近泰丝塔丽时,她和尤妮同时拦住了我。米塔望着我,字字铿锵:“夫人,您已有孕,要为您肚子里的孩子想想才行。”

我摆了摆手,淡淡道:“让开。”

“夫人,”尤妮也急道,“您不能过去。”

泰丝塔丽看着我,眼睛里充满宁静和坦然。曾经富贵至极的皇族豪门千金沦落至街头拦车,想想竟有些感伤。

在米塔和尤妮的竭力阻拦下,我不得不与她保持五六步左右的距离。

已有平民精灵们好奇地围观过来,但都被暗卫们粗鲁轰走。

“我可以试试,”我温和地说道,“但我不确保你的愿望一定能达成。”

她的表情依旧平静:“那就多谢了。”随即,转身离去,背影有些寂寥,还有些孤单。暗卫们逐渐散开,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华丽的马车缓缓驶回公爵府,远远地,我看见了亚伦德。他一袭银蓝色长袍,站在厚重铁门前,似乎正在等我。

马车驶近后,众随从侍女纷纷弯身行礼,米塔和尤妮正准备扶我下来时,他已上前,将我抱了下来。

高大铁门慢慢地打开,他抱着走过小径,穿过花园,边走边道:“泰丝塔丽的事你不必多理会,你只用在家安心养胎即可。”

他居然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诧异过后,我轻轻地道:“她毕竟是你的妹妹。”

他的嘴角染着些微的笑意,道:“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再关心我,不管我的家事了。”我转过了脸。

随即,他说道:“我刚已决定把泰丝塔丽嫁给迪尔国的乔诺特为侍妾,这门婚事也不算辱没了她。乔诺特现为迪尔国的一品大臣,必能让她们母女俩的生活从此无忧。”

他的言下之意也就是,从此以后,她们生活得好坏再也与他无关。

妖精异界女人们的命运便是如此,嫁入男方家庭以后,几乎不再与自己的父系家族有任何直接的关系。除非是像月洛和简特里那样发生奇特的兄妹恋情,女子才会在婚后仍与父系家族牵扯不清。

“杀害大臣的凶手找到了吗?”我问道。他的衣着仍与昨晚出去时一样,显然是刚刚回来。

“还没有,”他不大愿提此事,温柔对我道,“肚子饿了吗?听说达维尔厨娘做了你昨晚做的牛肉刀削面,我们今天来尝尝她做的如何?”

我有些意外,应道:“好。”

半个月后,亚斯兰国皇太子大婚。亚伦德的六位侍妾和我皆出席了这场盛大空前的婚宴。

城堡里的巨大金色宴厅从未如此美过。奢华中带着浓郁的艺术气息,每一块墙壁上的镀金方砖都仿佛在诉说着城堡里的古老历史。

圆弧形的宽大雕刻天花板,像浓缩型苍穹般笼罩底端的精灵们。当他们抬头看向深不可测的蓝色天花板时,似乎能在瞬间被卷入某种神秘中。

富丽的红色地毯,柔美的巨型水晶如雕塑般竖立在宴厅通道两旁。每隔五根石柱便有长长的浅色薄纱飘荡,在夜风里轻轻摇曳。薄纱遮住从石柱后匆匆走过的忙碌的侍女随从们,连那手持武器的铠甲士兵也在薄纱后站立。

第一百一十三章婚宴(一)

长长的餐桌摆在宴厅中央通道的两旁,整齐地罗列,沁人心脾的美酒香、食物香不断地飘来。

婚礼很快就要开始了,宴厅内很热闹,每张餐桌上都坐满了宾客。

我坐在亚伦德的左侧,雪黛儿在他的右侧。其他侍妾则跟着雪黛儿排坐在后。

神圣的音乐飘扬,在天花顶盘旋,环绕,弥漫荡漾在整座华美宴厅。金色大门向两边敞开,出现了两位华丽装扮男女。

所有人都站起了身,齐齐侧脸望去。

今晚的我有些心神不宁,出门前还隐隐有些头晕,身体微有不适。我站直身体,微闭眼睛,只当是养养神。

听尤妮说这位皇太子并非王后所生,而是君王在多年前与一位贵妇生下的私生子。原本,他没机会做皇太子,可是没想到,皇族斗争激烈,君王的三个儿子不是死于毒杀,就是死于挑衅争乱,死得一个不剩。这位养在外面的儿子便有了继承王位的机会。他在四年前被册封为皇太子。

对这种宫廷八卦,我向来兴趣不大,也没兴趣看那位从未见过的皇太子和太子妃的模样,仅闭着眼睛养神而已。

过了一会儿,亚伦德拉着我坐下,低声问我是否身体不适。

我忙点头,并问等会儿是否可以先回去。

亚伦德的眼里出现了不悦的神色,我扭过了头。就在这扭头之际,我无意中瞅见了他上衣口袋里的一块银色通行令牌。

我的心一动。如果我能拿到这块牌子,就可以顺利地出城堡,并离开亚斯兰城。我已来过城堡几次了,从金色宴厅到城堡正门的路线已颇为熟悉,出城堡应不成问题。关键是如何拿到这块银色通行令牌呢?

仪式结束后,老国君和王后离开,皇太子和太子妃站在金色台阶上接受贵族们的祝福。

德里尔亚兰公爵首先为他们祝福后,亚伦德带着我和六位侍妾走了过来。我们的身后还有衣着贵气的达官贵人们,他们从红地毯上一字排开,整齐地排成一条长队。

“祝皇太子殿下及王妃殿下百年好合,恩爱永远”亚伦德面带微笑,语气恭敬有礼。

我和另外六位侍妾微微行礼,礼毕,我向台阶上看去,抬眼之际,看清了皇太子面容的那一刻,仿佛被一道闪电击中,我的身体僵硬。

天,太像了,简直太像了,和若干年前我梦里的那个梦中男孩太像了。

他的细致五官,柔软的眼神,还有迷人的唇角,简直一模一样。

他也看向了我,眼神里隐约浮现出惊异。

暗惊过后,我连忙浅笑一下,垂下了头。

亚伦德拉住了我的手,带着我从另一侧走下石彻阶梯,雪黛儿和侍妾们跟在身后。刚下了一级石梯,就听到这位清秀绝伦皇太子忽然微笑道:“欣然夫人请留步。”

我的心徒然一跳,亚伦德也略微一怔。他带着我往回走了两步,雪黛儿她们连忙靠边站了一点。

“请问皇太子殿下有何赐教?”亚伦德恭敬问道。

“无,”皇太子的眼睛停在了我脸上,笑道,“只是欣然夫人看起来面善,我似乎曾在哪里见过,还请欣然夫人提点一二。”

我抑住内心慌乱,恭敬回答道:“承蒙皇太子殿下厚爱,我们并未见过。”

他的表情略微迷惑,眼睛里有种半信半疑的神色。他身旁美丽年轻的皇太子妃则用若有所思的目光打量着我。

亚伦德带着我离开了。热闹的宴厅里,他用极低的声音对我道:“皇太子可是皇族里有名的双性恋,既与美女每夜相伴,又和德里尔苏德蒙牵扯不清。我不希望再为你收拾烂摊子。”

我冷然道:“我不认识他。”

真是时过境迁,曾经对梦中他的迷恋,现几乎消失得无影无踪。曾以为他长得像sam,几分像亚伦德,现在看来,他似乎谁也不像,就像他自己而已。

我感叹世事的神奇,我居然会梦见一个异世男孩?为什么会这样?冥冥之中,究竟有一双什么样的手在操控着你我的命运?

酒宴过后,将在偏殿举行通宵达旦的歌舞欢庆。原本想走的我中途改变了主意,我看中了亚伦德口袋里的通行令牌。

雪黛儿和侍妾们先行离开了,我则与亚伦德坐在偏殿一角。

妖娆女郎们跳着艳舞,贵族男人们搂着艳女寻欢作乐,这里还真是男人们的天堂。

不远处的席位上,一个红衣长发,戴着银冠的清丽美女已朝我们这边看了很久。她自然不是看我,火辣辣的目光一直围绕着亚伦德打转。

“她是谁?”我问亚伦德。

亚伦德漫不经心地道:“艾雅丽公主,曾嫁给特格夫公爵,也就是被恶精灵曾霸占身体的那位公爵。”

特格夫公爵如今已过世多年,我好奇问:“她后来又嫁给了谁呢?”

“待字闺中。”

我又向那位红衣公主看了过去,她边与身边女伴说话,边偷偷瞥向亚伦德,眼神里明显地燃烧着灼热。亚伦德若无其事地饮着酒,眼底深处却隐有一抹银色异样。

一计涌上心头。十五分钟后,我站起了身,称天色已晚,我要回家睡美容觉了。亚伦德便唤来了一个侍卫,叮嘱他一定要把我送到城堡门口,到时自然会有暗卫接应。

我随着侍卫离开了偏殿。空荡冷清的走廊上,凉风从没有玻璃的石窗里飘入,外面似乎又下雨了。

我缓缓移动着步子,走着走着,我捂住了肚子,满脸痛苦:“哎呦,我的肚子好痛”

“夫人,”这个侍卫措手不及,慌道,“您先等一下,我马上找医师。”

此时正好一小队巡卫路过,他正要向他们求救,我紧捂住肚子道:“我不行了,可能是着凉了,快,快告诉我你们的卫生间在哪里?”

“卫生间?”他一脸茫然。我一不小心使用了现代的词。

“就是,就是方便的地方啊,我要拉肚子。”我满脸痛苦不堪地道。

他的面上泛起红晕,连忙指向了一个方向,慌乱道:“就在那个右边拐角的地方。”

我紧紧捂着肚子,半跌撞半奔跑地奔了过去。

躲在右边拐角处,我深呼吸了几下,随后朝另一方向奔去。也许是上天保佑,我居然顺利地一溜小跑回去。

偏殿内依然热闹,艳女们在舞池里跳着热舞,欢快音乐轻轻飘荡。喧闹的众席位上,已然不见亚伦德和那艾雅丽公主的身影。

我的脸上挂着冷笑,我就算准了这男人会和那女人去做那苟且之事。

我拉住一位一直站在角落端着毛巾托盘的侍女,询问亚伦德公爵的去向。她缄默不答,我取下了脖子上的项链,“我虽不知这个值多少钱,但也许对你很重要。”

这是一条由紫色透明钻镶成的昂贵项链,在偏殿水晶石的光芒下,散发出耀眼夺目的光彩。她紧盯着项链,犹豫了片刻,眼睛便转向了一个方向。我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瞥见了紧靠偏殿的一个不起眼的狭窄走道。

她向我恭敬弯了下身,递给我一条毛巾,“尊敬的夫人,若您的衣裙被酒水沾湿,可去专为宾客们准备的房间擦拭一下。”

我拿起毛巾,沿着被薄纱遮掩的石柱后的小通道,朝那个狭窄走道奔去。长而窄的走道两旁有四间房间,房门是黑色的圆拱形。

我深深呼吸着,不断让自己冷静下来,告诉自己这是个绝佳的逃走机会,千万千万要把握住,绝对不可以出乱子。

这四间房间都没上锁,我把耳朵轻轻贴上去,通过里面暧昧的男女声音来判断其主人。一番倾听后,我的手放在了第四间的门柄上。我极轻地打开了门,毫无声息地溜了进去。

我告诉自己,只准成功,不准失败。

一道颇大的半透明长帘挡在房门与内室之间,隐约看得到两个赤luo的身体纠缠成一团,阵阵呻吟和粗重的喘息荡漾开来。

他们的衣服凌乱散落一地,我蹲下身,翻出了亚伦德的衣服。那块银色的通行令牌正在口袋中,我喜不自胜,迅速将它放入了自己的口袋中。

我蹑手蹑脚向门口走去,才走两步,半透明的屏风突然被一把扯开,向两边迅速敞开,碰到了墙边,发出“咚”的一声巨大声音。

我听到了亚伦德的厉吼:“谁?”

我回头望去,内室一片香艳旖旎,充满了一种情欲的迷离。

两个光裸裸的身子靠在一张宽大的桌上。女的靠在桌沿,媚眼迷离,双手勾住男人脖子,双腿圈住他的身体。男的则半压在女人身上,强健的身体有力抽送,使劲把自己送入她的体内,甚为激烈。甚至当他厉问“谁”时,身下的奋力抽插仍未停止。

我与他的目光碰到了一起,他顿时震惊、恼怒,满面怒容。

他就要愤怒地抽身而出,我着了慌,情急之下,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将地上所有衣物抱拢一起,飞快冲向了门口。

“你给我回来”他在后面怒吼。

“贱男人,”我冷笑着回敬,“有种光着屁股追出来。”。

第一百一十三章婚宴(二)

一个人的胆子再大,身手再厉害,也必不敢光着身子出现在公众场合。

抱着一堆衣物,我急匆匆奔向城堡正门的方向。

若不是我的腿好得差不多了,决无可能跑这么快,只是仍有隐痛从小腿处传来。我一定要抓住机会,抓住这个难得的逃跑机会。

穿过喧闹杂乱的偏殿,我奔入长长的走廊,此时已有些气喘。身后似乎传来男女齐齐的惊呼声,我惊恐地回过头。

我的天,亚伦德居然真的光着身子追了出来,偏殿水晶光下,他的赤luo宽阔身材火辣得很是惹眼。众贵族宾客纷纷惊得站起,发出呼叫:“亚伦德公爵?”

“天,出什么事了?公爵大人……”

音乐声突然停止,跳艳舞的女郎们也投来惊奇的眼光。

亚伦德恨恨盯了我一眼,在众目睽睽下,用力扯下了石柱上的薄纱,围住自己突兀的下身,就猛冲了过来。我尖叫一声,将所有衣物向后扔去,飞快向前奔逃。

“李欣然,你给我站住,”他怒吼着,“别忘了你的肚子。”

我再不敢回头,边护住小腹边往前直奔。一队巡卫远远而来,亚伦德在后面冲他们大声吼道:“抓住她,给我抓住她。”

卫兵们迅速向我围拢,我惊惧万分,脚下一个打滑,转身就绕入了一个拐角,那是另一条弯曲的小走廊。跑了没几步,我发现那是一条死路,走廊尽头除了一扇门再无其他可逃走之路。

我暗暗叫苦,来不及多想,冲入了那扇大门,那一刹那,一阵阵缭绕的白雾热气扑面而来。

弥漫飘散的白雾中,能见度很低,只能隐约可见一个极大的热水池,里面似乎有不少男女在嬉笑打闹,偶尔几声高笑飘起浮荡。

这是个什么鬼地方?

“李欣然……”亚伦德的吼声由远及近,两个巡视卫兵也冲上前,但他们没敢进来,在门口大声嚷嚷什么。我来不及多想,立刻滑入了水中。

白雾朦胧,热气腾腾,池中无数男女赤luo身体,接吻调笑,丝毫未注意我这个外来者闯入。

池水颇深,没至我的脖颈,我伸展四肢,向前游去。直直追来的亚伦德也跳入了水中,朝我的方向迅速游来。但他的个子过大,在水里浮力有限,不像我那么如鱼得水。

我向白雾蒸汽最浓的地方游去,同时沉入了水中,让他看不见我的身影。我在水里快速地游着,寻找最佳逃走方向。

就在这时,我忽然觉得我的双腿被抱住,并被一种力气不断往下拉。我先以为是亚伦德追过来了,悚然大惊,可几秒钟后,才发觉不是。

抓住我双腿的那只手似乎很柔软,纤细的手指覆在我的腿上,一种彻骨的冰凉感传至我的全身。

我有些惊恐,难道是水鬼?慌乱无措间,一道白色的纤瘦影子向我袭来,我连忙要浮出水面,她的速度却比我的更快。她伸长双臂,按下我的双肩,把我使劲入下按,我喝入了好几口水。

隐隐间,我似乎看到了亚伦德的身影。那白色影子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立刻吻住了我的嘴唇,借着水力,把我狠狠往某个方向带去。她的嘴唇冰凉得可怕,使我就像是在与冰块接吻。

蓦然之间,我的颈部被她重重敲了一下,我的眼前顿时一片黑暗,随之失去了所有知觉……

晕迷的时间并不算太久,几分钟后,我慢慢醒了过来。我整个身体横趴在一个潮湿黑暗的地方,四周一片寂静,诡谲、神秘。

“你醒了?”一个女人咯咯笑着,从笑声的角度来判断,她似乎正在我身边。

我的心里有些发毛,颤抖问道:“你是谁?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我是谁?”她笑着反道,“你不是见过我吗?”寒冷冰凉的气息徐徐扑来,我全身的汗毛竖起。

“我们在哪儿见过?”我抖抖瑟瑟地问。为何这个女人像女鬼般阴冷鬼魅?

“我以前有一个名字,用了很久,”她慢吞吞地道,“叫做洁雅月,现在,则改为了海菲雅。”

“你……”我惊得一颤一抖,身子不住抖动,“恶灵?玫瑰花国?”

和亚伦德结婚的那晚,纷飞而入的众多低小精灵们就提到了恶灵,原来,它们指的是她。

“没错,”她又咯咯笑起,“我是恶灵。”

“你怎么在这儿?”我惊异地问。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儿?”她反问。

一件十分奇异的事发生了,我发现我与恶灵居然颇为聊得来,我甚至感到此次被她掳来实属幸运。因为仅靠我自己之力是无法逃离亚斯兰的城堡。

也许恶灵将我掳去别有用心,但我仍感激她的别有用心。

“我们现在是在一只河蟹的蟹壳里,”洁雅月,不,应是海菲雅对我说道,“没有这只河蟹,我跟你都逃不出这里。河蟹会顺着城堡的护城河下面的水道快速离开,把我们送到城郊。”

“亚斯兰城的城郊?”

“对。”她道。

半个时辰后,我被她从蟹壳里拉了出来。乖乖,我们还真的是在一只河蟹里。我仰头看去,恐惧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被一种极浓郁的好奇感所取代。

那只河蟹长得十分讨喜,大概有两人高。厚厚的蟹壳覆在庞大的身子上,十六只矮矮胖胖的小脚,一双绿豆大小的眼睛嵌在小脑袋上,鼻子和嘴巴小巧玲珑,就像一个造型奇特的卡通河蟹。

我用一种近似崇拜的眼神看了好久,就是它把我平安地带离了守卫严密的城堡,不简单啊。

“去吧”恶灵海菲雅拍了拍它又矮又胖的粗腿。它移动着笨重的身子,艰难地向后倒退,一步步退回了水中。

水波四起,水花点点,高飞溅起,这只大河蟹完全沉入了水中,过了好一会儿,河面的水纹才恢复了原状。

密密的乌云沉沉欲落,今日又将是一个阴雨天。天已经快亮了,灰蒙蒙的浅白清晨,总给人一种异样的被压抑感。

绵绵细雨中,海菲雅带着我沿着一条田野小径向前走。这路极不好走,坑坑洼洼,黑色烂泥潮湿,黏性颇强,踩下去仿佛就难再抬起。田野上吹来阵阵晨风,带着泥土的清新和香味。

我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这种大自然的气味,不禁深深呼吸好几下,压抑许久的情绪顿时被舒缓释放而出,一股清爽神怡之感缓慢荡开。

然而,这种好情绪只维系了一会儿。我们在田垅上走了约十来分钟,走入了一个破破烂烂的小村庄。

我从未见过这么破烂肮脏的村庄,肮脏的烂泥铺成的曲折山路。茅草棚、破烂帐篷、破窑洞,挤满了衣衫褴褛的男女,还有几个全身脏兮兮的小孩在泥巴里打滚玩耍。

恶臭与腐烂的气味在潮湿的空气里掺杂混合,直直沁入你的肺部,差点儿就喘不过气来。

我不禁捂住了鼻子,快步从他们身边走过。海菲雅的神色一如平常,似乎对这些气味早已习惯。

对这个小村庄所有脏兮的精灵来说,我是一个外来者。我每路过一处,便有好奇的目光在我身上打转。我庆幸自己刚从河蟹壳里跳出来时正落在田野里的泥土里,扑了一身的黑,连头发都沾上了泥水,看起来与他们一般无二。

在偏避山坳的背面,凿出数十个偏避的破烂窑洞。海菲雅催促着我钻入其中的一个。我将裙角系起,踩着一块大石头,用手攀住两边,向上爬入了洞口。

窑洞里黑漆漆的,又窄又长,一股难闻的臭气迎面扑来。我紧紧捂住鼻子,踩在洞内的泥土上,往前不过走了两步,就感觉快透不过气。

“给我进去,”恶灵海菲雅的语气变得不客气起来,“你以为你是来这里做客的吗?

我边捂着鼻子边扶着墙往里面跌撞走着,海菲雅点燃了一个火折子,轻轻一绕,便行在了我前面。

适应了洞内的昏暗光亮后,窑洞内的一切渐渐清晰入眼。

几个破瓦罐,一堆未燃尽的柴禾,两张破席子,其中一张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女人。

我不禁慢慢走了过去,看清她紧闭着双眼的苍白病容后,失声惊呼:“玫瑰花女王?”

夜深了,所有微弱的烛光都熄了,好在还有清冷的赤色月光幽幽照入,才使窑洞内不致太黑暗阴森。

我忙碌了整整一天,才把窑洞内的恶臭清洗干净,还顺带为女王擦了下身体。女王似乎很久没有洗澡了,晕迷在床的她的身上发出阵阵馊味,还带着一股难闻的腐臭。

我不顾海菲雅的阻拦,强行打开她的被褥,发现她的衣服不但多日未换,上面还沾染着大小便。我的胃部在翻滚,恶心感不断泛起,扶住污泥石墙,才不致倒下和呕吐。

第一百一十四章窥心

十分钟后,我决定清洗她们的窑洞,来一次彻底的大扫除。我将瓦罐放到洞外接雨水,然后用雨水来清先肮脏的窑洞,忙碌了一整天,才总算把洞里的那股可怕味道勉强赶走。

海菲雅显然不惯做家务,在我忙碌的时候,她从未想过来帮忙。她用手撑着下巴,坐在晕迷的女王旁,若有所思地盯着我。

“你为什么平时不给她洗洗澡呢?”我边蹲在地上清理烂泥边埋怨问道。刚给女王擦了一下身,累得够呛。

海菲雅的眼眸露出奇特的光,嘴角轻轻扯开,仿佛是在嘲弄我,“你怎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把你掳来?”

我用把小木铲将烂泥铲起,倒入一个肮脏的盆内,“不管是什么原因,至少你无意中帮了我一个大忙,帮我逃出了那里。”

她的唇角噙着讥讽的笑,“我把你弄出来可不是为了帮你,而是想要你的命。”

我抬起双眸,惊怔地看向她:“为什么?”

“为什么?”她又开始咯咯地笑,眼眸里盈盈笑意,“几年前,你不知是如何知道了我和女王的秘密,并告诉了你的丈夫,以致我和女王惨淡收场,权力之位拱手让给无耻男人。你说,我能不想要你的命吗?”

我道:“恐怕不是想要我的命那么简单吧?”

她的眼睛亮晶晶,藏着某种奇异的狡黠,“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就是不告诉你。”

夜已深了,恶灵海菲雅已在女王身旁睡着,她们的呼吸有点紊乱,眉头也轻轻皱起,似乎在梦中也难以摆脱纠结的噩梦和心事。

我躺在一张破席子上,摸了摸仍然平坦的腹部。这一次,孩子的所属权也许就归我了。

慢慢地,我也困了,打了个哈欠,轻翻了下身,也熟睡过去……但深沉的梦境中,我觉得自己似乎并未睡着,相反,神志清醒,目光清亮。

“快跟我们来,”浅黄色的光圈在梦里一闪一闪,“我们被恶灵的气息吸引而来,现在可以引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是,只有一小会儿时间哦。”

“我想去……”我在梦中呢喃着,“亚伦德……”

漆黑的梦里,想到的竟然只有他的名字。

短暂的安静与黑暗后,飘飘荡荡中,我闯入了一间宽阔华丽的起居室,深红的花格地毯铺了一地,圆形长桌旁围坐三位气质容貌不俗的高贵精灵。

“我从未见过比她更胡闹荒唐的女人。”坐在侧面的裴斯纳夫人面带怒容地道。因为长期卧病在床,她的脸形极瘦,脸色极差,“我的儿子,我真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要娶她?”

柔情体贴的雪黛儿温柔道:“母亲息怒,大人这样做必有他的道理。”

脸色铁青的亚伦德一言不发,捏紧的拳头指节发白。

“我说,你这次不必管她跑到哪里去了,”裴斯纳夫人愤愤不平道,“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就是肚子里怀着个孩子吗?我们家族财雄势大,还怕没子嗣?你不要再与她纠缠不清。听说此次婚宴上她还与皇太子有暧昧,一个希斯诺王已经够头痛,我不想再让你陷入尴尬境地,让家族颜面蒙羞。”

亚伦德仍然紧抿薄唇,一声不吭,脸色越来越不好看。

雪黛儿见势不妙,连忙柔言安慰裴斯纳夫人,“母亲,欣然也有她出众之处。我和大人一样,也隐隐有种感觉,她将来会对我们的子嗣有利。”

“有利又怎么样?”裴斯纳夫人不屑一顾地道,“又不止她一个女人能为我们家族生孩子,其他女人所生之子未必无利。”

亚伦德阴冷冷地说了一句:“母亲,天色已晚,您该去休息了。”

裴斯纳夫人没料到儿子仍帮着那女人说话,一股火冒了上来,“亚伦德,你到底迷那女人哪一点?她一无所有,长得也就那样,还凶悍无礼,你到底迷她什么?塔尔特的希斯诺也是被下了迷魂药了,被她耍得团团转。你们说的那些所谓品质,比如善良、单纯、没有心机等,在我看来一钱不值。我们这种贵族家庭,需要的恰恰就是不善良、不单纯、有手腕、心狠手辣的女主人。你的那个女人,镇不住我们的家。”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几乎是痛心疾首。如果有可能,她甚至会换了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也许当初,奥雪娜换了她的儿子还是件不错的事。

我惊异地站在她面前,发现自己居然头一次感受到了她的内心。震惊了一会儿,我又转向了亚伦德,他深沉的眸子里蕴藏着深不可测的心事。

他是爱我的,否则不会一直以来执意娶我。只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他仍然不喜我的低微身份,也不喜我的性情脾气。他甚至很讨厌自己为什么会爱上我。他用娇艳柔媚的美女来补偿自己,与她们在床上享受**,借此来忘记与我在一起的不愉快。

他和洛姬雅在一起多年。他迷恋洛姬雅的美丽容貌,迷恋她迷人的身体,以及她柔情似水的性格和旺盛的情欲。所以,当我欲砸他的情人们的房子时,他首先保护的就是洛姬雅。

在洛姬雅的身份被揭穿以前,他已经查到她曾经做过塔尔特国几位权贵的情人。也许曾想过娶她为妾,可当知道此事后,这个念头便被打消了。他决不会将一个做过数个权贵的宠物的女人娶入自己的家族。

他的自尊心极强,而且颇守门第规范,是一个典型的亚斯兰贵族。

在他刚对我动心的时候,想得最多也不过是为我买一栋房子,把我养在外面而已。他当时根本没想过娶我为妻,只是后来我反抗得太厉害,再加上有希斯诺这个强有力的劲敌,才让他不得不娶我。

我读着他的内心,不知不觉中,竟然泪流满面。

他的心底深处似乎还蕴藏着什么,只是太深太深了,我倾尽全力也看不清。

“亲爱的新娘,我们该走了,再不走就会被他发现。”小光圈精灵们嘀咕着。

我哽咽着“嗯”了一声,在它们的环绕下缓缓飘向窗外。刚刚飘向夜空的一霎那,亚伦德冲向窗口,猛然推开了窗子。

“大人,发生什么事了?”雪黛儿惊惶地奔到窗前。

我回过头,亚伦德那双阴鸷深邃的眼睛紧紧盯着我的方向,神色阴冷、警慎,还有幽寒的杀气持续传来。

“他感觉到了我们,快走……”小精灵们慌乱地叫着,小光圈发出的光更亮,将我整个人完全地笼罩、托起,朝向深深的暗色夜空飞去……

清晨的风吹进破旧的窑洞,带着泥土和腐臭的味道,还掺杂着青草的气味,混融在一起,扑入了我的鼻息。

我蓦地睁开眼,已经天亮了。想起昨夜的经历,我真愿那只是一场梦。

海菲雅也醒了,正依在女王身旁,轻声说些什么。

玫瑰花女王看了我一眼,道:“不用绑住她,看她那样,估计是不会跑了。”

我转过脸,脸上出现诧异神色。

她露出和蔼的笑容,反问我:“不是吗?”

海菲雅离开后,我见瓦罐里还有一些剩余的雨水,便把毛巾放入里面浸湿了,拧干后,正要往自己脸上擦拭时,看到了女王脸上的污垢。我缓缓站起,来到她面前,低声道:“我为你擦一下吧。”

“她掳你来,你为何还要如此善待我?”女王好奇问我。

我为她擦掉脸上的污垢,平静地道:“你们并未伤害我对吗?而且我也想离开那男人,只是一直找不到机会。”

“他会找来的,很快,”女王颇有深意地道,“我的孩子,你始终是逃不掉的。”

“至少,”我叹着气道,“我得了几天的闲,过了几天眼不见为净的日子。”

她“扑哧”笑出声,笑道:“你明明是个幸福的女人,被两个英俊的男人争来夺去,为什么叹气呢?我的海菲雅不知有多羡慕你。”

我淡笑一下,用手指为她梳理着凌乱的灰白长发,“怎么说呢,一时说不清楚。在我看来,你和海菲雅的相遇与相知何尝不是幸福的?”

女王抿嘴浅笑,眼角的鱼尾纹深深凹陷。

贫民窟的日子简单而纯粹。女王生了很重的病,大多数时候,处在晕迷沉睡中。她的面容有一种病态的灰白,肌肤松弛,嘴唇干涸枯萎,泛起不少死皮。她的灰白长发凌乱地撒落,贴在出汗的后颈,透出几分苍凉与凄哀。

从一个娇羞内向的柔弱公主到不可一世的尊贵女王,她的一生波折而扭曲,起伏跌宕间,尽是汹湧的波澜。

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在女王最艰难的日子里,王权被夺,丈夫背叛,亲族倒戈,自己如过街老鼠般东躲西窜时,恶灵居然对她不离不弃。

恶灵曾迷恋过女王的丈夫,也曾妄图夺走女王的高贵身份和所有幸福,却在女王最绝望,拿起刀柄,准备在那深深的宫廷政变时自杀的那一刻,亲自用手阻止了将要夺走女王生命的那一刀。

恶灵未想过自己会出手阻挡那一刀,那一刻,她只是不想她死,不想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女王会突然离开她。

哪怕女王曾是她的情敌也好,朋友也好,恋人也好,可值得利用的对象也好,反正她这一生与她是分不开了。

恶灵为了救女王离开玫瑰花宫,吃了很大的苦头。她忍住巨大的痛苦冲开了女王曾加附于她身上的封印,进入了一个侍女的身体,利用这个陌生的身份带着女王逃离。

第一百一十五章对恃

女王疲倦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回答我,缓缓地昏沉睡去。

我抹了抹她额头的冷汗,叹了口气。

女王的病容憔悴颓靡,气息微弱,恐怕离大限之期不远。海菲雅经常外出,回来时满手抓着草药包。她细心为女王煎药,然后亲自用唇喂给她喝。

黑色药汁顺着晕迷女王的唇角溢出滑落,落满了领口,她便赶紧用手帕为她拭去药汁。

我看着不觉呆住。让我震惊的不是海菲雅嘴对嘴给女王喂药,而是海菲雅脸上紧张、关切和爱怜的神情。

喂完药后,她还小心翼翼地把她扶倒在破席上,那细心的动作,仿佛是在呵护世上最宝贵的珍宝。

如果说恶灵对女王没有爱,一定是不可能的。

恶灵在赎罪,在忏悔,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行为在忏悔。她全心全意地照顾着这个日渐老去的女王,倾尽全力。

女王年近六十,逐渐年迈,恶灵却依然年轻。恶灵永远都是年轻貌美的少女,女王却只是一个拥有普通肉体身的女精灵,她会衰老、丑陋,还会逐渐变得固执、顽固。这样的组合在旁人看来有点奇怪,但对她俩而言,却再正常不过

恶灵曾很长时间地凝视她,久久,低低地,喃喃自语:“你永远都是那个雪地里的小公主。”

我在一旁抹去窑洞角落的积灰,掸掉蜘蛛网,“最近亚斯兰城发生的什么连环凶杀案都是你做的吗?专杀品级高的大臣?”

海菲雅的脸转向了我,脸部肌肉颤动,嘴角弯成弧形,似乎想笑,却又忍住:“你是指那些拜倒在我裙下的那些色迷迷男人?”

我惊惧愕然地看向她,居然是真的?那些连环杀人案真是她做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面小镜子,弄了弄头发,说道:“这具身体长得一般,不过好在身材还不赖。我每次都要化上两小时的妆,并且全裸上阵才能勾引到那些男人。”

“然后……”我惊悚问道,“你就杀死了他们吗?”

“不杀他们怎么收集我要的灵力,”她对镜整头发道,“我需要他们的灵力才能集聚一点力量救格丽儿,延续她的生命。”

我看向昏睡中的女王,“没有好一点的办法救她吗?”

“有的话我还需要去犯险?”她睨视着我,眼里露出一丝鄙夷,“有时还真觉得你笨,不知那两个男人看上你什么?”

我慢悠悠地道:“你够聪明又怎么样?现在还不是东躲西藏,还躲到贫民窟来了?”

她怒眼瞪视我:“若不是你的丈夫够凶残,我还需要躲贫民窟来吗?他在整个亚斯兰都布满眼线,一丝风吹草动都避不开他的眼。”

“你制造了连环凶杀案,他不警惕才怪,”我道,“既然无路可走,你为什么不离开亚斯兰国去别的国度?”

她将小镜子放在地上,又俯身看了看女王,把手放在她的额头,看她是否发烧,确认没有后,才微微松了口气。

“也许明天,你的丈夫就找来了,”她没有回答我,另转话题道,“你准备好与他团聚吧。”

我的脸色霎时变得难看,她的眼里却满满笑意。

谁知还不用等到明天,半夜时分,我被一阵阵凄厉的狗叫狼嚎声惊醒。猛然坐起身,我惊得扶墙跌撞站立。

海菲雅已迅速奔向窑洞口,她的表情微有动容,但仍算处变不惊。

女王仍然晕迷沉睡,躺在破席上一动不动。

整座贫民窟似乎已被完全惊动,马蹄的响声,马叫嘶鸣声,以及兵器的碰撞声,惊心动魄。

山坳里四处可见星星点点的火把,红色的火光中,挤满了贫民窟的贫民。他们惊恐地站在路口,或躲在树后,或围成一圈,将窄窄的泥巴山路挤得满满。那难闻的熏天臭气游荡在夜风里,环绕了一圈又一圈。

我睁大了眼睛,满脸惊异,一手紧捂鼻子,另一手捂着嘴,强忍那种作呕欲吐的感觉。

山坳口的正前方,乌压压的一片,全是骑着高大黑马的盔甲骑兵,他们手持武器和火把,仿若刚从地狱里走出来一般,冰冷的阴寒戾气迎面扑来。

军团的正前方有一群穷凶极恶的黑色野狼,铜铃般的眼睛发出血红的光,牙齿又尖又长,扯开嗓子对天凄厉嚎叫。

海菲雅一见到这群野狼,脸色立即大变,嘴唇也迅速褪去了颜色。

“怎么会……”她低喃着,脸色如土。猛地,她转身抓住我,恶狠狠道:“叫你的丈夫把这些野狼赶远点。”

我也被吓得瑟瑟发抖。那些高大的黑色野狼太活跃了,一边凶悍地嗷嗷叫,一边撒开四只蹄子拼命朝向我们的窑洞,呲牙咧嘴,露出彪悍的锐利长牙,十分可怕。

若不是它们的脖子被又粗又长的铁链拴着,牵在盔甲骑兵们的手中,此刻早已向我们扑来。

它们的尾巴老长,在风中转着圈,仿佛一个个勾魂的黑色勾子。

“快说”恶灵紧捏住我的脖子,凶狠道:“你说不说,说不说?”

我被掐得吐不出一个字,哪里能再说出什么话。我被呛得咳嗽,连连指着自己的喉咙,示意先放开我再说。

她犹疑地看了我一眼,猛然松开,阴狠道:“快让他们退后。”

我被呛得难受,抚了抚脖子后,正要勉强开口说话,洞外的正前方忽然传来了一个华丽冰冷的男人声音:“放开她,可以留你和那女人一个全尸,还能让你们死得很舒服。”

那片黑压压的军团的正前方,一个全身黑衣盔甲男人骑在火红色高大俊马上,他的全身上下被黑色所包围,看不清脸,也看不清头发,但凭借他身体散发出的阴冷森寒的可怕气息,我仍能猜出他是谁。

海菲雅尖笑着:“全尸?可以,但留全尸的是她。”

她把我拖了过来,用一柄匕首对准了我的心脏,“若你的野狼军再不退下,我就首先杀了她。”

那个男人的声音依旧华丽而冰冷:“我不习惯讨价还价。我现在只要一声令下,你和里面的那女人就会被黑林野狼撕成碎片。”

海菲雅此时对我道:“没想到你的丈夫会找来黑林野狼。你告诉我,他是怎么知道我是恶灵?我明明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连你都是遇见我之后才知道我的身份。”

我叫苦不迭,只得道:“我也不知道啊……我……”

听得“嗤”的一声响,我的一把长发被她的锐利匕首割下。海菲雅抓起头发,扔向空中,尖锐地道:“再不让野狼退下,落下的就是她的头。”

丝丝缕缕的黑色长发随着夜风飘落半空,凌乱飞舞,慢慢落在地上。骑在火红俊马上的黑色盔甲男人连动都未动,只是全身若隐若现地散发出一丝丝阴寒的冰冻之感。

黑夜里,我不禁悚然一惊。那个男人为何今晚像冷魅的死神一样,阴暗森冷,诡谲而邪恶。黑色头盔后的阴鸷眼睛发出幽深的寒光,犹如暗夜星空里最诡异的星,神秘而危险,凶兆毕现。

“快让开”我惊叫一声,连忙推开海菲雅,她措不及防,跌在了一旁。说得迟,那时快,那个恐怖的男人手中的长剑就举向了前方,剑光扬起闪耀,一束银色的长光飞速朝向了她,如闪电般驰来,又快又准,若不是我及时推开了她,她必死无疑。

轰然一声巨响后,洞口的几块石头重重塌下,乱七八糟地滚落到了一边。海菲雅惊魂未定,她做梦也没想到亚伦德敢断然出剑。

女王此时被巨大声响惊动,喉咙里发出了呻吟声。

寂静而紧张的夜风里,冷魅如死神的男人全身发出的冷意几近把我封冻,他缓缓吐出几个字:“吃里扒外的东西。”

跌坐在地的海菲雅也吃笑着问我:“你为什么救我?”

“你并未伤害过我,而我,也被你和女王的情感所感动,”我说道,“毕竟在这个精灵世界里,像你们这样的感情还真不多见。”

海菲雅微怔片刻,尔后一笑:“那多谢了,不过,我还是不会感谢你的。”

女王已经睁开了眼,她吃力地叫着:“洁……雅月……”

海菲雅正要向她奔去,却见亚伦德又缓慢举起了剑,蓦地定在洞口。她再次一把抓过我,用匕首的尖端抵住我,“这是最后一次警告了,”她咯咯地笑起来,“实在不行,我们可以和她同归于尽。”

空气仿佛凝住,丝丝冷意漫开,初夏的夜如同冬日的夜一般寒冷彻骨。

“我就知道他舍不得你死的,”她低笑着对我道,“从他光着身子在王宫走廊上追你就看出来了。他勃然大怒,却不敢跑得太快,怕你因担心被他追上跑得过快而摔倒。如此体贴,”她咯咯地笑着,“真是让我感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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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恶灵

被黑夜和黑衣包裹的亚伦德不再说话,骑在高大的红马上,似乎在冥神静思什么。星星点点的火光环绕在他周围,煞为明亮,我却始终看不清他的脸。他的脸深深隐藏在黑色头盔后,莫测而诡异。

“你把我计划全破坏了,”海菲雅恨得牙痒痒,对我道,“你知道吗?亚斯兰的一品大臣多拉吉与迪尔国大臣合谋挖矿洞,挖得过深,引发了地底灵兽和矮人们的暴*。我本想趁乱和女王进入地底王国的结界,孰料……”

我低声道:“你这么有本事,何不凭自己的力量带女王离开呢?”

她冷哼一声:“若不是差了一样东西,你以为我还会待到现在?”

“什么东西?”我不由问。

“你死到临头了还问这个?”她咯咯地笑,“不过,告诉你也无妨。我要裴斯纳亚伦德的那颗红色深海夜明珠。有了它,我就可以和女王顺利进入结界。”

我仔细回想着,好像确实有这样一颗夜明珠。那颗明珠是亚伦德的曾祖母德尔诺夫人送给我和亚伦德订婚礼物。据说是很多年前亚斯兰国一位王后的陪嫁之礼,曾被嵌在后冠之上,后来又被取下,转赠给了德尔诺家族。

再后来,这颗夜明珠又被德尔诺家的女主人转赠给了亚伦德,亚伦德又把它送给了我。我后来赌气离开,把这颗夜明珠又还给了亚伦德。

她笑道:“我前次杀了他们的一品大臣阿道夫,就因为阿道夫是唯一一个知道矿洞出事的精灵。只有杀了他,才能保证暴*继续,我才能有机会和女王通过矿洞逃走。”

狼群忽然骚动不安起来,领头的一只高大黑狼仰天长啸,发出嗷呜的恐怖叫声。亚伦德说了一句什么,那只领头黑狼立刻跳到了他面前,竖起长长的黑毛尾巴,目露血红凶光。

接下来,仅仅只是几秒种,那种领头黑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我们。我和海菲雅同时惊叫,高大黑狼狠狠冲了过来,像一束黑色影子般用力扑到了海菲雅身上。

海菲雅的匕首落在了地上,发出“叮”的一声,我跌在一旁,惊魂未定。

刚苏醒的女王跌撞着起身,从窑洞深处猛冲了过来,像发疯般用两只手狠狠打着恶狼。恶狼狂怒着、嘶咬着,奋力对抗着两人,从喉咙里发出可怕的声音。

海菲雅用手抵住恶狼尖锐牙齿,女王的双手已被咬得鲜血淋漓。我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就要砸过去,猛听到亚伦德华丽冰冷的声音:“你这个女人,脑袋是不是少根筋?你若一砸,所有的黑狼都会同时扑向你……”

我的手定在半空,眼看那只半人高的恶狼就要咬下海菲雅的脑袋时,还是举起手,准备狠狠砸过去。可当石块要脱手而出的刹那,听得夜风里一阵异响,我的手腕顿时一麻,石块落在地上。

我望向亚伦德,黑暗中,他身上的气息冷如千年寒冰。

接着,他扬起了手,所有的黑色盔甲骑兵骑着高头大马奔涌而来,马蹄扬起阵阵尘灰,如急雨般的马蹄声响彻这个贫穷恶臭的山坳。整片山坳顿时成了临时战场。

天色已微明,浅灰蒙白,泛起微弱的点点晨光。尘灰与沙尘在晨光下漫起可怖的淡色光与影,仿佛最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

我惊惧万分,瘫软跌倒在地上。海菲雅刚从领头恶狼爪下挣脱而出,正准备抓住我,突然看到女王被另一只恶狼扑在地上,遂尖叫着冲过去,与那只恶狼拼死争斗。

几只恶狼冲了过来,几乎是从半空飞起向我扑来,我尖叫着从另一侧溜去,连滚带爬地躲开,一个不小心,跌下了窑洞口,摔了个狗啃泥。

我挣扎着起身,小腹突然传来剧痛,随即,大腿内侧有滑腻黏稠液体一点一点流下。

我的整个身体腾空而起,直接落到了一个男人的怀里。他冰冷的坚硬盔甲和熟悉的寒冷阴森气息令我的腹痛加剧。

恶灵居住的窑洞已被骑兵们重重包围,恶狼的嚎叫声通天彻响,贫民窟内再无旁观贫民者,通通逃到不知名之处藏匿。

“若不是黑林野狼,我必不会败”恶灵的尖厉声音从喉咙里直接发出,有种绝望凄厉之感,如锐利的尖刀一般,重重击打着我的胸膛。

她抱着晕死过去的女王,蓬头散发如同女疯子,躲在窑洞一角,在四周围燃起火焰。

恶灵的尖锐声音可怕至极,使呼啸着的恶狼们骤然安静,骑兵们将窑洞团团围住,紧张的气氛仿佛被绷在弦上的箭,一触即发。

亚伦德看着我紧捂住小腹,身体一震,扬起了长长马鞭,向众骑兵扔下一句话:“活捉,生擒。把她们交给大祭司做礼物。”

他带着我飞快骑马而去,微熹的晨光中,很快消失在了山坳转角。

我被他带回了公爵庄园。理由是最近亚斯兰城动荡不安,唯恐还要其他危险潜伏,公爵府的守卫兵太少,他不放心我待在那儿。

当我被带回公爵庄园时,裴斯纳夫人早有先见之明,已叫几位医师在房内等候。她冷言冷语对她儿子道:“我早知道这女人不会给我们省心,恐怕会连累腹中的孙儿。”

亚伦德沉着一张脸,也不应声,将虚弱万分的我抱入了华贵的房间。医师们正要为我检查,他要离开时,我一把抓住他的衣领,软软地道:“若这孩子真没保住,求你让我离开。我与你之间已再无任何牵挂,我也对你彻底失望,不可能与你再在一起。”

他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你又怎么了?”他旋即让医师们立刻为我诊疗,侧身出了厚重床幔。

睡了一天一夜后,我从枕头上缓缓醒来。窗外洒满了阳光,初夏的感觉不期而至。小鸟叽叽喳喳地叫,参天大树长满密密的绿叶,一切无不在昭示着夏日的气息。

又在床上躺了半天后,感觉体力恢复得差不多了,便缓缓坐起身,尔后慢慢下了床。我穿着一件及地白色睡衣,顶着一头乱七八糟的短发,独自站在窗前。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我转过身体,便与一双深邃冷魅的眼眸对上。那双眼眸的主人来到我面前,温柔揽住我的腰,露出了一个微笑:“恢复得还不错,已经可以下床了。”

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里面的……”

“孩子还在,”他眼里的笑意愈发温柔,“你喜欢吗?”

我沉默了一会儿,道:“如果没有希斯诺这个强劲的对手,你是否仍会娶我?”

他拦腰抱起了我,径直来到床边,把我放在床上,“以你的这种性格会甘心做我的情人吗?连做妾都不会愿意。”

“你可以不与我在一起。”

“那就眼睁睁看着你和其他男人在一起?那也不可能。”

“从前在伯爵府,你起初只是想让我做你的情人对吗?”我x在枕头上,虚弱地问道。

“是的。可在那个小祭屋里,你听我说了之后不是又哭又闹吗,”他道,“我当时虽醉了,但还是听得很清楚。”

我有些累了,别过眼睛,不想再与他纠缠下去。

他将一块银色通行令牌放在了我的手中,“下次你再想要,可以直接找我要。千万别再用这种危险的偷窃方法。”

我抬眼惊异地看向他,他怎会愿意把这块通行令牌给我?

“当然,”他补充了一句,“你即使出城身后也会有数十暗卫跟着。若非暗卫不能进王宫,你必逃不掉,也不可能落在恶灵的手上。”

“恶灵怎么样了?”我来不及与他计较此事,忙问道。

他的琥珀色眼睛透出淡淡银光,优美的薄唇轻拉开:“你为什么这么关心她?”

“她虽掳我来,但并未伤害我,而且她和格丽儿女王之间的感情在你们这儿较为罕见,我很同情她们。说到底,她们不过是王权竞争的失败者而已。”我道,“她其实只是想用一下你的那颗红色的深海夜明珠,借用它进入地底王国的结界。”

我停顿了一下,他冷着一张脸道:“说下去。”

不得已,我只得将恶灵告诉我的矿洞挖得过深以致地底灵兽和矮人暴*一事说出。他听后,脸色难看得堪比黑色锅底。

他冷冷地道:“难怪恶灵前次会勾引一品大臣阿道夫。我就觉得奇怪,阿道夫既无实权也无过多财富,更无强健体魄,怎能吸引贪婪的恶灵?”

我惊异问:“你怎知是恶灵做的?”

“不是你告诉我的吗?”他的眼底深处泛着深邃的光,“婚礼那晚,我问你是否从低等精灵那儿又听到了有关恶精灵之事,你的神情当时就回答了我。”

然后,可能是他前后联系起来,便猜到了近几个月来的连环凶杀案的主谋是恶灵。他们曾花大力气追查凶手,却每次都一无所获。凶手很狡猾,凶杀手法残忍,做案时几乎不留一点蛛丝马迹,曾经就让他们怀疑是异精灵所为。

“所以,我派吉罗传信给吉恩,让他迅速为我找到黑林野狼,”亚伦德的表情很冷,“那可是应对恶精灵的法宝。恶精灵向来不怕我们这片大陆的精灵,却偏偏怕黑林野狼。这还是上次从特格夫公爵一事中得来的经验,是以我弟弟付出了生命为代价得到的。”

艾维斯……我的心徒然伤感起来,陷入了某种感伤的回忆之中,连亚伦德何时离开了我的房间都不知。

第一百一十七章情难自禁

几天后,传来了消息,女王经不住刺激,再加上原本病重,在地牢里折腾了没两天便病逝了。恶灵受到了很大的打击,一度不吃不喝,命垂一线。某一天早晨,她倒在了地牢里,已经没了呼吸。

亚伦德得知此事后,立即去地牢查看。站在倒地的恶灵面前,他的面上浮起一丝冷笑,只说了三个字:“她跑了。”

恶灵再次挣脱肉身而逃,这已是她第二次脱离精灵身体了,受损极严重,估计短期内很难再出来作案。

夏日的阳光照进宽大的房间,我坐在圆弧形梳妆镜前,女精灵理发师为我打理着乱蓬蓬的短发。我告诉她将短发末稍剪齐、打薄,留点碎发,额前的乱发再往左边留,形成一个斜边的半长刘海,居然还颇有点时尚、知性感。

头发整理完毕后,我往头发别上一根钻石发夹,在漆黑的密密发丝中闪闪发亮。看着镜中的模样,我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十九、二十的芳龄。那时我就是顶着这样一头短发,全力以赴地准备大学的入学考。

尤妮在一旁笑道:“夫人,您看起来还真像刚成年不久的贵族小姐。”

米塔捧着一杯清茶走来,也不禁道:“这样的短发还真灵秀。”

我笑对理发师道:“这是您的功劳。”理发师连连摆手,我将一枚金币放在她手中,“这是额外打赏的。”

她的脸上笑开了花,不断道谢后便出了房间。

米塔将茶放到我手中,道:“大人今日回来,您不去庄园门口看看吗?”也许她本想说“迎接”,可临到嘴边又改了口,成了“看看”。

亚伦德去边界的矿洞处理暴*纷争,同时还要现场从重处理贪贿大臣多拉吉。他临行前对他**说他不在的这段期间,谁都不能以他的名义把我作为任何交换抵押出去。他大概是不想希斯诺的宫廷内乱之事重演,被谁钻了空子又把我夺走了。

我感觉我就像他们之间争勇好胜的一枚棋子,谁抢赢了,谁就有本事。

有这个必要吗?我又不是什么绝世美女、倾国佳人,争到手了又如何?我的眼底不期然地浮起一丝冷然。

“听说,”尤妮狡黠地笑起,“大人这次带回了您的女儿的消息哦。”

一股突如其来的喜悦涌入心田,蓦然间,我满面惊喜,急切问道:“是真的吗?”

米塔和尤妮同时点点头。我连忙撩起裙角,急急冲出了房间,米塔在我身后边追边叫嚷:“小心你的肚子,夫人。”

我穿过了交错纵横的走廊,匆匆走下巨大旋转楼梯,绕过了庞大华丽的大厅,奔下高高的宽阔石阶,顺着花园小径,奔着碎步,直直跑向庄园的正门口。

庄园门前已围满了精灵,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我撩着裙角奔到了门口,背靠一棵参天古树后,不断喘着气。

庄园门口很安静,侍女、仆从和守卫们拜跪在地,雪黛儿和几位侍妾恭立在铁门两边,裴斯纳夫人站在铁门的正中。

我的心扑扑乱跳,揣测希斯诺是否真会把女儿交给我,一时间,心下忐忑,竟不知如何是好。

亚伦德的黑色奢华马车出现在了天空,顺着风向,很快落了下来。当略为疲倦的亚伦德从马车中下来时,裴斯纳夫人带着众侍妾迎了上去,亚伦德淡笑一下,眼光一转,便看到了树下的我。

我微一愣怔,不知是迎上去好,还是原地站着好。

绚烂的阳光从高空洒落,照在他的银色长袍上。他站定在庄园入口,也不移动,直勾勾地看着我,眼里满是笑意。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投向了我。裴斯纳夫人和侍妾们此时注意到了我的头发。侍妾们低低私语,雪黛儿面露惊讶,裴斯纳夫人的眼里没有出现恼怒,相反,还有一丝难得的欣赏。

她后来曾对亚伦德说道:“把那头乱七八糟的头发能整理成这样,还算是颇有创意。”

我发了一会儿呆后,才慢慢走向亚伦德。他一直站定在原地,似乎就是在等我走过来。当我就要靠近他时,他猛地向前几步,一下就抓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向庄园内走去。

明亮宽阔的美丽大厅里,我与亚伦德和他的侍妾以及裴斯纳夫人一起吃了一顿午餐。这似乎还是我回亚斯兰后与她们第一次用餐。

用餐过程中,除了刀碗盘碟的碰撞声外,再无别的声响。我和其他人一样,吃东西时既不说话也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偷偷打量着他的六位侍妾。那位中长红色卷发,容貌妩媚的是艾咪,苏德蒙的表妹;容姿清秀,穿着蓝色长裙的那位是安德丽雅,一品大臣的女儿;身材最好,头发长到脚跟的是卡洛琳,一位颇有声望的伯爵的表姐;长得最出众,拥有一头漂亮紫发的美女则是诺玛,迪尔国的一位世袭贵族之女。

雪黛儿见我正悄悄瞅着她们,朝我笑了笑;安娜贝儿瞥见了,懒懒地喝了一口葡萄酒,满脸不屑一顾。

我收回了眼光,正准备低头吃东西时,与亚伦德的目光又碰到了一起。他的眼里露出促狭嘲弄的笑意,我扭过了头。

难熬的午餐时光终于过去了。我从桌前起身后,缓缓走回房间。长长的走廊上,只听得到我和亚伦德的脚步声。他走在我身后,我蓦然回头,问道:“希斯诺愿意把女儿还给我吗?”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奇异的神色,说道:“若他不愿还你,你会怎样?”

我浅浅一笑,回答:“简单。我回塔尔特。”

他的脸上没有出现意想中的躁怒,微笑道:“你去了塔尔特,打算怎么处理我和你的孩子?把他从我身边带走?我可不愿意。”

“他是我的。”我道。

“错,”他走近我,揽住我的腰,“是我们的。没有我,你可生不了他。”

我白了他一眼,他突然抱起了我,大步迈向我的房间,边走边道:“我已经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他冲我暧昧一笑:“我要和你做名符其实的夫妻。”

我的脸蓦地变红,又急又怒:“快放我下来……”

他大笑着把我抱入了房间,迫不及待地将我压在了床上,我扬起一掌就要甩过去,却被早有准备的他捏住手腕。他吻上我的唇,堵住了我将要骂出的话。

他吻得很深,与我的舌尖纠缠在一起,狠狠地吞没、翻搅,使我连喘息的机会都快没有。

几分钟后,他才喘着粗气慢慢松开,“宝贝,我们早应在一起,是你,是你对我太冷淡……”

“你……”我死命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动,“我肚子里还有孩子……”

“我知道,”他又吻上我的脖颈,“我一定会很小心。”

“我……”“不要”两个字还未说出口,又被堵住了唇。

他这次吻得更凶猛,恨不能将我狠狠吞了下去,连同骨头都一起嚼得干干净净。我甚至有种错觉,我会不会因这个疯狂的热吻而再怀上一个孩子。

他边吻边将我的长裙褪了下来,裙子不过才褪到一半,就把脸埋入了我的双腿之间。我浑身一颤,脸红得欲滴血,颤抖着道:“不……要……”

我伸出手打他,使力推他,但他反手便捏住了我,牢牢地,让我无法动弹。他的脸深深埋入,舌尖探入了我的幽深敏感之处,吻着我,轻缠着,引起一阵阵灼热发烫感,使我禁不住地颤栗和酥麻。

紧接着,我的身体滚烫得厉害,脸上也涌起红潮,无法控制地任由自己潮湿和泛滥。

他抬起了脸,满意地看到了我的表现。他在我的身后,用健硕宽阔的身体紧贴住我,用力一挺,便将自己一点一点挤入我的体内。

“宝贝,还舒服吗?如果太快,我可以慢一点。”他喘息着在我耳边问我。

“你去死。”我恨不能一巴掌挥过去,可却被他圈得没有一丝力气。

他发出爽朗的笑声,骤然之间加快了速度,我的身子微微晃动,不禁呻吟出了声。他在我耳边低语着动人的情话:“我爱你,欣然,我一直都爱着你。”

我一阵头晕目眩,呼吸急速加快,他的呼吸也快如急驰,连带着抽送速度也越来越快,他几乎快控制不住自己。

“欣然,你爱我吗?你若不回答,我就一直这样继续下去……”他呻吟着出声,炽热的喘息不断冲上我的身体。

我咬住嘴唇,硬是不回答。

他猛然咬住我的肩头,我痛呼出声,他喘息笑道:“你若不回答,我还会再咬你。”

“我……我要杀了你……”我几乎是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

他再次大笑出声,把我猛地抱住,再次用力,深深进入我的体内,与我完全交融在一起。激烈的欢愉之下,我们同时呻吟出了声。

午后的阳光强烈得耀眼,花园里的花丛长得正茂盛。几位侍女正在向园丁讨教何时浇花,如何除草。靠近花园的房子顶楼传来了若隐若现的暧昧男女声音,时起时伏,时低时高,一波又一波,惹人暇想。

他们蓦然一愣,相视一笑后,各自离开。花园里空无一人,只有微风在飘荡,隐约间,那动情的声音仍未停下,缓缓地,又飘回了房间。

房间里,赤身裸体的男女已从床上滚到了床下。女孩明显想逃,男人发觉,紧跟不舍,他强健的身体压在她的身上,在床下又来了第二波的高昂热情……

只是那激烈的热情之中,男人仍小心翼翼地护着她的腹部,狂野中自有一番温柔,呵护着他们的小小结晶。

第一百一十八章会面

半个月后。夏日的清晨,太阳初升,一道道金色光线照耀在诡异莫测的精灵大陆。薄薄的云层之下,山川、河流、田野、森林,全都被笼罩上一层朦胧的金色的雾。

我坐在高高飞起的马车上,眼神飘向了远方,神思也随之飞远。

希斯诺同意了把女儿交给我,但只愿意将小女儿留在我身边,且每隔几个月他会将小女儿接回王宫住上一个月。另外,他还会经常写信给我询问女儿的情况,我必得给他回信。

所有的条件我都同意了,只要女儿能留在我身边,哪怕只有一个女儿。但我同时又加上一个条件,大女儿每隔半年必得在我身边待上一个月,与我和小女儿作伴。希斯诺考虑了几天,便同意了。

到了约定接女儿的日子,我一早便出发,亚伦德未陪同前往。希斯诺早在信中有所说明,我必须单独前去接女儿。

亚伦德黑着脸嘱咐吉罗,必不可离开我半步,吉罗起誓一定做到。他们的严肃态度让我不禁莞尔。何必如此,希斯诺不大可能现场毁约把我带走,他就算要带我走,一定会另想其他办法。

亚伦德有些谨慎过头了,但话说回来,他如果不是一个事事谨慎的男人,也不可能稳坐如今的位置。

与希斯诺的会面很顺利,当这位流光溢彩、绝美倾城的高贵精灵王把小女儿递给我时,我欣喜万分,把她紧紧抱在怀中。

几个月未见,我想她们可想念得紧。希斯诺把大女儿也抱来了,我虽然不能抱她,但能见到她可爱的脸庞和柔软的身体,也一解了思念之苦。

“姐姐,你想她们,而我很想你。”淡淡的金色阳光下,这个精灵王绝美的脸庞仿佛近半透明,如古老的琉璃一般,透出一种神秘迷离的美。

我抱着小女儿,逗着他怀中的大女儿,微笑回应:“她长得有点像我,不是吗?”

“那只是像你,而不能替代你。”他金色眼瞳的魅力依旧,发出柔美的光,“若非我一时疏忽,我们现在一家仍聚在一起。”

“珍惜你眼前的吧,希斯诺,”我不由叹道,“我们之间,还是算了。”

“我不会就这么算了,姐姐,”他的眼神冷了下来,语气却仍柔软,“我不会放弃你,以及我们的女儿。”

“希斯诺,这么对你说吧,”我狠了狠心,道,“我永远都不可能原谅你从前抛弃我选择王后的那件事,永远都不可能原谅。”

“姐姐,那你告诉我,你要怎样才愿意原谅我?”

“永远都不可能,怎样都不可能。”

他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轻描淡写道:“若你一直不愿原谅我,甚至看在女儿的份上也不肯原谅我,那我就只能允许我的蔷薇公主在你身边待上一年。一年后,我会把她带走。”

“你竟然用女儿来威胁我?”我愤怒道。

“我的宝贝,”他柔声对我道,“我对你低头,万般讨好,甚至许你做王后都无法打动你,只能用这个方法了。姐姐,我也是被你逼的。”

“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纠缠不休,”我怒道,“你身边有的是美女……”

“姐姐,”他的眼神如水晶般澄明清澈,丝毫不被我的怒气所影响,“你知道为什么的。”

我们不欢而散。我抱着女儿上了马车,头也没回。

马车飞上高空后,他仍站在原地,抱着我们的长女,身边围满了前来同行的保姆和侍卫。夏季的风里,他的身影看起来竟有些寂寥。

初秋来临的时候,一年一度的选美比赛又开始了,整座亚斯兰城因这场比赛而热闹非凡,连公爵庄园府也受到影响。

宽敞明亮的厨房里,厨娘和侍女们兴奋地讨论今年的冠军会是谁。我坐在长长的桌子前揉面粉,准备做我的特制披萨——甜心馅饼。偶尔低头之际,逗弄一下摇篮里的蔷薇。她正吸吮着小手指,睁着一双纯净大眼睛,兴致盎然地看着几个叽喳讨论的女人。

我将几个**蛋打入碗中,边搅弄着边听她们七嘴八舌地八卦。

“听说今年的竞争很是激烈,连许多贵族之女都参加了。”胖厨娘絮叨道。

“为什么?”小厨娘道,“历来都是平民之女参加,为的是寻到一个好的庇护之所,贵女们为什么要参加呢?”

胖厨娘用指头轻戳下她的脸,笑道:“这也不知,贵女们也要寻一个好的丈夫啊。通过这场比赛,她们能更好地展现自己。”

一个厨房帮佣的小侍女撇撇嘴,不平道:“这些贵女们真是吃饱了没事做,都参加选美比赛的话,要那些平民的女儿怎么混啊?贵女们的后台这么硬,肯定能赢。”

在厨房水池边剥菜叶的侍女道:“那可不一定。听说国君在前几日的政廷议会上说,鉴于今年参选的贵女们较多,评选官们千万要公平选择,如有行贿受贿的话,一定会从重惩罚。”

正说得口沫直飞,厚重的木门被推开了,一袭华衣美裙的年轻美女款款而入。她的面容娇艳妩媚,一头中长红色卷发柔顺地依在肩头,明**人。

她看见了我,露齿一笑。我有些诧异,这不是亚伦德的侍妾之一艾咪吗?看起来似乎是来找我的。

众厨娘和侍女向她行礼后,继续在角落里叽喳讨论着。亚斯兰贵族家庭里的厨房,历来是规矩最松的地方。如果对她们管制得太严,制定的约束太多,她们就不一定能放开身心做出可口的饭菜。

再说,厨房嘛,又有几个高贵贵族会来此?规矩略松一点也不会有辱门楣。

艾咪坐在我身旁,先与我寒暄了一番,又低头逗玩了一个小蔷薇,才步入了正题:“姐姐,听说您曾经是高级制衣师,为不少贵女甚至王后都做过漂亮的衣服。我的最***今年将参加选美比赛,想请您为她制衣。”

我考虑了几秒钟,道:“不是不可以,只是我的收费很高。”

“多贵都没关系,”她立即道,“只要您愿意为她设计衣裳。”

“你们家是几品贵族?”我问。

闻言,她脸上露出了自傲的笑容:“我的父亲是世袭一品贵族,身份高贵;叔父德里尔亚兰是整个亚斯兰国声望最高的公爵,而表哥德里尔苏德蒙则是王国内最能干的后起之秀,亚斯兰的三大公爵之一。”

既是这么高贵的家世,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道:“制衣费五百金,订金两百,同意的话就可以立即下订单了。”

“这么贵?”她一愣。

“你们家族声望甚高,当然对质量的要求也高,”我耐心地哄道,“自然收费也高。若是一般贵族,我随便糊弄两下就算了,当然收得便宜一些。”

她迟疑了一下,讨价还价似的道:“能便宜一点吗?毕竟这事是瞒着父亲进行的,恐怕她一时拿不出这么多。”

“便宜一点也可以,只是质量不会有贵的那么好,”我道,“我可以保证漂亮,但不一定能惊艳。”

她咬了咬牙,道:“好,五百金就五百金,我先付订金。”

我们就这样敲定了。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为艾咪的妹妹制衣一事居然在贵女间暗暗流传开了,找我制衣的贵女渐渐多了起来。

我应接不暇,焦头烂额,颇感吃不消,便只接了前面七个找我做衣服的贵女,其他的统统拒绝。谁知她们中有的人又找了宝娜夫人做人情,拜托她一定要使我答应制衣。

宝娜夫人感到为难,给我连写了好几封信,说了她的一些难处,比如其中有些是常客,不能得罪也不敢得罪之类的理由,请我无论如何也要答应。

经过筛选,我又挑了三位“无论怎样都无法拒绝”的贵女做为顾客,才总算让宝娜夫了交了差。

设计衣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下接了十张订单,我感到压力极大,开始了日夜赶工。

深夜里,我将庞大烛台上所有的蜡烛都点燃,把房门关紧,并嘱咐门口的侍女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哪怕公爵大人也不行。

尤妮为难地道:“可是……”

我道:“这样吧,如果他硬要进来,让他先敲敲门,我说可以的话,他才能进。万一他进不了房门的话,就不是你的错了。”

尤妮高兴地点头,连连称是。

我在明亮的烛光下用心地画着图,画了一张又一张,扔了一地的废纸,始终没能找到最佳感觉。扔下了笔,走出落地玻璃窗,我站在露台上,仰望着星空,长吁短叹,不知该怎么办。

秋日的夜空,星辰满天,银色的小星星一闪一闪,甚为明亮。半个时辰后,我的脑子里忽然一亮,我为什么不选用太阳、月亮、星辰来作为一个主题来设计呢?这样一来,至少就解决了三件衣裙的设计图。

我的眼睛里放出了光,脸上露出了笑容,立刻回到房间,全神贯注于作画中,炭笔在纸上轻轻地勾勒,满纸的黑白线条,柔美地交错在一起。

玻璃里的沙漏静静地落下,一晃之时,几个时辰过去了,我竟毫无所觉。

第一百一十九章梦中情人

快到天亮时,房门突然被咚咚地敲响,我心一惊,炭笔落在了地毯上,“什么事?”

米塔急切地在门外道:“欣然,大人受伤刚回,现正在诺玛夫人的房里。”

我的心徒然跳起,打开房门,我问道:“他伤得怎么样了?严不严重?”

米塔满面急色:“伤得比较重,医师们全赶过去了。”

沉默了一会儿,我道:“既然有医师,又有美妾相伴,我就不过去了。”

米塔道:“所有的侍妾夫人都过去了,主母夫人也过去了。”

我暗叹,如此说来,我非去不可了。我无奈道:“你等下,我换件衣服就过去。”

换上一袭紫色长裙,略整理了下短发,才慢吞吞地走出了房间。米塔早等急了,把我的胳膊一拉,带着走得飞快。

米塔边急走边道:“欣,你去得太晚会遭她们的话柄。”

“无所谓。”我淡淡道。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又加快了脚步,挽着我走得老快,不一会儿就到了诺玛的房间。门前守候的侍女推开了华美的大门,我暗自深呼吸一下,才拖着长裙缓慢走入。

当我一进房门,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我,美女们还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要站在最末。

坐在床前左角的裴斯纳夫人冷眼睨着我,床上受伤的亚伦德则对我微笑了一下。他的肩头伤口很深,刺目的鲜血不断滴落,顺着银灰色长袍,落在床单上,竟染红了大半。

我的呼吸略微急促,身上也漫起阵阵凉意。

医师们围着他包扎伤口、清理污迹、敷上药粉,忙得团团转。紫发美女诺玛坐在床的右角边,哭得双眼通红,就像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

伤口清理一半时,门口传来吉罗清亮的禀报声:“大人,皇太子殿下到。”

听到侍妾和侍女们小声的嘀咕,我才知道亚伦德原来这次是为保护皇太子才受的伤。行刺一事过去半小时后,皇太子才得知亚伦德的伤情颇重,便亲自来探望。

几分钟后,在几位侍女的引领下,一个高大的玄色身影迈着大步进入了房中。我和众女们同时闪身让路。

明亮的灯火下,皇太子年轻清俊的脸尤为醒目,他穿着华丽的玄色长服,披着银紫色宽大披风,径自走到亚伦德床前,急声询问伤情。

亚伦德面上带着微笑,眼底却仍然冰冷。他颇礼貌地回答了皇太子,皇太子扬了下手,两个身穿皇族长服的长胡子精灵进入了房内,原来他竟把宫廷御医带过来了。

裴斯纳夫人感到意外,同时也喜上眉稍,立刻与皇太子热烈攀谈起来,言谈间全是感谢之意。

御医亲自为亚伦德处理完伤口后,皇太子起身告辞离开。这时天已经蒙蒙亮,我和众侍妾见时间差不多了,也跟在皇太子身后离去。

缓步走在最后,穿过了长长的狭窄走廊,我独自走入花园,在青石方块铺成的小径上缓缓走着。米塔早已先行离开,去厨房为我准备早餐。

“欣然夫人,”一道优雅柔和,略带磁性的男人声音出现在我的身后,“能有幸与您一块儿走吗?”

我惊异地回转身,看着这个本来走在最前方的皇太子现站在我的身后。

“有事吗?”我问。

“无事,”他的微笑颇为动人,眼睛里闪烁着明澈的光,“只是公爵庄园府太大,我一时迷失了方向,还请夫人为我引路。”

“没问题。”既然人家迷路了,自然得尽地主之谊,带他去庄园入口处。

“如此,多谢。”他的唇角勾起一弯迷人浅笑。

太阳在云层里若隐若现,天色很快要大亮了。夏季的花园色彩绚丽,姹紫嫣红,很是美丽。我们并肩走在花丛里,走过了长满野花小路。短暂的沉默后,他忽然侧脸对我说道:“夫人,您可相信梦境?”

梦境?我的心猛然一跳,身子一震,随即道:“我很少做梦,几乎不做,谈不上信或不信。”

“很久以前,我做过一个很奇异的梦,”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眼底深处有一抹梦幻般的色彩,“梦里有一个无论头发还是着装都很奇特的女孩,我们在梦中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我从未忘记过那个梦,更不敢奢求能遇上梦中的那个女孩。”

“哦,是吗?”我装作不在意地应道,不自觉地加快脚下步伐。

他凝视我,眼神专注,隐约中还带着一股灼热:“虽然梦中没有看清她的脸,但我看到了她的眼睛,一双黑色的仿佛蕴藏很多珍宝的眼睛。我还感受到了她的气息,触碰到了她柔软的皮肤,闻到了她的清香气味。那个梦境里,我第一次感到爱情像一场发烧,让我浑身发烫,热汗满面,使我愿意沉浸梦里永远不要醒来。在那场梦境之后,我再也未体会过这种爱的感觉。”

“也许,这只是一种激情,”我只得如此解释道,“而梦幻中的激情永远无法替代实际生活中的情感。激情来得快,消失得也快,很难长久。”

他的眼神里炽热逐渐扩散,遍布了整个眼瞳。他微微颤声道:“如果是激情,也是一种超脱于情欲外的激情。夫人,即使在我的情欲之火烧得最旺盛的时候,也未曾体验过这种感情。情欲的激情过去后,只剩下空虚。你无法想象见到一个女人的时候,一种幸福和愉悦之感充溢于全身的感觉,好像一个残缺的生活突然变得圆满。”

我的头部隐隐作痛。我身边的两个男人已让我的生活一团糟,我不想再与第三个男人纠缠不清。

我只当他现在是说梦话,我要赶紧把他从梦里头拉出来。脚下的步子再次变快,我应付似的道:“殿下,那些只是梦而已,现实中有好多女孩等待您来挑选,何必沉迷梦境呢?”

不待他再说什么,我快步走到了花园口,把他“甩”到身后。绚美的花丛间,几条青色的小道交叉纵横,向远处延伸。

我转过身体,正要告诉他走哪一条小道时,吉罗忽然匆匆从一条路上赶来,飞快奔到我面前,他先向皇太子行礼,再喘气对我道:“夫人,大人正到处找您,您现在赶快与我回去吧。”

我的面上掠过一抹疑虑,这么急找我干什么,又出什么事了吗?

“好。”我点头,又对皇太子道,“不好意思,殿下,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他的眼睛里露出柔软的笑意,温和地道:“夫人能送我到这里,已是我的荣幸。”

说罢,他优雅地侧身离去,银蓝色长发随晨风轻轻飘起,高贵而从容。

仍站在花园小径上的我则张大了嘴巴,我记得应还没来得及向他指引归路,他却已从从容容地踏上了那条正确的小道。

走了没几步,十几个穿着皇宫侍卫服的男人出现,对他恭敬行礼后,簇拥着他向前行向庄园入口处。

他回头对我微笑了下,深蓝色眉毛下的那双蓝金色眼睛,如水晶玻璃般透明而纯粹,盛满浓郁笑意时,仿佛最醇香的美酒般,使人瞬间就能醉倒。

我的脸上讪讪的,还有几分尴尬和恼怒,感觉自己忽然像被谁摆了一道。

吉罗直接把我带向我的房间,我感到意外,亚伦德不是在诺玛的房里吗?

“吉罗,你没带错路吗?”我问道。

吉罗走在我的前方,回头答道:“大人已移去了您的起居室疗伤。”

银粉色的起居室门前,米塔和尤妮正在等候,她们为我推开了大门,我独自走入。穿过了铺着深色地毯的华贵会客间,我直接步入了美丽的卧室。

亚伦德并未躺在床上,而是站在落地窗前,面无表情,冷冷地看着窗外。

他赤luo着宽阔的上半身,下身仅围着一条白色浴巾,身材比例好得惊人。柔和的晨光中,他静静地站着,紫色的头发微滴着水珠,落在他俊美冷酷的脸庞上。

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不久,肩上伤口也重新包扎过了,纱布很新,白得刺眼。

“你知道我为什么刚才要待在诺玛的房间里吗?”他转过身体,冰冷地问我。

“与我无关。”我避过了他冷酷的眼神,冷淡地回答。

他的脸色很难看,冷冷地道:“城堡出现刺客,所有贵族手忙脚乱,惊慌奔逃。皇太子故意来到我身后,让我为他挡剑。我本以为他贪生怕死,倒也不以为意,可后来被他连累中了三剑后,才感觉没这么简单。果然,当我坐上马车准备离开时,一个宫廷中的内应悄悄告诉我,皇太子刚传唤了御医,并换上了外衣,似乎准备外出。经过他的有心打听,才从皇太子的近身侍女那里得知皇太子命令御医带上治外伤的药品,一刻钟后随他一起出城堡。我这才隐隐明白,他可能是为你而来。早先在他的婚礼上,我就看出他对你心怀不轨,但没多放在心上,因为你不大可能与他多接触。没想到他会利用此次行刺机会,借故接近你。”。

第一百二十章奴隶市场

他紧紧盯着我,冷声道:“所以,我故意回庄园后直接去诺玛的房间,就是不想让他进入我们的卧房,进入你的生活领域,窥见你的任何生活喜好,让他再次抓住机会向你献媚讨好。”

“你说得可真难听,”我怒道,“什么献媚讨好,根本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你简直是无理取闹。”

“是吗?”他不怒反笑,但那唇边的一抹笑意更让人不寒而栗,更让人觉得可怕,我不禁打了个哆嗦。

“李欣然,你现在老实告诉我,”他冷笑着道,“你到底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不认识他。”我急怒道,“那天晚上的婚礼上,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你还想骗我?”他的眼睛里射出嫉妒的火焰,愤怒道,“你们在花园里相谈甚欢,眉来眼去,皇太子还向你深情款款地表情达意,你也一副欲迎还拒的模样。吉罗和你的暗卫准备接近你时,还被他的卫兵们拦住,一语不和之下差点动手;吉罗与他们谈判了十来分钟,才把你带了回来。”

我满脸的愕然,我还真不知有这一回事。

“你告诉我,”他一步步走近了我,铁青着脸问道,“你到底和他是怎么认识的?”

“我说了,我真的不认识他,”我大声道,“我每次去城堡都有你陪着,我有没有见过他,你应该很清楚。”

“那城堡之外呢?”他逼近了我,冷冷问道。

“也没有,”我怒声道,“我每次出门身边都有暗卫,还有米塔和尤妮,我们若有接触,你怎么可能不知?我在塔尔特时也未见过他,我从未踏出过王宫一步,怎么可能遇见他?”

“你仍然在骗我,”他死死盯住我,妒火中烧,勃然大怒道,“你一定从前就认识他,对不对?”

他咄咄逼人,一双眼睛喷出熊熊燃烧的怒火,吼叫声震遍了整个房间。

我愤怒反击:“就算真有什么又怎么样,你有那么多的女人,我多一个男人又有什么关系。我告诉你,我不但认识他,还和他上过床,翻云覆雨过好多次了。”

“啪”的一声重响,我的脸上重重挨了他一记巴掌,一个趔趄,我捂着脸跌软在了地毯上。

脸上火辣辣的痛,我满眼是泪,捂住脸尖声道:“你凭什么打我,有什么资格打我?你可以和妻妾之外的女人翻云覆雨,我为什么就不能和别的男人上床?你这个杂碎、贱男”

他死瞪着我,眼睛里仍充满愤怒火焰,缓缓抬起了手,似乎又准备一掌挥过来。我松开了手,冷冷地抬起了脸,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

他的巴掌没有下来,眼里的怒火慢慢褪去,唇边却泛起一抹冷笑:“贱人,我以前容忍你有第二个男人,不表示我现在容得下你的第三个男人。若换在从前,你又是这么勾三搭四的话,我早把你扔到地牢里,关一辈子。”

“你要关就关,”我尖叫道,“现在就关。”

他再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就要扬长离去。

怒火涌上脑袋,我想也不想,抓起小桌上的一个小花瓶就朝他扔去。“怦”的一声响,花瓶不偏不倚,重重打在了他的裸背上,碎裂、裂开、落地,瓶内的玫瑰花也纷扬落下。

我顿时惊呆,他的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或者说,这个异界的精灵男人身体到底是什么做的?一个花瓶砸在他背上,除了多出几道伤口外竟然再无多余损伤。

看着他裸背的出血部位,我不断地深深吸气。

他缓缓地转过了身,神色平静得惊人,但平静之下似乎暗藏着波涛汹涌。

我的眼泪不由得止住,眼里充满了恐惧。我不知道接下来他会用什么变态的方法来折磨我。

我们足足对视了几分钟,我软在地上,他居高临下地盯着我。

我急促地呼吸,胸膛起伏不定,他的眼神平静无澜,表情安静。

又过了两分钟,他再次缓缓转身,离开了我的房间,重重摔上了门。我仍跌坐在地,蓦然之间,大哭出声。

吵架的当天晚上,亚伦德试图进入我的起居室,被我坚决挡在门外。

在他到来之前,我让米塔转告他,若他要强行入室,我必不活。我的手中随时拿着一柄小刀,如果他强行进入,那我就只有一尸两命了。

亚伦德在我的起居室外站了半个时辰后,悻悻离开。

与他冷战以后,我几乎不分日夜地画我的设计图,还亲自在宝娜夫人的衣铺约见了几位贵女,根据她们的气质、性格、喜好、身高等来确定合适的衣样。

一晃十来天过去,今日是我与贵女们的第二次约见,将与她们再次细讨衣样的细节。

庄园门口,我正准备上马车,无意中看到了空中的亚伦德的黑色马车,似乎很快要落下来。

算起来,已有半个月未与他相见和说话了。我不想再见到他,立刻上了马车,嘱咐马夫快点走。

马夫愣了愣,说公爵大人的马车即将下落,按照礼节,他得等行过礼之后才能走。我哑然无语。

米塔、尤妮和门前的几个侍女、守卫包括马夫等全跪下行礼。我坐在马车内,闭上眼睛,身子连动也未动一下。

我的心中已有计划。待这十件衣服的设计一完成,我就立刻试着联系韩美琳,我要马上回家,并且带上蔷薇,以及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一起回家。

隔了一会儿,我的马车动了,轻微的晃动后,稳稳飞上高空。

我缓缓睁开了眼,眼睛徒然睁大,一袭华丽长袍的亚伦德不知何时坐到了我的对面,而我竟然连一点声响都没听到。

我们的眼神相碰,他的眼里满是笑意,我扭过了脸,不再与他对视,更不与他说话。

直到马车停在宝娜夫人的衣铺门口,我们都未开口说一句话。

阿莲娜在衣铺里正忙,猛然透过玻璃窗看到了我和亚伦德,大吃一惊,忙把宝娜夫人请了下来。宝娜夫人见公爵大人大驾光临,手忙脚乱,行礼过后又是命人奉茶,又是让人将最好的座椅搬出来,供他上座。

我只觉得好笑,暗示宝娜夫人不必如此,但宝娜夫人不理会我,仍旧按她的想法行事。亚伦德落落大方地坐在红色靠背坐椅上,饶有兴致地看我与贵女们坐在衣铺一角攀谈。

贵女们向亚伦德行过礼后,与我说话时就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时常偷偷看向他,双目含春,唇角露笑,那含羞娇媚之态甚为可疑。我已没了讨论的兴致,将图纸拿出来后,匆匆与她们交流上几句话后就起身离开。

我不愿与亚伦德乘坐同一辆马车,打算散步走回庄园。可出了衣铺后,他一直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我心烦意乱,却又拿他没办法。正要绕开停在街角的马车,米塔和尤妮迎了上来。

“欣,”尤妮兴奋道,“今日是一年一度最大的赶集日,你想去看看吗?”

我看了身后的亚伦德一眼,道:“若没有谁跟着,我可能会去。”实际上我挺想去看热闹的,逛街是我的爱好之一。再加上被闷在庄园里很久了,早想出来透透气。

亚伦德忽然开了口,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入我耳内:“我只是远远跟着你,不会离你太近。”

我背对着他,思忖了一下,决定还是玩自己的,何必因一个男人而失了生活的乐趣。

已是夏末,阳光却仍然刺眼,照遍了集市里的角角落落。我的肚子已然隆起,米塔和尤妮护在我的两旁,不让拥挤的人群碰到我。

我的衣着很随性,一条紫色的长裙,一条白色细麻披肩落在两肩,浅色面纱使我的脸若隐若现。两个白衣侍女寸步不离地环绕我,身后不远处还有个衣着不凡的男人紧紧跟随,使我的身份颇为神秘,成为小贩们竞相拉拢的对象。

“夫人您看,这是刚从玫瑰花国运到的香水,清香醇醉,包您满意。”

“夫人,这是迪尔国最好的工匠制成的羊毛地毯,又漂亮又便宜……”

“夫人,过来看看,上好的香精、香膏和宝石。”

集市的道路两旁,尽是小摊小贩,叫卖声、呦喝声、笑闹叫骂声,热闹非凡。

漂亮摊点上的物品繁多,琳琅满目,我几乎看不过来。珠宝、药品、麻布、丝绸、兽皮、大理石、陶瓷、木料、乳酪、油、肉桂、焚香、沉香、甘松香、钻石、珍珠、铜、玻璃、纸张、亚麻等,把人的眼睛都看花了。

“咦,那边是什么?”我看到不远处还有个小集市,与这边用两块黑色的水晶石隔开。

“那是奴隶市场。”米塔犹豫下,便回答了我。

我的脚步不禁移了过去,“欣……”尤妮似乎正准备阻止,看了眼我身后的亚伦德后,遂噤了嘴。

我没在意太多,直接走向了那个小小的集市。走了没几步,顿时目瞪口呆。

集市两旁搭着整齐的台子,上面站满了赤身裸体的男男女女。更为奇特的是,男人身体下面的那玩意儿,女人胸前的两团柔软以及下面,居然还用珍珠宝石、翡翠项链之类的东西装饰着,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亮,发出夺目的光芒。

台上的人口贩子大声叫卖着:“最精壮的男人,最娇媚的美女全都在这里,快过来看看,过来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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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蜕变

我不由看呆了,停住了脚步。几个小贩热情招呼着我:“夫人,要不要过来看看,我们这儿的男人不错。”

“这边美女的身材也极佳,超火辣,您来看看……”

亚伦德悄悄靠近了我,含笑着在我耳边道:“宝贝,还想看下去吗?若是想看男人,回去后我可以任由你看。”

我徒然一惊,与他迅速拉开了点距离。就在这时,我发现几乎所有的小贩都在瞬间转移了目标,把呦喝的重点从我的身上移到了他那边。

“尊贵的大人,请来这边看看吧,您一定满意。”

“大人,请来这边,我们的美女和美男定会让您开心。”

看着亚伦德似笑非笑的神情,我的脸上浮起一丝讥笑:“你玩过几个女奴或男奴?”

他的嘴角扬起迷人的笑意,“不好意思,一个也没有。”

我半信半疑地看着他,目光里充满了不确定。

“你不信?”他的面上露出嘲弄的神情,“那些女奴身份低下,我怎可能与她们搅到一块儿?”

那倒是,我眼里的冷笑更浓。他一向注重身份等级,重视尊卑高低,怎可能愿意与奴隶混到一起?再说他的桃花运颇多,连贵女、贵妇、公主之类的女人都玩不过来,也顾不上这些女奴。

他的眼神流露出无奈,“你怎么又生气了呢?”

我转过身体,没理他。此时正值正午,炎热的阳光,炙热的空气,使我的额头布满了细密汗珠。我将面纱取了下来,直接用手背擦拭额头的汗,亚伦德见状,连忙拿出手帕轻柔地替我抹汗。

我打掉他的手,他微笑了起来:“让你的丈夫替你擦汗也不行吗?”

我瞪了他一眼,继续只顾自地擦着额头的汗,将短发撩到了脸颊旁。好容易将额头的汗拭去,偶然抬眼,却见亚伦德正看着我发呆。

我又看向米塔和尤妮,想问我的脸是不是蹭脏了,不料她俩竟也看我看得入了神。

侧面的奴隶台旁正好摆着一面长圆镜,我好奇地把脸伸了过去。

阳光下,小圆镜里,我的短发出奇地美丽。略湿的细碎短发落在脖颈下方,自然地散落开,颇有可爱的碎发感;侧脸的半长刘海被汗水浸湿后,柔软贴服在耳际,灵秀而生动,像极了一些现代明星的时尚短发造型,难怪他们会看呆,连我自己都有些惊异。

之前理发师为我整理了下短发,尔后我自己也略微修剪了点点。我只是拿起剪刀简单修剪了一下刘海的长短度而已,没想到被汗水浸湿后,整体发型会出现这样的效果。

镜中的我,除了时尚美丽的短发外,还穿着一身异域的长裙,再加上白色的细麻披肩,竟然别有一番美丽神秘的风情。短发上还别着一根紫色钻石发簪,阳光下闪闪发亮,使我的脸庞灵动而有光泽。

五官虽仍是从前的五官,身体仍是从前的身体,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仿佛整个人都在闪闪发光。

镜子里,深若海水的眼睛,现代的知性气质,再加上时尚的短发,和异域的华丽装扮,使我显得与众不同。

我突然意识到,也许在精灵世界的日子待久了以后,我身上的某种气息竟与他们的融合,不但使自己拥有了精灵的灵动与脱俗,还使内在的知性与魅力完全散发而出,使我几近脱胎换骨。

而这样的转变我今天才发现,亚伦德今天也才发现,我身边的侍女们也才刚发现。

“宝贝,我从不知短发女人也可以这么有魅力,”亚伦德拥住了我,同时又用面纱遮在了我头发,覆盖了我的脸,“我可不想与这么多奴隶同时分享你。”

我这才注意到集市上的众多奴隶和奴隶贩子的目光全集中我身上,眼神惊艳,凝视不放,似乎如痴如醉。

“怎么办,”他在我的耳边暧昧微喘,“我又想和你做*了。”

我一把推开他,同时重重在他脚上踩了一下,他夸张似的痛呼叫道:“你也舍得啊,我的宝贝。”

我没空跟他把肉麻当有趣,怒瞪一眼后,掉头就走。

他紧跟在后,把我拦腰抱起,美名其曰怕我跌倒了,实际上是因为清楚我不想与他同乘一辆马车回去,便采取这种方法把我强行带回了庄园。

回到庄园里,我把起居室的门紧闭,坚决拒绝他进入,又把长长的窗帘统统拉下来,将阳光挡在室外。起居室内燃起了烛光,黄色的光亮照在我的画架上,我开始专心致志地作画。

不安的浮躁、刺眼的日光、飘起的浮尘,以及所有不开心的事全被我抛诸到了脑后。

我的眼神凝注在了画纸上,拿起纤细的画笔,轻轻地勾勒出我心中的完美衣裳。粗线一道,细线一道,画成了一个圆圈、两个圆圈、三个圆圈,柔和地在纸上漾开,再千变万化,蘸满了情感与情蕴,轻轻弥漫,缓缓展开……

画着画着,我的泪珠一滴一滴落在纸上,形成了大小不等的晕圈。

每一幅设计图,每一件衣样,都倾注了我的深深情感,或快乐,或感伤,或抑郁,或喜悦,我的心潮随着笔下的线条而起伏,控制不住地微笑或流泪。

画着画着,几个钟头过去了,我有点累了,便缓缓起身,倒在床上睡着了。

睡了很久很久,迷迷糊糊中,似乎有个温暖的身影靠近了我,并吻了下我的脸颊,我朦胧中隐约感觉到是谁,却仍在沉沉的睡梦里。

“欣然……”他的呼吸似乎加快,喘息也变得粗重。

“嗯。”我迷糊地应了一声,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那个温暖气息的身影再次靠近了我,并俯身吻住了我的唇,舌头探入很深,搅起我的热烈回应。吻着吻着,我的唇里忽然入了一个异物,灼热而粗壮。

我在模糊的梦里辗转吮吸着,用舌尖轻舔着,与它伸缩的节奏配合,缠绵纠缠。

炙热的呼吸扑到了我脸上,粗重的喘息飘入我的耳内,仿佛无法自抑。那异物在我的唇内进入得更深,膨胀后又紧绷,直直逼入我的喉咙,我呻吟出了声,一股不适感使我睁开了眼。

淡雅的烛光下,一个俊美的男人正依在我的侧面,满脸的迷醉与暧昧。他身下的火热粗硕正在我的唇内,被我舌舔吮吸。

他见我醒了,很快抽回了分身,躺了下来,紧拥抱住我,下一秒就从后面插入了我的身体。

我还未完全清醒,只是略微挣扎,他喘息着道:“宝贝,我喜欢你的身体,你好紧,真的好紧。”

“你这个混蛋,老是趁我不注意就……”我软软地低骂道。

他加快了身下的动作,一抽一送间,使我的身体开始不受自己的控制。

“欣然,我爱你,你……不要再挣扎了。”

“滚……”我继续骂道。

他十分狡猾,当我挣扎反抗时,他会顺着我的力道使自己入得更深。他抱着我的腰,借力插入,乐在其中。

我本应更愤怒,却控制不住身体自动地向他迎合,他吻住我的裸背,低笑呻吟道:“宝贝,你湿了。”

我闭上眼睛,不敢再说话。从脚底升起的颤栗与酥麻很快游遍了全身,我的声音与他的呻吟缠绵在了一起,冲达情欲顶峰的那一刻,我们的激情声音更是传遍了整个房间。

“我还想再来一次,欣然。”他的眼神炽烈得要把我融化,沙哑着道,“我似乎怎么也要不够。”

“……我是孕妇。”我喘着气回答。

“我会……小心。”他再次进入了我的身体。他的滚烫手指按在了我幽深里的珍珠蕾尖上,每每柔情地揉捏与按下,都会令我全身颤动。

“还舒服吗,宝贝?我的技术还不错吧?”他轻笑着问我。

我咬住嘴唇,死活不回答。“不回答也没关系,”他的炙热呼吸袭入我的脖子,“你的身体已经给了我答案。”

“混蛋”我再次骂起,他却猛然大笑,那笑声很是**与暧昧。

接下来,又是一番激情的火热,火热之中,两个滚烫的身体就像着了火,紧紧嵌在一起,仿佛永远永远也不会分开。

很早以前就听说过,性是男女间的融合剂。两人有再大再多的争吵,也会因为性的美妙而重归于好。

我惊奇地发现自己似乎应了这句话。我似乎不再为那天的争吵生他的气,每日与他一起吃饭,每晚与他在一起,偶尔心情好时还与他说上几句话。他脸上的笑容似乎多了很多,公爵庄园里的整体氛围明显变得轻松、愉悦。

第一百二十二章情爱论

对于这种转变,我暗暗惊异,米塔则笑称公爵府所有上下精灵都得感谢我,让他们能在一个较为放松的氛围里干活,神经不再绷得那么紧。我当时忙于作画制图,只是低着头“嗯”了一声。

随着秋天的凉意渐起,选美比赛的决赛即将开始,而我的最后一张制衣图也完成了。我的衣样图做得很详细,除了基本的图样外,还标注了用什么样的衣料,搭配什么样的首饰等等,写得很详细。

完成后,我将十张图分别装入大信封中,让人送到宝娜夫人的衣铺,那些贵女们自会派人来取。

完成了这些设计图后,我疲累万分,睡了整整一个下午。晚上与亚伦德一起吃饭时,他问我以后是否可以不画这些设计图,这样可以让自己轻松一点。

我淡笑道:“我总得让自己赚点钱吧。”

“你想要多少?”他的唇角噙着一抹笑,眸子里闪着光亮,“我每月支付给你如何?”

“你会给吗?”我反道,“你从前没收的一千多金现在还未还给我呢。”

“那时我怕你跑了,”他直接地道,“你当时很凶,又太有骨气,我怕你有了钱后会随时离开我。”

“那现在不怕了吗?”

他优雅品啜着晶莹剔透的红酒,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你出不了亚斯兰的。而且,你现在大着肚子能跑哪儿去?”

“那生下孩子以后呢?”我紧追不舍地问。

“生下孩子以后,”他眼睛里的笑意缓缓绽开,“你会忙着照顾孩子,然后还会再生孩子。”

我的话锋一转,不再提此事,而是道:“除了公爵府内的外,你在外面的情人为你生了多少个?”

他突然变得支吾起来,“不多……你不必担心。”

“多少?”

他放下了精美的酒杯,吞吞吐吐地道:“你能不能不要问了?”

我的身体慢慢泛起一阵冷意,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坐了一会儿,便站起了身。

“两个。”他此时回答道,站起来牵住我的手,“意料之外的。我本让她们都喝了避孕药,可是其中有两个耍诈,偷偷怀上并生了下来。我得知后,与那两个女人分开了,并把两个孩子分别交给其他情人抚养。”

我的心中忽然涌入了一股悲凉。

在男权世界里,女人的幸福是建立在男人的爱或不爱上,一生的风险与他们紧挂上钩。这是一个你不得不承认的残酷的事实。即便是我们的世界里,也是如此。如何拥有幸福美满的婚姻或恋爱宝典之类的书都是写给女人看的,男人几乎不看这类书,更谈不上去思考如何抓住女人心而获得幸福。

在这个世界里,男人爱你,全心全意为你,那么你的人生才是幸福的,如果你的男人不爱你专爱小三,哪怕你的事业再成功,手中有再多钱,家世再显赫,人们仰视你的眼神总会带有几分同情的悲凉色彩。

而小三无论有多猥琐,多卑鄙,多么遭人恨,到了最后仍会赢得人们的羡慕,甚至还会因那个男人的钱权身价而对她尊重有加,比对大老婆还要尊重。

这是女人的悲哀也是男人的悲哀,女人无从证明能使自己幸福的能力,男人也无法见识到一个真正的有自己独立个性的女人。因为女人的聪明才智会有一半用在如何拴住男人上,她们不得不这样做,否则便无法拥有令人羡慕的世俗幸福。

于是女人们会竭尽全力赢得自己丈夫的青睐,以此来获得幸福美满的人生。

有的女人成功了,有的女人失败了,还有无数的女人在努力奋斗中,她们如此辛苦全是为了幸福,而这幸福竟是只能通过男人才能得到。

在男权世界里,有女人做妻子,就一定会有女人做情妇。

情妇也许是为了钱,也许是为了情,也许是为了其他目的,总之是一定会存在。甚至在我们的世界里,一夫一妻制也只是对女人而言,而非在强制男人。

我曾做过情人,也正在做正室,无论哪一种,都使我无法羡慕这两种身份。每一种让人嫉羡的身份背后,都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感伤。

做情人时,你会羡慕正室在男人心目中的正牌地位,如我当初羡慕阿芙拉在希斯诺的心中无可替代的位置,甚至有时会偷偷妄想这个位置;做正室时,你会对男人养在外面的女人恨之入骨,唯独就是对男人恨不起来,你气他、恼他,可就偏偏恨不了他,并拿他无可奈何。

当然,有钱有权有势,长得又出类拔萃,且一心一意只爱你,只对你好,能抵挡性感女人诱惑的男人也有,只是少,几乎凤毛麟角。

那么既然如此,女人是否可以没有男人仍然快乐地生活?也可以,只是你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如忍受旁人异样的眼光,忍受那些凭空出现的同情,还要忍受那边的寂寞和感伤等等。

一个女人到底需要多么强大的内心世界和多高的情商才能得到想象中的自由、美好和幸福?

这对我来说,是个谜,也许对许多仍在黑暗中探索的女人们而言,也是一个未知的谜。

他的手放在了我的肚子上,温柔地道:“我们的孩子会出生在庄园里,是我的最尊贵的嫡系子女。”

我这时才明白了为什么他这次执意要我回庄园。在外面生的孩子似乎是旁系、庶出,在庄园出生的孩子才是正统、嫡系。

他的目光在我的肚子上流转,温热的手掌轻轻抚摸。

回到房间后,我问他:“你能不养情人吗?能不与妻妾外的女人发生关系吗?”

他微怔一下,沉默半晌后,才道:“不是不可以,只是你需要给我时间。”

“要多久?”

他的回答很含糊:“需要一段时间。”

我微叹道:“如果我再次把你和谁在床上抓了个正着,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愿意再见到你。”

一个女人若不贪这个男人钱与权,或高高在上的地位,也不贪从他身上获得任何利益或名望,仅只是爱他这个人的话,她一定会对情感有较高的要求。若她得不到她想要的情感,极可能只有黯然离去了。

选美比赛决赛的那一天,万众瞩目,古老的亚斯兰城充满了节日的气氛,精灵平民们在广场上叽叽喳喳议论谁可能是今年的第一名,以及这位顶尖美女最后会跟哪位权贵回家。

城堡门前也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不断有人向守卫们打听比赛进行得怎么样了,谁现在比较出类拔萃,比较出风头。守卫们乐呵呵的,倒也愿意向他们透露一二。

坐在马车上的我弄了弄头发,打了个哈欠。午睡睡过了头,我来晚了。亚伦德的眼神里透着爱怜,“其实可以不用来的,这样你便能多睡一会儿。”

“不行,”我又打了个哈欠,仍然有些困,“我要看看那些衣服的效果。”

城堡的庞大巨厅金碧辉煌,巨大的水晶石闪闪发光,柔美精致的地板光洁动人,仿佛能照出人影。

巨厅里,各种奇妙的芬香融合、飘荡,轻轻地袭来,环绕你的鼻前、脸前、身上,并在你的头发上缠绕不去。

那些香味来自于紫色斑斓的香炉,还来自于那些环肥燕瘦的美女们。她们争奇斗艳般站在金色台阶上,在动人的音乐声中,摆出各种撩人性感的姿势,争先恐后地展示自己最美的一面。

穿着我的衣服的贵族美女成为了最大的亮点。她们的礼服长裙精致新颖,闪耀动人,佩戴的珠宝首饰增光添彩,仿佛最耀眼的太阳光般,走到台阶的哪一端,哪一端就成了男人们目光的汇聚处。

参加决赛的美女共有二十名,其中有十二名就是来自贵族之家的美女,选美在亚斯兰开始渐渐成为一种有钱人家女儿自抬身价择婿的一种游戏。

没钱的平民美女只能尽力展示自己最独特的一面,才能获得男人们的注目。

我刚落座,就看到了王座上的皇太子。据说这是他第一次参加这种选美盛宴活动。他从前忙于争权夺利,并刻意低调,便极少在这类场合露面。

皇太子面带笑容,穿着一袭蓝金色长袍,戴着一顶银色王冠,蓝色长发自然地披在肩上。

他没有亚伦德那样的俊美五官和完美体形,也没有希斯诺的绝美邪魅,甚至没有苏德蒙的美艳俊丽,但他五官俊秀,笑容讨喜,亲切可爱,使人一见就仿佛会喜爱上;此外,他的气质出众,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高贵感,似乎走到哪儿都能成为亮点。

第一百二十三章暧昧

不期然地,他转过了脸,竟与我的眼神在空中相碰,我们的眼光顿时交汇。我略一愣怔,他的优雅唇线弯抿,微微一笑,眸子里的光亮闪闪。

我的表情僵硬,不知应笑还是不笑。

文雅娴静的太子妃正坐他的身边,一双美目也投了过来,夹杂着好奇、欣赏、嫉羡等神色。

太子妃并不算美丽,连清秀都谈不上,容貌平平,画上精美浓妆后只能勉强称之为五官端正。但她年轻,皮肤光洁柔软,加上大家闺秀般的气质,仍给人以好感。

太子妃出身显赫,是王后的嫡亲侄女,也是那个世袭贵族之家的嫡长女,从小受到良好的教育,严格遵从贵女的所有规范,在出嫁之前是纯洁高贵的处女。

选美比赛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皇太子却突然轻撩衣袍,离开王座,径直朝我这边走来。老国君和王后目露惊讶,太子妃的脸上微有尴尬。

我的心跳不禁加快,担心这个太子会在大庭广场之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亚伦德微移座椅,不着痕迹地挡在我面前。

身着华美长袍的皇太子渐渐向我x近,一步、两步、三步……眼看就要走到我面前时,忽然转了一个小弯,长袍曳地而过,来到几位正在高谈阔论,呵呵大笑的高贵权臣面前,几句寒暄后,便与他们热烈攀谈。

我有些错愕。皇太子微转头看向我,蓝金色眼睛里露出一抹促狭,嘴角也微微弯起,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

我猛然感觉这个皇太子是个花丛老手,**高手。别过了脸,不再理会。

“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宝贝,”亚伦德的声音悠悠地响起,“你是我的孩子的母亲,不管那个男人如何yin*你,你也要学会管得住自己才行。”

我道:“如果女人yin*你,你又能管得住自己的话,那我也能管得住自己。”

他的脸上隐现出一丝愠怒。半晌,他道:“那只是纯粹的身体关系。”

我讥讽地笑:“身体关系有纯粹的吗?有的只是暧昧。”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他看着我道,“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后,很容易就想占有她,而女人爱上男人则会包容他的一切。”

“我包容不了。”我淡淡地应了一句。他的脸上表情冰冷如寒冰。

大厅里越发热闹喧闹起来。美女们一个接一个环绕在舞台,拖着美丽绚丽的长裙,围着宽阔的金色台阶转着圈。

几分钟后,美女们开始展现才艺。她们中有的在翩翩起舞,跳起优雅灿烂的舞蹈,小蛮腰轻摆,性感撩人;有的站在一角,唱出优美的歌声,声音如天鹅绒般柔软动人;还有美女坐在台阶的正中央,低着头,用纤细手指拔弄深红色的精致竖琴,银色琴弦颤动时,绝美的音符温柔流淌而出。

这是一个极美极绚的金色舞台,光华灿烂,众美女的出色表演,让人看入了迷。之前喧闹的大厅也逐渐安静了下来。

我看得呆住,久久无法回过神。我想起了若干年前与sam疯狂去各种音乐会、剧院、派对,游荡于各个酒吧的情景。

那时sam对我说,我们一定会组建一个乐队,那个漂亮的主唱一定是我,而伴唱和击鼓的那个一定是你,你与我,一定能成为最佳拍档。

sam,你还曾说过,你要永远永远与我在一起,因为只有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懂你的人。

而如今,情已逝,人也早已离去,我却仍牢牢记着那个永远无法实现的空想和誓言。

如果我当时没有百分之百相信你的话,后来所受的伤害是不是能少一些?

我的身子微微发颤,心中充溢着无法言语的感伤。

美女们的才艺表演顺利结束,厅内响起了热烈的掌声。贵族男人们双目放光,口水几近流出,贵妇们则互相传递不屑、无奈而烦躁的眼光,充满了浓浓的危机感。

每位美女手中多了一个花篮,她们将绕着大厅走一圈,向众贵族们索要深红色的绚烂玫瑰。和往年的规则一样,谁获得的玫瑰最多,谁就是今年的冠军。

我很喜欢那个唱歌的金发美女,决定把花给她。她看起来是个平民之女,但长相与气质不俗,歌声也极动人,难怪能入决赛。

她优雅地走过我面前时,我把花放入了她的篮中,她对我恭敬弯身,表示谢意。我看向了亚伦德,以为他也会把花投给她,谁知他略微用力,就把手中的玫瑰花捏成了粉碎,碎掉的花末顺着指缝缓缓滑落。

“你……”我吃惊地看着他。

“我弃权,”他眼里的笑意很浓,“可以吗?宝贝。”

半个时辰后,选美比赛的第一名被选出,是一位养在深闺人未识的一品大臣之女。她曾支付给我高达600金的制衣费,要求她的衣服一定要比其他贵女们的出彩。我考虑了几分钟就答应了。最漂亮的衣服自然是价高者得,这很公平。

她还对解释了一番,她在皇族社交圈里一直不够出彩,这次如再不能出风头,就一定会错失嫁给如意郎君的最后机会。

“你想嫁给谁?”我当时好奇问道。

她笑而不语。

今晚的选美大厅里,她的眼神已告诉了我答案。她痴痴地看着华丽王座上的皇太子,露出崇敬仰慕的表情。

和以往的选美比赛不一样的是,参选者并非全是平民少女,为了以示对贵族少女的家族尊重,获胜的贵女可以说出自己的心中属意者。

当然,被属意的那一方既可以拒绝,也可以答应。

那位获得第一名的耀眼美女在王后的询问下,颇为害羞地说出了大家已经猜到的答案。

王后的眼里透出几分兴致,先是看向皇太子,又看向了太子妃。太子妃的神情温和,收到王后的信号后,体贴地问皇太子:“太子的意思呢?”

“与其说喜欢她的美,”皇太子微微笑道,“不如说是喜欢她身上的这袭绚丽礼服的美。这种美使她脱颖而出,成为臣民们瞩目的中心。菲娜小姐,如您不介意,可否将这身美丽衣赏转让于我,让我赠送给刚册封不久的太子妃。”

太子妃的脸泛起红晕,眼角流溢出光彩。王后含笑着点头,神情似乎很满意。太子妃是她的亲侄女,皇太子此举让她的家族争足了面子。

老国君的眼神颇为深沉,始终维持着一个表情,看不出任何波动。

被拒绝的贵女脸色渐渐苍白,身子也微有不稳。

“各位,”皇太子优雅地起身,声音的亲和力极强,“今日晚宴的成功,还应感谢一位幕后努力者。如没有她,这些美女们必无法完全释放出属于自己的美丽。”

他的目光投向了我,充满了温暖和笑意,“她们身上这些光彩夺目的衣裳全出自一位美丽女人之手,那就是亚伦德公爵的欣然夫人。我可以毫无疑议地说,她是我们亚斯兰国最优秀的女人之一,让我们为她出彩的创意和优秀的设计能力而热烈鼓掌,以示对她的崇敬和尊重。”

在如雷鸣般响起的掌声中,我一脸愕然,而一向对太子有敌意的亚伦德脸上竟露出微微的笑意。

掌声还未完全落下,皇太子继续微笑道:“所以,请允许我送给她一件礼物,以此来感谢她为这次选美比赛做出的努力。”

我有些呆住了,怔怔地望着皇太子,他的目光则一直停在我的脸上,明亮而温柔,充满了浓郁的情意。

大庭广众下,他竟毫不掩饰对我的好感和喜爱。座下已有一些贵族和贵女在窃窃私语。亚伦德却是一派怡然悠闲的模样,似乎完全没将他的暧昧放在心上。

年轻俊朗的皇太子走下王座,穿过众多异样的目光,来到我的席位前,从一旁侍女的手中托盘中拿起一条精致闪亮的蓝钻手链,亲自戴在了我的手腕上。

他靠近我的时候,还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我很后悔没有早一点遇见你,但愿不会懊悔终生。”

待他走远后,我才回过神来,不禁暗道,这个皇太子想搞什么鬼,靠,我可是个大肚婆了。

比赛完全结束后,回到庄园已是午夜。我困乏至极,在半路上就靠在亚伦德身上睡着了。

选美风波过后,我以为亚伦德一定会不依不饶,非把我与皇太子之间的暧昧事问到底不可,谁知他连一字都未提,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我感到好奇,可又不好多问,遂也装傻,并把那条蓝钻手链压在了首饰箱底。

我的制衣的名声倒是传开了,一些名门贵妇或贵女遇上大型舞会或重要场合时都会来找我制衣,通常是通过宝娜夫人与我联系上。

可我的肚子越来越大,精力明显不足,便只勉强接了一两张单子。

随着生产的临近,亚伦德在庄园的时间越来越多。当我在卧室里画图的时候,他就在会客间里处理事务以及接见一些必要的下属。

第一百二十四章皇太子的初恋(一)

秋天渐渐过去。冬夜,雪花纷飞,深夜里的公爵庄园,精灵们四处奔走,忙个不停。我的起居室里挤满了看热闹的精灵们,有裴斯纳夫人,亚伦德的侍妾们,还有大大小小的侍女和仆从。

她们叽叽喳喳,议论纷纷,讨论我可能生男还是生女,嘈杂而纷乱。

华美柔软的大床被厚重的床幔包围,形成了一个内里的红色世界。我躺在红色的大床,边痛得大声呼叫边暗自叫骂,生孩子有什么好看的,干吗要围上这么多人?

亚伦德在床幔外怒斥医师,认为他没有尽力,已经七八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没有生下来?医师们唯唯喏喏,颤着声回答已在尽力。

怒骂声、讨论声,侍女们忙碌的脚步声,仆妇们的低低笑声,使起居室热闹得宛若菜市场。

我就像在菜场的中间生孩子,一边是疼痛波动的腹痛,一边是耳旁的杂乱声响,把我折腾得热汗不断,从额头、脸部、背部等细细渗出,密密地占据我的整个身体。

快到天亮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终于出现,将所有人所有物的谈话与碰撞声都压下。

“恭喜大人,”老医师们的兴奋声纷纷传来,“夫人生了一个儿子。”

亚伦德掀开了床幔,把怀中的婴儿抱到我面前,喜悦道:“欣然,看,这是我们的儿子。”

男婴特别特别小,皱着眉头,紧闭着眼,嘴里不住地哇哇大哭。

我疲累不堪,模糊地看了几眼后,就再也支撑不住,躺在枕上昏睡过去,那室内的喧哗与杂乱再与我无关。

冬天的亚斯兰城依旧是一个被冰封的城市,整座城市一片白,白得耀目,白得醒目。走在这座冰冻城市的任何角落,都有种被寒冷的白包围的错觉。

雪花下得很大,密密麻麻,从空中飘落而下,落了一地的白。一辆奢华美丽的马车正在雪地上匆匆行驶着,马蹄踩在雪地里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马车飞驰而过,留下一串串黑色的蹄印和轮印。

街道两旁的包裹得厚厚的精灵们纷忙避开。那马车跑得太快,激起半空的雪花和泥水,一个不留神,便会被溅到身上。

坐在马车的我看到了这一幕,皱眉吩咐道:“米塔,你让马夫慢一点,以免扰民。”

“是。”米塔微开了车门,冷空气袭入,她对马夫大声说着:“狄达尔,马车跑得太快了。”马夫连忙领命,放慢了速度。

“您也别怨狄达尔,”米塔道,“现在已经傍晚,若是再晚了,公爵大人定会罚他。”

我望向车窗外的雪景,不再出声。在屋子里待了两个月,实在被闷得慌,便出城走走。下午两时才被允许出庄园,去了城外的山上,现在六时不到,就匆匆赶回。

“您不能出门太早,”尤妮这样对我解释,“现在已是亚斯兰最冷的季节,出门太早,您一定会被冻着。”

“没错,”米塔也道,“别忘了,您才生下孩子两个月而已。”

我只能任由她们,毕竟她们说的也有理。

马车路过纷闹的集市,也许是天色已晚,快休市了,凶悍粗鲁的奴隶主们赶着几乎一丝不挂的男女奴隶们出集市。奴隶们艰难地在雪地里走着,肮脏凌乱的长发落在身上,冷得直打哆嗦。

一个矮个子小女奴跌在了雪地上,脸埋入了冰冷的雪堆。一个粗鲁的奴隶主甩着长鞭走了过来,骂咧道:“给老子起来,装什么死?”

“啪”的一响,一记狠厉的长鞭落在了她赤luo的身体上,红色的笞痕清晰可见。女奴哭出了声,艰难地撑起身体,也许是动作太慢,奴隶主又恶狠狠地甩了一鞭下去,女奴加快了爬起的速度,却因力不从心而又跌在了雪地上。

眼看第三鞭就要落下,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忽然响起,飘入每个人的耳中:“等一下,我买下她。”

一辆高贵奢华的黑色马车不知何时停在了集市口,这个悦耳灵动的女声正是从车内传出。

凶悍奴隶主意识到遇到了有钱买主后,一脸堆笑,谄媚连声:“是,是,是……”

很快,两个白衣侍女从马车上匆匆下来,将一袋钱币交到了奴隶主手中。奴隶主笑眯了眼,扔下鞭子,喜滋滋地打开钱袋,数着里面的钱币。

看着那奴隶主贪婪的表情,我闭上了眼,揉了揉太阳穴。蓦然间,我明白了为什么公爵府的不少人都认为我很幸运。我从一个低微的近身侍女直升为了高贵的公爵夫人,没有吃太多生存上的苦头,不是幸运是什么呢?

在我看来,没有沦为奴隶市场上的女奴,确实是我的幸运。但成为公爵夫人是否是我的幸运呢,现在确定还为时尚早。

“夫人,”米塔不知何时改变了对我的称呼,称我为“夫人”,她道,“那位女奴刚才对我跪地哀求,她还有一个哥哥,也是奴隶,希望夫人也能把他买下。”

“那就一起买下来吧。”我道。

“是。”

路上这么一耽搁,回到庄园已是晚上。风刮得呼呼作响,雪花满天,刚一踏出马车,可怕的寒意如潮水般涌了上来,袭了我全身。我还来不及细细体验这种寒冷,就被拥入了一个极温暖的男性怀抱。

“你可真不听话啊,”一身黑衣的亚伦德拥住我向前走,“说好傍晚前会回来,现在晚餐时间都过了。”

“我基本每天都在庄园,”我有些郁闷地道,“偶尔出门一次回来晚了,也要被你骂吗?”

“我有骂你吗?”他吻了一下我的头发,“我疼你都来不及呢。”

回到明亮的红色起居室,壁炉里的火烧得吱吱响,窗帘长及曳地,烛光照了满室,暖意盎然。

用过晚餐后,我把小蔷薇放在床上,逗弄她的小脸和头发,她笑得咯咯响,开心极了。床边摇篮里的儿子睡得正香,闭着小眼,呼吸均匀,模样煞是可爱。

一个时辰后,两位保姆入了房间,把睡着的蔷薇和儿子抱进了隔壁的婴儿房。宽大的起居室内顿时安静,我随手拉开了一点窗帘,看到花园里的亚伦德正和一个纤瘦的红衣少女在说话。

红衣女孩背对着我,看不清楚她的脸。但花园里明亮的火炬光下,亚伦德的表情却清晰可见。雪花飘过他白皙俊美的脸,雪花的白与他的白淡淡相映,衬出了英俊优雅的五官。他似乎并不高兴,表情明显不耐。

红衣女孩突然跪在了雪地里,亚伦德的面上露出冷笑,甚是绝情。又一阵冷风吹过,夹杂着凌乱的雪花,他忽然抬眼就看到我,我迅速把窗帘一拉,关得严严实实。

我没闲情管他的风流韵事,直接去了厨房,打算向厨娘学做糕点。厨房里很热闹,几个小侍女在嘻笑打闹,老厨娘坐在我的对面,细心教我如何揉面,并告诉我再加点什么调料便可使烤出来的糕点更松软。

刚揉了没几下,厨房里忽然没了声响,我抬脸便看到了亚伦德,他正朝我温柔微笑。厨房里的侍女们迅速离开,老厨娘出去前还顺手带上了门。

“你的鼻子上沾了点……”他微笑着伸手弄掉我鼻子上的面粉,我转过脸,想避开他的动作,但他硬是把我鼻子上的面粉弄了下来。

“想知道刚才雪地里的女孩是谁吗?”他饶有兴致地问我。

“关我什么事。”我加大了手中力道,继续揉面。

“你这么喜欢在厨房里做饭吗,”他转到我面前,柔声问我,“那我为你专门设一个精巧漂亮的厨房如何?”

“谢了,”我道,“这个厨房足矣,不需要您的额外恩赐。”

他从我身后搂住了我的腰,贴住我的脸,懒懒地道:“那个女孩不是我的情人。她是艾咪同父异母的妹妹,所以才能进得了庄园,然后,在她姐姐的安排下极‘凑巧’在花园里遇见了我。”

“她来找你干吗?”我好奇问道。

“她不是真的来找我的,”他笑得很暧昧,“她真正想见的是你。”

“我?”我不禁愣住,“怎么会?我不认识她。”

“她是德里尔家族的私生女,因为母亲是王宫侍女的缘故,十五岁以前是在城堡度过。那时,她是皇太子身边的侍女。皇太子待她不错,听说还与她有过一段情缘。可皇太子从未想过娶她为侧妃或侍妾,她的身份虽比普通侍女略高,但仍只是个私生女。她如今多次请求进城堡见皇太子一面,却一直未能如愿。顺带说一句,她和皇太子的私生女都已经两岁了。”

我的眼里透出冰冷笑意:“你们这些男人怎么一个、两个都是这个样?”。

第一百二十四章皇太子的初恋(二)

“至少我对你,一直未变过,而且努力承担起照顾你的责任。”他温柔微笑道。

“为什么?”我再次加大手中揉面的力道,“若你想让我对你另眼相看,那就大错特错了。”

“我可不指望你的另眼相看,”他拥住我的腰,凑近了我的脸庞,“我只想让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意。”

“走开……”我很恼火地试图推开他,却怎么也没推动。他的热气不断侵入我的脖子里,又痒又酥,使我的汗毛不住竖起。

“宝贝,”他的呼吸粗重起来,气息更为滚烫,“我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

我x在了桌边,用满是面粉的手掌挡住他的热唇,“就算是这样,你肯定也没禁欲……”

他飞快脱下了衣服,稍一用力,便把我压在了桌子上。我惊呼一声,便倒在了白色的面粉上,蹭了一身的白。

他赤luo强健的身体压在我的身上,热吻上我的脖子,呼吸火辣辣的。我拼命挣扎,满额是汗,怒骂道:“这里是厨房,像什么样子……”

“我想和你做,一辈子。”这句话一说完,他就扯下了我的长裙,猛吻上我的胸,我扬手扇了他两巴掌,清脆的响声后,他的力度猛然加大,将我压得更紧,吻得更凶,几近是在吸咬我的脖子、锁骨和胸部。

几分钟过后,他站直了身体,用力一挺,就进入我的身体。

我叫苦不迭,给他两巴掌原本是想让他停下,却不料加剧了他的动作。他站在桌边,把我的身体从桌上略微拉下,一抽一送间,力道很是猛烈。

我们的呼吸与喘息越来越急促,他重重抚摸着我的身体,偶尔抓起我的手臂,咬住我的手指。那轻微的啮咬之感,激起我的一阵阵颤栗和抖动。

我无法否认激情的快感,也无法抗拒他的强烈的抽动和热烈狂野的吻。我的眼神迷离,喘息急促,胸部不断起伏。

在有节奏的前后运动中,我的心率越来越快,放纵与沉溺中,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矜持,与他沉沦这深深的诱人欲海,是我这一生无法逃开的罪与罚。

桌子不住地晃动,面粉撒落了一地,喉咙深处的暧昧呻吟飘飘荡上了天花板,急急的粗重喘息在室内不住地环绕,一圈又一圈,久久不散。

我几乎快要窒息了,浓烈的快感充溢了全身,渐渐地,听觉、视觉、嗅觉、味觉等仿佛都渐渐消失,除了眼前的他,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到。他的粗硕之物深深进入我的身体,入得很深深,被我的紧致紧紧包裹。我死死抓住他的宽厚手掌,仿佛是我在欲海中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渐渐变大,越来越大,呼吸也越来越紧,直至最后那猛力地一击,我们几乎同时达到激情的高峰,大汗淋漓,热烫得几乎要燃烧。

“我爱你,宝贝,”他将我从桌上抱起,紧紧抱在怀中,“我要和你一辈子在一起,生上一打以上的孩子。”

我的眼泪涌出眼眶,激情后的颤栗与快感仍未散去,爱和欲的气息仍在空中流淌。他深深吻住我的唇,与我唇舌狂野交缠,我回应着他的吻,吸吮他的舌尖,缠绵纠结,难以分离。

我们吻了很久很久才分开。他将我紧紧抱住,拥得死死的,仿佛一松开我就会不见。

我的泪水落了他满脸,他深深地注视着我,然后又热吻住了我的眼泪。

他后来常对我说,我只有在激情过后才最是温柔,其他的时段,就像一只随时会发怒会不耐烦的凶猫。

“我有那么凶吗?”我不快地问。

他的表情甚是狡黠,“当然。不过,你只对我一个男人凶,而且在床上更凶。”

我闻言,怒不可竭,随手拿起床上的一个枕头就打了过去。他的反应十分敏捷,迅速避开,可我不依不饶,追打过去,他被我堵到了门口,再逃就得出房门了,只得求饶,并保证下次再也不乱说话,我才悻悻收了手。

天气越来越冷,雪花与冷风如铺天盖地般,迅速席卷了整座亚斯兰城。庄园的田野就像被冰封冻住一般,一眼望去,一片雪白,苍茫而不见尽头。

雪花密密麻麻地飞扬,落了亚伦德一身白。绝美的紫发下面,那张俊美白皙的脸,显得越发地白,这奇异的白色,俊美的脸,异常地夺目。这是一个真正的无懈可击的精灵美男,完美的脸型,雅致的鼻梁,优美的薄唇,唇线优雅而完美。

希斯诺虽然光彩流溢,气质光华,却没有他的五官如此精致。

雪花纷扬下的我,也是一身的白。他为我拢紧了点围巾,又将我的连帽戴好,颇有点不悦道:“今日的雪这么大,你为什么一定要出来散步?”

雪花撒落他的额前乱发,那张白皙英俊的脸更白了,呈现出一种半透明的美,精美绝伦的五官淡淡浮于上。

“只是想出来走走,”我道,“屋里太闷了。”

“好,”他微笑了起来,眸子里闪着光,“你去哪儿我都陪你。”

“你这段日子不忙吗?”我颇有些好奇。

他的唇角仍荡着笑意,“这么冷的天,这么大的雪,有什么好忙的?”

我们在白色田野上缓缓走着,雪似乎下得更大了,几乎看不清前方的路。冷冷的寒风从头顶刮过,把我们的连帽都吹落至肩。我们几乎同时为对方戴帽,这不约而同的动作又使我们同时停止了手。

他的眼里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上前一步拥住了我,吻上了我的嘴唇,热吻带着狂野和热烈,深深包围了我,让我在这火热中沉沦和放纵。我也狂热地吻住他,搂住他的脖子,吻得很深很深,几乎想把他吻进我的身体,吻入我的灵魂深处。

吻得正火热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侍女怯生生的声音:“大人,皇太子殿下到了,还带了不少部下。”

我浑身一震,亚伦德缓缓放开了我,眼眸里透出了一股冷然和嘲弄。我不由转身问小侍女:“你知道他是为什么事而来吗?”

小侍女颤抖着跪在雪地里,小心谨慎地答道:“听说是前几日来庄园府的那位小姐突然死了,所以皇太子殿下特来询问她那日来庄园的一事。”

宽敞明亮的石彻大厅,几个壁炉里的火正在燃烧,鲜红与橙黄色融合,使大厅内充溢着一种奇异的光亮。这种光亮遍布了厅内每一个角落,照在石彻圆柱上的凸起浮雕上,也辉映在光洁照人的青色石砖里。

华丽的圆顶天花板上吊着几顶庞大水晶灯,那真正的水晶发出的光芒柔和而美丽,使人的脸庞和眼睛柔美动人。

“我是今日才收到的消息,”皇太子的俊朗脸庞散发出淡淡光泽,却仍不能遮掩住他语气里的不满和微怒,“她是中毒而亡,死后一天才被周围邻居发现。塔梅妮丝的身份虽低微,可毕竟是我女儿的母亲。她死前只去过贵公爵府,希望公爵大人能透露一下她当初与您的谈话,也许可以从中发现她的真正死因。”

亚伦德的面上露出一丝嘲讽,“我与她的谈话?皇太子殿下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

我错愕地看向亚伦德,不大明白他话语中的深沉含义。

皇太子淡然一笑,对他的嘲讽不以为意,“公爵大人的话让我很不明白了,我为何会清楚您与她之间的谈话呢?”

“她不正是受你的命而来吗?”亚伦德嘲弄般地道,“否则她一个小小平民女子敢来公爵庄园?”

“您可能误会了,”皇太子言之恳切地道,“塔梅妮丝来公爵府一事,我之前可是一无所知,直到她毒发身亡后,我才从我的王妃处得知。”

亚伦德的唇角牵起一抹冷然,“你想知道她为何来找我?好,我就告诉你。她只是想进城堡见你,可是求助无门,于是在我的艾咪侍妾的帮助下见到我,希望我能助她一臂之力。”

“仅仅只是此事吗?”皇太子的眼里露出了疑惑,用疑虑的口吻说道,“那为何我听说她来找公爵大人是为了数年前她的亲姐姐死于您的情人洛姬雅之手一事。您为了保护洛姬雅,断然否认此事,并暗暗派下属赐她毒药,让她无痛无觉地在睡梦中离去。”

“您的艾咪夫人可证实此事,她的手中还有剩余的毒药,另持有您亲手写下的书信。若塔梅妮丝肯听您的话乖乖吃下毒药,她的私生女便可衣食无忧地度完一生,并保证她能嫁为权贵正妻。”

我蓦地呆住,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皇太子的眼神若有若无地看向了我,“塔梅妮丝虽只是一个毫无身份背景的私生女,但她毕竟曾与我有过一段情,并与我诞下一女,她如今惨死,我实不忍,便来彻查此事。此外,我还听说,数年前,您为了掩饰洛姬雅的恶行,还将塔梅妮丝的亲生母亲和哥哥也暗杀掉。只是当时,塔梅妮丝手中没有证据,她不能肯定您在杀了她姐姐的同时也杀掉了她的母亲和哥哥。若非塔梅妮丝当时仍与我在一起,恐怕她的命也保不住。”。

第一百二十五章皇廷乱(一)

说完了这段话后,他的长衣微微拖曳而过,来到我面前,“欣然夫人,您若还是不信,我可以带您到我的皇室别院,您看到布列于室中的各种证据,就明白了。”

亚伦德的嘴角扬起一抹笑容,神情扑朔迷离,诡异莫测,看不出是喜是怒。

“为什么一定要向我证明?”我的眼睛里的疑惑渐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我既不清楚前因后果,也无意纠缠其中。”

皇太子的神情柔和,语气轻柔地道:“我也不怕欣然夫人责怪,我现在所做的事不过是翻陈年旧账而已。这些事我早在数年前已经知晓,但我不愿与公爵大人为敌,便将此事压下。如今,我不得不把这些陈年旧事翻出来,为的是……”他望向我时,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温柔,“能赢得夫人。”

我没想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说出心中的想法,一时尴尬僵住。

就在这时,亚伦德的脸上浮出一丝冷笑,微一扬手,一群穿戴严整的卫兵从厅内的四面八方涌了出来,顿时把大厅围了个严严实实。

空气突然凝固,变得紧张,血腥的争斗似乎就要一触即发。

“皇太子殿下,”亚伦德悠悠闲闲地说道,“若您想把我的夫人带走,那是不可能的。您带来的那些部下,现在已全被控制住。”

皇太子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唇角轻轻上扬,“是吗?公爵大人,父王已得知此事,并在我出发前为我配备精兵干将,助我一臂之力。那些随我而来的兵团,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我悚然一惊,猛然意识到这不是一次简单的争抢女人行动。亚斯兰的国君有意削弱亚伦德的实力,并意图一举将他的势力瓦解碎落。

“但公爵大人,请您放心,”皇太子的笑容可亲,“我和父王决非有意针对您,只是想请您去一趟城堡,来调查当年城内的恶性灭门事件。”

亚伦德不着痕迹地离我近了点,挡在我面前,说道:“国君陛下既然想调查,我当然义不容辞地配合,只是我的夫人刚生产不久,恐怕不便随同前往。”

皇太子轻柔地微笑,极是动人,“这个请公爵大人放心,最能干的女仆和医女已经准备好了,婴儿房也准备好了,最华美舒适的房间也准备好了,定能让夫人和她的孩子生活无忧。”

我忍不住气恼道:“就算是调查当年的灭门惨案,为什么要把我牵扯进去,我凭什么跟你走?你要带走的人应是他,而不是我。那些烂事既与我关,凭什么要我负责和协助调查?”

亚伦德的嘴角动了动,似是在强忍笑意。

皇太子柔声对我解释道:“夫人,您的丈夫牵涉此事,您作为他最亲近的女人,自然也会被隔离保护起来。”

亚伦德作为最能干的公爵,权倾亚斯兰多年,老国君的担心受怕早已不是一天两天。虽然另有两位公爵力撑皇室传统势力一派,但是在名望与财富实力上始终略逊一筹。会有今天的剑拔弩张的局面,其实应也在意料之中。

皇太子在未得势之前,曲意讨好,两派都不得罪,既赢得了老国君的欢心及德里尔家族的支持,还讨好了王后及其家族,并使亚伦德一派也未对他采取任何行动。

一朝得势后,皇太子的立场迅速向老国君倾斜,并娶王后的侄女为正妻,表明了力挺保守派的立场。自此,亚伦德的那派新兴贵族势力明显落在了下风。

“皇太子殿下,”亚伦德的眼里冷意更重,却含笑道,“您若要带走我,我毫无异议,保证跟您走。可是,若您要带走我的夫人,我只能告诉你,这会是一场掀起整个亚斯兰腥风血雨的斗争。我的在亚斯兰边界及新扩展的领土的矿场会立时停工,停止对王国的财富供给,同时,我的得力干将吉恩也会立刻返回王国,联合王国内的新起势力,保证与您对抗到底。另外,顺便告诉您一声,您虽娶了王后的侄女,可并不表示您赢得了王后的心,王后刚找到了她在十几年前突然失踪的女儿,并把她秘密保护起来。”

皇太子满是笑容的脸微有些僵硬,眼眸里也顿现了冷光。

相比起老国君的私生子,王后自然更愿意自己的亲生女掌控王国大权,以确保自己的地位和家族地位的永久无忧。

亚伦德微微上前,将我完全挡在身后,似笑非笑地道:“您可是除了我之外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皇族精灵。您被立为皇太子后,王后不敢与您对抗,也不敢与君王陛下作对。她一个弱女子能有什么办法呢,只能向我这个被你们排斥在外的公爵靠拢而已。”

形势一下变得复杂起来。皇太子略微惊震后,恢复了原状,他的笑容依然可亲,温柔地道:“如此甚好。母后陛下找到了她的亲生女,这可是一件大喜事。只是,公爵大人,今次父王派我来彻查此事,我必得带您回去,还请您谅解。”

“没问题,”亚伦德似乎毫不在意地回答,眼里的冰冷愈发浓郁,“但我需要再提醒您的是,我的夫人必不可能同时前往。”

我忐忑不安,犹疑不定,其实心里有点随同前往的想法。我不希望他单独面对一切。

我正想开口说话,厅外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一个穿着黑色盔甲的高个大汉匆匆入内,他满脸蓝胡子,双目如电,身材威猛,一身盔甲甚是闪亮,看起来威风凛凛。守在门口的领头卫兵似乎不敢拦他,迅速地向两旁散开。

“皇太子殿下,公爵大人,”他单膝跪立,沉声道,“王后殿下派我前来告知,数年前的血案已经查出,斯尼坦家族的爱尔格伯爵刚刚认罪,坦诚一切是他所为。”

紧张的厅内形势一下子峰回路转。亚伦德脸上的笑容甚为可人,皇太子的表情纹丝不动,仿佛任何事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波澜。

一场原本一触即发的战斗戏剧般地暂停。皇太子极有风度地一笑,带着众多部下离开了庄园。

深夜的庄园无法成眠,灯火燃起在宽阔的大厅,壁炉里火从未熄过,仍然熊熊地燃烧。室外仍是冰天雪地,大雪纷扬,仿佛整个王国被藏匿在冰雪之中。

室外的寒冷与室内的闷热形成了鲜明对比。室外冷空气仿佛可以让呼出的气息瞬间结冰,室内的烘暖气息则可以让人暖热得瞬间窒息。

瘦弱的艾咪跪在红地毯上,脸色苍白得就像十天十夜未眠过,眼睛红肿得就像桃子,黑眼圈深深绕在眼部周围。

显然,为了此事,她已好几个晚上辗转难眠。然而,她的柔弱和痛苦打动不了亚伦德,也打动不了同样铁石心肠的裴斯纳夫人。

此次遭难虽难以避免,可庄园内的女妾从中添乱,着实让庄园内的主人们恼火。我和几位侍妾默然坐在桌旁,听着亚伦德的冰冷声音,以及看着裴斯纳夫人冷酷的笑脸。

她在笑,一直都在笑,脸上的肌肉奇异地抽动,使得那笑透出几分诡异和残忍。

艾咪佯装镇定,发颤的声音却暴露了她的慌乱。她说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迫不得已。毒药是她拿给塔梅妮丝的,并强灌她饮下。亲笔信则是她伪造的,她偷潜入庄园的弃物库,翻出了亚伦德所写的数封旧信,将其中相关的字迹用特殊的印纸印下来,然后组成了一封完整的伪造信。

裴斯纳夫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怒不可竭,怒斥艾咪的行为差点让公爵庄园陷入可怕境地。

“当初我同意你嫁进来,无非是看在你肚子里怀着我们家族的骨肉的缘故,否则你以为凭你家的那点背景你能进来吗?”她的薄唇就像锐利的刀片一般,一割即中要害,“你出身德里尔家族又怎样?谁都知道你母亲的身份低微,不过一个侍妾的女儿,只是凭着几分妖惑妩媚才赖上了你父亲。原以为你与你母亲不同,没想到给了你几分颜色后,你却做出这种不耻之事。”

艾咪的面色如土,眼神仓惶而无助,抖瑟的身子像风中黄叶一样脆弱纤柔。

裴斯纳夫人足足骂了个半个钟头,见她一声不吭,便气愤地悻悻停下。没有与之吵架争论的对手,实在没有意思。

她转脸又瞥见了我,眼神变得锐利起来,挑了挑眉毛,就要怒骂时,一直沉默的亚伦德突然开了口,语气残忍而冷漠,对着艾咪道:“来人,把她拖下去,先杖责五十,再把她送回她的家族。记着,把她房内所有的衣物用品统统烧掉,珠宝首饰全部放回物品库,让她光着身子滚回去。”

艾咪的眼里出现了恐惧,她哭着扑到了亚伦德脚下,哀凄道:“大人,大人饶命啊,你此番把我送回去,我必不能活。”

亚伦德无动于衷,表情始终冰冷。

第一百二十五章皇廷乱(二)

“大人,”她扑在地上痛哭,“成为家族耻辱后,我恐怕无法在那里生存,求大人不要送我走,哪怕把我关进地牢也好。”

“关进地牢?”亚伦德的笑容似有若无,“还要一日几餐地供着你,白养你?你做梦。”

几分钟后,不断哭喊着的艾咪被几个守卫用力拖了下去。

原本闷热的大厅忽然寒意阵阵,不知从哪里吹入了一股冰冷的风,使室内多了缕缕室外的冰凉,瞬间寒冷彻骨。艾咪的哀哭嚎喊远远传来,伴着深深的冷意,多了几分诡谲和哀凉。

其他侍妾们像小学生般端正坐在桌前,吓得大气也不敢喘,连雪黛儿的脸上都略带胆战心惊的神色。

裴斯纳夫人脸上堆满不屑和嘲讽,她冷冷地看向了我,眉头挤作了一堆。我静静地回视着她,与她对视了几分钟。没有惧怕,也没有退缩。

亚伦德朝我走来,不动声色地牵起我的手,朝厅外走去。

裴斯纳夫人“霍”地站起身,拍了下桌子,厉声道:“亚伦德,你还要纵容她到什么时候?她从前肆意妄为也就算了,如今还勾引皇太子惹出祸端来。”

亚伦德的脚步停住,他转而面向她,不紧不慢道:“母亲,此事与她无关,只是皇太子的一厢情愿。”

裴斯纳夫人眼里的冷意更重,她冷冷笑着:“是吗?那为什么皇太子没看上别人单单看上她?一个塔尔特王也就算了,偏还要去招惹皇太子?她知不知道羞耻两个字怎么写?”

我气恼难耐,愤怒道:“裴斯纳夫人,我有没有招惹皇太子,你心里最清楚。以你的人力物力,怎会查不出?你不过是想借题发挥,故意为难我,找我的碴。”

裴斯纳夫人不怒反笑,她眼里的冷笑浓郁,“是又如何?你这女人,长得不过如此,偏偏娇媚手段不一般,勾搭上了一个又一个男人,怎么,我儿子还满足不了你,入不了你的眼吗?”

我气得说不出话来,扭过了头,亚伦德皱眉不悦道:“母亲,不要过火了。”

裴斯纳夫人恼怒道:“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东西,跟当年的奥雪娜一样,把男人的魂都弄没了,偏又拿她毫无办法。”她的眼里出现了泪水,望着亚伦德含泪道:“本以为有了儿子就有了依靠,谁知又被外来的女人挑拔。”

亚伦德的眼里出现了冷意,“母亲,你今晚的话太多了。”

裴斯纳夫人的表情僵了一下,尔后恨恨瞪了我一眼,甩手便离开了华贵闷热的大厅。

天边出现微弱的白光,天很快就要亮了,雪花仍纷纷扬扬下个不停。

不远处的天际,乌云一层一层地堆积,黑压压的一大片,从远处飞扬至近处,又被寒风吹散开,露出阴霾的日光。密密的洁白雪花从云层里飘舞飞落,旋转着、飞扬着,在半空打着转,缓缓飞舞落下。

漫天的雪花仿佛要被寒风吹飘而来,贴在巨大的玻璃窗上。风声吹打着玻璃窗,一阵又一阵,仿佛狂野野兽般呼叫着,声响很是惊人。

我穿着一件单薄的浅色睡衣,坐在窗前的地毯上,用手揉着太阳穴,有种头痛欲裂的感觉。

米塔端着一杯热牛奶进来,屈膝半跪在我身边,柔声道:“夫人,喝完牛奶后就睡一下吧。”

“亚伦德呢?”我原以为他会与我一起进房来,谁知他把我送到门口就离开了。

“皇廷局势突变,公爵大人匆匆去了德尔诺夫人家,要与众伯爵男爵们商议应对之策。”

我没有接过牛奶,低头思忖,半晌,抬脸道:“此事是因我而起吗?”

“怎么会?”米塔将托盘放到地毯上,坐在我身边道,“夫人勿需担心,大人不会因此事责怪夫人。我虽一介侍女,可也隐隐听说过公爵大人和国君的守旧派势力之争。他们间的明争暗斗由来以久,皇太子此次不过借题发挥,借夺夫人之名来发起动乱,挑起公爵大人的怒火,妄图动摇他的根基与实力而已。”

我叹了口气,米塔又柔声劝我去洗个热水浴,然后好好睡上一觉。我心烦意躁,直接上了床,闭上了眼睛,只愿早早入了梦乡,摆脱这些烦恼才好。

醒来时已是半夜,长长的窗帘已被拉上,但帘缝之间,仍有赤红色夜空隐约透出。温暖的卧室里的烛光淡雅怡人,与壁炉里红色火光辉映交错,静静撒落在小小的角落。

我推开被子,轻轻起了身,肚子饿得咕咕叫,打算去厨房弄点吃的。

起居室门前的守夜侍女已经靠墙睡着,我轻轻地绕过了她,赤足无声走在走廊上,一直走到长廊尽头。

寂静清冷的走廊石彻台阶,漫天冰冷的风雪,我赤足步入了雪地,一步一步踩在积雪中,之前的躁热瞬时荡然无存。

房内的壁炉火焰一直未停过,我全身仿若在发烧,现在被冷风一吹,顿时凉爽了很多。

宽大的厨房里空无一人,我独自生起了火,然后坐在长桌前揉着面,打算做意大利面。曾几次在电视里看过意大利面的做法,但亲自尝试还是第一次。

揉好面后,找了一些类似的厨房工具来拉面条,忙乎老半天,才总算弄得半模半样。但我仍然感到满意,毕竟不是专业厨师,做成这样已是不错了。

烧水的同时,开始在桌上切洋葱、西红柿、西兰花、胡萝卜等,切完后,用漂亮的小盘子盛起来。旁边的小罐子里还放有一些厨娘们预先切好的牛肉末,我拿出来一些放在小碗里,用米酒、酱油腌着。

烹制美食是一件愉悦身心的事情,能使人暂时忘掉尘世的烦恼。

开始烧热锅。锅内放入橄榄油,油冒烟后,放入切好的洋葱、西红柿、胡萝卜、牛肉馅、蘑菇片等,炒至变色后又放了点红葡萄酒、黑胡椒粉、奶油等,还加了一些精灵世界里特有的调味调料。我忙得满头大汗,出汗之际,所有的烦恼全都一扫而空。

水烧开了,加入两勺盐,煮了几分钟后,再放入面条,面条煮好后还要放入凉水中冷却。有一个巧妙的方法可以判定面条是否煮好。将一根面条从热锅中捞出,抛向天花板,如果黏住不掉落的话,就说明已煮好了。当然,用嘴尝一下或用指甲掐一下可以试出软硬度。抛面条失败后,我改用手指来判定。

当热锅内的酱汁烧得有了黏度后,将酱汁拌入面条中,搅拌均匀,直至调得没有汤汁就可以吃了。

意大利面完成时,天也快亮了,我竟然忙碌了好几个钟头。

坐在桌前,休息片刻后,才开始吃起面条。调料调得太浓了,吃了几口便觉得有点腻,有种吃不下去的感觉,便叹气放下了银叉。

发呆傻坐了一会儿,看着墙上敞开的高窗外,零星雪花随风而入。我站起身,将那盘半冷的意大利面拿起,正要扔进垃圾袋时,一只宽厚温热的手掌握住了我手腕,他的戏谑声音飘入我耳里:“做了半个晚上怎能就这样扔掉?”

我收回了手,“做得不好吃。”

他微微一笑,将我手中的意大利面盘夺了过去,我愣了一下,“做成这样也要吃啊?”

“当然。”他的优美唇线缓缓拉开,又展露一个优雅的笑容,“只要是你做的,我就要吃。”

“放了毒药也要吃吗?”我坐回了桌前,他跟着坐到我身边,温柔道:“就算有毒药,也是你的爱情毒药,被你毒死了也心甘情愿。”

“哦?”我看着他那张笑盈盈的脸,暗思着他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进行甜言蜜语的攻势了呢?

他边吃我的意大利面边赞不绝口,“还不错嘛,这么好吃的面也要扔掉?幸而我回来得及时。”

“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我吞吞吐吐问道,感觉似乎问得有点不合适宜。

“你勿需担心,欣然,”他温柔凝视我,“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和我们的儿子即可。”

还有我的女儿,我心中暗道,但没说出来。

“当然,还有你的蔷薇。”他补充了一句,眸子里的光亮闪闪。

我的嘴角轻轻一弯,微微笑起。

他把一整盘意大利面全都吃光,连连称赞,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你一定要教会这里的厨娘,”他意犹未尽地道,“这样随时可以吃,你也不用这么辛苦了。”

“哦。”我乖巧地应了一声,实则偷偷暗笑,就这水平的意大利面居然被他喜欢成这样?

虽然一晚上没睡觉,可亚伦德仍然仍需忙碌。他把我送回了起居室,并嘱咐我切不可随意外出,哪怕是在庄园里也不行,以免遭到不必要的暗袭。

我随意“嗯”了一声,进入起居室的刹那,忽然回头看了一下门口的侍女,“怎么换值守了?不是中午才会换吗?”

门前侍女看了眼亚伦德,不敢应声。亚伦德的脸色沉了下来,“偷懒睡觉,当然得打发去和奴隶们干活。”

我的脸色也不好看,只是一件小事,何必如此动怒,想要开口反驳,却被亚伦德的话堵住。

他满脸阴沉地道:“回来时发现你的房间空荡荡,侍女在门口睡得正香,一问三不知,我能不火吗?这个惩罚是必须的,否则岂不是还会有值守侍女接着犯错。”

亚伦德的神情森然阴冷,很是可怕,我不敢再说什么,门前的两个侍女也吓得头都不敢抬。

第一百二十五章皇廷乱(三)

深夜里的庄园依然灯火通明。午夜一时,整座庄园突然被全副武装的骑兵团团围住,刺目的火光瞬间照亮半个夜空。庄园里的精灵们慌乱无措,四处奔散,惊呼与尖叫声四起。

亚伦德紧握住我的手,带我向庄园的大门匆匆而去。米塔和尤妮则各抱着一个婴孩,紧随在我们的身后。

我的全身被厚衣长裙包裹,整张脸几乎被隐在厚厚的黑色连帽后。我的手被亚伦德握在手心里,被他捏得发汗。这种汗热仿佛会蔓延一般,从我的手心又一直延续到了额头、全身。我无法控制住这种热汗涔涔,就像无法控制不断加速的咚咚心跳一样。

这场变故就像一场可怕瘟疫的猛然发生,让所有人措手不及。这场变故的发生也许是预料中事,毕竟亚伦德的锋芒毕露,权力过大,财富厚累,是那种树大招风的典范。只是谁也未想到这场变故会发生得这么快,与皇太子的决裂昨日才发生,今日深夜竟然就遭到了围攻。

但仔细一回想,这也难怪,要对付亚伦德这样高难度高智商的对手,必得出些意料之外的狠招,才能出奇制胜。

我喘着气反握住亚伦德的手,汗流得太多,我们的手徒然一滑,瞬时分开,他狠狠瞪了我一眼,又用力地握住,把我手死死捏在他的手心里。

庄园里纷乱不堪,裴斯纳夫人带着五个侍妾从花园右侧匆匆奔来,狼狈不堪。她看到亚伦德紧牵着我的手,脸色不禁一变,眼睛里也出现了愤恨的神色。我暗自感叹,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有闲情与我“斗气”?

这一晚的雪下得极大,丝毫不因发生大变故而减缓或停止。大片大片的雪花不断落在我们身上,飘过我们的眼睛,冰凉地落在脸上。虽然穿着厚厚的外衣,我仍觉得有某种寒冷直直逼入骨子里,透彻冷凉。

变故刚发生时,我还一无所知,正泡在浴池里,在缭缭环绕的蒸汽白雾中,闭着眼睛,由侍女们梳洗着半长不短的头发。

浴室门被猛然推开,侍女们全都一惊,为我梳洗头发的那几双手也蓦然停下。

我睁开双眼,充满了疑惑。亚伦德大步进入,一声不吭,快速脱下外衣,把光裸的我从水里捞起来,将外衣披在我身上,打横抱起就朝外急走。

看着他严肃冷静的表情,我又惊又惶,知是有什么变故发生了。

果然,他把我抱入起居室后,连衣服都未来得及递给我,首先就把一条银色项链戴在了我的脖子上。

我披着他的外衣,站在他面前,惊异地摸着这条略嫌冰冷的项边,吃惊问道:“魔灵之剑?为什么?”

“宝贝,我说了你可别怕,”他异常温柔地对我道,同时拿起床上叠好的长裙围在我身上,“皇太子在君王及守旧臣派的支持下带兵包围了庄园,现在,我要带你出去,让赶回来的吉恩把你带到安全的地方。”

“那你呢?”我警觉地问。

“你不用担心我,宝贝,”他亲吻一下我的湿发,“我比你更懂如何保护自己。”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我脱口而出道。

他用干毛巾擦拭着我的头发,不耐道:“你若在我身边,会使我分心。”

耀眼的红色火光掠过了窗外,那瞬间刺目的光,触目惊心。我蓦地一惊,巨大落地窗外,耀目的火把光在黑夜里迅速移动,黑色盔甲骑兵就像黑蚁一样,向四面八方奔涌、扩散,迅速向庄园各处围拢。

庄园内几百个守卫兵冲了上去,挥起刀剑,奋勇抵抗。两兵交战,你死我伤,猛刀长剑,激起尖锐的声音,辉映着星点般的火把光,使夜空里充满了一种火药般的气息。浓浓的血腥气味也快速扩散开来,透过未关紧的玻璃窗缝不断袭入。

“怕吗,宝贝?”他抱住我的腰,吻住我的脸庞,“你一定会没事的。”

我的鼻子酸楚难耐,眼眶里也湿湿的,一股难言的情绪在心底扩散开,油然而生的还有一种浓郁的不祥预感。我的身子颤动两下,眼泪便流了下来,在冰凉的脸上疯狂落下。

“你不要哭,宝贝,”他紧紧拥抱着我,把脸贴在我流泪的脸庞,“我一定会保护你,不让你受到伤害。”

我很想告诉他,我不是为这个而担忧,可嚅动了两下嘴唇,只是哭,只是流泪,终未能说出。

米塔和尤妮拿着我的厚厚外套,抱着我的婴儿们冲了进来,亚伦德迅速将我包裹起来,拉着我的手飞快奔出了起居室。

冷冷的夜风里,雪花不断迎面而来,飞到我们的脸上、眼睛和衣服上,我们就像两个暗夜里的雪人,奔跑在厚厚的雪地里,朝向那不可知的诡谲莫测的命运。

是的,诡谲莫测的命运。

我脸上的眼泪凝固,在寒冷的空气里,快速凝结成冰。

“还怕吗,宝贝?”他在我身边低问。

我摇了摇头,把脸转向他,“我一直都未害怕,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有点担心。”

“担心什么?”

我的眼泪再次流落,充溢了我的眼眶,滑过了我的灵魂,缓缓而落,落入衣内,冷得我全身颤抖。

他叹息着将我的手抓得更紧,对我道:“宝贝,对你,我永远不会放手。”

刺骨冰寒的风雪之中,偌大的庄园已被团团包围。刀光剑影,杀戮死伤,处处是,亚伦德在众护卫的协助下,带着我直直奔向庄园的大门处。裴斯纳夫人和众侍妾也同时在护卫们的保护下,向另一个侧门的方向奔去。

“她们为什么和我们不是一个方向?”我轻微喘息问。

“分散逃离会更安全,那边会有德尔诺曾祖母家的部下接应。”

冷风凛凛,朝前奔逃,不断有手持刀剑或长矛的黑甲骑兵向我们袭来,当亚伦德带着我冲到庄园大门时,全身伤痕累累,鲜血浸透衣衫,顺着凌乱衣角一点点滴落。

尤妮也受了伤,她为了保护蔷薇而致肩头被一根长矛刺穿。米塔艰难地扶住她,同时不住安慰哇哇啼哭的两个婴孩。蔷薇受到了惊吓,当那根长矛冲来时,她原本看热闹的眼神变得恐惧,继而不住大哭。

婴孩们的啼哭在寒夜里尤为醒目,与残酷厮杀混杂一起,有几分凄凉与哀痛之感。

全副武装的吉恩率着大队已赶到,亚伦德迅速把我抛到了吉恩的马上。吉恩把我稳稳接住,拥在马上,另有两个卫兵迅速接住米塔和尤妮。

夜风里,婴儿的啼哭声中,风雪徐徐袭来,我的眼泪不断落下,一滴又一滴,仿佛永远不能停止。

他在马下握住了我的手,“欣然,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我满面泪水,抽噎不断,一句话也说不出。

混乱的火光中,他俊美的脸充满血污,眼眸里却闪动着温柔的光。

吉恩策马而起,高大的黑马嘶鸣两声后,抬起前腿,飞快地向前方冲去,大队的一部分兵也立即跟上,紧跟在后,一时间,马叫嘶鸣时起时伏,伴随着滚滚寒风,以极快的速度向前奔去,瞬间消失在寒冷混乱的夜幕。

漫天的雪花里,再也看不到亚伦德后,我捂住嘴,失声痛哭。

我被吉恩带到城外山中一处极隐蔽的房舍内,四面都被强大的结界所包围,不会被轻易发现。我在惶惶不安中度过了大半个月。期间,和米塔尤妮照顾两个小婴孩,表面上装作无事,心中却忐忑惶恐。我经常向吉恩打探消息,但吉恩每次都讳莫若深,不肯透露一点点消息。

我急了,脱口道:“这么死板,难怪冷月琳躲你躲得远远的。”

听到“冷月琳”三个字,他的身体猛然抖动一下,眼睛里发出闪亮的光,就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般,充满了希望的光彩。

他急切地问我:“夫人,您认识冷月琳?”

我蓦地噤了嘴,一时说错了话,后悔不迭,匆匆向内屋走去。

他跟在我身后,焦躁万分,急急地追问:“夫人,请您告诉我她在哪里,多年来,我倾尽全力找她,却毫无消息。”

我忍不住转身道:“你们这里的男人太坏,怨不得她要逃。”

“我知道我错了,”他的声音抖得厉害,颤声道,“我不该那样对她,把她赶出我们的房子,还当街羞辱她……只要她肯回来,她怎么惩罚我都可以。”

我暗自思忖一下,没说出冷月琳当初让我说的“她已死了”之类的话,道:“她已经结婚了,丈夫对她很好,他们已经生了好几个孩子,过得很幸福。”

吉恩清俊的脸瞬间煞白,眼睛里透出震惊与不敢置信,满脸都是被伤害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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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情人(一)

其实吉恩是个长得不错的男人,五官俊逸清爽,脸庞与下巴棱角分明,成熟自信,颇具个性,散发出奇异的男性吸引力。第一次在伯爵府见到他时,我还以为他和亚伦德有不可告人的关系。

如今见他这张俊脸上备受伤害的神情,我有些于心不忍,几乎要说出我是骗他之类的话。这时里屋传来婴儿的大声啼哭,忆起孩子们要吃奶了,便匆忙入了屋内。

两天后,他找到我,拦在我面前,恳切地道:“夫人,请问在哪里才能找到月琳?”

我抱着小蔷薇,正准备入里屋为她洗澡,听得这话有些不耐:“不是对你说了吗,她已经结婚了。”

“她虽已结婚,可不代表她没有第二次选择机会,”吉恩急急道,“只要她肯回到我身边,我发誓,我对她的孩子就像对自己的孩子一样,甚至比对自己的孩子还要好。我还会对她好,一定会做得比她的丈夫出色。”

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居然还流淌过一丝感动,但还是道:“她现在家庭幸福,生活稳定,几个孩子也很可爱,你又何必去破坏她的幸福呢?”

“夫人,您就当我是太自私,”他道,“我不能不和月琳在一起。自她赌气离开后,我没有一天不在想她。亚斯兰城里处处是她的影子,我走到哪里都会想起她,所以我后来极少待在亚斯兰。我接了不少任务,奔波在外,同时四处打探她的消息。夫人,请您看在我如此诚心的份上,将月琳的行踪告诉我吧。”

我摇了摇头,拒绝道:“不好意思,她现在已找到她的幸福,我不会破坏她的幸福。”

他的眼里流露出极其失望的神色,隐约还有愤怒和气恼。可他拿我没办法,他甚至不能说出较重的话,也不能给我脸色看,只得强忍气恼,愤而离去。

我深深叹息,抱着蔷薇回转身,却看到米塔站在门边呆呆看着吉恩的背影,脸上浮现出淡淡的失落。

昏暗的里屋内,我和尤妮为小蔷薇洗澡,米塔坐在外屋给我的儿子喂水。

不大的水盆里,小蔷薇笑得咯咯响,伸出小手,不断打水玩,惹得我和尤妮都笑了。趁着心情稍好,我向尤妮打听起米塔和吉恩之间的事。

“她呀,是一厢情愿,”尤妮撇了撇嘴,看了看外屋,低声道,“我早劝过她了,不要对吉恩大人抱有幻想,不如像我一样找个把握得住的男人过日子算了,可她偏不听。”

“她怎么会看上吉恩?”我喃喃道。

尤妮边给小蔷薇抹上香膏边道:“吉恩大人很受庄园里女人们的欢迎,明来暗往的情人就有好几个,而且容貌身段都不错。所以我才对米塔说吉恩大人看不上你的,但她仍一意孤行。”

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那晚,独自睡在床上的我忽然与韩美琳联系上。她的声音一缕缕飘入我的耳内:“你来这边一次,体力就会消耗减弱一次,要么就一直待这边,要么回去后就不再来了。欣然,你已来回好几次了。”

她似乎话中有话,我不由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为何突然说起这些?”

她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神秘:“欣然,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再回去,可能就再也过不来了。如果勉强过来,身子就会受到极大损耗。”

我道:“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不寻常的事了?”

她回答道:“只是想告诉你,不要轻言回去。”

说完,她的信号就消失了,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我满头是汗,从床上坐起。

这时房门忽然开了,淡雅蒙白的晨光环绕中,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形如同朦胧的剪影,若隐若现在唯美清凉的冬日清晨的风里。

门前的晨光太耀眼,有点看不清眼前人。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他却已向我大步直奔而来,并把我迅速搂入怀中,深深吻住我的脸庞,用他冰凉的唇吻住我颤抖的心。

“亚伦德……”我的声音禁不住地颤抖,泪水突然就夺眶而出。

“欣然,你平安无事就好。”他紧紧抱住我,抱得那么紧,就好像我们从未拥抱过一样。

我们吻上了彼此的嘴唇,传递着彼此的思念,将所有的爱与痛传达给对方,感受着彼此的灵魂和心底深处的声音。

我哭了,哭得很彻底,晶莹的泪水涌而不断,湿了他满脸。

灰蒙白色晨光中,他与我赤luo相对,柔和的日光在我们光裸的身体上移动。

他拥住我的腰,吻住我的脖子,轻抚我的身体。他的滚烫唇瓣在我的光裸胸前移动,一寸一寸地,缓缓向下移,吮吸撩动,惹起我的阵阵颤抖。

他的宽阔身躯压在了我身上,热吻着我的嘴唇,在我耳边诉说着他的思念。他的热烈和灼热将我拖入那无边无尽的欲海情波,在风起浪涌中无尽沉沦。

他在我的体内狂野律动,丰盈着我的狭小的幽深,他的喉咙里发出肆无忌惮的呻吟和满足,动情的喘息声也逐渐加大,一波又一波,仿佛海上永无停止的浪花,在狂风暴雨中激烈地掀起。

我们紧紧拥在一起,卯足气力,融入对方的体内,潮湿和粘润将我们密不可分,彼此的热吻将彼此的心炽烈地融化。我们的身体、灵魂、感官与心脏的激动在激情的顶点完全地释放与包容了互相。

激烈暴风雨过后,我们平躺在床上喘息。他把我硬翻一个身,面对着他。他深深凝视我,眼神迷离深邃,透出魅诱的光芒。

“你爱我吗,欣然?”他温柔地问我。

我的唇角牵起俏皮的笑,“你说呢?”

“如果你爱我,欣然,”他将我拖入他的怀抱,“那就请无论发生什么事也不要离开我。”

“发生了什么事吗?”我心生不安。

“没有,”他的修长手指抚弄我的嘴唇,“什么也没有,或者说,那些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

我们在小屋里待了整整一天,直至黄昏,才动身离开。经过一段半长不短的旅程后,我们牵手站在了亚斯兰城内的公爵府门前。

我感到好奇,问道:“为什么不回庄园了呢?”

他的身子微微僵硬,脸上的肌肉也缓缓变化,由先前的放松到不自觉的紧绷,十几秒后,慢慢又恢复了原状。

“我不想骗你,欣然,更不想你由别人口中才知道此事。”他的神情变得凝重、严肃和深沉。

“什么事?”我的心突然被吊得老高。

“你已不再是我的妻子,欣然,所以不能住在庄园。但是我保证我不会让你受苦,更不会让你再受到一丝委曲,我会好好待你,一辈子对你好。”

我悚然呆住,身体像被谁施了定身咒一般动也难动,全身的血液逆流,倒行流动在血管里,仿佛要将我拉扯得四分五裂。

他抱住我,试图用他的体温来温暖我,却无论怎么做也融解不了我的僵硬。

“你什么时候休掉我的,又娶了谁?”我平静问道。

他拥住我的腰,低声道:“我与皇太子的实力有差距,相差虽不算太大,可仍有落差。那几晚,我们势均力敌,我无法击败他,他也无法彻底撼动我的基业。因为毕竟还有不少新派贵族是站在我这一边的。君王迫于压力,除了暗暗派不多的兵增援皇太子外,不敢再做其他。我与皇太子的争斗,名义上是为了多年前的灭门一案,实质上仍是权力的斗争。王后的态度暧昧不明,直到我提出娶她刚找回不久的亲生女时,她才露齿一笑。她似乎一直在等待我开口。她同意了这门婚事,但条件是我只能娶一个妻子,也就是说,我必须得休掉你才能再娶她的女儿。

“多年来,王后与君王间明争暗斗,为各自的利益争得头破血流。王后的家族势力很大,在某些方面,君王也拿她没办法。我与王后的女儿联姻后,皇太子迫于王后的压力,不得不暂停与我的争斗,与我暂时形成一个互不侵扰的局面。”

他道:“一直以来,王后就希望与我联手,只是我的态度模棱两可。王后与君王私下里早已反目,互视对方为政治上的敌手,她当然不能容得君王的亲生子继承王位,一旦皇太子继位,她家族的地位在亚斯兰就岌岌可危了。但她并不信任我,只有她的女儿与我结婚,她才能确保我在家族名誉方面不会轻易倒戈相向,把她的家族从中心王权的圈子里拉出来。

“欣然,我与她的女儿的联姻只不过是一场政治上的游戏,不会也不可能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和关系。”。

第一百二十六章情人(二)

冬季的亚斯兰仍然像被冰冻一般,封在冰块里、雪地中,就像一座被冰雪凝固的王城。纵是房间壁炉里的火烧得旺盛,也无法减弱这种透入骨髓的寒凉冷意。

夜已很深了,亚伦德已回庄园与他的新婚妻子相伴,他们的盛大婚礼在他去结界小屋接我的五天前就已完成。

在王后的“关照”下,我连他的侍妾也做不成。因为王后不希望向来得宠的我仍是他的家族中的一员,这会对她的女儿造成威胁,明争暗斗间,担心她的女儿因亚伦德的偏心而吃亏。至于做情人,她勉强可以同意,毕竟情人没地位,暂时还能牵制住我。

我得知后,哑然一笑。有必要吗?没必要吧。

深夜未眠,我独坐在窗前分析着自己。我其实也是一个很贪的女人,落到如今的这个地步,可说是咎由自取。

我对希斯诺的态度暧昧,余情未了,使他心怀希望,与我亲近,并用强迫我生女儿的方法试图挽回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至于亚伦德,我得首先坦诚我爱上了他,爱他的程度比对希斯诺要多得多,但依然无法避免我在情感上的悲剧。

我不断妥协、退让,他让我做他的侍妾,我就是他的侍妾,想让我做他的正妻,我就是他的正妻,想让我成为他的情人,如今的我就成了他的情人。他想让我怎样我就怎样。

在这段感情里,我是一个彻彻底底的任人鱼肉的弱者。他虽强势,在体力和个人实力上比我强得多,可这些都还没来得及向我真正出手,我就在精神上先被他降服了。

我曾发誓不会做情人,如今已经背弃。他已经颠覆了我的原则。我知道他是迫不得已,也知道他有他的难处,还知道他为了家族生存和利益不得不这样做,同时也知道作为一个贤德识大体的女人,我应理解他,支持他,并宽宏大量原谅他所做的这一切。

我如果想开一点,也可以像所有给富豪做情妇的女人一样,只要爱情,不要那个虚无飘渺的名份,只要那个男人对我好,给我钱就够了,我一样也可以活得很开心。

可那是我吗?我问我自己。我一直以来想做的自己是这样吗?也许有些女人可以甘之如怡,并且美名其曰争取自己的爱情,以及说出爱情是自私的之类的道理,然后过得开开心心,可我能做到吗?

长期做情人或做了一辈子情人的女人通常喜欢说我和这个男人认识了多少多少年,仿佛她们的自私自利因此就是理所当然的。我是不是也需要这样做?那男人在十五岁那年就认识我了,我们认识很多很多年了,所以我可以心安理得地做他的妻妾或情人,是完全合情合理的?

我不禁笑了起来。我爱亚伦德,非常爱,可并不表示我愿意做他的情妇。一个有能力生存,有自尊,有梦想,有爱好,有强大内心的女人是决不会甘心做男人情妇的。

他为了权力可以放弃我,我同样也可以为名份而放弃他。他有不得已的理由,我同样也有。

他之所以认为我们的感情和关系不会受到任何影响,因为他是男人,他始终是利益的既得者。他既娶得了美妻,又得到了王后这个后盾,同时也没有失去我。

可一个像我这样性格执着,情感投入得太深的人是无法忍受这一切的。我认输,我把握不住这个男人。我很爱他,爱得很深,所以没有办法再忍受他对我做的这些。

没有女人会不在乎名份,包括做情妇的在内。只是情妇有时认为与其空有一个独守空房的妻子名份,不如拥有这个男人的爱和钱来得实在,所以才声称不在乎名份。这也有道理,可是我仍然无法做到。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亮了,雪花仍下个不停。我一夜未眠,思索了整整一个晚上。

正在餐室吃早餐时,亚伦德不期而至,侍女们连忙半跪迎接。他看到我,脸上便露出温柔笑容,对我甜言蜜语哄了一番后,便坐在我身边,和我一起用早餐。

早餐过后,他送给了我一份礼物,漂亮的红色盒子里装着一条极精美昂贵的彩色宝石手链。这是极稀有的七彩宝石,宝石内镶着紫色碎钻,发出柔和璀璨的莹亮光泽,一看便知价值非凡,价格不菲。

似乎这些男人都知道我喜欢手链,所以送礼物时往往投其所好,送的全是手链。

“谢了。”我淡淡一笑,“怦”地一下,把盒子盖上。

“我为你戴上好吗?”他温柔地道。

我托腮含笑问他:“你以前对洛姬雅也是不是如此?所以她才对你如此痴情。对了,她现在怎么样了?”

上次他没杀她,应是仍被关着吧?

“她啊,”他笑笑,轻描淡写地道,“早被我送去塔尔特王宫了,她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吧。”

我好像也正准备这样做,难道这就是做过他最宠爱情人的下场吗?

“我晚上再来看你,宝贝。”他吻了下我的脸庞后,就离开了。

可是等他晚上来的时候,我已经在床上熟睡,他无法与我说话,只能轻吻一下我的头发后匆匆离去。我故意早睡,一是为了避开他,二是为了尝试着召唤一下韩美琳。

我在寂静的梦里拼命喊着韩美琳的名字,集中心神集聚自己的力量,拼命呼喊,终于,过了一会儿,韩美琳的声音出现了。

她似乎已料到我想说什么,开口便道:“上次就提醒你不要轻言回去,结果一转眼你还是会这样做。你要想清楚,你可能不再有退路,也就是说,你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

我的心中一痛,痛到了骨子里,可还是坚持道:“既然如此不甘心,又无法使自己平静,我只能离开。”

韩美琳又重复了一遍:“你可要想清楚了,以你的体力,恐怕再无法支撑再回到这里的风险。”

“我想清楚了,”我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只是,我想带我的女儿和儿子一起回去,可以吗?”

韩美琳直接回绝了我,道:“不可以。不是我狠心,而是他们在我们的世界里无法生存。你的身体来到这里后会变弱,他们的也一样,而且还会更明显,光是呼吸节奏的不同都会使他们很难受。精灵们的体质虽比我们的好,可是适应力极差,根本无法与我们在人类世界共同生存。”

“那么,如果我不能再次回来,岂不是就一辈子看不到他们了?”我差点儿在梦里哭出来。

“对。”韩美琳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欣然。”

清晨,天还没亮,我从床缓缓坐起,心中透凉。柔美的紫色床幔撒落床下,包围住大床的四面,形成一个内里的紫色空间,给予了我静心思考的空隙。

该放弃,还是,留下陪伴他们?我把头埋在双膝,苦闷烦忧,不知该如何排解。

“怎么又不开心了,欣然?”亚伦德不知何时竟凑到了我的身边,拥住我的身体,“是谁让你不开心了?”

“没。”我的反应很冷淡,他的眼里流露出了一抹失望。

我掀开被子,赤足走在地毯上,去隔壁的婴儿房给孩子们喂奶。他寸步不离地紧跟我,我回头问道:“你今天不忙吗?”

“不忙,”他微笑柔声回答,“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一定不会忙。”

小巧的婴儿房里,我x在安乐椅上给小婴孩们喂奶,他乖巧柔顺地靠坐我身边,含笑地看着我怀中的婴儿,不时用手逗弄一下她的小脸。

给蔷薇喂完奶后,我又要从摇篮中抱起了儿子,亚伦德却先伸出了手,把他抱起,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在我的怀中。

“宝贝,你说给我们儿子取什么名字呢?”他吻着我的脸,温柔问我。

“随便吧,”我看着儿子大口吃奶,不禁微笑,“名字好不好还在其次,只要他将来平安健康就好。”

他眼里的温柔之意更浓,含笑道:“你来取名吧,宝贝,你可是他独一无二的母亲。”

我仰头想了一下,最后看着儿子道:“那就叫爱格伯特吧,这个名字的含义是非常有才能的男人。”

“好,就叫爱格伯特。”他拥住我的身体,也看着儿子笑道,“希望他能像他父亲一样能干。”

我睨了他一眼,道:“可以像他一样能干,但不能像他一样花心,有那么多的风流韵事。”

他含笑而不语,停了一会儿,说道:“他将来一定像我这么帅,定会有不少女孩子主动找过来。”

“大人,”一身厚厚灰衣的吉恩站在门口,恭敬道,“蜜雪儿夫人刚在庄园里摔倒了,脚扭伤得很严重,老夫人请您赶快回去一趟。”

亚伦德淡淡道:“知道了。”

他很快便离开了婴儿房,随同吉恩向走廊尽头走去。吉恩还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莫名。那次争吵过后,吉恩还找过我多次,希望我能把冷月琳的下落告诉他,均被我回绝。

被他逼急了的时候,我只得道:“我来历不明,冷月琳也一样,即使我告诉了你她的所在,你也找不去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下堂妻(一)

他一愣,眼睛里充满迷惑,“夫人能说得更清楚一点吗,到底是什么地方?”

“一个你和你的公爵大人都无法到达,也无法生存的地方,它超出你们的想象之外却真实存在着,”我缓缓地道,“那个世界,是我们的世界,但同样也充满着欲望、罪恶和钱权的地方。”

吉恩跟在亚伦德的身后徐步前行,走出冰冷的石彻走廊,踏下石阶的那一刹那,他不禁开口道:“大人,有一事我不知当不当说。”

亚伦德的脚步顿时停住,眼神一凝,缓缓沉声道:“说。”

“大人,如果我的月琳和欣然夫人是来自同一个地方的话,她们的脾性也必有某方面的相似之处。月琳倔强任性,与我赌气后不顾一切地任性离开,我担心夫人也会是这种脾性。”吉恩的表情严肃,认真说道,“我无意过问大人的家事,但以我对欣然夫人的了解,她此次被大人休弃后必不会甘心做情人,恐怕也会如月琳一般不顾一切地离开,然后再也不回来。”

雪花飘舞得更密了,密密麻麻飞漫了满天,仿佛把整个天际都遮掩蒙蔽。我独坐在婴儿房,轻摇着两个小摇篮,看着两个小婴孩熟睡的小脸蛋,心中满是纠结难受。

走还是不走,是个难题。

“夫人,您的信。”米塔端着盛有牛奶杯的银盘走入,牛奶杯旁边放着一封金色信,封口被印泥封得完整。

我拿起了信,拆开看后,有些意外,竟然是来自希斯诺。他再未通过一些奇特的方式传信给我,而是派人大大方方地送来。

信写得不长,内容却很缱绻,先是表达了一些想念之词,尔后又提到了雪妮,她很健康,还非常可爱,最后他写道:“我会在冬天结束的时候把蔷薇接回塔尔特住一段时间,让她们姐妹能有相处的机会。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与蔷薇一块儿回王宫看望雪妮,她虽不会说话,可也一定很想念你们。想你,欣然。”

看完信后,我若有所思好久。

入夜后,我沐浴过后便换上了睡衣,刚踏入房间,不禁吓一跳。亚伦德居然来了,他站在房内中间,手中拿着希斯诺的信,看了一眼后便狠狠扔在了地上。

我连忙奔过去拾起,怒道:“你怎么能随便看我的信?”

他耸了耸肩,一脸无辜地道:“你的信敞开放在桌上,即便我不拿起,弯下身也能看到其中的内容。”

我狠狠瞪他一眼,将信折好放入信封。

他的眼睛里充满笑意,慢条斯理地道:“他希望你去塔尔特的王宫?那是不可能的。”

“也许我会想去,”我道,“我也想和我的大女儿在一起。”

“你若想她,我们可以把她接过来,也像蔷薇一样每年陪你好几个月,”他说道,“但是,你不可以踏出亚斯兰国一步。”

“我们已不是夫妻关系,你无权管我的行踪。如果你觉得你是在白养我的话,我可立即搬出你的房子。”我的唇角带着一抹淡笑,“我和你只是情人关系,说断便可以断。”

他眼里的笑意也渐浓,扬了扬眉,道:“你不知道吗,若我说不能断,就不能断。”

我叹了口气,用劝慰的口气道:“你长得如此俊美,又权倾亚斯兰,又聪明能干,何必一定要与我纠缠不休?别说你的母亲不干了,连我都替你委屈。”

他微微一笑,把我拦腰抱起,戏谑道:“既然替我委屈,那就来好好安慰一下我吧。唉,我为什么放着这么多美女不要,偏与你这个女人纠缠不休呢?”

我语气不善地道:“把我放下。”

他抱着我径直走到了大床,“还是早点睡觉吧,乖。”

“你放不放?”我几近尖叫。

他微微一愣,这才将我缓缓放下。我扬手就要揭他一巴掌,被他挡住。他捏住我的手腕,不快道:“你这是怎么了?”

“滚出去,”我咬咬嘴唇,一字一句道,“若你要强行上我的床,只会把我逼上绝路。”

他耸肩一笑,满不在意地道:“那我睡你的床下该可以吧。”

“滚出这栋房子,要么我滚出去。”

他依然没有生气,脸上仍带着笑,温和地问道:“宝贝,你今晚是怎么了?有谁惹你不高兴了吗?”

“滚出去,”我又重复了一遍,“不要让我再重复。”

他温柔地笑着,说道:“这样好吗,宝贝,我除了你这一位情人外,不会再在外面养任何情人。你觉得如何?”

“你养谁做情人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冷笑道,“滚,现在就滚出去”

他新娶的妻子真是魅力无边啊,我一直都在央求他不要再养情人,却始终无效,而新妻子一入了门就让他放弃了这个恶习,“改邪归正”,我真是自愧不如。

我眼里的泪珠若隐若现,扭过了头,不想再见他。

房间时顿时安静了下来,站定了一会儿,以为他已离开,我回转身,谁想他仍站原地,仍然微笑看着我。

“我走。”我虚弱地说出这两个字后,就要快步走向门口,他却在我移步之前,立即上前几步,从背后抱住我的腰,“别走,宝贝,我爱你。”

“我说了,”我咬住下唇,说道,“你再这样做只会把我逼上绝路。”

“我不想你离开我,”他拥抱着我,贴住我的脸,“我保证你不会一直是我的情人,你会得到你想要的一切。只是现在,我只能暂时委屈你,”

我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几缕心酸,几分难过,还有几分痛楚,这或许就是做下堂妻做情人的感觉。

“不好意思,”我推开了他,背对着他道,“我对你说的没兴趣。现在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做了他的正妻又怎样,许多事情只会一次次周而复始地发生。

他停顿了半晌,终于,走出了房门。我把门重重地关上,在夜里的响声很是惊人。

一夜无梦。我在梦里拼命呼叫韩美琳,却始终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冷雾环绕的清晨,我缓慢起床,披上外套,走到梳妆镜前,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憔悴不堪,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我梳着头发,凌乱发丝不断顺着梳齿落下,一根又一根,飘落在地毯。看着发丝飞扬落下,我的心中竟生了几分哀凉之意。

换过衣服,我走向门口,打算给孩子们喂奶。刚打开房门,一个人影便顺着开门的方向倒了过来,“亚伦德?”我不由惊异出声。

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我,露出一个俊美的微笑。他身上的衣服,依旧是昨晚的衣服,头发微乱,似是一直未整理。

“你在我的门前睡了一整晚?”我问。

他站起身,高出我一大截,“怕你跑了,”他微笑道,“当然得睡在你的门口。”

我摇了摇头,不可思议道:“你多大了,居然还做这种事情?”

我径自走向了婴儿房,他一直跟在身边,笑容可掬,讨好道:“肚子饿了没,早饭想吃什么?”

婴儿房内,我抱着蔷薇,亲着她的小脸蛋,她朝我笑着,小小眼睛里闪着光亮。

亚伦德则抱着儿子向我x近,“欣然,看看我们的儿子,他也很可爱,你也亲亲他。”

我狠瞪着他,不悦道:“你以为我会厚此薄彼吗?我才不会。”

我只是要先给蔷薇喂奶才先哄她开心,让她乖乖喝奶。蔷薇喝完奶后,朝我甜甜地一笑,便闭上眼睡着了,睡得很香,小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我亲了亲她的脸颊,轻柔把她放回了摇篮,又从亚伦德手中接抱过儿子。

给儿子喂完奶后,我把两个婴儿交给了细心的保姆和侍女们,去了餐室用早餐。

才吃了一半,一个穿着外行衣的卫兵来报:“大人,蜜雪儿夫人的脚伤昨晚恶化,她希望您能回庄园看望一下。”

“知道了。”亚伦德冷淡应道。

大雪已经接连下了十来天,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亚伦德离开后,我坐上马车外出。被裹在厚厚的外衣里,我有些昏昏欲睡,直到米塔轻声提醒我宝娜夫人的衣铺到了,我才睁开了眼。

宝娜夫人不在衣铺中,阿莲娜热情地与我打招呼。她也许知道了我的故事,看着我的眼神中多了几分怜悯和同情,我只是淡淡笑笑,便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翻看最近的订单。

“咦,这不是欣然夫人吗?”一个华丽装束,脖子上、手腕上戴着昂贵珠宝的金发美女翩然走入衣铺,看着我捂嘴笑道,“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你。”

我确信从未见过她,眼里了多了几分疑惑。

“您没有见过我,但我和其他公爵大人的情人们早已私下里见到您多次,”她大大方方地来到我面前,说道,“只是从前一直自觉身份低,不敢与您说话,现在,我们之间算是平起平坐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下堂妻(二)

我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勉强应道:“那倒是。”

她的眼光一转,瞥到了我手腕上的彩色宝石手链,笑了笑,抬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串绚烂夺目的迷钻手链。

“夫人,这条手链是大人为我亲自戴上去的,虽不敢与夫人的手链相比,可也算高价才能得之。我在大人身边待了两年,虽比不上洛姬雅,可也是除她之外待得最长的一位情人,不知您是否能做得更长一点?”

“这个,”我笑着站起身,道,“我可不敢与你相比,可能明天就滚蛋了。”

然后,我摘下了手腕上的手链,递给了她,说道:“初次见面,这条手链就当作见面礼吧。”

说罢,我把订单交给了在旁看八卦的阿莲娜,“我不再接订单了,从今日起不再设计衣服。”

“为什么?”阿莲娜惊问,嘴张得老大。

我没有解释原因,只是再次笑笑,就走出了衣铺。隔着玻璃窗,我看到那金发美女手中拿着我的手链,仍在发呆。

平心而论,那美女的五官比不上洛姬雅,可是身材非常火辣,哪怕穿着较厚的长裙,凸凹有致的身段依然惹眼,十分撩人。

想到亚伦德的那双手在她身上摸过,我的心就揪得紧紧的,恨不能直接把那男人剁成七八块才好。

冰雪封冻的夜晚,我在烛光下给希斯诺写回信。我在信中告诉他我一切安好,让他不用为我担心,请照顾好我们的女儿。

同时也写道:“你想在初春时接回蔷薇,我觉得可能太晚了。如果方便,请在收到信的十天后就把她接回塔尔特,她很久没有见到父亲了,一定很想念你。只是我不会同她一起去塔尔特,不便之处,还请你谅解。好好生活,祝你幸福”

写完信,我用印泥封好信口,眼中已是泪光闪闪。我无法带他们离开,没有办法承担照顾他们的责任,感到愧疚和难受,一种窒息感慢慢紧绕我的全身,仿佛被重石紧压在心上一样。

我也想过承受委屈留在这里,可是那样我就会不快乐,心灵也会慢慢变得扭曲,性情还会大变,由一个向往美好的女人变为一个认为世间皆恶的疯婆子。孩子在这样的母亲身边长大会如何?我不敢再想。

无法带走他们,将会成为我永远的遗憾和永远的痛。

将信交给尤妮,让她把信转给公爵府的送信专员。尤妮出了房门后,我又去了婴儿房,让保姆和侍女们退下后,独自坐在两个摇篮旁,凝视他们沉睡的小脸,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只有看着他们纯真的睡颜,才觉得这个世上仍有美好的闪光点。

“夫人,”米塔在房门口轻声禀报道,“公爵大人过来了,想请您去一下客厅。”

“知道什么事吗?”

米塔的脸上浮起奇异的神色,说道:“您去了就知道了。”

石墙上的火光闪闪,宽阔的白色土地砖上,跪着一个长裙曳地的美女,她的金色长发撒落了满肩,在火光的照耀下,映出柔和丝润的光泽。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我颇感头痛,拖着长长裙摆的紫色长裙,皱着眉缓慢走入。

美女抬头看着我,眼神凄楚,满脸是泪。

亚伦德坐在美女对面的宽大安乐椅上,一副懒洋洋的模样,眼底却冰冷至极。

“你说,是往她脸上划十几刀还是,划二十几刀?”他转过脸问我,语气清淡得就像聊家常。

跪着的美女顿时瘫软在地上,不断磕着头,从喉咙里发出恐惧的哭声:“不要啊,大人,不要把我弄成洛姬雅那样啊”

我猛然一震,看向了亚伦德,亚伦德淡淡对我道:“没错,洛姬雅的脸上也被划了十几刀,身体承受过烙刑……”

他还未说完,跪在地上的美女嚎哭出声,连滚带爬地滚到他的脚下,抱住他的双腿,哀嚎大哭:“大人饶命,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大人饶命……”

亚伦德冷冷看了她一眼,稍一用力,就一脚把她踢得老远,她撞在了石柱上,额头撞破,满是鲜血。

我呆在了原地,对待被弃情人,他原来竟如此狠毒。

我想到了我自己,若有一天我被他甩了会有什么下场,脸上被划十几还是二十几下?身体是不是也要承受烙铁之类的东西?

至于儿子,我倒不用担心,那是他的,所谓虎毒不食子,他一定不会这么对他的;至于蔷薇,那是希斯诺的女儿,他一定也不敢如此对她,何况我已写信让希斯诺早点把她接回去……

亚伦德的眼光一直在我脸上打转,忽然“扑哧”一笑,笑出了声:“你在想什么啊,宝贝?”

我定了定神,说道:“你叫我来干什么?看你怎么施刑?”

“不,那个过程太可怖,我怕你看了会做恶梦。”他慢悠悠地道,“我让你来,只是想让你明白,就算你如今不是我的妻子,我仍不会对你放松一丝一毫。任何对你不敬的女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生不如死。”

听得这话,满脸是血的美女哀声痛哭,她艰难扭动身体爬动,蹭着坚硬的地砖,就要爬到我的脚下。亚伦德慵懒地笑了一下,随即站起身,来到我身边,又一脚踢开了她,正中她的小腹,美女痛嚎一声后,倒在地上,昏迷不醒。

“拖出去,”亚伦德的唇角扬起残酷的笑,语气无比冰冷,“脸上划三十刀,火烙刑之后割了她的四肢,记着,不要让她死了,至少要苟延残喘一个月。”

两个虎背熊腰的卫兵上前领命,将她拖了出去,拖过之处,血迹斑斑,泛出残忍夺目的死亡之光。

“她并未对我不敬,”我木然地道,眼睛里毫无光泽,“能放过她吗?”

“宝贝,对敌人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他拥吻住我的脸,“若换作是她,看到你受如此酷刑一定拍手称快,还会嫌我下手不够狠。我曾经惩罚过一个故意踩污她裙子的情人,将那情人的四肢全解都不能解她的气,一定要那情人和我生下的私生女自己给自己开膛剖肚才算顺了她的意。”

我的身体已然冷僵,木木的,就像一具灰白石灰粉彻成的石像。

“你知道吗,宝贝,”他继续吻着我的脸庞道,“若你跑了,我会怎么做吗?我会亲手杀了我们的儿子,我说到做到。”

我一脸惊惧,震惊地盯着他,久久才说出了一句话:“那是你的儿子。”

“是的,”他望着我,眼睛里充满温柔,盈满深深的爱意,“可是他的母亲离开了我,也许还打算永远离开,这一切会深深伤害我,让我一辈子活在痛苦中。我只有杀了这个母亲的儿子,才能让这个母亲感受到和我同样的痛。”

我的惊恐眼泪落下,哭着道:“你不可以这样做。”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永远都不会这样做,”他吻住了我的嘴唇,喃喃道,“你若离开了我,会让我绝望,让我变成恶魔,会让我想尽办法报复你,让你痛苦。”

我尖叫一声,狠狠推开他,并用力踩了他一脚,还发疯般打他的脸、眼睛、嘴唇,他一时竟没避开,任我疯狂攻击。

我的泪水如潮水般涌出,簌簌滑落,哭着尖叫道:“你怎么可以这样,怎么能这样?”

我的脑子里混乱一片,只能不断重复这句简单的话,并丧失理智地捶打、攻击那个可怕得像魔鬼般的美男。

他反手抓住疯狂的我,用力按住我身体,把我拥得紧紧,使我无法挣扎,只能继续痛哭。

待我的哭声稍弱一点后,他扬起左手,那里多了一张淡色信纸,“想让希斯诺王把蔷薇接走,是不是因为你打算离开?”他的语气充满戏谑似的调侃,“重写一封吧,这封不适合。”

我的泪水仍在脸上肆意滑落,嗓子沙哑地怒叫:“你凭什么看我的信?你卑鄙无耻。”

“你所做的每一件事都不可以瞒过我,”他的声音仍然华丽,仍然温柔,“我会是你的在感情上最忠贞的情人。”

他一边深深凝视着我,一边用力捏紧手中的信,揉捏、紧握、翻转间,信纸上猛然燃起了一团紫色的小火焰,且越燃越大,越冲越高,火焰慢慢扩散,燃满了整只左手。

我喘着气,流着泪,不可思议地,惊恐地望着发生的一切,呼吸几乎都要窒顿。

信纸化作了黑色灰烬,如漏沙般细碎分散落下,伴着厅外飘来的冷风,分飞散尽,转眼无影无踪。紫色火焰熄灭后,他的左手仍然完整无缺,只是那封信,再也不见。

不是人,这个男人不是人,我疯狂地对自己说这句话。我第一次感到他是个男妖精,可恶至极的男妖精,连自己的亲生子都不在乎的魔鬼混蛋。

他皱着眉看我,强行把我打横抱起,“你是不是该去沐浴了,欣然?你的头发怎么又脏又乱?”

我尖叫一声,用力咬上他的脸,他痛叫出声,随即狠狠吻住我的唇,把我吻得胸口发闷,呼吸加快,双唇红肿,呻吟出了声才肯作罢。

第一百二十八章教导(一)

很遗憾地告诉大家,偶依然会坚持自己的想法写下去,哪怕不能得到任何人的认同。偶写小说既不为赚钱,也不为什么出名。实际上靠小说出名的只是少数,绝大多数作者都淹没于茫茫网海中。说实话,我们做作者的也着实不容易。我不是在诉苦,只是想告诉大家,偶为什么而写作,以及坚持下去的原因。让我们继续看情节的发展,往下看,嘿嘿……

淅淅沥沥的初春雨季来得太晚,听着深夜里的雨声,我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听着床下那个男人均匀的呼吸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如今隔三岔五便会强行在我的房间里过夜,虽没有强迫我什么,但我仍然很烦躁,经常在他来的夜里睡不着。

听着窗外唰唰的雨声,我不禁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半靠在床头,发了一会儿呆后,冷不丁发现床幔外多了一道颀长的身影。清雅的淡黄烛光映照在红色床幔,他的身影清晰可见。

“你知道我如今最后悔的一件事情是什么吗?”厚厚的床幔外,他不徐不慢地说道。

“是什么?”

“当初不该在迪尔国把还是猫的你留在身边,以致我对你的感情越来越深。或者我一开始就强行与你发生关系,把你禁锢起来,玩腻了也就过去了,不会在情感上付出更多。”他的声音有几分沙哑,华丽而低沉,“可是我并不想这么做。”

我保持了沉默,几分钟后,钻入了被子里,倾听细细的雨声,缓缓闭上眼。

床幔外飘来低低的叹息,在雨声与烛光的交错中,瞬间又消失不见。

躺在床上的我并未睡着,忽然想起了米塔前几日对我说的高贵父亲与子嗣的关系。在世袭贵族之家,做父亲的很难真心喜爱自己的亲生子女,因为在某种程度上他们是他的威胁。

亚斯兰国近千年来的皇族世家的纠纷表明,家庭惨剧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子弑父,母弑子,母子联手杀父,或父子联手杀母,兄弟姐妹相残,已成为贵族家庭里的见怪不怪之事。

对亚伦德来说,越晚有子女越好,以免在自己正当盛年时子女已成长到可叛逆的年龄,引发残酷的家族纷争。他现在甚至不在乎有无子女,等到某天真需要儿子时,得到也很容易。

子女成年后极易与出身高贵的母亲联手反叛自己的父亲。因此这些世袭贵族之家的最高权力者对亲生子女很难上心,对私生子女越发残忍无情。

为了权益需要,他们可以眼睛不眨地杀掉亲生子,还可以毫不留情地将私生子女们开膛剖肚。

弱肉强食的精灵世界,你若处在食物链的底端,便只有任人宰割的命。

或许,生存斗争本身就是残酷的,无论在哪个世界里,适者生存四个字始终是恒古不变的真理。

几天前,亚伦德也许察觉到我对他的不满,对我道:“你觉得我残忍,但你知道我仁慈的结果会如何?”

“我不想知道。”我别过脸,不愿理会。

“一旦仁慈,我有天会比那些被我放过的敌手的下场更惨,具体会怎样我就不想多说了。”

阴雨绵绵,乌云就像会压下来,沉沉黑灰的云如倒泼了的墨一般渲染着天空。虽是午后,室内却燃着烛台,安静的橙黄光亮淡然闪烁。

他说完这句话后,眼神沉静,神色坦然,仿佛口中的凶杀事件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你生活在这个世界,觉得害怕吗、痛苦吗?”我忍不住问道,“亲生子将来可能背叛你,同时你也对他们残忍无情,你觉得这样有意义吗?”

他轻轻微笑,淡定从容:“害怕、痛苦只能让你死得更快。亲生子和我的利益之争,在将来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有没有意义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赢。”

“难道你们就没有感情没有心吗?”

“如果感情过于充沛,像你一样,我必会死得比那些情人和私生女更惨。”他的笑容温柔迷人,“欣然,你幸而有我,也幸而被我爱上。”

“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愤愤道,“你的情感既然不够充沛,又怎可能真正爱上谁?”

“正因为我的感情不够充沛,所以我只能爱上你一个。我甚至对我的子女都无法给予更多的爱,我无法爱他们,正像他们也无法真正爱我一样。终有一天,我们会成为对手、敌人,甚至互相仇恨杀戮的对象,但你和我,却永远也不可能。”

当时我震在他面前,满脸不敢置信,几分钟后,又充满了哀伤,难道这就是亲情血缘关系的宿命结局?

抬眼看去,昏黄烛光下,亚伦德的表情云淡风轻,眼神平静从容,似乎已做好了与子女们战斗,甚至被他们杀戮至死的准备。

深夜里的大雨哗哗下个不停,时而传来轰隆隆的雷声,交替着银色的耀眼闪电,瞬间几秒照亮房间。

思来想去,实在睡不着,便起了身,将床边的外衣披上,拔开床幔,轻轻地向门口方向走去。

“你去哪儿?”亚伦德仅着一件宽松长袍,向我走来,长长的缎带松懈开来,若隐若现里面的光裸身体。

“你能不能穿好衣服再过来?”我微怒道。

他的眼睛里蕴涵着促狭的笑意,道:“没问题。”

打开瑰丽的房门,门前两个侍女正靠在墙边半打瞌睡,一见我和亚伦德,两眼圆睁,吓得魂飞魄散。

“没事,”我微笑道,“公爵大人宽宏大量,不会与你们计较的。”我转过头问他:“是不是?”

他的眼睛里闪动着似笑非笑的神色,盯看我几秒,才从牙齿缝里吐出一个字:“是。”

我径自走到了精致小巧的婴儿房,亚伦德跟上两步后,便牵住了我的手。几个保姆见我和亚伦德深夜到来,面上掠过几抹惊讶,行礼过后,鱼贯退出。

我轻抚着睡着儿子的小脸蛋,注视着他睡得香甜的睡颜,一股没由来的哀伤涌入心田。

难道这么可爱的儿子将来要与他的父亲为敌吗?我又抬脸看了一眼他的父亲。他的父亲此时正用一种温柔的眼神望着他,发觉我看着他后,又转脸看向了我,脸上露出柔情的微笑。

我怔怔地呆住,那一瞬间,忘记了刚刚烦恼的一切,有种恍惚的错觉,仿佛我们又回到初识的那座温泉,他仍是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我仍是那个看起来奇奇怪怪的异精灵。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的交集,他看不起我的侍女身份,我也瞧不上他的阴森气质。

后来的后来,我们又是怎样走在一起了呢?他说是因为他不知不觉地被我吸引,十来天不回伯爵府后满脑子都是我,才让自己确定了心意。

而我呢,则和所有迷恋他的女孩一样,被他吸引纯粹是一种生物吸引。后来又出现了许多风雨波折,才让我对他产生了更深一层的情感。我相信他也一样。

我强迫这个肉**灵精神恋爱,不让他轻易得到我,才使我们之间有了进一步的发展。我所做的这些并不是刻意的,完全是性格使然。都说性格决定命运,那么,我与他现今的命运是不是也是早已注定的呢?

“你在想什么?”他低低问我。

我摇了摇头,什么也未说,不想吵醒孩子。

寂静的雨夜,我们相守在小小的婴儿房,再未说话,偶尔只是低身抚摸宝宝们的小脸。曾有一刻,我忘记了他是那个残酷的美男公爵,也忘了他曾经的残忍与嗜血,仅感觉我们是一对平凡的父母而已。

他的长而浓密睫毛轻轻微扇,睫毛下的那双眼睛闪闪发亮,迷离魅艳,仿佛世上最美丽耀眼的宝石。

有谁能想象拥有这样一双美目的男人居然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精灵?

那天晚上,小小的婴儿房,仿佛一个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让我忘记了那些丑恶的事情,也忘掉了曾发生过的所有一切,深深沉溺于那短暂的仿佛不真实的飘渺温馨。

那一刻,我感觉亚伦德也是放松的。他看着宝宝和我,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在室内平缓温柔的呼吸声中,竟靠在软椅上睡着了。

我将一条薄毯盖在了他的身上。他微微动了动,浓密的睫毛闪了两下,便又沉沉睡去。

他睡得很熟,我却彻夜未眠。我一直看着摇篮里的宝宝们,淡淡的忧伤始终环绕心中,挥之不去。

我不愿这么可爱的宝宝将来变成恶魔,与他们的父亲反目成仇,让那悲剧的血亲缘分成为一种皇族家庭可怕的宿命延续下去。

一整晚未睡,我的眼睛里全是血丝,脸色也极不好看,苍白中的疲惫与焦虑清晰可见。亚伦德与我正好相反,他美美地睡了一觉,醒来后神清气爽,精神抖擞,我看着就有气。

他对我展露俊美笑容,温柔道:“欣然,谢谢你,我从未睡得这么舒服过,头一次在睡梦中什么也没想,一觉睡到现在。”

我转过身,没理他。

显然,是昨晚温馨宁静的婴儿房成为一个绝佳的睡眠环境,使他一觉睡到了近正午。若非宝宝们醒来后的吵闹声,他恐怕还会一直睡下去。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夜雨绵长,我睡得很早,竟意外地与韩美琳联系上。韩美琳问我:“还是坚持回去吗?”

我沉默了半晌,道:“你能不能带几本书给我?”

“什么书?”她有些讶异。

“我曾在国内高中读过不少国学经典诗词,感觉对提升内在素养很有帮助。我想用来教宝宝。”。

第一百二十八章教导(二)

我知道目前国内有不少幼儿教育国学诵读班,只教诵读不求理解,旨在某一天蓦然顿悟,整体提高内在素养。我不知这种方法对我的宝宝是否有用,但好歹是一个方法,值得一试。

我不愿宝宝们成为他们的父亲那样恶魔般的男人,至少他们不可以在成年后为了一己私利杀害自己的父亲,与父亲争权夺利,不顾lun理道德犯下血腥杀戮之罪,就像他们父亲当年对自己父亲所做的一样。

我不忍看到自己最爱的几个人互相残杀,酿下lun理惨剧。

虽然自古权力之路向来都是由鲜血浇灌而成,这一路的荆棘和锐刺如同最残忍的尖刀利刃,将原本的血脉亲情撕裂扯开,裂为碎片,再也不复重来。

但我的内心深处仍抱有一线希望,希望我的子女们千万千万不要走上这条路,也不要让他们的人生之中只充溢着黑暗与血腥,权力与争斗。彼此自相残杀,与他们的父亲残酷争斗,性情可怕而暴戾,却又不认为自己是错。

再退一万步,就算有一天他们不得已会做出伤害对方的事,可他们必须得知道什么是对的。

韩美琳对我的要求感到诧异,她没直接答应我,而是问道:“你真想好不回去了吗?”

“我想回去,可是我不能。”我略带哀伤地回答。哪怕对那男人恨之入骨,可我仍有我的责任。

韩美琳未再多说什么,临走前,她对我道:“可能是冷月琳帮你把书送来。”

“怎会是她?”我低声喃语。我并没将吉恩对她余情未了之事告诉任何事,不愿将一颗原本好容易平静下来的心生生地搅乱。

韩美琳道:“她最近几个月一直在向我念叨想回来看看,但又不想待很长时间,最好能当天就返回。以此看来,她为你送书再适合不过了。”

韩美琳的声音消失后,我慢慢地入了梦境,整个人在黑暗的梦里飘荡,像一缕看不见摸不着的气息,不分方向地游走在寂静的无边空间,游走着,飘扬着,始终找不到自己的方向。

自那以后,我把全部精力都放在了孩子们身上。不知为何,在我的内心深处有种感觉,那就是总有一天我可能离开,而且是永远地离开。所以,我要趁着现在自己还有能力的时候,倾尽全力地教导他们。

小蔷薇已经一岁多了,我经常抱着她在花园中散步,教她说话,引导她看最美丽的花儿和最可爱的小鸟,让她的眼中充满对美好的喜爱。

“看到没有,蔷薇,那只小鸟漂亮吗?”我抱着她向花丛走去,指着一只扑腾翅膀的绿色翠鸟道,“它是绿颜色的,翅膀小巧可爱……”

这里的小鸟似乎都不怕人,当我和蔷薇靠近时,它小小的细脚站在花枝上,仍然仰着小脑袋,洋洋自得地朝我们啾啾叫个不停。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拿起小蔷薇的小手触碰翠鸟的羽毛,翠鸟也不躲避,冲我们叫着,仿佛在说来吧来吧,谁怕你们。

小蔷薇睁大无辜的双眼,用小手在翠鸟身上抚摸着,咧开小嘴,咯咯地笑着,我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可就在这时,蔷薇的手忽然转变了方向,直接扼住了小翠鸟的脖子,猛一用力,死死掐住,小翠鸟发出凄厉的叫声。

蔷薇的小嘴张得更大,笑得越发开心。

惊惧过后,我扬手在小蔷薇的脸上狠狠打了一巴掌,她“哇哇”地哭起来,小手也“嗖”地一下收回,小翠鸟连忙扑腾翅膀逃走,立刻消失在花丛中。两个保姆从不远处奔来,想从我手中接过蔷薇,我愤怒道:“都下去。”

两个保姆面面相觑一眼后,惊惶离远了几步。

蔷薇仍在我的怀里哭闹,我冷冷地盯着她,同时打她的小手,她哭得更大声了,我置若罔闻。

我命吉罗过来,让他找人捉几只小鸟来,吉罗面带狐疑,可还是领命而去。

宽阔冷清的石彻大厅里,我带着小蔷薇坐在柔软的地毯上,让她继续用手触摸小鸟,若她仍像先前一样扼住小鸟脖子,我会继续打,她则继续哭,哭得惊天动地。

我既不哄也不劝,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直待她停下来,也不管她是否能听懂,说道:“蔷薇,你一定要明白什么是错什么是对。”

蔷薇吸着眼泪,满脸泪痕,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米塔在旁劝道:“夫人,蔷薇公主还小,不用生这么大的气吧?”

我看了一眼米塔,道:“你和尤妮都出去吧,这里只留我和蔷薇。”

米塔无奈地与尤妮交换了一个眼神,只得恭顺退出大厅。

我继续教导蔷薇,继续拿起她的小手抚摸小鸟的羽毛,让她学会轻柔爱抚,期待她的眼里不再出现残忍的笑容。

失败了一次又一次,三个钟头后,蔷薇终于不再用手紧紧扼着小鸟脖子,而是轻柔地摸着小鸟们的羽毛,小嘴里发出清脆的笑声。

我暗暗松了一口气。虽不知这种方法对扭转她的残忍天性是否有用,至少我发现了一个漏洞就去堵一个漏洞,多少总能起点作用,让她明白那样做是错的吧。等那些书被带来,我再来系统地教她。

可还没等到那些书到来,希斯诺就已过来接蔷薇回塔尔特。高耸的青灰色城墙外,几座高高的铁门两边分开,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希斯诺的美丽马车停在亚斯兰城外,他坐在车内等我。当我抱着蔷薇刚上了马车时,蔷薇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发出兴奋的光芒,嘴里还依呀着一些含糊的声音。希斯诺的表情也随之柔和。

她嘻嘻笑着,张开小手朝他扑过去,他温柔地从我手中接抱过她。

我不禁感叹这个小精灵的敏锐直觉,分开几个月,再次相见时仍能一眼认出父亲。换作是我们那里的一岁多的小婴儿,恐怕就做不到。

“姐姐,听说你过得不开心。”希斯诺的表情充满怜惜,眼睛里闪耀着绝美的光芒,“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

我微叹一下,道:“在这个世上,又有谁能真正的开心。我如今所能做的,便是寻找快乐罢了,让这些孩子感觉不到我的不快乐。”

“姐姐,你还没有回答我,你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呢?”他的语气充满爱怜和宠溺,“你可知道,只要你说一声,我可随时接你回塔尔特。”

我的喉咙一时哽住。原本想说写过一封可被亚伦德撕了,可话到嘴边又变成“我很忙,没空写信。”

“姐姐,你可知道,如今的你是自由身,你若愿意,我可以带你回塔尔特。在那里,你会是我们塔尔特国最受尊敬的王妃。”

他美丽的眼眸泛起绚彩的光亮,在光线黯淡的马车中,犹如晶亮的钻石一般耀眼。

阴雨潮湿的阴暗天空下,黑白光线融合浅淡的车内宝石之光,在他美貌五官投射出层叠的阴影,乍看之下,肌肤细腻光洁,五官细致得渗入纹理,竟有种奇异而独特的美感。

这种美感渲染出了一种静谧奇妙的氛围,让我的情绪跌宕缓慢得近乎停顿。

“姐姐,你愿意跟我走吗?你不用过多担心你的前夫亚伦德公爵,我一定会把你保护得紧紧,让他再也无法伤害你一丝一毫。”

“我和他有儿子。”半晌后,我吞吞吐吐地道。

“可你和我也有两个女儿啊,难道你就不在乎你的女儿?”

“我怎可能不在乎女儿,”我有些感伤,不敢看他,道,“可是我只能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我只能选择我爱的那个男人。”

他的金色眼睛如琉璃般晶莹透彻,却呈现出一种深沉若海的情绪,蕴涵着哀伤、忧郁、伤痛等情绪,纠结迷离成一层淡淡的雾,笼罩于略带迷魅红的眼瞳。

我的眼泪在眼眶隐约欲现,为他,也为自己。为他心痛,为自己与他的过去伤感难过。

“姐姐,你始终对我不公平。”他的嗓音沙哑,慢慢地说道,“太不公平了。”

“是你用情不专,”我转脸看向车窗,看着雨水断下落,呈一种线型下坠的方式,直直而落,“你一开始既选择了你的王后,就应明白我不可能再与你在一起。”

“姐姐,难道你的一生只会爱上一个男人吗?”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你敢否认你曾经爱过我吗?”

我的鼻子酸楚难耐,一种涩涩的感觉从心底缓慢涌出,“你也说了,那是曾经。”

雨越下越大,不断击打在车顶上,发出哗哗的声响,马车内不知怎地安静了下来。

“希斯诺陛下,”就在我们沉默的时候,亚伦德的声音忽然从车外徐徐飘入,带着几缕沉着淡定,和几分倔强坚持的语气,“亚斯兰的气候最近恶劣,阴雨不断,还请让我和我的夫人尽早回城。”。

第一百二十九章意想不到

希斯诺的唇边荡起一丝讥讽的笑意,仿佛在嘲弄亚伦德的过份关注之举。

我安静地坐着,不说一句,默默地听着车外的雨声。

雨确实越下越大了,天色阴暗呈现深蓝色,成群乌云聚拢密集,就像一个倒放的锅盖,泼下密密的长长雨线。大雨哗哗撒落,冲击至地面形成不断流淌的水流,迅速向低地势之坡滑落。

潮湿、阴冷、寒风,接连不断的雨天,便是亚斯兰的春季。

回到公爵府后,我的额头烫得厉害,还不断地打喷嚏,医师们匆匆赶来,为我诊疗开药。我躺在柔软的床上,病恹恹地注视着床边忙碌的医师和侍女,身体发软,没有一丝力气。

一位资格最老的医师正在向窗前的亚伦德禀报诊断结果,声音不大不小地飘入我的耳内。

“夫人体弱,外出受了风,需要调养几天,另外,”老医师咧开了老嘴笑道,“还要恭喜大人,夫人又怀上身孕了。”

我猛然呆住,睁大了眼睛,简直不敢相信老医师的这句话。亚伦德望向了我,眼睛闪亮亮的,嘴角还扬起一抹迷人的笑意。

“有多久了?”他微笑着问老医师。

“回公爵大人,大概两个多月了,腹中孩儿与夫人都安好。”老医师战战兢兢地回答。

算算日子,可能就是我与亚伦德在皇廷动乱后重逢的那一日怀上的。天啊,我头痛欲裂,脑子里乱作一团,心中烦躁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原本的几个孩子已是我的牵挂,现在又多了一个,该怎么办?

亚伦德的反应和我相反,他的脸上挂满笑容,眼睛一直未离开过我,明亮得胜过那天上星,唇角也微微扬起,仿佛怎么样也笑不够。

我别过眼睛,对那男人的得意视而不见。在他看来,一定是又多了一个可以控制我的筹码了。

“我倒不是想用你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你,”起居室内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走*了,他已来到我的床前,柔声微笑,“而是真的为我们又有了一个孩子而高兴。”

我闭上了眼,干脆眼不见,心不烦。我也不想出言反驳他什么,以免我们之间又起冲突。如今我已发现,只要对他一说起或言语中有涉及我准备离开,不再与他一起之类的话,他就会发怒,失控地与我大吵一架,如若吵架升级,我们之间可能还会出现肢体暴力。

他轻轻地摸上我的额头,语气温柔,有些如释重负地道:“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烫了,这样挺好,对你和腹中的孩子都好。”

我仍没有理他,闭着眼,对他所说所为全然不在意。

“你老是对我不理不睬,可知道这是一个很大的错误,”他的语气颇为委屈,“不知多少女人挖空心思制造与我见面的种种机会,并使尽手段讨我欢心,目的是为了让我能喜欢她们,能顺利进入公爵府,可我全都不屑一顾。我的一颗心全放在了你身上,你却老是对我冷冷淡淡,你难道就真不怕我被别的女人抢走了吗?”

我的喉咙里泛出了酸酸的苦意,逆流而上直抵舌尖,酸楚的苦感在口腔内迅速蔓延。我紧闭着眼,暗咬住舌尖,仍不肯对他说一个字。

房内徒然静了下来,我以为他已离开,刚睁开眼,却蓦然见床前的他脱掉外衣,随手扔到地上,然后赤luo裸地上了我的床。

我的心一乱,把被子抓起拢住自己,惊叫起来:“亚伦德,你下去。”

他一边与我在床上抢被子一边道:“这段日子老睡地下,睡得我腰酸背痛,我不管,我今后一定要睡床上。”

“你……”我愤怒,边与他争被子边怒道,“快下去,这是我的床。”

“错,是我们的床,”他成功抢到了被子,迅速与我挤到一起,搂住了我的腰,把脸蹭到我的肩上,耍赖似的道,“我才不会下去。”

我死死瞪住他,怒道:“下去。”

“决不,”他紧紧搂着我,把我按在他宽厚的胸膛里,“我爱你,欣然,不管你怎么对我,我都不会在意。你越生我的气,越是表明了你对我有多在乎。”

我简直想打他一巴掌,这个男人显然已把我吃透,我拿他毫无办法。我气得想哭,可偏偏又哭不出一滴眼泪。

“很久没有下午睡觉了,”他把我拉进了被子里,温柔道,“陪我睡一会儿,不要再吵了,你肚子里的宝宝也许也想睡觉了。”

我懒得理他,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却顺势抱住了我的腰,紧贴着我,呼吸逐渐平稳,很快睡着。

很多时候,我的心里都有一股怨气,可又无从发泄。他睡得很香,我却一直睡不着,挣他又挣脱不开,只能在他怀里翻来覆去一两个小时,直至感觉有些疲了才缓缓睡去。

睡醒时已是午夜,隔壁婴儿房的儿子哭声把我吵醒。亚伦德已经离开,我匆忙喝完米塔递上的感冒药后,披上外衣,直奔婴儿房而去。保姆们正不断劝着、哄着摇篮中的儿子,儿子却仍哭个不停,哭声震耳欲聋。

保姆们见我到来,连忙闪身让开。我慌忙抱起摇篮中的儿子,柔声哄着,想逗他开心,却始终无效。儿子使劲地哭着,眼泪汪汪,惹人怜爱。我心疼得要命,也哭出了声。

“夫人,不如派人赶紧告知公爵大人,让他来看看。”紧跟我身边的米塔提议道。

我摇摇头,流泪道:“这是我的儿子,不关他的事。”

一个红头发小保姆听得此话,不由插嘴道:“那可真是,夫人,听说大人对新娶的夫人很是关心,那位夫人也怀孕了,大人可紧张了,用重金买了很多珍贵补品给她进补,还派了十来位女医师整日守在她身边,还有……”

“住嘴”米塔狠狠打断了她的话。另一个绿头发老保姆连忙把那红头发保姆拉出去了,其余几个见状,也纷纷行礼离开。

“夫人,您别多心……”米塔急忙劝我,我却一副未曾放在心上的模样,只顾哄着儿子,哪里顾得上与她多话。

儿子闹腾了好几个钟头,既不是肚子饿也不是感冒发烧,就是瞎闹腾,可怜我啊,哄了他半个晚上,才总算在天明时把他哄睡着。

我的额头此时烫得厉害,头也晕晕的,脚下步子虚浮,仿佛在半空中行走,跌撞踉呛。

米塔和两个侍女忙扶住我,米塔急道:“快,你们快去叫医师。”

我被扶回了房内,躺在床上,意识渐渐模糊,整个人滚烫得如同被火烧。朦胧中,我的小腹隐隐作痛,米塔惊叫起来:“快,医师,夫人流血了……”

小腹的疼痛渐渐剧烈,痛楚一阵高过一阵,再加上额头的高热,我的全身泌出了冷汗,额头的汗更是密密麻麻,顺着脸庞慢慢滑落。

米塔和尤妮不断为我抹着汗,可怎么也抹不过来,尤妮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说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快去换盆水来。”

我陷入了极度的痛楚中,很想痛叫出声,却因身体的虚软一字说不出。不知在晕迷中痛了多久,隐约中,我听到了韩美琳的声音。

“欣然,若你现在想回来,现在是一个时机。”

“那我的儿子怎么办?我很怕亚伦德会伤害他。”与她对话时,我仿佛可以在脑海里清晰地说话。

“你现在不属主动离开,他应不会加害他。”

“既是如此,那让我走吧。”

“你真的考虑清楚了?”

“是的。”我的心几乎碎掉,可仍强忍着说出这两个字。

“你可知道,你喝的感冒药里已掺有堕胎药,但是不会致你于死地。我等会儿会略施小计,影响你的体质,借力使力,让你的血流得更多,但你会忍受极大的痛苦。”

“明白。”

过了几分钟,一股强烈的痛楚袭卷了我的全身,我从未那么痛过,宛若千万只尖刀从我的小腹里划过,我再也忍受不住,惊呼痛叫出了声,嘴唇都被我的牙齿刹那划破。

“怎么会流那么多血……怎么可能?”医师们的牙齿在打颤,互相诉说,惊恐不已。

“公爵大人怎么还不来,”尤妮的哭声震天动地响起,“夫人就快……”

“别胡说……”米塔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

我使出全身力气睁开眼睛,强忍痛吃力道:“把我儿子……抱过来。”尤妮边哭边奔出了卧房,为我去抱儿子。

“夫人,您一定要坚持住。”米塔的眼泪不停落在我脸上。

“米塔,”一个老医师猛然把米塔抓了过去,厉声质问,“夫人昨晚吃过什么东西?”

米塔慌乱,使劲回想着,几秒钟后答道:“除了起床后喝了您开的感冒药后什么也没吃。”

“快把药碗拿来。”

“是。”

一阵婴儿的哇哇哭声传来,越来越近,我的精神不由一振,仿佛痛楚也缓慢消失。尤妮哭着把儿子抱到我面前,儿子正哇哇大哭,小脸上满是眼泪。我颤抖地伸手想摸摸他,可却没一丝力气抬手。

“夫人……”尤妮的痛哭声和婴儿的啼哭混融一团,那么伤痛,那么难过。

她把儿子的小脸碰到我的脸,我露出了微笑,儿子柔软的皮肤触动了我柔软的心,那一刻,我才感觉到了亲子血缘的珍贵与美好。这种美好足矣使我忘掉这个世界里所有的丑陋和不堪,心中仅存那种割舍不掉的爱。

在我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男人怒吼声,那种声音震响了整个房间,让房间的哭泣声忽然停止。

可我累了,真的累了,好累,不想再听到那个声音,让我睡吧,永远地睡吧……所有声音徒然消失,他的,尤妮的,还有儿子的,统统于瞬间消失,仿佛一个遥远的记忆,再也不复重来……。

第一百三十章新生(一)

四年后。美国某市最大艺术馆内正在举行新锐女画家们的画展,宽大柔美艺术馆的四面墙上挂满金银框架的画作,衷爱艺术的人们四处走动,偶尔在喜欢的画前驻足停留,不时低低私语。

灿烂的阳光从正方形的半透明屋顶下透出,撒在雪白华丽的弧形光洁地砖上,落为一圈又一圈的金色光晕。

这些小小的美丽光晕跳跃浮动间,仿佛在跳舞,又仿佛在窃窃私语,偶尔碰撞在一起,又立刻分开,害羞调皮,像生怕被谁瞧见一般。

在艺术馆的转角右侧,雪白墙上挂着的一幅金铜画框镶起的巨型油画十分引人注目,四周围挤满了欣赏的观众。

画中景是一个很奇特诡谲的舞会,参加舞会的仿佛不是人类,而是长着一双翅膀的美貌精灵。他们中有的在舞会中翩翩起舞,有的坐在席位上高声谈笑,还有几位穿着贵丽的奇异服饰男女,成对靠在柔软的宽大座椅上,或饮或笑,身旁站满漂亮的侍女们,拿着精致酒壶恭敬服侍。

这幅画想象力丰富,意境奇特,油彩诡谲动人,华丽多姿,栩栩如生,舞会正中跳舞的妖媚半**精灵仿佛要展翅高飞,跃跃而出绚美的油画。

令人拍案叫绝的是,这幅画中举办舞会的大厅也描绘得极为细致,厅中石柱上的浮雕和花纹清晰可见,人们从未见过这种奇特的浮雕和纹饰,仿佛古埃及金字塔里神秘的小塑像,又仿佛古希腊神殿中的圆柱上的奇特雕刻。

画作实在太精细了,连大厅圆弧形透明屋顶外的银色星星和紫红色月亮都画得美丽奇异,那淡淡的油墨,出众的色彩搭配,让围观油画的人们赞不绝口。

“若论画功,这幅绝非最佳,但它胜在丰富的想象力和画中渲染的那种诡异的神秘气息,”站在人群最前方的艺术馆女助理说道,“所以,我当初从收到的几百张候选画作照片中,一眼就看中了这一张。”

人们又低声私语起来,言语间全是赞美之词,女助理精明的脸上流露出笑容,正欲说话,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插了进来:“请问,史密特小姐,这幅画的作者来了吗?”

史密特助理抬起头转脸看去,不由一怔,她的右侧不知何时站了一位高大魁梧的金发男子。

他戴着一副时髦的古奇黑色墨镜,穿着极考究的阿玛尼白色衬衫和西裤,一阵香奈尔白金男士香水的香味从他身上飘然而来,低调、优雅、独特,与众不同的性感和魅力。

那双古奇墨镜后的眼睛仿佛拥有最迷人的眼神,在询问的瞬间散发出奇异的电流,使史密特小姐刹那有种被电到的眩晕感觉。

她撑住头脑仅余的一点清醒,支吾着回答:“她……没来。”

“请问您知道她住在哪儿吗?”

“就在,就在……约克镇蔓藤街128号,”她还补充了一句,“一栋白色的房子里,她母亲去欧洲定居前留给她的。”

“谢谢。”墨镜男子转身优雅离去,史密特小姐还呆呆站在原地,她仍望着人离去的背影,嘴里呢喃着:“哪里来的一个帅哥啊”

炎日骄阳,明晃晃的日光,没有一丝风,知了躲藏在茂密的树上没完没了地叫,气温已高达37度。

正午的宽阔公路,偶尔飞驰而过一两辆银色或黑色小车,漫起阵阵尘土,转眼便消失不见。

沿着公路往右走,便可进入一个整齐优美的小区,街心花园、绿树、不怕日晒的玩滑板的几个小孩逐渐映入眼帘。左侧的一栋两层高美式房屋,门窗紧闭,门前花园里无一朵花,且杂草丛生,一眼看去即知很久没打理过了。

房屋的主人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除了傍晚时出来散步外,一般情况下,绝不出门,周围居住的人们早已习惯这个脾性古怪的邻居。

昏暗的紫色房间里,仅点着一盏落地伞形灯,一个穿着纯棉睡衣的长发女子斜靠在转椅上,看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笑出了声。

几个月前,她开始在一个知名小说论坛里连载小说,没想到获得了不少人的关注。热心网友们不断询问“这是真的吗?”“这个故事是你的亲身经历?”以及“女主角和那个男主角后来怎么样了,怎么没有结尾?”

故事写到女主角返回自己世界后戛然而止,并在文末注明了“全书完”,可许多网友不甘心,不断追问,使这张故事贴一直浮在论坛的高处。

我看着众多的回贴,正思忖如何回复时,msn的对话框突然弹了出来,李约瑟对我道:“欣,最近心情可好?很久不见你,你的手机也停机了。”

我微笑了一下,伸出手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打了几下:“我很好,只是最近天气太热,懒得出门,也懒得给手机充值。”

“欣,你可知道,sam和裴亚丽正式离婚了,就在三天前。”

我的嘴角仍噙着笑,继续打着字:“你可真八卦啊呵呵,不过我和你一样。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离婚吗?”

“两人分别有了外遇。”他的回答倒是简单。

我的手指停在了坚硬的键盘上,一时间竟不知应如何回应。该怎么回答,是幸灾乐祸还是掬一把同情的眼泪?

“欣,听说你的画在画展上很受欢迎,恭喜。”他识趣地另换了一个话题。

“那幅画是我的私人珍藏,”我敲打着键盘,有点漫不经心,“无意中被妈妈发现,她硬是用相机拍下来寄过去,她说她居然从未发现我有这么丰富的想象力。”

“我也从没发现。”李约瑟竟也这样应和。

我觉得无趣,便回道:“累了,不与你说了,拜”

我将msn设置成隐身状态,起身去了厨房,倒了一杯冰镇可乐,独站在厨房窗前,边喝边看向茂密的绿树,和不远处的宽阔公路。

加上今天就整整四年了,我的心潮起伏,颇不宁静。多年来,我经常试图忘记那可怕的过去,却始终无法从那噩梦中清醒过来。

为了忘掉那段日子,我拼命学习,补考了十几门课,比别人晚了一年毕业,但总算顺利拿到了毕业证。毕业后,我在一家规模颇大的油画工作室打杂,任何杂务都愿意做,小至帮老板买盒饭,大至将所有油画分门别类地清理,事无巨细,样样都认真去做,赢得了免费蹭课的机会。

油画工作室除了卖画外,还开设了油画课程,许多对绘画感兴趣的大学生缴纳不菲的学费来听课,其中的某些课程是由一些在校教授或知名画家来讲授。我足足听了一年多,受益非浅。

工作一年多来,我从一个普通的杂工升为了老板的私人助理,工资也翻了一倍多,在他接着允诺加薪的时候,我提出了离职。

他瞪大蓝色眼睛,惊问我:“欣,你考虑清楚了?”

我微笑一下,点头道:“已经考虑好久了。”

他无奈地摊摊手,“既是如此,欣,那我们就只能彼此祝福了。”

“谢谢。”

离开这家油画工作室后,我结婚了,对象是妈妈一位老朋友的远房亲戚的侄子。这关系扯得可真够远的,但偏偏与我结婚的就是那人,虽然我与他的婚姻只维持了半年,比sam和裴亚丽的时间还要短。

与他初识时,还觉得他不错。为人开朗、大方,幽默,既有东方男人的诚实、踏实之感,又有西方男人的豁达和不拘小节,再加上从事教师工作,以及背后不错的家庭条件,使我和妈妈都一致认为他是一个不错的结婚对象,于是相识几个月后,我们在镇上最大的教堂举行了一场华丽的婚礼。

婚礼进行中时,我忽然有一种错觉,以为我仍与亚伦德在一起,握住我手的人是他,而不是他。

胸口传来隐隐的闷痛,过去的一切历历在目,我的眼泪就这样不设防地流出,所有人都以为我是喜极而泣,却不知我的哭泣是为了另一个他,以及我们的过去。

当我用手擦拭眼泪的时候,妈妈为我递上了手帕,我们在交谈间忽略了新郎和简的眉来眼去。

简是我的那位被称为“派对女王”的同学,受邀来参加我的婚礼,一袭曼妙的性感低胸黑色长裙,和一头靓丽的蓬头卷发吸引了不少男人女人的目光。她的雪白修直大腿不经意地从裙片的开叉间露出,撩态毕现,极尽**之能事。

我也是第一次发现简有一双和她妈妈一模一样的眼睛,同样的妖娆妩媚,别有用心地望向男人时,男人的魂魄仿佛都可被勾走。

很早以前,简还未表现出如此潜力,大学毕业工作两年后,突然如破蛹的蝴蝶般,从头到脚都充满性感撩人的媚态。

虽然长得一般,可因为擅化妆会打扮,仍表现出了非同寻常的潜力和魅力,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狐狸精?绝非胜在长相,而是胜在媚态?

在我将她和他还未捉奸在床之前,李约瑟和几个要好的朋友已明里暗里提示过我,你的老公有些不对劲。我不动声色,心中已有计划,只是在静待那个最佳时机。

第一百三十章新生(二)

那日,我对前夫说我要和李约瑟以及几个朋友去出游,可能过几天才回。前夫一脸别有用心的笑容,温存体贴地嘱咐我要注意安全。

我一副感动万分的模样,把他刚买的名牌衬衫蹭得全是眼泪鼻涕,视而不见他皱起的眉头,然后扬长离去。

躲在公路路口的电线杆后,我看到了简的黑色跑车像射箭般飞向我和前夫的房子,满头卷发在风中花样飘荡,还颇有点电影里沙滩女郎的风范。

我开始用手机打电话,先打给李约瑟,让他告诉简的妈妈,简的跑车被划花了,车门开着,人却不见了,让她赶紧来我住的小区看看。李约瑟信以为真,连忙打电话给简的妈妈,几分钟后,又回电话给我,说他和简的妈妈马上就过来。

我的嘴角牵起嘲弄的笑意,摁断了电话,紧握着手机,一步步往回走。

快走到自家房子时,又拿起手机拔打911:“警察局吗?我报警,我家的房子大门突然被撬了,我现在正在家门口。”

十分钟后,当我、李约瑟、简的妈妈以及几个胖警察破门而入时,一阵男女呻吟吃笑声从楼上传来,简的妈**脸霎时变白,立刻望向了我,眼神愤恨毒辣,我则狠狠瞪了她一眼,同时嘲讽似的对她笑了一下。

我们顺着声音,飞快上了二楼,胖警察们甚至掏出了枪。踢开房门的一刹那,两个光着身子的男女玩得正欢,女在上,男在下,摇晃摆动间,乐不思蜀。

或许在妖精异界练出了一副处变不惊的沷妇本领,我立马蓬头散发冲了过去,尖叫着扑打向那两个赤luo男女:“狗男女”

我的尖尖指甲划过了简的俏脸,一巴掌打向前夫的脸,又一巴掌挥向那女人的屁股,哭喊闹着:“亏我还把你当成好朋友。”

现场一片混乱,我被李约瑟用力拉开,简的妈妈哭着把地上的衣服披在简的身上,搂住她赶紧离开。

前夫趁乱想溜,抓起一件外衣就往外冲,我追打过去,一直追到大门外,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群。前夫满头大汗,抓紧身上衣服,不断向我求饶,我继续“失控”,对着他猛扇巴掌,打得他抱头鼠窜。

混乱失控,打得正欢时,我的手被一个胖警察牢牢抓住,他用带着浓郁口音的英文对我说:“女士,你涉嫌报假案,得随我们去一下警局。”

此后,我被关在警局好几个钟头,妈妈拿着保释金来赎我,律师与她同来,在他们的积极处理下,报假案一事才算告一段落。

之后,便是我和前夫的离婚。有了一大堆的证人证据,我极顺利地分到了他的一半财产,除此之外,他还得每月养着我,直到我再嫁为止。

“欣然,你是不是故意的?”妈妈和李约瑟分别问过我。

妈妈说:“男人**可大可小,女人有时睁一只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你为什么非闹得这么大,是不是早就不想和他过了?”

李约瑟说:“从没见过你这么凶悍,就好像看到了仇人一样。而且你只追着男人打,太奇怪了,女人不是一般都追着女人打吗?你是不是早就想和他分了?”

对他们的精确分析,我无言以对,只能借沉默来逃脱问话。

半年后,妈妈和继父移居荷兰,临行前,妈妈把蔓藤街的房子留给了我,满面忧虑地说道:“欣然,你一直是个让人担心的孩子,现在又离了婚,又不肯随我移民,你到底想要怎么过日子呢?

我拥抱了妈妈,然后,说道:“妈妈,我当初一人在外面旅行那么久不也挺好的吗?”我在异界那么久,全靠韩美琳为我寄旅行的明信片给妈妈,妈妈才没为我那么担心。

“你还说呢,”妈妈提起这事就一肚火,恼怒道,“你太不懂事,也不说一声就偷跑出去,我的家教向来严,不知怎么生出你这样的。”

我略有窘态,含糊支吾了两句搪塞过去才算了事。

离婚后,我和前夫再无联系,偶尔手机响起,蓝色荧屏上出现他的号码,我看了一眼,别过头去,决不会接。我已不想再与那男人牵扯,当初与他结婚已是一个错,我不愿再错下去。我根本不爱他。

我也再未见到简。那次闹事之后,简和她的母亲及继父迅速搬离了约克镇,迁址不详。偶尔一次在酒吧,听一位许久未见的老同学说在凤凰城见到了她。说起此事时,这个老同学用暧昧的眼光看着我,唇角向两边牵起,露出一个别有意味的笑容。

我拿着酒杯迅速走开,离她远远,直至跳舞的人群把她的身影淹没。

时间一点点过去,我的生活节奏慢了下来。我每日不是画画,就是写作,偶尔会参加朋友们的聚会,与他们喝酒谈天,好不快哉。

当然,还得感谢出轨前夫每月拿钱养着我,以及他的一大笔赡养费,才能让我现在过得如此悠哉。

夏季微凉的美丽傍晚,我有时漫无目的地散步,有时开车四处转转,开上沿海公路时,那带着咸湿气味的海风,迎面扑来时,沁入我的心脾,总能把我引向心灵深处的记忆。

那段记忆是那么惨痛,那么痛入心扉,至今午夜梦回醒来,眼眶里仍充满泪水,泪满枕巾。四年了,要说淡忘早应淡忘,为何仍忘不掉他,还有我们的儿子,以及我和希斯诺的女儿。

我想念他们柔软的小脸,可爱的大眼睛,还有红嘟嘟的小嘴,他们的一切都那么可爱,让我深深思念。

我不敢打电话给韩美琳询问关于异界的任何事情,担心一个不小心原本平静的心湖又被硬生生拔乱。

曾经的痛苦记忆犹新,酸楚心痛之感仿佛发生在昨天。

我甚至又开始恨sam。

sam,你可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多大的代价。以为行走捷径可以得到你,孰料却失去了我自己。

sam,到后来,我竟毫无遗憾,毫无牵挂地放下你,把你抛得远远的,把另一个人驻入心中。他曾带给我甜蜜,更多的却是无止境的痛苦。

sam,你可曾体会,那爱恨交织的酸楚感觉,让你丢不开,放不下,痛恨至极却又无可奈何的爱的心痛。

也许是因为真的爱上,才会让我如此烦恼不堪。我忘记了你,却爱上了他。从一个火坑跳入了另一个深渊,那黑暗的阴森的冰冷的阴暗深渊,埋藏着人性中最恶的一面,是你我无法想象的恶之痛。

我把心中的痛化为了画笔,一点一点地涂抹着色彩,把阴暗的、晦暗的、痛苦的、快乐的,统统化为了各种绚丽的颜色,渲染在画纸上,一点一点铺染开,呈现出一幅幅绮丽诡异的画面。

sam,你知道吗,李约瑟曾问过我现在是否有点心理阴暗,为何我笔下的画作都如此妖娆诡谲,绚丽神秘,明明华丽的场景却透出一种绝望狂欢之感。

sam,他不会明白我,你明白我吗?奢华美妙的生活下,隐藏着有关于爱的深深绝望。

那种痛就宛如最邪恶的毒蛇一般,卷起长长的舌尖,将最恶毒的毒液传递给我,让我痛,让我恨,让我永远忘不掉。

我仿佛行走在黑漆漆的森林里,不断地问自己为什么忘不掉,不断地问自己为何不能停止去爱,痛哭流涕,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我就算泪流满面也好,痛彻心扉也罢,反反复复地,让所有痛所有爱都流入心底的深处,与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交融缠绵。

它们集合在一起,涌遍我的血管,冲击我的心灵,成为我生命里不可抗拒的原罪的痛。

夏季的午夜,我又从梦中醒来,泪湿满脸,沿着枕巾一直滑落到床单。我撑起身体坐起,长发落了满肩。

已经四年了,长发已长得这么长,而你呢,依然在另一个奇异的世界里。

几个月前,我在百货公司遇见莎琳娜,她告诉我你受了重伤,很重很重的伤,且不肯接受医师的任何诊疗,哪怕你的母亲、妻妾跪在地上痛哭哀求,你也无动于衷。

你微抬下巴,闭着眼睛,出奇地倨傲,忍受着伤口的剧痛,让鲜血缓慢浸透床单,固执得可怕。

“欣,那边已过去了六年,”莎琳娜对我说,“这一次,他是在遇袭时故意迎上那一击,也许,”她小心地道,“是为了你。”

我深深呼吸着,吃力地道:“不关我事。”

可天知道,在我的内心,眼泪已潮湿泛滥。

我也很想告诉你,我很想你,很想见你,可我知道我不能,我绝不能。否则那痛苦之情感又会一次次地重演,我会再一次痛苦不堪。

我们就像两条无法相交的平行线,各自沿着自己的方向平缓向前。或许,这便是关于你,也是有关于我的最好的故事尾声亦或剧终。

我没敢打电话问莎琳娜你现在怎样了,但我知道,你一定不会轻易死去。

至于那些痛,也应属你该承受的命运之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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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诡异怪客

依旧炎热的夏末傍晚,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天阴得可怕,我关上了窗子,将急促的风雨之声关在室外。

楼下的门铃响了,我感到疑惑,穿着拖鞋匆匆下了楼,用英文大声问道:“谁啊?”

门外没有回应,我连忙从门上猫眼看过去,昏暗的斜风大雨中,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黑衣影子。

“谁啊?”我又大声问了一遍,仍是沉寂,只有风雨声隔门隐约传来。

我突然心生恐惧,返身冲向楼上房间,准备拿手机报警。我三步并作两步,飞快奔入房间后,就在我要从床上拿起手机的一刻,手机被人瞬间夺走。我惊叫一声,猛然回头,蓦地惊呆。

一个身穿一袭黑衣长袍的魁梧男人站在我面前,黑色的连衣长帽下,一双眼睛如猫眼石般发出诡异的绿色光芒。他的衣袍上沾着雨水,一滴滴落在房内地板上。

他玩味似的拿着我的手机,前后看了一眼,然后扔到一旁。小小的手机滚落着,一直滚到衣柜前才停住。

“你是谁?”我连声颤抖,重复问道。

一个诡异的不速之客突然出现在自己的房间,任谁都会被吓得唇齿发白,双腿发抖,惊惶恐慌。

闪电雷鸣交错响起,一声轰隆的雷声巨响过后,徒然停电了,天花板上的小吊灯和桌上的小台灯同时熄灭。哗哗的大雨在窗外声声作响,凉风不断敲打着窗刻,阴暗的日光从玻璃里透入,黯淡而奇诡。

他抬起手,将连衣长帽缓慢放下,一头金色短发和一张奇异的面孔跃入我的眼睛。灰暗的日光下,他的金色短发散发淡淡光泽,奇特脸庞透出奇妙的立体线条感,下巴有种被刻出来的坚毅流线感。

五官也许不算英俊,但却因完美的距离组合而给人极美极强的视觉冲击力。

他有一双细长的绿色眼睛,宛如祖母绿宝石一样珍贵闪亮,眼角处向上略微挑起,妖惑而诡谲。他的微厚嘴唇性感而艳丽,微微抿起之际,有种说不出的奇特妩媚。

他的眼睛还不断发出妖异艳美的绿光,使得他全身隐约散发一种妖诡神秘的气息。

“你是谁?”我x着床边跌撞后退,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手心深处,竟全是冷汗。

他没有任何表情,脸上的肌肉没有抽动一下,缓缓地开了口:“韩美琳承诺了你什么,让你乖乖为她办事?”

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力,慑人心魂,传递出一种神秘的力量,逼使我不由得答道:“她答应我,如果我能帮他们探索情感,她就帮我得到我的男朋友。”

他的脸上浮现出嘲讽的笑容,嘴角弯起,仿佛我说的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所以,你相信了她?”他的嘴角扯出讥讽的笑意,“事成之后,她一定没有兑现诺言吧?而且还会竭力劝说你放弃此事。”

“你……你到底是谁?”我颤抖着问道,一股奇异的直觉使我隐隐猜出了他是谁。很早以前的一个冬天夜晚,韩美琳带我去一个荒废已久的老房子,偷看窥视了一场嗜血疯狂的审判仪式,遍地黏稠的血迹,哭叫咒骂的嘶喊,至今历历在目。

他,一定是那群审判的疯子中的一员。

他的眼睛如绿宝石般闪动神秘的光芒,变幻莫测,微微抬起了手,低语了一句:“阿西米露。”

我惊恐地盯着他,是他,真是他,我记得那晚有个灰白长发的男人说过这四个字。我还曾胡乱揣测是不是所指西米露,一种养颜食物的名字。

“你知道这四个字的含义吗?”他的低沉声音隐隐含着笑意。

“是,是……什么?”我紧张得以至结巴。

“审判开始。”他的眸光闪闪,唇角扯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什么审判?”我继续颤声问道。

他的嗓音压得低低的,神秘地回答我:“关于罪恶的审判。”

我的双肩蓦地一抖,身体迅速向后退,用种奇特的眼神看向他:“你是不是神经病,或脑子有问题?什么罪恶?若论罪恶、原罪,人人身上都有这些痕迹。”

“是的,我们甚至审判过我们自己。”他的唇角仍噙着古怪的笑。

我不自觉抓紧了被单,掩饰自己的恐惧,“那关我什么事?你们到底是谁?”

你很难想象一个长得极有异域风情的猛男的妖诡眼神,仿佛一只绿头苍蝇不和谐地停在一朵漂亮美艳的花上。

“韩美琳是不是把我们描述如同魔鬼一般?”他的绿眼睛依旧如祖母绿宝石那般发亮,夺目闪耀,在昏暗的房间里犹为醒目。

他诡异地讥笑道:“她一定将我们说得十恶不赦,仿佛他们才是世界的拯救者,而我们这一族就如同恶魔的种族一般。”

我的身子僵住,表情古怪。

“如果我们真是恶魔,那他们也相差无几,”他的眼眸熠熠闪光,“他们喜说我们冷酷无情,我们也常说他们狡诈多端。”

“那又怎样?”我清醒过来,驳道,“和我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来找我干什么?”

他阴侧侧地道:“你是不是去过了妖精灵界?”

我的心跳突然变快,咚咚地乱跳,意识到了某些不寻常,应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你先回答我。”他的眼神奇异得惊人,流露出若隐若现的残忍。

我努力平复心绪,一点点压制激烈的反应,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护他们,保护他们,保护那些异界的精灵们。

“你先回答我。”一分钟后,我的声音出奇地冷静和清晰。

他的脸上露出一个奇特笑容,妖冶狡诡:“是不是韩美琳让你寻找情感微能量?”

“有这么一种传说,妖精界的情感能量非常强烈,若能把这种能量集中搜集在一起,聚合为强大的能量块,便能产生对抗我们的力量。”他的声音渐渐阴冷,“我不妨告诉你,那种能量对我们没用,也不会使我们在对抗中处于下方。”

我不以为然一笑,反问道:“若真没用,你又怎会来找我?”

他的眼神阴阴,狡黠道:“我们的长老想跟你聊聊,听听你在妖精界的所见所闻。”

我暗吸一口凉气,告诫自己决不能紧张,否则便不能保护亚伦德和那些精灵们。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闲情意致,”我早已退到衣柜旁,脱下拖鞋,光着脚丫拔动了韩美琳手机的快捷键“1”,“如果你们只是想知道那里是什么样子的话,我可以提供我的画作给你。我画了很多精灵界的风景。”

“我看过了艺术馆那幅精灵舞会的画,”他逼视我的眼睛,“虽然画得不错,够逼真,但决非我们要的资料。”

“那你们要什么?”我冷淡道,“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他的眼神又变得奇特起来,压低声音诡异道:“听说极少数妖精体内有种神奇的七彩灵心,那里便是情感能量的来源。把这些七彩灵心取出来,用一种特殊的方法研究炼制,可以制作为力量极大的生化武器。你必须告诉我们,韩美琳是不是让你去取这些东西?”

我的脑子里轰然乍响,一直以来,围绕于心中的一些浓浓烟雾也于瞬间散开。

他仿佛看出我的想法,哈哈大笑:“是不是发觉被骗了?你以为他们一族很高尚吗?他们抢在我们前面,利用你们这些无知女人去搜集情感故事,体验痛苦万分的感情,就是为了得到七彩灵心。”他的笑声很可怕,“七彩灵心可是不能轻易得到的。除非一个拥有七彩灵心的男妖爱上了一个女妖或其他什么女人,这颗七彩灵心才有可能出现。”

“怎么出现?”我的脸色苍白如纸,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他的笑声蓦然止住,道:“以什么形式出现就不知道了,我们长老只是预感到会与你有关,所以我要带你回去。”

他猛地抓住了我,把我向楼下拖去。我边挣扎边哭叫:“告诉我,把七彩灵心取出来后,那个男妖会怎么样?”

他置若罔闻,冷得僵硬,把我拖到了楼梯,我拳打脚踢,继续哭叫:“告诉我,他会怎么样?”

他仍不理我,抓住我的手腕,粗鲁地拖着我下楼,我死命咬了他一口后,狠狠往墙上撞去,他用手臂挡住我,我又用力狠踢了他一脚,疯狂哭喊:“他会怎么样,他会怎么样……”

我软倒在楼梯上,不断重复这句话,眼泪在脸上肆意滑落,疯狂地滴下,湿了脖颈,也湿了衣襟。

“还能怎样?”他冷寒彻骨的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除了死,没有第二条路。”

听完了这句话,我就疯了,脑子里一片混乱,从木梯上站起,张牙舞爪,狠狠朝他扑打过去,发疯般尖叫与哭喊,发丝凌乱,落了满脸,与泪水粘糊在一起。

第一百三十二章七彩灵心

纠缠打闹中,他捏住我的手臂,使力一甩,就把我重重甩在楼梯,我的重心失控,尖叫几声后,顺着楼梯滚落下去,连滚好几节梯阶,咯得骨头生痛,一直滚落到了大厅。

“怦”的一声枪响,震落了陈旧天花板上的白石灰,也使滚落在地的我连呼痛都忘掉。

我抚着受伤的左臂,粗粗喘息着,迅速向墙边靠拢,惊恐地躲缩在墙角。

大厅的门口,韩美琳一身黑色劲装,长发直至腰际,手持一柄黑色精巧手枪,黑森森的洞口正对站在半节楼梯上的那个绿眼睛男人。

来得可真快,我暗惊道,同时强忍手臂和身体的疼痛,不着痕迹地向门口移去。

“杜洛亚,你是怎么找来的?”韩美琳举着手枪冷问道。

绿眼睛男人杜洛亚莞尔一笑,道:“我是怎么找来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要与我抢人的话,注定是一场血拼。”

韩美琳的脸上表情僵硬而冷然,她再度将枪举高,精确对准杜洛亚。杜洛亚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把银色手枪,他调侃似的笑着,眼中的狡黠冷光却更甚。

又一声“怦”的枪响,不知是谁先开了第一枪,打破了原本对恃的僵局,一场混乱的枪战迅速开始。子弹横飞,怦怦直响,打落了天花板上的吊灯,打飞了茶几上的几只瓷杯,还将楼梯上的把手打穿了好几个洞。

韩美琳举着枪,避开飞来的几枚子弹,在地上打了滚后,快速移向了楼梯,连对着目标开了好几枪;杜洛亚低下身子,避过直接攻击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个翻身跃下楼梯,翻身的同时向韩美琳开了一枪,韩美林灵巧躲过,他步步逼近,又连开了三枪。

客厅内一片狼藉,茶几已被掀倒,杯子碎落一地,凌乱撒落,不时仍有碎物落于其上。

我在惊恐乱叫,惊慌失措之后,顶着“枪林弹雨”,手脚并用,连滚带爬地顺着墙根飞快爬向大门。房屋外,刺耳的警笛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几乎就要到家门口了,可能是邻居听到枪声迅速报了警。

我的手刚放在门柄上,另一只手就被粗鲁地捉住,大门被狠狠一脚踢开,我惊声尖叫起来。

杜洛亚用另一只手抓住我的头发,把我拖了出去,我尖叫连连,“怦”一声响,韩美琳的子弹打中了他的手臂,奇异的紫色鲜血流了出来,我惊恐万分,呼吸也变得困难,想要尖叫,却因喉咙被恐惧堵住再也无法喊出。

我被狠狠推倒在地,跌在地上,惊惧地看着杜洛亚又朝韩美琳举起了枪,怦怦乱响之后,韩美琳突然躲不见。一个眨眼,她出现在了杜洛亚身后,朝他的颈部死命一击,杜洛亚闷哼一声,半膝落地,威猛的身体矮了半截。

在我惊异的目光中,韩美琳以一个优美的跳起动作,像跳芭蕾的少女一样拉长展开身体,以一种惊人的柔软度,从他的头顶跨越而过,稳稳着地,落在我面前。

她抓起我的手,把我从地上拉起,带着我飞快向前跑去。

大雨已经停了,地上尽是水洼,慌不择路,飞快奔逃中,我的光着的脚已沾满泥水。

几辆蓝色警车迎面而来,刺耳的警笛声不断回响在这个原本寂静的小区。所有的邻居都躲在家中,把窗帘拉得下下的,把那双喜欢偷窥的眼睛藏在细小的帘缝中,静观事态的发展。

混乱的警笛声中,穿着制服,全副武装的警察们高举着黑色手枪,用英文朝我们大叫着,围拢过来,一步步向我们靠近。

我们的脚步不得不顿住,站在原地,我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韩美琳则是一边高举双手,一边露出一脸媚笑。

还有几个警察奔向了房子门口的杜洛亚,杜洛亚举起双手,一副十分合作的模样。

就在几个警察略微放松,举枪离我们两三步远时,韩美琳突然以极快之速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按下鸭嘴口,**出一种金色液体,就像一阵急急的密雨般直直扑向那几个警察。

他们被这个突然袭击击中,捂住眼睛,惨叫着后退。一阵阵尖锐的刹车猛然响起,一辆黑色小车疯狂般冲入了小区,直冲到我们面前。

那个短发大眼的女孩,塞原琪手把方向盘,按着喇叭,大声叫着:“快上车。”

车门开了,我正要上,杜洛亚和另几个警察几乎同时冲向了我们,韩美琳面色一变,对我急道:“你先上。”

说罢,她再次从口袋里取出手枪,以利落的姿态,飞快奔至前方,扣动板机,怦怦怦怦,就是好几枪射了过去。警察们迅速还击,又是一场激烈枪战开始。

响彻小区的枪声中,我忽然停住脚步,有点犹豫,该不该跟他们走呢?也许韩美琳一直在骗我。

塞原琪从车中冲出来,使用很大力把我拖了上去,关牢车门后,猛一踩油门,加快车速,眨眼间就飞快奔逃出了这片危险地带。

整个过程快得惊人,不到两分钟。

“你不能再住在这里了,”塞原琪边开车边道,“你的行踪和任务已全暴露了,是他们的头号目标。”

“你们是不是一直在利用我?”我x在副座上,面无表情地问道。

她转脸面向我道:“欣,这些我们稍后再谈。”

夜晚,再次下起暴雨,雷声震天,闪电不断划过天际,大颗的雨点不断敲打在窗子上。

虽然雨很大,但天气依然闷热,室内仍开着冷气。

我坐在餐桌旁,吃着从kfc买回的套餐,吃完了**翅以后又接着吃汉堡,吃完了汉堡后接着喝果汁,喝完了果汁后再吃薯条,薯条一扫而空后,又接着吃**米花。

塞原琪面前的食物一动未动,我的手伸了过去,拿起了一个蛋塔,“我帮你吃啊。”

她的嘴角动了动,道:“你不打算问那些事了吗?”

看她的神情,似乎对我的胃口大开有些惊异,还有些不确定,无法肯定我是不是受了很大刺激才会这样反常。

我不是一个习惯大吃大喝的人,现在却表现出了对食物的贪恋。

“你不是准备告诉我了吗,”我边吃蛋塔边道,“我正等着你的说法。对了,你们是不是一直在找七彩灵心?”

她微微震动了一下,迟疑了片刻,才道:“我们确实在找七彩灵心,而且,一直在鼓动你和亚伦德在一起,每次也尽力把你送到他最近的地方,不仅因为你们的缘分,还因为他的体内有七彩灵心。如果他愿意为你付出全部的真心,那么我们就能比较容易得到他的七彩灵心。”

“你们打算用什么方式得到?”我已吃完了蛋塔,扯了一张纸巾,擦拭着唇边。

她有些无奈,似是不愿回答,可见我目不转睛看着她,只得道:“当他的情感力量完全集中于一个女人身上时,身上原有的精灵恶气质及戾气就会减弱,我们就能运用特殊方式比如使用一种叫做天平仪的东西,将他的七彩灵心吸进来。天平仪具备极强的磁性。”

我怔了半晌,随后大笑起来,笑道:“难怪杜洛亚那一族的人想审判你们,你们这种行为还真该被审判。”

“我们必须拿到七彩灵心,”她驳道,“如果拿不到,我们就无法制成一种力量极强的生化武器,也就没有办法抵御他们的入侵。”

“他说了,”我道,“这种生化武器对他们没用。”

“对他们确实没用,但对他们生活的那片结界里的一种微生物有用。没有那种微生物,他们的土壤就会变得贫瘠,寸草不生,颗粒无收,会极大地影响他们的生存质量。”

“你们真恶毒啊,”我啧啧道,“这种办法也能想得出。”

“我们也是被逼的,欣,”她道,“他们这一族咄咄逼人,欺压我们多年,还抢去了不少领地,我们也只是还击报复而已。”

“你们报复归报复,为什么要拉上无辜的人?”我怒道。

这一切原来是彻头彻尾的阴谋。什么探索情感,什么搜集感情故事,与精灵谈恋爱,全是忽悠我的。他们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七彩灵心,而不是感受情感力量。

“为什么从前要我搜集情感故事,为什么?”我怒问,一种被欺骗的感觉牢牢锁住了我,令我愤怒,觉得备受侮辱。

她耐心地解释道:“我们当时无法肯定谁的体内有七彩灵心,只能通过你们感受到的情感来判断。七彩灵心很罕见,每隔五十年才会出现一次,只会出现在有缘精灵的体内。一般来说,拥有七彩灵心的精灵必是不凡之辈,亦正亦邪,容貌与智谋极为出众,而且还有强大的情感能量,这种能量可能是负值也可能是正值。这种情感能量只有在恋爱中时才有可能被激发出来,如果是正值,我们会感受到极幸福的能量,如果是负值,我们会感受到极痛苦的能量。”。

第一百三十三章强迫

“所以,你们就毫无愧意地让我来感受痛苦?”我的眼里充满愤怒。

“正因为感到愧疚,我们才中止这项任务,哪怕我们仍然很需要七彩灵心。”

我一把抓起桌上的纸杯,远远扔去,正好扔入厨房旁的纸篓里。“吱”的一声响,我推开桌子,站直身体,“我是不会帮你们找七彩灵心的,我走了。”

“你还不能走,”她拿起果汁喝道,“你的身份已经暴露,独自居住在外很危险。另外你的家门口发生枪击,你准备怎么向警察局交待?楼上有两间空房间,你喜欢哪一间便可住哪一间。”

我站立原地,犹豫了几分钟,终于还是抬腿向楼梯走去。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晚上,我在半梦半醒间过了一夜。天蒙蒙亮时,韩美琳回来了,她敲了敲了我的房门,径直走入。

我已经起床,坐在床边发呆,见她到来,抬脸看了一眼。

她身穿一件黑色睡衣,脸色略白,头发湿漉漉的,凌乱地落在脖颈两旁,似乎刚洗完澡。

“你没事吗?”我不禁问。

她摇了摇头,坐在我身旁,长叹一下后道:“差点脱不了身,幸而族人来帮我。”

“杜洛亚呢?”

“他,”她抿嘴一笑,道,“被警察带走了,但是以他的能力,肯定不会在警察局里待很久。”

短暂的沉默后,我很直接地问道:“取出七彩灵心后,亚伦德会不会死?”

“说实话,我们也不能完全确定,”她拿过床边的一条干净毛巾,边擦拭头发边道,“只是推测可能会死。”

“那你们还骗我去做这种工作?”

“我没有骗你啊,”她擦着头发,貌似无辜地道,“一开始我就对你说了是探索情感,体验不同的情感故事。”

“是的,当时你还承诺我如果我为你们做完这件事便可以让sam回到我身边。可我回来之后,你又竭力劝服放弃sam,你是不是一开始就不打算兑现这个承诺?”

韩美琳的神情有些奇异,她小心地问我:“是不是杜洛亚对你说了什么?”

“你别管别人说了些什么,你先回答我是不是这样的?”

“我竭力劝服你不是因为不打算兑现诺言,而是替你不值,”她答道,“据我们手中掌握的资料,sam根本没有真的爱过你,他和裴亚丽很早以前就认识,只是阴差阳错下没能走到一起。后来,你出现了,还对他展开了强大的追求攻势,他一时抵挡不住便从了你,实际上,他心里仍有裴亚丽的影子。你们在一起几年后,裴亚丽和他在一次派对上再次相遇,这一次,他没有再错过,主动要她的电话号码,主动约她出来,不到几个月两人便在一起了。欣,你为了他,实在不值。”

我冷哼一声,嗤笑道:“别在这里装好人了,你现在对我说这些是不是又想利用我?”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欣,总之我们决没有想过要害你。至于兑现承诺,你现在若真的想,我还是可以有办法帮你把sam弄回你身边。”

“你们愚弄了我的感情,”我恼怒地道,“还准备害死亚伦德,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

她的嘴角牵起笑容,道:“不让我们得逞?可能吗,欣,除非你不爱他,他也不爱你。只要他是真的爱你,七彩灵心就有可能出现。”

“你们一定要那个东西吗?”我的语气忽地软了下来,近乎央求道,“能不要吗?”

“本来,我们已决定放弃,”她慢慢地道,“因为没想到过程会这么艰难,远远超出我们的预料。只是现在,杜洛亚的那一族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不得不继续。”

“你们不要再把我牵涉进来,”我的脸色一变,“我不会再跟你们玩这个游戏。”

“现在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可以这么说,欣,”她严肃地道,“你现在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我眼睛里的泪光在闪动,道:“我不会让你们伤害亚伦德。”

她沉默了一会儿,扔掉了毛巾,站起身道:“你准备一下,可能今天晚上就出发。”

我重重倒在了床上,发出沉闷的响声,长发落了满枕。

晚上九点多,一直下个不停的雨停了。莎琳娜坐在我的房内,好奇地看着我在衣柜里翻来捣去,“欣,你到底在找什么?”

“什么也不找,没事做,把她的东西翻乱。”自知道这间房本是韩美琳的后,我将她的房翻得乱七八糟。床单、被子被扔到了地上,桌上的杯子打翻,剩余的水顺着桌面往下滴,落在地板,形成一摊水渍。

我还把她的书柜翻乱,把所有的书扔在床上,凌乱不堪。现在,我又翻她的超大衣柜,翻出了一件又一件美丽性感的情趣内衣。

我咧嘴一笑,嘲讽道:“这些是不是她以前做小三时穿的?挺会勾引男人的嘛。”

莎琳娜无奈地道:“她以前要写一个研究调查报告,题目是《论第三者的情与痛》。为了做好这篇报告,她亲身体验不同的角色的第三者,背了一身骂名。”

“好,非常好,”我笑道,“玩弄男人感情,给他们一个教训,而颠覆别人的家庭,更是光荣至极。”

我从里面捞出了一件似乎全新的黑**趣内衣,网状丝袜和丁字内裤连在一起,呈交叉状,上面则是极有托感的收胸式的内衣。

“不错不错,”我啧啧赞道,“这套情趣内衣可是极品,我要是男人,魂都可以被勾走了。”

“你若喜欢,那就拿去吧,”韩美琳出现在了门口,靠在门边懒懒道,“这件可是全新的,从没穿过。”

“谢了,我拿着也用不着。”我随手就扔回了衣柜,莎琳娜见状,连忙奔过去,从衣柜里拿出,放在我手上,“拿着吧,欣,也许用得着。”

“用得着?”我不由冷笑,“勾引男人吗?不好意思,这不在我的计划内。”

“欣,还记得你上次去之前我扔避孕套给你吗,”莎琳娜把衣服按在我手中,道,“实际上是暗示你,你这次去可能会有孩子,但你并未明白。”

韩美琳笑道:“她不可能是因为那里没有卖避孕套的地方而硬塞给你一盒。就算你真需要,一盒也远远不够啊。”

我的脸徒然发烫,翻乱衣服的手也停了下来,莎琳娜趁机把这件小小的情趣内衣塞入了我手中。

“这次是什么暗示?”我问。

她吐舌一笑,乐道:“我怕你没衣服穿。”

我别过脸,不再理会。她们的心情倒好,说说笑笑,还能开两三个玩笑,而我却恰恰相反。我被她们软禁了整整一天,不能出房间门一步,等待最后离开的时刻。

我不会甘心再被人用作棋子,我要走好自己人生的每一步。

晚上十一点半,我就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韩美琳给我的解释是他们的行踪已被发现,不得不提前送我走。一般而言,离开时间是凌晨…。

客厅里灯光明亮,挤满了衣着时髦的陌生男女,握着酒杯,谈笑风生,仿佛开party一般热闹。

我问莎琳娜:“你知道那个皇太子是什么人吗?为什么他长得和我的梦中情人一模一样,而且他也梦到过我。”

“很多事物的背后都有一种神奇的力量,有些连我们也无法解释,”莎琳娜解释道,“我和美琳当初也没预料到皇太子与你竟然互梦到对方。实在太奇妙了我们只能用缘分二字来解释。但至于是否真有缘分,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我苦笑:“我可不想与那男人有缘分。”

她眨了眨眼,喜道:“那正好。”

客厅大门突然被猛烈撞开,一阵激烈的枪声霎时传来,怦怦怦怦,厅内的男男女女惊慌乱叫,纷纷躲避,乱成一片。

我被莎琳迅速拉到墙角里躲避,偷偷抬眼看去,一群气势汹汹的黑衣男人持枪闯入,他们举着枪直接冲入,四处扫射,尖叫与惊呼起伏不断,与怦怦怦的枪声一唱一合,惊人的和谐。

最先冲入的杜洛亚取下了墨镜,四处张望,似乎正在寻找什么,我下意识地低下头。

韩美琳在地上连翻好几个滚,朝冲入的黑衣男人们连打好几枪,餐桌的花瓶被击中碎落,水果盘也倒落在地,两个黑衣男人被击中,重重跌在地上。

韩美琳边开枪边朝塞原琪大声呼着什么,塞原琪点点头后,就以一个漂亮的跃身向我们这边飞来,动作干净利落,迅速落在我们面前。

杜洛亚见状,也高呼一声,几个黑衣男人快速转身,也飞快向我们这边奔来。厅内的几个男女反应过来了,他们箭步如飞,立刻直冲而奔,我连他们是怎么飞奔而来的都没看清,他们就已拦在了那几个男人面前。

“集中精力,”塞原琪提醒我道,“如果你被他们抓住,下场会更惨,可不是单纯的去异世体验了。”

“会是什么?”我不以为然。

“关在实验室里,让他们的预言大师对你进行研究。”

枪声仍在响着,屋外隐隐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警笛声。我深深吸了一口凉气后,凝住了心神。

“准备好了,”塞原琪道,“我们就要……”

枪声很大,几乎听不到她的声音,我不由多说了一句:“你们怎么不用消音手枪呢?”

莎琳娜道:“那种手枪对我们无用。”

“集中精神,”塞原琪再次提醒,“很快就要出发了。”

枪战更激烈了,交织的枪声中,仿佛天花板也被震动,不时有碎落的石灰掉在我们身上。我的脑子开始逐渐晕乎,慢慢地,慢慢地,意识模糊,一片黑暗,知觉渐无……。

第一百三十四章奇特的盛宴

华丽殿堂,奢华的地毯,璀璨的水晶灯,燃烧的古典壁炉,金银镶嵌的柔软座椅,光辉灿烂地犹如一道古老卷轴般轻轻展开,飘飘然跃入了眼帘。

放荡狂野的音符飘荡扬起,半裸的年轻侍女端着托盘匆匆走来走去,赤luo上身的猛男汗流浃背地在火炉前烤肉,鲜嫩的肉香、孜然香飘香溢室,闻之口水欲落。

几个小个子英俊男佣在地毯上跑来窜去,为他们的主人传递各种消息,偶尔还会带回一个刚在台阶上跳着艳舞的全**郎。

这是一场看起来有些奇异的盛宴。每个华美的席位前都摆放有一张颇长的桌子,桌上躺着一个全身雪白的美女。她们闭着双眼,安安静静地躺着,光洁柔嫩的胴体上陈列各种美味的食物或水果,与雪白的肌肤相映衬,闪耀夺目,绚烂缤纷。

身着华丽锦袍的达官贵人们用极细的金银筷子夹起美女身上的食物或水果片,放入口中,大嚼特嚼,吃得津津有味。

几个手脚不规矩的老头还浪笑着伸手去摸美女莹润的肌肤,摸她的脖子、锁骨,再捏一下她胸前柔软的小白兔,或顺着小腹一直往下摸,再往下,渐渐深入,探入芳草丛生之地……狠狠揉捏几下,直到闭眼美女嘴唇微启,发出轻微的呻吟声,他们才大笑着收回了手。

我躲在红色石柱后,目瞪口呆了几分钟,隔了好一会儿才把心收回来。

该如何离开这里呢?我看着身上的现代长裙,又看了看脚下的黑**趣内衣,再看看宴厅内男人女人的衣着,明白了莎琳娜说的那句“怕我没衣服穿”的含义。

弯腰拾起脚下的情趣内衣,起身时看到了宴厅内廊的一间杂物房,不少侍女捧着托盘从里面进进出出。

我悄悄溜到了杂物间门口,躲藏在内廊的石柱后,拉住一个匆匆而过的侍女,想与她交换身上的衣服,并将自己的情趣内衣拿了出来。

她先是被我吓了一大跳,然后又紧盯着情趣内衣,眼角溢出光亮。

她与我同躲在石柱后,又仔细看了看情趣内衣,便用狐疑的目光望向我,问道:“你是从哪儿来的,为什么身上穿的衣服这么奇怪?”

“实不相瞒,”我随口道,“我是今天刚来的女奴,身上衣服是从前的主人打赏的。我不知道规矩,今日干活时一下子走迷了路,误打误撞进了这个宴厅。我身上的衣服怪异,无法出去,只能请姐姐帮这个忙了。”

她本不大愿意与我这个陌生人打交道,可又放不下那件性感迷人的内衣,咬了咬手指,一直看着那件衣服,迟疑了几分钟,终于点了点头。

她带我进入了杂物间。那里很大,堆满了宴厅的所用物品,不时有人进进出出,往来之间,十分热闹。

我俩神不知鬼不觉地走入杂物间里的一个小间,很快换上了衣服。

她换上那件迷人的情趣内衣后,火辣而性感,就像画报上的泳装女郎,连我都为之惊艳,韩美琳买的情趣内衣还真不是盖的。

她对着镜子摆骚弄姿,脸上笑开了花,似乎很满意。

华贵的狭窄长廊上,通过我不着痕迹的打听,才知这里是亚斯兰的城堡,举行的是冬日最大一次的美女盛宴,几乎所有一品以上的贵族官员都参加了,连远道而来的希斯诺王也被盛邀参加此次晚宴。

“塔尔特的陛下和皇太子殿下、亚伦德、苏德蒙公爵大人全在贵宾厅内,我可是专门服侍他们的皇家侍女……”她的脸上泛出光来,浮现出骄傲与得意的神情,“你若以后能再带几件这样的衣服来,我必不会忘了你的好。”

听到那一大串熟悉的名字后,我已有些头痛,只想脚底抹油赶快溜走才好,根本没在意她洋洋自得地说些什么。

“依妮儿,你死哪儿去了?”一个高个子白衣侍女匆匆而来,一把抓住我身边的侍女,瞧见了她身上的情趣内衣,眼里射出嫉羡的光,“你的衣服哪来的?”

情趣内衣侍女显然与她不合,撇嘴道:“既不是偷也不是抢,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贵宾厅的侍女服饰全归我打理,是不是偷的我还得查下。你现在先给我把衣服脱下来。”高个子侍女不甘示弱。

“脱下来?”情趣内衣侍女娇笑道,“凭什么?脱下来给你穿啊?”

高个侍女气得七窍生烟,眼睛里全是怒火,可竟拿她没办法,毕竟这衣服不属于贵宾厅的,她还真罚不了她。

趁着她俩对恃,我蹑手蹑脚,准备从另一边开溜,谁知高个侍女一瞥眼看到了我,不客气地喊道:“喂,你,是不是新来的?现在我调你到贵宾厅帮下忙,至于你……”高个侍女看着情趣内衣侍女,脸上露出阴毒的笑,“那边的卫兵,过来。”

守在宴厅侧口的两个卫兵立刻奔过来,高个侍女大刺刺地道:“她擅离职守,依王例,关入地牢十天。”

“你……”情趣内衣侍女气急万分,“我不过是过来打水,根本就不是擅离职守。”

“我说是就是,”她的笑容很险恶,“我虽脱不了你的衣服,但我可以把你关进去。”

“你……你没这个权力,我要向总管上报……”

“你去报啊,”高个侍女讥笑道,“侍女总管和我交情非浅,否则你以为我能爬到副管的位置?你们这些新来不久的女人就是不知天高地厚。”

两个卫兵把情趣内衣侍女押走时,还用垂涎的目光看着她,边押还边往她的屁股上捏了一把。她气得大哭,高个侍女慢条斯理地道:“在牢里的那十天想好了,这衣服是给还是不给我?”

万万没有想到一件情趣内衣会闹出这种事来,我傻站在石柱旁,唏嘘叹息。

“跟我来。”高个侍女冷冷地道。

我跟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走,左顾右看,寻找逃离的时机。可是一路上侍女云集,巡卫走来走去,根本没办法逃走。

我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怕什么来什么,从前一直持半信半疑的态度,今日算是全信了。我得感谢塞原琪,把我送到了这个绝佳的地方。

贵宾厅不大,奢华程度却远远超过了刚才的大宴厅。精致璀璨的珍珠挂帘,隔开了贵宾厅与外界,精美的壁画,细致的陶瓷,栩栩如生的雕塑以及用来照明的巨型水晶,和古典雅致的高大壁炉,全都美仑美奂,美不胜收。

走在柔软的紫色地毯上,我低着头,收敛气息,行得很慢。

贵宾厅忙碌的侍女很多,有的跪着端托盘,恭恭敬敬地给权贵敬酒,有的跪在权贵们的脚下,细心地捶打按摩他们的足裸,还有的穿梭来回,端茶送水,忙个不停。

皇太子和希斯诺坐在正席上,各人手捧一杯酒,靠在柔软座椅上,懒懒地说着什么。他们身边环绕着十来个全裸美女,她们容貌妩媚妖冶,身材玲珑动人,为他们按揉肩膀,环抱他们的身体,轻柔吻他们头发,柔媚地讨他们欢心。

苏德蒙和一个年轻臣子坐在一起,他们低声交谈,偶尔碰杯一下。他们身边也有好几个美女,光裸的胸部挂着珍珠靓饰,腹部戴着一串红宝石腰链,那闪亮的吊坠一直垂到她们的小腹下,很是撩人。

其他贵族们则分散坐着,有的与美女嬉笑,吻住她们美妙的小嘴。还有几个则围坐在一起,高声谈笑着什么。

贵宾厅里也有六七个美女躺在水晶板上,曼妙的胴体上陈满诱人的食物和缤纷水果片,流光溢彩,美丽非凡。

贵宾厅里的权贵臣子们明显要档次高一点,他们没有亵玩盛宴美女,从她们身体上挑拣食物时,眼里充满欣赏目光,偶尔情难自禁,也只是轻抚一下美女那张美得无懈可击的脸。

高个子侍女将我带入茶水间,嘱咐我把各个托盘中的水杯斟满即可,我连忙应下来。想到不用露面,我暗自松了口气。

小小的茶水间里很拥挤,时常有侍女仆从走入。她们偶尔坐在角落里休息几分钟,低声聊聊权贵们的八卦。从那些零散的只言片语中,我大致了解到亚伦德与希斯诺这些年的生活状况。

亚伦德正式休掉了迪尔国的公主玛丽娜,理由是玛丽娜背着他和别的男人生下了私生子。有秘密传闻说玛丽娜的情夫是奉亚伦德之命勾引玛丽娜的,但因没有证据,迪尔国的国君也只能不了了之。

迪尔国君王并不重视女儿,也不是只有这一个女儿,并未过多在乎玛丽娜的死活。那情夫后来与迪尔国的一个贵族争土地,死于与那个贵族的决斗中。玛丽娜如今在迪尔国过着醉生梦死的生活,拥有数位情夫,是迪尔国有名的浪*女。

第一百三十五章苏德蒙的表白

亚伦德的侍妾现在只有两位,安娜贝儿和诺玛。雪黛儿深受亚伦德的公主夫人的嫉妒,在奉她的母亲,也就是亚斯兰的王后旨意入宫后,被软禁在宫中,三年后死于肺病;艾咪早已死于多年前的皇廷乱中;安德丽雅得罪了亚伦德的公主夫人,被诬陷偷了名贵首饰后,被公主夫人赐死;卡洛琳被她女儿的重风寒感染,挣扎了一年多后与女儿一前一后过世。

亚伦德的子嗣单薄,如今只有安娜贝儿的痴傻女儿和我的儿子还活着。安娜贝儿的女儿因为痴傻而侥幸逃过死劫,我的儿子则因为亚伦德和裴斯纳夫人的全力保护才躲过一次又一次的明枪暗箭。

富贵权势之家历来出丑闻,阴谋诡计之事层出不穷,血腥与荣誉,谋杀和利益就像一对分不开的影子,紧紧连在一起。亚伦德家族的风光与财富便是建立在此基础之上。

他拥有数十位年轻貌美的情人,还经常流连皇族圈内的**派对和各种晚宴,过着纵情声色的生活,据说希斯诺和他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希斯诺除了白日忙于国事外,夜晚则是沉溺于各种情色晚宴,与数位美女美男**欢乐,直至天明。

他已立女王为后,却偏偏又不让她生孩子。他在女王的寝宫内放置千辛万苦得来的紫色蜡烛,散发出来的熏香绕满整间卧室,女王闻了三年,继而不孕。女王在第四年无意中知晓这个秘密,与他大闹一场,但最后也只能无奈地收场。

希斯诺如今有四个孩子,两男两女,两个女儿自然是我的双胞胎,两个儿子则分别是一位王妃和情人所生。两个儿子活下来很偶然,王妃惧怕女王,在贴身女官的帮助下,秘密生下孩子,直到孩子满三个月了才敢向希斯诺禀报;至于情人,则是躲在家中一年多不出门,才平安生下了儿子。

这两件事发生后,女王加强了对后宫的管制,用尽各种手腕和诡计,从此再无子嗣诞生。

我拿起精美的银制水壶,将所有水晶杯都倒满水,看着翠绿茶叶在水中沉浮飘荡,暗暗庆幸自己的离开。

我除了为托盘中的水杯倒水外,还殷勤地为那些侍女们倒茶奉水,一番小小周折后,从她们口中打听到了出城堡的路。

两个多钟头后,天色渐亮,晚宴也将结束。我独自在茶水间收拾茶具,清理剩渣残局。我拿起两个垃圾袋,靠在茶水间门后,听到贵宾厅的人都走得差不多后,才出了茶水间。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了宴厅门口,一个卫兵拦住了我,粗鲁问我出去干什么,我低眉顺眼地回答说出去倒垃圾,很快还要回来收拾整理宴厅,他这才放我前行。

我拎着两袋垃圾,走入了长长走廊,不住回想着适才打听到的路线,加快了脚下步子。

走过了长廊后,向左边绕走,便是一座极大的花园。我穿梭在花丛中,雪花落在我的脸上,冰冰凉凉。顺着交叉纵横的小径,我低着头,走着走着,竟撞到了一堵高墙上,我惊呼一声后退,不禁用手摸向了鼻子,垃圾袋落在了地上。

鼻子撞得可真够疼,弄得我呲牙咧嘴半天都无法缓解。

一双手轻轻抚向了我的鼻子,我猛然抬头,那一刹那,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苏德蒙?”

纷纷扬落的雪花中,那个妩媚英俊的美男穿着灰色长袍,高高伫立在我面前。他的面容一如过去般美艳动人,只是六年过去了,眼睛里多了些成熟和沧桑。

我惊惶地连退几步,见他没反应,赶紧转身逃走,可脚下动了没几下,整个身体突然被人抱住,强行被扯入一个宽厚的怀抱。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叹道:“六年了,终于又闻到了这抹熟悉的香味。”

我艰难地推开他的胸,道:“放开我。”

“我就知道你没死,”他在我耳边低喃道,“有秘密传闻说你是借假死逃遁……”

“什么逃遁?”我不觉愣了一下。

“我在你情人的府邸有内应,说你的身体在你死后三天突然失踪,怀疑是你借死逃走。”

“就算是也与你无关,快放开我,”我挣扎得越发厉害,同时挥起了巴掌,“你放不放?”

他的眼里掠过不易察觉的笑,调侃问道:“你说,你是想跟我还是想跟你的前夫亚伦德?你与他一向合不来,他还屡次伤害你,你仍愿跟他?”

我的嘴角也扬起了笑,道:“我就算不愿跟他,也不一定非要跟你。”

“你若现在不跟我走,”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必走不出这城堡,万一碰上了王后,她为了她的宝贝女儿可饶不了你。”

我哑然一笑。我确实不想与亚伦德在一起,却不是为了这个原因。

看了看四下似乎守卫森严的地方,我思忖了一下,道:“好,我跟你走。”

我装扮成他的侍女,被他拥在怀里,直接走出了花园,巡卫从我们身边走过一拔又一拔,无人敢多问。

城堡外,停着不少美丽华丽的马车,他把我抱上其中一辆。透过半开的车帘,我似乎看到了亚伦德的马车。淡淡的叹息后,我将车帘全拉下。

前尘往事,藏于心灵深处,我不敢轻易碰触。

苏德蒙把我带到了他在城郊的公爵府。他与他父亲德里尔亚兰早已分开住。他的府邸就像一个极美的大花园和森林,七彩绚烂的花朵竞相开放,茂密的绿树展开粗粗的枝干,遮住了半边天,还能听到奇异的鸟叫声。

虽然是冬天的漫长雪季,他的府邸却充满生机盎然的感觉,没有压抑,没有沉闷,只有一种仿佛从心底释放而出的生命感。

“听到那种鸟叫没,”苏德蒙的眼睛亮亮的,“想见见那种鸟吗?”

我点点头:“见见也无妨。”

他吹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漫天飘扬的雪花中,随着几声扑腾翅膀的声音,一只白色的飞鸟展开巨翅飞来,它的宽大翅膀在我们头顶投下阴影,它的大大眼睛好奇地盯着我看,看了好一会儿后,才扑腾着飞下来,落在苏德蒙面前。

这只飞鸟有半人高,通体雪白,黄色眼睛又大又圆,看着你时,骨碌骨碌地转,十分可爱。

“很多年前,我和我的父亲远征南方部落时,在路上救起的一只小雏鸟,就是它,”苏德蒙对我微笑道,“没想到它能长得那么大,一位鸟师对我说,这可是极为罕见的碧玉鸟,羽毛异常柔软,能听懂我们的语言,还能在午夜时唱歌,助你入眠。”

“这么神奇?”我微有些诧异。

“来,宝贝,过来摸摸它的羽毛。”他不由分说把我拉了过来,将我的手按在它的羽毛上,一股极其柔软温暖的感觉刹那通过手心传遍我的全身,仿佛被温暖所围绕。

“怎么样,没有让你失望吧?”他的眼里仍盛满笑意,嘴角扬起的俊美笑容竟有几分温柔。

感应到了什么,我的手忽然像触电般收回,表情淡然,说道:“不好意思,我对鸟没什么兴趣。”

他的眼神蓦地涌现失落,深深凝望了我一会儿,才道:“我们先进屋吧。”

宽大的红色房间内,壁炉里的火一直未停过,四面墙壁都透出暖意。我坐在壁炉旁,翻看一本似乎年代久远的书,内容是亚斯兰的风土人情之类,看了一会儿,我有些疲累,便靠在墙边睡着了。

睡了半晌,忽然感觉有人抱起我的身体,我睁开眼,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放我下来。”

“我没别的意思,”苏德蒙微笑一下道,“只是看你睡着了,所以想把你抱到床上去。”

靠在床头,我的困意消失得无影无踪。我问他:“听说你和皇太子的关系暧昧,是真的吗?”

他的身子微微震下,道:“是。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们才十几岁。我父亲为了把我们分开,便带我去远征,一去便是七年,回来时我们已很生疏,再未在一起。”

“这么凄惨?”我叹道。

“不算凄惨,”他的唇角带着笑意,道,“没有亚伦德公爵那么幸运拥有你才叫凄惨。”

“我有什么好?”我又问道。

“我喜欢你身上独一无二的香味,”他靠近了我,“还喜欢你温柔平和的性情,以及你出众的绘画制衣才华。”

“温柔平和?”我情不自禁笑起,“你哪天可以旁敲侧击问问亚伦德或希斯诺,我什么时候温柔平和过?”

“你经常与他们打闹,是因为他们欺侮你的缘故,他们理应受到你的惩罚。”

我不愿再提往事,转变了话题,“我来你这里暂避,不知是否会让你的妻妾夫人们误会,如有必要,我愿意向她们解释一下。”

“不用解释,”他似乎笑得很开心,道,“我还没有结婚,也没娶侍妾,你想向谁解释啊?”

我也一笑,道:“那你一定有情人和私生子。”

他一下噤了嘴,脸上流露尴尬的神情,我唇角的冷笑变得浓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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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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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苏德蒙的公爵府里过了三天,日子悠闲而平淡。我想向他辞行,可又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如何才能向他拿到出城的通行证,一时之间,我竟不知怎么做才好。

第四日的深夜,我才入睡不久,忽然被窗外的嘈杂声惊动。

睁开眼,我隐约听到了杂乱的兵器碰撞声,这种声音太熟悉,我迅速跳下床,披上外套,冲出了房间。

走廊上很乱,巡卫们匆匆奔来,很快将我围绕。一个主管似的侍女对几个侍女急道:“你们快去后厅集中,亚伦德公爵的兵马已将府邸重重包围,苏德蒙大人已迎战。”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侍女急问道。

侍女主管朝我望了一眼,低声道:“不知谁泄露了她的事,亚伦德公爵已经失控,不顾一切率兵马进攻我们的府邸,发誓不带走欣然夫人决不罢休。”

空中忽然一声巨响,一束红色的信号弹直直冲向夜空,发出璀璨的红光,如烟花般灿烂绽开。

“苏德蒙大人已向老公爵求助,老公爵的援助兵马应很快就到,大家不用惊慌……”侍女主管惊喜的声音传入我耳里,竟犹如惊雷般炸响。

我的眼睛里充满惶乱和惊惧,难以想象一场战斗是因我而起,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冲出去阻止这场可怕的争斗。

我也真的这么做了,可在长廊上冲跑没几步,立刻被巡卫们追上,他们把我团团围住,一个卫兵对我道:“夫人,请随我们回您的房间。”

我使劲摇着头,泪水在眼眶打转。

“欣然”一袭灰衣战袍的苏德蒙出现在长廊尽头,向我猛奔而来,他美艳的脸离我越来越近,直至近到眼前。

“你不若让我走吧,”我不愿与他的眼睛对视,转过身道,“我不适合再待在这里。”

他扬了扬手,所有人都在行礼过后自觉退下,慢慢向后退去,几分钟后,长廊上空无一人。

“只要你不愿走,谁都不可以强行带你走,”他也转了下身,面向我,眼睛里闪耀着蓝色璀璨的光,“任何男人都不可以。”

“你让我走吧,”我注视他的眼睛,语气淡淡的,“我愿意离开,并非是因为这场战斗而感到压力,而是我真的不适合再待在你这里。”

他的嘴角噙着笑,伸出手撩了一下我额前的乱发,“我的宝贝,你既然来了,就安安心心地留在这里吧。”

“你简直是在强迫我。”我死死盯住他。

“我就是在强迫你,”他轻柔地笑着,犹如蓝宝石般的眼睛绚烂而妩媚,“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了你,怎可能轻易放你走?我要闻你身上的清香闻一辈子。”

他强行抱起我,将我抱回了房间,并将我的房门反锁,任我如何拳打脚踢房门,都在门外不理不顾。

“你这个变态,为什么不去买一瓶香水,偏偏要囚禁我?”我死命踢着门,叫骂连天。

他在门外始终保持着平静沉默。

待我喘着气安静下来时,他才隔着门对我悠悠地道:“累了吗?李欣然,好好睡一觉吧,到了第二天早上醒来,什么事都已平息。”

然而,事情却决非他所想的那样,他万万没想到之后所发生的一切。

黑暗的房间里,窗外红光交织在夜空,如闪电般一明一灭,刀剑交刃声断断续续传来,清脆的声音熟悉而陌生。我蜷缩在壁炉前的宽大椅子上,疲惫地闭上眼睛,泪珠顺着眼角滑落。

我累了,真的很累了。我能隐约感到苏德蒙把我带来的目的绝非他说的那么简单,可我却累得无力去探究这浅薄表面下的所有丑陋。

窗外的厮杀声更大了,火光像火烧云一般染红了半边夜空,熊熊燃烧着,把黑暗的房间染得火红透亮。

我抱膝凝视着壁炉里的跃动火苗,久久地,凝神不动。不期然地,我的手抚上了脖子上的银色珍珠项链。

这条项链一直未从我的脖子上取下来过,从现代到异界,从未取下。我几乎都快忘了这条项链的存在。

我默念了那串想忘都忘不掉的咒语,银色项链从我的脖子上慢慢脱出,缓慢地发生变化,发出极绚丽的银光,像花朵一样绽放开,缓缓地,化为了一柄修长的银剑,闪耀华丽的剑身还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音。

长剑在半空中打了个转,便急速向我飞来,不偏不倚,正落在我手中。我握住剑柄,从宽大柔椅上走下来,缓缓走向房门口。

深深呼吸一下后,我举起长剑,狠狠划向房门,“碰”的一声巨响,房门重重地倒塌在地,守候两旁的巡卫震惊万分,连退几步,纷纷抽出腰间长剑,一时间,清脆的兵刃声响彻长廊。

“我不想伤害你们,但你们必须得让路,”我将魔灵之剑放在自己的脖颈前,“让开”

他们被我的举动惊呆,下意识地又向后退了几步,缓缓散开,可当我在长廊上飞快行走时,又迅速地跟在我身后。

空旷的长廊,冷风呼呼袭来,雪花从没有窗子的空荡格间飘入,我的脚下一踩一滑,跑得很是艰难。

奔出长廊的一瞬间,我的脑子瞬间空白,震惊得几近窒息。遍地的死尸,有精灵的,有野兽的,还有无辜的侍女们染满鲜血的尸体。鲜红色的夜空下,格外触目惊心。

紫红色月亮隐匿在层层赤色红云间,若有若无地透出残忍的光亮,很像一只残酷冷漠的画笔,用紫红的颜色,慢慢地渲染,将整片夜空染得如此悲情如此绝望。

漫天扬落的纷飞雪花中,我继续将魔灵之剑搁在脖子上,艰难地在被鲜血染红的雪地上行走。紧紧围绕着我的卫兵们为我扫走所有的进攻而来的骑兵和野兽,浓浓的血腥不断钻入我的鼻内,我的胃酸冲到了喉咙,强行将它们咽下去,苦涩之感充溢了整个身体。

刀剑相碰时的耀眼光亮,死亡般的冷酷剑声,抬腿时脚下的粘粘鲜血,风里带来的残忍气味,使我曾有那么一刻以为自己身处无边的炼狱。

我想起了第一次落到万人坑的情景,和此次相比,竟是同样的恐怖同样的残酷。

我的脚步一深一浅地在雪地里行走着,冷得全身颤抖,长发上撒满雪花,被我的呼吸捂热,变成水滴流过我的额头。

俊马的惊啼声蓦然在我身边响起,我还来不及抬头,整个身体腾空而起,我已被人抱在了马上,苏德蒙的气息环绕于我的全身。

“把你的剑放下”他不客气地道。

“你们就不能停止争斗吗?”我把手中剑握得更紧,紧紧贴在我的脖子上。

“这是我们男人之间的事,你一个女人不要插手。”

惊天的厮杀声又响起,成群的野兽和骑兵如潮水般涌入,嚎叫与嘶鸣声彻天响起,划破原本混乱的公爵府邸,越发地恐怖和可怕。卫兵们嘶吼着冲了上去,高扬着武器,溅起漫天的鲜血,凄厉的惨叫则回响在天际。

“我……实在不该回来……”我满眼是泪,握着剑的手不断发抖,往自己的脖颈搁得更近了些,一缕刺痛从割破的肌肤传来,似乎有粘粘的液体顺着脖子滑下。

“把你的剑拿开。”两个男人的怒吼几乎同时响起。

我含着眼泪惊惧抬头,离我十步远的地方,一个身穿黑色战袍的高大男人正骑在一匹高头红马上。

他的绝美长发飘荡在冷风里,放荡不羁,肆意飞扬,他的面孔隐在头盔后,却依然能感觉到他眼睛里慑人灼热的光。

这个美男周身散发出黑色魔鬼般的可怖气息,使围拢而来卫兵和野兽竟全不敢轻易出击进攻,只敢围绕四周,准备伺机而动。

几秒钟后,我的魔灵之剑忽然脱手而出,迅速地飞向他,璀璨的银光一闪,化为了一条银色珍珠项链,稳稳落在他的指缝间。

我的脸刷地变白,身子不住地发抖。

他沉沉而华丽的声线从黑色头盔里传来:“我送你魔灵之剑不是用来作这用途的。”

随后,他抽出一柄闪烁着紫色光晕的长剑,指向了抱着我坐马上的苏德蒙,恼怒道:“德里尔苏德蒙,放开她。”

苏德蒙的嘴角扬起不羁的笑,道:“她现在既不是你妻子也不是你情人,我为什么要放开她?

“放开她”他再次冷冷说出这三个字,同时缓缓扬起紫色光晕长剑,目光阴冷得惊人。

苏德蒙冷笑着打了一个手势,一个卫兵立刻跳下马,夜风中,他的身影一闪,便骑坐到了那匹马上,顺势抽出了腰间锋利长剑,蓝光闪亮耀眼,在夜色里耀出长长蓝晕。

四周突然安静下来,空气里被紧张的气氛凝结,一场激烈而血腥的争战就要掀起。野兽们趴伏在旁,呼呼地喘息,卫兵们挤站在边上,屏息凝神,紧张以待。

我独自骑坐在那匹黑马上,呆呆地看着这两个男人展开了一副一决高下的架势,全身蓦然凉得彻底。

第一百三十七章冲突

“有必要吗?”我低低喃着,“为了我,有这个必要吗?”

紫光长剑和蓝光长剑在夜空中相碰,发出惊人声响,划出两道长长的星辉,发出夺目的光亮。两个高大的身影极快地在空中移动,犹如旋风般,纠缠纷乱,速度极快,无法看不清谁胜谁负。

闪耀的剑光迷了我的眼,我的眼睛因过亮的光芒酸得流出眼泪,不禁用手拭去,可是越拭越多,泪眼模糊,眼前全是一片模糊晃动的光影。

依稀仿佛中,亚伦德扬起长剑,剑光划过苏德蒙衣袍一角,燃起一簇小火花。火花熄灭后,苏德蒙狠狠反击,蓝色长剑直直刺向亚伦德,灿烂蓝光乍现,亚伦德巧妙地避开,又挥起长长紫剑,速度极快,直刺他的心脏,苏德蒙微转过身,避过了这致命一剑。

争斗越来越激烈,人影晃动得越发厉害,剑光闪耀夺目,划向天际时犹如长长银河,把夜空分开,又似半边苍穹,光影环绕,把天与地都笼罩。紫光与蓝光的混融,惊心动魄,使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

两人的长剑不断碰撞,撞出数簇火花,迅速在赤红夜空弥漫,光晕交错、融合,亮如白昼。

无数星芒从空落下,仿佛最绚烂又最可怕的流星雨,掺杂着血腥与死亡的味道,每一根利芒都锐利得可怕。血腥味渐浓,我的眼泪已在脸上结冰。

“全都给我住手”斗得最激烈时,一声苍老的有力怒喝从我的身后传来,使半空中的两个身影猛然一顿。

紧接着,大队全副武装的精灵骑着高头大马向这边靠近,无数火把光如同夜空闪耀的星星般,迅速将这里包围。

大批盔甲精灵将卫簇拥着一位穿着紫红色皇袍,戴着王冠的老精灵下马,他苍老的脸上满是恼怒,望向我时眉头深深皱起。

我跳下了马,脚下打滑,在雪地上摔了一跤,狼狈地爬站起,行了皇室迎接礼后,往树影深处靠了点,让密密的绿叶遮住我的身影。

两个高大的身影从空而落,剑光如星,挥撒四散,照亮了晦暗血腥之地。亚斯兰国君亲自驾临,两个身份高贵的公爵连忙弯身行礼。

只是,谁也没料到的是,亚伦德在恭敬行完礼后,迅速向我这边靠近,身影一晃,来到我面前,将我用力拥进怀中,我的身子猛地一震。

火把光芒下,苏德蒙的脸色一变,可碍于国君在场,又不好发作。

老国君仿若未见般,淡淡道:“全都随我回城堡。”

天空隐现蒙白色,已近天明,晨风里,雪花中,去城堡的漫漫长路上,亚伦德与我共骑一匹马。他用左手抱住我,伸出右手擦拭我脸上的泪痕,叹气道:“就知道你又会流眼泪。”

他的身上传来浓郁的血腥味,我用了强大的自制力,才使自己不问他伤在哪里了。

七彩灵心的阴影笼罩在我的心头,我不想这个男人因为爱我而无辜成为了牺牲品,更不想自己的儿子没了父亲。

他对我的冷漠毫不在意,紧紧搂抱着我,在我耳边诉说六年来有多么想我,还告诉我儿子已经很可爱了,也很聪明,只是很想念母亲。

“欣然,他已经六岁了,可从未见过母亲,你想回去见见他吗?”他温柔地贴住我的脸,说道。

我的身体一直僵硬冰冷,对他的温柔和讨好没有任何反应。

他把我拥得更紧,结实的手臂紧紧环绕着我,灼热的呼吸不断传入我的脖颈,“欣然,我根本不可能没有你……你肯回来就好。”

之后,他与我一直未分开过。城堡门口,他把我抱下马,凝视了我一会儿,再次将银色珍珠项链戴在我的脖子上,柔声道:“欣然,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了。”

淡淡的金色晨雾中,我注视着他深邃的琥珀色眼瞳,仍然一言不发。

他朝我微笑了一下,牵住我的手,带我走入城堡,并刻意与苏德蒙保持一定距离。苏德蒙脸色极难看,几次要向我们走来,被老国君不着痕迹地拦住。

巍峨阴森的高大城堡内,高高火炬在青灰色墙上燃得旺盛,与驻立在大殿两旁的水晶石之光相辉映,使整个华美大殿富丽堂皇,明亮异常。

老国君和王后身穿华丽袍服,端坐在正前方的金色宝座上,两旁站满侍女和侍卫,他们全都低首站立,恭敬万分。

宽大金红色的柔软地毯上,我、亚伦德和苏德蒙分站两边,火炬光照在我们身上,染有血污的衣袍上反射出柔美的光泽。我仅着一件白色棉制睡衣,披散着长发,光着足裸,尤为惹眼。

“此次两位极品贵族火拼,在亚斯兰的影响极坏,亚伦德大公,您的行为实在太过于冲动。”老国君首先开了口,语气极为不满,王后拍了拍他的手。

亚伦德上前一步,行过礼后才恭敬道:“向国君请罪。”

王后已年近不惑,却依然高贵典雅,她的美丽眼波流转,柔软地道:“亚伦德公爵向来对欣然夫人情有独钟,甚至不惜与希斯诺王作对,曾让我尤为感动。只是你们已分开多年,欣然夫人也多次表明要与你分开,府邸内的多位侍女均可为此作证。事已至此,亚伦德公爵大人,你为何还要如此执着呢?”

亚伦德平静回应道:“欣然与我已育有一子,于情于理都不应和我分开。我也不愿背上始乱终弃之名。”

王后笑了,眼神却始终阴冷,“亚伦德公爵,你一向拥有数位情人和侍妾,丢弃过不少,也阴杀了不少,为何现在要与我聊起始乱终弃?是在与我说笑吗?”

亚伦德的表情仍然平静,道:“欣然是我的原配夫人,且从未犯过错,我不愿抛下她。她虽与希斯诺王有过两个女儿,可完全是被迫生下。”

王后面露恼色,老国君又开口了:“亚伦德大公,苏德蒙大公在昨日已对我提及要娶欣然夫人为妻一事……”

亚伦德不等他说完,直截了当地道:“君王陛下,如苏德蒙公爵要强娶我的女人,我会抵制到底,必要时,我不排除会有第二场火拼。”

国君对他的无礼十分恼火,正要怒斥,不料却见到王后也是一脸的愤怒,嘴角不禁微微咧开,表情也放松了下来,眼底透出了某种喜悦。

王后怒道:“亚伦德公爵,你太放肆”

亚伦德再度恭敬行礼,弯下半身,毕恭毕敬赔礼道:“请君王、王后恕罪。”

国君的脸色已明显缓和,他道:“亚伦德大公,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真要为一个女人与亚斯兰的两大公爵为敌?”

“想清楚了,”他清楚地回答,“什么事都可以迁就、勉强,就这件事不可以,而且是决对不可以。”

王后略微一怔,脸色一变,老国君的眼里却露出隐约笑意,似乎很满意王后的反应。王后是个极精明的女子,留意到国君的表情后,暗暗绞动了一下手指。

苏德蒙的面色一凛,他径自上前道:“君王陛下,李欣然与亚伦德公爵已无任何瓜葛,他们之间既不是情人关系也非夫妇,他强行带她走完全无任何依据,:有违皇族的高贵礼仪。”

亚伦德冷然道:“我与她现在虽无任何关系,但我们始终育有一子,我们一家团聚又何过之有?”

老国君一直暗暗留心王后的表情,面色微有舒缓,似乎对她与亚伦德之间的间隙感到满意。

“不如这样吧,”王后皱眉看向我道,“既是因这女子而起,就由这女子自己来决定吧,”她不满地盯着我,加重语气道,“你听好了,李欣然,这是你最后的一次机会,选好了就不可以再后悔。我已厌烦了你与几个男人间的桃色绯闻。”

接着,她紧盯着亚伦德,一股隐隐的戾气从眉宇间散发透出。

苏德蒙站在我的对面,眼神温柔,道:“欣然,你确实需要想好了,你是愿意一次又一次受同一个男人的伤害,还是愿意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我赤足站在地毯上,嘴角牵起一抹笑,选他或他,其实分别不算太大。

我的额头已微微有些发烫,穿着睡衣行走在雪地,已使我的体温渐渐升高,晕眩感缓慢涌起。韩美琳说的可真一点没错,我的体质会随着不断地来回逐渐变差,一旦受寒,极易生病。

我的头隐隐作痛,强忍不适,才朝苏德蒙的方向迈出了一步,听得亚伦德说了一句:“慢”

他转身对门口的一位近身将卫道:“把爱格伯特带进来。”

我的身形徒然顿住,不由自主地面向了门口的方向。

很快地,一个穿着厚厚绒衣的小男孩被将卫牵领了进来,他有着紫色的柔软头发,五官非常精致,软软的修长眉毛,黑色的大眼睛,嘴唇小小的,极为漂亮。

谁都无可否认,这是一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小男孩,任谁看到他都会不由自主地喜爱上。

我的身子微微颤抖,一种掩饰不住的激动涌遍全身。

“爱格伯特,”亚伦德弯身对他道,“你不是一直很想见你的母亲吗?她现在就在这里,过去吻她一下,让她跟我们一起回家。”。

第一百三十八章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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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爱格伯特好奇地看向了我,黑色大眼睛闪着光亮,可爱而天真。

“去吧,”亚伦德的面孔有些冷了,“我不喜重复。”

这个漂亮的紫发小男孩一步步走向我,摇晃着小小的身体,咧开小嘴,冲我嘻嘻笑,可爱至极。

“母亲,”他小小的手拉住我的衣角,轻轻地道,“我能亲亲你吗?”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涌流至脸庞,顺着下巴滴落。

我蹲身紧紧抱住他,泪流满面,他则用力亲了下我的脸,随即也抱住了我,稚气地道:“母亲,我们回家吧。”

我抱住他,哭成了泪人儿,全然没注意到苏德蒙的脸色已变得惨白。

也不知哭了多久,我缓缓地站起身。小男孩此时拉住我的裙角,拉着我一步一步走向亚伦德。我的泪如雨下,不住地滑落。

就在要靠近亚伦德的那一瞬间,我又想起了七彩灵心,心头一震,不由站定不动。

儿子回头,不解地看着我,我朝他不停摇着头,满眼泪花,我不能,不能再与他的父亲在一起,否则会令他失去在这个世界里的唯一保护伞。

不顾亚伦德霎时惊恼的神情,我松开了儿子的手,微转过身体,就要离开。这时儿子忽然猛拉住了我的手,并用力往亚伦德的方向一扯。

我一惊,没有防备,更没想到一个六岁儿童的力气会是这么大,整个身体顺着力道不由自主地倒向了亚伦德。

亚伦德顺势将我接住,搂入怀中,对国君说道:“陛下,她已经做出了选择,我现在带她回家,她已有些发烧了。告退。”

说罢,他立刻把我打横抱起,大步迈出了大殿,儿子跟跑在后。

狂风飘雪里,他把我迅速抱上了马车,叹道:“看着你的身体摇摇晃晃,突然就想起你的体质有多弱。”

我闭上了眼,昏沉中,儿子的小手仿佛碰到了我的脸,被他父亲低斥一声后,又连忙放下。

回到城内的公爵府,我晕迷了足足三天,迷糊辗转,昏沉头痛中,感觉有不少人围着我的床边转,仿佛无数鬼影荡来荡去,沉沉中,我再次睡去。

醒来时,已是第四天,我的精神已好了很多,除了能稍微进食外,还能与儿子说话和做些简单游戏。据医师说我的体质很差,恢复健康后一定要注意保养。于是我每天都会近乎被强迫似的灌下各种补品和滋养食物。这些东西都很难吃,我每次都皱着眉头吃下去,有时则死活不肯再多吃一点。

“您就多吃点吧,”尤妮几乎哭出来,急急道,“公爵大人吩咐过,您若是不肯吃完,厨房里炖补品的厨娘和侍女们要受罚,我也要被扣俸禄。”

尤妮的眼泪打动了我,我只得叹着气吃下去。几年过去,尤妮的脸庞成熟了很多,眉眼间透出几分贤妻良母的风韵;而米塔与她相反,多了几分精明与干练的气质,从头到脚显示出侍女主管的强势与气度。

米塔现在忙于公爵府的日常事务,我的饮食起居几乎全由尤妮一人负责。她似乎并不觉辛苦,每天忙里忙外,干劲十足,脸上经常带着笑。我颇感好奇,问道:“你每天从早忙到晚,不觉得辛苦吗?”

“怎么会,”她的眼睛里荡着笑意,“公爵大人将我的薪俸提高了一倍,还愿意为我的儿子进皇家学院写推荐信。我现在心中充满了感激,怎么会觉得累?”

皇家学院向来是皇家贵族子弟求学的胜地,普通子民极难入内,除非是有位高权重的贵族愿意给予推荐,才能获得入学机会。亚伦德给了尤妮这么大的一个面子,尤妮自然干劲十足,将全部忠心都献给了公爵府。

“这都要感谢您啊,夫人,”尤妮喜盈盈地道,言语间满是感激,“若没有您,必没有我和米塔的今天。我和米塔不过是两个平凡的小小女子,能够获得公爵大人的赏识,完全是因为夫人的缘故。”

我淡然一笑,道:“也是你们够努力,我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

她驳道:“怎么可能没帮上什么?若不是您给的机会,我们怎么可能在公爵府里过得顺风顺水呢?”

我淡淡一笑后,缓缓闭上了眼,再不说话。

不期然中,初春的雨季已悄悄来临,想起上一次的我的离开,似乎就是在雨季。经历了那场血腥可怕的火拼,生活开始一点点回归正轨。

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儿子身上,与他做游戏,陪他读书,一起在花园里散步,在他临睡前给他讲故事。我想把所有亏欠他的尽力补偿回来,竭尽全力想给他一个快乐的童年。

儿子对我不算热情,甚至冷淡,也许是因为我们之间分隔得太久,也许是因为他已经习惯皇室贵族家庭的冷漠亲情。我并不在乎他对我怎样,我在乎的是我是否能让他过得快乐一点。

我鼓励他与我一起在房间的墙上作画,用色彩绚丽的颜料涂满墙壁。我与他在墙上画山、画水、画鸟兽虫鱼,还有各种精灵。他作画的时候经常沉默,神情很专注,那一刻,像极了他的父亲,我也经常因此而心神恍惚。

我很少见到亚伦德,也许是因为他知道我不想见他,所以便刻意回避开。他通常每隔三天来公爵府一次,默默地坐在房内一角,看着我给儿子讲故事或者看着我和他一起作画。

儿子每次见到他都会变得小心谨慎,还有些怯生生,看起来很怕他。他手中的画笔会因为颤抖过度而将线条画歪,逢到此时,我便会不由自主地用责怪的眼光看着亚伦德。亚伦德的唇角含着笑意,凝视着我,眼睛一眨不眨,似乎为我终于留意到了他而高兴。

我哑然失笑,将注意力又重新转回了儿子。

自回到这里后,我几乎未与他说过一句话,他刚开始时竭力逗我说话,可后来发现全是无用功后,便与我一样也保持了沉默。

我除了不与他说话外,连眼光也很少在他身上停留,基本上他来时,我是视而不见,偶尔眼神无意相碰,我的神情也只是淡淡的,淡得几乎不存在任何情感。

我知道我的淡漠让他很恼火,虽然他从未在我面前表现出来。从偶尔听到的八卦中得知,他因为我的冷淡而迁怒庄园里的妻妾和外面的情人,经常无故发火或摔东西,甚至与他的母亲裴斯纳夫人也数次交恶。

我还从那些口水八卦中得知了他在我回来以前的放纵生活。他每晚与不同情人过夜,每次情人不少于两个,纵情欢乐,可以直到天亮。他还经常参加皇族圈内的各种**盛宴,过着昏天地暗的生活。

每逢听到这些,我的心底都会微微一震,涌上一种莫名的滋味,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或怒或哀,或忧或恼。

阴雨天气持续得太久,潮湿浓雾,整日环绕着亚斯兰城,地面全是湿漉漉的。我偶尔会出门逛逛,走上熟悉的青石板铺成的街道,让凉凉的雨丝洒在脸上,心中有种隐约的快意。

我一路行得飞快,尤妮跟着身后打着伞,不断说着千万不能被雨淋到了,我回头笑笑,表示知晓。我直奔至了宝娜夫人的衣铺,意外地,发现衣铺已变成了糖果铺,老板早已换了人。

尤妮见我一脸失望,笑道:“宝娜夫人在三年前出嫁了,一个女人哪能一辈子经营衣铺呢?”

“她嫁给谁了?”我问。

“嫁给一位一品老臣为妾,”尤妮叽喳道,“衣食无忧,只是与几个侍妾情人争宠争得厉害,偶尔会有些头痛而已。”

我淡淡应了下,再未多说。如宝娜夫人般独立自强的女子怎可能甘心嫁给一个老头为妾,必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原因吧。

见时辰还早,我便去珠宝铺逛了下。我刚一脚踏进那珠光闪闪的店铺,就有数位女精灵迎了上来,端茶奉水,谄媚献语,极为殷勤。我感到奇怪,身上的衣服穿得一般,打扮得也普通,怎么一个个见到我就像见到贵客似的?

我在里面随意逛了一圈,碰了一下一条绿宝石项链,用手指夹起一根翡翠别针看了看,试戴了一条祖母绿镶金手镯,折腾了半天,最后什么也没买便要打道回府,女精灵店员们也不生气,仍一个个笑脸相送。

回到起居室,一眼就看到梳妆镜前的三样珠宝,正是我在珠宝店里碰过和戴过的。我的怒气猛地升起,“尤妮,谁让你买这些回来的?”

尤妮委屈回复道:“公爵大人有过命令,凡是夫人喜欢的、感兴趣的、碰过的,一律要买回来。”

我不觉一愣,又问:“那些女人为什么对我这么恭敬,她们以前不是很势利眼的吗?”。

第一百三十九章文身

尤妮的表情有些奇异,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瞥向了我的手臂。我不禁低下头,眼神落在某处,凝滞了两秒,立刻抬头看向尤妮,惊问:“这是什么?”

在我的左手臂手肘略上端,竟然多了一个泛红微紫的神秘文身:一只长相特别奇特的小精灵,它长有尖尖的小脸,豆大的眼睛,额头上有一颗紫红小星,耳朵又尖又长,机灵古怪,诡异神秘。

而且更为奇特的是,我现在穿着厚厚的长袖衣裙,它仍能透过厚衣发出明亮的光,清楚地在袖子上显印出来。

“这……这是什么?”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问道,“谁给我弄上去的?”额头泌出了冷汗,居然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我身上印了个古怪文身,而我直到现在才发觉。

尤妮见我生气,忙半跪在地道:“是公爵大人在您生病时命祭司大人印上去的,上面的小精灵是神殿祭仪中的吉祥圣灵,是皇族的极品贵族夫人之印。能够被印上这样的文身,在全亚斯兰除了王后、蜜雪儿夫人、和德里尔亚兰公爵的宠妾外,您是第四个。”

原来,衣铺的女精灵们是看到了这个文身才对我毕恭毕敬,鞍前马后。

“快把它洗下来,”我怒道,“我不要这个印。”

尤妮慌了,站起身体,对我道:“夫人,您别傻了,这个文身需要公爵大人付出极高的代价才能为您印上。它是您高贵身份的象征,表示您是亚斯兰最尊贵的贵妇人。这可是许多贵族夫人求都求不来的尊荣象征。”

“我不要,”我依然坚持,“你把它弄下来。”

尤妮无奈道:“这是祭司大人印上去的,我们普通精灵可没这个本事。”

“什么尊贵象征,”我冷笑道,“我不需要。”

我开始尝试很多方法,用肥皂、香膏搓洗,用湿毛巾擦拭,甚至还尝试放在壁炉火旁微烤等,都无法使它褪掉一点颜色。忙乎了几个钟头后,我挫败地倒在安乐椅上,满脸沮丧。

看着透过长袖映出的发亮小精灵文身,我欲哭无泪,只得作罢。

这天晚上,下着倾盆大雨,偶尔有雷声轰隆响起,闪电交加,天气很恶劣。

我坐在儿子床前,给他讲二十四孝的故事。橙黄的烛光下,我的声音轻柔如水:“从前有个孩子叫黄香,九岁时便失去了母亲,与父亲在一起生活。炎炎的夏日,他为父亲扇凉枕席,最寒冷的冬季,他用自己的身体先为父亲温暖被褥才让父亲入睡。这个叫黄香的孩子少年时博通经典,才华横溢,后来成为了很有学问的人,很受人们的尊敬。他的名字也因而记载在了史册,供后来的人们瞻仰。”

“母亲,”小爱格伯特忽然问我,“你说的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是真是假现在已无从考证,这个故事的目的只是告诉我们血缘之情是何其珍贵,我们呵护得来不及,怎么能忍心去破坏呢?在这个世上,你的父亲和母亲是你最亲近的血亲,无论将来遇到了何种矛盾,一定要以不破坏血亲之情为首要考虑。”

“母亲,”爱格伯特的眸子闪闪发亮,“我从前怎么听的都是皇族里的弑父传闻呢?和你说的这些不一样。”

“弑父的精灵一定会不快乐,”我道,“而且可能会生活在被自己的子嗣弑杀的恐惧阴影中,血亲悲剧会一代一代地重演,就像一个恶毒的诅咒般,圈住这个家族牢牢不放。这个家族就算一时获得了权势和财富,可因为内部的矛盾,不等外来力量的破坏,自己就首先四分五裂了。一个家庭首先要团结,才有可能迸发出巨大的力量。”

虽然做到这点并不容易,我暗自叹道。小爱格伯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没有听懂这些话。我爱抚着他的头发和眼睛,抚慰他入睡。今后我会对他多讲一些美好温情的故事或童话,让他的心中仍能保有对这个残酷世界的美好向往。

他睡着后,我在烛光下的图纸上画着,勾勒出一根又一根的线条,慢慢地,一座漂亮的秋千跃然于纸上,还有滑滑梯、树上的小房子等。秋千和滑滑梯是为了给孩子娱乐,树上的小房子则是给他一个独处的空间。记得在我小时候就特别希望有一个仅属于自己的小天地,供我独自哭独自闹,那时我也是六岁。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便是,能让他拥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我画了整整一夜,烛光渐渐暗下去,窗帘上透出了蒙白暗灰,又是一日下着雨的清晨。

搁下了画笔,我拿着图纸走出了儿子的房间,将图纸交给了一直守候在外的值夜侍女,叫她把图纸交给工匠们。

“夫人,”值夜侍女恭敬地对我道,“公爵大人昨晚便来了,见您画得正用心,便不忍打扰,在您的房间等了一整晚。”

我的脚步正迈向房间,听得此言,不由顿住,道:“替我准备沐浴。”

既然他在我的房里,那我就不回去了,干脆去洗澡好了。

白雾蒸腾,温热的水中,我全身的毛孔都打开,身体放松下来,一夜的疲惫仿佛无影无踪。

我泡在水中,昏昏欲睡,侍女为我按摩着肩膀,力道刚刚好。

按着按着,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对,睁开了眼,回转过头,见到了一身黑袍的亚伦德。他的双手正放在我的双肩,轻轻地揉捏着,眼神与我的碰了个正着。

我挣脱开他,迈开步子,在水中行走,去了浴池的另一边。他微笑着高高站在浴池边,在侍女的帮助下脱掉外袍,露出了全裸的硕健身体。我连忙闭上了眼,摸索着向池边走去,打算穿上衣服赶紧离开。

轻微的水波声后,一个强健温热的身体迅速靠近了我,我蓦地停住。他拦在我面前,低语笑道:“为什么不睁开眼?”

我睁开了眼,与他对视几秒。他温柔道:“你还想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回来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着他。他俊美白皙的容颜在蒸汽白雾中有种虚无飘渺的美,精致的五官清楚地浮现在我眼前。他的眉毛、眼睛、嘴唇都成熟了很多,迷离而魅惑,流露出深刻的性感与yin*。

他的脸形依旧完美,鼻子高高挺挺,下巴的优美线条仿佛刀刻出一般,立体感极强,透出一种优雅、自信、倨傲、冷漠与高贵的傲然气质。

“但愿我的容颜仍没有令你失望,”他的手指抚过我的脸,“六年了,你真狠得下这个心,一直不愿回来。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来我总在担心你不肯回,担心再也见不到你。”

浴室里静静的,白雾轻飘,潮湿而温暖。不知何时,所有的侍女都走*了。

我推开了他,背转身,他拥住我的腰,不让我前行一步。

“欣然,你至今不肯与我说上一句话,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他抱住我的身体,“我若是哪里又做错了,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竭尽全力地弥补,并且保证不再犯。”

我害怕听到“弥补”这两个字。不知为什么这个词总让我想起希斯诺,他后来对我的种种好都被我看作为弥补。这种弥补也许与爱无关,却一定与内疚有关。

我不知道亚伦德现在对我心存多深的内疚,也不想知道。其实他大可不必如此。曾经受过的一切伤害,我自己也有责任。如果我一开始就铁下心与他不在一起,一定不会有后来发生的种种伤害。

现在,我为了儿子可能会继续留在公爵府,但我与他之间,恐怕很难再有从前那样深刻的情感。

为了曾经所受的伤害,也为了那颗能夺走他命的七彩灵心。

我微微用力,挣脱开他,继续向前走着,从水中缓缓步上台阶,走上浴池,很快地穿上衣服。

我刚穿好衣服,他也从池中走上来,光裸着颀长硕壮的身体,紧紧盯着我,满眼尽是伤害:“李欣然,你能不能不要再折磨我了?你知道我这几年是怎么过的吗?”

他怎么过的,与我无关。我赤着脚走在潮湿的地砖上,径自走向门口。他在我身后道:“欣然,其实他们都弄错了。”

我微微一怔,站定了脚步。

“一直以来,包括我的母亲在内的所有精灵都认为你是高攀了我。他们从外貌、地位、权势、财富等方面来判断,认为是你厚颜无耻地施展媚术来缠着我,实际上他们不知道,”他颤抖着声音道,“是我——高攀了你。”

“我没有你的纯净,没有你的才华,没有你的善良,也不可能与你一样有颗爱儿子的心,更不可能教导他要学会爱父亲,我的世界里永远不可能有这些。”

我打开了浴室的门,冷冷的风吹来,薄薄的睡衣飘起,一股凉意及至全身。

我在走廊上才走了两步,他跟了上来,将他的黑色长袍披在了我身上,他的身上随意披穿一件白色浴袍,连缎带都未来得及系上。

第一百四十章早餐风波

我拒绝了他的黑袍,将它脱下来,交还到他手中。他不恼也不怒,眼里充满促狭笑意:“既然不穿我的衣服,那就让我的体温来温暖你吧。”

他把我打横抱起,把我抱在他裸露的胸前,不顾我的挣扎反对,往我的房间走去,边走边道:“你的身体太弱,不可以吹风。”

他把我抱入房间,为我盖上被子,仔细叮嘱一番后才离去。

我不可能再与他在一起,他的体贴与温存往往是下一次痛苦来临的前兆,再则,我也不想我的儿子因七彩灵心而没有了父亲。没有一个强势的父亲,他很难在这个如狼似虎的世界生存。

我仍然对他很冷淡,无论他如何殷勤、温柔与讨好,我都视而不见。他送我美丽的衣服,昂贵的珠宝,以及罕见的红色天鹅和珍稀花种等,小心翼翼地讨好,仍无法使我对他展颜一笑。

他时常与我对坐,摆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我转过脸,视若无睹。

“欣然,你告诉我,到底要我怎样做才使你与我和好,才肯对我笑笑,与我说话?”他还补充了一句,“当然,除了同意你离开我以外,我愿意答应你的任何要求。”

“欣然,就算是我求你,”他哀求道,“你能不能对我说上一句话?”

我依然保持着沉默,眼神平静无波,仿佛眼前的他是透明一般。

初夏渐渐到来,花园里的玫瑰全都盛开了,争奇斗艳,美丽非凡,花香四溢。

美丽的黄昏,我陪儿子一起荡秋千,把他荡得老高,我们的笑声传遍了整座花园。我和他还一起玩滑滑梯,从老高的地方猛滑下来,傍晚的风中,我们的笑声扬得更高了。

儿子从未这样高兴过,这种新奇的玩法让他大感刺激,满脸都是笑容。

他极少这样大笑过,或许是严谨的皇族家规使他习惯于不轻易大笑,也或许是他严厉的父亲使他不敢大笑出声。大多数时候,他显得很拘谨,还有些谨小慎微。

他每日比我忙碌得多,早上六时就必须起床,在体能老师的教导下开始锻炼,并修习剑术;八时左右开始各种课程的学习,包括历史、文法、算术等,一直学到午餐时间;吃过午饭后,他可以休息一个时辰左右,之后又开始忙碌的学习,直至黄昏。

我每日能陪他一起玩的时间便是黄昏,可以一直玩晚饭的时辰。晚饭过后,他还有晚课,要学到晚八时为止。八时过后,他还要洗澡、更衣,以及做老师们布置下来的功课,大概晚上十一时才能上床入睡。

我会在床前给他讲各种小故事,包括二十四孝故事、左氏春秋里的谋略故事,及我曾经听过的或从书本杂志上看到的感人至深的亲情故事等。有时也会给他讲童话,比如《海的女儿》、《渔夫和金鱼》、《白雪公主》、《卖火柴的小女孩》、《野天鹅》和《灰姑娘》的故事等等。

有次,他好奇地问我:“母亲,您算是灰姑娘吗?”

我不禁笑起,反问他:“你怎么会问起这个?”

“不是吗?”儿子简单道,“您出身平凡,容姿也不出众,却赢得了父亲的心,不是灰姑娘又是什么呢?”

我笑着回应:“傻儿子,灰姑娘也有灰姑娘的资本。若我没有一定的才学,没有独特于普通精灵们的思想,你那冷酷的父亲又怎会对我另眼相看?”

无论何时何地,爱,都是有条件的,无条件的爱是不存在的。父母对子女的爱也是有条件的,若对方不是自己的子女,他们不一定会那样全情投入地去爱。

“母亲,他们都说您的来历成谜,是真的吗?”

“你说的他们是指谁?”

“就是围绕在我身边的精灵们啊,他们都说你的身份很神秘,祖母多年来派了很多得力下属去调查您的来历,可全都无功而返。”

没想到裴斯纳夫人还专门去调查我的来历,真是吃饱了没事做。我的眉头皱了皱,儿子极擅察言观色,不由得小心道:“母亲,你生气了吗?”

我微笑着摇摇头,对他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若不告诉别人,我便告诉你。”

他使劲点了点头,我低声说道:“我其实不是精灵,是人类,从另一个世界里来的。”

他愣了愣,发呆的表情很是可爱,我忍不住在他的小脸蛋上亲了一下,“怎么了,吓着了吗?”

“母亲,什么是人类?”

“该怎么说呢?人类就是有异于精灵的一种异类种族。”

“那,父亲知道您的身份吗?”他怯生生地问。

我低笑对他道:“他怎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有段时间还是一只猫,身份变得越发诡异,他全都知道。”

“猫?”儿子睁大眼看着我,惊奇地问,“真的吗?”

“真的,”我笑着刮刮他的小鼻子,“不过那只是一小段时间。”

见时候不早了,我从他的床前起身,拿起烛台,含笑道:“快点休息吧,时辰也不早了。”

“母亲,那我岂不是人类与精灵生下的孩子?”躺在床上的儿子忽然又问。

“是的,”我微笑温柔道,“你是人类与精灵的混血儿。”

儿子脸上惊奇的表情简直令人难忘,我又吻了下他的脸蛋,拿起烛台便出去了。

初夏的天空亮得很早,清晨五时,亚伦德便来了。我的房间内窗帘仍垂得低低的,我躺在柔软舒适的大床上,听着窗外传来的叽喳鸟叫,已有些半梦半醒了。

依稀仿佛中,看到他高高大大的身体站在我的床前,深深地凝视着我的睡颜,凝视了好久好久,脸上带着俊美的笑容,眼睛里发着光,嘴角微微扬起,似乎很愉悦。

我轻轻翻了个身,拉紧了被子,暗自惊奇。听说他最近与德里尔公爵父子闹得很厉害,在皇廷中针锋相对,争斗几近白热化,连老国君和王后都拦不住。

他的情绪变得很糟糕,在庄园里常常冷着一张脸,庄园上下人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每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为何他每次看到我都是一脸笑容?

我暗觉奇怪,未发觉他已慢慢靠近了我。他拥住我的身体,贴住我的脸道:“欣然,我只要一看到你,再多的烦恼都忘得一干二净。”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他,撩开被子,唤侍女们进来为我更衣,同时用冰冷的眼神请他出去。

他笑笑,笑容很是迷人,对我道:“我去餐室等你一起吃早餐。”

宽阔华美的餐室里洒满了阳光,我和他分坐在餐桌上吃早餐,他吃得很少,眼睛一直停在我的脸上,熠熠发光。

“宝贝,你什么时候能亲手做早餐给我吃呢?”他的眼神充满迷人的魅力,电流感十足,“我好怀念你的甜心馅饼和牛肉面。”

我没理他,只顾自地吃着面前的水果,性感美丽的侍女恭敬地为我端上牛奶,手指轻轻颤动,我没多在意。

她正准备退下时,亚伦德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阴冷和森然。他冷冷地命令道:“你过来。”

侍女惊惶地看了他一眼,颤抖着身子走了过来。我放下手中的面包,满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待那侍女走近弯身的一瞬间,亚伦德突然扬起了手,直直地伸入她的胸膛,“嗤”的一声响,我瞪大了眼,看着他的手指尖锐地穿过了她的前胸,从她的胸口里捞出一颗血淋淋的心脏,那颗心还在一起一伏地跳动。

侍女惊恐地盯着亚伦德,几秒过后,重重地倒在地上,胸口上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生剜活人心,浓郁的血腥直扑我的鼻端,我“哇”的一下吐出了早上吃的所有东西,捂着胸口,扶住桌子,吐个不停。

亚伦德冰冷地对其他吓得面无人色的侍女道:“把夫人扶回房间。”

侍女们忙不迭地过来扶住我,我略一用力,便甩开了她们,一步步走到亚伦德面前,出其不意地扬起手,狠狠扇了他一记巴掌。

他没有避开,脸色铁青,眼睛里喷出怒火,侍女们全都吓得跪在地上,神色慌乱,面色如土。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她的命吗?”他说着就捏碎了手中的跳动心脏,指缝间滴下鲜血,阴冷地道,“她想要你的命,我自然就得要她的命了。”

他的表情惊人的冷酷与可怕,不带一丝情感,就像千年融不化的冰块,这似乎才是大家所熟悉的亚伦德公爵。

我惊震地看着他,双眼充满了恐惧。

他看了我一眼,命侍女把我的那杯牛奶拿过来。将牛奶洒在地上,一丝蓝色的火焰猛然簇起,几秒后又消失,一旁的侍女们同时惊呼出声。

“看到了没有,我的宝贝,”他对我说道,“你要是喝了这杯牛奶,这束火焰就会在你体内燃起,瞬间就可以把你烧得干干净净。”

“可你也不应该用这种残忍的方法杀掉了她……”我的身体在发抖,丝毫未意识到这是我回来后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他的眼里浮现出隐约的笑意,脸上的阴暗渐渐化开,表情放松下来,走至我身边,语气带点懊恼地道:“我确实一时忘了,不该在你面前这样,但是请你谅解,宝贝,多年来,我一直未见到你,习惯了旧有的生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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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德尔诺夫人(一)

我扶着桌子,缓缓离开,他本想扶住我,可犹疑了一下后,道:“宝贝,我先去沐浴。”

那日,他一直待在我身边。我在房间里作画,他便在我身边看厚厚的一摞卷册。我数次用眼神暗示他离开,他却一脸迷惑地看着我,似乎不大明白我的意思。多次失败后,我遂放弃。

傍晚,夕阳的红光照耀了整座花园,姹紫嫣红的花朵上染上了绚烂的霞光,美丽得使人屏住呼吸,夏日的微风里,还飘荡着沁人心脾的醉人花香。

我带着儿子荡秋千,银铃般的清脆笑声中,秋千荡得高高的,儿子站在秋千上,双手紧紧握住吊绳,冲向了高高的半空,在红色的霞光中尤为突目。

我不断惊呼着:“低一点,低一点,太高了……”

侍女们在一旁则笑得开心,拍手为他鼓掌,笑作一团。

亚伦德站在我身边,眼神温柔地凝注我,几乎一刻都未离开过。

“大人,”吉罗恭敬地走来,对亚伦德道,“早上侍女投毒案的主使已查出。”

我吃惊地把眼光投向了吉罗,吉罗看了看亚伦德,亚伦德冷声道:“谁?”

吉罗再无犹豫,恭敬回道:“是蜜雪儿夫人。”

亚伦德的眼里没有半分惊异,甚至还透出一抹异样的笑意,似乎这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我的目光又转向了秋千上的儿子。我不怪那位高高在上的公爵夫人,也很明白她对我下毒的初衷。我现在是一个入侵他们家庭的女人,夺走了她丈夫的注意力,抢走了原属于她的宠爱,让她有极度的不安全感。

我的妈妈也曾为我爸爸的外遇痛哭流涕,还曾失控去找那小三算账,恨不能与她拼个你死我活。那种痛入骨子里的感情,我难以承受。我回避妈**痛苦,躲在房间里痛哭,一哭就是半宿,哭着哭着,直至睡着。第二天醒来,镜子里是一张憔悴、苍白、酸楚万分的脸。

我的天啊,我现在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我是原配、小三,还是外面的二奶、情人?

“你又在想什么?”亚伦德轻抚我的脸庞,不悦地道,“不要用你们那边世界的规则来衡量我们。”

他的琥珀色眼睛深邃明亮,仿佛永远能于瞬间洞悉我的心事。

我迟疑着,终于主动开口:“我不会做任何男人的情人,更不可能做他们婚姻的第三者,如果你现在对我百般迁就是想让我回头的话,你注定会失望。”

“如果你知道我有多爱你的话,也许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他说道,“我们才是一体的,其他任何女人都是我们的第三者。我不会强迫你做我的情人,但你必须与我在一起。我不愿再像从前一样,夜夜与数位情人缠绵,就是为了忘记你。可激情刺激过后,心中却又是无尽的空虚。我的宝贝,任何女人都无法代替你。”

夏季的暖风吹拂我们的脸庞,我满面惊异,他的眼眸闪亮如星。花园里静静的,侍女们带着儿子早已退下。他把我紧紧拥入怀中,抱得那么紧,尔后深深吻上我的嘴唇。

他的热吻炽烈如火,狂野如风,灼烧了我的心,使我的全身仿佛在发烧。我只有紧紧抱住他的腰,才能使自己不致跌倒。他的舌头任性地与我的缠绕一起,吸吮着上下舔吻。我的呼吸变得紊乱,心脏激烈地跳动。

我使尽全力推开了他,并狠狠往他脸上甩了一巴掌。他捂住脸,无限委屈地看着我,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的眼里盛满泪水,从眼眶里缓缓流出。我转身离去,他忙跟了上来,我走得飞快,他紧跟在后。

一脚踏入房内,我“怦”地一下关上了房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两天后,阴雨仍是不断,乌云密布,阴霾的天空沉沉欲落,传来了德尔诺夫人病危的消息,整个家族为之哀伤。亚伦德要求我与他一起去德尔诺家族探望她,见上最后一面。

“不管怎样,她曾经赠送给你一颗价值不菲的深海夜明珠,也曾在你是侍女时断言过你会是我的新娘,如此有心的曾祖母,你竟不愿去见上她最后一面?”他的眼神凌厉,语气极不善。

我背着身对他道:“我与你没有任何关系,既不是你的妻子,也非你的情人,你的家事与我无关。”

他用不敢置信的口吻道:“你竟如此绝情?”

我沉默不语,静静地背对他,望着窗外的花园,烟雨朦胧中,灰蒙蒙的一片,

“那你总是我儿子的母亲吧,”他强压怒气,说道,“这点你不能否认吧?你不肯前去,岂不是让儿子被他人耻笑,认为他的生身母不懂贵族礼数。”

当断不断,反被其乱,我不愿再给这个任何男人任何幻想。

我双眼平静无波,淡淡道:“他有一个尊贵的父亲陪同前去即可。”

他猛站到我前面,面对着我,双眼喷出熊熊的怒火,怒道:“我不妨告诉你,若你不肯前去,你的儿子也必不会去,那么,整个家族就会把他视作不懂家族规矩的叛逆子,不会承认他的嫡子身份。你或许不在乎他是否为嫡子,但你有否问过他是否想做嫡子?”

我的身子一动不动,心中却波潮暗涌,手心握紧的指节却逐渐发了白。

“来人,把爱格伯特带过来。”他吼了一声。

房门很快开了,尤妮和另一个侍女匆匆带着爱格伯特进来,她们看了亚伦德一眼后,脸色煞白,随后关上门离开。

爱格伯特站定在门口,眼里有些惊恐,神色有些慌乱,聪明如他,一定也知道父亲正在大发雷霆。

“过来。”亚伦德的眼眸如冰,唇畔牵起冷笑。

爱格伯特怯生生地走了过来,步子迈得很慢,小小的身子也有些摇摆。

亚伦德眼里的戾气更重,他冷笑着对我道:“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天性胆小怯弱,没有遗传到一点我们家族的优良脾性,将来恐怕难成大事。若非他是你的儿子,你以为他有机会能做嫡子?”

我忍着气,强令自己镇定,死咬住下唇,愣是仍一声不吭。

当爱格伯特走近,站定在我们面前,亚伦德的脸上布满阴云,厉声道:“你现在就告诉你的母亲,你想不想做嫡子?”

爱格伯格抬起眼睛,慌乱无措,看向了我,几分求助几分惊惶。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住内心的波澜,平静地道:“你如实对你父亲说吧。”

“我……”小爱格伯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又看了一眼父亲,瑟缩了一下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道,“我想……做嫡子。”

我强忍眼眶里的眼泪,才能没让它流出来,“好,那我就随你们去见德尔诺夫人。”

爱格伯特扑向了我,抱住我,道:“母亲,你难过了吗?”

我摇了摇头,抬起泪眼看向亚伦德:“现在就出发吗?”

他紧绷着的脸微有缓和,大步迈向我,拉开了爱格伯特,把我拥入了怀中,在我耳边低语:“我全是为了你,欣然,只有我们的儿子是嫡子,你的地位才能高枕无忧。”

德尔诺家族的高大府邸内,挤满了家族中的皇亲贵胄,女眷们挤在一个偌大的华丽房间细语八卦着,男人们则在另一个偏厅里按序等待见上德尔诺老夫人最后一面。

一般来说,在这种关键的荣耀时刻,按照皇族规矩,女人是不可以见到老祖母,只能静待在房间内。只有嫡子之母携子,并在夫君的陪伴下才能见到族母德尔诺夫人。

我与亚伦德来得迟了,已有两位嫡母先后进入老祖母的房间。我们站在等候的偏厅里,那哀伤悲痛的氛围将我们笼罩其中,隔着房间厚厚的门,那嘤嘤嗡嗡的哭声低低传来,间或杂有老祖母苍老的嗓音。

十来分钟后,房门开了,一位衣着华贵的贵妇在侍女的搀扶下走出来,穿着宝蓝色长袍的中年贵族男人则跟在后面,他的身边还有一个七八岁左右的小男孩。

中年贵族男人看到亚伦德,忙上前恭敬行礼,两人低低说了些话后,便有侍女从房内走出,请我们进去。

我跟在亚伦德身后,正要带着爱格伯特走入房间时,忽听得那位贵妇回头对我道:“您是欣然夫人吗?”

我顿住脚步,点头微笑道:“正是。”

那位贵妇的表情欣喜,眼神愉悦,“常听我的要好姐妹宝娜夫人提起您,说您气质不凡,才华横溢,今日一见,果然如此,久仰”

真不知她是怎样从外表看出我的“才华横溢”?我淡然地一笑,表情柔和,不咸不淡地应付了两句,便往房内走去。既不疏远也不刻意亲近,还算分寸得益。

进入德尔诺夫人的宽阔房间,侍女和医师围站在床边。德尔诺夫人虚弱地躺在床上,满面苍老皱纹,嘴唇青白,呼吸断断续续,奄奄一息,很明显地大限将至。

第一百四十二章惩罚

她侧过了头,看到了我和亚伦德,以及我们身边的小爱格伯特,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光亮,沙哑着嗓子道:“你们……过来。”

我被亚伦德推着往前,小爱格伯特拘谨地跟在我们身后。站定在她的床前,她的脸上艰难地露出笑容,“好,你们这一家子总算团圆了。”

亚伦德往前又上一步,关切地握住了她的手。我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爱格伯特则睁大眼,好奇地看着这位年迈的老祖母。

德尔诺夫人的脸慢慢转向了我,微微气喘地道:“第一次见到你,便觉你不是普通精灵。现在,这种感觉变得越发浓郁了。”

她的小小眼睛发出奇异的光,使得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瞬间鲜活,“我这冷酷残忍的重孙为你神魂颠倒,你却毫不领情,一定是他伤了你的心。可是啊,”她的声音变得飘忽起来,“你还想怎样呢?想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为你付出一切,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为你付出了一切,他必不会是位高权重。”

我的神色微怔,德尔诺老夫人居然会对我说这种儿女情长的事,而且是临终之语。

“我这孙儿若不开心,整个家族上下都会顿觉压力,”她颤巍巍地道,“你这外来的女精灵,也不知对我们是祸是福。”

亚伦德的眉头微蹙,嘴唇动了动,似乎欲开口,她却又接着道:“去吧,你们去吧,我也累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好好想想吧……”

一位侍女走上前恭敬行礼道:“尊敬的公爵大人,伯爵大人还在外等候。”

亚伦德带着我和爱格伯特穿过了偏厅,绕过了一条走道,来到了府邸的大厅,那里已围绕了数十位贵族男女,正中间处站着一位身穿雅致黑色鹅绒长裙,披着珍珠披肩的秀丽端庄的美女。

她的面容非常清秀,眉目如画,眼神清澈明丽,粉唇润泽美丽。她的卷卷长发过肩,自然地蓬松飘落在肩头,华贵典雅,魅力夺目。

她的全身上下佩戴着昂贵的珠宝首饰,月形粉钻吊坠项链、稀有祖母绿制成的星状耳环、白金厚重镶金手镯、珍稀翡翠绿戒指,以及闪亮的透明钻额饰等,连半露的足裸上都戴着红色珍珠圈环。整个人闪闪发光,高雅贵气,优美脱俗,是众贵妇中最闪耀昂贵的一位。

从众人对她的态度来看,我已隐隐猜到了她是谁。小爱格伯特此时向她行礼,并道:“向主母夫人问好。”

她的眼神温柔美丽,发出柔和的光,“不必拘礼。”又抬眼看向了我,含笑道:“欣然夫人也一样。今日事有特殊,所有繁文缛节都不必了。”

她就是亚伦德的正牌妻子蜜雪儿公主,长得与亚斯兰王后有五分相似,五官清丽明艳,气质极为出众。

刚刚一闪神,我没意识到自己应行礼,也没有任何人提醒我,包括亚伦德在内。在皇族中人看来,我的行为是极大的失礼。蜜雪儿温柔体贴的话算是为我挽回了几分颜面。虽然我不在乎这些,也从不理会这些所谓的礼节,可我看到爱格伯特起初微有尴尬的脸,以及听到蜜雪儿的话后稍稍释然的表情,心中也不由为这位公主的温柔体贴微微一动。

厅中众人也都对公主露出了赞许的笑容,有几位贵妇还用崇拜的眼神看向她。

这段日子来,从公爵府的飞短流长中,我隐约知道蜜雪儿公主和亚伦德是亚斯兰国的模范夫妻,两人极少红脸,还曾有段时间夜夜*宵,十分恩爱。

“亚伦德,”蜜雪儿公主夫人亲昵地直呼他的名字,乖顺道,“我本不想来,可是母亲的高热又有点加重,不得已,我只能前来与你说一声。”

亚伦德微微颔首。她的一双美目又投向了小爱格伯特,越发温柔道:“母亲还想见见她的宝贝乖孙。”

我的身体忽地有点发冷,亚伦德低声对我道:“我晚上把他带回来。”

我的脸上丝毫未有表情,只是淡淡点头。或许因为过于冷漠,厅中不少贵族对我投来不满或不屑的眼光,低低地小声议论。

我的唇角扬起淡淡的冷然,蜜雪儿一直留意着我的神色,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回到公爵府,已近傍晚。用过晚餐后,我在浴池里泡了一个多钟头才起身。夜雨绵绵,冷风敲窗,我在房内作画,听着风声,看着沙漏里的沙已漏了大半,开始有点忧心爱格伯特的晚归。

推开了画架,我从椅子上起身,正要去房外问问尤妮,起居室的门却忽然开了。爱格伯特奔进来,嘴里叫喊着:“母亲,我回来晚了,您担心了吗?”

我一把抱住他,抚着他柔软的头发,“好孩子。”

披着一身黑色大麾的亚伦德也走了进来,高而威猛的体形给人以极大的压迫感。爱格伯特一见他,便从我的怀里挣脱出来,恭敬站一旁,大气也不敢喘。

尤妮此时和两个侍女进来,向亚伦德行礼后,便带爱格伯特去洗澡,起居室骤然安静下来。

“你能够在公众场所,稍微注重一点礼节吗,”短暂的宁静后,他说道,“我是指,只是稍微注意那么一点点。”

“你是指行礼?”我的嘴角染着讥讽的笑,“给你的正牌夫人?不好意思,别说给你的夫人行礼了,就算你母亲来了,我的腰也不会弯一下。”

听到我的讽刺的话,他倒不恼,只是不徐不慢地道:“你生我的气,我能理解,可是你能不能在一些必要的场合为你自己留点颜面,也给我们家族一点面子?”

“公爵大人,”我嘲讽地道,“我与你家毫无关系。”

“那我们的儿子呢?”他的眼里充满调侃的笑意。

他似乎每次都会拿这个来压我,我的胸口涌起一股闷气,憋屈得发慌,却又无法表现在脸面上。

我强压怒火,冷冷道:“这个儿子不是我想要的,是你硬让我怀上的。”

“可总是我们的儿子啊,”他故作无辜地道,“难道你不认他?让他也学着越矩?”

我气恼万分,忍气说道:“儿子很乖,一直按你们的礼仪规矩行事,没有任何越矩。你不满的只是我,你可以当我没回来。你只用对我们的儿子负责即可,我不需要你们家族的承认,我也不是你们家族中的一员。”

“我只知道,你是我儿子的母亲。”他的眼神兴味盎然,“这是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你既是我儿子的母亲,便得守我们家族的礼节。”

我的脸上满是冷笑,“我不会守你们的礼节规矩。”

“你必得守,”他眼里的笑意虽浓,但语气却带着强硬,“否则我们的儿子将因你而受罚,你每犯一个错误,便是他的错处。”

我继续强压怒火,不咸不淡地道:“你爱怎么罚就怎么罚,他也是你的儿子。”

“好,”他扬起一个俊美迷人的笑容,戏谑笑道,“有道理,他既也是我的儿子,我就有责任来责罚他,就从今晚开始如何?”

“吉罗,进来。”他抬高了音量。

房门打开了,一身灰色劲装的吉罗站在门口行礼,毕恭毕敬:“大人。”

“待爱格伯特回房后,不准他睡觉,他每打一次瞌睡,便弄醒他,一直要他睁眼到明天的这个时辰。”亚伦德的唇畔带着玩味的笑意。

吉罗有些错愕,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后,低头领命而去。房门关上了,我捏紧了拳头,誓要与这个男人力争到底。

他笑盈盈地看着我,“宝贝,你觉得这个责罚怎么样?”

“很好,”我抬起了脸,淡淡应道,“只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公爵大人,你既有美貌妻子,又有如花美妾,还有风情外室,何必要与我这种小女子一般计较,岂不是有失你的身份?”

“我偏要与你计较,”他固执地说道,唇角的笑意却似更深,“非计较到底不可。”

我突然意识到他是在与我**,虽然貌似争吵。我顿时安静了下来,不再多说一个字。对恃了几分钟后,我走到起居室门口,把门打开,用眼神示意他出去,我要休息了。

他脸上的笑刹时冷了下来,紧盯着我几秒,我毫不畏惧地回视过去,一番较量下来,他收回了眼光,悻悻地离开了。

十来分钟后,得知他已经回公爵庄园,我才走出房门。穿过纵横交错的走廊,我直接去了儿子的房间。吉罗正坐在儿子身边,低声对他说什么,儿子睁大着眼睛,直直地望着他,只是点头。

保姆坐在床边叠刚抱入的衣物,侍女正在收拾刚用过的水杯。

“去杂物房拿一盒清凉油过来,”我对身后的尤妮说道,“我今晚要与我儿子一起睁着眼睛到明晚。”

此话一出,吉罗吃惊地看向我,尤妮和保姆及侍女的脸上则充满了诧异,儿子则愣在了床上。

“不可以,夫人,”吉罗连忙向我行礼道,“公爵大人的意思是只罚爱格伯特大人。”

“谁说的?”我冷笑道,“我儿子每受一次罚,我就跟着一起罚。”。

第一百四十三章葬礼

那男人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吗,我就要看他到底有多爱。

暗夜深沉,我用清凉油揉着太阳穴,努力使自己清醒一点,即使上下眼皮已经开始打架。儿子坐在床上翻着书,看得津津有味,竟比我精神。看来,他已不是第一次熬夜了。

尤妮的神色带着几分焦急,却拿我毫无办法,只得默默陪站一旁。米塔来回来房前看了几次,每次都表情凝重。吉罗始终站在门口,垂目俯首恭敬站立,偶尔眼光会悄悄瞥向我这边。

凌晨两时,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匆匆而来,冷风掠来,我在清凉油的味道中又清醒了几分。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一道华丽冰冷的声线在我面前响起,“我都要被你的聪明折服了。”

我的身子略震了一下,缓缓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转过了脸。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身上的银色长袍沾着雨水,眼神慑人凌厉,发出恶狠狠的光。

闻到了他身上隐隐的迷诱香水味,我的唇角漾起不着痕迹的笑意,恐怕是刚从那位年轻貌美的夫人床上下来的吧。

他牵起嘴角,冷冷地道:“你赢了。”尔后,又对尤妮道:“服侍爱格伯特大人安寝。”

尤妮连忙恭身领命。他一把抓起我,把我连拉带拖地拉出了房间。

冷清寂静的走廊上,我狠狠在他的手上咬了一口,趁他分神之际,闪开了几步,冷声道:“放尊重点,公爵大人。”

他微愣一下,随后冷冷地注视我。我冷笑一下,走向了自己的房间,“怦”地一下关上房门,把他关在了门外。

清晨五时,我被尤妮弄醒。“怎么了?”我在迷糊辗转中问,“才睡了几个钟头……”

“夫人,德尔诺老夫人昨日半夜过世,大人催您起身去参加她的葬礼。”

我问她:“你觉得我有什么资格去?”

尤妮的眼里尽是无奈,叹道:“您终归是爱格伯特大人的亲生母,不是吗?”

我怎么会和这样一个男人生下儿子?起床后,我对着镜子问自己,满眼的愤怒和恼火,隐隐有泪珠毕现。

换上了一身黑色长衣,披上黑色的外套,我走出了房间。房间外,亚伦德和儿子正在等我。儿子小心翼翼地站在他父亲身后,一脸的恭敬。

我心底不由掠过一缕伤感,多年来的严谨生活竟使才六岁的他如此拘谨。我直接牵起儿子的手,越过亚伦德,向走廊尽头走去。

倾盆大雨,阴霾乌云下,偌大的墓地阴森灰暗,充满一种抑郁压抑的感伤。嘤嗡的哭声弥漫环绕在墓地,低啜泣声,飘飘荡荡。

亚伦德和他的蜜雪儿公主全身黑衣,站在庞大的队伍正前方,我则与儿子站在裴斯纳夫人的身侧。

穿着黑袍,戴着黑帽的老祭司站在黑色墓碑前,口中念念有词,神情哀伤,宛若沙哑的乌鸦嗓子,流露出沉重的哀痛。不少贵妇们掩面抽泣,男人们则满面肃穆,表情平静。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到裴斯家族的黑色墓园,所有墓碑都是黑色的,呈菱形向上突起,上面写着哀伤的悼文。我曾想仔细看下悼文,却始终没有机会。我与儿子站在人群内里,几乎没机会与墓碑近距离接触。

雨越下越大了,长长线条的雨帘,就像倒沷的盆水,哗哗直往下落,尤妮为我打的伞几乎遮不住我的身体,不断有豆大的雨点打在我身上,慢慢地,外套被浸湿了,长发上也淋湿了,还有雨点落在我的脸上。

我用了强大抑制力才使自己不打喷嚏,不破坏此时哀伤悲痛的氛围。

老祭司苍老的声音在雨中如蚊嘤,回荡在被浓浓雨雾笼罩的墓地。天是灰蒙的,雨雾也呈淡淡的灰色,阴寒潮湿之感,深深侵入我的身体。我的身体已开始微微发抖,儿子察觉,不由得抓紧我的衣角,并抬起小脸,用眼神关切地询问。

我的心里涌入一股暖流,这孩子竟有几分像我,而不是他那残酷冷漠的父亲。我不禁握紧了他的小手,微微一笑,暗示他我没事。

葬礼在冷风大雨中结束,我带着儿子跟着队伍向墓地前方走去,全身已然淋得透湿。快走到墓园出口时,亚伦德迅速来到我身边,将一件干净的微厚黑色披风披到了我身上,几乎把我从头蒙到脚。

我蹙起了眉,想回绝这件披风,他的眼睛里射出了恼怒,并站定怒瞪我,直到我无奈地同意,他才冷冷地走开。

裴斯纳夫人是与我们一起回到公爵府,当然,他的公爵夫人并未同来。华丽的红色石彻大厅中,裴斯纳夫人盯着我的脸,说道:“我今日留意你很久了,你不但没有面露哀伤,还一直心不在焉,魂不守舍,实在太失礼,对我们的族母夫人也实在不敬。”

“裴斯纳夫人,您是不是弄错了,”我道,“是你们的族母夫人,而不是我的。”

裴斯纳冷冷笑着,正欲动怒,亚伦德看了我一眼,立刻道:“母亲,有什么事过几天再说吧,曾祖母才刚过世。”

裴斯纳夫人怒视他,“我早就想说了,你为这个女人神魂颠倒,都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在大庭广众下对她嘘寒问暖,还为她披衣,将尊贵的公主抛到一边,你实在让我太失望了。”

亚伦德的眸子冷了起来,“母亲,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你不要过多插手我的内室之事。”

“好,我养的好儿子,亏我曾为你做了那么多,”裴斯纳夫人的眼里露出泪珠,愤怒地道:“你竟一点也听不进我所说的。”

“母亲,我先送你回去。”亚伦德平静地道,扬了扬手,几个侍女入内,搀扶着裴斯纳夫人往外走。

裴斯纳夫人狠狠地瞪了我一眼,眼里满是愤恨和怒火,望向她儿子时,却又充满了深深的无奈。

在她将要踏出房门口时,我悠悠地说了一句:“走好了,老妖婆,不要路上摔着了。”

要与亚伦德断绝关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只有先从这个固执讨厌的母亲身上下手了。

裴斯纳夫人缓缓地转过了身,猛地将手上的沉重珠链向我砸来,我避之不及,额头正中她的攻击,霎时强烈的剧痛传来,我抓起一旁的花瓶就要扔去,却被亚伦德用力拦住。

他捏住我的手腕,同时夺下花瓶,朝门前侍女侍卫命道:“还不快送老夫人回庄园。”

一阵手忙脚乱的慌乱后,裴斯纳夫人在众侍女的搀扶下骂骂咧咧地走远。我冷眼看着亚伦德:“放手。”

他松开了我,我的手腕上一圈红印,而且不用照镜子,我知道我的额头上一定也有一块红肿印记。

“拿药膏来。”他冷冷地对门口的尤妮道,尤妮慌不迭地领命而去。

“不用了。”我的语气更冷,与他擦身而过,看也不多看他一眼,很快离开了大厅。

半个时辰后,我泡在浴池里,闭着眼睛。额头痛处已涂上了药膏,却有一种隐约的热度蔓延开,使我的头脑有些昏沉了。

“你告诉我,是不是有谁威胁你,不让你与我在一起?”缭缭白雾中,亚伦德华丽深沉的嗓音突然响起在我的耳畔。

我的心一惊,睁开眼,居然看到全身赤luo的他泡在水中,正站在我的面前。

我手足无措,心里狠狠慌乱了一下,他什么时候来的,我竟然一点也没发觉。

“告诉我,是不是你那边的同族人警告你,不让你与我在一起?”他的神情异常冷峻,眼神深邃清冷。

“你可真会想……”我向浴池边走去,却被他拦住,他阴冷地说道:“是不是?”

“不是,你让开。”我又朝另一边走去,他再次拦住,眼里的冰冷更甚,“说实话。”

我暗自心惊,真不知他是怎么猜到的,但表面上仍装出一副无辜的表情,“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听不懂?”他的嘴角微微弯起,勾起讥俏的笑容,“怎么会?突然间对我的母亲刻意谩骂,实在不像平常的你。如不是刻意想破坏我们之间的关系,你必不会这样做。”

我轻轻一笑,“你可能误会了,谩骂一向我的强项。”

“谩骂自然是你的强项,”他的笑容越发诡异邪魅,“但是你从不会主动挑起战斗。你最怕麻烦,最惧惹事生非,怎可能在战火快消停时又插上这一句?”

这个男人实在太聪明,我的心跳加快了些,却强作镇静,“挑起战火也是我的专长,你实在太不了解我。”

“宝贝,快告诉我,是谁在威胁你,又是用什么在威胁你?”他的声音变得温柔,却又透出不容置疑的强硬。

第一百四十四章绝食

我额头的高热愈来愈烈,脑袋昏沉得厉害,温热潮湿的蒸汽使我气闷难耐。我抓住了池壁上方,才撑住身体不致倒下。

“乖,宝贝,”他的语气异常柔和,灼灼的目光却如火焰,深深透入我的眼底。“告诉我……”

他的咄咄逼人,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额上的热度似乎更甚,脑中灵光一闪,猛地脚下一滑,向后栽倒,直直跌入水中,水花纷乱溅起,我已晕了过去,当然,是装晕。

但是,我也真的病了。亚伦德半信半疑地把我从水中捞起,摸了摸我的额头,全身一震,连衣服也没得及穿,就全身赤luo地抱起了我,一路直奔回了房间。

我一连发高烧了三天,医师和侍女们围着我转来转去,我在头痛欲裂之时觉得头更晕,胸口闷得难受,直到第四天,才开始慢慢好转。

“欣然,”韩美琳的声音出现在我昏沉的梦中,“我们刚与我们的敌对一族战了一场,暂时取胜,你现在回来无忧。”

“你现在就带我回去吗?”我问。

她遗憾地道:“我们的仪器出现了问题,你现在只能用自杀一种方式回来,但是又不能流血,否则便会失败。”

“冷月琳当初割脉流了那么多血为什么可以回来?”我不解地又问。

“就算是你们自杀也得用一种小仪器的帮助,可现在我们一族因为连连对战,仪器损伤严重。那种协助你们回来的小仪器只能实现一半的功能,如果你流血,回来将失败,你还会真正地死去。”

我沉吟了一会儿,又道:“你们还会要亚伦德的七彩灵心吗?”

韩美琳回答我:“如果可能,我们当然会尽量拿到。但现在看你的情形,似乎不大愿意帮我们,说不定还会破坏我们的计划。所以,你可能还是回来比较好。”

我试探性地问道:“你们可以不要七彩灵心吗?”

“如果可能,我们是一定会要的,”韩美琳答道,“我们不会放弃。但你不用太过担心,他也不一定会死。”

她的声音消失以后,我静静地睁眼躺在床上,看着刻满浮雕和图腾的天花板。我还能再相信她吗?她说他不一定会死就不一定会死吗?

我在静思中沉默好久,疲惫地闭上眼,还是决定回去。我不在这边,韩美琳就少了一个行动媒介,她们想要做什么就不会那么容易。我回去后还能暗暗调查七彩灵心,必要时与她们的敌对族联系,暗暗弄清用什么样的方法能救亚伦德,阻止她们的行动。

自这天起,我开始拒绝喝药,拒绝进食,拒绝喝水,尤妮和一干侍女全都吓坏。米塔以为我在与亚伦德置气,拼命劝我不要再赌气了,就算要赌气,也要等身体完全好了再说,尤妮则端着药碗站床边,眼泪汪汪。

我仍紧抿双唇,铁了心,一定要回去不可。

亚伦德得信后匆匆而来,接过药碗后饮下一口,含在嘴里,强行喂给我,我咬紧牙关,死活不肯。

他狠狠掰开我的下巴,捏住我的双颊,将药喂入我的唇中,我用舌头强力抵住,哪怕呛得满面通红。最后,因为药是液体的缘故,还是被他强行灌入我的唇内。

但是喂饭可就没那么容易了。他含着一口粥想要让我咽下,我死活不肯,哪怕呛得直流眼泪,也不肯轻易喝下。虽然他用强力让我咽下了一点点,可比起日常饮食的份量还是少了太多。

高烧已经褪去,可是我却迅速地削瘦下来,脸颊深深陷了下去,下巴越来越尖,一双不大的眼睛显得尤为突兀。

尤妮常常趁亚伦德不在时忍不住哭,并不断劝我:“我说夫人,您到底是在气什么,为什么突然间就变成这样了?”

米塔也紧皱着眉头道:“夫人,您以为是在与公爵大人斗气吗?您伤害的是您自己。”

我的嘴角扬起不易觉察的笑,我就是要伤害自己。虽不是一个好办法,可似乎别无他路。

亚伦德每夜都陪伴在我身边,轻抚着我的额头,低声温柔地对我道歉,并表示只要我肯吃东西,要他做什么都愿意。

我依然闭着眼,呼吸有些微的紊乱,仿佛什么也没听见。

他愤怒了,怒喝着令人端粥和食物过来。他恶狠狠地吻住我的唇,捏住我的下巴,强力要把温热的粥喂给我,我仍然拒绝,虽然因为体弱,拒绝显得软弱无力,可我仍坚定不移地抵制,使他强喂下来的食物仍然不多。

他还将牛肉在嘴里嚼碎,要强行喂给我,我咬紧了牙关,抵死不从,使出了吃奶的劲,若不是怕出血,早就咬舌自尽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的身体越来越弱,脸色越来越苍白,脸也越来见瘦,两只眼睛显得越发大了。

“你说,你到底想要什么?”他声嘶力竭地冲我喊,怒喝狂声几乎震塌天花板。

他恶狠狠地怒瞪着我,双眼喷出怒火,胸膛起伏得厉害,我安静地回视他,神情不见任何变化。

“你是不是想把我折磨至死,李欣然?”他怒吼着,满眼除了怒火外,尽是心疼和无奈。

我动了动干涸的嘴唇,这些天来第一次对他说了话,只有三个字:“我想死。”

他强吻住我的嘴唇,用了很大的力,把我的嘴唇都咬出了血。喘息着松开我之后,他怒不可竭地道:“李欣然,你想死,可不是那么容易,我不会让你死的。”

不是那么容易,可也不是那么难,不是吗?这段日子来,他用了不少办法逼我就范,包括让儿子每天哭着来哀求我,都未能让我心软。我已铁了心一定要离开。

亚伦德又在嘴里嚼着肉,然后低下头,强迫我咽下去,我虽然身子虚弱,可仍强撑着抵住,用舌头牢牢地“坚守阵地”,拼命不让那些碎肉进入。

他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我憔悴惨白的容颜,看了很久很久,将嘴里的肉吐到了一旁的托盘里,说道:“好吧,我即刻进城堡与国君、王后交涉,娶你为我的正室夫人。”

我先是一愣,尔后虚弱地笑起,眼角溢出了眼泪,“你以为……我是在威胁你,要你的名份?”

“那你告诉我,宝贝,”他极为温柔地凝视我,说道,“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什么。”

“我说了,我想死……”说完这句后,我再次虚弱地闭上了眼。

“你不可以死,我的宝贝,”他在我耳边轻轻道,灼热的气息滑入我的脖颈,“一定不可以死,我爱你。”

他把我抱入花园,在初夏的阳光下,坐在草地上,轻吻着我的脸庞,说着甜言蜜语,并说在这么美丽的阳光下,你舍得死吗?我呆呆地看着空中乱舞的蚊蝇,草地上绚烂的阳光,以及不远处穿梭忙碌的侍女们,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他仍在我耳边轻轻嘀咕着,带着几分哀求,还带着几分宠溺,“欣然,你就当是怜悯与可怜我,不要让我孤单地生活在这里。没有你,我过得真的是很难受……”

一阵暖暖的夏风掠过,我的身子却瑟缩了一下,体质竟已弱到了这种禁不起风吹的地步。他迅速脱下了外衣,将我像包粽子般裹住,哀声叹气:“你到底要折腾到什么时候?你即便要惩罚报复我,也应冲着我来,而不是自己罚自己。”

他把我紧紧抱着,就像抱着一件很珍贵的物什一样,既用力又用得不是很大力,生怕弄坏了它可又怕它跑了。

“欣然,你来罚我好不好,我任你惩罚且毫无怨言,我保证不会发脾气也不会朝你吼叫,我心甘情愿地任你打骂。”他贴住我的脸,与我的手十指紧扣,“我爱你,欣然,不要抛下我,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夏风暖暖地吹过,花园里的玫瑰都开了,迷人的香气轻轻飘来,袭满了整座花园。草地上的阳光光圈悄悄地移动,将绿色草坪照耀得愈加迷魅美丽。

“大人,”吉罗出现在了我们面前,恭敬地行礼道,“希斯诺王正在府外,两位小公主也一同前来了。”

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两位小公主?是我的那对双胞胎女儿吗?亚伦德看了我一眼,眼眸里透出深沉的银光。

“请他们到大厅等候。”他沉声令道。

“是。”

石彻的宽敞大厅内,虚软的我被亚伦德拥搂着向前走,阳光从高高的窗子里透入,照亮了深红色地毯,也在前方的三位精灵身上耀出了柔美的光圈。他们的身上笼罩着这层光晕,朦胧而梦幻。

希斯诺穿着一身宽大的紫色长袍,两个容貌相似的小女孩则穿着漂亮的小蓬蓬裙,除了颜色不一样,一条是红色一条是白色外,款式是一模一样。

第一百四十五章姐姐和弟弟

我的目光首先落在小女孩的脸庞上,眼睛里发出了光。

她们真的长得实在太漂亮了,脸上皮肤嫩得掐得出水,粉粉嫩嫩的,金色眼睛璀璨明亮,小粉唇娇柔美丽,小小的下巴尖尖的。两个小女孩的长相相似,不同处在于神情和头发颜色。

深紫色长发的小女孩神情平静,眼神波澜不惊,仿佛风雨欲来也不会动容片刻;而淡紫色长发的小女孩却流露出好奇而兴奋的神色,紧紧盯着我,小粉唇微张,一副喜滋滋的表情。

我在亚伦德的怀里激动得直发抖,恨不能立刻冲过去拥抱她们,但无奈身软体虚,不能往前移动一步,而且没有亚伦德的搀扶,我恐怕早已软倒在地。

希斯诺一直深深凝望着我,看了好久,我的眼光才移向了他,我们的目光交汇相碰,电光火石的刹那,他似乎在对我微笑,那一刻,他眼里的温柔与迷魅浓郁弥漫。

与他相识相恋的那段时光仿佛发生在昨天,可却一去不复返,且再也不复重来。

我的心沉定了下来,又将目光缓慢地移至两个女儿身上。

亚伦德脸上的神色不好看,铁青着一张脸,先是拉着我一起行礼,才冷冷地开了口:“希斯诺王大驾光临,使得蓬荜生辉,只是不知突然造访有何贵干?”

希斯诺优雅地一笑,多年不见,他的气度更加从容雅致,从上到下都表现出一位君王的优雅至极的高贵气质,妙美绝伦,光彩四溢。

他的目光一直停在我的脸上,微笑着回道:“突然造访,实在失礼。但因小公主一直想念母亲,又听闻欣然夫人已回国,便携女冒昧而至,还望见谅。”

希斯诺的这番话说得大方得体,亚伦德挑不出什么错处来,只得冷淡地应道:“既是如此,还请两位公主随我的夫人一起去房间叙情。您请先至偏厅移座,我随后便至。”

希斯诺依然优雅地微笑,点头道:“好,那就有劳公爵大人了。”

我被亚伦德打横抱起,走向我的起居室,两个小公主则在侍女们的簇拥下跟随在我们的身后。

虚弱地靠在床头后,亚伦德为我盖上了薄被,柔声低问:“宝贝,你现在可愿吃点东西,想和你的小公主们说话可是需要一点力气的。”

我看了看站在床头不远处的两个小美女,心中一软,便点了点头。确实,如果现在不吃点东西,恐怕难以与她们说话或游戏。一直以来,我无法尽到做母亲的责任,生下她们后,只能将她们交给她们的父亲抚育。如现在再为自己的一己私利,不能与她们相聚天伦,我过不了自己的那一关。

亚伦德面露喜色,扬了一下手,一位侍女匆匆忙忙出了房门。

他坐在我的床,轻柔地握住我的手,说道:“我爱你,欣然,这一点你永远也不要忘记。哪怕我们之间有了孩子,也不会使我对他的爱更多,相反,我对你的爱却会更深。”

我很诧异,他为什么忽然间说出这样的话,也许是希斯诺的出现令他如临大敌,正如他每次出现在塔尔特王宫会令希斯诺坐立难安一样。他现在对我说这些甜言蜜语大概是为了让我抵御希斯诺和女儿们的温情攻势吧。

肉粥很快送来,亚伦德用小汤勺喂我喝粥。我期待早点与女儿们待在一起,便吃得很快,不一会儿,粥碗便空了。他满意地笑笑,吻了下我的脸庞后,起身离开了。

他刚一离开,淡紫发小美女便冲了过来,跳上了我的床,搂住我的脖子,欢快地叫道:“母亲,母亲,您还记得我吗,我是蔷薇。”

我的眼泪蓦地涌流而出,紧紧抱住了她小小的身体,泣不成声:“我怎么会不记得?”

我抱着她,哭得天昏地暗,仿佛要把多年积攒的眼泪全都流光,我实在太爱太爱她们。深紫发小女孩缓缓走到了我身边,我一把也拥住了她,将眼泪蹭了她满脸。她微微蹙了蹙眉,抿了抿小嘴,忍受了这种“关爱”。

哭够了之后,我松开她们,命人拿美味的糕点和新鲜的牛奶来。我抱歉地看着她们:“实在对不起,我的身体最近不大好,不能亲自为你们做食物。”

“没关系,母亲,父亲说……”蔷薇兴奋地说着,但只说了一半被雪妮打断,她的笑容淡淡的,从容不迫地道:“母亲,待您身体好了,自是可以为我们做。”

我讶异雪妮高贵从容的气质,小小年纪,年仅八岁的她竟有几分帝国公主的气度。蔷薇倒是有一般八岁小女孩常见的天真与活泼,只是偶尔不说话时又能从她眼底窥见一丝深藏不露的狡黠。这点像极了她的父亲希斯诺。

希斯诺对我说话永远都是温柔似水,偶尔调皮一二,与我开玩笑,但眼睛深处的狡黠与邪魅会随着他的笑容一起闪烁加深。

“母亲,我对您有隐约的记忆,”蔷薇钻入我的被子里,搂住我道,“隐隐记得您与我玩的抓鸟游戏,从那之后,再也不捏小鸟们的脖子。父王一直惊讶我后来为什么捏小鸟玩了,我直到会说话了后才告诉了他原因。”

我惊讶地看着蔷薇小小的脸,做梦也没想到精灵国的一岁小婴儿便开始有记忆,还能影响她们之后的行为。我有丝后悔,后悔当初没能一直留在异界教导她们,使她们一直生活在没有母亲的世界里。

我又转脸看向了雪妮,对她,我更是心怀愧疚。至少,我还与蔷薇在一起待过近半年,而雪妮……自离开塔尔特王宫后,几乎未再见过。

我温柔地抚摸雪妮的小脸,微笑着凝视着她,泪水再次充溢眼眶,对她道:“对不起。”

她惊异地看着我,满脸的疑惑,问道:“母亲,您为什么对我说对不起?”

“对不起,我一直没能陪伴在你们身边,尤其是你,雪妮,我甚至没能像对待蔷薇一样和你相聚过。”

“母亲,”雪妮伸出小手,像小大人一样抚去我的泪水,“您不用难过,父亲告诉我们您是不得已离开我们的,您对我们的爱和他对我们的一样多。”

“是啊,母亲,”蔷薇将头埋入我的胸前,撒娇似的道,“我们从未怪过您,也不敢怪您。我曾经有次埋怨起母亲,父亲恰好听到,被他狠狠责罚了一顿,关在房间里整整三个月,一步也不让我迈出呢。”

我的心微微颤抖,眼睛里的神色复杂,没料到希斯诺会这样在女儿面前维护我。忽然之间,有关希斯诺的记忆全都跳了出来,宛若记忆的闸门被突然打开。我在混乱的集市上买下了他,我们在小小房间里说心事,在雪里玩雪橇,在暗夜雪景里大声尖叫和欢笑,还曾一起在树林里游荡,在寒风肆虐的山崖上大笑出声,还在萤火虫环绕的小帐篷里彻夜背台词……

眼泪从我的脸上再度滑落,蔷薇手忙脚乱,替我拭去泪水,雪妮则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我,似乎束手无策。

蔷薇慌手慌脚地为我擦着,道:“母亲,你怎么又哭了呢?难怪父亲常说你是个爱哭鬼,比我们还爱哭呢。”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眼泪依然在滑落,眼里却充满了笑意,有女如此,夫复何求?

“母亲……”一个小小的男孩声音出现在了卧室门前,我慌忙抹了抹眼泪,对两个小女儿道:“看,那是你们的弟弟。”我招手让爱格伯特过来,爱格伯特迟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爱格伯特,这是你的两个姐姐,雪妮和蔷薇。”我微笑着含泪,又对两小姐妹说,“他的名字叫爱格伯特,今年才六岁。”

两个小女孩好奇地看着爱格伯特,上下打量着,爱格伯特显得有些拘谨,手足无措地站立着。

“来,都到床上来吧,我来给你们讲故事。”我招呼着他们跳上床来。小蔷薇早已乖巧地伏在我身边,雪妮缓慢地睡在我右侧,爱格伯特则坐在床上一角。

我给他们讲起《海的女儿》的故事,细言碎语间,居然讲了一个多钟头。其间,小蔷薇异常活泼,连连发问,并对海底世界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她道:“这个海底宫殿和父王的海底神殿是一样的吗?为什么我很少见到人鱼?”

我耐心地解释:“不一样的。故事里的海底宫殿是虚构的,你父王掌控的海底神殿却是真实存在的。住在海底神殿的精灵原本住在一片陆地上,后来陆地沉没,深深沉入海洋,便形成了海底神殿。”

“母亲,听说您和父亲曾受过海底神殿祭司们十年一次的祝福对吗?为什么祭司们的祝福没能实现呢?”小蔷薇好奇地问。

此话一出,雪妮的眼里出现了责备的神色,小爱格伯特的脸上还出现了一抹尴尬,显然,他知道她说的并非他的父亲。

我为这里孩子的早熟感到讶异,同时颇感压力,回答道:“不是所有的祝福都能实现,祭司们的也一样,但是,这并不妨碍我对你们的爱,我会永远爱着你们。”

雪妮怔住,蔷薇的脸上笑容更欢,小爱格伯特则发着呆,吮着指头,似懂非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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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缠绵

过了一会儿,我有些累了,便疲惫地靠在床头。多日来的绝食令我备受煎熬,体力明显不支。尤妮见状,忙招呼着房内侍女将孩子们带了出去。

晚上,希斯诺早已带着两个小公主离开,亚伦德则坐在床边哄我吃东西。他将切得碎碎的牛肉和水果喂入我唇中,我推开勺子,他柔声道:“两个小公主将会在亚斯兰待上半个月,你若是不吃,将没力气陪她们玩。”

我勉强吃了点,又在他的强迫下喝了点水,体力才有些微的恢复。

他脱下外衣上了我的床,把我拥在怀中,吻着我的脸,蹭了一脸的口水。我不耐烦地扭过脸,他的吻又追了过来,先是吻我的耳朵,然后顺着吻我的脖子,又吻上了我的唇。我很烦躁,推开了一次又一次,可每次都使不出多少力气。

他其实没用多少力,柔软地搂住我,撒娇似的吻着我的唇,又向上移到了我的鼻子和额头,似乎在竭力讨我的欢心。

“你闹够了没有?”我虚软地问。

“宝贝,除非你告诉我你为什么绝食,否则我会天天吻你,吻得你天天想与我做*。”他的灼热呼吸不断扑在我脸上,火热的吻落在我的眼睛与头发。

我瑟缩了一下,一声不吭。他的热吻又滑到了我的脖子上,接着,钻入我的衣内,吻住我胸前的柔软。

我气急万分:“你……”用手去推他,他却仍纹丝不动。他的舌尖轻舔我最柔软的地方,咬啮着我的蕾尖,灼热的掌心同时缓慢向下滑。

我全身一震,有气无力地道:“我正病着呢……”

他粗重地喘息,将炽烈的呼吸洒在我的柔软上,说道:“不需要你费一点力气,宝贝。”

“停下来,”我虚软地道,“停下来……”

但他的行为却有愈来愈烈之势,我的衣带已完全松开,他随手脱下了自己衣服,将火热的光裸身体贴住了我。我的体温居然也有些升高了,气急败坏,却又无法抗拒身体的这种本能反应。

他吻住我的小腹,又吻到了我的两腿间,热烈而潮湿的吻浸湿了我的身体,“说不说,”他的喘息依然火热,“不说我就要动真格了。”

我强咬牙龈,决定还是不说。我不能说出,不愿又因我而又掀起轩然大*。他抚摸着我的身体,轻轻一挺,便将自己硕大坚挺之物直直插入了进去,我抓住他的头发,死命向下一扯,他痛呼起来。

“出来……”我软软地道,“否则我会把你的头发都拔光……”

“那就拔光好了,”他不为所惧地道,“宁可没头发也要与你在一起。”说罢,他的腰身一用力,更深一步进入了我的身体,开始有节奏地抽插律动。

“你这个混蛋……”我骂出了声,声音却那么小而无力,“最坏的混蛋……”更紧地抓住了他的头发,并用力向后拉,但他却连哼都不哼一声。

他吻住了我的唇,烈火般灼热的身体依旧紧紧贴着我,有力地抽插着,一前一后,一深一浅,使我的脸泛起了潮热的红晕。

他的唇仍然深深封住我的唇,纠缠着我的舌头,贪婪地吞咽着我的津液,吸吮品尝着我的芬芳,深深地吻着,恨不能把我的灵魂也吞入体内。

我们的身体越来越潮湿,一股股暖流不断涌流而出,他原本也许只是吓吓我,可后来动了真格。他越来越卖力,越来越兴奋,激烈得使我几乎无法自持。

他重重地喘息着,身体不断运动着,一进一出间,结实的光裸上身布满细密的汗珠。到达情欲高潮的那一刻,他的喉咙里发出了无法克制的激动声音。

结束后,他躺在了我身边,把虚软的我紧紧抱在怀里,吻着我的全身,意犹未尽,吻着吻着,他的下面某处又火热地坚挺起来,牢牢地抵住我的臀部。

我虽然无力,却警觉地看着他,无声地警告他,他无奈地看着我,满脸是汗。

“去你的女人们那儿睡去,”我推开他的发烫胸膛,无力地道,“不要在这里……”

“那是不可能的……”他说着又进入了我的身体,开始了又一轮的激情。这一次,他更加用力,使我累得再也骂不出,只盼着快点结束。

可他偏偏不那么快结束,在我的体内重重撞击着,与我的潮湿融合在一起,死活也不肯与我分开一会儿,在出来的瞬间连一两秒都不到,又深深插了进去。

他挺着腰身,结实的胸肌挂满了汗珠,不断落下来,落在我的小腹,仿佛瞬间就能燃烧。一声激情的粗喘声后,他将自己的灼热全都释放而出,脸上写满了满足感,眼睛里燃烧着爱与欲的火焰,深深注视的对象是我。

我在枕头上别过了脸,他低笑一声,躺回了我身边,紧紧搂住我,温柔而沙哑地道:“你先休息一下,半夜里我还要喂你吃点东西。”

我疲倦万分,懒于理会,闭上眼,就昏沉沉地睡着了。

午夜四时,我被他的热吻唤醒,他吻着我的眼睛,又抚摸着我的柔胸,轻轻蹭着我,直到我慵懒地睁开眼,才放开。

他用唇喂我喝牛奶,强迫我吞咽下去,又喂我喝完了一整碗肉粥,用舌头抵住我的牙齿,不让我有任何的反抗,还**似的缠住我的舌尖,助我甘心情愿地吞下所有粥才罢休。

我的睡意颇重,在迷糊懵懂中,任他喂食,待喂完了以后,才渐渐清醒过来。明亮的烛光下,蓦然发现他是光着身子在低身喂我吃东西,而我的身体也是半裸的,薄被仅盖住我的腰腹及向下之处。床头站着三四个侍女,捧着托盘,恭敬地低着头。

我的脸像发烧般红了起来,我推开他的唇,愠怒地看着他的身体,他仿佛明白了什么,眼里露出一抹促狭的笑意,尔后伸出手先为我盖好被,才将床头的一件白色睡袍披在了身上。

“我今日必须入城堡,大概九时左右回来,到时还要喂你吃点东西。”临走前,他说道。

“嗯。”我简单应了一下,闭着眼,又沉入了睡眠中。

阳光和煦,我在早晨的鸟叫声醒过来。尤妮为我换衣梳洗过后,希斯诺带着两个女儿又过来,我的眼里闪过了一抹兴奋。

房门开了,希斯诺独自走入我的卧室,我x在床头,颇感讶异:“女儿呢?”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脖颈,眼神有过短暂的失常,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我猛然意识到亚伦德一定是猜到希斯诺必会来见我,所以刻意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些什么。我的脸色霎时也变得不好看。

“我想先与你说说话,再让她们进来。”他温柔地回答我,金色眼瞳里闪动着迷魅动人的光芒。

“谢谢你这么多年来照顾我的女儿,”我叹道,“你把她们照顾得很好。”

他的眼睛里透出深深的笑意,如春风般温暖,“她们也是我的女儿。”我淡淡一笑,算作回应。

“欣然,你打算什么时候与我们一起回塔尔特呢?”他单刀直入的话让我微微一惊。

我道:“我不会与你们回塔尔特。”

我的回答简单而直白,他既然如此坦率,我当然也得答得坦白直接。我不愿再陷入与两个男人的感情纠缠中,否则生活会变得混乱不堪。我必须坚定不移地只与一个在一起,哪怕是被迫的。

我承认,我也想过与希斯诺在一起,通过他来逃避亚伦德,也许还能保住亚伦德的七彩灵心。可后来一想,若我真这么做,那可是自私到了顶点,为了亚伦德而欺骗希斯诺的感情,深深伤害了另一个男人,这也绝非我所愿。

希斯诺定定地看着我,看了很久,才缓慢地道:“姐姐,我的耐性已磨得差不多了。”

“什么意思?”我望向他,手指不由绞动在一起。

“这么多年了,我从未忘记过你,甚至在寂静的夜里疯狂般想念你。我有过很多女人,也喜欢过不少,可最后我才发现,原来我最爱的还是你。无论是阿芙拉也好,卡美德琳也好,她们都无法完全占有我的心,只有你,让我无法忘记无法丢开,让我在占有别的女人身体时还叫着你的名字。”

他的话让我有些惊讶,我说道:“希斯诺,不管你对我是什么感情,我对你的爱早在多年前的宫廷内乱就已结束,在你放弃我选择王后的时候,我的心就已被你伤透。再后来,我又爱上了别人,”我咬牙说下去,“直到现在,我仍然爱着他,我不会离开他。”

“你指的是亚伦德公爵?”他的眼睛里透出深红色的迷魅,漫不经心地道,“你可以爱他,但你必须与我在一起。”

我啼笑皆非,接着冷笑道:“你走吧,希斯诺,我不想再见到你,也不可能与你在一起,但谢谢你把女儿带来。”

“姐姐,你真有这么讨厌我吗?”

“是的,”我直截了当地道,想要他心死,就必须说狠话,“我请你以后不要再纠缠我,也不要再介入我和亚伦德之间,更不要再掀起什么争夺战,把我像抢货品一样抢来抢去。”

他闻言一笑,眼睛里的光如宝石般璀璨,反问我:“姐姐,你认为争夺有可能停止吗?谁让我们爱的都是你。”。

第一百四十七章我和希斯诺

我叹着气道:“你可以去爱别的女人……”

“你以为我没试过?”他唇角的笑意勾魂摄魄,美若灿光,“天底下的女人可不止你一个,何况我是王,还拥有阅美无数的权力。每三年在我的王宫便会举行一次选妃盛宴,各处封地和城镇都会献上最美的美女,只是我从未为她们动心。洛姬雅当年就是其中的佼佼者。你觉得她如何,还不错吧?”一抹颇具深意的笑勾起在他的唇畔,“只可惜,她仍不能让我心动。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有你的影子。我不会为了任何美女而与你心存芥蒂,更不可能像亚伦德公爵一样为了美女而与你争吵不休。若你让我不要她,我就会立刻把她送出王宫,永远不再见她,决不会像公爵那样讨价还价。”

我平静地道:“敢问希斯诺王平日照镜子吗?”

他一愣,眼睛直视着我,没有回答。

“希斯诺乃一国之王,平日自需照镜理衣,以最完美的状态接见贵臣权子。”我的眼神定格在了他美貌光华的脸上,“你的容颜已是绝世罕见的美丽,即便洛姬雅也无法与你相比。每日对着镜子的你早已见惯绝色倾城的容貌,对那些所谓的美女自然不屑一顾,毕竟没几个能与你相比。你自然不会被类似洛姬雅的美女迷惑。但你喜好权力,因而会把卡美德琳女王捧在手心中。希斯诺,我倾慕你的美丽,钦羡你无与伦比的高贵,敬仰你的权势,但我不会做你的爱宠和宠物。”

“我没有把当作……”他急忙解释,却被我打断,我淡然道:“我之所以选择亚伦德而放弃你,除了我对他的感情更深一点外,还因为与他的感情更像普通的男女间的烟火爱情,而不是你这样高不可攀的精灵王的虚幻泡影般的情感。我与你之间,其实只是做了一场关于梦幻爱情的梦而已。”

他若有所思地凝视我,唇角再度微微扬起,勾起一抹慑人迷诱的弧度,“很抱歉,姐姐,我不这样认为。如果真的只是梦幻般的情感,我愿与你依偎在这梦幻里一辈子。”

我扬脸一笑,道:“几年不见,你的嘴皮子功夫进步了不少,可惜,我已为人母,不再受你这美男的妖言蛊惑。”

他向前走了几步,离我近了些,面上的笑容竟美若阳光,美得令人无法呼吸,“姐姐,谢谢你,谢谢你夸奖我为美男,我将为你的夸奖一晚上睡不着觉。我爱你,姐姐。”

“你……”对这种厚脸皮的男人我居然毫无办法,我面红耳赤地指向了门口,愤怒道:“出去,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好的,遵命,姐姐,”他调皮地笑着回应,“我让女儿们进来陪你。”

小雪妮和蔷薇一前一后奔了进来,争先恐后地跳上了我的床,拥抱与亲吻着我。雪妮明显对我比昨日亲近了许多,也许是因为昨日玩了一上午的原因。我吻过了她们的小脸和头发,然后兴致勃勃地讲起了故事。

或许很少听过故事,雪妮和蔷薇听得津津有味,不时提出问题,满室都是欢笑。觉得累的时候,我命侍女拿来笔和纸,亲自教她们画画。她们在我的指导下画得很专心,小小的脸绷着,神情专注,很是可爱。

她们一直画到亚伦德回来才离去,离开前还有些依依不舍。我深深地看着她们的背影,眼里充满浓郁的爱和关怀。

“她们明日上午还会再来……”亚伦德喂我喝牛奶,封吻住了我的唇。我喘着气抵住他的胸,喘息道:“我自己喝吧。”

“你终于肯进食了,”他的眼里满是狂喜,然话锋一转,“可最近我喂你喂上了瘾怎么办?”

说着他又喝了口牛奶,然后深深吻住我的唇,将所有的牛奶都传递给我,一滴不漏。喂完了一整杯牛奶后,又喂我喝水果粥,直到我把唇内的粥舔得一干二净才肯罢休。

因为女儿们到来的缘故,几日来我都是乖乖地吃东西。一是唯恐自己的形象吓着了她们,二是也担忧自己没有体力与她们玩耍说笑。

这半个月来,我和女儿及儿子玩了个天翻地覆。陪他们一起荡秋千,听着她们的笑声传遍整座阳光灿烂的花园;和他们一起玩滑梯,尖叫着一前一后从高高的滑梯冲下来;还一起聚在树上的小房子里谈天说地,给他们讲许多稀奇古怪的故事,当然其中包括父慈子孝、真情至爱此类的富于教育意义的故事。

我还花了一晚上的工夫给两个小女儿设计了两条漂亮的小围巾,将图纸交给尤妮,让她快点命制衣房的人做出来。制衣房的人得了令后,做得很快,在女儿们离开亚斯兰的前一天晚上终于赶工完成。

公爵府门口,我亲自把围巾戴在了女儿们的脖子上,亲吻着她们的脸,泪珠顺着她们的下巴滑落。

“母亲,不必难过,”雪妮像个小大人似的安慰着我,“也许我们很快会见面。”

“是呀,母亲,”小蔷薇也笑叫着道,“我们还会再来看你的,你也要来塔尔特来找我们哦。”

亚伦德的脸色覆上了一层寒冰,阴沉沉的,森冷阴寒,原本娇笑着的她们顿时噤了嘴。我白了亚伦德一眼,拭去眼泪后,蹲下身拥抱了她们,温柔地道:“好好过,听你们父亲的话。”

“知道了。”两个小女孩异口同声地道。

希斯诺没有与我道别,他安静地坐在马车里等待着两个女儿,微风吹拂过的瞬间,车帘轻轻飘起,能瞥见他绝美迷魅的脸,纤长的金色睫毛微微动下,在脸上投下美丽的阴影。

他们的高贵雅致马车很快离开了公爵府,站在门口,我泣不成声,泪流不止。亚伦德劝了好久才把我带回了屋内。

十天后,我收到两个女儿的来信,她们在信中说一切安好,她们已安全地回到了塔尔特,日子过得也不错。希斯诺的信也夹杂在其中,他写道:“姐姐,你是我的海伦,我爱你。”

亚伦德看到了,眉头皱得紧紧的,问我:“海伦?什么意思?”

我转过了身,把所有的信都放在胸口,没有回答。

其实,我对希斯诺的感情很复杂,与对亚伦德的纯粹完全不一样。我不知道我是否真的爱希斯诺,但却知道是真的爱亚伦德。我爱亚伦德,纯粹的,男女间的情爱。对希斯诺,我有怜惜,有心疼,有喜爱,还有曾经深藏心底的迷恋。与他有种似有若无的亲情与友情的感觉,虽然也许也有爱,但却掺杂了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我时常在想,如果再给我一次选择,我是否还会与他在一起,结果常常是否定的,我可能不会与他一起回王宫,更不会去“做客”,也就不会再有以后的故事。可是人生无法重来,孽缘也好,良缘也好,全都已经发生。我只能,去面对。

深夜里,我还没有睡下,静静地坐在烛光下,为两个女儿写回信。我写了很久很久,全部是日常琐事。在她们走后,花园的玫瑰全都开了,引来了更多美丽的蝴蝶,蝴蝶扇动着美丽的翅膀,为整座花园增添了奇妙的生机与活力。

“我很想念你们,我的女儿,我会永远爱你们。”

将信纸折叠好,放入信封,封上信口后,我直接交给了尤妮,让她明日就遣人送去。我没有给希斯诺写回信,我不想让他误解,更不想让他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有了各自的生活,让往事如烟般消散吧。

我不会是他的海伦,也不希望是他的海伦。

可是那晚,我却梦见了希斯诺,梦见我们仍然像曾经的我们一样。我背着他艰难地走在山路上,他低语着请求我放下他,我固执地死活不肯,还骂骂咧咧,说他不识抬举。我为他抹去额前冷汗,用小勺子喂他喝药,还在小小的帐篷里流着泪吻过他的唇。

弟弟,我们的故事真的已经过去了吗?我不敢说真的放下了你,但我会把一直把你放在心里,不去干扰你的生活,不去搅乱你的心弦,只留给你,一个狼狈离开的背影,以及我们永久的记忆而已。

此后,我的生活恢复如旧,又开始了禁食日子。亚伦德这次倒没怎么劝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的儿子,儿子惊惶不安,每日端着食物来到我的床前,惶恐地望着我,嘴里支吾了半天,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爱怜地看着他,握住他的小手。亚伦德静静地站在一旁,良久,说出了一句话:“爱格伯特,你问问你的母亲,她这么执着离开,是不是因为我的七彩灵心?”

此话一出,我惊惧地睁大眼,紧紧盯着他,慌乱不安。

第一百四十八章摊牌

“果然如此,”他的脸上闪过不可捉摸的神色,微弯唇角,“我原本只是试探性地问一下你,没想到竟是真的。”

我倒靠在床头,全身乏力,彻骨的冰凉在体内泛起。

“爱格伯特,你出去。”他冷言命令儿子。儿子对我们行了礼后,向房门口迈着小步奔去。侍女们跟在他身后,也退出了房间,并关上了房门。

“我在很早以前就知道自己与普通精灵不一样,在几个特殊的夜晚,周身会泛出七彩之光,”他缓缓地道,“我的养父在查遍无数书册后,告诉我,这是因为我的体内有七彩灵心。后来,我吞下了睡女王城的金色花,这种七色光再未出现过。”

我看着他犀利鹰凖的眼神,缓慢地问道:“你是怎么猜到我是为了你的七彩灵心。”

“你想知道?”他凌厉的眼睛里忽然露出笑意,“我不告诉你,除非你现在肯吃点东西。”

我无奈,只得伸出手,拿起托盘里的粥碗。他把我的粥碗夺去,舀了一勺到自己嘴里,俯下身,强行要喂给我。我扭过脸,不大乐意,他强吻我的唇,硬是把用舌尖把粥传递过来。

我被他强喂了好几口,与他灼热的唇贴在一起,周身渐渐发烫。

中途停下时,我喘息着问他:“我能自己吃吗?”

他的笑容甜美狡黠,“不可以,妹妹。”

一时愕然,我没听错吧,他叫我妹妹?他大概是见希斯诺经常称我为姐姐,所以一时赌气叫我妹妹。

“你刚叫我什么?”我有些不相信地问。

“你说呢?”他眼睛里笑意奇诡,手中的勺子在粥碗里轻搅动,“你刚才不是听到了吗?”

“你为什么要叫我妹妹?”我吃惊地问。

“他可以叫你姐姐,我为什么就不能叫你妹妹?”他反问,脸上笑着,语气里却有一丝冷意。

不等我再说什么,他又重重吻上了我,将唇内的粥全都温柔地递给我,我将它们统统咽下。

喝完粥以后,我用手帕抹着嘴唇,“现在可以说了吧。”

“当然,宝贝,”他坐在我身边,拥住我的肩,“我思前想后想了很久,想你的转变为什么忽然这么大,定有你无法克服的困难。前几日,我在神殿里做例行祈祷,忽然想起了我的七彩灵心。我的养父曾说过拥有七彩灵心极为罕见,它的异能很强大,会使拥有它的精灵释放出极大的情感能量,这种能量对异精灵也能产生作用。但具体到什么作用无从知晓,因为所有的史册都没有记载。我突然间就想到,会不会你身边的人类要求你拿到我的七彩灵心,所以你才刻意疏远我,甚至惩罚你自己,强迫自己回到你的世界,这样你的人就拿你没办法了。”

我不由张大了嘴,这个男人简直聪明得不可思议,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欣然,”他用力抱住了我,用他炽热的体温为我的身体增添暖意,“我就知道你一直是爱我的,我为你所付出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当我有些疲累,闭上眼睛准备睡觉时,他侧身躺在我身边,搂住我的腰,在我的唇畔低语:“七彩灵心的事情你放心,我会想到办法的。”

既然已经摊牌,我也就用不着再继续绝食了,否则只会被他认为我被他喂上了瘾。

半个月后,我的身体渐渐恢复。阳光和煦的秋日,我又收到了两个女儿的来信。蔷薇在信中撒娇问我什么时候能去塔尔特看看她们吗,她和姐姐很想念我,想让我在每晚临睡前给她们讲故事。

长长的窗帘旁,我的手紧紧抓着她的信,阳光晦暗不明地在脸上闪烁着。

希斯诺的信也夹在她们的信中,他丝毫没有怪我没给他回信,仍只在信中道出他的爱念和思念。

希斯诺……我这辈子大概是要负了他吧。他虽负我在先,可后来竭力补偿。只是几年后我爱上了另一个男人,所以无福再消受他的情。

一个月后,一件惊人的事发生了。我原本正在厨房里为儿子做甜心馅饼,突然头脑一阵晕眩,用手撑住桌子却没撑住,滑倒在了地上。

十几分钟后,嘻哈打闹着的厨娘和侍女们推门而入,见我晕倒在地上,顿时发出了惊恐的呼声。

经几位医师轮流检查,确认我已有孕快两个月,亚伦德欣喜若狂,差点把我抱举在高空不停旋转,是我发现他的拥抱姿势不对劲,及时指出才“幸免于难”。

“欣然,我从未这样真实地感到过幸福,”当医师和侍女们退出房间后,他的脸埋入我的胸前,“这一切,都是你给予我的。”

我不由哑然一笑,“你又不是第一次做父亲。”

“可是欣然,”他抬起脸,喜悦地看向我,“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能感觉到这种幸福是真实的。”

“你,”我的声音在颤抖,“你真的认为我能给你带来幸福吗?”

“当然,”他的脸上满是愉悦,“只有你。”

王后得知我有孕的消息后,几次发下邀约贴,邀请我参加皇室舞会,亚伦德连帮我推了四五次。可当冬季舞会到来时,他没法再为我推过去了,只能带着我一同参加。

在侍女们的帮助下,我穿上了一袭粉红色镶金边长裙,披上细密编织的珍珠柔纱披肩,脖子上戴上一条镶玉项链,耳朵上戴着祖母绿耳环。我的长发柔顺地披在肩头,除了额头上戴着银色的闪光钻石额饰外,头发上再无其他饰物。

“这样子会不会太素了?”亚伦德从背后拥住我,看着镜中的我。

“我觉得挺好。”

我的“声名”已经远播,尤其是“桃色绯闻”。恐怕一踏进舞会,就会成为不少人注目的焦点。如再打扮得嚣张奢华,岂不是更让人痛恨?

在别人眼里,我永远是幸运的,被几个男人争来抢去,是做女人的莫大荣幸。可他们哪里知道,我的纠结和痛苦,几次自杀未遂的痛苦和不堪。

所有的好事不可能在一个人的身上,我深有体会。

手腕上传来了一阵冰凉,我低下头,看到了一条白金镶钻的珍珠银手链。这条手链精致细腻,手工极佳,一看就是花费了不少功夫打磨而成。上面还镶了不少星星点点的柠檬黄细钻,闪耀夺目,光彩照人。

“喜欢吗?”他问我。

“不喜欢。”我摇了摇头,故意如此说。

他将手链从我的腕上取下,顺手扔到了地上。手链落地,发出轻微的声音。我吓了一跳,这么名贵的东西就这样扔了?

我要低身去拾,他把我拉住,不满地道:“既然不喜欢,就不要戴,改日我再送你。”

“我刚才是在与你……”我正欲解释,蓦然看到了他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某一天,他央求我送他一条手链或手镯,因为他知道我曾赠送希斯诺一个极美的白玉手镯,作为两人之间的定情信物。

于是,我从首饰箱里随便翻出一个红宝石戒指扔给了他。

他的目光随着我落到了戒指上,嘴角荡起一缕愉悦的笑,“感动吗,宝贝?我可是一直戴在手上。”

“哦,那为什么我今晚才看到?”

“那是因为你很少把目光放在我身上,何况是我的手指了。”

冬季的第一场雪已经飘起,马车行驶在绵软的雪地里,车轮咕噜地滑动着,车顶上已是一片蒙白。

黑夜里的车窗外,鲜少见行人。我的脸侧向窗外,安静而恬美。冰冷的雪花飘落在我的唇上,淡淡地沁入,这是初冬里的第一场雪。

城堡里,奢华美丽的大厅,衣香鬓影的贵族,来往忙碌的侍从。我想起了我的那幅在艺术馆展出的油画。

亚伦德被国君唤去了宝座前,我独自坐在华丽舒适的软椅上。

“怎么,你也会有觉得寂寞的时候?”一个身穿黑色露背晚礼服的清丽女子走到了我身边,大方地坐了下来,用一种挑衅的眼光看着我。

我认出了她,仅有过几面之缘的皇太子的王妃。

“看着我干什么,”她优雅地拿着手中的酒杯,“你现在得意了,把几个男人玩弄于鼓掌中,连我的丈夫都对你青睐有加。”

我x在了柔软的座椅上,漫不经心地道:“如果你是来与我争风吃醋的话,可能就要失望了。我从未主动与皇太子打过交道,也不想与他有什么牵扯。”

她直直地盯视了我几分钟,眼神里闪烁着严肃的神色。

第一百四十九章遇刺

我淡笑起身,“王妃殿下,身子略有不适,失陪,请见谅。”我拖着长长的裙摆向另一方向走去,没有回头,但却能感觉到她嫉恨的眼神。

我走到了一根石柱后,微微松了口气。我不愿与她起口舌之争,干脆走开算了。我和皇太子之间本来就无任何事发生,何必为这个与她争得面红耳赤?

“欣然夫人。”苏德蒙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的身子僵了一下,回转过身,只见一袭淡蓝色宽袖长袍的他风神俊朗,清艳美伦。

“苏德蒙大人,”我的表情没有太多的波澜,“您好。”

“皇太子妃一直对你多有埋怨,认为是你施展了某种媚术迷惑住了太子。一个能迷住塔尔特王的女人,自然也迷得住亚斯兰的皇太子。”他脸上的笑容妖娆妩媚。

我淡定回答:“是否有媚术,明眼人一看即知,我又何必多作解释。”

他脸上的笑越发明媚,嘴角弯得极性感,“在我们的眼里,你确有媚术。对我来说,你身上的散发出的那种香味便是媚术。”

我冷然一笑,没再与他周旋,绕开石柱,准备离开。

“别怪我没提醒你,欣然夫人,国君现在逐年老迈,没准哪一天就不在了。只要皇太子一登基,你就未必能顺心地留在公爵身边。你现在不过是他的情人,连个侍妾的名份都捞不上,国君若是想要你,随便扯个理由就可以把你拉进他的后宫。”他悠悠地道。

我停住脚步,没有回头,“多谢提醒。”

再次往前走时,他又道:“你还不如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喜欢你身上的气味而已,你若不喜我碰你,我就不会碰你。以我家族的实力,即便皇太子登基,也不敢碰你分毫。”

我微笑不语,继续往前,径自走到了舞会中最热闹的地方。那里有不少衣着华丽的贵族男女举杯攀谈,偶尔一两个媚眼,一两声高笑,使一缕缕暧昧气息慢慢在空气里荡漾。

“夫人,”尤妮拉住裙角匆匆而来,“公爵大人正在四处找您。”她来到我身边,低语道:“王后殿下要见您,公爵大人准备陪您一块儿去。”

我跟着尤妮向席位走去,亚伦德正一派悠闲地坐在软椅上,身边有一位穿着低胸长裙的妖艳美女殷勤地为他倒酒,俯身之际,胸前的两团软软雪白就要蹦出。

亚伦德的目光似有若无地落在上面,场景很是香艳。

“那舞姬是君王殿下刚刚送给大人的,大人一时也无法推拒……”尤妮低声解释。

我表情淡定,波澜不惊,缓缓走了过去。美姬见我到来,忙站直了身体。亚伦德微笑着迎向我,牵起了我的手,“怕不怕去见王后?”

“你是指你妻子的母亲?”我微一挑眉,反问道,“我为什么要怕?我没有抢她女儿的丈夫,是她女儿的丈夫强抢了我。”

他的神情颇有不快,拉着我走快了些,再未说话。

偌大的舞会里,宽大金色台阶上铺着红色地毯,镶满宝石和黄金的高大宝座上坐着雍容华贵的王后。她依旧穿着她喜爱的深红长袍,戴着象征无上荣誉的后冠,指甲上涂满七彩斑斓的蔻丹,笑容可掬地与身边的贵妇们谈话。

意外地,我还见到了蜜雪儿,亚伦德提也未对我提过她会来。此刻,他的眼里也掠过一抹意外。

蜜雪儿娇笑着坐在王后身边,全身闪亮璀璨,高贵精雅。她身着一袭及地紫色长裙,裙褶处镶着银粉色珍珠和红色宝石,极为华贵雅致。

她还戴着红蓝钻石项链、黄金胸针、蓝水晶耳环、猫眼石耳环,纤纤玉指上戴着一枚绝美精致的晶钻戒指;身上发出淡淡的幽香,优雅而动人。她虽不算美丽,可容姿清丽,气质也已颇具皇族公主的风范。

我原以为王后会为她的女儿刁难我一番,可谁知她见到我以后客客气气的,在我行完礼后还笑着招呼我坐到她身边。一旁的贵妇们趁机阿谀奉承,满脸挂着谄媚的笑,将我和王后夸得天上仅有,地上全无。

亚伦德在蜜雪儿身边坐下,听到这些,嘴角微扬,只是淡淡笑着。

王后随意与我交谈了几句,问我最近身体如何,孕期反应大不大,我一一如实回答。

聊了一会儿,她含笑道:“你们回席位吧,我这儿也忙,不多留你们吧。”

蜜雪儿闻言,优雅地挽住亚伦德的胳膊站了起来,对他温柔一笑,然后与他一起缓步走向了石柱旁的高贵座席。

我走在他们的身后,尤妮偷偷地看了我几眼,神情似乎是在为我担心。我倒觉得坦然,原本就一个低下的情人身份,还能多要求什么呢?

“夫人……”尤妮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得到的声音道,“您别难过,总有一天……”

我摇了摇手,示意她别再说下去。我并不算太难过,我还没有接受亚伦德。

刚走到席位,正要坐下,天花顶上的灯火忽然一闪,听得一声声惊恐呼叫,我仰起了头,只见头顶的几座明灯摇摇欲坠,马上就要落下,亚伦德眼明手快,向我冲来,正要抓住我躲到一边时,蜜雪儿公主发出了尖叫,一盏巨大的琉璃灯的链子“嗤啦”一声断开,就要重重掉落。

亚伦德条件反射似的松开了我,向蜜雪儿奔了过去,将她猛抱起,一脚踢开华贵座椅,闪身而过,巨大琉璃灯“怦”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夫人……”尤妮尖叫着向我冲来,将我用力推开,一股冷劲的风从上空传来,我反手抓住尤妮,侧身一躲,与她一起滚落到了一边。

“轰”的一声巨响,另一盏彩色琉璃灯重重落下,摔了个粉碎,尖锐的碎片割裂了我和尤妮的腿部与手臂,鲜红的血一涌而出。

“夫人……”尤妮满眼是泪,惊魂未定。说来奇怪,向来软弱的我突然异常地冷静,感觉到什么不同寻常的事要发生了,猛抓住尤妮的衣角,“我们快走。”

我的话音刚落,“嗖嗖嗖”几声响,一支支泛着银光的长箭朝我们袭来,我和尤妮尖叫着闪躲开。

亚伦德怒吼一声,朝我猛冲而来,就在要接近我的刹那,蜜雪儿的惊呼再次在我耳边响起。

几个身形高大的蒙面黑衣刺客举起了明晃晃的大刀,狠狠向她砍去,蜜雪儿惊慌不迭,将座椅狠狠推过去以阻挡他们的进攻,眼泪挂了满脸,娇声惊呼着:“亚伦德……”

亚伦德猛回头,看见一个黑衣刺客正要举刀向她砍去,她的嗓子都快喊哑。他一个箭步冲回她身边,身手极快,一脚重重踢在了黑衣刺客的脸上,那把大刀咣啷落在地上。

密密麻麻的长箭仍向我袭来,尤妮吃力地举起高大的座椅,挡在我们面前,为我们挡下了十几箭。

“哧”的一声轻微响,我的背后传来一股剧烈的痛,一支银色长箭穿透了肩膀,鲜血滴落在了我的长裙。

“夫人……”尤妮惊恐大叫,扭头看向亚伦德的方向,“大人,夫人受伤了……”

亚伦德正欲冲来,可又有几个黑衣刺客向蜜雪儿袭去,她的喉咙里再次发出恐惧的惊叫。亚伦德一咬牙,冲了回去,狠狠抱起她,与刺客们展开了激烈争斗。

我的心里划过尖锐的痛,如锋利的刀子,一下下刺进去,痛入心扉。

这一切如同多年前的某个场景,一个男人为了另一个女人放弃了我。

我没有细细品尝这种悲伤,强忍住痛,捂住肩膀,准备向石柱后逃去,可眼前一花,十来个黑衣刺客出现在我们面前,他们恶狠狠地举起刀砍过来,我尖叫几声,抓住地上的一个酒壶就扔过去,酒水泼了他们一脸,暂时获得了逃生的机会。

我在地上慌乱地移动、爬行,抓起任何能抓住的东西,朝他们扔过去,可这些小伎量哪能阻挡得了这种行刺。一个黑衣刺客的长刀快如闪电般朝我刺来,那个瞬间,我心想这下可好,如果韩美琳的仪器还没修好,我就准备去见异界的阎王了。

“当”的一声,一柄颀长的蓝色宝剑挑起了那柄长刀,狠狠将它挑落在地上。同时,我被一只强有力的手从地上拉起,用力地拽住。

“苏德蒙?”我惊异地看着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我刚和他吵了一架,没想到他会不计前嫌地来救我。

“不要松开我的手。”他沉声道。他紧紧拉住我,用另一只手握住长剑,迎上了扑面而来的刺客。

剑光耀眼,银光闪动,刀光剑影,舞会变成了战场。数不尽的呼声此起彼伏,贵妇们连滚带爬地在地上躲着,胆小的贵族男人向厅外逃去,可三下两下就被冲过来的黑衣刺客砍成了碎片。

就在这时,大厅的大门被猛地冲开,几百名全身盔甲的卫兵潮水般涌了进来,惊人的厮杀声震天响起,鲜血不断从鲜活的肉体中溅出,满地的残肢碎体,满室的血影刀光。

我的小腹升起一缕尖锐的疼痛,这种痛楚在体内迅速散开。我捂住了小腹,把力道全放在与苏德蒙紧握的手上,“苏德蒙,我……”

“你怎么了?”他一边与刺客们纠缠,一边回头,见到我满面痛苦,神情焦灼。

“我可能要流产了……”滑腻腻的液体从我的大腿流出,慢慢地,浸出了外裙。

苏德蒙狂怒一声,数刀落下,将面前的几个刺客砍倒在地,迅速打横抱起我,向右侧的一个偏僻走道飞奔而去。

第一百五十章雪中的争夺战

走道的左右两侧是一间间小房间,他一脚用力踹开其中一间,直冲而入,把我放在了一张小床上。

他满头大汗,“你先忍耐一下,我很快叫人备车,宫廷御医也可以随我们……”

他的话徒然顿住,一柄泛着寒光的红色长剑已搁在了他的脖子旁,锐利的剑锋。豆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滚落,我微微撑身,便看到了亚伦德那张阴沉森冷的脸。

“放开她……”亚伦德冷冰冰地道,他长袍上沾满了鲜血,头发凌乱地贴在脖子上,汗珠从发丝上落下。他一路追过来,语气里还有掩藏不住的微喘。

我痛得汗珠涔涔而落,两只手在小床上胡乱摸着,竟在枕头下摸出了一柄小匕首。

苏德蒙冷冷地转过头,“公爵大人,欣然小姐受伤了,我要带她回去养伤。”

“李欣然是我的女人,苏德蒙,你让开。”亚伦德的剑猛地离他的脖子更近,看似不经意地一划,一道长长的口子被割开,殷红的血涌了出来。

苏德蒙的表情纹丝不动,阴沉的脸上也出现了一丝杀意,“裴斯纳亚伦德,你现在才想过来救她,不觉得太晚了吗?你在危急关头将她抛下不理,现在又来充当英雄,实在有辱你的声名。”

亚伦德的脸色更加难看,他冰冰地说着:“我再说一句,放开她。”

苏德蒙的唇角溢出不羁的笑,“不放。我提醒你一句,你若不想欣然流血流到死,现在最好就让路。”

亚伦德的眼神一凛,表情阴冷森然,“你让开,我带她回去。”

我强撑身体,忍住痛,嘴角弯起一抹笑,“裴斯纳亚伦德,你别不要脸了,你根本无法给我幸福……又何必惺惺作态……”

亚伦德深沉地看了我一眼,紧绷的表情略有缓解,冷声道:“你别说话……”

“抱我起来……”我喘着气对苏德蒙道,“我们走……”

苏德蒙不顾脖子上的剑,立刻从床上抱起我,迈着大步走向门口。就在越过亚伦德的那一瞬间,一个可怖的声音响起,亚伦德一剑刺进了苏德蒙的胸膛,钝器刺入肉体的声音,残忍而嗜血。

又是一声闷响,我扬起匕首,使出全力,狠狠刺入亚伦德的胸部,鲜血猛地流出,亚伦德身形一僵,不敢置信地盯住我,眼神阴暗、寒冷。

我仍不解气,将匕首用力抽出来后,又狠狠地往他的脸上一划,他竟没有避开,一道鲜红的深色伤痕在他脸上丑陋可怕。

“住手……”一个尖锐的女人声音凌空响起,随即,一团紫色的影子旋风般奔来,牢牢地抱住了亚伦德,哭得梨花带雨:“亚伦德,你怎么样了?”

来人正是他的正妻蜜雪儿公主,她抱住他的宽厚胸膛,泪流满面。

亚伦德的胸口血流不断,脸上的伤触目惊心。他的眼神如冰山般寒冷,唇角的冷笑更是慑人心魄。

匕首从我的手中滑落,“当”地一声落跌在地上,苏德蒙抱着我飞快冲出了房间。

亚伦德如同化石般僵在原地,蜜雪儿的哭声嘤嗡,楚楚动人。

冰冷的雪夜,鹅毛大雪漫天飞舞,古老的街道上铺满了厚厚的积雪,一辆黑色的马车飞驰而过,溅起了无数飞扬的雪末。

我肩上被流箭射中的地方一片红,染了满胸。苏德蒙安慰我:“欣然,箭头有毒,流出污血是好事,你的不要太过担心……”

我的全身已有些轻飘飘的了,虚软地按住他的手,“你的伤怎么样了?”

“你不用担心我,不要说话,不要耗损太多心力……”他的话被打断,一个侍卫兵骑马奔到了车窗前,寒冷的夜风霎那侵入。

侍卫兵慌乱禀报着:“大人,亚伦德公爵从后面骑马追过来了,就像发疯一样,见到我们就砍,很快要追上,卫兵们正在竭力拦住他。”

“尽力阻拦,”苏德蒙的眼睛迸出冷光,“同时再增加两匹马,让这辆马车跑得更快点。”

“是。”

马车驶得更快了,飞奔在冷清无人的寒冷街道,车轮划过雪地的声音,刺耳得凄厉,锐利得仿若刀锋一般。

一声重重的马蹄声从车后传来,红色的绚烂剑光闪耀,染红了半边天际,也染红了铺着积雪的街道。

兵刃交接声、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不断响着。冷风吹起了车帘,一个浑身是血的高猛男人正骑着黑马猛冲而来,数十侍卫兵纷纷骑马拦过来,他挥扬长剑,剑光四射,衣袍随风扬起,闪亮的红光中,他满面血污,一双眼睛凌厉可怖,挥起的长剑连弑数人,就像一个黑夜里恐怖的恶魔。

我喘着粗气,难以想象他是怎么追上来,又是怎么突破前面的重重阻碍?

苏德蒙冷静地扬声道:“加快速度。”

“是。”车夫在外领命。

马车行驶得越来越快,越来越快,冲到城郊边界时,一飞冲上高空。紧接着,一声高昂凄厉的马声嘶叫也刺耳响起,声音划破天际的刹那,一匹黑色的大马扬起两只巨大的翅膀,凌空飞起,奋力追了过来。

黑马上猛兽般的男人全身鲜血,在月光下发出死亡的光耀,狰狞可怕。他如邪恶的魔鬼般跟在马车后,穷追不舍。

更多的侍卫兵骑着飞马追上,围拢了他,同时拔出长剑,发出的剑光几乎照亮了整片夜空。

他的眼睛里射出寒冷的阴光,几乎是抱着誓死的决心,再度扬起长剑,光芒四溢,剑光耀人,一场激烈的战斗再次展开。

夜风伴着雪花拂到了我的脸上,我竟感觉不到冰凉。

苏德蒙握紧我的手,柔声安慰:“别担心,欣然,很快就到我的府邸了,我会布下结界,他冲不进来的……”

“好,谢……谢你……”我有些累了,眼皮子沉沉的,身体轻飘地几乎要飞起来。

“欣然,不必担心,我在你身边……”他的声音慢慢飘远,远得再也听不见。

狂风暴雪整整刮了三日,醒来时,第四日,天气已然放晴,窗外一片雪白世界,玻璃上结着厚厚的凝冰,和一层朦胧的白雾。

我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床边的侍女发出了欣喜声,“夫人醒了,快去通知大人。”

大人,哪个大人?

我静静地躺着,双眼微凝,看着头顶上的浮雕,神思恍惚间,竟不知身在何处。

房门开了,一阵冷冷的风从外袭来,夹杂着一种熟悉的男人味道,和匆匆的脚步声,衣袂飘扬间,房门又关上,室内又恢复了温暖和暖意。

淡淡的熏香在屋内缭绕,慢慢散开,一缕缕,化于无形,闻之心悦。

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子站在我的床边,他的手抚过我的额头,许是觉得仅是温热,重重吐了口气。

房门又开了,几位侍女端着水盆,拿着毛巾走入。她们轻巧地来到我身边,向那个黑影子行过礼后,放下了厚重的床幔,在幔内为我换衣、擦身、拭脸、梳发。我拿起水杯漱了一下口后,她们便端起托盆鱼贯而出。

两个侍女正准备为我撩起床幔,我摇了摇头,她们看了一眼幔外后,似乎有些犹豫,可还是放下床幔离开了。

我闭上了眼,拉起被子,接着睡觉。

床幔被打开,那个黑影子又走了进来。他站在我床边,一动未动。

香熏缭缭,沙漏缓缓落着,一个钟头过去了,我睁开了眼,与一双深邃沉郁的眸子对上。没想到他还没有离开,我再度闭上了眼。

他却猛然握紧了我的手,半跪在我床前,“我想请求你的原谅,欣然。”

他的甜言蜜语再也对我起不了任何作用,他和希斯诺,其实分别不算太大。

我不知势单力薄的他是如何把我从苏德蒙的身边抢过来的,但想必是一场血战。因为直到现在,他的身上仍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男人,大概知道如果我被苏德蒙抢去,再加上我对他态度,他可能会永远失去我,就像希斯诺再也无法获得我的原谅一样,于是就拼了死命把我抢回,争取那渺茫的机会。

他把我的手放在他的脸上,我的手温暖潮热,他的脸冷寒如冰。我的手指微微颤动,他便把我的手又放入了被子中。

“我们的婚礼定在半个月后,”他忽然说,“如不是你的身体状况不佳,我们可以立刻就举行。”

我沉默了半晌,从齿缝里逼出一个字:“滚”

他呆呆地半跪在我床前,仍一动不动。

我缓缓地说道:“我既然无法原谅多年前希斯诺弃我而去的行为,自然也无法原谅你的。你既想得到我,又想得到权势,还想拥有众美,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滚”

“欣然,由始至终,我只爱你一个。”他急急地对我道。

“是吗?”我的眼里浮出讥俏的笑意,“好,那你现在把你的公主夫人休了,并把你所有的侍妾情人都赶走,还发誓以后再也不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那我就信了。”

他怔愣了一下,随即道:“把所有侍妾情人赶走没有问题,不与其他女人寻欢作乐,我会尽力做到,但是休弃公主,现在还不到时机。”

“我就是要现在,”我的唇角挂着冰冷的笑,“而且只能是今天。你能做到的话,我就信了你,你若做不到,就不要再对我说那些可笑的甜言蜜语。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看着他阴晴不定的脸,我嘲弄地笑着:“所谓做事要厚道,我既然那样对希斯诺的抛弃之痛,自然也会以同样的态度对待你,以免被指不公。”

他哑口无言,僵直身子,脸色难看得堪比石灰土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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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我和亚伦德

半晌,他离开了房间。我凝望着窗外的漫天飞雪,喃喃着:“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吧,可以放我走了吧。”

我们的故事该结束了吧,我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丝苦笑。

冬天天黑得早,还不到傍晚,就已阴沉了大半。尤妮带着一众侍女端着烛台、药汁和晚饭而入。她招呼着众侍女有顺序地搁置烛台,放下托盘,将晚餐放在我床前的桌上。

晚餐比较清淡,一碗素菜粥,一碟蜂蜜松软蜜糕,一碗玉米浓汤,还有一盘红糖烧制的香嫩鱼肉。

尤妮首先拿起药碗,小心翼翼地用银制小匙喂我喝药。我喝了几口后,随口问道:“这是什么药?”

“安胎药。有些苦,不过夫人不用担心,”她看向了桌上的一个精致小黑罐,愉悦道,“蜂蜜已经为您准备好了。”

“安胎药?”我惊疑地看向她,问道,“我的孩子没有流掉?”

尤妮闻言笑起,应道:“说起这事可真神奇。夫人当初被大人抱回来时,浑身是血,流了一地,所有侍女和医师们都吓了一大跳,我和米塔还哭了。原以为您的孩子必保不住,可谁知医师们检查过后,发现您腹中的孩子仍紧紧依附着您,安然无恙。但您失血过多,身体很虚弱,要静心调养很长一段时间才行。”

我感到惊奇,同时一缕奇异的狂喜涌入心底,本想再多问几句,无奈肩头的伤痛不断传来,小腹也隐隐作痛,只能闷哼一声算作回答。

尤妮喂我喝完了药后,又细心地喂我喝粥。我的胃口不佳,勉强吃了几口粥,一口蜜糕和一点鱼肉后便再也吃不下。

尤妮见我执意不再吃任何东西,便让几位侍女过来收拾桌子,并将房间里的窗帘放下。

“夫人,既然吃不下,不若先休息一下吧,也许醒来又能吃点儿了呢。”尤妮整理着窗帘,将它们密密盖住了窗户。

房间里一片橙黄黯淡的光,侍女们都走*了,尤妮也走了,我也确实有些困了,躺在枕头上,晕晕欲睡。

这一睡便是好几个钟头,醒来时已是半夜,我唤来了尤妮,尤妮端着一个托盘匆匆而入,托盘上放了一碗红糖桂圆粥,和几碟松软的蜜制糕点。

“夫人,您饿了吗?”她将托盘放在桌上,拿起了粥碗。

我喝下几口粥后,问她:“现在什么时辰,到第二天了吗?”

尤妮好奇我为什么会这么问,但未多问,只是答道:“还有一个时辰才到第二天呢。”

我没再多说,只是喝完了粥,待粥碗空后,又吃起了松软的蜜糕,连吃了两块,尤妮的眼里充满惊异的目光,一向生起病来没什么胃口的我怎么会突然间胃口大开?

其实很简单,很快就要与那男人分道扬镳了,我自然得快点恢复体力,尽快恢复健康,这样便于闪人,省得在这里白吃白住。

我忽然想起了从前为那些贵妇贵女们制衣所赚得的费用,不知是否能向那男人要回来,可转念又一想,还是作罢。我在这公爵府里白吃白住好几年,吃穿用度都不菲,那些钱大概只能够说是用来抵消这些开支。

那我出了公爵府后靠什么生活呢?我陷入了沉思。我肯定是不可能再待在亚斯兰了,我只能去迪尔国或玫瑰花国谋生。如果我自己开衣铺,那本钱从何而来,如果去那些王国,路费又该怎么去筹划呢?

尤妮的脸上带着笑,有些疑惑地问:“夫人,您在想什么啊,怎么看起来愁眉苦脸的?”

“我在想钱。”我脱口而出道。

“想钱?”尤妮怔了一秒,掩嘴笑道,“夫人想要多少钱大人自然会为您准备,何必在这里这么苦恼?”

“我想有我自己的钱,而不是他的钱。”

“夫人打算继续制衣了吗?”尤妮喜道,“上次在街上碰到一位贵妇的近身侍女,她还向我打听夫人什么时候会继续制衣呢。”

我来了兴趣,问:“哦,是哪位?”

“一位二品大臣的正室妻子,我和她的近身侍女很熟。”尤妮利落地答道。

我一听,喜道:“你去联系一下,我愿意接这个……”

话还未说完,忽然被一个男人的华丽深沉的声音打断,“你的身体还没有恢复,不许做这些劳心费神的事情。”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卧房门口,一身银灰长袍将他魁梧的身材衬托得出众夺目,明亮的橙黄烛光下,他的俊脸紧紧绷着,眼睛里射出冷然不快的光,雕刻般的完美立体线条下巴,隐隐露出桀骜不驯的冷硬性格。

尤妮连忙上前行礼,然后小心翼翼地离开。多年的豪府打工生活,已把她历练成一个万事小心,处事极慎重的豪门丫鬟。在这座华丽的府邸里,她比我更有生存能力,更懂里面的生存哲学。

我拉过了被子,蒙住了全身,只留一个脑袋在外。

他缓缓地向我走近,每走一步,我的心就会跳一下。我正盘算着要如何应对他时,他已站到了我的床前,开口说道:“你要求的我已经做到。”

“你……”我惊异地看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上找出一丝谎言的痕迹,可他的眼神是那么坚定,那么寒冷,看不出一点犹疑和说谎的迹象。

震惊了好一会儿,我才问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他唇角的笑容冰冷倨傲,“老办法,捉奸在床再外加谋反证据,足够休妻了。”

我撑起半个身,凌乱的发丝落在了脸庞。我低声喃喃:“其实我的本意只是……想离开这里,并非真的想……”

“我知道,”他冷声道,“所以我不会让你的愿望达成。获得权势的方法除了娶公主外还有很多,我当初选择与她结婚,只是为了可以让获得的速度更快一点。”

他深沉地看着我,眼神里银光晦暗不明,“我不会把你让给塔尔特的君主,永远都不会。”

“你放心,”我闻言冷冷一笑,“我即便不跟你,也不表示就一定要跟着希斯诺,你何必为此一争上下?”

“我不是争,”他脸上的表情更加扑朔迷离,莫测难懂,“只是不想。我永远不想看到你和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一个男人在一起。我提起塔尔特的王,只是因为他是最具竞争力的一个男人而已,而你,也曾经对他有情,或许,现在仍然有。”

我噤住了嘴,他一语中的,字字有力,让我无法反驳。

他的手抚过我的温热的脸,将我脸上的乱发轻轻撩开,“早点休息吧,我们的孩子还在。”

这时房门被小心地敲响,吉罗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大人,王后殿下驾临,现已在厅内等候。”

我的身子一震,他冷淡应道:“我一会儿就过去。”

“是。”

他的眼神转向了我,冰冷而桀骜,“记着,我已完成了你要求的一切,若你不守信诺,私自逃离,不要怪我到时的手段有多狠辣。”

我惊悚地看着他,他的表情阴森冷傲,眼神冷漠而寒冷,看来说的是真的。他每逢说话认真时,就会流露出这样的表情和眼神。

他离开了我的房间。二十多分钟后,尤妮蹑手蹑脚地溜进了我的房间,她端着一个热水盆,看起来是为我擦脸的,实际上则是来为我汇报小道消息。

“夫人,”她边绞热毛巾边对我低声道,“他们吵起来了。”

“公爵和王后?”我问。

她的眼睛闪亮,呶呶嘴:“除了他们还有谁啊。他们在大厅里吵得厉害,王后的声音很大,盖过了公爵大人的声音。”

“你听清他们在吵什么吗?”我问。

尤妮用热毛巾轻柔地擦拭着我的脸,道:“谁都不敢靠近大厅,那里有一堆守卫正候着。我们只能远远地听到吵骂声。”

我心下了然,王后怕是来找亚伦德算账的,这么快就休掉了她的女儿,她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我的心里慢慢透亮了起来,如果亚伦德抵挡不住压力收回了休妻之举,那么就不算完成了对我的承诺,我岂不是又可以逃走了。

我没想过再与亚伦德结为夫妻,我早已被他折磨得身心俱疲,再加上我又不能为他做什么,不能给他带来他一直所追求的权势、荣誉等,便老早就想过要放弃。亚伦德是所有女人的梦中情人,却不是一个适合做丈夫的男人,更何谈居家过日子了。

我知道我爱他,我非常爱他,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有多爱他,可是,我却无法与他在一起。就像希斯诺曾经说过的那样,“可惜,你无法与他相处。”

来异界探索爱情岂是一件容易事,即使再完美的男人接纳了你这个灰姑娘,也未见得能代表幸福。

虽然他很优秀,他真的很优秀,可是你却无法把握住他。

第一百五十二章变换的爱情

天色微明,窗帘上泛起白光,我的眼皮子沉得几乎抬不起来,缓缓进入被里,昏昏睡去。

再度醒来,已是黄昏,漫天霞光染红了及地的窗帘,连带着让室内泛起一层红色的光晕。我的肩头伤处仍然灼痛,小腹处也隐有不适。略撑身体,我略微翻了下身,猛然却见身边躺着一个男人。

他的睡颜平静,白皙的脸上染有淡淡霞光,俊美精致,纤长的浓密睫毛微动,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极香。

我抚了抚突然加剧的心跳,勉强坐直身体,撩开他放在我腰际的结实长臂,就要下床。

“你去哪儿?”身后的男人声音平静无波。

我的表情一僵,尔后回过头,看到他的眼睛已睁开,正深深地凝望着我,深不透底,仿佛宽阔无边的深色夜空,神秘而不可测。

用这么高深的表情望着我干什么?我心里骂了一句,语气不耐地回道:“去卫生间,这也需要向你汇报?”

“我陪你。”他立即从床上起身,掀开被子。他人高马大,双腿极长,三步并作两步,一下就来到了我身边,将我抱起,“医师说过了,你现在身子极虚,不能下地走动,最好是躺着,要连躺十天。”

我的脸上滚烫得厉害,有些后悔刚才说的话,忙道:“其实我不打算……”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仍然抱着我出了卧室,边走边道:“有什么好害羞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我的脸上热得几乎发烧,咬紧牙关道:“你若再说,我死活都不会去。”

他的唇角染着颇有意味的笑意,眼神里的光也带着几分戏谑。

他抱我回来后,我坐在床上发呆,他钻入了被子,拥住我的双肩,问道:“在想什么?”

“听说你和王后吵起来了……”我道。

他的表情有些冷硬,眼神遂变得锐利,似乎不快,“你听好了,欣然,接下来的三个月你不可以离开公爵府,一步也不能离开。”

“为什么?”

“你不需要问为什么,”他按住我的嘴唇,字字有力地道,“你一定要记住我刚才说过的话,一步也不能离开公爵府。哪怕是亚斯兰的王后或国君要求你进城堡,你一定要回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冷言问道,“你如果不说明原因,我是不会听你的。”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死活,”他的语气强硬,眼神更是如鹰凖般凌厉得可怕,“你只用记住我刚才所说的即可。”

我不惧他的凌厉,脸上浮出了冷笑,“我又不是你的奴隶,凭什么全要听你的?”

他死死瞪着我,瞪着足有一分钟,我毫不畏惧地回视。过了一会儿,他极不情愿地道:“舞会行刺一事,全是王后一手策划,为的就是让当初你在塔尔特王宫被希斯诺王的事重演,让你彻底死心,主动离开。”

“原来是这个,”我淡笑着,“我早已猜到,何必你来指点。”

事后仔细回想,蜜雪儿的表现实在令人起疑。几个黑衣刺客同时围攻,凭她一弱女子怎可能轻易用一张桌子抵住?那张桌子和其他桌子的桌面花纹一致,体积却小了不少,显然是便于弱质女流来推动。而且我每次遇到紧急危险,她都会恰好呼叫救命,那时的她虽然满脸慌乱,却并不恐惧。

这些迹象表明,这场行刺更像是一场表演,而不是一场突如其来的血腥刺杀。

亚伦德靠在了床头,长吁一口气,道:“她们无法让我主动离开你,只能想办法让你死心离开。很多年前,你因为希斯诺王在宫廷内乱抛弃之事耿耿于怀,至今不肯原谅他,连希斯诺王也拿你没办法。她们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打算故伎重演,让你对我彻底死心。”

我的眼睛里透了嘲弄的神色,“她们就算手腕多,也要你肯上当才行。若你心里真有我,怎么可能会在危急关头弃我而去?两个女人同时命悬一系,我只知道,你首先救的是她。”

他无奈地看着我,看了足足几十秒,才道:“我就知道你会计较,所以我心甘情愿地挨你两刀,而且会不知死活地去追你,发誓就算死也要把你追回。如果不是吉罗带着大队兵马赶了过来,我未必能顺利从苏德蒙救下你。”

“你大可以不这样做,”我冷淡地道,“更不用什么誓死。”

“我不这样做怎么办呢,”他的眼神更加无奈,语气更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难道要你对我像对希斯诺那样冷漠?如果你被苏德蒙带回了他的府邸,我们的怨恨就不可能化解。苏德蒙会把你看得死死的,不让任何人接近一步。我那时可能也会拿他没办法,因为他的所言所举会获得王后和皇太子的大力支持,再加他父亲现在在皇廷的势力,会逼使我无法在短期内救你出来。你对我的怨恨会与日俱深,还会钻牛角尖胡思乱想,将我们多年的感情全盘否认。待我们再相见时,你对我已行同路人。当然,这还不是更严重的,更严重的是,你可能与苏德蒙连孩子都有了……”

他不顾我越来越青的脸色,只顾自地道:“等再过几年,你的孩子们都长大了,围绕在你的膝下,你将如何向他们解释他们有三个不同的父亲……”

“闭嘴”我愤怒地道,脸色几近铁青。

“我说错了吗?”他反问道,“以我对你的了解,如果哪个男人对你长期采取温柔攻势,再加上痴心不变,你心中的冰山一定会动摇。恐怕到时你也说不准会不会跟他生下孩子吧?”

我讥笑着反道:“如果哪个女人对你长期采取温柔攻势,再加上痴心不变,你心中的冰山也一定会动摇。你决对会和那个女人生下孩子。”

他哑口无言,良久,缓缓沉声道:“你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了?”

“承让,”我冷笑着,“比你还是要差一截。”

我以为接下来是一番唇枪舌战,谁知他睨了我一眼后,便钻入了被子里,闭上眼睛,再不理我。我气得浑身发抖,用手推他,但他毫无反应。

渐渐地,他的呼吸逐渐平稳,似乎睡着了。无奈之下,再加上也有点累了,我也钻入被子,原本想好好思考一下,但他的长腿伸了过来,将我的身体缠绕盘住,大手也顺势拥住了我的腰。

我死蹬了几下,没踢开他,反倒使他抱我抱得更紧。

躺在枕上,我冷冷地道:“你和希斯诺一样,在我和另一个女人同时遇到危险,你们首先救的是她,而不是我。危难关头时,你选择了救另一个女人的命。你之后跟过来,不过是因为再没遇到那样的危机而已。如果当时,你的公主夫人再次遇上危急事,你同样会选择救她,而顾不上追来。你现在休了她又如何,你救了她最重要的命。比起休书,命才是最重要的。”

他缓慢地睁开了眼,半眯起眼,略带沙哑地道:“那你想要怎样?我按你说的做了,休了正室夫人,也向你赔你认罪了,还无怨无悔地挨了你两刀……”

“我现在真后悔给了你那两刀,”我的声音越发冰冷,“若非那两刀,你必不会立刻意识到我准备与你彻底分开的决心,就不会那样心急火燎地追过来,我就不会再次落在你手中。”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他叹道,“确实,我很感谢你的那两刀,让我突然清醒……”

我定定地盯着他,缓慢地道:“你在头脑混乱时做出的决定才是真正的决定,清醒时所做的决定只是理性的行为,在感情方面,理性并不一定与爱情有关。”

看着他略微震惊的神情,我的心里涌上很深很深的酸楚,一字一顿地道:“或许连你自己也未发觉,你其实也爱上了她。所以,你才会生死关头首先选择的女人是她……”

谁都不可能是谁的唯一,谁也不一定能成为谁的永远。

王后与她的女儿敢设下这个局,必然是心中已有某种把握。多年来的相处,这位聪明的正室夫人一定对他们之间的感情有了某种直觉。她相信他一定会先救她

冰雪初融,春季欣欣然到来,花园里大树发了芽,花蕊吐放,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儿子欢笑着高荡秋千,我在一旁微笑守候。尤妮将一条热毛巾递给我,我含笑着招呼儿子从秋千上下来,为他擦去额头上满满的汗。儿子玩得高兴,待我擦完汗后,又一溜烟地跑去玩滑滑梯。

“夫人,”尤妮在我身边低声道,“听说公爵大人与已被休弃的公主夫人又有来往……”

我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这么大的事现在才告诉我,会不会有点晚了?”我转过脸,看着她慌乱无措的表情,笑应道:“他们很早以前是书信来往,后来私底下见了面,现在大概每隔几天约会一次吧。”

尤妮的脸色苍白近乎透明,脸色极是难看。

第一百五十三章他的承诺

我叹了口气,道:“有点冷了,你去我的房间,把我的外衣随便递给哪个侍女,让她送过来吧。”

“是。”尤妮狼狈地转身离去。

她的背影消失后,我的眼神流转,看到花丛边的一个蓝衣侍女,唤了一声:“索妮雅。”

那蓝衣侍女立刻快步上前,恭敬行礼道:“请问夫人有何吩咐?”

“密道的事打探得怎么样了?”我用极低的声音问。

“正在打探中,夫人勿需担心。”她的声音如蚊子般嗡嗡,细小得几乎听不见。

“做得好。”我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

索妮雅是我在多年前的一个寒冷冬天在奴隶市场救下的一个小女奴。那年,她被一个凶恶的奴隶主狠狠毒打,鲜血流在冰冷的雪地上,触目惊心。我心生了怜意,便向奴隶主买下了她以及她的哥哥,把他们安置在了公爵府里。他们在米塔的安排下一直在下人厨房里工作,几年来,生活无忧,还有人教他们读书识字,学习各种生活技能。索妮雅对我充满了感激,认为是我改变了她和她哥哥的命运,将我视为她唯一的主人。

“夫人,若没有您,我和哥哥现在还不知是否能活于世上,”她曾跪在地上对我道,眼睛清澈明静,“比起公爵府所赐予的恩德,您才是我们实际上的真正恩人。”

“谢谢你,索妮雅。”我低声道。

当时,晦暗不明的厨房光线里,她的眼神清冽纯净,嘴唇微弯,笑容淡然:“夫人,应是我们谢谢您才对。”

几年来,她一直在下人厨房帮佣,在公爵府里走得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厨房外的小院子,我们因此从未见过面。那日,她因一时失手打翻了牛奶罐子而受到惩罚。罐内的牛奶流了一地,厨房主管大发雷霆,罚她三十大鞭,然后关进地牢。牛奶在精灵异界里是很珍贵的,只有二品以上的大臣家才能每日用得起,她打翻了一整罐牛奶,简直是罪无可恕。

又黑又粗的鞭子甩到她瘦弱的身体上,一道道伤痕可怕至极,她的哭声和叫声响彻了小院子,飘到了花园外的小径上。我正好带着儿子经过,听到了如此惨烈的哭声,不禁询问当值侍女发生了什么事。侍女迅速去那边打探,回报说是有女奴打翻了牛奶,正被罚鞭。

我走到了小院门口,看到了她伤痕累累的背部,叹了一口气,说惩罚已经够了,不用再打了。

“可是夫人,”一旁的胖厨娘支支吾吾,“现在连二十大鞭都还没打到。”

二十大鞭都还没打到?我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背部的惨烈伤痕,想起了若干年前我被打五十鞭子的事。当初的我被打了五十鞭子后还能在地牢里对那个该千刀万剐的男人骂骂咧咧,而这女奴连挨了二十鞭子都不到就伤成了这样。原来,艾维斯对我说的是真的。他说没有几个女人能挨得了五十大鞭,而我挨了之后不过休养几天就生龙活虎,显然,他的哥哥是有问题的。

我的心里有种莫名的滋味,说不清是喜是哀。

这个女奴的伤养好了之后,守在花园小径旁好几天,只为向我道谢。看着她跪在地上,我当时脑子里念头一转,她既这么感激我,我为何不把她收为己用呢?米塔和尤妮虽对我很好,可却只对公爵府忠心,有很多东西我都无从打听到。

于是,我命人去除她和她弟弟的奴籍,并把她升为我的值班侍女之一。她得知后,没有我意料中的狂喜,跪在地上平静地道:“谢夫人。”

我感到意外,问道:“你不感到高兴吗?”

“我当然高兴,夫人,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天。”她依旧平静地道,“但所谓大恩不言谢,我只能用我的行动来尽表我的忠心,来感谢夫人对我们的再造之恩。”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忠心或感谢吧。在我们那边的世界,有的女人在得了你的恩惠后,痛哭流涕,感激万分,可转头又会暗中害你,说不定还会暗地里抢你的老公。这还是闺蜜抢亲的源头之一。言情小说的巨头之一琼瑶奶奶就写下了不少这样的案例。

索妮雅来到我身边后,每日尽忠尽责,得了我不少的赏赐,在侍女间的地位逐渐升高。虽不能与尤妮相比,但也算是非常不错了。

难得的是,索妮雅一心向着我,每次我要她打听什么,她都会尽最大努力为我打听到。也许,我赏赐给她的那些珠宝大部分都被她用在疏通关节上了。

“公爵府里有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密道吗?”我曾经这样问她。

她吓了一大跳,脸色遂变,问:“夫人,您的意思是……”

“你不用管我的想法,”我道,“我只问你,这公爵府里有密道吗?”

“我去为您打听。”她半弯下身。

我交给了她一块金块,“把这个拿着,也许用得上。”

她倒也不拒绝,接了过来,然后行礼离开。

几天后,她告诉我,任何一个皇族家庭里都有逃生密道,这座公爵府也不例外,只是具体在哪,她还得再打听才行。

我听后,微微一怔,“既然有密道,那为何在皇廷之乱时没有带我从密道走呢?”

“密道都是极隐秘的,夫人,”她道,“哪怕有一线其他逃跑路线的生机,都不会轻易动用这条密道,以免泄密。”

春天很快过去了,初夏来临,索妮雅仍然没有打听到密道的具体方位。我的肚子一天天变大,我有些急了,不断问她:“怎么还没有打听到?”

“您别急,”她温和地道,又看了一眼我的肚子,“现在就算打听到了,您也不方便逃走。”

我瞪了她一眼,“我的事你少管。”

“我怎能不管?”她清秀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我到时要与您一起走,还有我的哥哥,我当然得管。”

“你们要与我一起走?”我有些迟疑,“这不好吧,恐怕会连累你。”

“如果我们不走,公爵大人一定不会放过我们,与其如此,还不如与您一起走。更何况您对我们有恩,留在您身边,我们也放心点。”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份心……”我喃喃道。

“我没想那么多,我和哥哥只是不想欠您太多的情,会让我们觉得负债过多,心里难受。”

我们正说话时,门口传来了侍女们的请安声,亚伦德竟然来了。我看了看日头,挂得正高,他通常是日落时分才会来。

亚伦德穿着一身黑色长衣,绝美的紫色头发落在肩上,俊美的脸庞在日光下闪烁着润泽的光泽,英俊异常。

索妮雅向他行礼并请安,然后恭敬地离开。

我没理他,转身走向卧室,他跟在我身后,我快走两步,正要关上卧房的门,把他挡在门外,他却用手一拦,道:“你怎么还在生我的气?我们的儿子都快出生了。”

“出生了又怎么样?”我冷冷地道,“你是他的父亲,却不是我的丈夫,连情人都不够格。”

他温柔一笑,道:“你是不是怪我还没有举行婚礼,你放心,欣然,因为……”

“你住嘴,”我的声音更冷,“不是每个女人都稀罕你的正室位置,嫁给你还真不如嫁给希斯诺,至少他不像你这么虚伪。”

一提起希斯诺,他的脸色立马不好看,“李欣然,你是不是怪我在与公主私下来往?是,我是与她私底下见过面,但什么都没发生。我同意与她见面只是因为……”

“我不想听,”我冰冷道,“我早已厌倦了你的借口和甜言蜜语。怀上现在这个孩子是意外,生下来之后我立刻就与你一刀两断,再不来往。你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现在是铁了心。除非你最后是想娶一具死尸,那就随你的便。”

“欣然,你为何这么固执?”他气急败坏地道,“在你的世界里,不是黑就是白,永远没有其他。你难道不知道很多事情并非这么简单吗?”

“我不想听,”我捂住了耳朵,“你快走,我也不想再见到你。”

“我不会走。”他冷冷地说了一句,然后就用力挤了进来,同时关上了门。我愤怒地盯着他,他却道:“我为你付出了这么多,把我整颗心都交给你,全部财产也交由你保管,你却还是如此任性如此固执,你太过份了。”

“那是你自找的,”我说道,“我从未要求你把全部财产交给我保管,是你硬要塞给我的。你大可以与你的公主夫人复婚,然后把财产交给她保管。”

他脸上的表情越发难看,“你还在计较那事?难道我对你所有的好就不能抵消那一次的失误?我也是一个普通男人,也有犯错误的时候……”

“我只知道,你在危难关头时选择的是她,”我冷淡地道,“你走吧,我不可能原谅你。”

“你这个不可理喻的女人……”他将门重重一摔,愤怒离开。

秋季很快也过去了,也许,在争吵中会过得特别快。我经常与亚伦德吵架,很多时候,是我找着去吵,他不肯吵,我言语相逼,他忍无可忍,最后还是与我吵了起来。

有一次,我们吵得最凶,我连水果篮中的水果刀都拿起来了,举在手中,恨不能立刻朝他身上捅上一下,他见我凶神恶煞的样子,却忽然温柔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咬牙切齿道。

“不是笑你,”他连忙解释道,“只是我觉得自己很幸运。”

“什么幸运?”我拿着刀走近,他也不避开,就这样迎上了我。

“我当然幸运,”他温柔地凝视我,道,“至少你肯与我吵,而不是不理我。如果你不肯理我,我才是真正陷入了地狱。”

我不禁呆了一下,他立刻拥住我,并用手轻轻抚着我的肚子,自言自语道:“儿子,你赶快出生,抚慰一下你的母亲,让她不生你父亲的气好不好?”

“你走开”我狠狠用力,准备推开他,“我不会原谅你……”话只说了一半,却蓦然惊住。那柄尖刀无意中刺向了他的手腕,他没来得及躲开,鲜红的血从他腕上涌流出来,滴在了地毯上。

他看着我震惊的表情,微微一笑,举起了未受伤的左手,“还有一只手,要不要也来一下?”

“神经病。”我扔下了刀,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他紧跟在我身后,急忙说道:“怎么,你不打算给我包扎伤口吗?”

我挺着大肚子,慢慢地走在走廊上,他紧随我左右,不断追问这句,侍女们在我们身后捂嘴偷笑。

初冬的第一场雪,迎来了公爵府一个新生命的降临。我在疼痛了三天三夜后,才艰难地生下了我的第二个儿子。

我从未这么痛过,连嗓子都喊哑了。年长的医女在床幔外对亚伦德颤抖着道:“夫人的胎位不正……”

“她若有事,你们陪葬。不过,我并不稀罕你们陪葬,”他缓缓地道,“除非加上你们的儿子,你们的同族人,我才会满意。”

医女再不说话,直接钻入床幔内,对我急切道:“夫人,千万不可以睡着,再用一点力……”

“嗯……”我的嘴巴里被塞了一条毛巾,以防咬住自己的舌头。

当第四天的黎明,初冬的第一场雪漫天飞舞时,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声才终于响起,所有人都重重松一口气。

亚伦德抱着婴儿来到我身边,欣喜道:“欣然,这是我们的第二个儿子。”

“嗯……”毛巾被细心的侍女们从嘴里拿走,我虚软无力地应了这一声。

他把婴儿递给侍女,温柔拥住我,在我耳边低语着:“欣然,你就是我的一切。若行刺那**真的因我而死,不但公主就算是王后也要为你陪葬。”

我抬起手,本想给他一巴掌,却因为没力气而像是摸了一下他的脸,他把我的手捉住,眼睛闪亮亮,“欣然,我不能没有你,若你……”

“你闭嘴……”我有气无力地道,“你快点滚,滚……”

“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吻着我的手,又吻了一下我的眼睛,“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我不会离开你,谁也不可能让我们分开。”。

第一百五十四章太阳的预言

“你快滚……我不会再相信你。”我微喘着道。

“随你,”他笑着道,“只要你在我身边就行了。”

我抓起床头的手帕,朝他的脸扔过去,他抓住手帕,戏谑道:“订情信物吗,谢谢。”

“不要脸。”说完这三个字,我再也没有力气,闭上眼,沉沉睡了过去。迷糊朦胧中,那个男人似乎把我的脸吻了个遍后才离开。

他既然爱我,为何危急之时没有选择救我呢?我想,我不会释怀。

生下第二个儿子后,我昏头昏脑地过了一个月,身子一直虚软得厉害,那些泛着清苦味的各种补品几乎每日要灌上五碗以上,差点儿没把我吃得翻胃。尤妮还竭力劝我多吃点,并说这些汤药吃下去后奶水的质量也高,对小公子也有好处。

我的精力虽不济,却坚持给儿子哺乳。亚伦德起先不解,甚至竭力反对。他认为此事劳心劳神,而我向来虚弱,唯恐一个不留神我的身体又会受到损害。但我仍然坚持自己的决定,他在反对了五天之后只得妥胁。

每逢我带着微笑给孩子喂奶时,他乖乖地坐在我身边,眼神里充满温柔。

我皱着眉头看他,示意他出去,他却伸手去逗小儿子,还低声说着:“你也想看到父亲吧?”

听到这话,我顿时无语。我自然不能剥夺他们父子的相见情意。

亚伦德基本上已经不回庄园,终日在公爵府逗留。白天时有时在这里处理事务,晚上也在这里就寝。他在我的卧室外的起居室里安放了一张床,晚上就睡在那儿。

夜里,婴儿时常啼哭,他第一个奔进来,在我还没来得及艰难起身时,就为我抱起了小婴儿。

一番折腾后,他看着狂吃奶的小儿子,眉头蹙成了一堆:“老是晚上醒来吃奶,简直是在折磨你的母亲。”

在他正准备说出要把摇篮挪到保姆房时,我慢条斯理地道:“如果儿子离开了,那么父亲也该离开了。让你睡在外面,只是不想让你们父子疏远而已。”

他的脸色阴沉得厉害,但再不说话,绝美弧线的嘴唇紧抿,似乎还有一些委屈。

天气越来越寒冷,亚斯兰城又变成了一座冰封的白雪之城。我自生下孩子后几乎没出门,整日待在室内,精神萎靡。

闲来无事,便命人将两间空置的房间打通,合成一个极大的宽阔空间。然后令人把滑滑梯和秋千搬进来,同时还增设了一些设施,如巨型金鱼缸、双杠等。制作双杠很不容易,材料极难找,最后是把亚伦德的一个矿源里类似坚硬铁的原料捞过来替用,才勉强成功。双杠做得不伦不类,有点变形,但幸而还能用,也算不错。

这个双杠就是给爱格伯特锻炼身体用。爱格伯特极喜这个双杠,经常在上面翻滚闹玩,显得很兴奋。毕竟是七岁的小孩子,玩心颇重,见到了新的玩法,自然恨不能每时每刻趴在上面。但慑于父亲的威严,他不敢。他每日只能玩上一个时辰,其他时间则全献给了课业。

我还将花园里的一些冬季开放的花草连同泥土一起移了进来,在室内种植,每日浇水,过不了几日,彩色的花骨朵全开了,长长的草叶也油得发亮,整个房间显得春意盎然,心情顿时大好。

我希望我的儿子们即便在无法外出的冬天时也感受到世间的美好,而不受沉重压抑的豪门宅弟的影响。

小儿子满月时,一件奇异的事发生了。那日,亚斯兰难得放晴,金灿灿的阳光撒在厚厚的积雪上,裴斯纳夫人坐着高贵的八轮马车来到了公爵府。

她一向不喜我,甚至在公主夫人被休弃一事后,在公开场合表明过自己不会接受我。

她对众贵妇冷笑道:“就那么一个女人,真不知我儿子看上了她哪点?我从前同意儿子娶她,不过是看在我的曾祖母份上,现在曾祖母走了,我再没有半点容下她的理由。”

亚伦德自恃身份高贵,向来不搀合这种婆媳间事,对于自己母亲公开表明立场,只是装聋作哑。裴斯纳夫人有时跟在他后面念念叨叨,他也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然后快速离开庄园。

裴斯纳夫人气急,却又拿他毫无办法。这几年来,她在庄子里的权力越来越少,大部分都被亚伦德分给了安娜贝儿和诺玛,以及一男一女两个管家,吉罗也掌管其中的一小部分。

吉罗的哥哥吉恩因为出众的能力,已被升为了大总管。他如今代替亚伦德接受老国君给的各种任务,去探寻新的矿源或去异结界寻找财富,极少回亚斯兰。

那个晴朗的冬日傍晚,阳光照在地毯上,壁炉里的火仍在熊熊燃烧。裴斯纳夫人带着一众侍女走入了我房中。

我刚给儿子喂完奶,儿子冲我一笑后,便甜甜地睡着了。亚伦德从我怀中抱过儿子,把他放入了摇篮中。

裴斯纳夫人的脸色铁青,她扬起了手,侍女们小心地退下。

“亚伦德,你这像什么样子,”她声色俱厉地道,“若是被其他贵族知道你一个大公爵像女人一样抱孩子,我们裴斯纳家族的颜面还何存?”

亚伦德淡淡一笑,回道:“母亲,您还未见过他吧?请您过来看一下,就会发现他长得和外祖父居然还有点相似。”

裴斯纳夫人的注意力很快转移,眼睛里露出不相信的神色,很快走近了摇篮。小婴儿睡得正熟,白白胖胖的小脸很是可爱,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着实惹人喜爱。

“还真有点像……”她情不自禁地摸了下小婴儿的脸,小婴儿感到了些微的不适,撇了一下小嘴,她收回了手,婴儿很快又熟睡过去。

“给他取名了没有?”她的脸上出现满意的神情,语气也缓和了不少。

我正欲说没有,亚伦德却抢先回答:“还没。原本我想为他取名,可欣然执意想请您赐名。”

她斜着眼看了我一眼,似乎在说,算你识相。我侧过了脸。

然后,她不紧不慢地道:“既然长得有几分像外祖父,那就用外祖父的名字安东尼奥吧。”

我不大满意这个名字,觉得像某个即将灭亡的帝国国王的名字,正想表达自己的不满,亚伦德捏住了我的手,微微摇了摇头。

话到嘴边又咽下,我只得作罢。

裴斯纳夫人留意着我的表情,貌似云淡风轻地道:“不要以为为我家族生下了儿子就自命不凡了,取名这种事,你一个女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爱格伯特的名字虽是我取,却被亚伦德对外宣布是他查阅法典后取下的名。

我忍住气,被子下的拳头捏得紧紧的。我不明白,她自己就不是女人吗,为何老与我斗气,与我过不去?我们自相识以来,极少互相和颜悦色过,不是吵便是闹,她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亚伦德的手悄声无息放在我的背部,轻轻地上下抚摸,像是讨好,又像是请求,希望我们不要吵起来。

裴斯纳夫人的眼光在我身上流转,带着几分得意,“不要以为勾搭上了我的儿子就有了一切,你离那天还远着呢。一个出身低下的女人,想凭着身体和肚皮一步登天,你做梦哪有这么好的事……”

我愤怒至极,她得意地看着我,眼神里的不屑和冷意渐渐深重。

“裴斯纳夫人……”我阴着一张脸,不顾亚伦德的暗示,冷声道:“你太看得起你们……”

我只说了一半,再未说下去,猛然睁大了眼。

那一刻,傍晚的夕阳之光照在了摇篮上,柔美的光线在我的小婴儿身上缓缓移动,很快挪移到他的头顶。金红色的光线在他的额头上点缀着,照耀着,变化着,几束线条转换着方向,竟形成了一个金光灿灿的王冠,正嵌在他的头顶。

我的呼吸紊乱而粗重,在金色光芒的照耀下,整个摇篮变成了金色。那种炫丽绚耀的光,迷目而辉煌。我的婴儿竟然变得像一个真正的国王。

裴斯纳夫人和亚伦德也惊震住,瞠目结舌。他们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亚伦德的手从我的背部滑到了腰部,紧紧搂住我的腰。

这种异景足足维持了三分钟,当光线渐渐移走后,我的眼前已经花了,一片晦暗不明的绿色。

“怎么会这样?”我低声喃喃着。

裴斯纳夫人的眼睛散发出异样的光,随后表情凝重。她看了向自己的儿子,示意他与自己一起去外间。

亚伦德起身,用眼神无声地安慰了一下我,才随同母亲离开。

卧室房门关上后,我迅速抱起了我的婴儿,紧紧抱在怀中,那一刻,我竟真相信了有一种叫做预言的神秘力量存在。

第一百五十五章交易

午夜,亚伦德待在我的房间,一直不肯离去。深夜寂静,他看着儿子在我怀里吃奶,忽然脱下外衣,直接上了床。

我又惊又怒,想赶他下床,可怀里抱着儿子不方便,想骂他,又怕吓着儿子,只得死死瞪着他。

“欣然,”他依在我身边,温柔道,“今日傍晚之事,切不可外传。”

“我知道。”我闷闷地道。我当然知道不能外传,若让老国君知道了,别说儿子会丢掉性命,整个裴斯纳家族都会覆灭,被人连根拔掉。

我们的气息顿时凝重了起来。儿子在使劲地吃奶,丝毫未意识到下午的阳光预言可能带来的可怕后果。

“我向来不信神鬼之事,此次还真有些信了,”我叹道,“那个王冠竟是如此真实。”

“或许你不相信,欣然,”亚伦德看着我,道,“一直以来,对你,我都有种奇的预感,总觉得你会使我的生活不一样,可又说不出会是哪里不一样,只是隐约有这种直觉。”

我把吃完奶的儿子放入摇篮里,儿子冲我嘻嘻笑,然后吸吮起小指头。

“雪黛儿活着时也有过这种直觉,”亚伦德说道,“她是一个部落巫师的女儿,后来部落衰败便去投奔了她的姑母,也就是你曾见过的阿朵娜。她曾告诉我,她总感觉你和其他女精灵不一样,你的身上有种奇异的香味,这种气味决不是精灵所有。她感到好奇,于是私底下去翻查她父亲留下来的巫书,在一页残缺的纸上发现有一行小字,上面写着:遇上身上散发奇异香味的女性异精灵,与之结合,机缘巧合下,诞下的子嗣可能有精灵王之命格。”

“哦?”我半信半疑地应了一声。

“雪黛儿起初把这些告知我时,我并未在意。在我眼里,只要是你的子嗣,我都会喜爱。再说,我又不是完全因为子嗣才与你在一起的,”他的声音越发温柔,“你知道的,欣然,我一直都爱着你。所以,我对雪黛儿的话不置可否,叮嘱她不要把此事说出去后,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我看着已经睡着的儿子,眼神复杂:“我不希望他做精灵王。我只希望他能快快乐乐地过一生,按照自己的意愿生活。”

“也许他的意愿就是成为精灵王呢。”

我蹙了蹙眉,一声不吭。他见我不说话,露出一个柔美的微笑,“宝贝,你忙了一晚上,也该睡了吧?”

“你出去。”我的嘴角微扬。他以为他现在上了我的床,就可在我的床上安寝吗?他做梦吧。

“好。”他怕我生气,只得悻悻地下了床。

房门关上后,我吹熄了烛台上的两根蜡烛,借着清冷的月光看着睡梦中的儿子,心中忽然一揪,像是被什么扯得疼。

清晨,天还没亮,我就醒来,把儿子抱在怀里,久久地,怎么也不肯放开。我有点害怕他会走上一条为王位奋斗的不归路,那实在太可怕了。

天渐渐大亮,侍女们进来服侍,保姆从我手中接过了刚醒来的儿子,抱着他去了婴儿浴室。

看着保姆的背影,我暗道,也许是我想多了,可能只是巧合呢,阳光恰巧形成了一个王冠图案,正好在我儿子的头顶上。

午后,我与爱格伯特在室内玩耍,爱格伯特边从滑滑梯上冲下来边冲我大笑,玩得很开心,我对他微笑着,偶尔去逗弄摇篮中的小儿子。

爱格伯特玩得满头大汗,玩过了滑滑梯,又跑去荡秋千,在侍女的帮助下,荡得老高,几乎荡到了天花板上。

“夫人,您要的东西已经做好了。”尤妮把两个小盒子递给我。

我打开看看,满意地点点头。木盒里装的是黑白棋子,是我专为教爱格伯特下围棋而设制。围棋是一项极有益身心的棋类游戏,能锻炼人的应变能力,提高人的智商,加强人的心智,还能增加对弈两人的感情。

我吩咐尤妮通知一下授课老师,爱格伯特下午的课就不上了,我要亲授他下围棋。

尤妮诧异,有些犹疑:“夫人,大人对大公子管得很严,平日上课稍迟一点就会受到惩罚,如今要停一下午的课合适吗?”

“按我说的去做。”我不紧不慢地道,神情严肃。尤妮匆匆而去。

冬日的下午,阳光和煦,壁炉里的火也生得旺,我和爱格伯特在地毯上端坐了一下午,我亲自教他如何下围棋。爱格伯特对这种新游戏很感兴趣,不到一会儿就掌握了要领,与我对弈时得津津有味。

我们一直对战到傍晚,他几乎盘盘输给我,我乐不开支,他一副苦瓜脸,但小脸上写满了不服输。我们越战越带劲,连亚伦德站在我们身后,看着我们连战了三局都不知道。

“有意思。”当我们正要下第四局时,他忽然开口,带着浓浓的兴致。

我和爱格伯特同时惊异地看向他,爱格伯特的神情慌乱,我则是一脸的吃惊,他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一点声音都没听到。

我用责备的眼光看了尤妮一眼,尤妮垂下了头。

“宝贝,我们来一盘如何?”亚伦德兴致勃勃地问我。

“没问题。”我道。

爱格伯特赶紧让了位,亚伦德欣欣然坐下,与我对决。不到二十分钟,他的黑棋巧妙移动,布局精妙,不给我留一点退路,把我杀了个片甲不留。

看着他得意的笑容,我瞠目结舌,他应该从未玩过围棋吧,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学会,而且举一反三,比我还要下得好。

那一瞬间,一个念头晃过了我的脑海。我当即要求亚伦德每隔十天便要与爱格伯特对弈一次,教导爱格伯特棋艺。

“你既这么疼爱小儿子,每晚睡在我们的房门外,该不会吝啬教这个大儿子,厚此薄彼吧?”我问道。

他不悦地道:“用这个来威胁似乎不大好。”

我放软了语气:“你平日那么忙,偶尔放松一下未尝不可。这个东西叫做围棋,可以提高心智和应变能力。也许你的心中会有一些难解的谜题,通过玩这个游戏会获得一些启发呢?”

他的唇角勾起一个优美的弧线,微笑道:“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但看在这个东西还比较有趣的份上,我就答应了。”

我喜不自胜。其实我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通过这个围棋游戏来增强他们父子的感情。亚伦德极少与儿子待在一起,就算偶尔遇见,也最多只停留几分钟。

这里豪门贵族的亲情关系比较残酷,我不愿我的儿子与他的父亲将来会落到骨肉相残的地步,所以,我现在会尽一切可能来培养他们的父子感情。

“但是,”亚伦德的话锋一转,不徐不慢地道,“我也有个条件,你需得答应这个条件,你的这个要求才能生效。”

“什么条件?”

他附在我耳边,滚热的气息灼得我的脸发烫,“我想与你同睡一张床,这个要求不算过份吧?”

我失声道:“你怎么可以用这个来威胁我?”

他的笑容迷人而狡黠,“当然,我就用这个来威胁你。”

思虑了足足三个时辰后,我只得答应。

亚伦德是个极聪明的男人,不知为什么,自从他搬进卧室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刚一开始,我坚决与他一人一床被子分开睡,他勉强同意。可这仅维持了五天。

五天后,我从睡梦中醒来,他依偎在我身边,抱着我的身子,睡得正香。我把他摇醒,质问他为何越界,他一脸茫然,表示可能是睡着后翻身,一不小心就进来了。

自那以后,他经常“睡着后翻身”,与我同拥一张被子,我骂了数十次后,仍不见他改,便也疲了,累了,再懒得多说。

小儿子的摇篮本放在我的卧室内,我每天半夜会给夜啼的他喂奶。后来突然有一天,儿子半夜不再闹腾了,不再哭着要我喂奶了,我感到惊异,亚伦德则趁机要求把儿子的摇篮移到保姆的房中去。

“宝贝,你的身子一直没有复原,应好好调养自己才是,”他不温不火地说道,“照顾儿子的事就交给保姆吧,更何况,我们还付了她薪资,如不让她做此事,我们的银钱岂不是白给了她?你虽不精打细算,但是也知其中的道理吧。”

我无言以对,亚伦德虽富,可不代表可以随意浪掷钱财,那也太浪费了吧。

亚伦德在床上搂住我的腰,柔声道:“而且现在儿子晚上也不需你喂奶了,我们就交给保姆吧。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也不知是怎么的,一下子昏头昏脑地就答应了他。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很久以后的某一天我才知道,原来亚伦德暗暗吩咐保姆,要求她不要让儿子白天睡觉,以免儿子半夜啼哭影响我的睡眠。保姆做得比亚伦德想象的还要好,不到几天,就成功调整了儿子的生物钟,让儿子在晚上睡得特熟,再也不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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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灾难

我闻知后,啼笑皆非,偏又拿亚伦德没办法。若去质问他,他一定会装不记得,然后糊弄过去。

自阳光王冠的事件后,裴斯纳夫人经常来公爵府看望安东尼奥。她对我的态度有了微妙的转变,见到了我不再针锋相对,虽偶有冷嘲热讽,但比之从前已算好太多。

每当她款款而来,我对她行过礼之后,不是待在室内作画就是看书,与她尽可能少接触,避免冲突的发生。

她有时专门来找我谈话。坐在壁炉旁,她端起一杯红茶,优雅地问我何时说服亚伦德接公主回庄园。

我装作一愣,道:“您是他的母亲,为何不亲自对他说?”

她的表情尴尬,眼睛里也浮现恼怒,“你这不知礼仪的女人,应先回答我的问话,再说其他。”

我凝视着壁炉里的火焰,轻描淡写道:“我不会做此类事,也不懂做此类事。”

“你会不懂?”她的嘴角浮出讥笑,“你不是最擅媚惑之道吗?否则怎么迷倒了我的儿子。你现在只需在他耳朵根子旁轻言细语几句话,他保证服服帖帖。”

“夫人,您太看轻您儿子了。您若把我当成了擅长媚术的女人,那您把他又当作了什么,只听得进女人媚语的糊涂男人吗?”

她不怒反笑,盯着我道:“你这女人知不知道公主和王后的势力对我们有多重要?国君对我们裴斯纳家族始终存在忌惮,一直联合其他皇族打压弹劾我们,让我们苦不堪言。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有王后的力量在我们撑腰,我们家族在亚斯兰的地位早已日渐衰败,哪能让你今天享受荣华富贵。”

“您为什么不相信您的儿子呢?”我道,“他既然敢休掉公主,自是表明他已有了应对之策。”

“他能有什么应对之策?”裴斯纳夫人似笑非怒地看着我,“他把所有压力全扛在自己身上,只不过是为了讨你这女人的欢心。你以为我们家族还是昔日的裴斯纳家族?我们的实力已不如从前,早已失去了国君的信任。而且国君已经掌握了亚伦德当年弑父的证据,只是慑于王后的压力迟迟没有对外公布。弑父在皇族里不是什么新鲜事,但是一旦真的掌握了此种证据,也足以让一个位高权重的贵族受到极大的言论攻击,让家族蒙羞。”

她见我沉默不语,冷笑着道:“我还真希望你当初嫁给了塔尔特的王,这样就不用老纠缠着我们的亚伦德了。要不是看在你为我们家族生了儿子的份上,在这事发生后,我必容不得你住在这皇族府邸。”

“我实在看不出,你有哪一点比得上公主,”她字字有力地道,“我有时真希望有什么意外置你于死地。”

我的唇角牵起,浮现缓缓的笑意,“很遗憾,那让您失望了。您是个有本事的女人,为何不经常这样给您儿子洗脑呢,让他接受您的每一个想法。”

她的脸上也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好一个不知死活的女人,我现在就等着看你怎么死。”

我淡然以对。我已死过了多次,实不在乎再多死一次。她霍地站起身,悻悻离开。

午后,我与爱格伯特在房内下棋,我有些魂不守舍,连输了两局。爱格伯特抬起天真的小脸,问道:“母亲,您是不是在为祖母说的话生气?”

我有些意外,反问:“你是听谁说的?”

他的脸上挂着可爱的笑容,“祖母走后,母亲一直不开心。”

我放下了棋子,淡笑道:“我们的事你勿需多管,你只用把你的学业做好即可。”

“是。”他点头,又道,“母亲,您是否可以教我画画?”

我笑道:“我不是偶尔在教你吗?”

他认认真真地说道:“我希望母亲不是偶尔教教我,而是能像老师们一样定期为我上课。”

我看着他专注的神情,第一次发现这个儿子像极了我,都对艺术之类的感**物很感兴趣。虽然他外形像亚伦德,可他的性情与我竟有六七分相似。

“好,”我抬起了手掌,与他击掌为盟,“从今日起,我每日教你画画。”

我别出心裁地在花园里开辟了一片画区,将花园的一处空地作为我们绘画的场所,天空、绿树、阳光、花朵,全都成为了我们画画的对象。

我和爱格伯特经常在花园的墙上作画,墙壁上画满了星星、植物和小鸟,还有我们的梦想。

“小时候,我的理想是当一名老师,”我拿着画笔,在墙上画出一个戴着眼镜的小女生,“长大后,我又希望能当一名医师,这样就能为我的母亲免费治病……”我又画出一个穿着精灵界医师服的女孩,“再以后……”

“母亲,您的母亲在哪儿呢?为什么我从来未见过?”爱格伯特好奇地问我。

“她在一个离我们很远很远的地方,”我用画笔在墙壁上画出一栋现代化的摩天大楼,“那里的楼房很高,还有很多的汽车,还有为生活忙碌的男男女女……”

爱格伯特睁大眼,饶有兴致地看着我在墙上画出了一幅简单的现代世界生活图,“母亲,真有这样的地方吗?”

“对,”我边画边道,“母亲便是在那里长大,母亲的母亲也就是你的外祖母,也生活在那里……”

“母亲,我也能去那儿玩玩吗?”

“不可以哦,”我刮刮他的小鼻子,笑道,“那里离得太远了,连母亲都不能轻易回去。”

他嘻嘻地笑了,难得这么开心。

我们边聊边画,足足画了一个下午,爱格伯特兴奋异常,不大懂绘画的他拿着画笔乱舞,在墙上涂满了乱七八糟的色彩,远远看去,居然还有几分抽象画的意境,我对他说后,我们笑作了一团。

此时的积雪已经融化,初春虽有些冷,可阳光却如此灿烂,绚丽而美妙。

但就在这个美丽的季节,一场浓烟滚滚的战争拉开了序幕。迪尔国和亚斯兰国为边界矿区的矛盾打响了战争。

两国因离得近,时常为矿源属谁而发生争吵,这场战争既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意料之外的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皇太子亲率大军前赴战场,德里尔苏德蒙作为副将军,紧随其后。这场仗一打就是四个月,边界附近的城镇战火飞扬,民不聊生,许多平民精灵沦为乞丐。他们四处流浪,有的还流浪到了亚斯兰城的城外,搭起帐篷,靠城内精灵偶尔施舍度日。

偶尔一次,我亲见了难民们骨瘦如柴的身体,和满面风霜的憔悴的脸,起了侧隐之心。

我问亚伦德:“我从前做衣服的那些钱是被你收起了吗?”

他警觉地道:“你要那些钱干什么?”

“那些钱是我的,我自然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我先是瞪了他一眼,然后道,“我想用来救济那些难民。”

他微微一愣,犹豫了半晌,说道:“好。”

在亚斯兰,一个女人不方便出来大肆采购,我便把钱交给了吉罗,让他为难民购买一些必须的生活用品,吉罗愉悦地接受了。不多久,所有物资顺利运到了城外,送到了难民们手中。难民们得知是公爵府的善行时,兴奋地高呼了好几声,逢人便对裴斯纳家族赞不绝口。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此举竟然也为亚伦德赢得了一些守旧派贵族的支持。他们原本是属中立一派的,可这事发生后,毅然站到了亚伦德一边,认为他举止高贵,品质仁德,彰显了皇族风范。亚伦德为此心情大好,裴斯纳夫人一向紧绷的脸也微有松缓。

许多贵族见状也纷纷拿出钱财为难民们在城外修筑暂住房屋,为他们购买生活物资,甚至还有的为他们提供工作机会,一时间,亚斯兰城热闹起来,大家都在为难民们忙碌,使得整个亚斯兰国呈现一种欣欣向荣之姿。

战场上的将卫和士兵得知后,士气大增,与敌军奋力争战,竟然连胜了两场。

“你们国君没有想过拔款救助难民吗?”我问亚伦德。

亚伦德有些奇异地看着我:“他为什么要拔款?难民在我们皇族精灵认为是不幸和灾难的象征,避之尚且不及,怎么可能救助?”

原来,亚斯兰的皇族自恃高贵,从不屑于与难民打交道,还担心不小心沾染上他们的霉运,为他们带来不幸,向来都是避之不及。

可当我率先救助难民,为裴斯纳家族赢得了美名和赞誉后,许多贵族才如梦初醒,纷纷效仿。

“那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我救助难民?”我问道。

亚伦德含笑道:“你说呢?”

他全心全意相信我,爱我,所以愿意支持我想做的任何一切。

他的眼神太过炽烈,唇角勾勒起似笑非笑的笑容,竟使我的脸染上了一阵潮热。

战争越打越烈,在亚斯兰城的上空有时都可见滚滚的浓烟,城内古雅的街道上充满了一种紧张的紧绷氛围。

但战争还不算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今年春天亚斯兰竟然无雨,一滴雨也没有下,整个王国陷入了恐慌。

最是潮湿的雨季却无雨,意味着今年会有可怕的旱灾。这场旱灾将导致王国的收益减少,国民挨饿,使国内元气大伤,还会直接影响战争的供给。万一战争失败,还可能再给王国带来重大的损失。

第一百五十七章低劣的交换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亚伦德变得越来越忙,几乎日日彻夜待在城堡与众贵族商议解决之道。他满脸疲惫,眼睛里布满红血丝,下巴上长满来不及修整的络腮胡子。当他某日下午躺在我的床上呼呼大睡时,我再未与他争斗吵闹。

看着他憔悴的睡颜,我轻抚过他的脸,他的嘴里发出满意的咕哝声,捉住了我的手,翻身又睡着了。半晌过后,我轻抽出我的手,为他盖好被,轻轻地离开。

我在婴儿房里陪伴着我的小儿子,拿着金色的小铃铛逗他玩,还给他讲一些小故事,虽然知道他现在还不可能听得懂。我吻着他的小脸,他咯咯地笑了起来。

“夫人,公爵大人刚出府了,”尤妮对我道,“城堡里的主管亲自来恭请他。大人让我向您转告一声,他实在来不及与您打招呼。”

我略略点头。尤妮的脸色似乎有些苍白,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

“你怎么了?”我问。

“老夫人刚到了,”她怯声道,“似乎是公爵大人刚一出府,她便立刻来了。”

我闻言放下小铃铛,为小儿子盖好了被子,道:“我马上就来。”

尤妮离开后,一直站在门口的索妮雅轻手轻脚走入,她的表情阴晴不定,在我耳边低声说:“夫人,这次老夫人来意不善,您要小心行事。”

“她哪次又是抱着善意来的呢?”我不以为然,问道,“密道的事怎么样了?”

“仍无头绪。”她的眼里露出了惭愧的神色。

“没事,”我反过头来安慰她,“若是那么容易打听得到,哪里能称之为逃生密道,还是公爵府里的。”

她这才稍稍释怀。

我的起居室里,深红色的地毯铺了一地,裴斯纳夫人一身黑衣,裙摆拖至地上,宛若一只黑色的冷傲蝴蝶。

我缓步向前,走至她面前,恭敬地行过礼后,平和地道:“夫人,安东尼奥刚醒来不久,您要不去看看?”

她的唇角扯了址,牵出一缕淡淡的笑,“不必了,我这次是专门来找你的。”

“请问您有何事?”我礼貌地问道,心中却骤然一惊。她虽时不时来找我说话、训斥,却通常是先见过安东尼奥后才来我的起居室,极少像这样刚来就直接来找我。

“你的救灾之举虽对我们爵府有了一定好处,但我却并不会因此感谢你,”她的目光冷寒如电,“你给我们家族带来的烦恼,我将难忘终生。”

“感谢夫人的铭记。”我温和地应道。

她冷哼一声,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嘲弄地道:“我认识了你这么多年,仍难看出你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为什么两个男人都为你神魂颠倒?实话告诉你吧,希斯诺王已向国君提出了一个极好的建议。他愿意支援我们王国度过危机,将塔尔特国以北的两千多公里划归为我国的领土。那片土地极是富饶,年年丰收,部落首领还极听话,每年呈上不少珍贵的贡品。那里的粮食虽不能供应整个亚斯兰国,但却可以支援前方军队。你也知道,一旦粮草缺失,我们的战争就极可能失败。”

我的眼睛里闪动着冷光,霎那明白了她的来意。

“你虽不聪明,可也不笨,”她盯着我的眼睛道,“想必已明白了我说的意思吧。希斯诺王的意思是,那片土地要用你来作交换。”

我仰首笑起,笑过后,一字一句道:“没想到高高在上的裴斯纳夫人也会赞同这种低劣的交换?”

她的神色纹丝不动,依然带着那抹残酷的笑意,“我为什么不同意?这是多好的一件事,因为神明的保佑才让这种天大的好事被我们裴斯纳家族捡到了。”

我定定地注视着她,凉凉地道:“亚伦德知道这件事吗?”

“他当然知道,而且决对同意,”她的脸上肌肉微妙地抽动了一下,冷笑道,“这可是一件大好事,对家族对王国都有利的大好事。只不过献出一个所谓的情妇,就能救王国于危难中,何乐而不为?”

我用嘲讽的眼光看着她,极冰凉的,唇角微微牵起。

她当然是在撒谎,而且决对是在撒谎。亚伦德前脚被君王叫走,她后脚就跟着进来,显然是一项早有预谋的计划。

“要我走没问题,”我盯着她,用力地道,“但我的儿子一定得跟着我走。”

“你做梦,”她从牙齿缝里吐出了这几个字,又冷冷地对我道,“这是我们裴斯纳家族的子嗣,你这个出身低劣的贱女人只是借着我儿子生下了他们。你与他们不会有太大的关系。”

我上前了几步,逼视着她:“我是他们的母亲,这是永远割断不了的关系。”

“我会为亚伦德再寻一门高贵的婚事,他们的母亲会是一位出身皇族的优雅贵妇。”

我大笑了起来,边笑边道:“你这个老妖婆,我告诉你,如果我儿子不跟我走,我决不会向你们妥协。”

“那恐怕由不得你了。”她阴阴地一笑,拍了下手,起居室的门被徒然撞开,一群银色铠甲卫兵冲了进来,将我围了个团团转。

一位衣着雅致的中年女精灵端着一碗药,从门口快步向我走来。她是多年跟在裴斯纳夫人身边的女管家玛姬。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白衣侍女。

“夫人……”一声惊呼从门口传来,索妮雅试图冲过来,却被门前的卫兵抓住了双肩和手臂,动弹不得。她满面惊怒,眼睛里几乎迸出泪水来。

“还不快动手。”裴斯纳夫人眉头挤作一堆,恶狠狠道。

白衣侍女们一拥而上,手脚麻利地将我缚住,我咬紧了牙关,打算死活也不让那药汁灌入我的喉中。

一个侍女扼住了我的下巴,另一个侍女按住了我两边脸颊,玛姬拿着药迅速灌入。我拼命用舌头抵住,死命挣扎,可药汁仍飞快地灌入我的喉咙中。不到一分钟,药碗已空,全部药汤统统倒入我的唇内。

侍女们放开了我,我软软地瘫倒在地毯上,头痛得厉害,索妮雅的嗓子已哭得沙哑。

我的意识渐渐昏沉,模糊中,裴斯纳夫人俯下身,对我低声冷笑着:“谁都不能抢走我的儿子,谁都不能。我的儿子是最优秀俊美的男性精灵,所有的女人都不能抢走他……”

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意识到了亚伦德的母亲对亚伦德的特殊情感。或许因为空虚,因为寂寞,因为潜意识里对优秀男人的爱慕,她居然把感情全部转移到了儿子身上。

她年轻时没有得到过爱情,丈夫沉溺于与情妇的颠鸾倒凤,还时常与情妇联手对付她,使她痛苦不堪,便经常去地宫ji院找乐子。她曾有过几个情夫,还曾包*过几个美貌情妇,在外面买下一座私宅,与他们寻欢作乐,纵情**,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那时,她的心灵一片荒芜,空虚而寂寞。

后来与儿子相认,她终于找到了心灵的寄托,将对生活对家族的全部寄望都放在了儿子身上。就是再有权势,再有钱财的女人也有心底深处对爱情的向往,对优秀男人的渴望。

也许,她是在不知不觉中看中了自己的儿子,从心底认为只有这个最优秀的男人才配得上自己,同时又因为他是自己的儿子,她可以与他一直在一起,直至终老。她是他的母亲,他不会抛弃她,她不会在某一天承受被男人抛弃的痛苦。

她为他出谋划策,与他合力杀死了自己的丈夫,让他顺利袭承爵位。之后,他们又合谋杀害了庄园内一个又一个侍妾,再不断迎新的侍妾进来,目的只有一个,进行新的政治联姻。

那时,他们需要通过与不同家族的联姻来得到亚斯兰名门望族的肯定,扩大自己的家族影响力。待侍妾娶进来后,是死是活与他们再无关系,她们的家族也不会过多地关注她们的生死。

我怀疑亚伦德也是清楚他的母亲对他的微妙情感,还巧妙地利用了这种情感,让他**心甘情愿地为他将安娜贝儿、伊莎拉下正室夫人的位置,为自己将来新的联姻修桥铺路。

作为一个母亲,裴斯纳夫人自是会帮亚伦德,可是若没有这一层奇异的关系,她未必会如此死心塌地。在精灵异界,因为生存的残酷,对权势利益的热望与野心,父母与子女间的情感极为淡漠。不光父亲与子女有可能是仇人,母亲与子女也可能拥有永难释怀的芥蒂,母亲甚至为了情夫可以手刃自己的亲生子女。

多年来,裴斯纳夫人对自己的儿子惟命是从,死心塌地,极少有反对的时候。因此,她就算再讨厌我,也不得不同意他一次又一次娶我为正室夫人。

她用憎恨的眼光看着我,用毒辣的语言来攻击我,不断用身份高贵的女人来贬低我,都是因为她讨厌我,恨我抢走了她的儿子,而不完全仅因为我出身寒微。

如果只是因为我的出身,她不会一有机会就对我针锋相对,而且多年来从未改变。换作一般的婆婆,可能早就懒得理会。一个侍妾,一个情人,又被养在外宅,不会对她有什么影响。

以精灵异界的习俗来看,皇族男人养情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哪怕这个情人的出身根本不高贵。所以,我不可能影响亚伦德的名声,也不可能影响到裴斯纳家族的声誉。

亚伦德与他的母亲在某种性情上极为相似。他们都对自己在乎的人极为钟爱,占有欲也极强。他们的爱是全心全意的,死心塌地的,似乎永远也难以改变。他们愿意为所爱的人双手沾满血腥,哪怕付出再大代价也在所不惜。

第一百五十八章选妃

我被裴斯纳夫人的**弄晕后,在沉睡中度过了十来个小时,醒来时已在宽阔无垠的大海上。我躺在船舱舒适的房间里,身子随着海船的波动微微晃动。

半个时辰后,船舱的门轻轻推开,索妮雅端着食物托盘飘然而入。我惊异地看着她,暗忖她怎么会跟过来。

她把托盘放下,坐在我的床边,不等我开口就轻言安慰着我,要我养好身体,毕竟来日方长。

“你为什么也在这里?”我晕迷了十几个小时,口干舌躁,直至喝完一杯水才能开口说话。

她的眼睛里充满温柔,说道:“我是您的侍女,夫人。我终生只对您忠诚。”

我放下水杯,暗暗压住内心的震惊,没想到精灵界竟有这样忠心耿耿的女仆。原以为精灵界的男人与女人都以利益为重,无论做什么事,皆是一个利字为先,没想到还能遇上索妮雅这样的女人。

索妮雅看着我的表情,平静地道:“夫人,您的再造之恩我和哥哥始终铭记于心,只恨没有机会报答。请您允许我让我用自己的余生来为您效忠。”

“索妮雅,你让我觉得精灵界并非我原来想的那么不堪,以为全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我感慨万分,“原来从前竟是我错了,犯了以偏盖全的错误。”

“夫人谨慎也是应该的,”她拿起了小勺,喂我喝药,“公爵府是豪门贵族府邸,里面连一个端茶送水,扫地抹桌的小侍女都有心机,稍一个不留神,便会被她们算计或利用。夫人的想法没有错。只是我并非夫人所想的那般好,夫人对我和哥哥有恩,这种恩情以我们的身份至死也难偿,所以我们现在才要全心全意地对夫人。”

“你哥哥也来了吗?”我喝下一口粥后,问。

她遗憾地摇了摇头:“老夫人不让他跟过来。男人不方便随行,希斯诺王会误解。听说您从前在塔尔特王宫时,无一男人能接近您,就连贴身服侍您的侍女也不敢与您太过接近,全是因为希斯诺王太过于多疑。”

我苦笑了一下,不再说话。她察言观色,知我不愿再提起这些往事,便聪明地闭上了嘴,温柔细致地喂我喝药,直到药碗变空。

大船在海上航行了十天左右,十分顺利地抵达了塔尔特的边界。这期间,没有亚伦德的追兵,也没有希斯诺的接迎使者,出奇地安静。海船停留在港口,我在索妮雅的陪伴下一步步走下了木梯。

希斯诺穿着一身华贵绚丽的红色长袍,被银青色盔甲的卫兵们簇拥围绕。

他的深紫色长发被覆盖在火红色连帽下,长长的连帽还微掩住了他半边脸,但仍可以看出他的五官依旧美艳迷魅,金色的眼睛迷离动人,唇角的笑容慑人心魂,动人心弦。

他就像一团正在燃烧的深红色火焰,发出夺目而耀眼的光亮,光华俊美,艳芒四射。

当我走下最后一节木梯,他不顾众卫兵讶异的目光,快步上前,握住了我的手,拥住我向不远处的奢华马车走去。

坐在马车上,透过不大的窗口,景物不断地向后退。港口四面明显被戒严,无一平民出入,只能见到黑压压的一大群卫兵。他们手中的长矛厉刃发出寒光,令人不敢直视。

“累了吗?”希斯诺的眼睛里发出温柔光芒,低声问我。

我疲惫地闭上了眼,既不摇头也不点头。

多日来的心疲力累,使我连骂他都没有了力气。

他拥我入怀中,柔声道:“先休息一会儿,回到我的王宫后,就可以见到我们的两个小公主了。”

提起两个女儿,我的身子微微动了下,他满意地把我拥紧了些。

但是回到了王宫,我首先见到的却不是两个女儿,而是金色大殿中成群的美女。她们排列成几队,华衣艳服,年轻貌美,披着柔美的长发,赤足站在光亮可鉴的青色地砖上。

大殿的两旁,站满了锦衣贵族和贵妇,他们恭身行礼,然后悄悄私语着。

在他们好奇的目光中,希斯诺把我带上了大殿上的主位。我们共同坐在宽大柔软的宝座上。

他撩下了深红色的连衣长帽,露出了绝美的五官,和深紫色长发,对我微笑道:“没想到你的船一路顺风顺水,提早到达了,正逢几年一度的选妃,恰恰是同一天。”

我紧闭着唇,一言不发。

这么说来,我还耽搁他的大日子了。他先是去海湾港口接我,才回来继续他的选妃大典。

他注视着我的眼睛,依旧笑容可掬:“姐姐,我很高兴你提前到达了,这是今日我最大的惊喜。”

说着,他看向了殿中的美女们,饶有兴致地问我:“姐姐,你喜欢哪一个,我就选哪一个。”

我恹恹地转过脸,完全不理睬他,他面露尴尬。这时一位身穿绿色长袍的贵族走上前道:“王,选妃大典可以开始了吗?”

希斯诺含笑地点头,扬了一下手,音乐四起,很快飘扬在整个大殿。绿色长袍贵族走到了美女们的正前方,接过了一位侍女递来的书册,像念祈祷文一样叨念了起来。

他的声音缓慢而悠长,如唱歌一般飘荡而起。我心神恍惚,几乎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沉浸在这种神秘而奇异的声调中,想着那遥远而不可及的心事。

祷词念完后,绿色长袍贵族望向了希斯诺,希斯诺轻轻放开我,独自走下了王座,来到了众美女中间。

他的火红长袍,如同烈焰一般耀眼,他的美丽五官,如同罂粟花一般散发出邪魅的诱惑力,他唇角的迷人笑容,更能引得无数美女如飞蛾扑火般冲扑而去。

殿中的美女们屏住了呼吸,纷纷展现出最美丽最甜蜜的笑容,只期待这个光华俊美,流光溢彩的美貌君王能多看自己一眼。

可这位君王却看向了我,他向我眨了眨眼,露出调皮的笑,用唇形无声地问我要选哪一个。我一愣,随即闭上了眼,当作什么也没看到。

不关我的事,你爱选谁就选谁。反正你已不是处男,别人也未必是处女,所谓男女间的游戏,也不过如此。

选妃,除了选几个王妃外,还可以再挑几个看得顺眼的妩媚妖娆情人,这是你的事,不是我的事。如果是选美男,也许我还会多看几眼。

我没理他,一直闭着眼,斜靠在王座上,似乎已经睡着。

几分钟后,我被人横空抱起,我惊地立刻睁开眼,对上了希斯诺闪亮的眼眸。他又对我眨巴着眼,低声笑道:“欣然,看来你真的是累了。”

“选完了?”我向四下看了看,美女们正在绿衣长袍贵族的带领下缓缓走出大殿。她们全都面无表情,神色无光。

他耸了耸肩,“嗯”了一声,便抱着我向侧殿走去。

“你选中了几个?”我慵懒而有些好奇地问道。

“除了你以外,一个也没有。”

我的身子动了动,再未说话。他一直凝视着我,见我这般反应,眼底闪过了一抹失望。我别过了脸。

庞大的房间里,粉色地毯铺了一地。一股奇异的熏香迎面扑来,淡淡地,清雅而迷醉,动人而奇异,使人流连难忘。

“姐姐,你喜欢这种熏香吗?”他打横抱着我,停站在床前,温柔问我。

我深深呼吸了一下,只觉得这种香味迷靡,独特而感性,朦胧中还有种绮丽妖娆之感。

“姐姐,这是用几百年来才开一次花的花瓣晒干后,制成粉末,并用特殊的工艺将粉末再碾细,直至细无再细,才能成为现在的熏香。”他将我放在床上,低头对我道,“这种熏香的价值极高,无价亦无市,是我想尽办法才从海底神殿的大祭司那里拿来的。”

我哑然失笑:“为了一种熏香,值得吗?”

“当然值得。”他深深注视我,金色眼瞳里的红色光芒逐渐凝聚,迷魅而诱人,宛若一个深不见底的陷阱,只等着某个猎物跳进去。

我的身体忽然躁热起来,体温也在慢慢升高,一种异样的潮热泛起在我的全身。脑中电光火石一闪,我猛地从床上坐起,跌撞着下了床,“这种熏香是不是用来yin*我的?”

“是的,姐姐,”他缓慢而轻柔地回答我,“我已不愿站在原地等你回头,我已有些累了,姐姐。如果再不能占据你的身体,占据你的心,我一定会比从前更加痛苦。而我,已不能再忍受这种痛苦。”

我一边踉跄着往房门口奔,一边怒不可竭:“艾哲迦希斯诺,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大混蛋……”没来得及骂完,我的力气忽然仿佛被抽空,那一瞬间,我软倒在了地毯上。

“姐姐,请你原谅我,”他的眼神温柔迷离,渐渐深邃,“若不是怕你会伤了自己,我不会出此下策。已经这么多年了,我无法与你不能在一起。”

我喘息着扶住墙,吃力地想站起来,却连连失败。他缓慢向我x近,眼神依然温柔宠溺,仿佛瞬间可以把人迷醉,沉入那无底的深渊,“姐姐,你对我太不公平,我爱你,而你却抛弃了我。”。

第一百五十九章狂热

醉人的妖媚魅惑熏香,浓浓的迷离香气,仿佛把人的魂魄可以勾走。他把我抱到了床上,我的身体渐渐发热,躁动不安,全身上下,连同脚趾都变得酥麻。他解下外衣,露出了颀长健壮的美丽身体。

他凝望我微笑,笑容迷魅慑魂,妖娆绝美,光华动人,金色眼睛里的光芒柔媚万分,仿佛凝聚了世上最动人的魅力。

那一刻,我听到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他温柔地解开了我的衣裙,随手一扔,如同破碎的蝴蝶般从半空翩然落地。

“姐姐,你还记得吗,我们的第一次,从魔法森林里回到的时候……”

我的呼吸一窒,身体莫名地焦躁,每一个毛孔都在轻轻颤动,使我的小腹慢慢灼热、滚烫,烧热了我的脸庞和眼睛,我的身体开始变成了一团火。

他轻轻地覆在了我身上,眼里燃烧着炽烈和情欲,抚摸着我身体的每一部分,轻柔地细细摩挲,激起我微微的颤栗和喘息。

“姐姐,你可知我做梦都想重新得到你,从我们分开一直到现在,我从未忘记过你。我自知再也无可能认识与你一样的女人,所以,我不得不想方设法把你找回来……”他的声音迷离得如昨夜的梦境,轻轻柔柔地,“我是那么想你,在你决绝离开后,拥着别的女人却叫着你的名字。我很后悔,你在我身边时,我不懂珍惜,或者说,那时我还不懂什么叫珍惜。我曾那么粗暴地对你,又绝情地离开你,无怪乎你会生我的气。只是,你是不是生气生得太久,转身离开时又太决绝了呢?”

“姐姐,”他温柔地吻着我的唇畔,“你的心里仍是对我有爱的是吗?只是你的心中装了太多的怨,所以才对我爱不起来……”

我尚存最后一丝清醒,十指紧紧握成拳,强抵住身体的暧昧反应,集中了手心的力量,嘴唇动了动,勉强逼出几个字:“滚……离……我远……”

他深深地看着我,眼睛里蕴着复杂深沉的情绪,有爱、有恨、有情、有怨,还有痴与怒。

“姐姐,我恨你……”他说完,狠狠吻上了我的唇,用力辗压着,辗转吮吸着,用力撬开我的牙齿,与我的舌头纠结缠绵,纵情热欲,火热地吞着我的舌尖,侵扰我的心绪。

他吻得用力吻得凶狠,吻得我几乎失去呼吸,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仿佛只有我和他的吻才是最真实的存在,其他的皆为泡影。

他吻肿了我的嘴唇,禁锢了我的思维,我已无法再思考。狂热的湿吻结束后,他用牙齿咬啮着我胸前的蕾尖,轻轻地,柔柔地,一扯一拉间,令我不住地颤栗与酥麻。他的舌尖巧妙地在胸部柔软打转,如同轻巧的舞步,一步、两步、三步,挑起共舞者的**与梦幻。

我的全身已然滚烫,他的大手轻抚过我的小腹,灼热的手指柔柔抚摸,一股暖流从我的体内溢出,我呻吟出声,脸上布满红晕,潮热感像洪水猛兽般汹涌而来。

一股又一股的暖流不断涌出,我渐渐地湿透。他的嘴角笑意诱人至极,充满了魔鬼般的诱惑力。

他的炽热手掌抚向了我的绒草丛生处,挑衅似的逗弄着,抚摸着,上下揉捏着,整体覆盖着,要将那柔嫩幽深挤得出水来。

当他的舌尖**我的幽深粉嫩,我轻呼不断,毫无节奏的娇吟与喘息从唇角溢出,身体无法克制地颤动和热烈。

他轻舔着我的敏感,微微地搅动与画圈,让那奇异的汁液连续不断地流出。我的声音越来越大,微抬身体,几乎控制不住体内某种潜在的欲望。我的脚趾情不自禁地弯曲与纠缠,酥酥麻麻的感觉已让我无法自控。

他抬脸看向我,眼神动人而迷诱,散发出痴迷和爱恋,如同一层薄雾,笼罩于眼瞳。

他用手抬起我的臀部,先是在上面轻咬了一口,待我猛然加重呻吟后,腰身一挺,一个庞然硕物就狠狠插入了那缕细小的缝隙。进入的那一瞬间,我吃痛出声,尖叫一声。

他徒然停住,用手按住我的敏感处,温柔揉捏,直至蓄水饱满才又开始移动。

他一点一点地进入,一点一点地抽动。每逢我因痛呼叫,他就停下,待我放松后,他便继续,如我再痛,他再停下,直到我完全适应。

他开始在我身上驰骋,挺动着腰身,一抽一插,自如畅快。他的面上也泛起了红潮,眼神也变得迷离,也发出了不可抑制的粗重喘息。他的分身用力抵住我身体,仿佛要进入最深最深的地方,探索我的灵魂,融解我们的怨与恨。

他用力着,喘息着,激荡起狂野的水声。每一次分开与紧密,每一次进入与外出,每一次结合与再结合,都使我们渐渐迷醉与疯狂。他把我的双腿放在他的肩上,更深地进入,那一刹那的迷荡,使我几近晕厥。

他的力气越发大了,不断地挺进,一前一后的抽动中,巨大的快感袭击了我们。他重重喘息着,让我的双腿缠住他的腰部,用力一挺,再次进入。

他的某部紧紧贴着我幽深处的敏感,连连摩挲,异样而剧烈的麻栗涌遍了我的全身,我克制不住喉咙里传来的激烈呻吟,几乎是尖叫。

他的喘息急急,猛地,抽身而出,在我张嘴的那一刻,将他的分身重重塞入我的唇内,我的呼吸顿时窒住,嘴唇情不自禁地收紧,猛然一吸,一股强大的热流冲入我的嘴唇,直直地流入我的喉咙,与此同时,他发出了重重的吼声,似是快感到了极致所发出的狂野声音。

乳白色的液体流溢了我满唇,一股奇异的清香在我鼻前环绕,他抽出了他的硕物,同时吻住了我的嘴,逼迫我把那些统统都喝下。我在模糊与迷醉中,将那些全都咽下。

“姐姐,”他抱住我赤luo的身子,吻着我的耳尖,“你的身体一如继往地美好,你令我完全失控。你的紧致,差点令我疯狂……我中了你的毒……”

紧致?最后一点意识中,我有些好笑地想着,都生了几个孩子了,还谈什么紧致。不过这里男人的那玩意要大上一两号,估计女人的尺寸也是相匹配,可能我的就显得有些小了吧。

我渐渐沉睡过去,虽然他仍低低温柔地说些什么,可我已一个字都未听进去……

醒来时,已是日落黄昏,柔美的红色光芒洒满了美丽房间。他仍躺在我身边,赤luo结实的双臂紧紧抱着我,抱得那么紧,像是一松手我就会跑似的。我皱眉伸出手,想拉开他的手,可一连试了几次,皆以失败告终。

他的手臂就像铁圈一样,紧紧钳住我的身体,一动不动。

我猜他可能已醒,低声问道:“你能放开我吗?”

他的身体微微一动,很快地,他睁开了那双金色眼睛,眼神里的宠溺几乎要把我淹没。

“你是指哪一种放开?”他温柔低哑地问,“如果是放开你的身体,没有问题,如果是放开你这个女人,那绝无可能。”

“希斯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子爱我……”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不是我们的相遇太美,如果不是我们当初爱得太纯粹,我不会这样对你步步相逼,非把你留在我身边。”他的金色眼瞳里红色光芒若隐若现,光华迷魅,勾魂慑魄。

他的手指抚过我流泪的眼睛,“姐姐,我从未对一个女人如此上过心,将她的快乐当作我的快乐,将她的悲伤当作我的悲伤,这就是我当初在剧团不断帮你的原因。”

他注视着我的脸庞,目光缓缓地移动,在我的全身慢慢游走,呼吸又开始变得急促,隐隐中,粗重感逐渐加强。

“姐姐,我又想要了,怎么办?”他的身下某处渐渐膨胀、粗大,缓缓地变成一庞然大物。

我惊得呼吸困难,结结巴巴:“怎么这么快……你快滚……”我就要起身,却被他的手臂牢牢钳住,才动了一下,被他用力固住。

随即,他宽阔修长的身躯覆在了我的身上,吻上我的眉毛、眼睛、鼻梁和嘴唇。我原以为我会立刻拒绝他,用脚踢他,用手臂推开他,可未想不过几秒钟的迟疑,我的身体自动地作出了反应。我竟然主动勾住了他脖子,重重回吻上他的嘴唇。

他越发热烈地深吻着我,与我的舌头疯狂纠缠。

我们很快翻滚在床上,他把我翻了个身,压在我身上,从我身后狠狠地进入。我的身体已经全然湿了,与他瞬间结合,激烈的颤动动摇了我们的身体。他的声音迷魅而蛊惑,仿佛那**的熏香,使我慢慢迷醉沉溺。

我们的全身上下都湿透,从上到下,无一避免。精美柔软的床单浸满我们的汗迹,勾画出奇特的情欲图案。室内每一个角落都有过我们疯狂的身影,我们做了整整一晚,抵达激情的最颠峰时刻,我的五指深深嵌入窗帘,狂野的欲望使我有了强大的力气,将整个窗帘全都生生扯了下来。

精致的粉色软布覆盖我们赤luo的身体,我们在一片粉色之下肆意疯狂、翻滚、纠缠。有好几次,我差点晕于极度的快感之下,全靠他潮湿的舌头和温柔声音唤醒我,我们才能继续。

那一夜,是极其暧昧的一夜,那个宽阔的房间散发着无所不在的情欲的气味,那种味道令我的身体完全失控。

原以为,在**迷香的作用下,只是那一夜如此。可谁知从此以后,我只要看到他,体内就会产生种莫名的躁动,似乎有种奇异的欲望在蠢蠢欲动。我强行抑制这种渴望,装作若无其事地面对他。

他温柔地一笑,拥抱住了我,吻上我头发和脸庞,然后,深深地凝视我,我便失了控,不顾一切地吻上他的唇,随后,又度过了一个疯狂之夜。

第一百六十章痴情花

从狂热中清醒来时,我流着泪问他:“为什么这种熏香的**仍不散?”

他轻柔拥住我,吻着我的长发,吻了很久很久,才回答:“为什么要散去?我想与你在一起。虽不敢说能永远,但至少现在到今后的十年,我每时每刻都需要你。”

眼泪滴落到我的唇角,“你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他拥着我的身体,又吻着我的脖颈,叹道:“我当初也是迫不得已,我不可能不救王后。”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我的眼里充满泪水,晶莹透亮,“她比我更加惹人怜爱,更需要你搭救,而且你更爱她,不忍心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从那天起,我对你的爱情就慢慢消失了。”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红光,“亚伦德公爵也抛弃过你多次,为不同的女人与不同的利益。他不顾你的反对与洛姬雅在一起,选择与公主结婚而抛下你,连侍妾的名份都得不到,只能做情人,你仍愿与他在一起?”

我失声而笑,道:“谁说我愿与他在一起?我想与他分开,绝食过、抗议过、自杀过,却毫无用处。希斯诺,难道我这一生只能与你们这两个男人在一起?难道我就不能选择第三个男人吗?”

他的嘴角弯起,勾勒起动人心魂的笑,“这辈子,你是不可能了。谁让你惹上的都是不易摆脱的男人,而他们也不可能再爱上除你以外的其他女人。”

他在我唇边低哑说道:“不可能再有男人接近你,我只要看出一点苗头,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我都会要了他的命。”

“你滚,”我的声音颤抖了起来,“你快滚……”我撑起身体,抓住枕头朝他扔去,他稳稳接住。

“你滚”我尖声厉道,“滚出去……”

他见我太激动,只得从床上起身。被单从他身上落下,露出赤luo的健美壮硕身体。

“穿上你的衣服滚出去”我咬牙切齿地道。

他莞尔一笑,拿起落在地上的长袍,柔声道:“姐姐,等你情绪好一点时,我再来看你。”

我怒不可竭,抄起床边的烛台就扔了过去,“快滚……”

他轻松地避开,皱眉看向地上的玻璃碎片,“等侍女们清扫后你再下床。”

我又抓起一个烛台重重扔了过去。

天空渐渐亮了,初升的太阳光芒染红了美丽的塔尔特王宫。我与雪妮和蔷薇一起在宽大的餐室里吃早餐。我本没胃口,可在蔷薇的软磨硬泡下还是与她们同来到了这间华美的餐室。

早餐很丰盛,牛奶、果汁、可可、蓝莓蛋糕、奶酥煎饼、葱香**蛋软糕、蜜汁烤肋排、蜜桃鲜奶派以及银耳莲子粥、水果拼盘等,摆满了整张长桌。每人面前还有一小份奶油浓汤。

雪妮和蔷薇受着正统的皇家教养,吃东西时通常不说话,使用刀叉的姿势极优雅,嚼食物的动作也不大,偶尔给你一两个微笑,优雅而高贵。我这个母亲自愧不如,但我胜在姿态自然、大方,毫无一丝矫揉造作。

蔷薇不时对我微笑,雪妮的表情始终平静,眼神淡淡的。雪妮的头发是深紫色的,近乎黑色,只有在太阳光下才看得出略微的紫色。蔷薇的长发淡紫色,而且微卷。

她们虽是双胞胎,长相也几乎一模一样,可旁人仍能一眼分辩出谁是谁。

看着她们慢吞吞地吃早餐,我不禁问道:“你们不用去上课吗?”皇族子女在成年以前有上不完的皇家教养课程。

蔷薇吞下一匙苹果泥后,道:“父王说了,只要我们能劝服母亲吃早餐,上午可以迟一个时辰再上课。”

她嘻笑着,脸上的神情很愉悦。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老师说不用上课时,心里是多么高兴。

雪妮看了她一眼,眼神里有责备,似乎觉得她不应该在吃饭时说话。

我含笑看向雪妮,道:“雪妮,如果是在公众场合,吃饭时可以不必说话。但如果是一家人聚在一起的话,就不用讲究太多的规矩。我从前与你们父王一起吃饭时也是经常说话。”

雪妮吃了一惊,眼里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我感到讶异,问道:“你们父王从不与你们在餐桌上吃饭吗?”

蔷薇抢着答道:“父王严厉得很,不苟言笑,经常紧绷着一张脸,我们不敢与他一起吃饭。偶然在一起用餐时,我们也从不说话,连卡美德琳王妃也不敢说上一句。”

听到卡美德琳的名字,我的神色微微动容,雪妮见状,忙道:“母亲,卡美德琳王妃已被父王软禁在深宫。”

我若有所思地看着雪妮,她竟能于瞬间察觉到我的异样,皇家的孩子还真是早熟得较快。她们已经九岁了,再过五年,在这里就算是成年了吧……

吃过早饭,我把雪妮和蔷薇送到学习室的门口后才离开。天气晴好,阳光灿烂,草坪上绿油油,一眼望去,一片绿色。我独自走在花园里,偶尔回头,看到好几个侍女跟在后面。她们距离得较远,也许是听说我不喜欢被人紧跟着吧。

我在湖边用面包喂了一会儿天鹅,看着它们展翅飞在高空,或在水里游玩嬉戏,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受。我原以为我再也不会来这里,更不会再见到这里的天鹅,没想到还是被强掳而回。

我又看了看美丽的王宫,高耸的宫殿顶端,庞大的宫墙,以及这片宽阔美丽的花园。它们是如此光彩绚烂,有谁能想象曾遭过多次血流成河的宫廷政变呢?表面上的平静,往往需要强权与智谋及军权才能维持。

一番感叹后,我回到了房间,索妮雅恭敬迎了上来。我关上房门,用极低的声音问她:“秘密通道打探得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头绪,”她也低声回答我,“但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

我微点头:“塔尔特的王宫肯定有秘密逃生通道,只要用心,一定能打探到。”

她的眼睛里流露出坚定的神色,“一定不负夫人所托。”

“好,”我道,“还有一件事……”我难以启齿,不得已,还是道:“那日希斯诺用熏香的**力量才得到了我,可为什么之后……房内没有熏香了,我仍然……”

她的脸上讪讪的:“我昨日也觉得奇怪,所以特地向资深宫女打听了一下。”

“哦,是什么原因?”我急问。

她垂眸低声道:“那种熏香不同于普通的**熏香,是由几百年才开一次花的花朵制成。这种花树极难成活,并且只开一朵花,生长于海底神殿,叫做痴情花。由这种花制成的熏香**效果惊人,相当于在体内种了一种蛊。夫人,不知您有没有……”她不好意思地道,“有没有吞咽下希斯诺王的……那个……白色液体……一旦吞下,您体内的熏香蛊就会认可这种气味。当您再次见到他时,身体就会不由自主地起反应……”

我惊呆了,希斯诺,你真不是个东西,居然给我种下这种情花毒

索妮雅看着我惊恐的神色,连忙道:“夫人,这种熏香不会对您的身体有任何损害,它只是塔尔特的极品贵族用来控制他们所钟意女子的身体的一种方式。”

我气恼地道:“他实在太过份了,居然用这种方法……”

“但对夫人来说也有好处,”索妮雅道,“听说种下这种情花毒后,女子会很难受孕……我想,夫人一定不愿再为希斯诺王生孩子了。”

我微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又问:“这花对男人有什么坏处没?”

索妮雅回想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没听说过。这种熏香的**效果只是针对女人的,也就是说,当熏香点燃后,男人不会受到熏香的任何**影响,男人的表现完全是他自己的……”也许是太难为情,她涨红着脸,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也正好不想再听下去了,心中满满都是恼恨。过了一会儿,我愤怒摔门而去。

我撩起裙角,奔跑在草地上,准备去找希斯诺算账。他简直太过份了,竟然给我下这种毒。

我就算曾经离开他,可他也曾对不起我,说起来,我还曾对他有恩,他不报恩也就算了,居然还做出这种事。

我气喘吁吁地跑着,一直跑出了花园。许是跑得太快,湖面上的天鹅都被我惊起,它们发出长长的鸟叫声,扑扇着巨大的翅膀飞起,在天空交织成了一道奇异的风景。

那一刻,我蓦地停下脚步,平静了下来。

成群的天鹅在我头顶上飞着,它们展开翅膀,肆意飞翔。它们飞着飞着,在天际处转了道弯,很快不见。

找他有什么用呢,能说出什么道理呢?就算真的说出一些道理,他也不会听。

“姐姐,”希斯诺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身后,带着浓郁的笑意,“你在找我?”

我猛转过了身,他正站我的不远处,一脸微笑地凝视着我。阳光下的他,身穿一袭紫红色的华美长衣,犹如一团绚烂的烈焰,流光溢彩,美貌非凡。

“你怎么在这里?”他走到我面前后,我语气不善地问。

他金色眼睛里的笑意甚浓,道:“想你了,所以来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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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疯狂

我的面色一沉,冷然道:“我没想过你居然会做出那种卑鄙无耻的事,给我种下什么痴情花的毒。”

他的笑容依然温文尔雅,“姐姐,我说过了,我只是怕你伤到了自己,”他凑近我的耳畔,“你这次回来,我们是必定会在一起。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我们分不开的。”

我讥俏地道:“传闻希斯诺王风流多情,是皇族**宴会的常客,身边美女美男无数,却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法来陷害一个不爱你的女人。”

他的面上浮起淡淡的红晕,微笑道:“我的宝贝姐姐,当你登上了回塔尔特的海船后,我便没再参加那些皇族宴会。”

“你的那些烂事我不想听,”我冷冷地道,“快点把情花毒的解药给我。”

“解药?”他迷惑地望着我,眨了眨眼,问道,“什么解药?”

我忍住气,极不耐烦地道:“你还想装糊涂?就是那种情花熏香的解药,让那种欲望消退……”

他双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没有哦,没有你说的这种解药。”

“怎可能没有?”我愤怒地盯着他,“少装傻。”

“真的没有,”他的眼睛美艳光华,唇角泛起妖娆的笑,“姐姐,染上这种情花的魔力后,无药可解。”

我恼怒万分,冲上去就要把他打一顿,他似乎早有准备,轻盈握住我的手腕,把我控制住后,柔柔地微笑道:“宝贝,不要太粗鲁了,有失你塔尔特第一贵妇的风范。”

我正要怒骂,他又道:“一会儿雪妮和蔷薇上完课了要与我们一起吃午餐,你愿意头发凌乱,衣着不堪地去见她们吗?”

我愣了愣,咬牙切齿间,只得忍住。

他带我回主宫殿时,又绕着弯子带我在花园里逛了一大圈,风景十分迷人,我一时忘了一切。待我走得腿酸后,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狠狠地瞪着他,他却朝我优雅温柔地一笑。

吃午餐时,雪妮和蔷薇坐在一起,我和希斯诺则并排坐在主位上。和早上相反,我一直未说话,用餐的气氛较为压抑。希斯诺偶尔看向我,我低敛双目,装作不知。

蔷薇抬眼看了我一眼,怯生生地问道:“父王,我可以说话吗?”

希斯诺微微点头,蔷薇便欢笑问:“父王,母亲的册后典礼是在什么时候?”

我一惊,手中的汤匙落在了地上,发出丁当一声响。侍女忙为我换上一只锃亮的银制汤匙。希斯诺含笑望向我:“那就要看你母亲的意思了。”

蔷薇和雪妮脸上同时露出喜悦的笑容,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始终沉默,不再吃饭,也不说一句话。

晚上,我独自泡在温热的水中,用一根燃着火的蜡烛点燃另一根,放在温泉池上。不到一会儿,点燃了十几根蜡烛。

“夫人,”索妮雅将一条毛巾递了过来,“希斯诺王的部下刚来过了,说王今晚可能晚点才能过来。”

我用毛巾擦了一下满是汗的脸,“他最好永远都不过来。”

索妮雅垂了下头,隔了一会儿,道:“夫人,刚打听到了亚斯兰的消息。”

“说。”我道。

索妮雅低声道:“亚伦德大人刚知道您作为交换被送到塔尔特国后,着实与老夫人与国君闹了一阵子,不多久就被老夫人劝服。现在一切恢复如常。”

我感叹:“对于男人而言,永远是实际利益最重要。”

男人和女人有本质的区别,女人倾向于以感情为中心,而男人却倾向以利益为中心,女人是感性动物,男人是务实动物。

听到这消息后,我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伤心,或许,这一切早在我的预料之中。索妮雅不再说话,轻轻地为我擦拭着背部,擦着擦着,我闭上了眼睛。

她的手轻柔地在我背部按摩,一点一点地,轻轻地挪动,极为温柔。我轻轻舒了一口气,觉得舒服无比,却听到了希斯诺的笑声:“还舒服吗?”

我猛然一动,脚下一滑,差点栽倒在水中,水花四溅,他急忙走入水中,温柔地扶住我。当他的手指一碰到我的手臂时,一股异样的软麻感传至我的身体。我不禁微颤,呼吸也变得困难。

我稳住心神,不断对自己说要克服情花毒,一定要克服。柔和的烛光里,这个诡异的妖精王美艳妖娆,一双金色眼睛美丽得勾魂慑魄。

我抽回自己的手臂,猛转身,背对着他,不断深呼吸。

强烈的欲望在冲击着我的身体,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呼唤着什么,使我的汗毛颤栗、抖瑟,有种蠢蠢欲动的期待。

“姐姐,我们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他光着身子搂住我,“我想你很久了,梦里经常全是你……”

说着,他强制性地把我转了过来,强迫我面对他。他的腰身以下没在水中,上身赤luo宽阔,散发着无与伦比的性感。他的眼睛就像梦里的星辰,闪耀着梦幻般的光彩,嘴唇微微抿起,牵起优雅魅惑的笑容。

“姐姐,我爱你。”他说完就吻住了我的唇,我无法拒绝,甚至迎合而上。我们的舌头狂乱纠结,疯狂地缠绵,狂野地纵情,一滴滴透明液体顺着我们的唇角流下。

他吻得更深入了,紧紧抱着我,吻得我无法呼吸,无法自持。

他把我按在了池壁边,缭缭的白雾中,吻上我的脖子和锁骨,继而咬住我的胸部。

他的大手覆盖了我小腹下的幽密丛林,轻轻地抚摸着,按揉着,待到甜蜜多汁时,将一根手指伸了进去。

我呻吟出了声,他再次吻住我的唇,同时伸入了第二根手指,在我的体内肆意滑弄。我们狂吻作了一团,他的动作更加火热,探入了第三根手指。

“不要……”我移开了嘴唇,喘气着道,拉住他的另一只手,“不要……”

他暧昧微笑一下,贴上了我,那个瞬间,我只觉得一个庞大硕物缓缓插入我的体内。他扶住我的腰,一点一点地进入,我咬住了他的肩,留下几个红色齿印,他喘息着,微笑着,仿佛被咬的不是他。

“宝贝,”他喘着粗气对我道,“再咬重一点,在我的身上留下全属于你的印记。”

“你……滚开……”我的指甲深深掐入他的手臂,他却把我搂得更紧,那一刻,他完全进入我的体内。

接下来的疯狂,完全出乎我们的意料。我们疯狂地在水下缠绵、**,结合处密不可分,完全融为了一体。

他的狂野奋力抽插激起我的激情,我热烈地吻着他,疯狂地吻着他,他狂野地回吻着我,几乎把我吞进他的肚子里。

他把我压在池壁上,抬起我的一只腿,撞击着我身体,用力地抽动,不断充盈着我的幽深,好像怎么做都不能满足。

我们在狂野拥吻中,我突然想起了亚伦德,眼泪就这样无法自控地流了下来。

“亚伦德……”情不自禁地,我低唤他的名字。

他的动作更加疯狂,狠狠地冲击着我的下面,凶狠地道:“叫我的名字,希斯诺,叫我的名字……”

我咬住嘴唇,泪水不停滑落,怎么也不肯叫。

他明明已经很兴奋,快要抵到顶峰,却硬是不肯轻易妥协。“叫我的名字,”他重重地喘息,“只能叫我的名字。”

他插入得那么深,那么用力,那么狂野,我几乎无法承受。

他宽阔的身体猛地压住了我,重重地压住,进入得更幽深的地方,同时抵住那花瓣的最敏感处。

他不断地对这敏感处上下滑移、挤压、按摩、磨蹭,让我的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感。

强烈的酥麻与电击感让我失控地尖叫,我发疯般地吻着他的唇,与他狂乱地纠在一起,紧紧搂着他的脖子,才能使自己不致滑落水中。

他怒吼着:“叫我的名字……”

“希斯诺……”我终于颤声叫出了他的名字,他重重地吼了一声,猛力地最后一次重撞我的身体,我发出了“啊”的尖叫,我们同时达到了最野性的激情高潮。

“希斯诺……”满头湿发的我抱着希斯诺痛哭,“希斯诺……”

“姐姐,”他温柔在我耳边低喃,仍没有从我的身体离开,“我爱你。”

从迷乱中清醒过来,已是午夜。我坐起半个身,被单从身上落下,夜风从没有关上的落地窗飘入,阵阵凉意侵袭我的身体。

宽大的露台上站立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淡淡的月光下,他一身浅银色睡袍,面容光华俊美,紫色的长发绝美动人。

我穿上白色睡衣,静静下了床。他转过脸,对我温柔微笑,迎了上来,随手拿起椅子上的一件外衣,为我披上。

“怎么醒来了?”他柔声问我,“是我吵醒了你?”

我摇头,问道:“你为什么睡不着?”

“我在想你,”他的嘴角轻轻扬起,扯出一丝勉强的笑,“在想怎样才能重新得到你的心。”

我哑然一笑,道:“你一个堂堂的君王,不去想那些国家大事,尽想着我干吗?”。

第一百六十二章惊变

“那些王国问题都是可以克服的,但是只有你,难以得到,我想得到你的心,欣然,”他看着我眼睛说道,“就像我们从前在剧团一样。你全心全意地依赖我、信任我,爱着我,让我过上了我生命中唯一没有黑暗的日子。”

“还记得我曾说过的吗,欣然。我自知我以前做过很多错事,也犯下过在许多精灵眼里罪恶滔天之事,必定会受到神明的惩罚。可这惩罚如果是以失去你为代价的话,这个惩罚我也绝对不接受。”

“姐姐,”他的眼睛里发出了绝美的光,“你是我的星辰、月亮和太阳,就让我自私一回,把你牢牢绑在我身边吧,哪怕只能用不堪的手段守住。”

我静静地看着他,月光如水,流光四溢,他的面容皎洁美丽,眼神熠熠动人,笑颜绝魅妖娆。这个邪魅的妖精王的容貌简直可与月光之丽相媲美。

“姐姐,”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脸庞,“有很多女人爱慕我的美貌,还有不少女人爱着我的王冠和权势,可只有从你的眼睛里,我才能看到我真正想要的东西。也许也有女人能够给我,可抛却前面的几样优势,又有几个女人能你这般纯粹。”

我将他的手拉了下来,淡淡道:“太晚了,我想睡了。”

没有细看他失望的表情,我走出露台,撩开床幔,独自钻入被中,闭上了眼睛。几分钟后,我听到了他轻轻上床的声音,随后,他伸出长臂,把我圈得紧紧的,不断吻着我的头发,又吻上我的脸,我晕晕乎乎地,没有回应。

在塔尔特王宫已待了三个月了,可密道的事仍毫无进展,尽管索妮雅已经尽力。我独坐在房间里叹气,看着窗外的风景发呆。

“夫人。”索妮雅推开了房门,侍女主管亭娜带着几位侍女翩然而入,侍女们手中捧着放着首饰和衣服的托盘。

亭娜与众侍女弯身行礼过后,走近了我,满面笑容地说道:“您看,这是迪尔国赠予的艳金色钻石耳环,金色钻石极难寻,因而也极珍贵,这么小的一颗就值十万两黄金;您再看这条蓝宝石镶红钻吊坠项链,手工极精致,是塔尔特最大部落头人所进贡的最珍贵贡品;再看这条黄金嵌银手链……”

我打断了她的话,问道:“有事吗?”

她恭敬地笑道:“一个月后的今天便是您的册后典礼,王特地为您选了最珍贵珠宝饰品,想请您先试戴,还有这件缝织了整整一年的王后礼裙。”

听到“册后典礼”,我几乎从地上跳起来,“册后典礼?这么快?”

侍女们面面相觑,亭娜赔笑道:“不快了,王原本计划一个月前就举行册后典礼,只因担心您不适应,才一直拖到现在。”

我呆了一下,挥了挥手,她们又弯身行了下礼,才恭敬地退出了房间。

索妮雅为我整理托盘里的饰品和衣服,我的目光停在那件王后礼裙上。真的是极美的一条裙子,长长的蕾丝花边,缀着宝石和祖母绿,曼妙的浅色缎带,腰身还有紫色花白的白褶……

我抚摸着极柔软丝滑的昂贵衣料,抬眼看向索妮雅:“你能在册后典礼前打听到密道吗?”

索妮雅沉吟一下,道:“我只能说尽力,夫人。”

我再不说话,思忖着究竟要用什么方法才能逃出去。

索妮雅来到我身边,低垂双眸,轻声道:“夫人,恕我直言,王后之冠不是每个女子都有机会戴上,您为什么一定要逃走呢?而且两个小公主也在这里,她们不大可能跟您一起走。”

我淡淡看着她,“你若不想走,可以留下。”

她立刻半弯下身,说道:“我将誓死追随夫人。只是心中有疑惑,才不吐不快。”

“我与希斯诺王勉强不来的;而我的两个小公主,”我的神色感伤,道,“她们已经习惯塔尔特皇族的生活,不可能随我东奔西走。她们也不会愿意放弃皇族公主的身份与我一起吃苦。”

“您可以留在王宫陪她们啊……”索妮雅忍不住道。

“我留在王宫,只会给希斯诺王带来希望,而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要回到很早以前的感情已不可能,我不想让他太过失望,也不想自己被这个男人所禁锢住。”我道,“所以,我只有离开。我离开我的小公主,完全是没有办法……”我的声音变得颤抖,“就算她们能自由选择,她们一定会选择与父亲一起生活,而不是我。”

多年来,陪伴在她们身边的便只有父亲。而我,因种种原因而无法守候她们。她们最需要的,应该也只是父亲。她们虽对她们的父亲恭敬且敬畏,可明显比对我要亲近得多。她们都爱父亲,我能从她们的眼睛里看出来,这种爱远远超过对我的情感。

我也想过要补偿,可是我无法与她们的父亲在一起共同生活。

这几个月来,我努力与两个女儿亲近,可不管怎么用心,我们之间始终隔着一层。蔷薇性子活泼,与我经常亲热,可那全是表面上的功夫,她极少与我说心里话,每逢我不着痕迹地询问时,她总是狡黠地避开。另一个女儿,雪妮的性格很冷淡,她平日就很少说话,更何况与我谈心事了。

她们已经九岁了,在精灵世界里已是半大的小女孩,再过五年便算成年。她们的眼底深处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或许,这就是成为皇室公主所应付出的代价。

为了亲近我的小公主,我每日的大部分时间都与她们在一起。我教她们下围棋,与她们一起去花园散步,一起欢笑着用面包喂天鹅,还在草丛里玩捉迷藏。

我们的笑声传遍了整座花园,有时性格开朗的侍女也会加入我们,我们的笑声因而变得越发欢悦。

我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持续到册后典礼那天,可是半个月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改变了一切,使我和小公主们再也没办法如此欢声大笑。

深夜,睡梦中的我被敲门声吵醒,希斯诺已经披上外衣下床。我撑起身体,竖起耳朵倾听门外的声音。

“王,”一个低哑的男人声音轻轻传来,“刚有密探发来消息,亚斯兰国发生皇廷内乱,亚伦德大公爵与王后联手发动了政变,亚伦德大公爵带领数十万大军占领了亚斯兰城,诛杀了皇太子,控制了德里尔亚兰和德里尔苏德蒙两大公爵之家。而亚斯兰王后则暗地里毒杀了老国君,登上了亚斯兰的王位。”

希斯诺沉默了一会,命令道:“密切留意亚斯兰政局,如不出我所料,十日内还会有巨变。”

“是。”

房门关上后,希斯诺走到我的床边,与我对视了几秒后,道:“如果有一天,我与亚伦德大公发生了分歧,不得不发起战争,你会站在哪一边?”

我垂眸思考了一下,答道:“谁也不帮。那是你们的事。”

那确实是你们的事,你们的背后有无数我无从知晓的秘密,我无法做出清醒的判断,无法站在任何人的一边。

“欣然,你对我真残忍。”他平静地注视我,眼睛里闪动着我看不懂的情感。

我暗暗叹息,然后进入了被中,翻侧过身,再不理会。

十天后,果然传来了更令人惊异的消息。那是第十一天,我与希斯诺和两个小公主正在吃晚餐,一个穿着银制盔甲的魁梧侍卫长恭敬来到餐室门口,他急声道:“王,亚斯兰国密探刚传来了消息。”

希斯诺的脸色一动,便站起了身,走了过去,我紧跟在后,听得侍卫长对他低声说道:“亚斯兰再起政变,王后在公共场合无意中承认毒杀老国君,引起了亚斯兰平民们的动乱,许多守旧派贵族和忠臣权子借机把她轰下了王位。混乱中,亚伦德大公爵同时掌控了军权和皇权,三日后将正式登上王位,并同时迎娶王后的女儿蜜雪儿公主为后。”

我的脸霎时变得惨白,身子摇摇欲坠,差点儿摔倒,索妮雅连忙扶住了我。

“母亲,您怎么了?”蔷薇奔过来,雪妮仍端正坐在餐桌旁。

我伸出手,轻抚着她的小脸蛋,“我没事。”

希斯诺回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深沉。

他淡淡地对蔷薇道:“照顾好你们的母亲。”说罢,他与侍卫长匆匆离去。

那夜,我不停地做恶梦,脑海里充满了小精灵们对我说的“妖精王的新娘”。

“看,妖精王的新娘来了……”

“她来解除我们的诅咒吗?”

“亲爱的新娘,妖精王大概一辈子也不会想到有女孩会在他是一个被任意贩卖的男宠的情况下爱上他,给他温暖和尊严……”

妖精王,妖精王的新娘,两个妖精王……我翻来覆去,从梦中惊醒无数次,每一次,都冷汗淋漓,直至,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我的脸上,“欣然,做恶梦了吗?”

我蓦地惊醒,睁开眼,浅淡的烛光里,希斯诺正坐我的床前。他握住了我的手,对我道:“姐姐,有我在你的身边,亚伦德公爵不可能再伤害到你。”。

第一百六十三章缱绻

我撑起身体,眼睛里出现了泪光,“亚伦德一次一次地选择了另一个女人,先是洛姬雅,后又是别人,再又是这位公主夫人。他曾奋不顾身地救她,把我抛到一边……”

我的泪水肆意滑落,又看向了他,“而你呢,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曾经很深地伤害了我,身边的女人也无数,我不愿与你们中的任何一男人在一起。”

“姐姐,不要太快下结论,”他握紧我的手,温和地道,“娶你为后之后,你不喜欢谁,我就不会与谁在一起,若你谁都不喜欢,我就不会与任何女人在一起。”

我失笑出声,对他所说的不置可否。

他吻上我的眼睛,吻掉我的泪珠,蹭着我的鼻子,“姐姐,我爱你。”

他把我慢慢地压在了床上,与我深吻缠绵。我的鼻尖嗅到了他的气味,那种能让我心底深处蠢蠢欲动的气味,麻痹了我的神经,唤醒我的欲望,使我从头到脚都颤栗不安,仿佛被千万只蚂蚁所啮咬。

这种又麻又痒的痛,痛彻入骨,只有这个男人的体香和身体才能使这种痛缓解。

我吻住他的眼睛和头发,柔软的唇瓣流连在他额头,他的灼热手掌覆盖住我的双乳,温柔地揉捏着,肆意缠绵着,尔后,又吻住我的嘴唇,吻了很久很久。

“姐姐,”放开后,他低声喘息,“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凌乱的衣服撒落了一地,淡银色的月光轻轻洒在上面,流光微转,梦幻唯美。

宽大华贵的软床上,我们赤luo的身子纠缠在一起,翻滚着,缠绵着。他直立起半个身,我的双腿缠住他的腰部,在插入与抽动之间与他狂野地结合。

他狠狠撞击着我的身体,那庞大的灼热之物充盈在我的体内,奋力地一抽一插,结合处粘湿难耐。

“姐姐,你快乐吗,”他炙热的眼神几乎把我融化,“告诉我,你快乐吗?”

我的表情迷蒙,唇齿轻动,“快乐,我很快乐,希斯诺……”

他受到了极大的鼓励,深深地插入我的体内,更加用力地抽动着身子,粘粘的液体不断从我们的结合处缓缓流下。

我重重地喘息、呻吟,低喃,进而尖叫出声。一种无与伦比的快感充溢了我的全身,酥麻、颤抖、情欲扑天倒海般袭来,将我深深淹没。

激情高峰的那一刹那,他抽出自己的硕大,重重低吼一声,乳白色的液体**而出,溅满了我的光裸上身。

他满足地舒了一口气,扒倒在我身上,拥住我,“为什么我会感觉到这么幸福呢?姐姐,这一切都是你给予我的。”

他再次疯狂吻住我的唇瓣,狠狠地吻,用力地吻,那炙烈的呼吸使我沉沦,使我沉溺,使我忘掉了今昔何昔。

我们的舌尖缠绵在一起,吐纳出最甜美的芬芳,在那一刻,我们彼此深深沦陷,彼此眼里只有对方的存在。

他的分身再次慢慢膨胀、变大,我的手指蹭到了它,只觉得滚烫难耐。

他把我翻了个身,让我半跪着背对他,然后扶住我的臀部,用力插进了我的身体。他那一下实在太用力,使我痛出了声。他的动作立刻减缓,直到我略微放松后,才继续抽动。

粗重的呻吟从他的唇内溢出,在室内回荡,身下插入插出的动作愈发激烈,这个狂野的妖精王差点使我窒息。

“姐姐,你爱我吗?你如果不说我爱我,我不会停下来……”他喘息着道。

我已被弄得七荤八素,哪里还说得出话来,只能任由他在身上驰骋。他抱住我的腰身,紧紧贴着我,身下不断地抽动,每一次,都深深挺进我的灵魂深处。

他的汗水流落我的全身,浸湿了床单,空气里充满了情欲的味道。

到达**高峰的那一刻,我们同时发出了激动的声音。我软倒在床上,他随即躺在我身边,把我拥在他的胸膛上,抚弄我的潮湿长发。

这时天色已微明,窗帘上泛起了灰蒙的白光。

“我真希望你再能为我生一个孩子,”他的声音充满浓浓的遗憾和无奈,“欣然,可以吗?我们能努力吗?”

我疲倦地翻了个身,将被单拉了过来,覆在身上,没有答话。不是说痴情花的熏香使人很难受孕吗,有什么好努力的。再说,我也不希望与这里的男人再有什么牵扯,留下什么牵挂。

他深深地叹息着,把被子拉过来了些,仔细地为我盖好。

门外传来了女官的低唤声,似是叫君王起床。他起身套上银色长袍,吻了一下我的嘴唇后,才迈着大步离开。

我睡到傍晚才醒来。或许是有意逃避残酷的现实。我一直在沉睡,似乎只有在睡梦中才能找到我想要的安全和温暖。

窗帘被侍女们拉开,夕阳的美丽光辉轻轻洒入,落了一室的金黄。我从沐浴间出来,刚换好衣服,正梳头,手中的梳子忽然被夺去。

我转头就看到了希斯诺,他对我微笑一下,绝美光华。

他拿起梳子为我梳发,轻描淡写地道:“亚斯兰国新君登位,给各个国家都发了金贴,邀请君王与当权臣子们参加登位典礼。你认为我们该去吗?”

我道:“你自己决定吧。”

他看着镜子里苍白的我,嘴角扬起俊美不羁的笑容,“金贴上还特地写上了你的名字。”

“是吗?”我淡淡一笑,“那你肯定不希望我与你同去的。”

“这也无所谓,”他的笑容依旧温暖如风,“你那时已是我的王后,经过了正式典礼的王后,他抢不走的。”

“那你还对我说这些干什么?”我冷淡地问。

他看着我冷漠的容颜,停下了梳发,叹息着道:“你床上床下真是两个样啊,床上如此热情,可之后,却一直冷冷地对我。”

我蹙起眉头,垂下双眸,不打算理他。

“这算是报应来了吧,”他半开玩笑地道,“从前不少王妃情人暗地议论我床上热情床下残酷,现在,我终于也尝到了这种滋味。”

我冷下了脸,他耸了耸肩,不再说话。

梳发了头发,我们一同去了餐室吃晚餐,雪妮和蔷薇早在那里等候。吃饭时的气氛比较融洽,因为我的允许,两个女儿可以自由说话。她们利用晚饭时间向希斯诺汇报了一天的学习状况。

希斯诺貌似在听她们说话,眼光却时不时落在我身上,两个女儿察觉,火速吃完饭,然后离开了餐室。

餐室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我也吃得快了一些,很快把面前的一份吃完。站起身时,他拉住我的手,“你就这么不愿与我说话吗?”

我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冷淡道:“我和你之间只是性关系,再无其他。”

“你对我太残酷,欣然,”他的眼睛里满是受伤神情,“实在太残酷。”

“你可以用情花控制我的身体,却无法控制我的心。”

他的神色慢慢变了,变得冷酷而嘲弄,讥讽地道:“那你的心属于谁?属于一个抛弃了一次又一次的那个男人吗?他现在都已决定娶其他女人了,你的心却仍放在他身上,为什么?姐姐,别怪我没提醒你,那个男人的野心极大,你满足不了他,也给不了他所需要的一切。你就算现在回到了他的身边,他的王后也容不了你,你连王妃都争不上,最多只能做情人,还是一个只能被养在亚斯兰城堡外的情人。”

情人分两种,一种是可以被养在正宅内的,另一种则是被养在私宅里藏起来的。通常,后者的地位更加低贱。

我的唇角挂着淡淡的笑意,“我有说过要和那男人在一起吗?我不会再见他。”

“李欣然,”他缓慢地站起身,字字有力地对我道,“但愿你是心口如一。”

我的身子在发抖,手指慢慢弯曲,捏成拳头,指节也渐渐泛白。

他站在我面前,拥住我的腰,“只有我才是对你一心一意的,我许你后位,把你奉为我们王国最尊贵的女人,不但是塔尔特的王后,还是海底王国和天空之城的女主人,是我们塔尔特的第一贵妇。”

看着他炽烈的眼神,和坚定的神情,我蓦然怔住。

独自回到房间,夕阳已经落下,室内已经燃烛。索妮雅将所有侍女支开,关上房门,走到我身边,弯身低语道:“夫人,密道已经打探清楚。”

我喜出望外:“真的吗?”原以为逃出已成奢望,没想到在最失落时竟能得到如此之好的消息。

索妮雅点头,“真的,夫人,密道就在雪妮公主的书房内。”

“你怎么打听到的?”我不由得问。

索妮雅的脸上神色狡黠,在我耳边道:“我去找了被幽禁的女王,答应为她向妖灵之林的得力部下传信,她就告诉了我密道所在处。”

我沉吟了起来,道:“你确信她没骗你?”

“不可能骗我,”她笃定地道,“如果我们不能顺利逃出,我就不会帮她传信。”

我想到了什么,又问:“你帮女王传的是什么信,是否会伤害到希斯诺?”。

第一百六十四章册后

索妮雅的一双眼睛透出莫名的光,她竟颇有意味地反道:“夫人,您为何一定要走呢?”

我没料到她会问出这样的一句话,疑惑地看着她,微微一怔。

“夫人,请恕我直言,”她小心地看着我,大胆地道,“希斯诺王对您一往情深,细心照顾,而且性情温柔,您为什么就没有考虑过留下来呢?”

我的第一反应是想责骂她,觉得她简直是逾越了,可看到她情真意切的神情时却又止住。我道:“很多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么简单……”停顿了一下,我又道:“你先回答我,你帮女王传的是什么信,是否会伤害希斯诺?”

索妮雅踌躇道:“我也不清楚是什么信,至于是否会对希斯诺王有影响,我更无从得知。”

“那就拒绝她,”我斩钉截铁地道,“我的目的只是逃走,而不想伤害到任何人。希斯诺是我女儿的父亲,虽在情感上曾背叛过我,可一直待我不薄,甚至百般呵护。我不可能与他再在一起,但不表示我要从背后重创他。”

我不想女儿日后埋怨我,更不想违背自己的良知。我不是完美的圣母,只是不想背负着沉重十字架生活。

索妮雅愣了愣,眼里的神色复杂,弯身领命而去。

再过五六天便是册后大典了,逃走的希望似乎越来越渺茫。每日都有十几位侍女为我试衣、试妆,还有七八位女官围着我讲授皇室礼仪。

塔尔特的夏季最是美丽,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绚烂的日光下,绿色草坪上,我的两个女儿正在刚修建不久的秋千上荡得高高的。数位侍女围绕着她们,扶住秋千绳或小心翼翼地照顾,生怕她们摔倒。

“夫人,”一位女官细心地提醒我,“您又走神了……”

“哦,对不起,刚说到哪儿了……”我连忙转回身道。

女官一脸无奈,只得重新为我讲解。

夜里,夜风四起,从开着的落地窗里飘入。一番火热的纠缠与翻滚后,整个房间里荡漾着情欲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全身粘答答的,喘息着问他:“我想最后争取一下,能否不册封我为王后,就让我做王妃算了呢。”

他温柔地望向了我,一个翻身,又压在了我身上,边吻我的脸边道:“不可能的,我的宝贝。我为你册封王后一事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为你寒微的出身制造舆论,夸大你对我的恩德以及你的精灵血泪对我们塔尔特皇室的重要性,才为你赢得了这个机会。宝贝,你也要懂得珍惜才是。”

我推开了他,坐起了身,问他:“卡美德琳不也救过你吗,你不是曾经……”

他抚住我的唇,拒绝听我下面的话,“我曾封她为王后,算是回报了她曾经的恩情。只是她把后宫搅得一团糟,让我的臣民们很失望,才失去了这顶后冠。”他的笑容迷魅动人,光彩流溢,“姐姐,你不一样,你天性纯良,是我一直以来渴求的真正的王后。”

他握住我的手,“任何一个王国的皇室都混乱不堪,每个国君也都有一段混乱不堪的往事。在这个充满血腥与肮脏的地方,我能拥有你做王后,是何其幸运的一件事。”

我凝望着他,道:“你不觉得你的手段过于强硬了吗?你是在强迫我做你的王后。”

他的手指轻柔地滑过我的脸,似是叹气又似是无奈地道:“我不采用强迫手腕怎么办呢,你必不愿跟我。”

他对我微微一笑,“可我不能没有你,姐姐,因为你,才使我始终对爱保有一丝希望,而不仅仅是欲望。我对爱的要求很高,必得不掺一丝杂质,除了你,没有谁能达到这个要求。”

月光缓缓地移动,在窗帘上透出皎洁的亮光,又渐渐消失,优雅地朝向另一个方向。

册后典礼那天,举国沸腾,塔尔特王宫彩带飘扬,欢歌笑语,草地上都挤满了庆祝的侍女与侍从。天性开朗的他们在草地上跳舞、唱歌,拥抱和接吻。几个天真的小女孩还在秋千上玩耍,荡得高高的,不断发出尖叫声。

华美的房间内,几十位侍女围绕着我穿衣打扮,忙得不可开交。我半夜就被人叫醒起床,现在哈欠不断。

身形小巧的雪妮挤进了侍女圈,走到我身边,轻语道:“母亲,你得打起精神来,今天对我和蔷薇来说都很重要。”

我有些诧异,雪妮一向极少对我说话,如今却特意走来对我说这些,可见她对今日典礼的重视。

“母亲,”她用只有我们两人听到的声音说道,“经过了今天,我和蔷薇就能成为嫡公主,我们才有继承王位,当上女王的机会。”

我心头一震,听得她又低声道:“母亲您放心,到时只管大胆地往王座方向走,那些意图阻挠的闹事者已被我和父王处理得差不多了。”

我顿时呆若木**,一股寒凉之气沁入我的身体,慢慢扩展开,让我全身上下都僵硬与散发冷意。

“你才九岁……”我低低地怒道。

她附在我耳边,“九岁已经很大了,母亲,父王在我这个年龄已弑杀了不少兄弟姐妹了。”

说罢,她迅速离开我,钻出侍女圈,走至门口,回头朝我一笑。那笑容中包含了满满的自信与志在必得的决心。

我第一次发觉,原来我的女儿是真正的皇族公主,而我,却不是一位真正的皇族母亲。

两个时辰后,打扮完毕。我穿着繁琐的皇室新娘装,披着十米长的红色头纱,戴满昂贵的稀世珠宝,闪闪发光如画中人。

女官们簇拥着我走出了房间,二十来位侍女在我身后,为我捧起长长的头纱。我们身边还有一队精英卫兵护卫紧随左右。

我的长裙拖曳在地,每走一步,都只觉艰难,每往前一步,心跳得就越发厉害。

忽然,我眼前一晃,人群拥挤的走廊上,似乎有个熟悉的人影娉婷出现,她穿着白衣及地侍女裙,梳着侍女圆髻,撩着裙角,轻巧地从走廊这边走到另一头。

我努力眨了眨眼睛,生怕自己看错了。

她回头冲我一笑,那眼神,那神态,已使我确认不疑。

天,是韩美琳,她竟然也来到了精灵异界。她挤在看热闹的宫人中间,冲我挤眉弄眼,脸上的笑容极是浓郁。

我的心上蹦下跳,紧张得仿佛要跳出胸口。她来这里干什么,是来带我走的还是来夺七彩灵心的?如果是来带我走的,我自然欢喜,可万一是来抢七彩灵心,我该怎么办,得暗暗通知亚伦德,让他小心防备吗?

我的心绪徒然混乱,乱糟糟的一片。

女官在我身边轻声问:“殿下,您觉得哪里不适吗?”

我摇了摇头,直视着前方,暂时放下了混乱的思绪。

进入大殿,音乐轻扬地响起。希斯诺站在高高的王座前,戴着金色王冠,穿着一身华贵的红色长服,披着半边长衣,华美无双,光艳闪亮,高贵俊美得就像童话里无与伦比的王子,让人无法直视。

我在众女官的陪伴下,慢吞吞地走向了那个最高的王座。

大殿内挤满了精灵,他们穿着华丽美艳的袍子,恭敬地站着两侧迎接着。他们中大部分是三品及四品贵族。极品贵族和德高望重的老臣则坐在王座旁边的美丽靠背软椅上。

神圣悠扬的音乐轻轻飘荡着,我的十米来长的头纱被轻轻地捧起,在半空中微荡。

我的美丽裙摆极长,一直延伸到头纱的长度之外。我的左右手臂均被女官挽住,如没有她们,我恐怕会走一步摔一步。

希斯诺的面孔越来越近,终于快走到了,我暗暗舒了一口气。

他正优雅地站立,向我伸出了一只手,我不禁也伸出了手,但仍隔着一小段距离,他微微一笑。

左右女官不着痕迹地把我向前小推一步,才使我们的手顿时握住。

他稍一用力,便把我拉了过来。我踉跄了两下,女官脸上出现尴尬神情。

我的表情也有些讪讪,毕竟大庭广众下出丑,着实不好看。

“你做得很好,宝贝。”希斯诺在我耳边用极低声说道。

我们站在高高的王座前,数十位祭司从大殿两端缓慢向前,最年长的一位展开一幅卷册,用苍老低哑的声音念着:“塔尔特的诸位神灵们,在你们的见证下,这两位皇族最高贵的精灵将成为塔尔特最幸福的一对夫妇。他们将在你们的庇佑下,生育最聪明最善良最勤劳的小精灵,在你们的守护下,为我们的塔尔特做出最卓越的贡献。

“神灵们啊,最高贵的神灵们,你们定要听到我们的呼唤,为他们的幸福与快乐每日祈祷……”

我有些走神了,他们的声音慢慢飘远,恍惚懵懂间,我忽然有种幸福的错觉。

我看向了希斯诺绝美的侧脸,我对他,到底是爱、是恨、是怨还是其他。我们之间仍有爱情吗,还是仅与女儿联系的亲情?

他转脸看向我,金色眼瞳里泛起柔情的光芒,唇角的笑容性感而迷魅。

第一百六十五章卡美德琳

我不能否认瞬间被他打动,难以言喻的异样感觉传遍了全身。

祭司念完祷词后,一位华服美艳的侍女端着一个金制托盘缓慢走入,托盘上放着一顶金光闪闪的镶着钻石和宝石的金色王冠。

老祭司接过了托盘,双手捧起,置于头顶上,恭敬地走到希斯诺面前。

希斯诺将王冠拿起,以一种极优雅的姿势放在了我的头顶上。那冰凉的金属碰至我额头的一瞬间,我的内心充溢着一种酸涩起伏之感。

与希斯诺相识之初,相识之后,与他共住在王宫的那些日子,我做梦也没想过会有今天。站在金碧辉煌,富丽堂皇的大殿中,站在最高处,接受众人的祝福,成为这个王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

戴上后冠之后,我的手被希斯诺牵起。他带着我缓缓走下王座,一步步走下金色台阶,走向大殿门口。

所有的达官贵人都伏跪在地,恭敬膜拜。

我们每走过几位达官贵人身边,他们就会慢慢站起,然后恭敬走在我们身后。就这样,一拔又一拔,几十位达官贵人缓缓从地上站起,跟走在我们后面。

我们走出大殿,站在了高高的山上。这座王宫内最大的殿堂修建在山顶之上,整个山顶都是华美的大殿。大殿之下,便是玉石彻成的石阶,直接通往下面的宫殿群。

不远的天际,一辆极是奢华的红色马车遥遥飞来,马车的前端,是八只雪白的曼妙天鹅。它们伸展开巨大的翅膀,撩动着轻风,射箭一般飞来,落在我和希斯诺面前。

四位华衣美女从车中而出,恭敬地站在车门旁。

希斯诺朝我微笑了一下,便拦腰抱起了我,我吓了一大跳,这似乎不是礼节范围之内的事。

美女们的眼中流露出了惊奇之色,还掺杂着嫉妒和羡慕,但看了一眼希斯诺后,立刻垂下了头。

我被抱上马车后,看到了大殿前的贵族们神色各异,有不满,有惊异,还有嫉羡,种种眼光全汇聚在我身上。他们不敢望向希斯诺,甚至不敢有指责目光,于是全都锁定在了我身上。

希斯诺拉上了车帘,他向我一笑,调侃道:“一会儿再打开。”

马车很快飞起,冲上了高空。我始终保持沉默,淡淡地,看着车内某个角落。

车帘被希斯诺打开,他对我微笑道:“欣然,还记得你第一次来我的王宫做客时的事情吗,那时,我已把你当作我的新娘。”

他看着马车外的美丽天鹅,脸上的笑容美丽绝伦,“记得那时有只天鹅飞入了我们的马车,我一时兴起,便与它交谈。它问我你是否是我的新娘,我回答,是。”

面对他的柔情蜜语,我的唇角扬起淡笑:“原来那时你已是坑蒙拐骗者中的一员。”

他无辜地望着我,调皮地道:“姐姐,那你可冤枉我了,我虽口头上骗了你,可你应清楚我的心意的。你明知我喜欢你,却仍愿意来我的王宫做客,不是对我有意又是什么呢?”

那是我做过最错的一件事。因为一时的贪欲,一时的好奇,一时的虚荣,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我心中感叹,不再说话,淡淡地看向车窗外的天空。

“姐姐,我会对你好的,”他温柔地拥住我,“我爱你。”

我x在座椅上,眼神冷冽,身体僵硬寒冷。

他对我的冷淡视而不见,依旧浅笑盈盈,不时用温暖的手抚去我的乱发,碰触我冰凉的脸庞。

马车落在了魔法森林前,他把我抱下了马车,对我道:“我会带你走出魔法森林,之后,我们要坐在马车上,环绕塔尔特国一圈,仪式才算正式完成。”

我微点头,这些我早已知晓。女官在婚礼的前几天已在我耳边念叨了无数遍仪式的全过程。

此时太阳刚刚升起,清晨的阳光照遍了整座绿色森林。我们牵手走在林间,四周静静的,没有一点声响。

走到曾经遇到水怪的那片大湖时,我不禁道:“要是我当初能独自走出森林多好,那就不会有以后的事情发生了。”

魔法森林的阳光下,他的眼睛如璀璨的宝石,发出耀眼的光芒,就像暗夜里最夺目的星光,闪耀着迷人的魅惑力。

“姐姐,你错了,你根本无法走出魔法森林。”他的声音美丽柔软,有种说不出的诱人魅力。

“为什么?”我不禁一愣。

他看着我微笑,脸上的笑容美艳得惊人。

随后,他闭起眼睛,念着一种奇异的语言。那种奇异的语言,有种裂开的支离破碎的美,纷纷扬扬,很小却很有力,仿佛在森林里的每一棵树,每一片叶子上游离飘荡,迟迟不肯离去。

紧接着,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异景。

湖水慢慢地沸腾,就像缓慢煮开的沸水般,冒出阵阵烟雾白汽。十来个庞大水怪从湖中缓缓出现,迈着沉重步子,走上了湖岸。

他们站成两排,眼神充满敬畏和恐惧,弯下重重的身体,匍匐在地,似乎是在恭迎我们。

有希斯诺在身边,这次我倒没有那么惧怕,静静站在湖边,心中反倒希望有什么事发生才好。

湖水完全沸腾了起来,滚烫的水珠四处飞溅,却没有一滴落在我们身上。慢慢地,湖内发生了巨响,轰隆隆的,就像大地要震裂开。

我没有一丝害怕,还巴不得快点发生点天灾人祸的事情,使得这场婚礼能即时停止。

希斯诺睁开了眼睛,停止了念语,眼睛里的光芒光耀夺目,这种光慢慢扩散,扩展到他的全身。

他就像一个会发光的耀眼妖美精灵王,高贵而不可侵犯,浑身上下散发出慑人心魄的可怖气息。

湖水猛然冲击而起,直直冲上高空,就像一道竖立的高墙,还发出夺目的蓝色光亮。那圈光亮越来越亮,越来越亮,直至形成了一道光之门。

希斯诺牵起我的手,带我缓缓走向那道光之门。

原来,这就是魔法森林的出口,难怪当初我怎么也走不出去,平白让他看了笑话。

走入光之门的一瞬间,我只觉得头脑一晕,仅过了两秒,我就迈了出来。

一片宽阔的美丽异景出现在我们眼前。

我们站在高高的山崖上,崖下是广阔的繁荣美丽塔尔特城。高低起伏的红色屋顶,弯弯曲曲的城镇街道,一片熙熙攘攘的繁忙景象。

“姐姐,你喜欢这里吗?你将是这个王国的女主人。”他搂住我的腰,吻上我的额头。

我淡淡一笑,说道:“下次你再与谁举行册后典礼时,别忘了准备耳塞。刚才那震动声实在是太吵了。”

他一愣,随即扬声大笑,笑得几乎喘不过气,“你以为我还会再与谁举行这种典礼吗?错,姐姐,那是决对不可能的。”

我冷淡地回应:“这已是你第三次册后了吧?我可是诚心希望你能有第四次。”

他的笑容渐渐消失,随之取代的是恼怒和不敢置信,“姐姐,我是塔尔特的王,也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丈夫与情人,为什么你偏偏要把我拒之门外?”

我心平气和地道:“我或许曾经爱过你,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这次是你强迫我嫁给你的,我们之间必不可能长久。”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很久,突然紧紧拥住了我,“欣然,你一定会接受我的,一定会的。”

“可怜可叹啊,”一个女人的娇笑声忽然从山崖的侧面传来,“高高在上的塔尔特王竟然这样祈求一个女人的爱。”

希斯诺放开了我,一双眼睛骤然变得阴冷,凌厉的杀气沉沉传来。

淡淡的晨光下,一个身着拖曳长裙的性感美女款款走来。她的妖娆美目一直停在希斯诺身上,未曾往我这边看过一眼。

卡美德琳?我心中好奇,她不是被幽禁在深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的本事倒不小,”希斯诺的声音如寒冰般慑人,“会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里。”

她撩着过长的裙角,优雅地走近,“若没有两下,怎配做希斯诺王曾经的王后呢?”

她这时才看向了我,啧啧叹道:“希斯诺王的眼光还是这样,这种货色玩玩都是抬举她了,还真要娶她做王后?”

我扑哧一笑,算作回应。

她冷冷收回了眼光,又看向希斯诺:“我的儿子已在回妖灵之林的路上,很快便会抵达目的地。我们王国已逐渐强盛,虽不能与塔尔特的国力相比,但真发起进攻也足够让塔尔特焦头烂额了。”

希斯诺的嘴角勾勒起妖娆迷魅的笑,慑人心魂,“有道理。”

她扬起修长玉臂,勾住他的脖子,柔软道:“希斯诺,我是爱你的,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就爱上了你,直到现在,我都未曾后悔救过你,哪怕多年来我被儿子和王国的大臣们责难,也未曾后悔过自己的行为。”

她半眯着眼,懒懒地看向我:“你若喜欢她,捧她做王后,也可以,只是,你不可以抛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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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意外中的意外

她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嘴唇,道:“你知道,没有你的夜晚,我无法安睡。一天没有你的吻,我就坐立不安。我是如此需要你,极度需要你。”

希斯诺的笑容越发妖娆,光艳迷人,流光溢彩。

我不着痕迹地往边挪了点,暗自希望他们闹得越凶越好,最好闹得不可收拾,让这个仪式快点泡汤。

他扬起手,轻轻抚摸她美妙的嘴唇,柔声道:“既然你也同意我现在娶王后,那就耐着性子先等我一下。我回头再来吻你,让你安下心来。”

她的眼睛里出现迷蒙泪光,“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希斯诺。她曾救过你,可我也救过你,为什么你独独对她柔情蜜意呢?我到底是哪里不如她?”

他的眼神更加温柔了,声音更是柔滑如水,“她与你,从来就没有可比性,何必与她比较呢?你可是我的女王。”

他们俩柔情蜜意时,我的眼睛却悄悄望向了四方,寻找着可逃的方向。这里四面环山,不远处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如果躲入丛林深处,也许,会有那么一丝机会……至少,比在王宫的机会要多。

谁料我的脚刚刚往那个方向动了一步,希斯诺就迅速推开卡美德琳,一个箭步冲来,几乎是把我“拎”了过来。

我尴尬万分,掩饰道:“你们俩夫妻说话,我想我还是离远一点比较好。”

希斯诺闻言脸色一僵,随即变得阴霾,细细看去,竟隐约藏有一种戾气。我不由一惊,知他是动了真怒。

他怎么会突然动怒?

他平日极少动怒,即使对你再不满,脸上也是淡淡微笑,不轻易显露真性情。而这次,他是真的怒了,神情平静,但脸色难看,眼睛里有种风雨欲来的阴冷。

他抓住我的手腕,对卡美德琳缓缓道:“我的女王,你今日走了很远的路吧,也累了,不妨回去先休息一下。”

不等卡美德琳有所反应,他立刻扬起手,一群全身盔甲的卫兵从四面八方冲了出来,他们迈着重重步子,迅速将卡美德琳包围。

卡美德琳的表情没有一丝动容,她依然看着希斯诺,娇笑着:“我的宝贝,你以为我是无准备而来的吗?”

说完,她拔下一根发簪,举向了天空。簪上的一颗绿宝石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芒,融合汇聚,形成一缕绚丽的光柱,直直冲向高空。

几秒钟过后,天空上突然传来尖锐的声音。

我抬脸看去,只见不远的天边黑压压的一片,如同一团团乌云般迅速向我们靠拢。

希斯诺恢复了日常的神情,他的脸上浮出桀骜的笑容,嘴角轻轻扬起,似乎是正在等待玩一个有趣的游戏。

他把我放在身后,迎向了黑云扑来的方向。

我用手半遮额头,眯着眼,终于看清了那大团大团的黑云。那是一个极庞大的鸟群。鸟儿的身体十分巨大,浑身黑色羽毛,翅膀仿佛千斤重,却扑扇有力。

鸟背上骑坐着全副武装的黑色盔甲兵,他们的头上戴着头盔,完全看不出长相。越来越近了,一股股凌厉寒冷的杀气迅速弥散漫开。

“姐姐,我一定要与你结婚,”希斯诺转过身,眼睛里的光芒聚拢迷离,“谁都不能阻挡。”

我抿唇一笑,应道:“你和她夫妻一场,何必闹成这样?”

我在等待着他生气,等待着他因气恼而乱了阵脚。

谁料他听后神色平静,眼神幽深郁亮,仿佛看出我的心事般,用手抚弄了一下我的嘴唇后,扬起一个邪魅迷诱的笑容,再未说话。

就在黑色乌云快要接近的一瞬间,他取下了手中的戒指,用力扔向了天空,那一瞬间,巨大的红光染红了整片天空。

与此同时,他拥我入怀,并迅速捂住了我的耳朵。

“轰”的几声巨响,仿佛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那响声惊天震地,轰隆巨响,红色光芒的范围不断扩展,几近将森林上空的这片天空全部染红。

这红色,是戒指上的红宝石颜色,也是被炸烂的骑兵和飞鸟的血红颜色。他们的尸体碎片伴随着鲜血如雨般落下,一阵阵,一缕缕,刺目的红色落了满地。

没有被炸到的骑兵乘着飞鸟呼啸而来,希斯诺的盔甲卫兵一冲而上,厮杀杀声顿时震天响起。

我的眼睛已被希斯诺蒙上,再也看不到接来下的景象。他修长粗糙的手指将我的一双眼睛密封得严严实实,不透出一丝缝隙。

空气里充满浓浓的血腥味,我呼吸变得有些困难,耳边传来的凄厉惨叫和疯狂呐喊,让我的身子抖瑟得厉害。

他微微叹息道:“真不想让我们新婚的第一日就发生这样的事。”

“希斯诺,”我的声音颤抖着,“听说你弑杀了你所有的兄弟姐妹,还杀掉了你的父亲和母亲吗?”

他把我拥得更紧了些,灼热的呼吸扑在我脸上,保持了沉默。

卡美德琳的刺耳笑声不断传来,与刀剑的击撞声交错在一起,甚为可怖。

当他放开我眼睛的一刹那,我的眼前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几乎吓得心脏都要跳出。半边天空都染成火烧云般的红色,地上也是血红一片,遍地的尸体和残肢。

这一切,就像恐怖小说里的血腥场景,似乎多看一眼便会做恶梦,我赶紧转过了眼。

朝上望去,发现我和希斯诺被一个半透明的蓝色光圈笼罩。而在光圈外,残余的卫兵和卡美德琳的骑兵正在血腥争斗中,他们的利器在碰撞中发出刺眼的寒光,厮杀声起伏不断,血光飞溅中,又有数十人倒地。

卡美德琳被十几位亲卫紧紧守护着,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希斯诺的脸上,似爱似恨,爱恨交加。

我的心中说不出是种是什么滋味。

天空中,一辆由八只白色天鹅牵引的绚美金色马车出现了,天鹅们的飞速极快,不过几分钟的工夫便落在了我们的光圈之外。

希斯诺把我打横抱起,迈出了光圈,走上了马车。

当马车腾飞而起,冲上天空的刹那,卡美德琳发出了尖锐的叫声,那么凄厉,那么可怖,蕴含着无数不甘和怨恨。她眼睛里的火焰足以将整片魔法森林燃烧,熊熊燃起着,就像地狱里的烈火,怎样燃都燃不尽。

“世上最悲哀的事情,莫过于男人移情别恋。”铺满天鹅绒的马车上,我淡淡地对希斯诺道。

希斯诺正拿着一块干净的手帕,擦拭修长手指染上的血迹,那块干净洁白的帕子上,泛着深红色的指尖痕迹。

他将手帕扔到一边,含笑着问我:“那么,姐姐,你的移情别恋又算什么呢?是不是也算作世上最悲哀的事情?”

“你为什么一定要强娶我呢?”我苦口婆心地劝他,“我和你之间是属于过去的事情了,你执着的只是那段回忆,而不真的是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的金色眼瞳深不可测,低哑沉声道:“我只知道,我这一生没有你,将会成为最大的遗憾。而我,承受不起这种遗憾。”

马车在天空飞着飞着,朝着太阳的方向,金光灿烂。

十几分钟后,马车飞入了塔尔特城的广场上。广场上人声沸腾,喧哗热闹,飘扬着美丽的彩带和五彩汽球,洋溢着节日般的氛围。

盛装打扮的精灵们如潮水般涌来,欢呼着,尖叫着,欢笑着,尔后伏跪在地,行弯身大礼。上千名侍卫兵在广场四周维持着秩序,守卫着即将下马车的君王和王后的安全。

希斯诺首先下了马车,他的容貌俊美光华,风度优雅高贵,衣着华丽不凡,是所有人瞩目的焦点。

我在几个侍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

他停住了脚步,待我上前几步后,拉住我的手,带着我走到广场上的高大祭台上。

早已等候的祭司们围上了我们,他们手中拿着祭盘,向我们撒着花瓣和圣水。花瓣落了我和他一身,他脸上的笑容璀璨而柔美。

祭台上的火焰猛然冲起,红色火焰辉映着灿烂的阳光,极为绚烂夺目。

一位花白胡子祭司走到祭台的正前方,大声宣告着什么,祭台下的精灵们发出了更大的欢呼声,还有欢快的歌声传来,有些精灵甚至还快乐地跳起了舞。

繁杂喧闹声中,一辆喜庆的红色奢华高大马车飞快奔驰而来,拉车的八匹红色俊马神采飞扬,美丽无比。

马车停在祭台下,希斯诺牵着我的手,带我走下祭台,然后把我抱上了马车。

还有最后一个环节,也就是环绕主城一圈后,仪式才算正式完成。

人流从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极长的宽阔通道,奢华贵气的美丽马车从中缓慢地轻驶而过。

精灵们的欢呼声更大了,几乎要使整座主城沸腾。

我的心渐渐沉下去,难道真的要嫁给希斯诺了吗?一旦有了这种名份上的正式确定,除非他休了我,恐怕就要一直和他纠缠不清了。想到这儿,我一个头变两个大。

马车徒然停住,一个突然的“刹车”让车内猛震了一下,若不是希斯诺及时拉住我,我差点就从软椅上滑下来。

“王,”一个急匆匆的卫兵声音从车外传来,“迪尔国和妖灵王国刚刚联合向我们下战贴,要求为边界金矿和卡美德琳女王的荣誉一战。”

塔尔特皇族有规定,凡是准备开战或战争期间,不得举行任何册封婚娶仪式。希斯诺的脸色猛然沉了下来。

第一百六十七章迷惑

偌大的深宫寂静无声,静悄悄地,仿佛连一根针掉在地上的声音都听见。华衣长裙的长发侍女们全都踮着脚在地上走路,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前几日还是喧哗热闹的王宫,如今悄然无声,圆柱高梁间环绕着压抑沉闷的气息,缓缓地,染遍了整座华丽的宫室。

册后仪式中途停止,君王的脸色难看如黑色锅底。回到王宫,他一反温和优雅的形象,大发雷霆,一连处置了三个一品贵族,拿出他们贪污受贿证据,从重严惩。于是革职的革职,发配的发配,关押的关押。

一时间,人心惶惶,日日过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留神,就有什么罪名落在了自己身上。

与此同时,也有些贵族心知肚明。那些被严惩的官员全是因办事不力才被君王扯由头惩罚的。他们属外防处,所有战贴都是先交此部门再上传君王。这几个没眼色的家伙,应在君王册后当日压下此贴,仪式完成后再递上,可没想到……难怪君王会把脾气发在他们身上,想想,也是活该。

我迈步走在安静的走廊上,身后跟着几个白衣长发侍女。

走廊上静静的,一种被压抑紧张的氛围环绕不去,就像紧绷的弦,就要一触即发。

刚刚,六位王妃跪拜在我房前,请求我前去议政殿,君王已经里面待了五天五夜。这五日来,他不眠不休地处理政事,一刻都未停歇过。

我本不想理会这些事,后宫深深,我不确定她们真正的目的是什么。

可韩美琳,这个不知用什么方法混进了我寝宫的端茶送水的侍女,建议我还是去。

她对我道:“这六个王妃与被严惩的三个一品贵族有或亲或远的亲缘关系,她们前来就是希望你去安抚希斯诺,让他能消消气,没有其他的目的。”

“我为什么要帮她们?”我反问。

“不是你帮她们,”她慢悠悠地道,“而是君王若不消气的话,在你身边暗中监视的暗卫人数不会少,于我们逃跑就有麻烦。”

听得此言,我遂带侍女前去议政殿。

议政殿宏大华美,头顶上的水晶灯奢华曼妙,坠下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精美红钻。地板光洁透亮,泛着水晶光的美丽,直直铺满了整座大殿,光彩盎然。

我有种想脱鞋行走的冲动,想感受一下地板的光滑凉沁。

身穿华丽锦袍的侍卫官从宽大的金色房门中走出,恭敬地请我入内。我踌躇了一下,缓慢地走了进去。

几日不见希斯诺,吓了我一大跳。他的头发凌乱,胡乱撒落在肩上,衣袍仍是几天前的,一直未换过。他满脸憔悴,眼睛红红的,下巴上全是短短的紫色胡渣。

虽然这样的胡渣挺性感的,给他绝美的脸庞增添了几分成熟魅力。可因为他的脸色太糟,整张脸仍然显得疲惫不堪。

我的手不禁抚上了他的下巴,忍不住笑道:“这哪里像一个君王,完全就像一个受了委屈故意不睡觉的孩子。”

他任由我抚摸,注视着我,低哑浑厚地道:“你还关心我吗?”

我顿了顿,收回了手,道:“你是我女儿的父亲,我当然关心你。”

他的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嘴唇动了动,却什么话都没说。

“你为什么没日没夜地在这里?”我轻问道。

他转过了身,背对着我,带着几分嘲讽地反道:“你会不知道吗?”

我静静地站在原地,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平静地道:“你走吧。”

我仍站在原地,安静地,没有挪动一步。

他回转身,深沉地凝视着我,金色眼瞳里闪动深邃的光,迷魅而动人。

我们对视了几分钟,他走上前,把我紧紧拥抱,在我耳边低哑道:“我真害怕你以前说的是真的。我们之间没有缘份。一次又一次错过,让我坐立难安。”

他的身子微微颤动,我也不禁拥紧了他,就像在安慰一个无辜可爱的孩子。

我们拥得越来越紧,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的泪水则浸在了他的肩上。

“不要生气,”我低声道,“一切都会过去的。”

他搂住我的腰,吻上我的嘴唇,吻得温柔吻得纯粹。一滴又一滴粘液从我们的唇角溢出,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身体逐渐变得炽热。

缓缓地,我们的衣物落在了地上,他把我压在了墙上,按住我的臀部,从后面深深插入了我柔软的缝隙。

他激烈地抽动着身体,重重地喘息,揉捏我的胸部,与我火热缠绵,狂野地交融。

我承受着他一波又一波的插入,酥软细麻之感像流水一般涌遍了全身,剧烈的快感使我快要承受不住。

我喘着气转过身,想要推开他,他却借力把我又压在了地毯上。他抬起我的臀部,很深很深地插进,又开始奋力地抽插。

我们的结合处粘合不可分,一抽一插的瞬间酥麻快适,让我的身体渐渐放开,特别特别地柔软,承袭着他的一轮轮的狂风暴雨。

当他重吼一声,到达**高潮后,我们已全身湿汗淋漓。这一次,我居然哭了,还哭出了声。我无法否认我从未有过这样的激情,哪怕与亚伦德在一起时也从未有过。

“姐姐,告诉我,你与我在一起快乐吗?”他仍紧紧抱住我,与我平躺在地毯上。

我满脸是泪,“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你,也不知道该怎样面对自己。”

他温柔地抚摸我的脸,拭去我的眼泪,“你只用诚实面对自己即可。姐姐,还记得吗,我曾对你说过的,你是世上最聪明最有才华的女子,如你这般的女子,怎可能看不透自己的心。”

我的泪水再次滑落,他的手指轻轻为我拭掉。

回到自己寝宫,已是深夜。希斯诺与我一起回来,沐浴过后,同躺在床上。窗帘没有关紧,星光点点衬映在夜空。

“姐姐,你从前对我说过很多星座宫的故事,那时我就很好奇你的脑子里为什么能想出这么多的故事,原来是因为你是人类。”

“嗯,”我说道,“是的,那些故事都是我们那边的书上写的,很有趣很丰富,据说有些故事还蕴藏着人类诞生的秘密。”

他颇有兴致地问:“是吗?那还真想再听听了。”

于是,我望着窗外的星空,又对他说起了那些星座神话故事,他听得津津有味。

可是后来,我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慢慢地,居然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太阳已升得老高,他已不在我身边。我穿好衣服,梳好头发,便走到了外间。侍女们端着早点款款而入,很快便摆满了一桌。我让韩美琳留了下来,其他人都退了下去。

韩美琳见人都走*了,一屁股坐到了我身边,拿起一块精美的蛋糕便往嘴里塞,边吃边道:“我在侍女房的伙食可你的差多了,吃一块不介意吧?”

我拿着牛奶杯,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

她慢条斯理地吃着蛋糕,吃完了后,擦擦嘴,道:“你真舍得走?我看你似乎爱上希斯诺了。”

我叹着气:“我自己都不知道对他到底是怎样的感情了。”

“你为什么不拿对付亚伦德的方法对付希斯诺,比如绝食什么的?”她又掂起了一块香喷喷的奶油紫薯蛋塔。

“我的女儿们快成年,成熟得早,都懂事了,我不愿她们亲眼看到父母决裂。何况,”我看了一眼她,才道,“希斯诺又没有什么七彩灵心,我也不需那么极端。更重要的是,我不想女儿们看到一个歇斯底里的母亲,那会让她们失望。”

她咽下了蛋塔,夺过我手中的牛奶杯,喝下好几口后,换了一个话题,“我原以为希斯诺会闹上十天半个月的情绪,没想到今天就结束了。他已经撤掉了你卧房外的一部分暗卫,调去防御你的外寝宫。”

“他为什么会在仪式被迫中止后增加对我的防卫?”我不由问。

韩美琳吃饱喝足了,此刻精神抖擞地回答我:“很简单,这场战争是亚伦德从中作梗发起的,他担心自己这几天因情绪低落忽略你,又会让亚伦德趁虚而入夺走你,所以增强了防卫。现在他的心情恢复七七八八了,在你寝宫内的书房里办公,自然不会担心你会被人从他眼皮子下夺走。他便把防卫重心转向了寝宫外。”

“居然还有这一层原因……”我喃喃道。

“你最好也吃点东西,”韩美琳斜着眼看我,“因为我们现在就要开始逃跑行动了。”

用过早餐,我在侍女们的陪伴下去花园散步。韩美琳作为端茶送水的侍女,不能随行,但会在花园的葡萄园右侧等我。

时至盛夏,葡萄架上结满了紫得发黑的葡萄,一颗颗圆溜溜,晶莹透亮。

“你们在外等我,”我道,“我进去逛一圈就出来。”

侍女们有些犹豫,但见葡萄园不大,大部分地方视野可及,便齐齐应声道:“是。”

我悠闲地在葡萄园里转着圈,假装欣赏头顶上的美丽葡萄,实则慢慢地游荡到了右侧的石柱后。

韩美琳已换了一身劲装,束起长发,看起来干净利落。

她迅速抓住了我的手,把我拉了过来,低声道:“你不要说话。我们现在用仪器可以到塔尔特宫外。”

我x在石柱边,捂着胸口,连连点头。

第一百六十八章情花毒

四周静悄悄的,几个侍女惴惴不安地站在葡萄园外等候,不时探出脑袋张望。

“你的精神必须高度集中,一刻松散都不可以。”韩美琳嘱咐我。

我点了点头。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精密的银色圆盘,将其中的一根长线贴在了我的太阳穴,另一根贴在了她的额头。

“闭上眼睛,我们很快出发。”她的声音轻轻传来。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我只觉头顶起了一阵风,紧接着,韩美琳愉快地道:“我们成功了。”

我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站在一间狭窄的小房间。房间很简陋,除了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外,什么也没有。

“这是哪里?”我四下走动,用手摸了摸黑色石灰墙,细细的粉末掉落下来。

“这里当然不能和塔尔特王宫相比,”她倒头躺在床上,说道,“是我一个月前在塔尔特城内租的一个小套间,旁边是我的房间。”

“我们为什么不能直接回我们那边世界?”我坐到床边,问道。

她支撑身体坐起,眼睛亮闪闪,几分幸灾乐祸地道:“你回不去了。希斯诺在你体内种下情花毒,使你与这个世界的联系过紧,你身上的精灵气息因此而变重。除非你的情花毒解开,否则回不去。”

我紧张地抓住她的手,“你能解开这种毒吗?”

“只有你自己的毅力和决心才能为你解毒,”她闲闲地道,“这种毒会让你对**上瘾,毒瘾发作时,会让你痛苦不已。如果你能忍住去找希斯诺做*的冲动,成功熬过五次毒瘾的话,身上的精灵气息就会减弱。那时,虽未能完全解开情花毒,但却可以顺利带你回去了。”

我微怔道:“发作时会有多痛苦。”

“非常痛苦。”她答道,“几百年前,有位女精灵也中了这种情花毒,她明明深爱她的初恋情人,却偏偏离不开给她种下这种毒的男人。你或许听过一个传说,很久很久以前,塔尔特的一位君王迎娶了一位出身平凡的女精灵,将她娶为王妃,由此开了君王娶平凡女子为妃的先河。那位君王就是靠情花毒控制了这个女精灵,才得以与她永远在一起。”

我的面孔苍白,紧紧地盯着她,嘴唇嚅动着,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看着我,眼里出现了同情的神色,“这种情花毒的厉害之处不仅仅在于**,如果只是**的话,也不会如此珍贵如此难以得到。它真正的厉害之处在于,除了**外,还能利用情欲控制你的心智,让你不知不觉对那个男人沦陷,将身与心全交给他。当然,这种痴情只是一种假象,它的强大力量会蒙骗你的真实意志,让你误认为你最爱的人是他。”

她起身走向桌子,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喝下一口后,道:“这就是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原因。如果我没有及时赶到,你与希斯诺待在一起超过三个月的话,这种毒性就会越来越深,你会爱他成瘾,无法离开,到时连我们都无法再帮助你。”

我强抑眼里的泪水,愤怒地道:“他怎么能下如此毒手,怎么会如此狠心?”

“也不能怪他,”她拿着水杯,悠悠地道,“他拿你没办法,又不想失去你,只能出此下策了。说起来,他还真对你不错。这实在出乎了我们的意料。原以为,你们没有缘分,可谁知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该怎么办?”我轻声喃喃道。现在与两个男人牵扯不清,两个均与我育有子嗣,同样有着复杂纠结的关系。

“能怎么办,同时嫁两个丈夫呗,”她边喝水边打趣道,“你们还可制定一个协议,你春天和夏天住塔尔特,秋天和冬天住亚斯兰,这样两头不误,多好。”

我白了她一眼,幸灾乐祸还真是她的天性,我不排除其中存有嫉妒的因素。

“我可不嫉妒你,”她放下水杯,斜睨了我一眼,“这两个男人太难缠,不好应付。”

我满脸不快,别过脸,怒道:“那还不是拜你所赐。”

她立刻道:“希斯诺可不关我们的事哦,”见我一脸不满,缓了缓脸色,又道,“你现在还是做好准备迎来你的第一个毒瘾发作期吧,从现在算起到第十天,就是你的第一个毒瘾发作期。”

原以为,韩美琳夸大了情花毒发作时的后果,可没想到,真正发作时的痛苦远远超过了她的描述。

毒瘾发作的第一个周期,韩美琳提前用绳子将我捆绑住,我诧异问道:“为什么?”

她道:“省得你太痛苦跑了出去,万一被认识的人碰到就糟了。”

她关上房门离开,半个小时后,情花毒发作了。

我开始时只觉得一种莫名的**从脚底升起,缓慢地弥漫在全身。紧接着,这种**越来越严重,形成了一种无法语言形容的痛。

那种痛使我觉得身体像被千万只虫蚁在啮咬,汗毛全都竖起,宛若细密的尖刀一般,深深刺进我的肉里,一直在刺,深深往下刺,狠狠刺下去,痛得几乎无法忍受。若不是我的嘴里被塞了条毛巾,恐怕早已痛叫出声。

我痛得在地上直打滚,碰到了桌子,又滚到了床底下。

我喘着粗气,满身是汗,痛得眼泪连连,却又无法哭喊。更令我难以启齿的是,我的下身私秘密处也传来难以忍受的酥麻与痒痛。

一股股温热的黏液从我的股间缓缓滑入,浸湿了我的底裤,私密细嫩处轻轻抽动,向外开启张合,仿佛在吸吮,又仿佛在渴望着什么。

我满面红晕,满身潮热,痛苦不堪,又从床底下翻滚出来。

我在房间里打着滚,拼命蹭着自己的身体,沉重地呼吸,眼泪簌簌而落。我发疯般地想希斯诺,想念他的笑容,想念他的眼睛,想念他的吻,还有他火热的激情,我疯狂地想着他。

我吃力地站起,拼命撞着门,想让韩美琳放我出去,我要去找希斯诺,我要去找他。门外没有丝毫反应,我想高声尖叫,让房外的人都知道这个差点当上王后的人在这里,可嘴巴又被封得实实,一个字都迸不出。

我流着泪,靠着门缓缓落下。跌在地上,我放声大哭,嘴里却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排山倒海的痛再次袭来,难以抑制的下面不适再次出现,我痛得在地上打滚,不停地打滚,激烈地打滚,死命蹭着身体,才能令自己稍稍好受一点。

最后,我把头狠狠撞向桌脚,那重重的一撞,使我顿时头破血流,也使我立时晕了过去。

醒来时,情花毒瘾已过,可全身仍有起伏微波的疼痛。我x坐在床上,身上盖着一条薄被,头部受伤处已被缠上绷带。

韩美琳递给了我一杯温热茶水,愉悦道:“恭喜你,度过了第一波毒瘾。”

接下来的十天,我过得惶惶不安,老想着该怎样安然度过第二波毒瘾的发作期。这期间,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韩美琳偶尔外出,会带回一些消息。

希斯诺得知我失踪后,怒不可竭,将当时跟随我的所有侍女和侍卫仗毙,一个不留,还下令在各个王国遍布眼线,誓要将我找出来。现在,塔尔特主城全城戒严,每日除了特定时分能出来外,其他时间都只能待在家中。

让我觉得庆幸的是,索妮雅当日轮休,没有跟在我身边,逃过了一劫。

“这几日塔尔特城查得厉害,几乎是挨家挨户地搜人,”韩美琳道,“幸而我早有准备,把你藏在了地窖里,才躲过了搜查。”

韩美琳当初租下这个套间,就是看中了房内有一个储藏食物用的小地窖。每当搜查将要到来时,她立刻把我藏入其中,再笑颜如花地面对气势汹汹的精灵卫兵。

我仅仅只失踪了十来天,盘查的卫兵就已来了五六次,次次惊险。

塔尔特国与迪尔国已经开战,这几日来,经常能听到远方传来的炮火轰鸣,有时还能见到火红的烟云从远处升起。

塔尔特一向是军事强国,在战事上占有绝对优势。可迪尔国这次有妖灵王国支持,实力大增,在有效的策划之下,居然一连胜了三场。

战火纷飞,再加上城内的严格盘查,使精灵百姓们惶惶不可终日,焦虑不安。

我偶尔与韩美琳上过几次街,只见街道上人烟稀少,萧条静寂,遇见的精灵们无不愁容满面,满面惶恐。

“这场战事是亚伦德幕后策划的,”韩美琳对我道,“他为了阻止希斯诺册你为后,不惜暗中鼓动迪尔国的重臣劝说君王开战,同时又派密使前往妖灵之林,向卡美德琳的儿子,现任妖灵王国的小国君煽风点火,向他诉说他的母亲被继父囚禁,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密使还向这个小国君出示了女王写的一封密信,小国君看过信后,毅然决定开战。”

我问:“那封信是亚伦德伪造的?”

“不是,”韩美琳道,“是女王亲手书写的。亚伦德在塔尔特王宫里有密卫,通过极隐秘的方式得到了女王的这封亲笔密信,然后转交给了女王的儿子。女王与她的儿子已快十年未见,平日极少通音信。”

我深深叹息:“因我的缘故而发起了这场战争,真是罪过。”

韩美琳的脸上浮现冷笑,道:“妖灵的小国君与她的母亲卡美德琳向来感情淡漠,怎会轻易为她出头?不过是看中了塔尔特的富饶矿产,想借女王之名捞上一笔而已。亚伦德正是抓住了他的这种心理,才成功游说了他派兵出战。至于那迪尔国,与塔尔特在边界领土问题上的矛盾已久,早想狠狠教训那个高傲绝美的塔尔特君王一顿。这次有妖灵王国出兵出力,当然借势而上,发下战贴。”。

第一百六十九章痛不欲生

我怔了怔,再不说话。

战火越烧越旺了,塔尔特主城里的紧张气氛与日俱增,管制越来越严,街面上每日几乎见不到几个人。

我和韩美琳除了每隔几天上街买点食品外几乎不出门。战争期间,物资短缺,物价飞涨,我们很快就捉襟见肘。

韩美琳每天都在盘算如何多捞点钱,可思来想去,始终想不出一个好法子。

我们不可能开店铺,一是塔尔特的女人很少出来抛头露面挣钱,二是现在是非常时期,能开店铺的老板多是背后有人的那种,我和韩美琳无权无势,和权贵也沾不了什么边,自然没能耐开这种“黑店”。

最后一块面包被吃完后,我和韩美琳束手无措。我的第二次情花毒还差几天才发作,我们至少还得在这里待上三四十天。

韩美琳咬了咬牙,决定去一家豪门望族应聘女佣。

“现在还有招女佣的?”我表示怀疑。

“怎么没有?”韩美琳撇嘴道,“刚开战时,你的希斯诺要求那些豪门贵族削减开支,尽量支援战争,贵族们纷纷应下,辞退了不少女佣男仆,将余留所得全都上缴王宫,支援战场。可这样一来,那些平日养尊处优的贵族们就少了不少人的伺候。刚开始时还好,可日子一长,就有人受不了了。这不,战争才开始了几天,其中几家私底下就开始秘密招聘女佣。”

我问:“你准备去哪一家?”

“去一个三品大臣贵族家吧,”她懒懒道,“不能选太有名望的,越有名望的家族规矩越多,我可受不了束缚。”

“你在最有名望的王宫都待过,还怕受束缚?”我反道。

她的脸一红,啐道:“那怎么一样?我在王宫冒别人的名不过只待几天,再加上在你面前又不需要掩饰什么,自然过得比较自在。现在要去当几十天的女佣,想想就觉得烦躁。”

她不满地看着我,又道:“你倒好,懒在屋里可以不用出门。”

我只是一笑,朝她扮了个鬼脸。

我们俩都心知肚明,我是不可能出门的。万一被搜或被认出来,我们之前的努力就全前功尽弃了。

第二天,韩美琳果真去那家豪门贵府应征,而且很顺利地应聘上了。我们的衣食总算暂时无忧。

但很快地,我又面临第二个难题。我迎来了第二波的情花毒。

那天,韩美琳出去打工了,我独自待在家中。

这一次,发作时的痛苦远远超过了第一次。我痛得不断撞墙,并使出最大的劲挣着绳子。粗糙的绳端割破我的皮肤,殷红的血浸透我的衣服,我被毛巾紧紧堵住的嘴发出唔唔声。

房间里除了床外,空无一物。韩美琳早把桌子和椅子清理出去,她曾颇有深意地道:“第二次的痛苦可能远大于第一次,你再撞桌的话可能会撞死。”

没有桌子可撞,我就只能撞墙。墙上染满血花点点,我痛苦地将头撞在上面,嘴里发出更痛苦的声音,那一刻,我恨死了希斯诺,同时又强烈地渴望着他。

我的心里深深恨着他,可身体却又极度需要他。我需要他的吻,他的怀抱和他的温暖,只有他的爱才能让我的痛苦减轻。

我拼命撞着墙,想要撞晕,却脚下一滑,跌倒在地。我在地上打着滚,死命地滚着,蹭着自己的身体,生不如死的感觉不断遍布全身,而我却毫无办法。

我哭出了声,被毛巾捂住的嘴发出蚊嘤般的哭声,沙哑的,痛苦的,无可奈何的。

我歇斯底里地滚动身体,压抑着哭叫,恨不能立刻死去。

尖锐的刺仿佛布满了我的全身,每隔一秒,同时深深下陷,刺入我的每一寸肌肤,我差点疼痛至死。

泪水汩汩而落,我痛得闭上眼睛,在心底将希斯诺骂了个千百遍,偏偏又抱有一丝不该有的期望,希望他能快点找到我,来到我身边。

痛到了最后,我几乎丧失了生的意志与信心,慢慢地蹭着身体,滚落到了床边。使出最后一丝力,狠狠撞向了床脚。

这一次,我撞得极为厉害,头部受伤严重,韩美琳如果稍晚一点回来,我可能就会因失血过多而没命。

韩美琳为了我的病,还匆忙向她的东家预支了薪水,才请到医师为我处理伤口。

我在床上足足躺了五六天,离第三波的情花毒发作期也不远了。我不知道是否能熬得住接下来的这一次。估计希望渺茫,我已做好了随时撞死的准备。

韩美琳叹着气为我换药,安慰道:“前面三次是最辛苦的,你只要能挺过了下一次,接下来的两次就好应付了。你还算幸运的了,你是人类,精灵的痴情花不能在你身上发挥最大力量,所以你能凭借意志解毒。如果是普通的女精灵的话,恐怕一辈子都逃不过希斯诺的掌心。”

她看着我惊异的神色,解释道:“就算普通精灵一时能挺过毒瘾,可之后又会复发,反反复复,直至痛苦而死。而且能做到这一点的女精灵还是属于意志很坚定的女精灵,意志力一般的女精灵甚至连自己被控制都不知道,乖乖地与种下情毒的男人在一起。”

我颓然地道:“希斯诺这次做得实在太过份,我不会原谅他。”

她悠悠地道:“谁让你招惹他了,招惹后又不负责,人家当然要找你算账。”

我的眼睛里充满愤怒,“这是什么话?是他自己一厢情愿,我凭什么负责?还算账,凭什么?”

她的眼睛亮闪闪,道:“你对他的态度始终暧昧,他自然会竭力争取你。你虽拒绝了他,可又不是全然无情,他怎能不抱有希望?”

头部伤处疼痛欲裂,我按住伤口,吃力地道:“希斯诺最爱的不是阿芙拉吗?他和她才是彼此的命中人。”

“没错,”她道,“希斯诺和阿芙拉是很完美的一对,这是我们最先算出的结果。哪怕阿芙拉有初恋情人,最后还是会被希斯诺打动,死心塌地与希斯诺在一起。可没想到的是,你出现了……”说到这里,她的神情变得颇有深意,“我们也未料到,从你和他第一次见面,他刺向你的那一剑之后,你们的缘分之线便正式牵上了。只是那时你们的缘分值太弱,我们未能算出。”

“那现在呢?”我颤抖着声音问。

“现在,”她歪着脑袋回答我,“还真不好说。他和亚伦德对你来说都是不错的选择。根据我们最新的预算结果,你和希斯诺的缘分值已开始慢慢赶超亚伦德……”

“怎么会这样?”我惊呼出声,手从头部放了下来。

她把换下的绷带放在托盘里,准备离去,道:“谁知道呢?我们还算到,如果这次不是我及时把你从王宫带走,你的后半生铁定与希斯诺在一起。”

说到这儿,她不禁微叹一下,“正是得知了这个结果,我才匆匆赶来,不想你会为此痛悔终身。我们认为,不管你想与谁在一起,都得是你自己最真心的选择才行。”

她走后,我整整一晚没能睡着,睁大着眼睛一直到天亮。

自来这里以后,所有的情感太痛太纠结,我已不想再继续下去,和谁都已没有了可能。希斯诺也好,亚伦德也好,我都会远远地避开。

有时候爱得过多,是一种伤痛,也是一种酸楚。

我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爱的是谁。

战争越来越激烈,连玫瑰花国都从中插了一脚,目的不得而知。塔尔特王希斯诺被弄得焦头烂额,火冒三丈,发誓决不让那些贪得无厌的家伙好过。

听说他几日几夜不睡觉,与得力干将们整夜谋商战事,直至天亮。他调动了海底神殿和天空之城的部分军力,并亲自去神兽秘密训练营精选了几千神兽。

战局很快反转,连败几场的塔尔特军队开始狠狠反击,在厮杀与血腥中,杀出了一条血色光明之路。在连胜了两场后,希斯诺亲自率军上战场,极大地激励了士气。

大军像洪水般冲涌向敌方军队,在震破天际的吼声中,对方几乎溃不成军,几个时辰不到,在主将们的慌乱指挥下,仓促逃走。

这是塔尔特军取得的第三场胜利之战。

主城内的戒严渐渐放松,街道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大家纷纷传扬战争很快要结束了。韩美琳的脸色开始不好看。

她道:“我们得加倍小心了。一旦战争结束,希斯诺一定会全力寻找你的下落,到时我们就危险了。”

我只是“嗯”了一声,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雪。

我刚刚经历了第三波的情花毒瘾发作。这一次,韩美琳留在了我身边,把我看得牢牢,生怕又出了什么意外。

这次的痛苦程度远远超过了前两次,若没有韩美琳超大的力气镇住我,我恐怕会一头撞在墙上撞死。

因为那实在太痛苦了,太痛了,痛得我已完全不想活下去。

可韩美琳死死按住我,不让我动弹万分,而我嘴里的加厚毛巾,使我的牙齿和舌头分开,成功扼制了我想咬舌自尽的念头。

清醒过来时,我全身是汗,衣物紧紧贴在身上,就像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毛巾已从我的口里拿开,我失声大哭,连着痛哭三四个时辰都止不住。

第一百七十章西罗斯

太痛苦了,我太痛苦了,连痛不欲生四个字都无法来形容。

我躺了七天才下床,这一次,离第四波情花毒发作仅隔四天而已。

我在屋子里忙不停地做家务,不让自己歇一会儿,才能暂时阻止去想毒瘾发作的可怖状态。

这天,韩美琳回来得很早,刚过正午就回了。她将买来的面包用盘子盛着,放在桌上。我洗过了手脸,坐在了桌前。我拿起茶壶,倒了两杯热茶。韩美琳捧着热茶,一反往日的喋喋不休,安静地端坐着。

“你怎么了?”我啃了口干面包。

她喝下一口茶,才慢慢地道:“也许,我们今天就得想办法逃了。”

“为什么?”我的眼睛里现出惊异,“发生什么事了?”

“昨晚又发起了战争,因战火烧到了无辜村庄,致使一些流民偷偷流入主城。他们潜伏一整晚后,今天早上翻入了我打工的那家大房子,我……”她有些吞吞吐吐地道,“一时情急之下,与他们打了起来,显露了身手。”

我顿时明白了,她的行踪已经暴露。一个普通女子显示出了非同寻常的能力,定然会引起她东家的揣测和猜疑,我们自然得赶快离开。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我迅速吞咽面包,含糊不清道。

“吃完就走。”她立刻也抓向了面包。

吃完东西后,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出了房门。

此时已是傍晚,街道上静悄悄的,天边的火烧云和战火的浓烈硝烟混合交融,烟雾滚滚,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红色。

“用你那个罗盘仪器离开吗?”我抱紧了包裹。

她摇头,抓住我的手向前奔走道:“那个只能用三次。已经在救你出王宫时用掉了一次,还剩下两次,很是珍贵,不到关键时刻决不能轻易使用。”

夏季傍晚的风有些微凉,吹拂到了我们的披肩和头纱上。我们穿着长长的灰色长裙,从头到脚,密实不透风,遮掩了容颜和头发。

我们的脚步极快,很快就要到城门。看着高高城墙下的三个城门口全站满了盔甲卫兵,看着他们手中的利剑和长矛,我蹙起了眉。

“我们能顺利出城吗?”我低声问。

她拉着我的手飞快前行,紧抿着唇,没有回答,出奇地沉默。

右边的城门口排着出城的队伍,队不算长,可也不短。我们低着头排在了最后。

虽然在塔尔特城住了几十天,可却从未来过这里,不由多看了两眼。

左边的城门明显是入城的城口,中间的城门则是供贵族们出入的高级城门。那儿的城门是镀金的金黄色,在夕阳余光的照耀下,像黄金一般闪闪发亮。

“汀塔小姐……”一个低沉浑厚的男人声音出现在我们身后,韩美琳身体一震,紧紧拉住我的手徒然松开。

我好奇地回过头,猛然睁大了眼睛。

在我们的左后方,停着一辆华贵宽敞的白色马车。马车旁,站立着一位紫色锦袍的长发美男。他年约三十岁左右,五官精美异常,一双绿色的眼睛如黑夜里的琉璃,闪耀着半透明的光。

他直直地走向了韩美琳,脸上的神情奇异的平静。

这个男人一看便知非富即贵,城门口的平民精灵们的目光全投了过去。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韩美琳,暗想难道她在打工期间惹了什么桃花?

他刚站到了我们面前,城门前的几个头领卫兵便匆匆而来,对他恭敬行礼:“西罗斯大人。”

这个西罗斯大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头领卫兵们看了我们一眼,便毕恭毕敬地回到了城门口。

“汀塔小姐,”西罗斯大人平静地对韩美琳道,“你为何匆忙辞工?如是嫌薪资太低,我们愿出比以前高三倍至五倍的价钱聘用你;若你愿意,还可以成为我们府邸的女管家。”

韩美琳的面纱蒙住了脸,看不清她的表情,却听见她波澜不惊地说道:“大人,您可能误会了,我的妹妹生了病,我得带她回家请医治病。”

他的眼睛缓缓看向了我,不带任何表情,平静无波,“生的什么病?我们府邸虽算不上豪门大贵,可也能为你的妹妹请上几个城内有名的名医。”

“多谢西罗斯大人,”韩美琳似乎在笑着回应,“妹妹的病不算重病,只是家中父母想念她想得紧,带她回去也是为了看望父母。”

“若你成为我们府邸的管家,自有宽敞华丽的大屋子静候,你大可以把你们的父母接来,与你们一起共叙天伦。”

“父母过惯乡野村庄生活,可能不习惯来到这里……”韩美琳边说边随着队伍往前走着,我紧跟不舍。

那个男人绿色眼睛里掠过一抹笑意,“你如此慌张推脱,莫非是另有隐情?”

韩美琳拉住了我的手,边向前走边道:“大人误会了,实在是思家心切,所以才匆忙辞别。”

“即是如此,不若我送你们一程如何,”他随着我们的步伐往前走着,“现在战火连连,你们两个女孩也不是很方便。”

“多谢大人,”韩美琳忽然回头一笑,道,“只是我们不需要。您对我如此殷勤,莫非是看中了我这个女佣?大人,您已经有六位侍妾了,我可不打算做老七。”

他闻言也一笑,道:“除了正妻外,你想做第几位贵妾?你想做第几位就可以做第几位。”

听着他们夹枪带炮地说话,我已有些烦躁,也有些忧心。被这个男人如此纠缠,我们恐怕难以顺利出城。

“西罗斯大人,不妨告诉您吧,”韩美琳拉着我停下了脚步,正色道,“我对您决无什么特别想法,我在家中已有一位未婚夫,我们的感情很深,不可能分开。”

“既是未婚夫,那就还是没有成婚,”他离韩美琳很近,呼吸几乎都要扑到她脸上,“我还是有机会的对吗?”

一旁的精灵们则不解地看着韩美琳,还有几位女精灵眼里出现了不屑,似乎在说,摆什么谱啊,明明眼前是一位金龟婿却不要,明摆着是玩欲擒故纵的把戏。

韩美琳怔了一下,拉着我继续随着队伍朝前走,不再理他。

很快轮到了我们,韩美琳拿出了两张绿色的硬纸卡片,我的呼吸变得有些不稳。

那两样东西估摸着是造假,不知能不能过关。

守城卫兵看了一眼绿色纸片,又看了看西罗斯,挥了下手,放我们通过。我大喜过望,脚步也变得轻盈。

可走了没几步,西罗斯说了一声:“慢。”

卫兵们立刻用手中武器挡在我们面前,他在后面慢悠悠地道:“你们的出城证是伪造的,不能出城。”

先前检查出城证的卫兵连忙又把绿色硬纸片来回看了遍,眼里出现了疑惑,可一声不吭。

西罗斯伸出修长的手臂,拿过了那两张绿色纸片,三下两下,就撕成了碎片,随手扔在了风中。

他绿色琉璃般的眼睛闪着光,“我说是假的,就是假的。”

这个男人在阴我们。以韩美琳的本事,弄两个真的出城证并不算太大问题。

离城门口只有一步之遥,韩美琳显然不甘心,松开我的手,冷冷一笑后,扯掉了繁琐的披肩和面纱,在精灵们的惊呼声中脱掉了外衣长裙,露出了里面的黑色劲装。

不待众人有所反应,她的长脚向上踢起,听得嗖嗖几下,踢中了守城的几个卫兵,刀剑纷纷落地,发出当当的响声。

她抓起我的手,向射箭一般向城外冲去,趁着纷乱,我们冲出了城门。

可刚出城门的那一刹那,惊呼纷杂声中,成群的卫兵追上了我们,一个翩然的美男身影也出现在我们面前。

韩美琳狠狠瞪了他一眼,转身一脚踢中了一个卫兵,夺过他的长剑,重重挥向了面前的那个美男。

美男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柄长剑,迎了上去,“当”的一声,剑刃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

韩美琳边抓着我,边奋力地与美男激战。美男的剑术很高,每一招第一式,都含有无穷的奥秒,明明看起来简单,真到了眼前,又突然千变万化,韩美琳应接不暇,但胜在身手高超,一连避过了好几剑。

卫兵们越来越多,从城内成群成群地涌出,将我们纷纷围住,我心中暗叫不妙。

韩美琳发了狠心,连出了好几招猛式,招招直逼美男的要害,但美男很聪明,每逢剑尖就要刺入的霎那,总是巧妙地避开。他的银剑闪耀出夺目的剑花,星光辉芒,越来越亮,落日余辉中,快要让我睁不开眼睛。

韩美琳狠命搂住了我的腰,轻轻向上一跃,双脚伸展开,以一个极美的优雅姿势跳过了那个美男的头顶,轻巧地落在了他身后的十几步。

不敢置信的抽气与惊叹声猛然传来,与此同时,阵阵风吹来,我的头纱落到了地上。

韩美琳又拉起我的手,飞快地向前跑着。

“王后殿下,那是失踪的王后殿下……”有慌乱的声音在大叫。

我惊恐地回头,只见一个头领卫兵正拿着一幅画卷,惊异叫嚣着。其他几个头领卫兵听闻也纷纷取下腰间画卷,仔细打量着。

“糟,”韩美琳啐了一口,“怎么这么倒霉?”

那个高贵美男再次追了过来,并像旋风一般挡在了我们面前。我和韩美琳目瞪口呆。我们已间隔百步,他却只用几秒就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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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黑天鹅

紧接着,成群结队的卫兵纷涌而上,将我们重重包围。

“如只能逃走一个人,你先走。”我用极低声音道。眼下,我的行踪暴露,他们的注意力多半在我身上,想要顺利逃走,难如登天。但韩美琳不同,如果拼命一击,还是有逃走的可能。

韩美琳慢慢看向了我,嘴角翘起,颇有些妖媚,“你说,我们如果同时被捉住了会怎样?”

我皱眉道:“不知道。”

“王后殿下,贵府就在不远处,不如先去舍下做客。”那个锦袍美男笑容满面地向我走近,在离我三步远处停下。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隐隐的兴奋,显然,抓住了我,对他来说是个意外的收获。

韩美琳冲他嫣然一笑,“这倒是个好主意,”又看向了我,笑容甜蜜至极,“对吗?”

我一愣,尔后点点头。心下疑惑,不知她想玩什么游戏。

在大批卫兵的“护卫”下,我们入了城,来到那辆华贵的白色马车前。韩美琳落落大方地上了车,我则犹豫了一下,顿了一下。四周的卫兵此刻将手中长剑抓紧了点,身侧的美男则恭敬地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不得已,我硬着头皮上了马车。

驶向美男贵府的途中,宽敞的车内只有我和韩美琳两人。韩美琳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对我道:“准备好了没有,我们现在就离开。”

我浑身一震。她拿出了罗盘仪器,迅速将两根长线分别贴在我们的太阳穴上,“什么都不要想,开始……”

我紧紧闭上了眼。

不过几秒钟的工夫,她又道:“可以睁开眼了。”

我缓缓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竟坐在一片宽阔无边的绿色草地上,远处,是壮观起伏的山峦。头顶上,是无边无际的天空。天色昏暗,乌色密云渐渐笼聚。

“这是哪里?”我不禁问。

“距塔尔特国边界几百里的郊外,再往东南方向走上十几公里,便接近了妖灵之林的结界。”

“为什么会来这里?”听到“妖灵之林”这几个字,我的心猛揪一下。

“这里目前最安全,”她将我从草地上拉起,朝远处看去,指向升起的滚滚浓烟,“看到那儿没?那里是塔尔特和妖灵王国的战场,这已是第七场战争了。”

她的眸子泛着狡黠的光,道:“这儿离妖灵之林不远,塔尔特王的卫兵不会轻易涉足,妖灵王国的人也不会来。因为这里离战场太近,他们会觉得不吉利。”

“会不吉利吗?”我感到疑惑。

“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情民俗,”她懒洋洋地拉着我向前走,“离战场太近,血腥味太重,说不定还会有阴谋陷阱,自然觉得不吉利。”

落日一点点下沉,天色越来越暗,月亮隐藏在厚厚的云层里。

我们一前一后行走在辽阔的平原上,夜空如墨,只有星光在闪耀。

河水的湍湍流声在暗夜里尤为清晰,而我们正在一步一步向这条河靠近。草原寂静无声,只有我们的脚步、呼吸和流水声为静谧的夜增添些许色彩。

我们在河边喝了点水,又吃了点韩美琳兜里的碎面包,便坐在了地上休息。

“今晚就这么过吧,”韩美琳平躺在草地,仰望着星空,“天亮后我们再寻住处吧。”

“那个西罗斯是谁?”我躺在她身边,漫不经心地问。

“他是我的缘分人,”韩美琳看了我一眼,道,“但我对他没兴趣。那是个利欲熏心的家伙。”

她的缘分人看上了她,而她,却没有看上他。

“又有谁不是利欲熏心呢?”我失笑道,“男人有这欲望还叫做有事业心。”

“事业心和利欲熏心是两个概念,”她道,“有事业心的男人未必没道德,而利欲熏心的男人则是利益第一,道德都不知排到哪里了。”

我感叹:“还是利欲熏心的男人多一点吧。遇上利益权衡时,没有男人不倾向于自己多一点。当然,女人也一样。”

“看来,你是信奉人之初,性本恶的观点。”她打趣道。

“也许,”我不置可否,“有几个人会不真的不关注自己的利益呢?这种利益,有时也不能称之为恶。”

说着说着,我们俩都打起了哈欠,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天亮后,韩美琳带着我朝西北方向走。我们走入了一大片茂密树林。林子的正前方,有一个很高的山崖,上面有几个石洞。

“我们晚上在那里过夜,”她指着石洞道,“白天还能在树林里找果子,大概就能勉强熬过这十几天了吧。”

那岂不是过上了原始人的生活?我诧异着,心里不由生出了一股内疚,“不好意思,都是因为我的缘故,才使你住这种地方……”

“少来,”她睨了我一眼,“要不是因为我是始作俑者,我才懒得管你呢。”

我郝然一笑,算作回应。

很快,我便迎来了第四波情毒。这次发作比起前三次的痛苦要略小些,可也让人痛得死去活来。

韩美琳把我绑在树上,离我远远的,坐在大石头吃果子,边吃边道:“我可不敢离你太近,万一你把我当希斯诺啃了,我可就吃大亏了。”

我痛得汗水涔涔,浑身又痒又痛,身体仿佛撕裂开,哪里顾得上与她拌嘴。

四个钟头后,疼痛才慢慢缓解,我全身是汗,就像在河里刚刚洗过澡一般。韩美琳松开了我的绳子,我瘫软在地上。

她同情地看着我,只说了两个字:“加油。”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晚上躺在石洞里,白天躺在林子里,一连躺了五天,身体才算缓过气来。我开始帮着韩美琳在树林里采果子,韩美琳还算耐心,教我辨别有毒的和没毒的。

“首先要看颜色,比较鲜亮或色彩丰富的通常有毒……”她正说着,天空传来了一声长长的尖锐鸟声,我们同时抬起头。

只见一群庞大的美丽黑色天鹅展翅飞过,边飞边发出尖鸣声,一阵风掠过,黑色的羽毛三三两两落在我们的身上。

“哪来的一群天鹅啊?”韩美琳自言自语着。

我笑笑:“不过天鹅而已。”真是小心过头了。

那群优雅高贵的公主在天空鸣叫着绕了几圈,盘旋了一会儿后,展翅扬飞,很快便飞过了这一片天空。

天际深处,它们排成一字形,遥遥地飞向某个方向。近了,更近了,一座巨大的宫殿群出现在眼前。天鹅们尖鸣着,扇动巨大翅膀,直直飞向了一个广阔的银色大湖。

就要到达湖边时,又听得一声尖锐的鸟叫,领头的黑色天鹅转换了一个方向,向最高的宫殿飞去。其他天鹅则是纷扬落在湖面上,嬉戏或觅食,在湖上荡漾开,溅起阵阵水花。

那只领头黑色天鹅笔直飞入了宫殿顶部的一个房间,以极优雅的姿态落在了一个坐在镶满宝石王座,戴着王冠的绝美男子脚下。

他的眼睛像半透明的钻石,闪烁着耀眼的金光。看到了飞入的天鹅后,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

他的表情温柔得能滴出水,问道:“哦?这么匆忙?是打探到了吗?”

黑色天鹅扬起翅膀,在宽阔的房间里打着圈,嘴里发出似是兴奋又似欢快的声音,绝世美男的神情渐渐变得愉悦。

“嗖”地一声,黑色天鹅又从窗外一冲而出,飞上了天空。

他缓缓从宝座上站起,嘴角牵起一缕勾魂摄魄的笑,“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了,你可真会玩捉迷藏。”

只差两天,就要迎来第五波情毒。阴暗的森林里,我在河边洗着脸,阵阵清凉扑来,精神顿时好了很多。

韩美琳坐在树下,膝盖上放着罗盘仪器,十只手指在键上如飞,不知在算什么。仪器不时发出滴滴声,她的表情越来越凝重。

不大一会儿,她“啪”地一声关上了仪器盒盖,对我道:“计算结果很不妙,我们得赶快离开这儿。”

“发生什么事了?”我从河边站起身,惊异地问道。

她抬脸看向了天空,道:“我怀疑是那天的那些天鹅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她看向了我,“刚刚的计算结果显示,你的丈夫希斯诺发现我们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我忽略了“你的丈夫”这几个字,刻意忽略这是她第一次对我强调这些。

“那还等什么,我们赶快走吧。”我立刻说道。

我们迅速收拾了一下,作了些简单的处理,掩盖我们的生活痕迹。

韩美琳拉着我朝树林深处奔去,跑了不到五分钟,徒然停住,我不解地看着她,她抬起了脸,看向某个方向,吐出几个字:“来不及了。”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惊异发现了天空中出现了无数匹白色的飞马,每匹马上都坐着一个银盔士兵。红色马群的簇拥的中心,赫然有一辆十二匹红色飞马驾驶的金色马车,灿烂的阳光下,发出夺目的金光。

她的嘴角泛起若有似无的笑,道:“看,你的丈夫来了。”

我叹道:“你可不可以不要用丈夫这两个字。”

“不是我愿意用,”她说道,“而是计算器上刚刚自动显示的,他的代称,便是你的丈夫。”。

第一百七十二章帮你解毒

我还来不及作任何反应,那辆金色的豪奢马车已稳稳降落在了我面前。无数位银盔士兵瞬间如潮水般迅速涌来,飞快地将我们围住。

我们被重重包围,除非肩膀生翅,否则必然逃不出。

绚丽马车门开了,一身火红艳丽长衣的高贵妖精王优雅地走下马车。

他的金色眼睛依旧璀璨如钻石,隐隐,还有绚丽红光跳跃。他的下巴微微抬起,优美弧线尽现展露,透出几分高贵和骄傲。

他静静地看着我,忽然展露一个绝美光华的微笑,“欣然,不过分别一个多月,你看起来就像居住乡野村庄的美女了。”

他说的是我这一身打扮,头发乱糟糟的,衣裙也破破烂烂。

我道:“这里荒山野岭,不适合您这样的高雅贵族前来,您还是赶快离开才好。”

他微微一笑,神情雅致动人。

他近距离地站在我面前,低声对我道:“告诉我,没有我,你这段日子是怎么过的?”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的心里就被激起愤怒火焰。“啪”地一声响,我扬起手,在他脸上甩下了重重一记巴掌。

那巴掌清脆声响,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卫兵持着武器猛然靠近了我,蠢蠢欲动,似乎准备随时一哄而上,把我绑个结结实实。

在他们眼里,国君乃是至高无上的象征,这个女人竟然狠辣出手,即便是王后也不可原谅,完全就是亵渎了君主的尊严。

他们静待着君王的怒火,等待着一冲而上的时机。

但这个绝美高贵的妖精王只是沉默了一会儿,便扬了扬手,卫兵们微微怔愣,相互看了一眼后,只得慢慢地退后。

我的嘴角挂起了一丝冷笑,道:“不好意思,这几天没吃饱,没多少力气,打得还不够重。”

他再次扬起了手,我闭上眼,等待着一巴掌重重打下来。

可没料到,他的手指却停留在了我的下巴上,轻抚着,还略带怜惜地道:“是的,姐姐,你都瘦了,看来回去得给你好好补补才行。”

我恼怒地睁开眼,打掉他的手,后退了几步,他跟着走上前,依旧与我近距离。

“姐姐,我是来接你回宫的,”他的笑容温柔美好,俊美迷人,“如你喜欢这里,等你的身体养好以后,我再带你来这儿如何?”

他又看向了韩美琳,笑容渐渐消失,慢条斯理地道:“你觉得如何?”

我紧张地看着韩美琳,暗暗希望她能想出什么法子来,让我们顺利逃脱。

谁知她朝他展颜一笑,妩媚地道:“国君说得有理,先回宫要紧。”

我的身子徒然一僵。他取下身上的火红披肩,披在我身上,拥住我,“需要我抱你吗,宝贝?”

我扯下他的披肩,甩开他,径自走向马车,跳了上去。他随后上了车,轻柔微笑:“动作还是很利落嘛。”

金色马车飞上了天空。车内只有我和他两人,韩美琳单独骑着一匹飞马,长发飞扬,周围有好几十个卫兵紧跟环绕。

“她是谁?”希斯诺顺着我的眼光看向了车窗外,问道,“一个在你寝宫里端茶送水的侍女竟然有深藏不露的本事,将你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了我身边。”

我没回答他,而是道:“你给我种下的情花毒到底有没有解药?”

“没有,”他直接回答道,“这种痴情花的珍贵之处便是在这里。”

我的手紧绞着长裙,怒道:“你太过份了,艾哲迦希斯诺,居然给我下这种狠的毒。”

他凝视我半晌,缓缓地道:“我没那么高尚伟大,把你让给别的男人。”

此刻的我气得七窍生烟,只想狠狠伤害他,愤怒道:“你这么狠毒,活该当初被亲生父亲玩弄。也只有你这样**男人,才去跟亲生姐妹**胡搞。”

猛地,我的手腕一痛,已被他用力捏住。那一下,可真痛,痛得我几乎以为手要断掉。

我惊痛不已:“你放手,放手……”

“我舍不得打你,只能这样捏你一下,”他的声音冰冷似寒潭,仿佛把人的心都可冻住,“我实在太宠你了,才让你这样肆无忌惮。”

“我说错了吗……”我欲再骂,却被他猛然用唇堵住。他使力吻住我,吻得深刻,吻得缠绵,吻得入骨,我的身子慢慢酥软,瘫软在他怀中。

“姐姐,”他在我耳边喘息,“既然你已知道了我的过去,那就应该明白了我为什么执意要你在我身边……在那无边的黑暗中,只有你才我唯一的亮点。”

我也喘息着回答:“救你的又不只我一个。”

他用力咬住了我的耳垂,我痛出了声。他又探出舌尖轻舔我的耳朵,柔柔的,软软的,几分**,几分撩人。

我竭力抗拒涌起的愉悦的**,却无从抗拒他的气息引起的身体兴奋。

他低低地对我道:“你明知道,她无法与你相比,为什么老拿出来作挡箭牌呢?”

回到王宫后,我原本担心他会有任何不轨的想法,也许他就是这样想的。华丽的房间内,他毛手毛脚要脱掉我的衣服时,门外却传来卫兵禀告战争告急的消息。他在匆忙中离去,我才逃过一劫。

我知道,现在残毒未尽,我不可能拒绝他。

房间如旧,一切未变,甚至连桌上花瓶里的玫瑰花都仍然是十二枝。

索妮雅和侍女们为我换上美丽柔软的崭新的长裙,为我梳理刚洗过的长发,为我戴上漂亮昂贵的珠宝。镜中的自己,依旧光亮如昔,似乎什么都未发生过。

侍女们都退出了房间,唯有索妮雅仍候在身旁。

“夫人,”索妮雅低声道,“在您离开期间,亚伦德王的密使秘密递过纸条过我,让我交给夫人,但我没敢接。”

索妮雅向来只认我做主子,自然不敢接亚伦德的人递来的纸条。

见我不说话,索妮雅继续道:“在这一个多月,亚伦德王致力于稳定亚斯兰政局,听说被弄得焦头烂额,可能因为这个才一时无暇顾上夫人。估计等局势稳定后便会想办法救夫人……”

我的脸上露出淡然的笑,“我已和他无可能,索妮雅。我没有强硬的后台,也没有倾国财富,无力辅助他的霸业。”

索妮雅愕然,表情有些不自在,也许想说些什么,可终究什么也没说。

亚伦德在半个月前已经正式册后,迎娶了亚斯兰前王后的女儿蜜雪儿公主,还同时纳了几个一品贵族的女儿为妃,赢得了王后旧派权臣的支持,再加上又施了不少谋略手段,使亚斯兰的经济逐步回升,才总算暂时稳定了亚斯兰的皇廷政局。

两天后,我的情毒发作。我事先把侍女们赶到了房外,只留索妮雅在房中。索妮雅被我吓到了,她哭着用力稳住我的身体,不让我拼命撞在墙上。

我全身如被针扎,痛得死去活来,也不知哪来的劲,把索妮雅推到了一边,她踉跄几下,跌在床下,头撞在了床脚上。

我见状,想去扶她,却又有一阵剧痛袭来,击得我的胸口几乎碎掉。我重重地倒在床上,从嘴里吐出了一口鲜血,将华美丝柔的床单染得鲜红。

房门被猛地撞开,希斯诺满头大汗地飞奔而入。他扶起倒在床上的我,我的嘴角挂着血迹,尚有几分清醒。

我尖叫着推开他,并往他脸上扇了好**掌,尖厉颤声道:“滚,滚,你快滚出去……”

他把我重重拥入怀中,不住地安慰:“姐姐,你想解毒,我不会拦你,也不会从中破坏。”

我满眼是泪,惊异地盯着他,下一秒,剧痛又排山倒海般袭来,我痛得尖叫,指甲深深掐入他的肉里。

他忍住痛,仍用结实的手臂将我圈得紧紧,不让我动弹一下,防止我失控四处乱窜,撞到墙上。

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他深深吻住我的唇,死死地压在我的唇瓣上,辗转缠绵,狠命吮吸,不断分散我的注意力。

我的眼泪纷纷滚落,湿透他的衣领、胸襟,他仍用力吻着,怎么也不肯放松一下。

渐渐地,从他身体传来的温热清新的气息奇迹般地缓解了我的疼痛。他的呼吸落入我的鼻梁,进入我的肺里,让我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火热湿吻印在我的唇上,刻下他的印记,让我迷醉深陷。

我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了下去,正要扯掉他的衣服,却被他有力地阻止。

“姐姐,我会帮你的,一定会帮你的……”他低喃道,捉住我的手,放在他的胸口,更深地吻住我,吞咽着我的津液,**我的舌尖。

我被疼痛和热吻弄得精疲力竭,当痛楚一波*弱下去时,身上的热汗浸湿长裙。

他温柔地把我放倒在床上,抚摸着我的额头,“热度已经褪去,恭喜你,姐姐,又过了一关。”。

第一百七十三章所谓爱

这一波情毒发作后,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体力才慢慢恢复。

天气渐渐转凉,索妮雅与众侍女为我换上微厚的粉色长裙,脖子上还戴了一小圈白色羽绒,防风寒凉之用。

我嫌长发累赘,让她们为我挽起一个圆弧形光洁发髻。看着镜中的自己,脖颈曲线优美,竟还有几分高雅雍容味道。

我叹气道:“谁让你们把发髻梳得这么漂亮?”

侍女们面面相觑,又看向了索妮雅。

索妮雅脸上讪讪的,“夫人,哪有女人嫌自己打扮得过于漂亮了呢?”

我的手指拿起一串绿宝石手链,戴在了手腕,然后又打开了首饰箱旁边的一个小盒子,拿出了一块金制的令牌,站起了身。

我准备去见希斯诺,不想装扮得过于出众,以免他误会我“女为悦己者容”。

索妮雅见我不说话,垂下了眼眸,跟在我后面,再不敢吭声。

裙子很长,极宽大的拖尾长裙,我一路行去,甚为不便,幸而一直在宫内行走,走在光洁的地板砖上,还算顺利,没有被裙角绊倒之类的事故发生。

希斯诺在我寝宫内的最大书房内“办公”。向守卫出示了令牌后,便耐着性子在门口等候。

不到几分钟,宽大的银制大门从两边开启,守卫们恭迎我入内,并把门轻轻关上。

一百多平米的宽阔书房内,一片静谧,精美窗帘全都垂落在地,庞大的烛台燃起明亮的火光,照亮宽大昂贵的书桌。

希斯诺面含微笑地凝注我,“姐姐,是想我了吗?”

我的眉尖紧蹙,耐住性子,直奔主题道:“和我一起的那个女孩子被关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不让我见她?”

希斯诺靠在桌前,拿起水果盘里一个金黄橙子,慢慢地剥着,道:“欣然,你想,我能让你见她吗?她可是你这次失踪事件的罪魁祸首。”

“你把她怎么样了?”我的声音颤抖惊惶。

他含笑地看着我,将剥掉皮的橙子慢慢掰开,“没怎么样,不过是关起来而已。”

我愤恼地瞪着他,想要说话,却只觉唇边一凉,一片甜腻的橙瓣已送入我的口中。

我蓦地一愣,下意识嚼了两下,吞咽了下去。

“好吃吗?”他的语气里掩藏不住宠溺,“再来一片……”

我还未来得及反应,又一片甜橙被他塞入我的唇内。

他眼里的笑意越发温柔迷人,甜蜜得几乎要使我沦陷。

我暗暗吸着气,稳定心神,嚼咽下甜橙后,问:“她被你关在哪里了?”

“地牢。”他回答得倒是爽快。

“我能去看看她吗?”

“我刚才不是回答你了吗,我的宝贝姐姐,”他优雅自如地微笑,“我是不会让你见她的。”

“如果我一定要见她呢?”

“那是不可能的。”他放下甜橙,拿起巾帕擦拭修长的手指。

“冤孽,真是冤孽,”我盯着他,忍不住道,“当初怎么会遇见你呢?”

他冲我一笑,笑容竟有几分调皮,“我想那是上天神明的安排。”

他将我拥住,搂住我的腰,嗓音低沉性感,“姐姐,我什么时候能再与同床呢?”

一秒种过后,我抬起脚,狠狠踩了他一下,他也不避让,只是夸张地叫出声:“谋杀亲夫了。”但双手却仍紧紧拥住我的腰。

“放手。”我卯足力气,抬起膝,朝他的胯下踢去,正中那中间硕物。

这下他真的叫痛出声:“宝贝……你真狠心。”微微松开了我。

我趁机挣脱了他,撩起裙角,逃向了门外,谁料因逃得太快,宽大裙尾一时没敞开,将我的脚一绊,我顿时跌倒在地,摔姿难看至极。一声爽朗的笑声猛然传来,我窘得够呛。

随着深秋的来临,战事越发猛烈,偶尔倚在窗头,也可看见遥远天际的滚滚浓烟。它与渐远渐淡的火烧云融为一体,就像一团团燃烧的烈焰。

“母亲可曾想过战争结束后的册后大典?”雪妮坐在餐桌前,一脸严肃地问我。

我回过了神,缓缓走回了餐桌。蔷薇吃着我的甜心馅饼,好奇地看着我们。

我坐在座椅上,道:“这些我自会与你们的父王商议。”

“母亲,”雪妮放下刀叉,“您能否不再逃走?您在我们年幼时已抛下我们离去,难道现在又要离开我们?”

提起这事,我确实心中有愧,“没能陪伴你们长大,确实是我的错,生下了你们,却无法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的心里也很难受。”

“母亲,那您能不再离开吗?”雪妮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我,我不知道,”我的眼里浮现出了泪光,“我不想离开你们,可也不想留在王宫。”

我抑制略微激动的情绪,道:“我和你们的父王之间曾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情,这些事导致我们无法在一起。我不大可能再次接受他。”

“母亲,”蔷薇来到我身边,像小大人一样,用手帕为我拭去泪水,“您是指的多年前父王抛弃你而救了阿芙拉王后的事情吗?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父王也早已向您道歉,您为什么还要耿耿于怀呢?”

“我早已原谅了他,”我道,“只是无法再接受他作我的丈夫。”

我不禁对两个女儿说道:“感情的事有时候很难说清楚,当初那种冲动过去就过去了,很难再回到那种爱恋情深的状态。你们的父王是一个很出色的男人,有很多很多女人爱慕他,我曾经也是他的仰慕者之一。只是我们无法再像从前一样在一起。也许,我曾经并非是真的爱他,只是像大多数女人一样被他的出色所迷惑。”

雪妮冷嘲热讽地应道:“母亲现在不再被他所迷惑,是不是因为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呢?在我看来,那个男人可比不上父王。父王不但外形比他出色,而且也比他更懂爱。母亲与亚伦德王的种种过往,我也略有所闻。听说他虐了母亲一次又一次,不断地休弃母亲又再娶母亲,然后再休弃,这样的侮辱你也能忍受吗?”

我的表情一僵,蓦然怔住。

蔷薇站在我身边,也道:“母亲,不要再离开我们了好吗?父王就算有千般不是,他现在也在诚心改过了。”

我的头渐渐痛起来,扶住桌角,从座椅上缓慢站起,“有点累了,我先回房休息。”

走至门口,索妮雅和一众侍女迎了上来,伴随着我一起回寝宫。

华贵的餐室内安静了下来。蔷薇奔到了门口,关上门后,对雪妮道:“姐姐,你说我们的请求有用吗?”

雪妮的眼神寒冷而不可测,“有没有用,总算一试吧。她做王后总比卡美德琳好,至少,我们嫡公主的身份保住了,是否能再继承王位已是后话。”

蔷薇摇晃着雪妮的手臂,脆生生地道:“姐姐,我不想当什么女王,只想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

雪妮的嘴角勾起一个笑容,皮笑肉不笑:“那再好不过。”

只是,当雪妮侧脸看向窗外时,没有注意到她妹妹脸上一闪而逝的狡黠和嘲弄。

回到房间,索妮雅为我脱下外衣,道:“夫人,依我看,雪妮公主是个心思重的,而蔷薇公主则是聪明不外露。”

“哦?”我微微一怔。

“我听一些侍女私下议论,雪妮公主看似要强,好面子,要风光,甚至从不顾惜蔷薇公主的利益,但蔷薇公主也未吃到什么大亏。她就算在某一件事上输给了雪妮公主,可在另一件事上她又会巧妙地把利益夺回来,是个厉害的女孩。”

我换上了羽绒拖鞋,不悦地道:“都说双胞胎心有灵犀,感情极好,为什么我的双胞胎就不一样?”

索妮雅将外衣放入换衣间后出来,颇有深意地道:“夫人,这在皇族里还有什么亲姐妹,能够做到不自相残杀都是神明赐予的极厚福运。”

一股极深的寒意涌入我的心底,我的全身直发冷。

傍晚,希斯诺与我漫步在花园。看着落叶一片片飞舞在半空,我叹了口气。他想牵住我的手,我及时一缩,他的手落了个空。

“因何叹气?”他的眼睛在落日余辉中尤为动人。

“你确定了你的继承人吗?”我的这句话让他颇感意外。他扬了扬眉,颇有兴致地问我:“为何会想起问这个?”

我能不问吗?我暗自叹气。雪妮曾暗示过我只要当上王后,她和蔷薇就有继承王位当上女王的机会。如今这姐妹两人明争暗斗,并不断劝我向她们父亲投降,为的大概就是这塔尔特的宝座。

他看着我半晌,眼睛里浮现了笑意,“是不是为了雪妮和蔷薇?”

我惊奇地抬眼看他,这男人居然一猜就准。

他的手抚在我的长发上,柔声微笑道:“姐姐,你勿需担心,她们俩还需要历炼。”

我淡淡一笑,反道:“你以为我是在劝你要立她们为继承人?”

他眼里的兴致更浓了,嘴唇微微抿起,“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有天她们为王位互相残杀,并因此伤害身边兄弟姐妹的话,那么,我请你,不要把王位交给她们中的任何一位,因为,她们不够资格。”

他的表情微有动容,还有些不快。他当初便是靠弑杀所有兄弟姐妹得以上位,现在我说伤害手足的人没资格继承王位,他当然会觉尴尬。

我走在他前方,接住了半空落下的一片树叶,道:“王位之争注定是一条血腥之路,避不过的。只是,我是一位母亲,我不愿看到我的两个女儿为这条路自相残杀。我只能在这个她们俩朝思暮想的东西上附加条条款款,让她们在争取的过程中尽最大可能不伤害到对方。”

一阵沉默。只有深秋的风在我们之间吹拂。

“姐姐,你知道你当初遇到我时,我为什么只有一位王后而从不立妃吗?”他的声音磁性低哑。

我回转身体,凝注着这个俊美光华的绝美妖精王。

他的眼睛里有着一种奇异的色彩,淡淡的金色,又带有隐隐的红,迷魅非凡。

“在我很小时候,度过了一段非常黑暗的时光。那时的我非常痛恨自己的父王为什么有这么多的王妃,以致我有这么多的兄弟姐妹。而他们的嫉妒和欲望又是如此之重,使我在还没有保护自己能力之前受尽了无数伤害。”

我不禁走近了他,他牵起我的手,紧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据说在我出生时,我的父母就被我的美貌所震惊,即而狂喜。很多见过我的权臣贵族也惊叹不已,秘密流言因此而起。他们认为我天生就是精灵王的绝美容貌,将来必有不凡成就。这种流言传开后,我的十几个兄弟姐妹如临大敌,在我还在襁褓中时,就施过无数次毒手。幸而我有一个聪明的母亲和一个机灵的保姆,才避过那一次次残害。”

他牵着我的手在花园里缓慢散步,温柔道:“直到七岁以后,我才懂得保护自己和反击敌人。那时我就对自己说,如有一天继承王位,我一定不会要那么多王妃,也不会生下这么多的子嗣,使他们反目成仇,成为彼此最可怕的敌人。”

难怪他的子嗣不多,王妃的数量也不算多,一共八位。

“姐姐,当我第一次把你带到皇太后身边时,她十分欣喜,以为我终于肯妥协娶妃了,孰不知那只是因为你,我才愿意纳妃。那时我的后宫十分冷清,你也知道吧?”他含笑问我。

我不以为然,“虽然没有王妃,但还是有数位情人。而且你后来不也纳了不少王妃吗?”

他扬声笑起,道:“宝贝,我是没有办法。只要同意了娶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直至现在的数目。”

停顿了一下,他又道:“其实我已在竭力减少王妃的数量了,每隔三年便会有一次选妃大典,我几乎每次都假借眼光高而拒绝选娶。”

“姐姐,我想告诉你,”他的目光专注而深情,“你与我是同类型的男人与女人。我因为过去的伤害而不愿意让那些痛苦的事情重复上演,而你则不愿因王位之争而引起同胞姐妹相残,或几个兄弟姐妹的残杀。在这一点上,我们竟拥有相同的默契。”

“你既如此聪明,”我心知他说这话的用意,便叹道,“为何就偏偏不明白我对你是怎样的心意?”

他微微一笑,流光溢彩,深情动人,宛如童话书中走出的绝美英俊王子。

“欣然,那时我还不知道失去你会难以找回,也不知一时的失误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当时还不懂得爱。”。

第一百七十四章权欲

深秋的风拂到脸上更加凉了,我不敢再看他的眼神,借口说有点冷了,便要离开。他握紧我的手,带着我朝寝宫的方向走去。

我偷偷地看他的侧脸,还未等看清他是否生气,他已转过脸,对我温柔微笑。

回到寝宫,已到了晚餐时间,两个女儿早已在餐室等候。

华丽的餐桌上,食物的香气扑鼻,将整张桌全都摆满,精致漂亮,菜品丰富。有蜜汁烤肉卷、苹果猪排、尖椒牛肉条、奶油**翅、香煎三文鱼、粉汁里脊片、冷烤羔羊腿、奶酪口蘑烤鱼虾、苹果奶油夹心馅饼、香蕉蛋奶酥、可可松饼、葡萄干布丁、各种水果切片等等,香气袭人,光闻口水就欲落。

每人面前还放着精致银碗盛放的奶油番茄蘑菇汤,汤水澄澈,味道鲜美。银色小匙放入其中,与汤水颜色相映,甚为可口美丽。

明亮烛光下的美味晚餐,光看光闻就能引起不小食欲,可偏偏两个女儿吃得很少。

雪妮吃了一小块牛肉和鱼肉,一块蛋奶酥后几乎未吃什么,只是一小口一小口地喝汤而已;蔷薇吃得稍多一点,吃完了一大块蜜汁烤肉卷,一块可可松饼和馅饼,以及一些水果切片。

吃完后,她也学着雪妮有一搭没一搭地喝汤,似乎在等待熬过晚餐时间。

我暗自叹息,从什么时候起我与两个女儿之间起了隔膜,用餐时不再说话,甚至连一两句问候都显得那么勉强。

“怎么不多吃点?”希斯诺看着我,眼神里有明显的不悦,“是不是不合你的口味?看来厨子该换了。”

“不,不是,”我忙道,“很好。只是我今天有点疲倦而已。”

“那就吃完晚餐后早点休息。”他体贴地道,并命令索妮雅为我再盛上一碗汤。

我正要拒绝,他又道:“不喝完这碗汤,就别想离开餐桌。”

两个女儿闻言,连忙用期待的神色看向我,我无奈地接过了汤。

喝汤的过程中,我小心地观察着两个女儿。她们全都略低头,优雅喝汤,握着银匙的手微微颤抖。

她们不怕我,不畏我,甚至敢当面顶撞,却惧怕她们的父亲。

她们每次见到他,除了极恭敬地行礼外,连头都不敢抬。他问什么,她们就都小心翼翼回答,不敢忤逆一下。

我开始怀疑我要求希斯诺每日至少与女儿们用餐一次的要求是不是错了?从来到塔尔特王宫开始,发现了女儿与她们父亲的疏离关系,便决意要改变。一起用餐是策略之一。可现在看来,这个方式似乎并不适合他们。

思及此,我放下了银匙,希斯诺诧异地看了过来。

“你们以后可以不必与我和你父王一起用晚餐,”我对两个女儿微笑道,“但一定要与我一起吃午餐才行。”

雪妮的眼里出现了疑惑,蔷薇惊异地问:“为什么,母亲?”

我笑着应道:“你们父王日理万机,哪有空天天与你们一起用餐。”说着,我看向了希斯诺,含笑问:“对吗?”

希斯诺淡淡笑笑,道:“自然。”

离开餐室时,两个女儿的脸上均露出隐隐的欣喜,我和希斯诺心照不宣。

回到宽大的房间,一阵暖意袭来,深秋已然有些寒冷,竟生起了壁炉。我才脱下外衣,希斯诺便走了进来。

他的衣服也是换过了,穿着一袭橙色的华美长袍,来到我身边,“今晚我就在你这儿歇息如何?”

我连忙把他往门外推,奈何却怎么也推不动。

他委屈地道:“姐姐,你已把我赶到书房这么久了,难道就不许我回来了吗?”

“情花毒还没有完全解,”我怒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他上前搂住我,把脸蹭在我的脸上,竟然撒娇地道:“姐姐,我今天与你在花园里聊了那么久,把心里话全都告诉你了,难道你就没有一点心动吗?”

我的脑子一转,道:“你想留在这里也可以,但要答应几个条件?”

“哦,你说?”

“第一,让我与关在地牢的韩美琳见面;第二,不许做*。”

他的脸色立刻一变,阴沉下来,道:“欣然,这个玩笑可不好笑。”

“不是玩笑,”我道,“是真的。就这两个条件,你爱应不应。”

他恼怒地盯了我几秒后,也许想狠狠说上几句,可最终没说,愤然离去。

第二天一早,我正准备去餐室和女儿们吃早餐,索妮雅通报,雪妮公主请求接见,我感到意外,连忙让她来我的卧室。

雪妮穿着正式的精美公主礼裙前来见我,还佩戴了不少靓丽首饰。小小年纪的她竟然看起来光彩照人,高贵不凡。

我愣了一愣,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她向我恭敬地行礼,表情凝重,开门见山地道:“母亲,您昨晚又把父王赶出了房间吗?”

我疑惑地点点头。

“母亲,就算是父王宠您,您也不可以这样做,”雪妮跪在我面前道,“我想请求母亲与父王重归于好,让我和妹妹在宫廷里得以稳固地位。”

“雪妮,你才九岁,为什么就对权势如此痴迷?”我紧紧盯着她。

“母亲,您可知道父王昨夜去了雅黛美王妃那里,”雪妮毫不畏惧地抬起脸,说道,“雅黛美王妃一直是父王最宠爱的王妃,甚至有一段时间风头远胜于卡美德琳,因为生下了父王的皇长子。原本,父王因您的到来而疏远了她,可昨晚,她竟然又重获父王宠爱。母亲,您这样做,将会把我和妹妹置于危险境地。”

我道:“你的父王总共四个子女,除了你和蔷薇外,仅有两个王子而已。你们的兄弟姐妹甚少,又如何能陷入危险境地?”

雪妮冷哼了一声,道:“母亲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只有两个弟弟又如何,若谁挡了他们的路,他们照样也不会放过。”

我压住心中怒火,道:“我想问你,在我没来之前,你和你妹妹是怎样度过你所说的危险境地?我来了以后又如何,若你们没有能力保护自己,何谈以后的宏图大业?我知道你想做女王,可是你若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又哪有能力做女王?就算幸运地当上了,也会被更有能力的精灵拉下来。你责怪我没有帮你拉拢你父王,可你问过自己没有,是否真有这个能力坐稳这个位置?而且,一旦你当上了女王,将失去许多寻常女子的幸福,一生中的大部分光阴将被黑暗和阴谋所充斥,活在痛苦与得失计算之中。这样的你快乐吗?”

我走到她面前,说道:“我不妨告诉你我心中的想法,我不大赞成你和蔷薇去争那君主之位。我只希望你们一生幸福、平安,而这幸福平安往往与女王宝座相去甚远。但我也不打算阻挠你们实现心中愿望,若你们真有这个能力,我就认了。但若没有这个能力,也不要怪我没有为你们在背后做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我不愿做,也没有那个实力去做。”

雪妮的脸上满是气恼,从地上站起来,道:“母亲,我为什么不能争那王位?我是父王的皇长女,又是他最爱的女人的女儿,决对有这个争的实力。虽然母亲您出身寒微,可因为父王的爱,您高贵的地位仍不可撼动。我既有这么好的先决条件,一定会争到底。”

“好,好,那你去争,”我转过身,不去看她,“你争赢了,那是你的本事。只你将来不后悔,我将会尊重你对自己生活的选择。”

“母亲,我不会后悔,决不会后悔的。”

那日早晨,我没有去用早餐,也没有吃午餐,独自一人坐在房间,叫来了几个在小公主们身边陪伴长大的女官和保姆,想问一些她们小时候的事情。可问来问去也没问出个所以然,遂放弃。

索妮雅端来了食物托盘,劝我无论如何也要吃点,我连看也未看,便让她拿出去。

当她走到卧室门口的一刹那,我低声问道:“你有办法带我进地牢见韩美琳吗?”

“就是那个带您逃离王宫的女人?”索妮雅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我“嗯”了一声,她道:“夫人,这可并不容易。那位美琳小姐一直被关在地牢里看管最严实的地方,平日除了送饭的进去外,谁都不可以进去。就算有通行令牌也不能。除非希斯诺王亲自去审问时,那道关着她的大铁门才会打开。”

我叹口气,无奈地靠在床头。

索妮雅见状,端着托盘准备出去,想起了什么,又返身来到我床前,“夫人,我刚听到了一个消息,亚斯兰的蜜雪儿王后刚怀上了身孕,亚伦德王当着众臣的面宣布,无论她这次怀的是男是女,都将被直接被指定为王位继承人。”

“好,很好……”我低低地道。

索妮雅道:“夫人,我说您得坚强点,打起精神来,如果您愿意争取,还是会有回旋余地的。毕竟您和亚伦德王的两个儿子还放在那儿呢。”

“行了,我知道了,”我摆了摆手,“让我独自待一会儿吧。”

索妮雅叹息着出去了。

傍晚,我命人提前准备了晚餐,与两个女儿共坐桌前。我让所有侍女退下,餐室里只有我们三人。

“你们有自己的目标,我不反对,”我道,“但我需要提醒你们一点的是,我已与你们父王说过,如果你们因为王位而互相残杀,并因此伤害身边兄弟姐妹的话,那么你们决对没有资格成为继承人。”

我没能陪伴女儿们成长,没能在她们身边教导和训斥,聆听她们的快乐与烦恼,已是做母亲最大的失误。如今,我能做的便是最大限度地减少她们在争斗过程中的伤害。

她们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我,出奇地一致沉默,不说一句话。

我静静地坐着,隔了一会儿,才开始吃晚餐。她们见状,也动起了手中刀叉。晚餐便在默然与压抑中度过。

之后,我直接去了沐浴间洗浴,在热水里泡了半个晚上,心中有种难言的压抑与痛楚。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若非我没有陪伴她们一起长大,她们又怎会变成如今这样,心中只有权欲,而没有更多的姐妹母女或父女亲情。

我生下了她们,却无法指导教育她们。我从心底深处感到了痛苦。

如今的她们已经九岁,在精灵世界里已是半大的孩子,已经懂事,也有了自己的判断能力和是非价值观。可以说,我已无法再从根本上改变什么。

我现在只能做的便是限制,利用她们想获得的利益来限制。

从大理石浴池中缓缓出来,索妮雅为我裹上了宽大柔软的袍子。刚来到外厅,我便看到了站在窗前的希斯诺,索妮雅连忙退下。

“今天怎么没吃早饭,也没吃中饭?”他靠近我后,柔声问道。

我转身走向卧室,他紧跟我的身后。

我猛然回转,抓起一个正在燃烧的烛台扔了过去,“滚,你给我滚,从哪里来的就滚回哪里去。”

他避开了身子,烛台落在了地毯上,不大不小的火苗蓦地燃起。

“你怎么了?”他依旧温和地问,“是不是雪妮惹你生气了?我马上叫她来向你赔礼道歉。”

“你为什么当初要强迫我生孩子?生下后我又无力看管,导致如今两个女儿都一心只向着权欲,”我的眼眶充满泪水,“她们真是像极了你。”

“姐姐,没有精灵的心中没有权欲。”他平静地道。

“所以,我恨你,恨你们这里的男人,”我的泪水夺眶而出,“你走,你快走,我再也不想见到你。”

“姐姐,我爱你,我不会离开你。”他一步步走近了我,我则步步退后,“昨晚我因为生气去了另一个女人那里,清醒后十分懊恼,担心你生我的气。”

“我不生气,我一点都不生气,”我不断向后退,“你走,你快走。”

他猛然上前,将我拦腰抱起,深吻上我的脸庞:“姐姐,我爱极了你,我不走,更不会与你分开。”

我意识到了什么,疯狂地拍打他,“放下我,放下我,不可以,你不可以……”

他却已经把我抱入了卧室,任我打闹,脚下的步子从未停。

他把我压在了柔软的床上,吻着我的头发,“姐姐,你可知道我有多爱你吗?”

我绝望地闭上了眼,想着这么多天的努力和痛苦都要灰飞烟灭了。

然而,就在这时,卧室外传来了索妮雅因害怕而有些颤抖的声音:“陛下,您的护卫请我转达,亚伦德王的使者已经到达了大殿,同行的还有亚伦德王与夫人的两位贵公子。使者现在请求接见。”。

第一百七十五章又起战争

深邃华美的明亮大殿,我向两个儿子扑了过去,把大儿子紧紧抱入怀中,保姆抱着小儿子站在我身旁。

听到了小儿子嘴里发出的依呀声,我满脸是泪地转过了脸,又从保姆手中接过了小儿子。

小安东尼奥已经六个多月,小脸差不多长整齐了,眼睛是漆墨色,和我眼睛一模一样的颜色,而且又圆又大,骨碌碌地转,看起来机灵又聪明。

他把小指头吮在口中,实在可爱。我把他抱在怀中,亲了他一脸口水,他不满地扭过头,我笑出了声。

“希斯诺王陛下,”一身银灰长袍的亚斯兰使者鞠躬行礼道,“亚伦德王陛下命我把两位小王子带来,与欣然夫人暂聚一段日子。”

希斯诺别过脸问我:“你意下如何?”

我瞪着他,简直是明知故问,“当然愿意。”

“好,”他抿嘴浅笑,又看向使者,“三天,仅只三天。”

我和使者同时一愣,使者表情有着明显的僵硬。

我立刻反对:“三天,太短了。”

“不短了,宝贝,”希斯诺的笑容依然温柔和煦,“毕竟是别国王子,在这里的日子一长,多有不便。”

说罢,他扬声命令:“德莱尔,将亚斯兰尊贵的使者送入我们王宫最好的访客寝殿。”

一个穿着黑色侍卫劲装的魁梧男人上前领命,随即恭敬地请使者出殿。使者向希斯诺行了一下礼,带着保姆和一干侍女走出了大殿。

我带着两个儿子也气呼呼地回了寝宫。

希斯诺随后跟来。他挥了一下手,侍女们立刻来到我身边,从我怀中接抱过安东尼奥,又牵过了爱格伯特。我不想当着儿子的面与这个男人吵,便没有阻止。

庞大的房门关上后,他对我道:“姐姐,你心里应明白亚伦德王的做法不过是为牵制你我的感情,让你的两个儿子吸引你的注意。他现在无暇顾及你,便不惜以两个儿子的安全为代价,把他们送到塔尔特……这样的计谋我实在不敢恭维。”

说到这里,他似乎不愿说下去,可停顿了一下,还是道:“他近日宣布刚怀孕不久的亚斯兰王后腹中子将是王位继承人,无论男女。也许他猜到你会得知消息,便立刻把你儿子送了过来,就是为了让你在某种程度上安下心,告诉你他不会对你有所亏待。”

“姐姐,我不想让他的计谋得逞,更不想让你的心因两个儿子有所动摇,我爱你,姐姐,我不想让你离开。”

对他的长篇大论,我只回了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希斯诺王,夜已经深了,您请回吧。”

他无奈地看着我,想了想,还是转身离开了。

“夫人,希斯诺王只说了其一,没有说其二,”在他走后,索妮雅进来为我换衣时说道,“如果亚斯兰的王子一直留在塔尔特国的话,会引起别有用心的权臣们的注意。一个不留神,会不顾一切抓住王子当人质控制亚斯兰国,到时恐怕连希斯诺王也无法控制局势。虽然两位王子已非继承人,但总归是亚伦德王的亲生子,亚伦德王不可能坐视不理。”

难怪他刚才会说亚伦德不顾两个儿子的安全把他们送来了塔尔特。我沉静了下来。

“有很多事情希斯诺王无法放在台面上与您明说,”索妮雅细细地为我分析,“塔尔特的宫廷并非表面上那么太平,前几年频发宫廷内乱,希斯诺王着实费了不少力气才让政局稳定下来。如今战争还未结束,塔尔特内部多少有些紊乱,他当然不敢将王子长留此地。”

我跌坐床边,“如此说来,倒是我思虑欠周了。”

索妮雅笑道:“要怪只能怪希斯诺王舍不得让您受一点伤害,所以不愿意在您面前把话说清楚。”

三天很快过去了。这三天里,我把所有时间都放在两个儿子上,还让两个女儿暂时停课,与我们共同玩耍。两个女儿起先不大愿意,可后来看到我和爱格伯特荡秋千荡得开心,脸上也渐渐露出笑容。毕竟还只是孩子。

我们在花园里玩捉迷藏、老鹰捉小**、跳房子等游戏,还一起在湖边逗引游鱼,逗玩天鹅,处处都撒满我们的笑声。

略微安静的傍晚,我教会了雪妮和蔷薇玩围棋,让她们与爱格伯特对弈,常常几个钟头都分不出胜负。

当他们在棋盘上拼杀时,我则抱着安东尼奥,低低地对他讲一些小故事,也不管他是否能听懂。他常常吮着小指头,睁大双眼,似懂非懂地看着我。讲着讲着,我就忍不住亲上他一口。

蔷薇偶尔会看过来,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出现一抹若有所失的表情。我怔了怔,正想与她说话,她却又把头扭了过去。

爱格伯特的眼睛也投向了我们,神色平平,嘴角微弯。

第四天,我带着两个儿子来到了大殿,希斯诺正坐在王座上,亚斯兰使者半弯身,与他低声说着什么。

希斯诺看到了我,流露出愉悦的神情。侍女们把我迎上了他身边的王座,抱过了我手中的安东尼奥,爱格伯特早已走到了使者身边。

我刚准备坐下,却被他的大手一捞,捞到了他的怀中,与他同坐在一个王座。

我有些尴尬,不着痕迹推了推他。他却动也不动,仍把我拥得紧紧。

使者向两个儿子行过了礼,又面向我和希斯诺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正要退出大殿时,殿前侍卫忽然禀报:“亚斯兰的镇守将军迪简尔吉恩大人求见。”

我和希斯诺均是一怔,使者眼里也露出了疑惑。

吉恩一身银色铁甲出现在了大殿上,许久未见,他变黑了,也瘦了,但身体却变得异常结实与魁梧。

不知为何,看到他,我就想起了冷月琳,那个性格倔强却瘦弱的清秀小女人。

吉恩风尘仆仆,大步流星走入,单膝跪拜在王座前:“向希斯诺王陛下和欣然夫人请安。”

希斯诺微笑扬手,他遂站起,落落大方,不卑不亢。

他的眼光似有若无地在我脸上停上了一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张金贴:“承蒙希斯诺王对我们亚斯兰欣然夫人的照顾,这是我们亚伦德王的致谢贴。”

希斯诺半眯起了眼睛,神色也微微变化。我则是一愣。

听得他继续道:“亚伦德王为了感谢您对欣然夫人的照料,愿意将您曾经赠予亚斯兰国的两千公里的领土全部奉还,同时奉上六个城镇以及亚斯兰国以南的三千公里丰饶土地,以求欣然夫人平安归国。”

我又惊又怒,差点从王座上蹦起来。我难道真成了货品,被换来换去的?

希斯诺的脸色如乌云密布,声如冷泉:“吉恩将军还是请回吧,带着两个小王子速速离开。近来塔尔特多战事,恕不多挽留。”

吉恩的神色丝毫未动,从怀里又拿出一张金黑色的长贴,拿出的一瞬间,我听到了使者的抽气声。

“亚伦德王与欣然夫人多年情深,希望夫人此次能与两位王子一起归国。”吉恩手持金黑贴,道:“临行前,亚伦德王早有吩咐,如果希望落空,那就只能在战场上与希斯诺王一战高下,这是我们亚斯兰的拜战贴。”

我悚然一惊,希斯诺绝美的脸上隐露杀气,柔声笑道:“好,接下战贴。”

王座前的威猛侍卫总领大步上前,接过了吉恩手中的金黑色战贴。吉恩淡然一笑,再次弯身行礼,然后带着使者和两个小王子离去。

“姐姐,你勿需担心,”希斯诺握住我的手,抿唇而笑,“我会处理好一切。”

我借口头痛,离开了大殿。

刚回寝宫,我心急火燎地找来了索妮雅。

“我现在必须进地牢一趟见那位美琳小姐,你必须得为我想想办法,”我说道,“如果你实在想不出,我只有冲进去了。”

“夫人,发生什么事了?”索妮雅跪在了我面前,惶恐不安地问。

我扶着床柱坐在了床边,将今天大殿上的事说了一遍。

索妮雅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这么说来,塔尔特又要与亚斯兰国交战了。夫人,这可是大事,塔尔特现在正与迪尔国和妖灵王国交战中,现又多了一个亚斯兰国,哪里能顾得过来?”

“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说道,“所以我必须见韩美琳。”

“您见那位美琳小姐有用吗?”索妮雅问。

“你就别管了,”我一头倒在了床上,“快去想办法吧。”

“是。”

深秋的夜晚,星光朦胧,月亮隐匿在云层里,落叶随风而起,寒冷渐袭。

我连晚饭也没吃,焦急地在房内走来走去,等待着索妮雅的消息。已经整整一天了,她仍没有回来。

门开了,我惊喜地回头,却见到了一脸倦意的希斯诺,他身后还跟着两个年纪颇大的女官。

两个女官向我行过礼,便退了出去。我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是干什么?

“姐姐,你那个近身侍女着实不省心,今日偷盗雅黛美王妃侍女的首饰被捉个正着,已被关押地牢。但你放心,不日我会亲自审问,决不会有栽脏嫁祸之类的事发生。”希斯诺的语气一如继往地温柔,“刚才那两位女官就给你暂用着,如果觉得不好,我们再来换侍女。”

“我不要。”我冷冷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最清楚。她哪里不好偷偏偷到你的王妃那里去了。”

“姐姐,你就让我全心应付战事好吗?”他柔声对我道,“我不想在我全力应付战争时,我的王后却又在谋策着逃走之事。”

“没有这回事,”我抵赖,“我只是让索妮雅打听韩美琳的事,想知道她在地牢里过得怎么样了。”

希斯诺的唇角扬起俊美的笑容,“你想让这个侍女回来也可以,只是要付出代价。比如你身边的暗卫数量增加两倍,另外,你还得以女儿们的名义向我发誓决不去地牢,如何?”

“你……”我恼怒地盯着他,“你……”

“你没同意?”他微笑着拥住了我,“那我们就按之前说的那样做。你的侍女会继续待在地牢,直到战事结束,我有闲暇审问她为止,好吗?”

我无可奈何地道:“我是为你着想。我不想你们开战,你同时要应付数个国家,很吃亏的。”

如果我通过韩美琳回到家,一切问题就全解决了。我人都不见了,还打什么仗?

“姐姐,很久以前我给你写过一封信,里面写道,你是我的海伦。这句话仍然有效。”他温柔地对我道。

我一时哑然,想起了若干年前,我与他初识时的某个夜晚,我们坐在山崖上,望着赤红色的夜空。我对他讲述了特洛伊战争的故事,还给他叙述了一封曾让我万分感动的情书。里面写道,特洛伊战争因美女海伦而起,而你就是我的海伦,我的永远爱着的海伦。

后来,他给我写了一封信,里面也有这么一句:你是我的海伦。

也许那时,他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场战争了吧。

我深深地叹息,对他低声道:“如果我真的是海伦,却不希望你是我的特洛伊王子。”

他听到了,笑容有些僵硬,却仍装作未听到一般,温和地说道:“姐姐,夜已深了,你早些睡吧。”

他转身离开时,脚步有些沉重,背影也有些跌撞。

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塔尔特与亚斯兰就要开战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座王宫,随后迅速传遍了整个塔尔特,关于我的不利流言不断传出。

有说我是不详女人的,也有说我是邪恶的女巫,专挑起王国间的祸事,还有说我是妩媚的异精灵所变,专门勾引有权有势的男人,先是亚伦德王,后是他们的希斯诺王。

“她为我们的王流下精灵血泪又怎么样,给我们王国带来的灾祸远远高于这些该死的眼泪。”两个侍女悄悄在大殿柱后议论。

“就是,恐怕她当初救下王也是阴谋之一吧。”。

176-180

第一百七十六章牢狱灾难

我轻轻地从离她们不远的石柱后走过,宽大的华美裙尾滑过光洁的地砖,不发出一点声响。

两位女官紧随我身后左右,她们后面还跟着数名侍女。

我们悄声无息地走过,窃语私谈声仍未停下。

当天晚上,一位自称是雅黛美王妃的贴身女官想要求见我。我刚和两个女儿吃过了晚餐,坐在壁炉前无事,便点头同意让她进来。

一位衣着贵气的圆髻美女娉婷而入,她的五官精美,肤色白净,一双杏色眼睛很是动人。

向我弯身行礼后,她恭恭敬敬地道:“尊敬的殿下,请恕美达冒昧,希望看在雅黛美王妃同是王心中宠儿的份上,放过王妃寝宫中的两位多嘴侍女吧。”

我猛然想起了下午路过某偏殿时遇到的那两个嚼舌女人,估计被我的侍女们向上面打了小报告,便被抓着投入了地牢之类的地方。

我端坐在舒适的安乐椅上,问道:“那两位侍女与你们王妃是什么关系,为何会来向我讨人情?”

女官似早有准备,不慌不忙应道:“殿下应知,塔尔特宫中规矩甚严,所以王妃身边的贴身侍女都是从贵族家庭中挑选的明事理的千金小姐。那两位侍女的父亲是我们王妃的叔父,所以,王妃想向您讨这个人情。”

我正要一口应下,却脑子一转,想到了什么,道:“你们王妃若真有诚意,应亲自来一趟才是,而不是派你这个女官过来。”

美丽女官露出了不满神情,“殿下,我们王妃的等级虽在您之下,可毕竟是王正式册封的妃,她即便有所求,也不能失了礼亲自前来。我虽为女官,可是在这塔尔特宫里也是品级极高的女官,我代表王妃前来说情,也不算辱没了您。”

“不好意思,”我悠悠地道,“若她不能亲自前来,我不会答应。”

女官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道:“殿下,我们王妃一直得王的宠爱,如您要她亲自前来,恐怕得问下王的意思才行。”

“那你们去问他吧,”我不紧不慢地道,“就算他来了,我也不会松口。”

或许是王宫的礼仪规矩甚严,女官心中既使再气恼,也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她恭敬地向我行了个礼,优雅地退出了房间。

我的女官此时上前两步,忧虑地对我道:“殿下,雅黛美王妃甚为得宠,您此举无疑是让王为难。”

另一位女官也来到我面前,劝道:“殿下,您现在在后宫中根基未稳,还没能拥有实权,不应得罪王的宠妃。”

我x在了椅座上,慵懒地道:“我就是很想知道得罪了她的下场。”

两位女官互看了一眼,眼神极为复杂,似乎觉得我恃宠而骄,又似乎觉得我的头脑实在太简单。面面相觑后,走出了我的房间。

几个钟头后,我正准备就寝睡觉,刚换上睡袍,两位女官轻轻地走入,离我五步远的地方站立。

“有事吗?”我好奇地问。

“殿下,”其中一位颇为难地道,“王刚命人放了关在地牢中的两位侍女,她们现在已回到了雅黛美王妃的寝宫中。”

我的唇角扬起一丝讥讽的笑,“原来,我这个王后真的只是个空架子,王现在在哪里?”

“王正在政议殿与众臣商议政事。”

“好,”我顺手穿上外衣,并趁她们不注意将一柄匕首放入怀中,“我们现在去雅黛美王妃的寝宫要人。”

两个女官想要阻挠,却被我猛力推开。我迈着大步走出了房间,她们只得紧跟在后,同时暗暗吩咐几个侍女去政议殿。

我嘴角的冷笑越发浓郁。

我的脚步迈得很快,在侍女的引路下,不到一会儿便到达了雅黛美的寝宫。雅黛美早已收到消息,率一众侍女在宫前行礼。

“王后殿下光临,实在有失远迎。”雅黛美身着精致绚丽的长裙,半弯下了身。

我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下她,果然长得极美。

细致的瓜子脸,极美妙精细的五官,眼睛如深深的海洋,肤若凝脂,唇红若玫,美极靓极,整张脸散发出柔润晶莹的光泽。

她一身闪亮美丽的拖尾长裙,佩戴着价值不凡的珠宝,站在银色大门前,仿佛不染尘埃的神女。她比洛姬雅更美,更具那种美艳脱尘的非凡气质。

不知怎地,我的心中有种酸酸的感觉。但我想起了前来的目的,很快压抑住了这种感觉。

“把那两个女人交出来。”我冷冷地命令道。

“不知殿下指的是哪两个女人?”雅黛美柔声回答,“我的寝宫里从不藏正在通缉中的女人。”

言下之意就是那两个侍女早已洗脱“罪名”,让我不用再起波澜。

“少废话,”我故意尖厉刻薄地道,“你纵容你的侍女背后散布流言,你也活罪难逃,识相的话,快把她们交出来。”

雅黛美见我一脸凶相,反倒笑了起来,“殿下,何必动气,不过两个侍女而已。她们如真有得罪的地方,我愿意代她们向您赔罪,同时再奉上一百个侍女及珠宝十箱向您赔礼。”

“谁稀罕你的那些东西,快交出来,否则休怪我无情。”

“我倒很想知道您会怎样无情法,”雅黛美脸上丝毫没有惊惧神色,温柔笑道,“您虽有数十暗卫,可他们只是保护您的安全。若没有王下命令,您指使不了他们来对付我。”

“你……”我气得七窍生烟。

身旁的女官看不下去,对我悄悄道:“王后殿下,快些回去吧,回头再让王为您主持公道。”

另一个女官也急道:“早已告诉过您,殿下,您尚未掌握后宫实权……”

“滚开,”我一把推开两个女官,“要你们多嘴,都给我滚。”

“来人,给我把那个女人拖进地牢。”我向后怒叫一声,卫兵们虽然从阴暗处站了出来,可却在原地一动不动。

“你,你们……”我怒极,“快滚过来,把她拖下去。”

卫兵们垂着头,仍然一动未动。

雅黛美微笑着看着我,她的侍女们的脸上也露出鄙视的笑容。她们的神情几乎一致,就像是在看一个乡下无知妇女在大吵大闹。

我愤怒极了,怒火中烧,正要扑过去,身后却传来了希斯诺冰冷的命令声:“欣然,你先回去。”

我怒极回头,看到刚赶到的希斯诺,“回去?我不回去。今天不收拾了这个女人我决不回去。”

雅黛美脸上的笑容越发明艳,唇角温柔牵起,仿佛在看让人捧腹的搞笑剧。

希斯诺沉着脸接近了我,再次冷声命令:“回去。”

“我不回。”我怒声反驳,“你不是说最爱我吗?为什么连发落两个侍女都不能?你想和那个女人联手欺负我吗?”

希斯诺的脸色十分难看,猛捏住我的手腕,把我拉着就往外走。我尖叫一声,又抓又咬,他丝毫不放手。

眼看就要被拖出寝宫门,我飞快从怀里掏出匕首,用牙齿咬掉外面的套子,一刀划过了希斯诺的手腕。

众人惊呼起来,更有侍女惊声高叫道:“卫兵,卫兵,王后行凶,刚刚行刺了陛下。”

希斯诺没料到我会有这一手,刺痛之下,当即松了手。

我立刻朝雅黛美的方向奔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一把狠按住了她的身体,将匕首贴在她的脖子上,冷冷看向了希斯诺,威胁道:“带我去地牢,现在。”

众侍女们再次惊呼,混乱中,希斯诺似乎突然冷静了下来,唇角勾起一抹深沉的笑,“姐姐,这才是你的目的?”

“废话少说,要想你的宠妃活得好好的,就照我说的去做。”我把匕首紧贴住雅黛美的脖子。

“王,不要受她牵制,”雅黛美哭叫道,“王,我不怕她的威胁。”

我把匕首又往上移了一些,移到她的脸上,嘲弄地道:“不怕死对吗?那你一定怕破相。你说,如果我在你的脸上刺上几刀,后果会如何呢?”

她骇然地盯着我,又看着希斯诺,哭泣着,露出了哀凄无助的神情,楚楚可怜,我见犹怜。

希斯诺愤怒地盯着我,稳重的身躯像巍峨高山一样,仍一动不动。

“我数三下,你不肯照我说的做,我就划第一刀,一,二,三……”当“三”字刚刚说出口时,希斯诺凶恶地瞪了我一眼,吼道:“带路。”

我笑颜如花,“多谢,希斯诺王。”

在众卫兵和侍女的紧紧包围下,我用一只手反剪起雅黛美的双手,同时将匕首按在她的脸上,一步步向前。

幸而晚餐吃得不算少,否则现在还没这么大的力气。

希斯诺走在我的前方,步履稳重,一直没有回头。我心头的警惕变得更重,手中的匕首不敢放松一下。

走过了长长的走廊,宽阔的厅殿,绕过了花园、湖边,和几座侧殿,终于来到了地牢的入口处。

我紧紧押着雅黛美,跟着希斯诺,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下阶梯。

走在昏暗的地道里,希斯诺回头,对我微笑道:“把那两个侍女就地正罚如何?是否能消了你的愤怒?”

雅黛美的身体微微一震。我讥讽地看着他,“希斯诺王,往前走,别忘了,你的女人的命还在我手中。”

希斯诺皱着眉头看了一下我,又看了一眼雅黛美,只得继续往前。

成败就在此一举了,我不断对自己说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一定要成功找到韩美琳。

“到地牢了,”希斯诺走到一座黑色的铁门前,表情轻松地道,“完成你的愿望了,可以放开她了吗?”

“韩美琳在哪里?”我厉声问道。

希斯诺温柔笑笑,勾魂慑人,“姐姐,你刚才只要求到地牢,可没要求一定见那个女人啊。我们的交换条件中可不包括那个。”

我语气冰冷地道:“若见不到她的话,你也别想再见到你的宠妃。”

“你说话真是不算数,”希斯诺悠然微笑道,“你刚明明说只带你去地牢即可,可没提起什么韩美琳。”

我冷笑一声,直接用匕首在她的耳旁狠划了下,一刀划过,鲜血涌出的同时,雅黛美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音几乎变形:“王,救救我,王……”

她不顾优雅形象,痛哭不止,嚎啕猛叫:“我不想破相啊,王……”

“还想再来上一刀吗?”我笑容可掬地问希斯诺。

“王,救我,救我……看在我们恩爱一场的份上,王……”她凄厉地喊着,脸上的鲜血一滴滴滑落。

一阵短暂沉默,只听得到我们急促的呼吸声。

之后,希斯诺微笑着,淡定对我道:“好。”

黑色铁门打开了,沉重的铁锁发出咣啷的声音。地牢里阴森森的,不时有冷冷的阴风吹来,我的身上起了**皮疙瘩。

听着希斯诺在前方淡淡地说道:“这地牢可从来不是适合女人来的地方。”

“不适合女人来?那为什么还关着一个女人呢。”我嘲讽地道,手中的匕首仍紧贴雅黛美的脸,不敢掉以轻心。

黑衣卫兵在最前方带路,我们一直走到了地牢的尽头,站在一扇半密封的黑色铁栅栏前。

“把门打开。”我按住雅黛美,有些激动地道。

希斯诺朝一个黑衣卫略点下头,两个卫兵便上前开了锁,铁门一下子开了。孱弱的火光下,韩美琳苍白的脸映入我的眼帘。

“欣然?”韩美琳率先站了起来,惊异地看着我,又看向了四周一众人等,扬起一个明媚的笑。

我冷冷盯着希斯诺:“现在,带我们出去。”

希斯诺戏谑地凝视我,极有兴味地道:“姐姐,不要太贪心了。我带你来了地牢,又带你来见了这女人,你现在又要提出新的要求?”

“你说对了,我就是这么贪心,”我冰然地命令道,“快点。”

希斯诺的唇角含着一抹笑,“姐姐,你可真有魄力啊,我很喜欢看到这样的你。”

我的眼睛直直看向韩美琳,等待着她的下一步动作,根本没理那个男人。

我押着雅黛美慢慢向韩美琳靠近,韩美琳的全身被锁链牢牢锁住。我用匕首往雅黛美脸上划了第二刀,雅黛美凄厉的叫声几乎穿破牢顶。

“松开她的锁链。”我异常冷硬地对希斯诺道。

希斯诺的嘴角依旧噙着笑容,乖乖道:“好。”

他挥了一下手,几个黑衣卫上前,拿着金锈色钥匙,穿入深深的锁孔中。我紧盯着他们的动作,握着匕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

“咣当”一声,一条又一条的沉重铁锁开了,韩美琳恢复了自由,她正要拉住我的手时,突然,一阵凌厉的寒光闪耀,劲风掠过我的头顶,吹起我的发丝,一柄泛着寒光的银蓝色宝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笔直冲向了韩美琳。

匕首“当”地落在地上,我推开了雅黛美,想都未想,电光火石间,挡在了韩美琳身前,那柄长剑硬生生地停在了我的胸前。

“我的宝贝,你让开。”希斯诺用长剑抵住我,温柔道,“那个女人不能活。”

我嘲弄地看着他,冷哼一下,并不开口。

“你让开,我可以答应你留她一个全尸。”希斯诺依旧微笑。

韩美琳的手悄悄向上扬,顺着我的肩膀爬上了我的耳朵。我感到了一条冰凉的长线,慢慢接近我的太阳穴,心中暗喜,她已经开始行动了。

就在那条长线贴近太阳穴的那一瞬间,希斯诺察觉到了什么,脸色突变,眼中出现阴狠的戾气,抬起手,我还不知发生什么事,左手臂传来彻骨的剧痛,仿佛骨头都被扯断,整个身体突然失去了控制,跌向了另一方。

这个倾斜的角度刚好露出了韩美琳,听得“嗤”的一声,希斯诺的长剑刺穿了韩美琳的胸口,鲜红的血喷涌而出,溅了我一身。

韩美琳跌在了地上,血流了一地,胸口还插着那柄长剑,我发疯般尖叫,就要扑过去,却被一个结实有力的手臂强行抱住。

“放手,你放手,你这个混蛋……”

我被希斯诺从背后抱住,又踢又打,就像疯了般痛哭失叫,不断骂着,不断哭着,整个人陷入颠狂状态。

蓦地,脖子后传来一阵酸痛,我的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醒来时,已是寂静深沉的午夜。华丽的房间,壁炉里的火正在燃烧,烛台上的烛光幽幽弱弱,映照在紫红色的地毯上,一切安静而静谧,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我睁开了眼睛,下意识地动了动,身边立刻传来了反应。

我被立刻拥入一个厚实的怀抱,一种熟悉而热烈的炙热气息扑面而来,让我差点窒息。

“姐姐,你终于醒了,”希斯诺吻上我的嘴唇,低问道,“你晕迷了一天一夜,想喝水吗?”

我摇了摇头,他又问:“那想吃东西吗?你已经很久没有吃东西了。”

缓缓地,我慢慢回过神,瞪着他,一字一句地问:“韩美琳呢?”。

第一百七十七章闹剧

“她失踪了,”他满脸无辜地道,“我虽伤了她,可她当时并没死,后来混乱中你晕了过去,我一时顾着你,没多留意,没想到再回头,她就不见了。”

不见了?我心里暗暗忖着,也许,她借重伤或“死亡”或手中的罗盘回到现代世界了。我感到懊恼,只差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和她同回去了。

看着希斯诺,我的眼神淡淡,“你能否也给我刺上一剑?”

我无法当着女儿面以绝食离开,也没有勇气自残自杀,只希望着他也能送上我一剑。

“还在生我的气?”他叹道,附在我耳边,拂入灼热的气息,“我刺上那一剑是没有办法,看到她将一条黑色长线放在你的耳边,我突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觉你似乎就要离开我,我不得不阻止。”

“你想多了。”我想挣脱他的怀抱,他发觉,却将我搂得更紧了些。

“放开我……”我咬牙切齿道。

他的滚热嘴唇碰到了我的脖颈,喘息着热气,“我们很久没有亲热了,姐姐。”

他灼烈的呼吸拂上我的下巴和脸庞,闷热潮湿的窒息感徐徐飘荡,我的喉咙干涩躁热,就像被烈火灼烧一般。

“放……开我……”我再次推着,并使劲用脚踢着、蹬着,他一个翻身,便压在了我身上,同时扯掉了我的薄滑柔软的蚕丝睡衣。

“哧”的几声响,美丽的睡衣化为了碎片,落了满床。我的光裸胴体整个呈现在他身下,瑟瑟发抖。

一阵冰凉的夜风吹拂而来,我的涩痛火辣喉痛刹时得到缓解,也有了瞬间的清醒。

我的长指甲划过了希斯诺的脸,双腿猛蹬向他的跨下,在他避开的同时,一个灵巧的翻滚,就要从床上逃走,他的大手一捞,握紧了我的腰,把我拖回了床上。

我想要嘶叫,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他狂吻堵住我的唇,攫住我的舌头,纵情热吻,释放无尽的热情和狂热。他的健硕身体就像着了火般,凶猛燃烧着,焦灼地烘烤我的被动柔弱的身体。

他的吻仿佛曼陀罗花的诱惑,激活了我内心深处的渴望,激起我的涟漪和狂野。

我无法再拒绝他。

他的宽大掌心在我的柔软茸草处蹭摸,擦出酥麻暧昧的黏液,流溢遍布那炽热的手掌。

掌心松开后,他的坚硬硕挺上下摩擦着我的幽深嫩红尖,一次次地来回磨动,黏液仿佛涓涓流淌的溪流一般,不断从一个细小的缝隙软软地流出。

我的唇齿间溢出暧昧的酥吟,双腿颤抖际,情不自禁地抬起了臀部。

他抱住了我的腰部,将那硕挺庞大之物一点点插入我的体内,每动一下,他就会吻一下我的红唇,用他灼烫情欲的呼吸缓解坚挺异物入侵时的不适。

当他完全进入我的身体后,开始了重重攻击。

他猛烈地狠狠地撞击着我,结合处的水流汩汩流淌着,大腿内侧一片润滑粘湿,快感不断升腾,从脚趾到面部,到头顶,无不充溢着一种要使人尖叫的野性狂欢。

他绝美的脸庞布满汗珠,嘴里发出粗重热烈的喘息,身下的动作越发狂野,就像驰骋在草原上的一匹野马,初尝自由的狂喜后,仿佛永不停止地奔跑。

他的手掌覆盖我的**,随着前后驰骋温柔而强硬地揉捏着,使我的呻吟变得更加浓烈。

他前后撞击着,插入着,又狠狠抽出,我的液体疯狂般地从幽密流出,隐隐的抽动伸缩感,使我近乎迷醉。

我们从床上滚到床下,又床下滚落到某个角落,却始终没有分开。

我的长发全被汗水浸湿,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被我们共同的汗水浇灌。

“啊……”“嗯……”的吟哦暧昧声音传遍了整个宽大房间。

“不要停下来,不要……”我不断地重复,眼神迷离。他的动作因而更加猛烈狂热。

我的身体酥软舒畅颤栗,在他的激情下完完全全地释放。很快乐,真的很快乐,却快乐得可怕,快乐舒适得让人迷失遗忘了自己,只能深沉地沦陷在迷乱的情欲。

我们无法停下来,彼此进入对方的深处,深深的,永恒不灭的情欲之爱,使我们一直“战斗”到天亮。

他一共**三次。第一次,猛然射入我的体内,他的喉咙里发出无法克制的满足的吼叫;第二次,他的白色液体**到了我柔软的胸部,他拿起我的手指蹭满乳液,调皮地放入我的唇齿间。

第三次,他强行把他的硬物放入我的口中,让我用舌头上下轻舔吮吸。我吮吸多次,它变得越来越粗大,喉间的窒息让我迷乱,呼吸也变得紧促。

“我爱你,姐姐。”他再也抑制不住,狂吼一声,瞬间,喷液四溅,射了我满唇的白色香液。

尔后,他俊美的脸埋入了我的两腿间,温柔舔咬,轻轻地磨擦,灼热感在粉唇上慢慢散开。

他的舌尖抵住柔嫩的尖部,颤动着、来回旋转、辗转吸吮,直至我抵达高潮,发出狂野的尖叫。

狂乱的高潮让我失控,叫着叫着,我失声痛哭。

他坐在地毯上,把赤luo的我拥入怀中,紧紧抱着,热烈地吻着。他的身体像滚烫的烈焰,几近将我燃烧殆尽。

在他狂野的热吻中,承受不住他热情的我居然晕了过去。

“我爱你,姐姐……”依稀朦胧中,他的声音仍然温柔如初,软软的,仿佛可以把你整个人融化。

从狂热中清醒后,我x在枕上,无声地落下眼泪,余留的情花毒仍让我情难自禁,几乎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自愿还是不愿。

良久,才对自己说了一句:“算了,只当是免费找了鸭。”

深秋已经过去,冬日的阳光温暖和煦。庞大的窗子敞开着,轻风徐徐地吹入。

刚步入房间的索妮雅见状,连忙又把窗子关上,“夫人,小心着凉。”索妮雅已被调回我身边,代替了之前那两位女官的全部职责。

我披上外衣,赤足走过地毯,步入换衣间。我换上一件镶缀宝石的雪白长裙,梳理好长发,准备去女儿们的房间。

这几日以来,一直在对她们亲自授课,内容以讲各种类型的故事为主,希望她们能从中领悟到什么。

但她们的表现让我颇为失望。她们的心思全在近日的战争上,时刻留意着战争的最新进展。

每逢我讲故事时,她们都有些魂不守舍。

刚散课,雪妮的女官匆匆而来,伏在我们面前道:“几位殿下,前方刚传来消息,亚斯兰国又胜了。”

雪妮和蔷薇顿露出失望的神情。蔷薇咕哝着道:“亚斯兰国怎么又胜了呢?”

女官道:“公主,我们塔尔特之前与迪尔和妖灵连战十几场,元气大伤,亚斯兰再来进犯,自然会力不从心。”

女官离开后,蔷薇天真地道:“母亲,您能劝说亚伦德王放弃战争吗?”

雪妮冷声嘲讽:“蔷薇,你是想让母亲回亚斯兰国吗?你还真是想置塔尔特的声名与荣誉于不顾了。”

蔷薇含着眼泪,不服地道:“姐姐,你误会了,我只是担心我们会战败,父王有危险……”

希斯诺从昨日起亲自带兵上阵,我知道两个女儿都关心他,她们爱他远胜于我。因此,我原谅了这姐妹俩的“双簧”,一人唱红脸一人唱黑脸的戏码。

“都别说了,你们的意思我都明白,”我淡淡一笑,“都回房吧,傍晚时再一起去花园散步。”

雪妮撩起长裙,面无表情地向外走去,蔷薇眼泪汪汪地看了我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跟在后面离去。

我倒坐在了柔软的安乐椅上。两个女儿令我头痛。我竭力与她们亲近,她们却并不领情。她们一心只向着父亲,心中只有父亲,也只深爱着父亲。遇到利益相冲突时,她们首先在意的就是父亲的利益。

在她们眼里,王国受到侵犯,父亲的利益受到损害,而这竟是因母亲而起,自然对母亲不满。

她们今天对我演上这出戏码,大概就是想让我给亚伦德写信劝其停火,或主动要求回亚斯兰,快些结束这场战争。

她们并不喜欢我,从她们对我貌似恭敬实则疏远的举止上可以看出。她们从不让我陪同玩秋千,以怕伤到我为借口,请我站在离她们十步远的地方;一起吃晚餐时,她们极少说话,偶尔蔷薇说上一两句,也只是为了一个公主爱母的好名声;散课后,她们坐在起居室里喝茶吃点心,低声地交谈,当我走入的时候,她们立刻噤声。

她们见到希斯诺,立刻流露出发自心底的笑容,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她们渴望着父亲的爱,希望获得父亲的赏识,希望长久地待在父亲身边。

她们甚至还有些小小的嫉妒我,嫉妒我能与她们父亲长时间在一起,嫉妒他一有空就首先来找我。

可以说,她们偶尔与我的亲近,只是为了讨好她们的父亲。

我并不怪她们,因为是我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这么多年来,只有她们的父亲陪伴她们长大,她们的心中自然只有父亲。

半个月后,战争越来越猛烈了,我时常独自走到宫殿的顶层,仰望着遥远天际的赤红与浓烟,看着滚滚浓烟与天边的乌密黑云交集变幻,想着那诡谲莫测的战事。

“夫人,”索妮雅急急跑来,俯身道,“希斯诺王刚刚回来,身上多处负伤,您快去看看吧。”

“在哪里?”我回转身问。

“您的房间。”

穿过长长的金色走廊,一眼就可看到我的房间门口聚满不少侍女和女官,还有一部分贵族权臣。他们看到我,躬身行礼,我点了点头后,快步走入。

“母亲,”刚一踏进房间,蔷薇便迎了上来,急声哭道,“父亲多处受伤,全是因为亚斯兰国的精灵诡计多端,这场战争真不知要持续多久……”

我伸手抚摸着她满是泪痕的脸,“别着急,你父王不是那么脆弱的男人。”

蔷薇的眼泪流得更凶,眼里还有着不满,似乎在埋怨全是因为我才有了这场战争,她们的父王也因此才受伤。

雪妮走了过来,道:“母亲,您先进去看看父亲吧。”

雪妮脸上平静无波,眼底却有隐隐的泪光。

我又安慰了一下蔷薇,才向卧室走去,路过雪妮身旁,本也想对她说几句,谁想她竟别过了脸。

步入卧室,一股浓郁的药味传来,我快步走到床前,医师和医女们连忙让开。

希斯诺懒懒地靠在床头,肩上、胸口上、手臂上、腿上,以及背部全都包扎着白色长布,鲜血隐约浸透出来。

我的心猛然抽动一下,划过一种锐利的痛,泪水便涌出了眼眶,不禁抚上他的手臂,“还疼吗?”

他微微一笑,反握住我的手,“见到了你,什么疼痛都不记得了。”

医师和医女们忙退了出去。

“战事怎么样了,亚伦德没事吧?”泪水落到我的唇间,我听说他也亲自上阵,指挥作战。

希斯诺的脸沉了下来,眼睛里金色光芒迅速闪动,“你不用这么关心他。”

“我怎能关心他,”我掩面哭泣,“他是我儿子的父亲。”

希斯诺的脸色变得越发难看,宛若黑色锅底。

“母亲,”突然,蔷薇怒气冲冲奔了进来,显然,她刚才躲在门口偷听,“现在受伤的是我们的父王,您却记挂着您儿子的父亲?”

我只是哭,没有说话。

“母亲,”蔷薇又急又气,“您不光有两个儿子,您还有两个女儿啊”

“蔷薇,”希斯诺的表情森寒,命道,“你出去。”

“父王……”蔷薇重重跺一下脚,“父王……”

雪妮冲了进来,将蔷薇又是拖又是拉,“出去,别惹父王生气了。”

蔷薇大哭起来,怨声道:“父王,您从未这么大声和我说过话,自母亲来了之后,您对我和姐姐越来越冷淡,您的心里根本没有我们……”

希斯诺的脸色铁青,一字一顿地道:“出去。”

蔷薇来了气,挣脱开雪妮的手,哭着道:“父王,您听我说,母亲根本不爱您,您又何必把她强留在身边呢?真正爱着您的,是我和姐姐啊……”

我的眼泪落下,缓缓从床边站起,抬起手,狠狠揭了蔷薇一个巴掌,“你父王叫你出去。”

蔷薇怨恨地望着我,捂着脸,飞快地扬起手,“啪”地一声响,反手回击了我一巴掌。

那一巴掌打得极重,把我整个人打懵了,跌撞着站到了窗边。

雪妮快速站在了卧室门口,面色沉静,静观其变。

蔷薇看着自己的手,又看了看我,再看向希斯诺,脸上露出恐惧的神色。

希斯诺的绝美眼睛泛出寒光,怒声吼道:“卫兵,给我把蔷薇公主拖出去,禁闭房内,没我的命令不许放出来。”

十来个卫兵从卧室外涌入,就要将哭泣着的蔷薇带走。

“慢着,”我突然厉喝了一声,冷笑着对希斯诺道,“想关个禁闭就算了,这可是女儿打母亲,若在我们的世界,简直是罪无可恕。”

不待希斯诺说话,“当”地一声,我从一个卫兵腰间抽出一柄长剑,以闪电之速直接对着蔷薇的胸口,“若没有她的血,不能消我的恨。我不会要她的命,但一定要她胸口的血。”

希斯诺的眸光深邃若海,神秘莫测。

雪妮“通”地一声跪在我面前,流下了眼泪,“母亲,饶过妹妹一次吧。”

蔷薇的小脸吓得惨白,瑟瑟地与我对视,我眼中的冷意变得浓烈。

半晌,希斯诺才说了一句:“掌她十巴掌,再关禁闭如何?”

“不好,”我冷然答道,“我说要她的血就必要她的血。”

“母亲,”雪妮哀求道,“她可是您的女儿啊。”

“她在打我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是她母亲。”我冷冷地说道。

希斯诺盯着我,扬了一下手,令道:“你们都先下去。”

“谁都不许走。”我的剑依然狠狠指着蔷薇,眼中的神色坚定,丝毫没有妥协迹象。

希斯诺缓缓地道:“你今天是怎么了?”

“我的意思你们应该听得很明白。”我淡淡道,话锋一转,又略带讥讽地道,“很早以前,我不过闯入了你和阿芙拉的房间,除了挨你一巴掌外还要被禁足三个月,惩罚重得很。现在,我的亲生女儿打了我一巴掌,只是被关禁而已,我怎么可能愿意?”

“你要她胸口的血,极有可能要了她的命……”说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紧紧盯着我,眼里的光芒奇特变幻。

“好,”他的嘴角扬起嘲弄的笑,“你想怎样就怎样,想要她的血就要她的血,想要她的命就要她的命。”。

第一百七十八章纵火

“父王……”蔷薇不敢相信地看着希斯诺,眼睛里出现了怨恨的神色。

我的内心深处在颤抖、犹豫、挣扎、迟疑,面上却依旧残酷冷淡,平静而坚定。

暗自咬了一下牙,我的长剑狠狠刺了过去,就在那一瞬,雪妮突然冲了过来,挡在蔷薇面前,剑尖就要刺入她胸膛的一刹那,听得一声当响,剑身断成了两截,落在地毯上。

一颗绿色的宝石落在断剑中间,轻轻翻滚一下,折射光晶莹剔透,妖异而妩媚。正是它从中截断了那柄利剑。

我脸部的肌肉在抽动,怒瞪向床上的某个男人,不用说,一定是他做的。

房间内的空气凝滞紧张,充满了火药味。我冷冷地盯着他,一句不说,只是眼眸里的光寒冷到了极致。

他转过了脸,不与我对视。

雪妮拉着蔷薇“扑通”一声跪下,满眼是泪,楚楚动人,似在哀求我息事宁人。

我咬紧下唇瓣,撩起百褶裙角,不再多看室内人一样,径直走出了房间。

走了很远很远,我才在庞大花园的深处停了下来。看着艳丽娇美的美妙花丛,暗叹我能去哪里呢?希斯诺占了我的房间,我没地方躲着哭,更没地方用睡觉逃避现实。

我抬起下巴,静静地注视远方天际的火烧云,以及一缕缕冒起的浓烟。

刚才的一切我全是故意的。如不出我所料,王后刺女一事传出后,我的名声必会受影响,哪怕没有弑伤成功也会蒙上尘灰。皇族的亲兄弟姐妹虽会为夺权斗个你死我活,可也不敢公然摆到台面上争斗。

而我则公开与女儿决裂,用一巴掌,一柄剑来使皇室的尊荣与荣誉污尘满满。

名声受损后,塔尔特的权臣和百姓们一定会怀疑因我而起的这场火战是否值得。不爱丈夫,不爱女儿,大闹地牢,与来历不明的诡异女犯牵扯不清,甚至为此挟持君王宠妃,做出为理所不容的事情。

之前的大闹牢狱一事已由希斯诺为我顶住,他将所有罪责全推到雅黛美的身上。对外声称雅黛美因宠而骄,放纵近身侍女宫内传播流言,还对王后恶言相向,言语不敬,进入地牢后还意图对王后行刺等等,将种种罪名的帽子扣在她头上。

当然,这全是由希斯诺捏造出来的,当时地牢中几乎是他的手下,他想封口或捏造,实在太容易。

此后,雅黛美被罚幽禁深宫。深谙后宫是非的人都深知,这个曼妙美丽的宠妃恐怕再难有出头之日。

通过索妮雅我得知,不少权贵贵族对这件事是半信半疑,此事有太多疑点,可碍于君王情面,谁也不会出来做这个质疑的出头鸟。毕竟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没人会愿意为此轻易得罪君王。

但现在形势又不一样了。我持剑伤女一事已发生,再加上这件本来就有疑点的牢狱之事,一定会有不少人对我产生微词。希斯诺或许已猜到我的计划,所以立马阻拦了我的“行凶”。可这件事已发生,不管我有无伤到了女儿,此事一旦传开,我必受到指责。

我现在要的就是他们的质疑,他们的非议,他们的流言,最好能使希斯诺在重压上被迫停止因我而起的战争。

之后我被遗弃也好,关禁闭也好,或被送到亚斯兰国也好,都已不再重要。

我不想伤害我的女儿,也从不认为儿子比女儿更重要。我只是不想再看两个女儿因战争而愁容满面,因为她们的父亲而对我怨愤难抑。

雪妮喜怒不形于色,可从她高傲的下巴和冷漠的眼神,我知道她心里一定十分怨我;蔷薇经常泪流满面地对我哭诉想念父亲,害怕战争。她的眼睛经常盛满泪水,惹人怜爱。

我的心中忽然一动。今日的大闹进行得如此顺利,会不会是因为两个女儿看破了我的想法,所以配合似的大哭大闹?

蔷薇虽然任性,可最惧希斯诺,平日见到了他,无不恭恭敬敬,连撒娇都不敢,可今日却对他的命令视而不见,耍赖似的不依不饶,哭闹不止,实在反常。

而雪妮,以我对她的了解,决不是一个那么容易为妹妹出头的人。她的性情冷漠,喜好利益权势,对她没利的事情几乎不会理会。而今天却出乎意料地抛开利益得失,不惜以得罪希斯诺和我这个亲生母亲为代价,扮演了一个为妹妹好心求情的角色,实在不符她平日的性情。

想到这里,一股冰凉的冷意涌上心头。两个女儿居然这么热切地希望我离开,在她们看来,我非但不能给她们带来利,还是她们父亲的克星,是这个王国的战争的始作俑者之一。她们竟都无比期望地希望我能离开。

心仿佛被锐利的刀生生切成两半,痛入骨髓,滴下鲜血。这能怪谁呢,全怪自己没能一直在她们身边照料。没尽母亲的职责,自然也得不到女儿的喜爱。

我的眼角溢出了泪珠,眼睛里笼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夫人,”索妮雅远远地跑来,喘着气奔到我面前,“两位公主刚刚被王下令关了起来……”

我心头一震,连忙擦了擦眼泪。看来察觉两个女儿意图的事不止我一个人猜到了。

索妮雅看着我微微红肿的眼,骤然闭上了嘴。

我慢慢收敛起了情绪,竭力稳定住心情。我不知道还能为女儿们做些什么,也许只有尽快停止战争,让希斯诺少受一点伤害才能让她们脸上的笑容多一点吧。

冬日的风掠过我冰凉的脸庞,我快步回了寝宫。宽大的房间里静静的,我推开了卧室的门,那一刻,我目瞪口呆。

两个全身赤luo着的女人正在床上与希斯诺缠绵翻转,一个女人伏在他的下面,深深吸吮吐纳着那庞大粗硬之物,另一个女人则勾住他的脖子,与他激烈亲吻。

难以想象一个身上多处受伤的男人还有闲情意致做这种事?还是在我的卧室里,我的床上?

我于瞬间落入了千年冰冻的寒窟,冻得全身直哆嗦。

希斯诺的俊美脸庞在烛光下闪光耀眼,美得惊心动魄,迷魅、出众、性感撩人。

他抬脸看了我一眼,毫不慌乱,唇齿微张,正欲说话,美女却又翻身骑上,扑在他身上,用雪白的双乳贴住他,吻住了他的脸,那柔美披散的长发立刻遮住了我们的视线。

暧昧的急促喘息声不断涌起,起伏之间,**难耐。

索妮雅的双眼焦虑,急急拉着我的衣角,示意我赶快出来。

我茫然地被她拉了出来,跌撞着往前走,刚扶上房间大门的一刹那,猛然觉得有什么不对。脑子里的灵光一闪,千百个念头涌上,我用力推开索妮雅,冲至房间中央,抬起脚,呼啦一声,重重踢倒了庞大的烛台。

火烛落到了地毯上,冲地一下,蹿起簇簇火苗,发出了嗤嗤的燃烧声,火势很快,一下子烧到了窗帘。当然,烛台离窗帘本就不远。

索妮雅大惊失色,惊呼过后,冲出了房间,奔到走廊上,联同外面的侍女呼叫远处的卫兵救火。

我则奔去另一个角落,再次大力踢倒一个烛台。火苗燃起后,我还打开换衣间,将里面的衣服以最快速度抱出来,放在火上点燃,火势很快就起来,释放出滚滚浓烟。

卧室的门被猛地踢开,希斯诺持着长剑,仅裹一条浴巾出现在门口,两个美女则赤luo着身子尖叫着前后逃出。

明亮的火光中,他黑着一张脸,满脸恼怒,恨恨盯住我,一把抓住了正要逃出的一个美女的头发,美女扯着嗓子发出惨叫。

“你听好了,”希斯诺紧抓她的头发,冷声道,“这火是你放的,王后也是你伤的,做到了,你的家族重重有赏。做不到,你还是得死,家族一起陪葬。”

美女哭叫着连连点头,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可怕的怨毒。

另一个美女已经夺门逃出,希斯诺扔开手中的美女,先是从背后一剑刺穿那个逃走美女的喉咙,美女还未倒在地上,就以极快的速度奔向我,挥起长剑,寒光一闪,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右臂传来一阵剧痛,几秒过后,左肩上也传来一股彻骨的疼痛,我痛得尖叫出了声。

希斯诺先是用长剑砍伤了我的手臂,又一剑穿透了我的肩膀,鲜红的血溅满他的脸庞、身体,浴巾上也染满了血花点点。

他把长剑扔向了软倒在地的美女,美女号啕大哭,颤抖着接住。

这一切的发生,仅用了一分钟不到。

之后凶猛的卫兵如潮水般涌入,拿着粗大的水桶救火,同时围住了手持长剑,瘫软在地的美女。

混乱,还是一片混乱,血腥,还是一片血腥。

我的呼吸变得沉重、艰难,痛楚也痛得无以复加,突然眼前一黑,重重倒在了希斯诺的怀中。

战争仍然在继续,哪怕是我正在晕迷时,仍然在继续。

醒来时,雪花满天,飞舞在窗外。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飘扬四舞的花瓣大小的雪花。

壁炉里的柴枝烧得吱呀响,火光温暖得如同室内的温度,暖暖的,令人心醉。

索妮雅在床边喂我喝药,见我喝了几口后便不愿再喝,叹了口气,“夫人,您还是喝完了吧?”

“喝不下。”我淡淡地道。

任谁落到了我这境地,估计也喝不下。撞见了希斯诺和两个美女一事后,我被索妮雅拖着往门口走。就要出门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这极可能是希斯诺的计谋。他借用与美女在我床上狂欢一事来羞辱我,污蒙我的名誉,以此缓解众臣对我伤害女儿之事的愤怒。

塔尔特国虽开放,可国君在王后的床上与其他女人做*的话,还是不能容忍。君王就得有君王的气度,既使再不待见王后,也不能轻易羞辱她。

可希斯诺故意在我床上与别人做*,就是要给众臣造出羞辱我的错觉。让他们意识到王后虽然伤害了女儿,可君王却伤害了王后,两相持平。

想到这点后,我立刻发起了纵火。纵火之罪该不能避免了吧,可没想到的是,希斯诺会不惜重伤我,并让美女顶包来将此事掩盖过去。

“夫人,您可知纵火罪有多严重,”索妮雅近来也学了不少东西,埋怨地道,“不管在哪个王国,若是胆敢在宫廷放火,那就是罪无可恕,哪怕是宠妃也不能得以善终。”

我沉默着。她不知道,我想要的就是不能饶恕的可怕罪名,好让那场已经死伤无数的战争停止。

索妮雅见我不说话,叹息着拿起药碗,退出了房间。

养伤养了一个多月,战争却仍未停止。

“姐姐,今天的精神好点了吗?”希斯诺亲自为我换药,小心地拆开了我的纱布。

我保持着沉默,不发出一丝声音。他为我换上新的纱布后,微笑道:“今天我为你带了份礼物来,你一定会喜欢。”

他拍了拍手,卧室的门开了,两个女儿盛装打扮,出现在门前。

“向母亲问安。”雪妮和蔷薇乖巧地跪在了地上,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我的眼里蓦地出现泪光。

希斯诺扬了一下手,她们才缓缓地从地上起身,低着头走到了我的床前。

“母亲……”蔷薇微抬起脸,含着眼泪,欲言又止,“我……”

“母亲,对不起,那天我们让您受惊了。”雪妮低低地,轻轻地,流利地说道。

我轻轻地伸出了手,抚上了她们冰凉的小手,希斯诺微笑着,把手也放在了我们的手上。那一瞬间,我的全身猛然震动,就像被雷电突然击中我的身体,又仿佛被一股极强的电流贯穿全身,惊颤不已。

做梦也没想到,多年未出现的异能居然再次出现。

天地徒然变得漆黑,苍茫一片,没有一丝光亮,我觉得透不过气来,就像被密封在一个不透气的箱子里,怎么也出不去。

我开始走动,四处走动,却四处碰壁,碰到了冰冷的金属铁板。

这是什么地方,什么地方?我几乎要大声尖叫。

“叮”,一声清脆的声响拢回了我的清醒,我蓦然呆住。银色金属铁门慢慢从两边分开,透出了明亮的光亮,金属门的上方,还有绿色荧光的“1”字。

原来,我正身处一个四面密封的电梯中。

电梯门开了,数字显示:1楼。

我的双腿僵硬麻木,不能走动一步,只能从电梯内看着电梯外的风景。

极美的日光下,极绚美的彩色花园中,一个衣着华丽的女人正抱着一个女婴悠闲地散步。一只小鸟停在枝头上,女婴嘻笑着抓住,却让它差点窒息。女人很生气,狠狠责备了那个小女婴,小女婴哇哇地哭个不停……

看着看着,我落下了眼泪,那个女人正是我,而那个女婴,则是我的蔷薇。

电梯门关上了,缓缓上升着,轰鸣的机器声犹如挥之不去的杂音,始终在耳边嗡嗡相随。

“叮”地一声,电梯门再次打开,数字灯蓦地点亮,5楼。

狂风暴雨中,两个5岁大的小女孩在花园里调皮地躲藏着,与焦急的侍女们玩着捉迷藏的游戏。之后,她们病了,病得很严重,烧得厉害,所有的贴身侍女都被杖毙身亡。这是第一次,她们懂得了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权势的力量。

她们听着房门外传来的痛苦呻吟声、哭叫声,小小的脸揪成了一团,眼底却是莫名的兴奋。

我站立着,流着泪,默默地看着她们天真的脸。

电梯门再次缓缓关上,稳定上升后,又打开,之后又关上,一次又一次,仿佛无从终止的循环,在某个周期里,总是无法停止。

9岁,她们与母亲在宫廷里相遇,眼睛里隐藏着深深的不屑和厌恶。她们不喜与她来往、说话、游戏,却慑于父亲的威严而不得不与她在一起。

其中一个小女孩对另一个小女孩说道:“小妹,你不必如此讨厌她,至少我们在表面上要对她不错。只要她做了王后,那么谁都无法动摇我们嫡公主的地位。”

另一个小女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说话的小女孩露出了笑容,却没留意到,点头小女孩眼里的嘲弄。

13岁,她们在宽大华美的房间里准备明年的成人礼,为了谁获得那件最漂亮的衣服大打出手。大女儿打赢了,她用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说道:“记住了,你只是妹妹,要让着姐姐。”

打输的小女儿表面上唯唯喏喏,实际上却打算报复。那是她第一次对姐姐出手。她在她的牛奶里放入了过量的兴奋剂,让这个自作聪明的姐姐在父亲面前出尽了洋相。从此,姐妹反目。

第一百七十九章男人、女人和婚姻

15岁,她们争抢同一个英俊不凡的美男——迪尔国刚成年不久的小王子。她们为那个男人闹得天翻地覆,甚至她们的父亲都无法都使她们的战争休止。

小王子的态度暧昧不清,似乎对两位公主都有意,也似乎都无意。半年后,这个王子死于争夺继承人的内乱中。两位公主的战争才暂时停止。

18岁,两个小公主同一天出嫁。她们早已过了适婚年龄,她们的出嫁让许多对她们头痛不已的王妃或侍女或女官欢呼欣悦。

大公主嫁给了迪尔国的世袭贵族,一品权臣,成为了那位年少得志的俊美男子的正室夫人。

小公主嫁给了玫瑰花国宰相的嫡子,相夫教子,甚为安逸。只是她的心中蠢蠢欲动,时刻都不忘煽动枕边男人去争名夺利,甚至弑父杀君。

银色的电梯不断稳步上升,“叮”、“叮”的开门声不断,蓝白变换的指示灯,幻变不定的荧光映照在我泪光闪闪的脸上。

23岁,大女儿和情夫躲在黑暗楼梯上偷偷地接吻,热烈地脱衣做*,享受**的刺激和欢愉;而小女儿和自己的丈夫,那位宰相嫡子联手掀起了玫瑰花国的内政巨*,不幸失败后,差点让宰相的整个家族就此颠覆。

26岁,两位高贵的公主在塔尔特国重聚。她们嫉妒父亲身边的宠妃,嫉妒她们的王妃头衔,痛恨自己为什么是公主。因为是公主,她们无法嫁给有继承权的王子,无法坐上那高高的闪光宝座。

因为各国都有一个心照不宣的规定,皇室公主出嫁,不得嫁给他国的君主或有继承权的王子,以防生下的子嗣具有他国血统。万一别国公主的子嗣继承了自己国家的王位,岂不是为他国作了嫁衣裳?

“父王,为什么,”伤心失望的大公主对着自己依旧绝美英俊的父亲大喊大叫,“为什么您当年就可以娶阿芙拉公主呢?”

“那是因为我们当初有约定,她生下的子嗣绝不可以成为继承人。”这位面容俊美,却冷情残酷的父亲淡笑回答,“你嫁的男人也不错,宽容,又极守皇族礼仪。而其他与你适龄的迪尔国王子不是性情冷漠,就是唯利优先,唯独你嫁的这个稍微偏情一些,知道你红杏出墙也能大度宽容。”

公主的脸色近乎白得透明,没有一丝血色,白得可怕。

28岁,骄傲阴暗的大公主控制了自己软弱的丈夫,掌控了他的家族,将他的几个宠妾全都赶出家门。

卖乖弄巧的小公主则辅助自己丈夫的家族东山再起,可她的野心实在太大了,以致新任的玫瑰花女王要求她的丈夫休妻。

之后,华美高大的房屋里传来了哭声,还是哭声,歇斯底里,疯狂喊叫。小公主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出杀手行刺女王,没想到的是,刺杀居然成功了,玫瑰花国的皇廷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在我惊恐的眼神中,沉沉的电梯门再次关上,不过一会儿,最后的一个顶楼数字灯快速亮起,显示:30楼。

金属银门从两边慢慢分开,一幅幅巨型壁画出现在我眼前,有秩序地前后移动,像一幕幕没有图说的剧情漫画。

30岁,大公主坐在阴冷黑暗的地牢里,看着高高的小窗外飘入的飞雪,冷笑着发誓,一旦重新得势,定要把那个充愣装傻的丈夫的胸口捅出几个大窟窿,回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

小公主则坐在华丽精美的寝宫内,轻柔地摇晃着精致的小摇篮,里面躺着一个摇晃小手的女婴。

那不是她与丈夫的孩子,而是她与她的情人的私生女。她已做了玫瑰花国新任国君的情人。政变之后,她抛弃了自己的丈夫,成为了这个四十岁君王最宠爱的情人。

锦衣美食,满满的权势和富贵,就像她从小到大所享受过的生活一样,没有丝毫的改变。可为什么她不快乐呢,一点都不快乐呢?

她满脸酸楚,眼里充满了忧伤,噙满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婴儿柔嫩的小脸上。

“叮”,厚厚的电梯门再次关上了,关闭的一瞬间,发出沉重的响声。

我已泪满衣裳,眼泪融化在我的眼中,满满的,不由自主地滑落。

无边无尽的欲望,会带来无边无尽的伤害。奢求难以得到的,往往会身受其累。无论是为爱,还是为权力,或是为权势。

“母亲,您怎么了,是不是我们又惹您生气了?”蔷薇急切的声音将我拉回了现实。她笨拙地将手放在我的脸上,抹去不断溢落的泪水。

我抬起了泪眼,与希斯诺的视线在空中相碰。他满眼的惊异、不信、惶乱和愤怒。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刚刚经历的一切,情绪极度不稳中。

我们的手情不自禁地握在了一起,他将我的手紧紧覆在了掌心中。

之后,我与希斯诺彻夜谈了一晚。他躺在我身边,温柔抚摸我的长发,让我不用担心,既然已经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就一定会想办法阻止这些不幸的发生。

“命运可改变吗?”我背对着他,双肩微微颤抖。

“只要你想,就可以,”他的手变得更加轻柔,一点一点,似在抚平我的心绪。

“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转过身体,泪水挂满脸上。

他的手停了下,为我拭去泪珠,金色眼瞳里迷魅的红艳丽异常,流溢动人光彩。

“姐姐,每个精灵都有自己独特的命运,有能力的会尝试着改变,哪怕只改变其中一两个环节,而没能力的,自然就得承受。我会尽可能地去帮助她们,但最后决定她们命运的,仍是她们自己。”

他捧起我的脸,吻住我的唇,吻了很久很久才松开。我们都有些微微的喘息。

他深深地凝视我,眼神如深邃不见底的海洋,“姐姐,很早以前,你过我们之间不会有长久的缘分,所以我一直在努力,而且很耐心地等待,等待着奇迹发生的那一天。”

他修长的手指抚上我的脸,“我不敢说会永远爱你,但我竭尽全力争取过、捍卫过我的爱情,这些都证明我对你的爱绝非只是一段短暂的时光。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你了,我一定会告诉你,还会竭尽所能安排你今后的生活,不敢说一定会让你快乐,却能让你拥有你想要的自由。”

我笑出了声,脸上却满是泪,“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需要你为我安排什么,只要你能照顾好女儿即可。她们最需要的是你这个父亲,而不是我这个母亲。”

他把我紧紧拥在了怀中,“她们总有一天会明白你才是最深爱她们的精灵。我对她们的爱,其实并不多。”

我们交谈了整整一晚,谈的最多的是女儿,有好几次,我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哭出了声。

他柔声安慰,告诉我船到桥头自然直,就算现在担心也没有用,还不如淡定心态,把握住现在。

说着说着,我居然又破涕为笑。

天亮后,希斯诺穿上厚厚的金色盔甲,再次准备亲自带兵出战。我和两个女儿站在王宫门口送他。

他拥抱了两个女儿后,又紧紧地抱住我,当着女儿的面吻上我的嘴唇,差点没让我窘迫到发烧。

推开他以后,他脸上的笑容狡黠迷人,眼睛里的光熠熠多彩。

“欣然,等我回来。”他又吻了一下我的脸庞后,对两个女儿说道,“照顾好你们的母亲,不许她受到任何伤害。”

“知道了,父王。”两个女儿低头应着声。

希斯诺带着他的十万精灵军团离开后,我带着两个女儿回到起居室。我命侍女生起了壁炉,又让索妮雅端来了喷香的牛奶和糕点,放在壁炉前的小桌上。

我招呼着两个女儿坐在桌前,她们面色忐忑,似有不安。

我淡淡微笑,对她们说起了我和她们父亲相识的故事,她们的脸色才慢慢缓了下来。

这个故事,我说得很长,蔷薇饶有兴致,听得双眼发亮,雪妮的面色仍是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波澜。

我讲得很详细,包括当时的心态都说得清清楚楚,我为什么会接受她们的父亲,后来为什么又会拒绝。

我谴责了自己当初灰姑娘的心态,遇见王子时的欣喜与不顾一切,还谈起了我知道他已经娶妻后的失落和惶然,害怕成为小三的又惊又怕心理。

“所以,母亲您后来选择了亚伦德王?”蔷薇好奇地问,“可亚伦德王当时也娶妻了啊。”

“没错,”我答道,“他当时也娶妻了。可他给我的感觉不一样。你们的父王当初是因爱而与阿芙拉王后结婚,亚伦德王却是为了家族利益与安娜贝儿结婚。我当时没有想太多,只觉得这个男人对我不错,还似乎是一心一意,因此在他的追求下才心软了。”

雪妮此时开了口,冷淡地道:“母亲,您对我们的父王可真不公平,”她说道,“您后来也明白了父王强娶阿芙拉是为了赌气对吗?在宫廷内乱时先救王后除了不舍外还是因为她是王后对吗?您明知父王是有苦衷的,为什么一直都不肯原谅他呢?”

“那是因为不爱,”我直接应道,“我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所以无法接受他。我是一个忠于心中想法的女人,不会勉强或强迫自己为了虚荣或权势而与另一个男人在一起。

“当时你们父王的条件要远远优于亚伦德王。他不仅是塔尔特的王,还是天空之城和深海王国的主人,能控制凶险四伏的魔法森林,懂得动物的语言,还拥有无与伦比的外形和温柔的情性,这些都是亚伦德远远比不上的。可我还是爱上了亚伦德,我忠于了我的内心,所以仍选择了他。”

“在很年轻的时候,我以为爱就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可现在才发觉,它的实际内涵要复杂得多。”我侃侃而谈,“我的父母有过一段失败的婚姻,我的父亲背叛了我的母亲,与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孩在一起,所以我极其痛恨第三者,更不能原谅自己成为小三。这也是我当初坚定拒绝你们父王的原因之一。

“我还曾对阿芙拉王后说过,我不会抢她的丈夫。在她活着的时候,我做到了。我尽了全力拒绝你们的父王,千方百计地逃离,坚决不与他在一起,甚至还曾去见阿芙拉王后,请她想办法让希斯诺放弃纳我为王妃。

“在我的能力范围内,我自认已做了最好。后来,我彻底爱上了另外一个男人,自然更不会与你们父王在一起。

“爱情内涵的复杂性在于它的存在或覆灭不是因为第三者或第四者那么简单,它与复杂的人性深深纠缠在一起。它的存在是因为软弱的人性,覆灭也是因为软弱的人性。

“所有的男女都会本能地向另一方寻求爱,寻求安全感,所以男女之爱会存在;但是人性多变、复杂、因为不了解自己,也不了解爱,更不懂得真正的自己,所以男女之爱遇上特定的时刻也会覆灭。”

我说道:“小时候,我总是简单地把人分成好人与坏人,有善心的,经常做好事的人就是好人,有坏心的,经常做坏事的人就是坏人。可长大后才发现做好事的不一定是好人,做坏事的也不一定是坏人。甚至我们在某种程度上是难分好坏的。

“这时我才明白,这世上既没有真正的好人,也没有真正的坏人,有的只是在特定状态下特定的自己而已。

“婚姻也一样,好的婚姻在特定状态下会覆灭,坏的婚姻也许在特定状态会复活,各种复杂因子贯穿其中,谁也说不清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更难说清婚姻事故中的谁是谁非,就像很难分清生活中的好人与坏人一样。”

蔷薇和雪妮的脸上出现了迷惑,可仍然听得入迷。

我继续说着:“我的父亲当初抗拒不了年轻女孩的诱惑,因为他的软弱,也因为他骨子里就爱这种类型的女孩,只是从前没有显现出来,也没有遇上合适机会,才没有爆发。

“我的母亲在年轻时把握住了我的父亲,却在丧失年轻貌美资本后失去了我的父亲,除却父亲喜新厌旧的原因外,还因为他们当初的结合是存在不稳定的因素。

“他们并非真正欣赏对方,也不一定是真的深爱对方,而是各种有利条件下的综合而成的“适合”才在一起。

“这种结合也无可厚非,甚至可能比因爱结合更稳定,可当变换了一个环境,当初因“适合”而在一起的条件发生了变化,他们的婚姻也就变得不稳定起来。”

我看着女儿们小小的脸,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我说这些并不表示我赞同我父亲的出轨行为,相反,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因为他带给了我和母亲一段非常痛苦的时光。

“但是我必须正视婚姻可能在若干年后会发生的变化,正视我现在深爱的男人将来会背叛我,爱上另一个女人。因此一个女人还是保持自己比较好,不管是遭逢男人的背叛,人生的不幸,还是所有的苦难与挫折,才不会被击垮,丧失自己,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婆子或怨妇。

“当然,女人的人生选择也不是仅仅只有婚姻,只有男人或孩子,她们还应该拥有自己的真正生活,让自己快乐和满足的有收获的人生。在自己的弥留之际,才能无愧于短暂的一生,过得快乐而无悔。这种感觉只有自己才能体会到,其他所有人都无从代替。

“一个女人的婚姻遇上了第三者,不仅仅因为第三者的破坏,还因为男人的贪得无厌。人性本就贪婪,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内心都有一个贪字。只是男人拥有更多的姿本,使他们贪得有理,能理直气壮地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

“而女人如果失去了条件好的男人,就很难拥有从前婚姻中的好生活,这就是女人比男人更害怕第三者的原因。”

说到这里,我不禁淡笑:“有时有第三者的是女人,女人提出分开,男人并不害怕,是因为男人比女人拥有更多的资源,他不怕分手。可如果是女人一直养着男人,男人恐怕打死也不会同意分开。”

我看向了女儿们,“这个世界对女人是不公平的,男人天生就拥有世上最好的资源,女人要费尽千辛万苦才能得到。婚姻一旦失败,多数女人受到的损失决对比男人大,哪怕这个做错事的是男人。

“所以,女人一定要保持自己,无论何时都要懂得爱惜自己,决不能让自己过得灰头土脸。哪怕没有了爱,也一定要拥有完整的自己。”

第一百八十章密会

我笑道:“男人本性贪婪,当然女人也是。男人如有机会娶更多的女人,自然希望自己身边的女人越多越好,来满足他们的私欲和身体。女人如果真爱这个男人,一定要明白这个男人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只有抓住了这一点,才能在妻妾成群的家庭中拥有一席之地。

“往往因为婚姻中缺些什么,男人需要的没有满足,才会有其他女人插足。男人虽然也需要为婚姻裂缝负责任,可因为他们是强势一方,掌握最多资源的一方,所以他们不会对自己的移情别恋有愧疚感。在他们看来,最多给钱银来补偿,已是对女人最大的恩惠。”

雪妮听到这里,叹道:“母亲,我将来还是不结婚好了,男人怎么会这样?”

我淡笑一下,应道:“你也可以选择不结婚,去过你想要的生活。可是你会面对另一种苦恼,没有男人的孤寂,没有完整家庭的遗憾,也许有天你会后悔。不管怎样,你只有先走过这段历程,身与心才会慢慢长大,才会明白你的一生需要怎样过。”

“母亲,你的意思是婚姻不是男人与女人的结合那么简单,它的失败也不仅仅是第三者插足那么简单,关键还是要看男人的态度?”蔷薇好奇地睁着眼睛问道。

“在以男人为主导的世界里,确实是这样。因为女人处于下方,手里没有更多的资源,自然没有话语权和选择权。更因为世俗的舆论,使那些与男人分开的女人过得很不好。”

我淡淡道:“所以,说穿了,在有其他女人插足的婚姻中,表面上看是女人与女人的战争,实际上是女人和男人的战争,更确切一点地说,是女人自己和自己的战争。

“只有先斗赢了自己,改变自己的想法,按照成长规律行事,才能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这时的婚姻哪怕覆灭,都失去了它最初对女人的‘毁灭性’意义。”

我握住了两个女儿的手道:“找到真实的自己,比什么都重要,远远大于了男人和婚姻对女人的意义。而这真正的自己,往往与贪欲、欲望、邪恶、恶毒和怨气无关。”

一阵沉默过后,雪妮问出了一个让我意想不到的问题:“母亲,你刚才说到人、好人、坏人是什么意思?我能勉强听懂,可不能完全明白。我们不是精灵吗,为什么您要用‘人’?”

我沉吟了一下,缓慢道:“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的。”

她们与我的大儿子不一样,爱格伯特知道我是人类时不过是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而她们却已快十岁。这里的孩子十四岁成年,她们现在已然懂事知理,可不一定能接受新事物,比如母亲是人类是异精灵一事。

只有将来寻到合适的时机,我才会亲口向她们透露。

天色渐暗,晚餐已备好。与两个女儿同桌共餐,因为之前的一番长谈,就餐的氛围还算和谐。

吃过晚饭后,我们各自回了房间。

今日的长谈耗去了我不少心力,沐浴过后,我就直接宽衣就寝了。

睡得正香甜,呼吸平稳之际,忽然感觉被一股熟悉的热烈气息包围笼罩。我不由深深呼吸了一下,可未想到,下一秒,我的唇就被深深堵住。

我猛地睁开了眼,就着晦暗不明的烛光,看清了眼前的那张脸后,差点惊呼出声。

那张精致俊美的英俊美男脸,不正是刚刚继任亚斯兰王位的亚伦德?

没等我叫出声,就再次被狠狠吻住,他将我的唇纵情狂吻,整个人都几乎紧紧贴住我,吻得热烈、疯狂而狂野。我被他吻得透不过气,好几次都差点窒息。

当他放开我的一瞬,我喘着气低怒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他也微喘着,侧躺在我的身侧,琥珀色眼睛熠熠闪耀,宛若明光耀眼的星辰,答非所问道:“我想你,所以来了。”

“你走吧。”我别转脸,不愿见他。

他握住我的手,声线低哑而华丽:“若我不立蜜雪儿为王后,不将她的子嗣指定为继承人,我发起的这场夺你之战必不会太顺利。”

他的想法我其实早已猜到了几分。亚伦德的家族实力虽强,与亚斯兰的几家皇族世家的利益也盘根错节,可始终无法与王后的强悍家族实力对抗。他就算耍弄计谋,将王后拉下王位,也很难在这个动乱期的皇廷权力中心站稳脚跟。

除非娶了王后的私生女,才能受到王后家族的老贵族们的支持。

而那位曾经害死嫡女的亚斯兰前王后也会同意亚伦德重娶她的女儿,哪怕他是被亚伦德硬生生拉了王位,可也不得不压下心中怒火同意这门婚事。她不可能再登上亚斯兰的宝座,所以一定会把自己的家族利益放在首位。

亚伦德才刚继承王位没多久,就向强国塔尔特宣战。这绝不是一件小事,其中必有利益妥协的结果,才能使他顺利调动兵马,掀起这场战争。

而其中的最重要的砝码便是继承人问题。只要王后的庞大家族能得利,其他的自然就都好说。

想来,亚斯兰的那位前王后是个极厉害的女人,即使被迫退出了王国的政治舞台,可仍然能背后出谋划策,为自己家族争取最大利益,让自家的血脉始终在权力中心占据最有利位置。而那个最有利位置除了君王宝座外再无其他。

“我帮不了你,”我低声道,“你走吧。”

我没有劝说他中止战争,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听。

“我真怕你会移情别恋。”他叹息道。

“你说得没错,”牵起一抹淡淡笑意,我低声微笑,“我已经与希斯诺重归于好,你走吧。”

他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我,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狡黠,流溢着异彩,“所以,这是我发动战争的目的之一。只要把你夺回我身边,你的心就会回来。”

我哑然而笑,再不说话。

“欣然,你等我,我一定会带你回亚斯兰。”他坚定对我道,“我们的儿子也是命定的继承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我好累,我真的好累。”我低低地道。

他再次深深强吻上我,这次吻得越发激烈,把我吻得呻吟出了声,同时眼泪也滑落下来,粘粘地贴在他脸上。

他刚松开了我,卧室内忽然出现了一道闪烁着银蓝光芒的圈,闪动着微弱的光亮。

“我要走了,欣然,”他握紧我的手,温柔道,“我短期内无法再进塔尔特的王宫见你,这里的魔法结界很严实。但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接你回国。”

我扯动了两下嘴唇,算是对他笑了一下吧。

他吻了吻我的额头,便走入了那个闪动着银蓝色光芒的光圈。他刚一走入,光圈就迅速消失了。

卧室房门外传来敲门声,索妮雅边敲边道:“夫人,您的房内有说话声,您没事吧?”

我穿上一件柔滑丝绸外衣,下了床,打开房门,疲惫地道:“没事,只是刚才做了个噩梦,所以自言自语。”

索妮雅拍了拍胸口,似乎松了口气。她见我脸色不好,又连忙扬声吩咐起居室外的侍女为我端来定神甜汤。

坐在床头,我喝着甜汤,又睡了过去,这一觉睡得颇为昏沉,一直睡到了天光大亮。

转眼间,希斯诺去前线战场已有好几个月了,战争的捷报不断传来。希斯诺一反之前的屡败战绩,成功打了个鲤鱼翻身仗,一口气连胜了十来场。

王宫内一片欢呼雀跃,人人脸上洋溢着笑容。雪妮和蔷薇自觉受到了鼓励,学习皇家课程的劲头变大,较往常更努力了些。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父亲在前面作为榜样,她们自然也不甘示弱。

而我仍是一有空就给她们讲各种各样的小故事,有励志的,有教导人向善的,还有亲情友情爱情的故事等等,希望她们从中受益。

我一般会选些情节曲折,精彩动人的小故事来讲,这样她们才会用心去听,而非边听边打瞌睡。

“夫人。”索妮雅拿着一封信,轻轻推开了门。她的时间掐得正好,我刚好对两个女儿讲完了今天的小故事。

“什么事?”我端起了一杯红茶,眼光落在了她手中的金色信封上。

索妮雅笑意盈盈,恭敬奉上了信,笑道:“王刚命人快马送信给您……”

她的话音还未落,两个女儿兴奋了起来,争先恐后说道:“父王来信了吗?真是太好了。”

“母亲,现在能拆开信吗,能让我们看看吗?”

见到连一向内敛的雪妮都兴奋地抢着说话,我不由感叹她们对父亲的感情之深,心下竟有些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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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结束

第一百八十一章结束

我打开了信,带着清雅淡香的信纸,上面的字迹清爽有力,字字透出了对我和女儿的关心,并一直强调他在战场上很好,要我照顾好自己即可。末尾,他写道:“姐姐,等我回来,我想你。”

蔷薇眼尖,看到了这行字,撇嘴奇道:“母亲,为什么父王老叫你姐姐呢?”

雪妮也侧过脸看向我,眼里也有同样的疑惑。显然她也听过希斯诺这般叫我,一直迷惑不解,可又不好意思像蔷薇这样问出。

我抿了抿嘴,不由笑道:“当初与你们父王相遇时,他连自己叫什么名字,有多大都不记得了,我不好称呼他,只好代之以姐弟代称。时间一长,他竟习惯了叫我姐姐。”

原以为,此言一出,必会遭到一些小小的取笑,没想到蔷薇和雪妮的眼神里竟出现几许嫉羡,索妮雅的表情也有些掩饰不住的羡慕。

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原因。

希斯诺身为一国君王,自然是高高在上的地位,他叫一个女人姐姐,便无形中把她的地位抬得很高,甚至高过了自己的妻子。

在塔尔特,嫡妻始终是自己血脉之外的人,从皇族的血脉角度来看,再尊贵也不过自己的同胞姐妹。而他却把我这个嫡系血脉之外的人称作姐姐,视为地位尊贵无比的女人,实属难得。

所以,连亲生女儿都会羡慕起自己的母亲。公主在王宫里的地位虽尊贵,但是比不上希斯诺的王妃、嫡系亲属,也比不过受宠的情人。她们在身份上不过比一品贵族的女儿高出一点,自然会嫉羡我这个出身寒微却备受宠爱的母亲。

“母亲,若将来我也能嫁一个像父王这样的男人多好,”蔷薇托腮道,满面憧憬,“除了是他妻子外,还是他的姐姐。”

我揪了揪她的小辫子,“胡说八道什么,当初我要是知道他是塔尔特的王,可不会平白无顾占了他的便宜。”

话语一落,满室皆笑,索妮雅笑得合不拢嘴,雪妮也掩着嘴,竭力抑住笑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战争似乎仍不会消停。战火连天,滚滚硝烟不时可见,胜仗或败仗的消息不时传来,整个王宫充溢着不安的氛围。

我翻看着一份又一份刚送来不久的册子,心下烦恼。这些册子里记载的全是每一次战斗的具体情况,全由希斯诺派人送来。

按照惯例,后宫女人有权知道具体战况,于是每隔十几天便会有卫兵亲手把这一份份金黑册子送到我手上。

看着册子里触目惊心的伤亡数据,我的心凉了大半截。

希斯诺和亚伦德都是强硬性子,谁也不愿向谁轻易服输。更何况,在他们看来,这场战斗决定了我的最终归属,他们不会轻易放弃。

“母亲,这已不再仅仅是争夺您的战争,”已快到十岁生日的雪妮神色沉定,字字有力地道,“而是两国的荣誉之战。”

连一个女人都争不到,会成为两国君主的耻辱。

这也是他们的意气之战。我不由暗自苦笑,我到底成了什么了,完全是两个男人争强好胜的货品。荣誉之战,不过是面子之争,再加上两个男人又是两国君王,谁也不愿意输了面子。

这就像是一场长跑比赛,谁卯足力气最后赢了,谁就能得到这个奖品。

我到底算什么,我问我自己,是祸国殃民的红颜祸水,还是男人们争勇斗狠的荣誉胜利品?

而且不管他们中谁赢谁输了,我都逃脱不了那顶妖媚祸乱的帽子。

这场战争拖的时间越长,后果就极可能是两败俱伤,让邻近的两个大国及几个大部落笑掉了牙。

正当我忧虑焦心的时候,竟意外地与韩美琳联系上了。

那夜,我睡得很早,刚沉入梦乡不久,就听见了韩美琳的声音。

“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来找我了。”我大叹一口气道。

“怎么可能?”她似是慵懒地回答,“我们总不可能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

“我待不下去了。”我举白旗投降。

她应道:“我知道。所以这不,仪器刚修好我就来找你了。”

“能带我回去了?”我颇焦急地问。我能立刻离开这儿,对亚伦德和希斯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战争能很快消停,避免双方不必要的损失。

韩美琳慢吞吞地道:“你可要想好了,根据我们这次刚算出来的结果,你极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你与他们的不再相见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九以上。”

我的心蓦地沉下,一股难言的酸涩沾上舌尖,慢慢荡开。

她的语气极认真:“这可不是唬你,而是我们刚算出来的结果,虽然也有可能有误,但差别不会太大。而且以你的身体来说,也不可能再经历过多的来回穿越了。身体损耗过大,你知道,吃亏的可是你自己,那两个男人可没吃太大亏。”

我沉默了一会儿,问:“如我仍在这里,他们的战争要持续多久。”

“至少十年,”她肯定地道,“只会多,不会少。”

十年,我哑然失笑,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千夫所指的邪恶女人。

算了,我对我自己说,你还真以为你是海伦啊?你只是供两个男人争斗的奖品而已。刚开始时,他们或许是为我而战,可越战到最后,他们便是为荣誉而战。不可能打了那么多年仗却输给了对方,冲着那份面子,他们咬了牙也会力战到最后,否则之前损失的干将猛兵和财物钱帛都化为了空,沦为各国的笑柄。

“我们走吧。”我平静地回答。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我的几个孩子,可他们无法和我在同一个世界生存,我也无法留在这里,我们注定了会分开。

想到这里,排山倒海的痛扑来,我无法再说话,黑暗中,只感觉到自己的泪水汩汩而下。

幸而,我曾珍惜过与他们在一起的每一刻时光,我已尽了全力把自己所知的道理告诉了他们。我给他们讲故事,教他们画画,和他们一起游戏,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虽有阴霾,却仍不失快乐。

黑暗的房间里,泪水落得更快、更急、更痛。

“集中注意力吧……”韩美琳仿佛在叹息。

我简单地应了一声,缓缓闭上了眼。

有时候,真不知道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恍惚与懵懂中。醒来时,面对满室的阳光,突然质疑自己从前只是生活在梦中。

因为,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一切都只是梦,那两个男人也只是梦中的虚幻男人。

我们从未相遇过,更从未相爱。

绚丽的阳光,宽阔的柏油马路,行色匆匆的人们,车水马龙,红绿灯闪,日子从偏离的轨道迈入了正轨。

我静静走在神色匆忙的人群中,偶尔停在某个转角,安静地观察每张面孔上的喜怒哀色。不知他们每个人的背后有怎样的故事,是否如我一样,陷入过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

“铃铃铃……”手机响了,蓝色的屏幕上跳动着“妈妈”两个字。

我叹口气,无奈地摁下了接听键,还未等说话,就听见了妈妈惊天动地的声音:“你这个丫头死哪里去了,为什么回到国内都没对我说一声?”

“这个,妈妈……”我吞吞吐吐地道,“一时走得匆忙,没来得及告诉你。”

妈妈怒不可竭:“没来得及?你可有把我这个妈妈放在眼里?我告诉你,要是你现在不立刻到荷兰来见我,我就不认你这个女儿了。”

握到手机,我只得道:“妈妈,我是大人了,已有权决定自己的生活了。我不会荷兰的,我刚与几个网上认识的朋友商量好一起去旅游。”

“旅游?你要去哪里旅游?”妈妈仍在电话里大呼小叫。

我耐心地道:“我们要一起环游半个中国,都已经商量好了。”

“我不许,”妈妈尖叫着,“你这个丫头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你打算跑到天边去吗?对了,”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大惊小怪地道,“你到底在约克镇那边做了什么,为什么警察局里会有你的案底纪录,说是涉嫌枪战,什么枪战啊,”她惊慌失措,“女儿,你到底惹了什么祸啊?”

我摁下了挂机键,又顺便关了手机。枪战,警察局,这就是我回到国内的原因。

回到自己的世界,麻烦事仍然一大堆,最重要的便是警察局的案底问题。当初因为韩美琳和那家伙的对决引发的枪战仍在被警察们调查中,我突然失踪,引起警局的注意,并把我列入重点追踪对象。

不得已,我在韩美琳的帮助下回到了国内,又扮起了失踪的角色。

前夫四处寻找我,表面上看,十分热忱,可待真的发现我完全失踪后,满脸嘿笑,不由欢呼,乐开了花。我不在,他可以不必付赡养费了,自此少了一份经济负担。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灵异

鉴于我现在疑似逃犯的身份,自然回来后也不可能找他要。

只是可怜了我的母亲,在几个月联系不上我的情况下,亲自回了一趟约克镇,不料却被请去警察局喝咖啡。

她被问得一头雾水,满是愕然,随后脸上充满了对我牵挂的恐慌。

“sir,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啊,”她哭得眼泪鼻涕一把抓,失控尖叫,不断敲打桌子,“她一定是被那些坏人拐去绑架了,天啊,她现在会不会被害了?”

几个询问的警察被她折腾得够呛,问了两个时辰不到,便赶紧请她走路。

从警察局到我在约克镇的房子,她哭了整整一路,好不凄惨。

因此,我回来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与她联系,当她在电话里听见我的声音时,又是哭又是笑,几近崩溃的边缘。

“妈妈,我很快就来看你。”我竭力安慰道。

很快地,我搭乘最快的一班飞机飞到了荷兰。下了飞机后,我又坐了三个钟头的出租车才来到她和继父居住的小镇。

在那所美丽得像童话的房子前的葡萄架下,她看到了我,又哭又骂,哭得不成样子。

继父体贴地搂住她的肩膀,询问我为何这么长时间不与母亲联系。

我编出了一个理由:“我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在加尼佛尼亚工作,我经常过去看他,后来干脆与他住在一起。”我看向了仍低声哭闹的母亲,“怕您反对,所以没有说。”

母亲闻言停止了哭泣,诧异问道:“你说什么,什么男朋友?你都这么大了,我怎么会反对?”

我耸耸肩,随意一笑。继父搂着母亲,招呼着我进房子里。

母亲在厨房里为我做美味的晚餐,我在旁边打下手。

母亲边揉面粉边问那个男朋友的一切情况,我胡编乱扯了一番,她居然信了。

可能这个消息太突然,使处于激动和忙碌中的母亲忘了问我枪战一事。

晚餐做好后,我们三人围在桌前吃饭。继父绝口不提那些不开心的往事,说了很多幽默的笑话,我们都笑得不可开交。

明亮的橙红灯光下,母亲的皮肤白皙弹性,水盈盈的,眼睛闪烁光亮,极有神采,下巴也圆圆的,彰显出某种富态,显然过得不错。

我这才放下心来。母亲找继父算是找对了,两人不仅同对中国古文化感兴趣,心理能量也颇为接近,不会轻易为许多家务琐事争吵。

继父是个资质平平,工作普通,赚钱能力一般般,但热情好客,不拘小节,平易近人。他欣赏母亲的绘画,喜欢听母亲弹钢琴,以母亲的“艺术才能”为荣。

他常对别人说,若不是母亲来自中国,他恐怕还娶不到拥有同样条件的本国女子。

母亲听后,心中竟有些感动,暗地里对我道:“你继父可比你那色鬼爸爸好多了,虽然条件是差了点,但好歹对女人知冷知热。”

我“哦”了一声。

她又神秘兮兮地道:“不过呢,他在另一些方面又比你爸强。他是美国公民,还拥有欧洲护照,在荷兰和瑞典都有房,根基还可以。另外他在年轻时还风流了好一阵子,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不像你爸,见到穿着豹纹内衣、网格黑袜和涂着七彩指甲油的女孩都会被迷得神魂颠倒……”

她越说越离谱,我有点听不下去的感觉,可她偏偏死拽住我的手,不让我离开。

“我说,这男人还是年轻时多风流多见点世面的好,将来才能抵得了诱惑。”她喋喋不休地道,“越是年轻时活得像清道夫像道德老夫子的男人,中年时就越抵不住诱惑。稍微一个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女人出现,魂魄就被勾走了一半,就像八辈子没见过女人似的……”

我有点想捂住耳朵,可是手指动了动,终究不敢。况且一细想,她说得似乎也有点道理。

亚伦德和希斯诺正是因为阅过美女无数,相反对送上门来的各种美女便无动无衷。并非自制力有多强,而是见的诱惑和美色多了,也经历得多,也就不足为奇。

“我去年在巴黎的香榭大道见到你爸爸……”她说了这一句,忽然停顿下来,见我怔怔地看着她,才又道,“身边的女人可不是你的小继母。”

“那是谁?”我好奇地问。

她的脸上带着狡黠的笑:“我本以为他又再婚了,可后来通过旁的渠道打听,才知道那是他养在外面的女人。他可真有本事,已经玩了几个来美国留学的女留学生了。”

初来美国的女留学生,如果不是那种家庭出身特别好的女孩,大多都要通过打工或奖学金来支撑自己的生活和学业。如果既不想打工又拿不到奖学金,还想维持好的生活水平,那就只能给别人当二奶做小三了。

当然,也有运气特别好的,来美国几个月就碰到了比较有钱又有绿卡的男朋友,从此生活无忧。

但这是极少数。而且据我所知,某些女孩出于虚荣滥交男友,日子过得并不好,不是最后玩过被甩,就是酿出一些可怕的惨案。

晚餐过后,我独自坐在客房里,望着窗外的夜空。今晚没有星星,只有看得见的一弯明月,孤寂地挂在夜空。

那晚,我整夜未睡,躺在小小的床上,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终于决定还是离开。

我已经长大了,不可能永远依偎躲在妈**怀中,我必须努力开始自己的生活。

天还未亮,灰蒙泛白,月亮仍有依稀的影子。

我拿起手机,拔打了几个号码:“喂,是出租车公司吗?我叫车,去机场,地址是狄亚特镇凯撒街249号,对,我在门口等。”

放下手机后,我收拾了下行李箱,便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妈妈和继父仍在安睡,我提着小行李箱走过客厅,将一封薄薄的信放在了桌子上,推开了房门,静静走了出去。

站在房子的台阶下,皮箱放在脚边,等了五分钟左右,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出现在了清晨的薄雾中,迅速地驶近,很快停在了我身旁。

坐在出租车内,我摇上了车窗,系好安全带,看了一眼妈妈住的房子,眼眶忽然有湿润的感觉。

我在机场给韩美琳打电话,韩美琳问我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说不知道,也许打算先去旅游散心,以我现在的状态,很难迅速投入到工作。

她沉默了一下,道:“我来安排吧。你现在先回约克镇,我来机场接你。”

“好。”

悄悄回到约克镇后,韩美琳以极高的效率为我办理了回国的种种手续,还建议我在网上找些驴友进行中国游。我接纳了她的建议。

“等我们这边再弄点小手脚,把你在警局的那些案底去掉后,你就可以大摇大摆地回来了。”她如是说。

“谢谢。”我淡淡道。

她将两张银行卡放在了我的手上,一张是簇新的金色,另一张是漂亮的蓝色,在太阳光下散发耀眼的光。

“这是?”我的眼底出现疑惑。

“你应得的,”她的唇畔染着笑,眼睛闪亮如星,“这张金色的是银行的高级vip信用卡,透支额度在一百万以上,每月的账单会寄给我们,由我们来为你还款;另一张则是以你名字和身份证号登记的银行卡,里面有六十万欧元的存款,以备你的不时之需。”

“谢谢。”我没有拒绝,大大方方地接了下来。

我现在确实需要钱,行走于这个世界,没钱将寸步难行,凭我那点小小的积蓄,实在支撑不了多久。

手续办下来后,我很快回到了国内,并在网上找了一群志同道合的驴友,一起结伴旅行。

我们用一年半的时间游遍了大半个中国,去过广阔无垠的高原之地,去过危险重重的深山野岭,去过清丽秀美的江南水乡,去过异域风情的西双版纳,妖娆多姿的云南,还去过风景宜人的名山大川以及神秘莫测的西藏。足迹遍布大江南北,穿破了数十双旅游鞋,用烂了几十个背包。

我变瘦了,也变黑了,却受益非浅,紊乱的情绪得到了极大的调整。

旅行结束时,我和队友们依依不舍,虽然约好了今后一定要联络,可谁都知道也许会面无期。

离别时着实伤感。我们曾驾驶着租来的越野车驰骋在宽阔的西藏平原上,一起手拉手互相鼓励,走出了迷宫一般的绿色森林,还一起攀爬过陡峭巍峨的高山,欣赏过那美丽绝伦的绝美日出。

这些日子将随着离别成为记忆,成为按部就班的生活中的片断和碎片。

回北京的夜行卧铺车上,我们几个结伴而回的驴友聊到了凌晨一点,直到一旁铺位上的人发出了不满的咕哝声,我们才回到各自的床铺上睡觉。

火车轰隆隆地响着,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夜越来越深了,车内一片黑暗,呼吸与呼噜声交错。

“欣,你睡着了吗?”中铺上的女孩探出脑袋,用极低的声音问我。

“还没有,”我低声回应,抬脸看向她。黑暗中,她的眸子出奇地闪亮。

“欣,你相信这个世上会有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吗?”她问我。

我的心跳了一下,忙道:“怎么会突然间问起这个?”

“我随口说说,睡不着。”她长叹着道,“你知道吗,我有一种奇异的能力,能在黑暗中看到死去已久的亡灵。刚才正因为看到了两个,所以睡不着。”

我顿觉毛骨悚然,汗毛竖起,一股股冰寒冷意在全身迅速蔓延。

“你可别吓我,”我慌忙道,“我可是最经不起吓的。”

“我是说真的,欣。”她的眼眸明亮,黑夜里有种奇异的诡异,“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在客厅里见到了刚过世的妈妈。”

“我刚开始以为是幻觉,后来才发现不是。她的面容哀伤,双眼充满泪水。看着我时,表情变得深情,看着爸爸时,却变得愤怒。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我爸爸在我妈妈重病时找了个拼头,与她秘密同居,只等我妈死了再转正。她后来真成了我的继母,我和她不和,吵闹多年,爸爸一度把我赶出家,是爷爷奶奶出面为我主持公道,爸爸才把我接了回来。”

我躺在下铺,静静地听着,她的声音伴着火车的轰鸣,并不清晰。

她仿佛在说着一个奇异的故事:“大学毕业后,我找到了工作,一直在外地工作,几乎不再回家。去年,我爸爸过世,我回家奔丧,看到了已成魂灵的他。他看着我,神色哀伤,还有些忏悔和愧疚。你猜我怎么做,我拿起一盆水,朝他的方向沷去,他刹那不见。”

她好像快要睡着,声音越渐越低,“在这一年多的旅行中,我也见到了不少魂灵,哭泣的、欢笑的、痛苦的、大笑的,表情不一,神色各异,似乎背后都有一个个不同的往事。

“但有一件事很奇怪,这些魂灵都不敢靠近你,似乎你身上有种令他们害怕的气息似的。魂灵们在其他队友身上打闹着,拔弄着头发,面对面地扮着鬼脸,唯独不敢与你取闹。这太奇怪了,可惜我不能与他们交谈,不然一定会问问其中的原因是什么。”

我悚然一惊,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站在她的中铺前,问道:“会有这事?”

她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平稳,慢慢地就要睡着。

火车仍在轰鸣作响,她已然睡着,我默默地坐回了床铺,看向车窗外,黑漆漆一片,偶尔只掠过一两点零星的光点。

难道是异世的那几年经历使我身上多了些不同于常人的气息?我暗自忖度,如果真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有点“小赚”?身上多了些辟邪的气息,魂灵鬼怪统统都躲开。

我不自觉地看向了中铺的女孩。没想到世上竟然还有拥有异能的人,从前只当是故事或传说,没想到……

但是转念一想,在我身上发生的事不也很离奇吗?这世上有很多东西都是不可思议,除非亲身经历,很难相信它的真实存在。

想着想着,我不知不觉地在火车有节奏的声音中睡着了。

天光大亮醒来时,那个女孩已经不见了。听几个驴友说她一早就下车了,她临走前原本想与我说再见,可我睡得死香,怎么也叫不醒。

我满脸窘态,心中还有浓浓的遗憾。

几个月后,北京的某小区内,我正在上网,忽然看到某著名论坛上的一个火热的贴子,名字就叫做“火车上的鬼故事”。

贴子很长,讲述了两个女孩在火车上讲述鬼故事,一个女孩告诉另一个女孩,她有特异功能,能看见死去已久的人,另一个女孩不相信,那个女孩便慢慢将自己的经历娓娓道来。

故事写得很精彩,我越看越惊奇。里面的场景,两个女孩的对白,以及鬼故事内容怎么那么熟悉?几乎和我当初与那女孩在火车上的谈话一模一样。猛地,我的脑子灵光一闪。

一定是当初火车上有人也没有睡着,偷听到了我们的谈话,便把这对话写成贴子,发在了网上,不料却一下成了超级灵异热贴。一时间,我啼笑皆非。

笑过后,一缕莫名的涩感又沁入心中,大概没人料到,世上真有灵异事吧。

第四卷 番外——古堡情深

颁奖再次开始,隆重将“突出贡献奖”献给“风格的城市”同学,感谢这位同学的珍贵粉红票,偶将继续努力,谢谢谢,嘿嘿继续求粉红票、推票中,各位亲们,给力哈

阴森森的冰冷古堡内,黑色宽阔走廊上一片寂静。墙壁两旁的火光静静照耀着,落下数圈金黄色的影子。

亚斯兰国的美丽侍女们光着脚,轻轻地从这里走过;细心的侍从们手扶墙壁,踮着脚,无声而过;精明的宦官们则干脆换上一双软绵绵的棉花鞋,踩在地上绝不会发出一点声响。

为什么一定要保持安静?因为这里接近国君的书房和寝卧。国君一向最烦吵闹,稍有一点声响,他就会怒火大发。

曾有一次,一个侍女急急行走在走廊,没把托盘端稳,几个茶杯落了下来,在地毯上转了个小圈,发出杂乱的声音。

国君当时正在气头上,对几个亲信臣子发脾气,听到声音,猛回过头,对着敞开的大门,冷声命令:“把她拖下去,杖毙。”

侍女大惊失色,哭倒在地,哀声求情。

国君的脸色冷寒如千年冰窖,透出铁青色,“端茶送水都做不好,留你何用?”

几个如狼似虎的卫兵拖走了她,她的喉咙里发出撕裂般的哭声,活生生地透着绝望,让所有的侍女侍从们噤若寒蝉。从此,再无人敢在国君寝宫附近制造声响。

国君凶狠、残忍、冷酷,未曾靠近都能感受到一股冰寒的冷意。那股隐隐的邪魅寒流,能把人冻得直打哆嗦。

隐约听说,很早以前,国君不是这样的。只是近年来,性情才变得越来越暴戾,狂发脾气时,眼底还会流露出某种深刻的绝望。

“姑姑,要怎样才能在王的寝宫不犯错?”一个小侍女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容,低声问着一个衣着不俗的高雅女官。

女官索妮雅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要想不犯错,首先就要端正好自己的态度,每天打起十二分的警醒,小心翼翼做每一件事,自然就不会犯错。”

小侍女为难地道:“这实在是太难了,怎么可能做到时时刻刻警醒?”

索妮雅依旧浅笑,抚慰道:“习惯了就不会觉得太难。”

“若不是为了优厚的薪俸,真不想进城堡来当差,”小侍女的眼圈儿红了,“母亲前年因病去世了,家里还有几个弟弟妹妹……”

“行了,”索妮雅打断她的话,“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谁背后没有一段往事……”

说到这里,她不禁顿住,想起了多年前一个雪花纷飞的傍晚。天寒地冻,冷得连眼泪都可以结冰。她被凶恶的奴隶主鞭打得鲜血淋淋,痛苦绝望。

当她终于痛哭出声,正要咬牙了此残生时,一辆八匹马拉的华贵雅致的黑色马车忽然停在了他们面前。

车内传来的温柔女声犹如天籁,居然说要买下她。她欣喜若狂,当即用最后一丝力气跪拜在地,对着马车的方向深深致谢。

马车内的温柔贵妇不但买下了她,还买下了她的哥哥,她当时心底就暗暗发誓,一定会终生效忠于她,并不惜自己的生命来保护她,以报答她对自己和哥哥的重生之恩。

当那位贵妇在塔尔特神秘失踪后,她毅然要求回亚斯兰,哪怕那位希斯诺王曾诚意挽留,她仍然要求回来。

原因很简单,她有种直觉,总觉得如果有一天她的恩人回来,一定会“降落”在亚斯兰。这种直觉很奇怪,但女人的直觉就是往往莫名其妙。

面前的小侍女仍在哭,索妮雅被她的哭声吵回了神。

她收拢了心绪,淡淡道:“别哭了,你能进来也不容易,城堡里挑选侍女可是精挑细选,不知多少女孩被淘汰呢。”

小侍女仍然在哭,她的语气渐渐严厉:“你若真不满意,我可以让你的主管把你送出去。”

“啊,不要,不要……”小侍女闻言惊慌,落泪哭道,“千万不要啊,姑姑,千辛万苦才能进来当差,千万不要把我赶出去啊。”

“那你还哭什么?”索妮雅厌烦地摇摇手,“去吧,去吧,我一会儿又要忙了。”

“是。”抹了一把眼泪后,小侍女撩着裙角匆匆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索妮雅的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城堡里当差虽辛苦,随时有性命之忧,可是回报也很优厚。不但有不错的薪俸,还有舒适温暖的房间,说不定将来还有嫁给某个侍卫长的机会。这样的美差,这些民间女孩子们不抢破脑袋就不错了,还谈什么离开?

也许偶尔会有抱怨,但是真要赶她们走,她们又会要死要活。

索妮雅缓缓走过花丛,阳光照在她白净的脸上,她闭起了眼,温暖的花香被风吹拂到鼻子,深深吸上一口,整个身体都舒坦了下来。

几年了,夫人离开有几年了?快七年了吧。国君从最初的期待已变为了现在的绝望。他的眼神比以前更加冷酷,手段更加残酷无情,死在他手中的男女精灵无数,双手的血腥味永远都无法洗去。

他经常回从前的公爵府,在夫人曾住过的房间里一待就是两个钟头,从不说话,只是静坐着。

从房间出来后,他在花园里慢慢散着步,走到夫人曾涂鸦绘画的墙边,用修长的手指抚摸着上面的图案,眼神渐渐变得温柔。

后来,他命人把他在古堡的房间布置得与公爵府里夫人的房间一模一样,夜晚,他夜夜在那里就寝。

他从不让任何王妃或情人进入他的寝卧。曾有一个刚来不久的妖美王妃仗着自己受宠,闯进来找几天不见的国君。

国君当时正在书房,得知后,立马下令把她赶出城堡,送回她的母家。她死活不肯,跪在地上,抱着国君的大腿,哭着求着。

国君冷着脸,重重一脚踢开她。她撞在了墙上,梳好的发髻凌乱撒落,披头散发,像个疯婆子。

国君的眼底透出浓浓的寒意,隐含残忍戾气,声音透着冰冷:“要不是看在你是宰相的侄孙女的份上,你今天必逃不过一死,滚”

几个侍女七手八脚扶起她,连拖带扯,把撞得半晕半死的她拖出了房间。

索妮雅的头垂得低低的,呼吸也有意识地半窒住,尽量隐藏起自己的气息。

房间里很快安静下来,国君静静地坐在安乐椅上,良久,忽然往她这边看了一眼,“索妮雅。”

索妮雅连忙跪在了地上,低头恭敬道:“谨听君主吩咐。”

“你听好了,”国君的眼睛发出凌厉的光,字字有力地道,“若你的欣然夫人有朝一日回来,而你又恰好知道的话,你必不可隐瞒。”

索妮雅一惊,心中七上八下,局促不安。国君也许是熟知夫人性格,所以提前给她提个醒,警告她不可擅自行事。

可如果夫人真有一天秘密回来,并要求她保密的话,那她该怎么办?

“你若不向我上报,”国君冷冷地盯着她,“你哥哥和他全家别说保不住命了,连全尸都没有。”

索妮雅的身体泛起阵阵寒意,透骨的冷渗入五脏六腑,将她塑造得如冰人一般。

“是。”几分钟后,她咬着牙,颤抖万分地说出了这一个字。

她应下来时,是何其的艰难,几乎背弃了她的全部信仰。

国君眼里的寒意更剧烈了,冷声如泉:“你最好记得了。”

“是。”索妮雅仍低垂着头,恭恭敬敬道。

为了此事,索妮雅好几个晚上都睡不好。她时刻担惊受怕,心惊肉跳,生怕千盼万盼的夫人回来后,她又不得不背叛夫人。

每每思及此,她的心就凉了大半。

慢慢地,春去秋来,循环往返,一年又一年过去了,夫人仍然没有出现。快十年了吧,国君仍没有得到关于夫人的任何消息。

国君的脾气越来越古怪,性格越来越暴戾,眼底的绝望也越来越深刻。

国君时常在从前公爵府里夫人的房间里过夜。那个房间的摆设和从前一模一样,连用过的被褥都没换过新的。国君会在里面待上整整一夜,直到天亮才回城堡。

国君的脸色渐渐憔悴、苍白,身体也日渐消瘦。他日夜思念着消失十年多的夫人,眼神里透出痛苦和寂寞。

他的手抚过夫人曾用过的每一样东西,看过夫人的每一幅画,甚至还在夫人命人建造的秋千和滑梯旁站立许久。

看着那些旧物时,他的眼睛里充满深深的爱恋和思念,神情也会变得柔情细腻。

他深深地爱着她,爱得那么刻骨铭心,以致这么多年来从未忘记她,还强烈渴望着她回来。

他站在她房间中时,身上所有的杀气和血腥仿佛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嘴角微微扬起,漾起温柔的笑,宛若多年前的那个俊美无双的性感公爵。

在夫人失踪的第十年,国君已极少召寝王妃和情人。索妮雅记得,这个国君也是年轻时极风流的一个男人,除了家中数位姬妾外,还养了不少外室情人。

听说夫人曾因为国君养情人之事而大闹一场,将所有情人住的屋子砸了个稀烂。国君甚至不敢为此事责备夫人,只敢表面上装作冷落她而已。

夫人与国君的故事,索妮雅知道的并不多。曾经隐约听说他们在十几岁就认识了,夫人那时是一个任性的女孩,国君则是一个冷傲孤寂的少年,不知为何他们就相爱了。国君还把出身寒微的她娶为正妻。

这段故事让许多出身平凡的女孩嫉羡不已。可那又如何,这种事是嫉妒不来的,她们再嫉妒也翻不了天。

国君的心中只有夫人,卧室里也容不下别的女人。

索妮雅忽然有点担心了,万一夫人没有回到亚斯兰,而是偷偷溜回塔尔特怎么办?难道又要掀起一场战争?

很多年以前,亚斯兰和塔尔特为争夺夫人而发起战争。后来,夫人突然失踪,战争才慢慢消停。原本,国君不肯擅罢甘休,他认为是希斯诺王将夫人藏起来了,硬是将战争又打了两年才在众臣苦口婆心的劝告下罢手。

索妮雅想得头都有点痛了,干脆不想了,把这些都暂时搁在一边,继续干自己的活。

日子就继续这样过吧,等夫人出现的那一天再说。虽然索妮雅疑惑这一天是否会等到,至少是在她的有生之年。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最可怕的事情

第一百八十三章最可怕的事情

意大利,都灵。

通体透亮的芭蕾舞室,墙上铺满宽大的镜子。明亮的镜子前,一高一低的红色长杠,直线向前延伸。

一群穿着柔软弹性的舞服,薄如纸片舞鞋的女人们正在舒缓优美的音乐中扬起手臂,抬起长腿,慢慢转着圈,做着经典的芭蕾动作。

“一,二,三……转身,”年过四旬的舞蹈老师抬高着嗓子,用含混不清的意大利语叫着,“手抬高一点,最后一位美女,把你的右手往左边弯一点点,不,只要一点点,你弯得太多了。”

我立刻又把右手收回了一点点,轻轻一弯,舞蹈老师露出满意笑容:“做得不错,棒极了。”

半个时辰后,她关掉音乐,拍下了一下手,表示下课。

我已满身是汗,用放在杠杆上的毛巾抹了抹脸,便往更衣室走去。

洗过澡,吹干了头发,穿上厚厚的长款风衣,将红色皮包拿在手中,慢慢走出了这栋高楼大厦。

天色已暗了下来,飘起了飞雪,路上的行人渐渐变少。

马路两旁的建筑物在昏暗的夜色中有几分苍凉的味道,我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却依然不忘往身边的风景看去。

不得不承认意大利的都灵是个好地方,它蕴含着一种强烈的欧洲精神,同时还淡淡散发出北欧和地中海文明气息。这是我在游完半个中国后选择来都灵的原因。

据说在很久以前,都灵还是公爵们的中心城市。公爵这两个字,总能带给我一种奇异的安逸感。

我游走过所在小城的每一个角落,喜欢铺着碎花石子的欧式风格小路,喜欢宫廷式的玻璃路灯,还喜欢咖啡馆前的紫罗兰花丛。

我同时也迷恋这里的博物馆、画廊、广场、教堂和宫殿,这些建筑散发出的古典的怀旧气味让我迷醉。

我喜欢都灵,也喜欢目前宁静的生活。

我时常坐在宽大的广场,看着鸽子漫天飞起,小小的白色翅膀扑腾扇动着,仿佛会唤起幼时的小小童心。

逢至星期天,我可以在这里呆坐上一整天,什么也不做,仅仅只是看鸽子。

我否认自己想起了亚斯兰城的****,也否认自己想念那里四处觅食的小鸽子。

六年了,离开那个奇异的世界已经整整六年了,心中常常会泛起那一些些的想念,却拒绝承认。

坐在温暖漂亮的咖啡馆里喝着浓缩咖啡,我拈起蓝莓奶油千层酥,体验奶油融化在舌尖的甜蜜时,会有一种回到异世的错觉。

这六年里,我极少与韩美琳联系,偶尔通电话也只是问候下身体状况。莎琳娜经常给我发邮件,写得很短,却言简意赅。内容不外乎是她最近又交了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又买了一件怎样的奢侈品等等。

当然,她有时也会小心地对我提起异世之事,提起我的两个女儿和儿子。两个女儿已经成年,一个嫁去了迪尔国,一个嫁去了玫瑰花国;大儿子醉心绘画与艺术,无心政治与权势,经常去各国旅行,寻找创作灵感。

“他看起来有点像你,欣,”莎琳娜写道,“一样喜欢不切实际的东西。”

而另一个儿子则恰恰与他相反,从小就对名利和权势产生了强烈的渴望,常常向他的父亲主动要求外出完成种种危险任务,借此展现自己过人的能力与勇气。

看到这里,我不禁在电脑面前发起了呆。

也许命运之轮已经开始开启,朝着既定的方向运转。希斯诺曾经答应过我,会帮助两个女儿避开命运的捉弄,可为什么两个女儿仍嫁给了命中注定的那些男人呢?

大儿子从小性情柔弱,为人谨慎胆怯,确实有几分像我;小儿子刚出生不久时,阳光在他的额头变幻形成一个金色王冠,预示着他可能会有一番不凡的成就。

难道那些命运中注定的东西最后竟会实现?一时之间,我心中有些忐忑。

世上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你知道某种真相,或某些未来会发生的事,却无法阻止也无法改变。

其中总有些不可抗知的力量在冥冥中主宰一切。哪怕有时竭尽全力,也无法捍动分毫。最多,只会更改一些小细节,可是大的方向却不会变。

所谓的逆天改命,一定要付出极大的力量,并吃尽极大的苦头,同时还要有一点点的运气才会有机会逆转。

可是又有多少人能拥有这种运气?

我的鼻子渐渐发酸,如果可以,我真想与他们一起面对。哪怕是最糟的厄运,我也不会惧怕。因为,我是母亲。

可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他们无法在我的世界无法生存,我也无法在他们的世界继续待下去,难道我们注定就要这样交叉而过?

泪水滴落在键盘,屏幕光芒微闪,键盘的光亮似乎更甚。

时间慢慢地过去,就像玻璃瓶里的细沙一样缓慢下漏,一点一点,昭示着年月的飞逝。

我的生活渐渐稳定。

我在一间造型工作室上班,每日最重要的任务便是帮助客人如何穿衣打扮,帮助他们挑选适合的颜色。平时很清闲,可以去上我喜欢的芭蕾课,但到了周末会忙得团团转,有时甚至忙碌到天亮。

生活过得还算充实,精神也慢慢好了起来。有次与莎琳娜视频,她大声惊呼:“天啊,欣,你居然长胖了,还长胖了好多。”

我摸了摸有些圆圆的脸,不好意思地道:“好像是的。”

“不过长胖也好,”她笑嘻嘻道,“你的精神看起来好多了。”

“嗯,是的,”我点头同意,“而且长胖后睡眠也变好了,常常一觉睡到天亮。”

“你长胖了,但是有人却日渐憔悴……”她话说到一半,拍了拍嘴,停了下来。

我装作没看到,又与她聊起了近日的工作状况。

下了几天的雪后,碰到了难得的阳光天气。我换上一件绒毛外套,戴上红色帽子和紫色围巾,正准备出门,手机却响了。

我看了一眼来电,是都灵的本地号码。

“喂,哪位?”我用简单的意大利语说道。我的意大利语说得不算好,但能进行简单的交流。

“欣,是我。”一个轻柔的女声轻轻传了过来。

我先是一愣,尔后惊问:“冷月琳?”

“对,是我。”

我握着手机,微笑问候:“很久没有联系了,你最近怎样了?”

“我刚到了都灵,能请我喝杯咖啡吗?”

“没问题,”我立刻应下,笑道,“就在卡斯泰罗广场附近的咖啡馆如何,我请你吃松露巧克力和栗子蛋糕。”

接着,我对她说了一个咖啡馆的名字,并约好了时间,才换上高统皮靴,拿起皮包出了门。

宁静浪漫的咖啡馆内,我们分坐在一张环绕着蔓藤的秋千摇椅上。十分钟后,漂亮的女侍应送上了热腾腾的浓缩咖啡和香甜的点心。

“尝尝这里的巧克力,入口即化,巧克力香极浓,让你一辈子都忘不掉。”我向她推荐这里的松露巧克力。

她拈起一颗,细细品尝,不一会儿,脸上露出了笑容,赞道:“真的不错。”

小小的寒暄过后,她轻轻清了清嗓子,步入了正题:“欣,你有想过回去吗?”

“回去?回哪里?”我装傻问道。

她眼睛里的笑意很奇异,“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对吗?”

我喝完了手中的小杯咖啡,才慢慢地反问道:“你想回去?”

她嚅动了下嘴唇,似乎有些艰难地回答:“有那么……一点想。”

咖啡馆是落地玻璃窗,阳光很明亮,将她纤瘦的脸照得一览无余。几年不见,她瘦得厉害,下巴极尖,一双本不大的眼睛显得很突兀。

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皮肤很差,色斑和粗糙的痕迹全都显而易见。眼睛里还布满了红血丝,一定是多日失眠的结果。

曾有一次,莎琳娜聊到了她,说她已经离了两次婚了,生活得并不好。她和前夫们都没有孩子,听说是她执意不要。

我缓缓将长相甜美诱人的栗子蛋糕推向了她,她默默地接过,用小匙轻轻刮下一小片奶油,放入嘴中,慢慢嚼着。

“你为什么想回去?因为吉恩?”我的神色复杂,脸色沉了下去,“你知道的,那里并不是一个多好的地方。”

“是的,”她的嘴角扬起一抹苦笑,“我在那里曾经吃尽苦头,受尽奚落和侮辱,怎么可能是一个好地方?只是,我居然一直放不下……”

“你为什么不对韩美琳提这件事?”我叹了一口气,按了下桌上红纽,一个女侍应很快走了过来,微笑道:“请问还要些什么?”

“再来一杯浓缩咖啡。”

“好的。”

她一直保持沉默,静静地坐着,若不是能感受到微妙的呼吸,差点以为她快化为石像。

直到女侍应送上了咖啡,她才勉强开口道:“我有想过与她联系,可每次快按下最后一个电话号码时,又犹豫了,将电话扔到了一边。”

“可你找我没有用,”我喝着咖啡,细细体验舌尖上的苦涩味,“我不可能带你去那里,也不会与你同去。”

她安静地注视着我,过了半晌,才慢慢道:“哪怕你的小儿子生了重病,奄奄一息,你也不回去吗?”

“你说什么,什么重病?”我的手一颤,咖啡猛地洒了出来,溅得桌布上满是深黑色液体。

“我也前天才知道的,你的小儿子生了很严重的病,躺在床上已经几个月了,命垂一线,许多御医都束手无策。”

我的脸色变得惨白,咖啡杯从手中滑落,落在地上,摔成碎片,发出清脆的声响。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故事在继续

女侍应皱着眉头往我们这边看过来,随即便拿着扫帚过来清扫,不一会儿扫得干干净净。

我的眼神一直停在她的脸上,一字一句地问:“你在骗我?”

她摇了摇头,“你若不信,可直接问韩美琳。”

深夜,我独坐在房间,紧握着手机。每次想拔打她的号码时,却又不由自主地停住。直到天际泛白,我才终于按下了那几个号码。

嘟嘟的几声长音后,韩美琳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端传来:“欣然?”

“对,是我,”我低低地道,“冷月琳找我,她说我儿子生病了,是真的吗?”

“是的,”韩美琳淡淡地回答,“是肺病,还比较严重,再加上之前的伤口感染,现在可以说很危险。”

我握着手机颤抖,再说不出一个字。

沉默了一会儿,韩美琳的声音缓缓传来:“冷月琳最近一直想回去,但不想一个人回去,所以找到了你。”

我按下了挂机键,待话筒里发出盲音后,将手机扔到一边,倒在了床上。

闭上了眼睛,脑子里乱成一片,混沌杂乱,仿佛在嗡嗡作响。

或许是一晚上没睡,闭上眼睛没多久,居然慢慢睡着了,直到手机铃声把我吵醒。

“喂”我迷迷糊糊地接起电话。

“欣然,你想好了吗?”冷月琳的声音徐徐传入我的耳里,“你得快点决定才行,我们的时间与他们的时间可不一样。你回来已六年,那边已过了十一年。你儿子现在病得很严重……”

“不要再说了,”我低怒一声,“你说的我都明白。”

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只是想找个伴一起回去而已,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逼你。”

我挂断了电话。

起床后,我在附近的街心公园游荡了整整一个上午。之后去快餐店吃了一个汉堡和一包薯条,下午接着闲逛,直到双腿肿胀发酸才进入一家咖啡店小坐。

在咖啡店里,我一直发呆,握着一杯咖啡,直到咖啡凉了,杯子变得冰凉,才惊觉已经发呆了两个多小时。

咖啡店的女侍应偶尔会好奇地看向我,当我的眼神与她的相碰时,她会向我露齿一笑,然后走开。

这时手机铃再次响起,是造型工作室打来的电话。电话里,主管心急火燎地让我来加班,突然来了好几个客户,实在忙不过来。

我打的去了工作室,里面已乱成一片,拥挤嘈杂,衣服扔得到处是。我连忙整理衣架,熨烫衣物,将凌乱的衣服分门别类放好,之后还帮助先化完妆,做完头发的客户试衣。

忙碌中,时间过得很快,不知不觉中,已近午夜。忙碌过后的工作室一片狼籍,几个同事都累得快趴下,勤快的一两个正在做泡面。

我打了一声招呼,便走出了大厦。

迎面,雪花飘来,伴着冷风,透进脖子里,冷得直打哆嗦。

“欣……”冷月琳的声音竟然响起。

我抬眼看去,昏黄的路灯下站着一个纤弱的影子。她纵使穿着厚厚的羽绒,身材仍看起来娇小。

我深深呼吸一口冷空气,大步向她走去,“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工作?”

她脸上露出微笑,“韩美琳告诉我的。对了,我刚在电话里告诉她,让她将能治你儿子的药品交给我,由我带去给他。”

我又惊又喜,情绪变化万千,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答。

“不用太感激我,”她的眼眸泛着光,露齿而笑,“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是为了吉恩而去。我始终忘不掉他。”

“如果这次,”我小心地道,“你再次受伤害怎么办?”

她握起我冰凉的手,“你在经受好几次伤害后都能一次次回去,我为什么不可以?我本来希望你能与我一起回去,可现在看来你似乎不愿,我也不会勉强。”

“谢谢。”我的眼中噙着泪,感谢她愿将药品送到我那性命垂危的儿子身边。

“只是,你真的想好了吗,欣?你真的打算一辈子再不见你的儿子和丈夫了吗?”

“我不知道……”我艰难地,启齿开口道,“我有两个女儿和两个儿子,可他们有不同的父亲。”

“你的事我都知道,”她叹道,眼中流露出一抹同情,“可惜你不可能同时拥有两个丈夫,那两个男人也不可能允许你有两个丈夫。你可真是左右为难了。那两个男人都与你有过一段美好的情缘,也都对你情深意重,也同样都专横霸道,你跟谁都不好过啊。”

寒冷的夜里,飘飞的雪花中,我的眼眶渐渐湿润,呼吸也似乎一点点窒住,与冰冷的空气交错混融。

对于一个没有心机,没有手腕,没有财富,没有权势,现在也不再年轻的不切实际的女孩而言,到底怎样做才是对的,怎么才能选择一个正确的方向继续走下去?

没人能给我一个答案,也没人能引领我继续往下走,只能自己继续孤独地在夜里前行。

冷月琳走了,生活却仍然在继续,我的生活又恢复了平静。

从莎琳娜的邮件中,我得知冷月琳已经顺利到达了妖精异界,并与吉恩见了面。

冷月琳没想到会与他这么快就相遇。

她当时刚走到亚斯兰城门口,挤在很多平民中,排着队准备入城。

吉恩刚好执行完任务,带着大队人马,从正门而入。本来,两人正要擦身而过,冷月琳的披肩被风吹离了队伍。

她连忙奔出几步拾起披肩,那一瞬间,吉恩刚好无意中回头,便瞥见了这个多年来朝思暮想的身影。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揉眼,再不多想,策马直奔而去,身后的副将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急忙跟在后面。

她刚拾起披肩,猛然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左右四面的眼光都投向了自己。她先是一惊,尔后感到了一股异常炽烈的眼神,慢慢抬起了头,

他们的眼神相碰,继而像磁铁般紧紧吸引住。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这么快见到他,更没想到会在这种场景下见到他。她捂住脸,眼泪情不自禁地涌出。

多年未见,他和她都已改变了很多。

虽然对他们的爱情而言,他仍然是他,她也仍然是她。

尤记得那个大雪纷飞的深夜,她独自一人在破庙里嚎啕大哭,哭得喘不过气,哭得惊天地泣鬼神,仿佛把一辈子的眼泪都用光了。

然后,拿起了小刀,狠狠朝腕上一划,任由鲜红的血流满了潮湿的小庙。

那时,她最后一刻的知觉仍是痛。躯体的痛,心灵的痛,两种痛翻转叠加,以翻上几倍的势头狠狠涌向她。

那种痛,仍然刻骨铭心。

她的泪水不断从指缝中溢出,双肩微微颤抖。

他从马上而下,慢慢走到她面前,紧紧拥抱住了她。他也流泪了,把头紧紧埋在她柔弱的肩头,不让任何人看见他的眼泪。

他带她来到了亚斯兰的城堡,她拿出药品,救了我的命垂一线的小儿子,整个城堡由此欢呼沸腾。

她因此得到了亚伦德的丰厚赏赐。亚伦德亲赐了她一栋房子,还赐给她一百箱黄金、一百箱珠宝、一百箱绸缎和一百多名奴仆。

她谢过后,便住进了御赐的那栋房子里。她拒绝嫁给吉恩,因为她知道他已有妻子和数名侍妾与情人。她拒绝与她们分享同一个男人,也拒绝了吉恩休妻的好意。

她说她不是来逼吉恩“离婚”的,更不是来当让那几十个女人痛恨的对象的。她只是因为忘不了曾经的故事才来重新看看这个异界,过上几年,就会离开。

吉恩气急败坏,发誓只爱她一人,可她仍然拒绝,并表示只会一月只见他一次,如果吉恩违反,那她就会立刻走。

吉恩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答应。

只是从此吉恩再也不肯接受外派的任务,做那些为亚斯兰搜寻财宝、矿源和更广大的工作。因为她,他坚决要求只留在国内。亚伦德只得另寻其他能人。

冷月琳是一个真正只为自己爱情而活的女人,她的爱情世界里,甚至不需要那个男人。

她难以接受男人生活中的其他女人,也不会接受男人为了她休妻。她说她最清楚离婚女人的痛苦。在现代世界里的离婚女人都过得苦不堪言,更何况是这个极端男权的异界。

现在,两人既不是夫妇关系,也不是情人关系。当然,吉恩也不愿成为她的朋友。两人就这样日复一日地僵持着。

坐在飞满鸽子的广场上,我的思绪慢慢飘远。

也许,没有回去是对的。回去又怎样呢,亚伦德仍有妻室,难道也要他为我休妻吗?这样一来,我岂不是也成了琼瑶小说里活生生逼走正室的小白花?

我一无权,二无钱,且来历不明,身份不高,还经常流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恰恰是小白花的典型代表。

可是,我不会成为《莬丝花》中的那个可怜兮兮的后母,也不会成为《一颗红豆》中女主角父亲的情妇,更不会成为《新月格格》中那个自认自己爱情最伟大的新月,和《剪剪风》里靠写爱情日记夺走男主角的那个悲情女配角。

我永远都不会做这些类型的女人。

我就是我。

我的流泪,我的脆弱,我的坚强和勇敢,都与那个男人无关。

他的地位再高又如何,再有权势又怎样,他就算做了玉皇大帝跟我都毫无关系。

我不靠他一样也可以活得很好,哪怕从此接受不了任何男人,也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方式。

比如我现在的生活,不就很好吗?。

番外——蔷薇的爱情

白雾缭缭,蒸汽环绕,一缕一缕荡漾开,飘绕在大理石堆彻而成的浴池中。温热的清澈流水中,一个颀长身体的绝色美男正懒懒地靠在池边,数位千娇百媚的美女围绕着他,殷勤体贴地为他搓背、按摩,用毛巾拭过他宽阔的胸膛和宽厚的背部。

英俊的美男闭上了眼睛,将双手放在温池两边,暂时忘却一切烦恼。

一个美女用她柔软的雪乳蹭上他的背部,轻轻按摩着,另一个美女则沉入了水中,亲吻、吸吮住他庞大的硬挺,一吸一吮之间,他的呼吸渐渐变得急促,还发出了轻轻的喘息。

猛然间,他感觉到了什么,睁开了眼睛。

袅绕升起的蒸汽白雾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个全身赤luo的美女。

看到她,他的眼睛半眯了起来。

她静静地站在众美女中,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出众。

她的大半身体都露出水面,身体曲线美得惊人,玲珑美感,仿佛令人无法呼吸。

淡紫色的长发披了满肩,落在隆起的雪白双乳,与这晶莹的白色映衬出一种奇异的诱人之色。

她的眼睛深深的,美极,蕴藏着很深的情感,睫毛又浓又密,微微闪动,似乎带点yin*,又带点天真和妩媚,勾走了无数男人的魂魄。

她在水中优雅移动着步子,一步步向那位绝美高贵的美男走去。

围绕着美男的众女顿时轻轻散开。

她看着他,眼睛里发出了光。

她抱住他的脖子,将赤luo的身体贴上他性感的胸膛,吻上他的眼睛、鼻子和嘴唇,深深进入他的唇间,**起他的舌头,与他唇舌交缠。

她的手缓慢伸向了他的下面,握住那已经勃发硬起的坚挺,上下抚摸、移动,喘气着在他耳边道:“父王,您可想我?”

说完,她再次堵住他的唇,不让他说话。

她吻得很凶,很用力,吻得这位绝美光华的精灵王透不过气来。

“够了。”他推开了她,她在水中趔趄了两步,抬起怨恼的脸,娇声道:“真不明白,我到底哪点比不上母亲。”

十五岁那年,她将母亲常穿的那条长裙穿在身上,偷偷溜进喝得大醉的父亲房间,成功yin*了这位一直思念母亲的父亲。

她娇嫩柔软的身体给了他最大的安慰,他高大威猛的身躯给了她最大的满足。

父亲一直是她心中爱慕的对象,他并不知道,她爱他发了狂。她需要她的勇猛来填满她空虚的身体,需要他一进一出的努力来使她忘却一切烦恼。

她的双腿勾住他的脖颈,紧紧勾着,娇声喘吟,承受着他凶猛无比的狂野,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

那一刻的快乐,使她觉得哪怕明天就此死去都无憾。

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她的父亲。他拥有无与伦比的绝美外表,拥有最美丽璀璨的眼睛,和热烈性感的迷人男人气息。

她深深爱着他,为他着迷,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她狂热地吻上他的唇,因为他正喃喃叫着她母亲的名字。她努力地、用力地,费尽全力地吻住他,堵住她母亲的名字,感受着他的庞大在体内肆意出入,心中被巨大的喜悦盈盈充满。

他狠狠地撞击她,她的下面全都湿透,他的野性仿佛永远无法停止。

她疯狂地吻着这个最爱的男人的嘴唇,吻着他的头发,紧紧抱着他,用尽全力更近一步贴近他的身体。

天知道,她有多爱他,爱他入了骨子里。

哪怕母亲此刻立时回来,她也不会放弃他,她会与母亲力争到底。她爱这个男人,深深爱着他,任何人都不可以夺走他。

否则她会死,一定会死。

从狂热中清醒,父亲极震惊地看到了身边的她。她娇羞地抱住他的身体,告诉他,她有多爱他。

他的脸沉了下来,推开她,赤luo裸地从床上走下。

她哭着跟在后面,他扔给了她一件衣服,冷冷道:“滚。”

她绝望地看着他,以为这种关系就此结束。

可不料,几天后的一个深夜,他把半睡半醒她压在了床上。他赤luo的身体仿佛着了火,紧贴在她的身上,灼烧了她的肌肤。

那是极其疯狂的一夜,他们向对方倾其所有,把所有力气都用尽,狂吼、呻吟、喘息,回荡缭绕于整个房间。

她身上散发出类似母亲的气息,抚慰了这个多年未见母亲的父亲。

他把她当成了她的母亲,将所有的爱恋和热情都发泄在了她身上。他把她按在墙上,压在地板上,把她整个抱起,很深很深地插入她的体内。

她尖叫着、失控着,发出近乎幼兽般的哭泣声,狂喜得流出眼泪。

她爱他爱得简直要发疯。

现在,她终于拥有了他,得到了他,占有了他。

她喘息着、呻吟着、哭叫着,似乎要把自己这几年所有的相思和爱慕全都要倾尽。

激情冲到顶点的那刻,一股粘粘的液体**了她满脸。她贪婪呼吸着,吸吮着,舔吻着,深深迷恋着他的味道。

“所有男人都比不上您,”她的光裸身体压在他身上,热烈地吻着,“我想您,想要您,一辈子都拥有您。”

他缓缓闭上了眼,深深地叹息。

她没有想到,自那晚以后,这位绝美无双的父亲再也没有在她面前出现过。

她跪在他的房间门口,议政殿的书房门口,哭着求着见上他一面,可每次都被卫兵拖了出去。

他已决意不再见她,甚至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

她深深地失望,绝望到了顶点,数次自杀,却都被侍女们救下。

她痛苦地躺在床上,日夜哭泣。

几个月后,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父亲已为她订了婚,对象是玫瑰花国的一位权臣之子。

她不住地流泪,紧紧咬住牙齿,苦不堪言。

传消息的是她的姐姐,一个素来把下巴抬得高高的,骄傲冷漠无比的冷傲公主。

“我劝你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这位姐姐讥笑着说道,“别以为自己的体息与母亲有几分相似,就做那不切实际的可笑*梦。”

“你知道了什么?”她边流泪边咬牙切齿地道。

姐姐的嘴角噙着一抹笑容,“你做了些什么,我就知道了些什么。我告诉你,艾哲迦蔷薇,不要以为你是这个王宫里最聪明的女人。”

她的眼里满是泪水,恨恨地道:“滚,你滚出去。”

姐姐嘲弄地道:“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滚。你好好养着吧,不要到了出嫁那一天还是要死要活的。”

她歇斯底里地哭叫:“滚,滚,快滚”

姐姐嘴角的嘲弄更浓烈,“你连母亲的一根脚趾都比不上,还妄想取代她,这可是我所见过的最可笑的一件事。”

姐姐仰起下巴,撩起长裙,高傲地走出了这个沉闷至极的房间。

真是好笑,父亲深爱母亲那么多年了,怎会因你的身体而轻易接受你?

她耸了耸肩,毫不在意地笑笑。

父女同寝之事在塔尔特皇族里不是没有,还颇为常见。不但是君主与他最深爱的公主,还是权臣与他们最爱的贵女,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点暧昧。

她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但是这个妹妹实在是太天真太可笑了,还妄想做父亲的长期情人,那怎么可能?

父亲为了母亲,必不会接受她。他可能会接受其他王妃或情人所生的女儿,但一定不可能接受她。

房间里,躺在床上的蔷薇泪流满面,痛苦难耐。

她的心仿佛被活生生剖开一般,裂开的同时传来深深的痛,就快要无法呼吸。

“好痛,真的好痛,”她捂住胸口,泪水疯狂落下,“真的好痛,母亲,要是你还在多好,我会求你把父王让给我,我求你了,母亲,我爱他,我真的爱他。”

泪水浸湿了枕头、床单和薄被。她低低地哭着、叫着:“父王,永远没有一个男人比得上你……”

在出嫁的前一夜,美丽的公主蔷薇收买了几个心腹,引开了浴室外的守护侍女,缓缓走进了浴室。

她脱掉了漂亮的裙子,拿掉了发簪,让满头长发一泻而下。

顺着阶梯,慢慢地走入温热的水池,如愿以偿地见到了父亲。

“来人,把蔷薇公主带出去。”父王冷淡地命令道。

她睁大了泪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这个英俊无敌的父亲。她以为父亲会看在那两晚的情份上,怎么样也会再给她一次机会,让他们在水池中再来一次狂野的爱恋。

哪怕这场爱恋只是安慰性质的也好。可他就这样冷冷地拒绝了。

她颓靡地呆站在水池中,眼里出现一抹深深的绝望。小小的身子颤栗着、发抖着,就像处在最刺骨的冰冷水中。

自那一刻起,她终于明白,父亲永远不可能再与她在一起。她只有自己孤独地、寂寞地继续往前走自己的路。

这条路无论是艰辛、痛苦还是困顿,她都得自己独自往前走,而不要奢望他会同行。

那一场疯狂万分的痴情梦,也该醒了。

她纤长的睫毛抖了抖,再次落下眼泪。

第一百八十五章谈判

一连加了好几天的班,累得几乎要趴下。

终于熬到了加班的最后一天,我被恩准放三天假。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了一天,醒来时,全身仍腰酸背痛。

“叮铃铃”一声,可视电话响了,我迷迷糊糊地下了床,接起墙上的电话:“哪位?”

“是我,”韩美琳的声音透过话筒,“我在你家楼下,开下门吧。”

我蓦地一惊,清醒了大半,她怎会突然到来?

我按下了开门键,从电话上的屏幕清晰看到,铁门开了,一个长发影子晃了一下。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我先往猫眼里看了一眼,才打开了门。

韩美琳风尘仆仆地出现在我面前。她穿着一身深红色的长款风衣,内里一件黑色高领毛衣,腰间束着一条精美的细细黑带。她看起来瘦了很多。

她的脸色疲惫,略带点憔悴,显然是一路从机场直接赶来的。

她的肩上还带着满满的雪粒,头发也被风吹得乱乱。

进了屋后,她脱下风衣,坐在客厅的暖气旁,长长舒了一口气。

我端着一杯热气腾腾的曼特宁咖啡走了过来,放在她的手中。她小啜好几口后,脸上才慢慢恢复了血色。

“你怎么了?”我坐在她身边,好奇地问。

“出门前没有查这里的温度,穿得太少,差点被冻僵。”她斜靠在沙发上,将咖啡捧在手心,微眯起了眼睛。

我沉吟着道:“什么事这么急?”

她又睁开了眼,紧紧盯着我,又眨了眨眼,道:“莎琳娜说的还真没错,你居然真的长胖了。”

我拿起桌上的一个苹果,边削边道:“工作压力大,连带着胃口也好,不胖才怪。”

“长胖了就好,”她打了个哈欠,将咖啡杯放在桌上,“千万不要学冷月琳,又瘦了大半截。”

她看着我惊奇的表情,边笑边道:“吉恩的风流债太多,又对她苦苦纠缠,执意要娶她回家。但她不肯,他便使了强硬手段,用**将她迷倒,强行娶回了家。他的夫人已主动退位让贤,拿了一大笔赡养费回了娘家。冷月琳得知后,十分内疚,坚决不承认这桩婚姻,吉恩又是哄又是骗,仍拿她没办法。这样一闹下来,她整个人便瘦了大半截。”

“哦。”我不似感兴趣地应了这一声。

同样的事情已发生了太多,纠缠不清,痛苦纠结,不断地重复发生,我早已麻木。

“还有一件新鲜事,”她接过了我手中已削掉皮的苹果,咬了一小口后,道,“亚伦德通过冷月琳想联系我们。”

我猛然一颤,强压震撼的情绪,紧盯着她的眼睛。

“他对冷月琳说,他愿意用他的七彩灵心来交换你,哪怕只是见上一面也可以。已经十一年了,他无法再等待。”

沉默了半晌,我笑吟吟地道:“这可不行。你也知道那里不是人待的地方,我这好不容易养胖的身体可不能像冷月琳那样变瘦。”

“说实话,这个条件很让我们心动,因为我们现在正与敌族处于对恃中。但我们也会尊重你的想法,你可以不去,完全可以。”她吃着苹果,含糊不清地道,“只是我好心提醒你的是,现在,你的两个儿子与他们的父亲闹得很僵。大儿子无心仕途,醉心艺术绘画,让他的老子恨铁不成钢。

“他老子原本的打算,就算这个大儿子成不了继承人,至少也应是王国里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做出一番惊天成就出来才行。可这儿子似乎对这些毫无兴趣,宁愿空领一个伯爵或公爵似的头衔,然后每日躲在屋里沉迷艺术世界。”

“而你的小儿子,雄心勃勃,有着充沛的精力和过人的野心,一心想成为这个王国最出色的精灵。他的父亲虽欣赏他,可又很反感他在很多事上自作主张。他还厌恶这个儿子的固执、倔强、阴暗和恶毒,已经开始夺去他的大部分权力。父子俩现在几乎反目成仇。”

我垂下眼眸,淡淡道:“不做亚斯兰的继承人也好,做那行当,必会短寿。”

“那倒是真的,”韩美琳将苹果吃得只剩下一个核,“好了,我该说的也说了,走了。”

她将苹果核扔进了纸篓,用纸巾擦了擦手,拿过风衣,边系扣子边道:“我坐明晚的飞机回去。”

“好。”我应道。

她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又拿起皮包,微笑一下,便打开门,轻轻离开了。

她走后,我躺回了床上,闭着眼睛,怎么也无法入睡。

满脑子都是前尘往事。已经六年了,可那些往事仍然历历在目,想忘都忘不掉。

猛地,我坐起身,用手按住太阳穴,苦不堪言。

我怎么也没想到亚伦德会用七彩灵心来换我。没有了七彩灵心,他会怎样?会死,还是会半死,还是会承受其他的恶果?总归不是好事。

韩美琳也不可能在骗我,若不是这么大的诱惑,她不可能亲自飞来意大利找我。

“铃铃铃……”手机铃声响了,我抓起手机,蓝色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三个字:韩美琳。

“刚收到一个最新消息,”韩美琳在电话里缓缓道,“你的大女儿雪妮被她的丈夫陷害,关进了地牢,刚刚自杀了。”

“你说什么?”我惊颤万分,身子不停抖瑟。

“雪妮自杀了,但没有死,”她清楚地道,“不过也奄奄一息了。”

我的眼泪疯狂滑落,咬紧牙关,恨声道:“你可别是在骗我?”

“我不会为了七彩灵心而拿这种事骗你,我也不屑于做这种事。”

两个钟头后,我与韩美琳在我家附近的咖啡馆见面。我点了一杯最苦的浓缩咖啡,狠狠一口气喝下去后,死死盯着她:“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大女儿的心思一向重,占有欲和控制欲也极强。她意图控制自己丈夫的整个家族,成为这个家族里说一不二的女王,不料却失败了。早就对她不满的丈夫联同家族的其他力量对付她,把她关进了地牢。事后,她的丈夫还带着自己的宠妾向她示威,她受不住刺激,便自杀了。”

她端着热腾腾的卡布其诺,有条不紊地道:“就在刚才,半个小时以前,我的同伴又将最新近况发给了我,你的大女儿被救活以后,精神极度不稳,现在进入呆滞状态。”

我的手用力捏作一团,竭力镇定地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真的。”她道,“这个概率在百分之九十八以上。”

雪妮虽聪明,也深谙宫廷的生存之道,擅权谋,可又偏偏是个极骄傲的冷傲女人。她最大的缺点就是对自己过于自信,一旦遭遇无法容忍的侮辱和失败,便会失控。

她如今遭受了极可怕的羞辱,还是被那个她一直小看,一直瞧不起的丈夫所羞辱,一定给了她一种近似毁灭性的打击。

我深深吸口气,“好,我回去。但是,我不允许你们拿走亚伦德的七彩灵心。如果你们要拿走,我会不顾一切地把它夺回来,哪怕牺牲自己的生命都在所不惜。”

她的眼神幽深得可怕,深深望进我的眼底,缓慢道:“看来,起先选你这个完全的性情中人,还真是选对了。”

之后,我辞掉了工作,搭乘当晚的飞机,与她一起回了约克镇。

同样的房屋,同样的客厅,同样的异界中人,全都在我眼前一一呈现。

人生是一场梦幻,是一个虚幻的舞台,还是一个永远重复着的奇异空间。生死轮回,百转千回中,演绎着不同的梦幻故事。

到底是人生如梦,还是梦如人生?这个千百年来的哲学命题始终无法得到最强有力的解释。

有没有谁的人生与我的一模一样?

那个在火车上与我倾诉衷肠的女孩也曾这样哭泣:“有没有谁的人生与我一模一样?可以看到奇诡的幽灵,看到逝去的父母,看到他们不同的表情和喜怒哀乐……有没有,有没有?”

我的呼吸一窒,酸涩得几乎又要落下眼泪。

就在奔向那个未知的空间之前,我忽然发现自己忘了问韩美琳,她首先会把我遗落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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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六章奇妙的梦

夜已深沉,月亮藏起了自己的脸,埋在深深的云层里。

富丽堂皇,华美艳丽的银紫色房间,精致落地窗外吹入徐徐的夜风,撩开长长的昂贵薄纱,掀起一片旖旎风光,有几分奢靡放纵的味道。

宽阔的卧室内,暧昧的熏香和酒香混杂着浓浓**气息,轻轻地飘荡。

我轻轻地睁开眼睛,意识还有些朦胧,那浓郁的情欲味道迎面而来。

这是哪里?我在什么地方?

我微微动了动,身旁传来女人不耐的呓语。我低下头,看着一只洁白如藕的手臂搭在我的腰上。

顺着手臂往上看,一个全身脱得精光的柔媚女人正躺在我的右侧。心中一惊,我又看向了左侧,一个同样光着身子的妖娆美艳女人睡得正酣。

我抖缩着坐起身,无意中瞥到了床下,猛地,“啊”地一声失控尖叫出声。

床下的精美地毯上,躺满了数位妖媚动人的美女,清一色地全身赤luo,慵懒地躺在地毯,姿态各异,风情撩人。

这是什么地方?**集中营?

听到了我的尖叫,地毯美女们缓缓地醒了过来,撑起半个身体,诧异地看向我。

我身边的两位美女也睁开了眼睛,不满地盯着我。

“叫什么叫,这里是你能叫的吗?”左侧美女冷冷道,眼光一转,看到我身上,旋即脸色一变,“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里?”

她看到我身上的衣服,一下就识别出我本不是这个房间里的任一裸身美女。

“我……”我吞了吞口水,问,“这是哪里?”

她的脸色再次猛变,立马大叫:“来人啊,来人,有刺客……”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跳下床,往外逃跑,可还没跑到门口,双腿就被地毯上的几个美女抱住,身子一下无法动弹。

下一刻,房间门就被猛地踢开,十几个凶神恶煞的卫兵冲了进来,将我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为首的卫兵将一柄寒光四射的银剑对准了我的咽喉,我的呼吸顿时窒住。

“发生什么事了?”一道极冷清华丽的声线骤然出现。

听到这个声音,我浑身一震,身子发软,就好像体内的力气霎那全都被抽走。

一个威猛魁梧的黑色身影慢慢由外走近,缓缓进了房门,卫兵们自动让开,唯有为首卫兵仍举剑对着我。

室内的空气忽然凝滞,静得仿佛连一根羽毛落在地上都能听到声响。

我低垂着头,听到对面逐渐粗重的呼吸,一点一点加速,急促而激烈。

“抬起脸。”他沙哑着嗓子。

我一动不动。韩美琳把我直接带到了他的房间里,真是其心可叹。她们为了七彩灵心,可谓是穷极了手段。

我的心慢慢吊了起来。

“全都下去。”他哑着嗓子命令道。

房间很快就空了,但之前的暧昧**气息仍然不散。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他把我紧紧拥入怀中,深深呼吸着,贪婪地吸吮着我的气味。

他抱着我很久很久,抱得那么紧,像是生怕我会突然不见一般。

半个时辰后,我慢慢推开他,他反手抓住我的手,再也不肯放。

我缓慢抬起眼,安静地看着他。

他变了很多,变瘦了,也变“老”了。

俊美白皙的面容满是憔悴,深邃的琥珀色眼睛宛若沉深的大海,神秘莫测,线条优美的薄唇紧紧抿着,下巴削瘦略尖,呈现出独特的立体感,但优雅倨傲,一如从前。

他的“老”表现在神情。他的眼神里充满深深的思念,眼底深处还有一抹深刻的绝望,浓得化不开。

“这不是我的房间。”他对我微笑,似是在解释。

我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脸,深情地,“你变了很多,欣然,我很想你……”

他的话刚说一半,我的身体突然重重一震,仿佛被电触到了一般,蓦地滞住。

韩美琳的声音飘入了我的耳内,“欣然,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在你们的梦中,现在,我要送你去迪尔国。”

“什么?梦中?”我惊呼,“哪里来的梦,明明是真的。”

“是你们的梦,欣然,”韩美琳道,“是我们在你的空间转换过程中,利用几秒的声音刻意制造出来的一个梦。如果我把你现在送到了亚斯兰,这个梦就是真的。但这个如果没有发生,因此,它只是一个梦。”

“空间转换?”

“是的,空间转换。这个世界总能发生人类大脑永远想象不到的事情,比如利用那微小的时间,制造出奇异的梦。准备好了,我现在要送你去迪尔国。”

“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快地问道。

“为了给亚伦德提一个醒,你回来了。但又不想你生气,因我们知道你并不想与他发生太多的交集。所以,便采用了这个近乎真实的梦的方式去通知他。”

“你,你们太过份了……”我愤怒,正想大骂,脑子却忽然一昏,便失去了知觉。

再次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蜷缩在一个垃圾筒旁边。捏住鼻子,我扶着垃圾筒慢慢站起身,吃惊地打量着四周。

这是一条窄得仅容一两人通过的小巷子,墙角里放置着这个破旧的垃圾筒。我随便朝一个方向走去,不多久,就出了巷子,走在一条长长的古老街道上。

此时已近傍晚,街道上的精灵并不多,三三两两地捂着鼻子从我身边走过。

我嗅了嗅身上,一股隐隐的酸馊味传来。这个该死的韩美琳,爱耍小伎量不说,还把我扔到垃圾筒旁。

我的现代长裙很打眼,不时有精灵边捂鼻边投来好奇的眼光。我沿着街角走,半低着头,敛尽气息,尽量使自己不打眼。

不断有马车从街道中央驶过,驶得飞快,通常只能看见飞跑的几匹马和马车后挂着的几串珍珠装饰品。

一辆白色的用羽毛装饰的马车从我身边飞驶而过,往前不过跑了十几米,又突然掉转头,直直朝向了我这个方向。

我一愣,不自觉地往旁边的小巷跑去,想避开这突如其来的意外。

“李欣然”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从马车里传来,带着几分惊喜和焦灼。

苏德蒙?呆愣的这几秒,马车已飞快驶到了我身边,一个身穿宽大华袍的妩媚美男冲了下来,抓住了我的手。

“真的是你,欣然……”他的眼睛里透出狂喜和激动。

他变成熟了不少,英俊妩媚的五官里显出了几分沧桑与深刻,嘴角的美艳笑容透出成熟男人的迷人魅力。

“是我。”我镇定地回答。

他紧紧抓住我的手,克制不住语气里的欣喜:“我以为我在做梦,我起先真的以为我是在做梦。”

相比起他的激动,我的表现显得过于冷静。

他连连说了好几句不敢相信后,我突然仰头问他:“你能帮我见到我女儿吗?”

他一下子怔住。

不是第一次来到迪尔国的王宫,那些金碧辉煌的宫殿不再显得惹人迷眼。或者说,是我的心思全不在这奢华精美的大殿。

身穿白色锦袍的苏德蒙与宝座上的老国君不咸不淡地寒暄着,同时也不忘和宝座旁的一位大臣说上两句。

我和苏德蒙的几位侍女静静站在石柱旁,远远看去,他们笑容满面,只是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苏德蒙走出大殿后,放慢了脚步,慢慢地,与我接近,几位侍女见状,悄悄地退了几步。

“成了,”他低低地对我道,“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葛兰道大臣的家,你女儿就被关在那里。”

“怎么成功的?”

“我告诉老国君,是亚伦德王命我来看望雪妮公主的。各国国君均知你和亚伦德王的关系,自然会同意。”

“他不怕亚伦德王看见我女儿过得不好不开心吗?”

“不会,”苏德蒙用种爱怜的目光看着我,“亚伦德王和希斯诺王一直是死对头,希斯诺王没顾全你的女儿,他应该开心才对。因为你一定会为此生希斯诺王的气。”

我一时语塞,不再说话。

其实,我并不会真生希斯诺的气。因为我太了解我的两个女儿,也深知希斯诺身为一国君主的难处。

两个女儿一个心机深沉,性情冷傲,一个外表乖巧柔顺,实际上却狡黠多诈。除此之外,她们的脾气阴晴不定,不是每个男人都能应付得来。雪妮今日遭此结果,一大半是她自己造成的。

希斯诺虽是她们的父亲,可在她们嫁出去后却不能轻易插手她们的家务事,否则必遭其他王国的精灵们耻笑。除非女儿面临生死存亡,他才有可能插上一脚。

在妖精异界,嫁出去的女儿与父族不再有联系,虽然面上的荣誉仍有联系,但实际上的关系已经名存实亡。

雪妮和蔷薇虽是王国公主,可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或者说,任何一个出嫁的异界女精灵都逃不出这样的命运。

只有亚斯兰前王后的女儿蜜雪儿公主是个例外。因为王后没有儿子,只有她一个女儿,且被封为嫡公主,与王后的家族的命运息息相关才受到了重视。

苏德蒙现在这样说,无非是深知我的脾性,觉得我定不会放过这样对女儿冷淡的希斯诺,才下了如此判断。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接回雪妮

在一品权臣伯纳德的豪华家中,我装扮成苏德蒙的侍女,终于见到了雪妮。

刹那,我眼眶一红,充满了泪水。

她正坐在红色地毯上,身穿一件皱巴巴的黑色睡袍,头发凌乱地披散着。

她瘦了整整一大圈,脸色苍白,神情天真得像个小女孩,眼睛里一扫往日的深沉,充满了婴儿般的澄净。

几个侍女围坐在她身边,陪她一起玩积木。看见我们这一行进来后,连忙起身行礼,伯纳德点点头后,她们垂手站立一旁。

她伸出双手,固执地将刚搭好的房子扫落在地,一旁的侍女们忙不迭地将积木拾起,一时间手忙脚乱。

她开心地咯咯笑,似乎很高兴看到她们慌张的模样。

“夫人今日如何?”一品权臣伯纳德,我女儿的丈夫问道。

“夫人今日精神不错,起床后用了早餐,玩堆房子一直玩到现在。”一位侍女恭敬回答。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雪妮,不断落下泪水。

幸而头发够长,遮住我半边脸,才不致被人看出。

因着身份,我不能与她说话,也不能对她微笑,更不能细声安慰,只能躲藏在头发后默默流泪。

她坐在地毯上,仍笑嘻嘻戏弄着侍女,伯纳德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冷淡而僵硬。

从雪妮的房间出来后,我的脚步沉重,隐隐约约,还有些趔趄,若非身旁侍女暗暗扶住我,恐怕会走着走着就倒下。

因苏德蒙身份的高贵,这位权臣亲自把我们送到了大门口。在他的身后,还跟上来了几位美貌的女人,从她们的发式及衣着来看,应是侍妾。她们低着头,看起来很是恭敬。

阳光下,草地上,我的情绪慢慢平复。

这时才开始暗自打量那个伯纳德。他外表很年轻,谈不上英俊,但也不错,姿色中等。他的表现很成熟,流露出一种官场作派,言谈举止也很老练,第一次与苏德蒙打交道,却表现得好像和他是多年的老朋友般。

好在苏德蒙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油条,在这个一品权臣不断向他献殷勤,说着不着边际的赞美之词时,不动声色地就将话题引到了雪妮身上,询问她的病情是否有好转等。

伯纳德神色未变,连一丝尴尬也没表现出来,唇角噙着一抹笑,大大方方地回答她很快就能恢复之类的话。

夜里,苏德蒙从王宫办事归来时,我已在精致的客厅里等他很久了。

“我想请你帮一个忙,虽然我现在没有什么来作为回报,”我来到他面前,很直接地说道,“但如果你愿意帮我,我将来一定会报答你。”

他的眼眸里泛着光,似是早知我的心意,却故意微笑问道:“这么严肃?什么事?”

“我想请你帮我把女儿救出来,我想亲自照顾她。”我坦率地说道。

他的表情变得越发柔和,“这件事啊,说难其实也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我急急问道。

他再不说话,但脸上的笑容亲切可人,眼睛里的光越来越亮。

我狐疑地望着他,他向前靠近了我几步,我向后退了好几步。

“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什么都愿意帮你。”他微笑温柔着,直截了当地说出了他的心意。

我先一怔,然后一惊,最后啼笑皆非地问道:“你……要我嫁给你?”

他的眼里流露出深深的情感,轻柔答道:“是。”

我失笑出声,道:“开什么玩笑?我已嫁过两次,还是四个孩子的母亲,你居然还想娶我?”

“我就是想娶你,”他猛然抱住了我,沙哑着道,“想与你在一起,你答应我好吗?”

我被他的手臂圈得很紧,半点不能动弹,吃力地道:“你先放开我。”

他又抱了我好一会儿,才缓缓地放开。

“我考虑一下吧。”见他是认真的,我只能如此道。

他的笑容妩媚明艳,犹如清晨美妙的阳光,“好。”

我确实是好好考虑了一下,尤其发现他的意图是如此认真的时候。细细一番思考下来后,我发觉自己竟然不是那么排斥嫁给他。

也许是形势所逼,目前除他以外没人能帮我;也许是因为不想再与那两个男人有牵扯,总而言之,有点复杂。我不大愿承认,其实我比较倾向于后者。而不想再与那俩男人纠缠不清的最好方法就是另嫁一个男人。苏德蒙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他是地位不低的大公爵,家族在亚斯兰的声望很高,也手握一定的实权。如果他娶了我,亚伦德不敢拿我怎么样,也不可能强行把我从他家族中拖出来;希斯诺迫于声名,也不可能把我抢回去。毕竟我与他的结婚典礼当时并未完成,还不算正式的夫妇。

我想起了韩美琳对我说过的冷月琳的事。冷月琳被吉恩用**迷倒,随后强娶入门,冷月琳无奈地“认命”。

我有些担心自己是否也会被那两个男人中的一个用药迷倒,然后被强娶回家。

苦苦思索了一个晚上,一大早起床,我轻轻步入客厅。

他斜靠在柔软的宽大安乐椅上,看起来一晚上没有睡。头发有些乱,神色有些疲倦,眼睛里还有些红血丝。

他静静地看着我,我站定脚步,告诉他我答应他的求婚。他的眼睛里出现不敢相信的惊喜,刹那欣喜若狂,欢呼出声,一个箭步冲来,将我的腰际抱住,抱在半空,久久不放。

相比起他的兴奋,我则显得过于冷静。

“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女儿带过来?”当他放下我,我尽量语气柔和地问道。

“明天。”他爽快地回答我,唇角的笑意仍不散。

这么快?我心下狐疑,但未问出口。

但是第二天的傍晚,我真的见到了我的女儿,那一刻,不禁热泪盈眶,激动得差点不能自己。

她瘦弱的身体被苏德蒙抱在怀中,睡得很香、很沉,呼吸均匀平稳。

我跟在苏德蒙的后面,进了专门为她准备的房间。苏德蒙把她放在床上,我小心地为她盖上薄被。

客厅里,我与苏德蒙对坐在安乐椅上。我问他:“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的眼睛里有着明显的不信任,疑心这是他事先就对我下的套。

“碰到你的那一天,你向我问起你的女儿,我便开始计划此事了。”他不徐不慢地说道,“她的丈夫目前刚刚咸鱼翻身,最需要的便是财力资助,只有拥有充足的财力,他才能笼络迪尔国的当红权臣。我允诺给他两百箱黄金,三百箱白银,以及四百箱珠宝,他便同意写离婚书。”

我垂下眼眸,道:“让你破费了。”

他的脸上带着妖娆的笑,用近似魅惑的口吻道:“这是用钱就是能解决的事,算是较容易处理的了。

“只要你能实践你的诺言,让我做什么都值得。”他的眼睛闪动着深情的光,迷人而诱惑。

我安静地回望着他,深深地,半晌后,轻轻说:“谢谢你。”

夜已经很深了,我仍未睡去,坐在女儿床边,轻抚着她的额头。她被伯纳德喂下**,至今未醒。

她瘦了很多很多,下巴尖得不成样子,脸色疲惫而惨白。她到底受了什么样的苦才会变成如今这样?我不禁泪流满面。

看着她看很久很久,直到有些累了,我才靠在床边,缓缓闭上眼。

这一睡,就睡了好几个钟头,感到身边有动静,蓦地睁开了眼。

雪妮已经醒了,她慢慢地坐起身,好奇地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说有些陌生的房间,眼神天真,就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她歪着头问我。

我的眼里又充满了泪水,爱怜地抚着她的脸,“我是你的母亲。”

“母亲?”她眼里的疑惑更重了,“什么母亲,为什么从来没有谁对我说过?”

我的手指在发颤,“你只用记得我是你母亲就好。”

怎么会这样?我原来只知她受了重大打击所以精神状态不佳,却不知她的智商如今看起来像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

我走出房间,流着泪问苏德蒙,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使雪妮变成了这副模样。

他的脸上浮出不忍的神色,可还是告诉了我:“不要以为你的女儿才是受害者,其实真正的受害者是她的丈夫伯纳德。”

看着我惊恼万分的表情,他语气柔和地说道:“你的女儿聪明伶俐,而且擅长谋略,让她丈夫当初吃了不少苦。她明里或暗里杀了他所有的侍妾和情人,还杀了他最得力的几个干将,为的就是要孤立他,让他只能全心全意依赖她。

“后来,她的野心越来越大,想要成为她丈夫家族里说一不二的主母夫人。这个想法自然会遭到家族里一些老权臣们的反对。

“于是她使出连男人都觉得心悸的手段杀死了那些反对得最凶的族人。她将那些族人yin*到森林里,命最得力的几个心腹放出用重金购买的恶鹰,让它们疯狂啄他们的眼睛和身体。那些恶鹰只用了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把那些得高望重的老族们噬食殆尽,连骨头渣都不剩下。”

我听得心惊肉跳,流泪道:“不,这不可能,怎么会这样?”

他轻柔按住我颤抖的肩膀,安慰道:“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不要害怕,伯纳德家族的人不会再找你女儿的麻烦。”。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与苏德蒙结婚

我哭着道:“是我的错,全是我的错,是我一直不在她们身边。”

他温柔地拥住我,继续道:“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既使有你这样的母亲,她们也仍然是她们自己。父母的言行会影响子女,可子女仍会有自己的独特的地方。”

他说道:“当初她闹得很大,伯纳德也被她控制得死死的,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后来是老国君怒了,下令秘密严惩她。一天深夜,国君的卫兵包围了整个府邸,控制了她手下的所有精灵。当时她正在睡觉,被闯进来的卫兵强行灌下重药,醒来后就变成了这样子。”

他小心翼翼地描述着当时的情境,我边听边落泪,听着听着,发现自己竟然无法怨恨那些给她下毒手的人。

不对,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我的双肩轻轻颤动,眼睛里充满异样之色。

“你怎么了?欣然。”他发现了我不对劲的地方。

“年龄不对……”我低喃细语。

当时通过异能,我提前得知她在30岁时才会被丈夫击倒,关进阴森森的地牢。可现在她才20出头……为什么会提前发生了呢?

异能的预测在一般情况下应不会出问题,但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居然把雪妮入狱的时间提前了10年左右。我一定得找机会问问韩美琳才行。

我的脸上仍挂着泪痕,但整个人已完全安静了下来。

“你在说什么年龄?”苏德蒙仍然温和地问我。

我含泪摇摇头:“没什么,随便说说的。”

他的脸上浮出淡淡的疑惑。

五天后,我们的婚礼将在迪尔国国君的见证下举行,这是苏德蒙坚持的。他认为只有在君王祝福下的婚姻才是最权威的。换句话说,他有点担心自己的婚姻不被认可,因此便借君王的祝福来增添权威度。

他把我们的婚事守得很严,不对外透出一丝口风。不知他与迪尔国国君私下约定了什么,国君竟也认同了这种做法。

直到婚礼举行的那一天,我才正式在众精灵们面前亮相。

炫丽辉煌的大殿里,苏德蒙微笑着撩开覆在我脸上的白色薄纱,刹时,我完全地展现在众人面前。

我抬起眼眸,向他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他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柔情,和极幸福的笑意,唇角妖娆美艳的笑,如同夏日里绽放的红色玫瑰,艳丽绝伦。

“李欣然,你是李欣然?”一个女人的惊呼在大殿上响起,众人纷纷投去讶异的眼神,先是看看她,尔后惊奇地看着我,继而窃窃低语。

是她。我静静地看着那个惊呼出声的华衣盛服女人。她的面容妍丽,头发长而卷曲,眼睛明媚而妖艳,神态略显风流,正是亚伦德的前妻,玛丽娜。

我多多少少听说过她被亚伦德休弃之后的事。她成为了皇室里有名的浪*女,将去世母亲留给她的遗产用来圈养不少美男子,过着放荡不羁的生活。两次婚姻的失败,使她决意不再结婚,决定游戏人生。

亚伦德当时休她的理由是,性情不合,持家无道,对侍妾雪黛儿用毒三次,杀死他的数位情人,并让洛姬雅滑胎数次,且回迪尔国探亲时,与旧情人死灰复燃,秘密幽会五六次,人证物证俱有。

玛丽娜听闻后,大声狂笑,笑了整整一天,之后,又哭了整整三天。从此以后,开始了她的皇室浪*女生活。

她的父亲,德高望重的迪尔国老君王并未为她讨回公道。他那时正巧与亚伦德正在商谈兼并几个大部落之事。当时,征服部落之战是由迪尔国和亚斯兰国共同完成。亚伦德答应把那些部落所占领土全让给他,自己本国只要部落所有的珠宝财富即可。

要知道,对老君王来说,领土可比金银财宝值钱得多。这个老君王并不缺钱,只是迪尔国太小,他缺的是更多的王国领土面积。

于是他脸上笑开了花,哪里还顾得上女儿的死活。女儿多的是,他没这个闲功夫一一去理会。再说,这个女儿已经嫁出去,若再出手管她的闲事,岂不是让别国精灵们笑话。

老君王得了便宜后,夜夜笙歌,把女儿的事远远抛到了脑后。

我知道玛丽娜一定会恨我,因为她一直认为是我抢走了亚伦德,还怂恿亚伦德休她娶我,是最最可恶的一个女人。

果然,当我的目光看过去时,她脸上虽堆着笑,眼里却充满浓浓的恨意,恨不能把我千刀万剐才好。

忽然,又有一道冰冷的眼光投到了我身上,我不禁将视线转移了过去,看到了贵公子乔诺特。多年未见,他的面孔没有丝毫改变,只是神情沧桑了很多。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没有一丝笑,表情冷漠,眼神极为冰冷。

在他眼里,我同样是一个可恶的女人,抢走了他初恋情人阿芙拉的丈夫,让阿芙拉最终郁郁而终。

我的心蓦地一沉,一种沉沉的感伤升起。

苏德蒙低柔的声音从我头顶飘来:“宝贝,不要分心,只用看着我即可。”

我抬脸注视着他,他眼里的笑容绽放开来。

婚礼很快就结束了,老国君不过象征似的说了几句话,就宣布礼成。我被苏德蒙牵起手,并肩走出大殿,一旁的低低窃语声不时传来。

“原来她就是李欣然,可真有本事啊,一连嫁了三个位高权重的男人。”

“苏德蒙公爵这次岂不是公然与亚伦德王为敌?听说亚伦德多年来一直在找李欣然。”

“公爵既然敢这么做,就一定不会惧怕。”

大殿外,苏德蒙微笑低语对我道:“他们说对了,我既然敢娶你,就一定不会惧怕。”

我低声应道:“我还没有爱上你,只是为了女儿才嫁给你。”

“我知道,”他的唇角染上灿烂笑意,“你除了想把女儿救出来外,还想借我的力量照顾她对吗?”

我深深叹息:“没错。我是太自私了。光凭我的力量,很难在这里独自生活,更何况还要照顾命运多桀的女儿。除了嫁给你,我竟然想不出更好的方法。”

“我喜欢你的自私,”他低笑道,“你放心吧,你的如意算盘一定不会落空。”

他就那样看着我,在绚烂的太阳光下,精美的五官有一种夺目的美,妩媚的眉眼之间呈现出耀眼的光亮。但他的美,却又不缺少阳刚之气,一眼看过去,即知是一个阳光般美艳的男人。

我的心竟不觉动了一下。

我们回到他在迪尔国的府邸。这时我已有点累了,先去看了一下正在玩积木的女儿,便回房休息了。苏德蒙紧跟在我身边,片刻不离。

我婉转地请求他先回自己房间休息,待我精神恢复后再与他叙情。他的脸上写满失望,但还是微笑着答应了,独自去了书房处理事务。

睡了几个钟头,醒来时已是傍晚。我和苏德蒙坐在桌边吃晚饭,刚刚说了几句话,一位高个子卫兵就匆匆而入。

他弯起身子,低着头,双手呈上一封银色信贴,“大人,老公爵的加急信,刚刚送到。”

“这么快?”苏德蒙挑了挑眉,唇角的笑颇有几分玩味。

他接过了信,草草看过几行,眼里的笑越发玩世不恭,“重病?这么巧?”

我的目光落在了打开的信纸上,一排排龙飞凤舞的字在白纸上触目惊心。老公爵昨夜突发旧疾,族中无继承人,让苏德蒙快点回去主持大局。

苏德蒙的嘴角荡着坏坏的笑,问卫兵:“迪塞尔,这封信是什么信使送过来的?”

迪塞尔答道:“紫天鹅。”

苏德蒙的笑越发不羁,“好,连皇室的最高贵天鹅都来为我送信了,难怪能这么快,不过几个钟头就能送到。”

吃过晚餐后,苏德蒙拥着我坐在舒软的安乐椅上,沉静了一会儿,凝注着我说道:“欣然,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我沉吟了一下,问道:“什么事?”

“不要随意离开我的府邸。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不管谁叫你出去,你都不可以踏出房屋一步,可以吗?”

他的表情认真严肃,眉眼间透出一种鲜见的执着,等着我作出肯定的回复。

我点了点头,又道:“你不打算回去看看吗?万一你的父亲真有什么事怎么办?”

“我不会回亚斯兰,”他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而是会以亚斯兰使者身份一直留在迪尔国,与你在一起。”

我惊讶道:“为什么?”

“你知道我为什么现在会在亚斯兰吗?”他道,“我在来之前已与父亲和亚伦德王闹翻,亚伦德王一怒之下把我谴至迪尔国做特使,我父亲对我恼恨在心,也不愿为此出面。因此我在这里一待就是一年多。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亚伦德王对我们家族抱有十分复杂的态度,既需要我们家族庞大的实力为他效力,又忌惮我们在亚斯兰盘根错节的势力,便刻意把我和我的父亲分开,并给我一直挂职的虚名,控制我们的实力进一步扩展。”

他握住我颤抖的手,“我父亲也明白他的意图,但为了家族的长久安稳,便默许了君王的这种做法。”

我心下疑惑。以我对苏德蒙的了解,他似乎不是一个那么轻易妥协的人,怎么会那么容易就被编排到了这里,而且还看起来是一副心甘情愿的模样,其中必有什么古怪。

“本来,我是极不服气的,暗想总有一天要风风光光地回亚斯兰,暗地里便做了不少事,增强自己的荣誉度。就在遇上你之前的两个月,我已与父亲约定,不日将返回亚斯兰。可偏偏之后就遇上了你,于是,我决定,不再回去。”

我怔怔地看着他,他坦然一笑,说道:“主要是因为两个原因。一个是我发现在外更能发挥自己所长,累积自己在家族之外的实力;另一个便是,因为你。”

他眼睛里的笑意亮如星眸,“回去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要被强迫休妻。亚伦德王会不顾一切地与我抢夺你,我的家族也会撺掇我与你断绝关系,父亲也会缠着我,与我x日争论,在重压之下,我担心自己真的会承受不住。”

我的脸上挂起了无可奈何的笑,真是跟哪一个男人都不会省心。

“但你不用过于忧虑,就算暂时不得不留在迪尔国,我也不会让你吃一点苦。”他笃定微笑,“我会尽我最大能力照顾你。”

“你到底爱上了我什么?”我不解地问,到底是什么使他对我不依不饶,非要一追到底,娶我为妻不可?

他狡黠地一笑,居然卖了个关子,凑近我耳边道:“等你为我生下了孩子,我就告诉你。”

我的脸一红,神色极窘,左右言它了几句话,便说要去看女儿了。他扬起一个促狭的笑容,也不点破什么,陪着我一起去了女儿的房间。

雪妮刚刚吃完晚餐,满嘴都是油腻。我爱怜地为她轻轻擦拭,她对我甜甜地笑,抓起杯子又猛喝水,不料因动作过猛,洒到了衣裙上。

我连忙为她擦着水渍,苏德蒙沉着脸命令侍女们快拿衣服过来。侍女们手忙脚乱,一阵忙碌过后,拿来了干净的长裙。

雪妮在侍女们的陪伴下去里间换衣服,我则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神志啊?”

“我已经为你把亚斯兰的知名御医请来,明天就可以到,”他对我道,“由他来精心照顾你的女儿,一定会有好转的。”

“谢谢你。”我有些意外。

“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的笑容俊美诱人,“别忘了我可是你的丈夫。”

我的脸忽有些发烫,心神也有些不稳起来。

第四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震惊

临睡前,他迟迟不肯离开我的房间,眼睛里充满期待,还发出隐约的绿光。我借口身子不适,头痛,把他硬是赶了出去。

第二天,我醒得很早,记起御医要来,穿上衣裙,随意将长发梳理一下,就匆匆去了女儿的房间。

让我没想到的是,苏德蒙起得更早。他一袭华丽白色长袍,站在我房前的走廊上,与一位慈眉善目的白胡子老人正在说什么。

看见了我,他的眼里发出了光,牵起我的手,给我介绍这是刚刚才到的宫廷老御医,我连忙向表示了谢意。老御医笑而不语,微微弯身,算作回礼。

给雪妮仔细检查了身体状况,并向我们询问了几个问题,才嘶哑着说道:“令嫒的身体状况并不乐观,受过极大的刺激,再加之服过使人失常的药物,恐怕短期内极难恢复。为今之计只能先开一些温性的药,慢慢调养,再每隔半年根据情况换一次药,应该会有所好转。”

我与苏德蒙谢过了老御医。苏德蒙送他出门,我坐在雪妮床边,轻抚着她年轻而苍白的脸。

她睡得正香,呼吸平稳地一起一伏,就像一个熟睡中的婴儿。

苏德蒙在门口站立了一会儿,便轻轻地坐在了我身边,拥住了我的腰,“欣然,你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帮助你,你的女儿也就是我的女儿。”

“谢谢。”我的眼睛里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感激。

“我是你的丈夫,自然会全心全意帮你。”他柔情万分地道。

我们的目光在半空中交缠,那一刹那,我心中的某处慢慢变得柔软。

早晨的太阳渐渐升起,阳光温暖绚丽,他带我一起去花园散步。然而,刚刚踏出房屋大门一步,他的脸色骤变,迅速将我往后一拉,同时关上房门。

“发生什么事了?”我被他的举动弄得有些发慌。

他没有回答,只是脸色渐渐难看,缓缓地,嘴角扬起一个嘲弄的笑。

“门前的结界完全被破坏了,”他拉着我的手,带我回房间,“你先回房,我来解决这些事。”

“为什么会这样?”

“可能是刚才那个御医做的,除了他,没有谁可以用这么快的速度破坏掉门前的结界。”

“他为什么这么做……”话才出口一半,我猛地明白了什么,脸色顿时也沉了下来。

一定是亚伦德,一定是他。他在知道我嫁给苏德蒙后,秘密命令老御医破坏结界,目的是为了……

我的脸色变得惨白。

刚刚走到楼梯口,“怦”地一声,房屋大门猛然被撞开,一大群全副武装卫兵像潮水一般涌了进来,昨日见到的为我们递信的迪塞尔被五花大绑地扔进了客厅里。

我和苏德蒙同时顿住了脚步。我抓住楼梯栏杆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苏德蒙将我放在了身后,冷冷地看向那突然闯入的重重卫兵。

随着一阵强有力的脚步声响起,卫兵们往两边迅速聚拢,留出一条不窄不宽的通道。

随着一阵细碎阳光的涌入,我看到一个熟悉而陌生的高猛男人身影。他穿着一身黑色泛金的锦绣长袍,披着长长的黑色大麾,绝美的紫色长发落在肩后,修长结实的手臂全都裸露在外。

他的手腕上佩戴着金光闪闪的金制腕饰,无名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

看着那枚红宝石戒指,我的心不禁一惊。犹记得当初好玩似的随意从首饰盒里拿出一个戒指,扔给了他。谁料他一直佩戴至今。

早晨温柔的阳光下,他白皙的脸庞仿佛罩上了一层淡淡的盈润光泽,琥珀色眼睛犹如精美的透明钻,光耀四溢,性感优雅的唇角微微扬起一丝不着痕迹的诱惑的笑。

十一年过去了,他已经在奔五的路上,却看起来越发成熟迷人,身材体形也变得更加强健、威猛、有力,还隐隐透出一种绝世无双的王者震慑气质。

我暗暗瑟缩了一下,忽然感觉到了我与他的遥远距离。

苏德蒙看着我的脸,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我察觉到了,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

他仿佛受到了鼓励,将我的手抓得更紧了些。

他拉着我缓慢地走入客厅,恭敬地行过礼后,道:“君王大驾光临,实在有失远迎。”

这位外表俊美如斯,却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君王只是笑笑,目光仍停留在他身边的某处。

我半垂着头,装作与这个男人毫无关系。

短暂的沉默过后,君王终于打破了沉寂,眼睛里若隐若现的犀利,却懒洋洋地道:“听说苏德蒙大公突然新娶妻子,连自己重病在床的父亲都顾不上先通报一声。”

苏德蒙不紧不忙地道:“父亲一向知道我性格顽劣,加之又早就希望我能迎娶夫人,如今虽不告而娶,但一定不会对我有太多责怪。”

“苏德蒙大公可以对自己父亲失礼,我并不意外。”亚伦德的唇角含笑,调侃道,“因为男人总是对亲人要无情一点。但是对一个母亲而言,”他的话锋一转,落在了我身上,“永远都会对子女全心全意。”

他扬起了手,满室的卫兵迅速地退去。很快,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三人。

他看着我,慢悠悠地道:“你虽同我分手,可却并没有与我的两个儿子分手。如今爱格伯特已高烧四天,你难道就不愿回去看一下?”

我用指甲狠掐入掌心,深刻出几道印痕,剧痛蓦地传来,才抑制住了内心震荡。

我慢慢抬起脸,说道:“君王陛下,很抱歉,我现在已为人妇,真需要看儿子的话,首先要得到我丈夫的同意。”

苏德蒙微微惊异,尔后又有些感动。

亚伦德眼睛里涌起暧昧不明的光芒,璀璨如最美的星子,“说得好,没想到你如今已开始学习做一名真正贤良的妻子。”

“过奖。”我不咸不淡地回应。

我的冷漠或许刺激到了他,他的眼神隐现出微愠,但仍然不动声色。

他转而看向苏德蒙,淡淡道:“苏德蒙大公的意思呢?不同意欣然夫人去看看她生病在床的儿子吗?”

苏德蒙安静了一会儿,道:“皇室有最好的御医,爱格伯特王子必会无恙。”

亚伦德嘴角的笑容带着嘲弄的意味,道:“好。”

他走向了客厅门口,就要走出的刹那,有意无意地丢下一句:“蔷薇公主正在亚斯兰城堡里做客,打算改嫁给她的弟弟安东尼奥。”

他的身影消失在客厅后,我震惊地跌坐在安乐椅上,全身冰凉。

苏德蒙环抱着我,柔声安慰我。我又急又气,抓住他的手,道:“为什么她们的父亲从来都不管一管?两个女儿,一个变得失常,另一个还要嫁给同母异父的弟弟。”

苏德蒙苦笑:“不是希斯诺王不想管,而是无法管。希斯诺王身为君王,凡事要先从国家利益考虑。两位公主大闹了两国皇室,恶名昭彰,他无法不顾本国名声去帮助她们,否则一定会引起诸国的反感。”

“而且,另外,”苏德蒙慢吞吞地道,“蔷薇公主嫁给亚斯兰国王子对塔尔特也有好处,至少在名誉上公主不是那么地受损。在做了玫瑰花国君的情人之后,她仍然能风风光光嫁出去,有利于塔尔特其他公主的出嫁。”

我不敢相信地道:“不可能的,皇室公主不能嫁给继承人……”

苏德蒙看着我,道:“安东尼奥王子并非亚斯兰的继承人,蜜雪儿王后所生的第五子才是亚斯兰的皇太子,已举行过正式的继承人仪式。”

他对我道:“蜜雪儿王后已为亚伦德生下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五个儿子中只有第五子平安地长到了十四岁,其他四子全都死于非命。女儿长年生病,现在奄奄一息。”

六个孩子,蜜雪儿已为亚伦德生下了六个,我的心里的某种东西仿佛被硬生生撕扯开。

客厅里静静地,一点声音也没有。隔了许久,我抬起眼,问他:“我失踪了那么多年,又仿佛对这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你就不想知是怎么一回事吗?”

他的嘴角动了动,过了好一会儿才道:“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什么分别呢?只要你现在是我的妻子就好。”

“你不怕亚伦德或希斯诺吗?”我的眼里含着泪。

“怕,”他拥住我的腰,“我只怕斗不过他们。娶你一直是我的愿望。”

见我惊奇地看着他,他微笑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在公爵庄园的舞会上,我正在花园,烦躁地将魔方扔掉。当时,你站立在月光下,散发出独特的吸引力,我那会儿就已被你迷住。之后我对自己说,将来一定要娶一个与你一样的女人,否则宁肯终身不娶。”

我的手放在了他的掌心里,“希望我真的没有让你失望。”

那日,我们靠在客厅的安乐椅上,聊了整整一日,就像第一次认识一般,对彼此都充满了新鲜感和重新认识的喜悦感。

直到我们都有些累了,才回房休息。我们靠在床头,盖着同一条薄被。他握住我的手,我已有些疲惫,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的呼吸声在室内慢慢飘荡,温柔而绵长……也许,这是风雨来临之前短暂的宁静。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章 重遇蔷薇

在安乐椅上睡到半夜,忽然隐约嗅到一种奇异香味,蓦地警觉,捂住鼻子的同时睁开双眼,室内一片漆黑,身边的苏德蒙不知何时不见。

多次类似的经验使我紧紧屏住呼吸,强抑这种气味****。

“小心透不过气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强制抑住笑意。

我用双手紧捂口鼻,胸膛起伏颤抖,并不应声。

变故来得太突然,黑暗中,我迅速离开安乐椅,朝着楼梯的方向飞快奔去,雪妮还在上面。

才跑了几步,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准确无误地抓住我的手腕,“你的女儿在我手中,若想她没事,你最好乖乖的。”

下一秒,我就被他拦腰抱起,大步流星般向大门口走去。

他一脚踢开了大门,午夜的冷风扑到了我脸上,吹散了香熏造成的迷糊感。

“你最好放下我,”我深吸一口冷空气后,冷淡道,“你既是一国君王,何必打自己的脸,做出这种夺臣妻的事。”

黯淡的星光下,他灼热地注视我,眼眸闪烁着火焰般的光亮,却并不说话。

府邸前早有马车等待,他抱着我上了马车。

马车上,我被他紧紧拥抱在怀里,他眼里炽烈的光芒几乎可以把我融化。

“我只知道,”他的修长手指抚过我的脸,“你是我的妻子。”

我差点要大笑出声,压下这种感觉,我叹笑道:“亚伦德啊亚伦德,你早已把我卖给了别人,又何必在我面前扮成这样?”

我用尽全部力气,挣脱开他的怀抱,冰冷地注视他。

他的唇角勾出诱惑的笑容,轻轻悠悠地道:“这一次,我不会再放你走,哪怕被他国的精灵们轻视,也决不会再放手。”

我坐在角落里,冷冷地望着他,眼里的冰块仿佛永远也不可能融化。

“你把我甩了一次又一次,还把我卖给了希斯诺,我不会再接受你。”

当初,我在塔尔特内乱后与希斯诺分手,以为甩掉了一只虎,却又被一只恶狼缠上。这真是当时做梦也没料到。

这只恶狼死死地缠住我,纠缠不放,还用它凶狠的牙齿把我咬得遍体鳞伤。我有可能再信一只狼吗?不可能。

我的眼睛里射出寒冷的光,他却含笑注视我,脸上的笑容始终不散。

“我的丈夫和女儿呢?”我别过脸,看向依然漆黑的窗外。

“你放心,你的女儿很安全,而你的丈夫就在你面前,也平安无事。”

我的手指死死绞住衣裙,侧过身子,压住内心怒火,愣是一句话也不说。

他悄悄地向我x近,环住我的腰,把脸埋在我的背部,只说了四个字:“想你,欣然。”

这个以心狠手辣出名的男人像只乖巧的绵羊,依在我身边,柔顺服贴,却并未让我感到有多快乐。

我的身子因气愤而微颤,眼睛里充满了厌恶,咽下愤怒的口水,用强大的自制力,才未吐到他脸上。

他佯装不知,仍撒娇似的抱住我,宽阔的身躯像一堵保护墙,将我紧紧围住。

马车行速很快,却很稳。太阳慢慢升起,阳光满车。我拉下了车帘,靠在一角,不知不觉中,竟然睡着了。

马车行驶了整整一天,我时而睡着,时而醒来,对亚伦德奉上的食物视而不见,他只能无奈地放下。

傍晚,马车停留在一座驿站前。我模糊地睁开眼,他已将我抱出了车外。驿站门口站满等候的卫兵。他们提前到来,打点好了一切,现半跪在地,迎接我们的到来。

夜里,我独睡一间房间,肚子饿得咕咕叫。我从床上起身,走到窗前,刚拉开窗帘,却见驿站外突然多出了大队的兵马。

队首的正前方,骑在高大白马上的正是苏德蒙。

淡银色月光下,他穿着厚厚的银色铠甲,手持一柄长长的利剑。几个卫兵围绕着他,正在禀报着什么。

“他想从我身边抢回你,不是不可能,而是完全不可能。”一个浑厚磁性的男人声音在我背后响起。

我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窗外的苏德蒙。苏德蒙猛然感应到什么,迅速抬起脸,与我的目光相碰在一起。

他紧紧地看着我,眼神热烈如火。我的眼里涌出泪珠,就像知道了什么是最后的结局。

“唰”地一声,长长的窗帘被猛地拉上,将我与窗外的他隔开。

亚伦德将窗帘统统拉上,而且封得严严实实。室内一片昏暗,只有烛光在摇曳。

望着我的脸,他只说了一句:“夜已深了,你赶了一天的路,早点休息。”

那晚,驿站外杀声震天,直到天亮才结束。

走出驿站时,一地的尸体和鲜血,浓重的血腥味飘之不散,就像经过了最恶劣的恶战。

华丽的黑色马车一飞冲天,在天空中迅速地前行。我面无表情地坐在角落,亚伦德抱着我,低声问我想不想吃点东西。

我若有似无地笑,问:“我丈夫怎么样了?”

“我很好,没有受伤,”他温柔地回答,“倒是苏德蒙公爵受了点伤,但应该不碍事。”

刚过正午,马车便进入了亚斯兰国的地界,随后,又往前飞驶了几个钟头,便进入了亚斯兰城。

“就让我住在以前的公爵府吧,”我说道,“我不想去你的城堡。”

他轻柔地抚着我的脸,“两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他处之泰然地微笑。

“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他柔声对我道。

我淡漠地道:“请叫我公爵夫人,我的丈夫是苏德蒙公爵。”

他仍然对我微笑,脸上连一丝怨怒都没有。

高大巍峨的黑色城堡前,是一片庞大的绿色草坪。大群衣着华美的侍女和仆从恭敬地弯腰迎接。

午后的阳光照在我的脸庞,有种微微的灼热,热度顺着细细的血管爬行,体内泛起一种厌烦的躁热。

进入了房间,我才明白他刚才所说的“两者又有什么区别”的真正含义。这间宽大的起居室与我从前在公爵府的房间一模一样。无论是摆设、家具、装饰品,甚至花瓶的款式都一模一样。

我的眼里露出嘲讽的笑。他想向我显示什么,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我吗?简直是可笑至极。

他看着我的表情,眼神有些失望。

“你打算什么时候把我送回我丈夫身边?”我站立在起居室的中央,道,“我不想与他分开太久。”

他的唇角浮现出柔和的笑,“我会让你觉得与那个所谓丈夫的男人分开是正确的选择。”

我嘲弄地道:“你视女人为玩物,高兴时就娶为妻子,不高兴时就贬作情人,再不高兴时还可以卖给别人,与你在一起才是最大的失误。”

“你怨我是应该,恨我也是理所当然,但你不可以不爱我。”他的眼瞳如透明钻般熠熠闪亮,流露出绝美的银光。

我冷笑了一下。有些人实在是太爱自作多情,我已经懒得理会。

我没有在这个房间多待,而是要求去看女儿。他带着我来到一个宽阔美丽的房间,瘦弱苍白的雪妮正在沉睡中。

我坐在她的床前,抚摸着她的长发,微微叹息。

他搂住我的肩,“我保证她在这里一定会受到最好的照料。”

沉默过后,我问:“蔷薇呢?”

他的嘴角扬起俊美的笑,“跟我来。”

他想牵起我的手,被我迅速避开。他也不生气,脸上的笑容依然温柔。

在城堡后的侧宫殿花园内,玫瑰开得正盛,七彩蝴蝶翩翩飞舞,在花蕊中绕来绕去。

一个身穿红色及地长裙的挽髻女子正蹲在玫瑰花丛前,细心地培土和浇水。她的侧脸优雅动人,焕发出一种美妙的光泽,略似她的父亲。

“蔷薇。”我的声音带着些微激动。

她转过脸,看到了我,眼睛蓦然睁得老大,惊讶道:“母亲……是您?”

傍晚的夕阳下,她的脸庞闪闪发光,眼神透出不可置信的喜悦,愣怔地立在原地。

她受过严格的皇室公主训练,既使在情绪最激动的时刻也不会向我扑来,与我紧拥在一起,诉说心中的思念和情意。

“母亲,”她拖着长裙,缓缓走了过来,眼睛里闪动着泪光,“您终于回来了。”

“蔷薇。”我上前几步,紧紧抱住了她,泪水浸湿她的肩膀,“我很想你。”

我抱着她哭得透不过气来,她轻轻拍着我的背部,无声地安慰。

在她面前,我变成了一个尤爱哭泣的小孩,而她反而更像一个大人。

最后,是亚伦德把我们分开。亚伦德把我拥在怀里,腾出右手为我拭去泪水,我推开他的手,随意用袖子抹了下眼泪。他和蔷薇的嘴角同时扬起了笑。

那夜,我与蔷薇单独在起居室内相聚和吃晚餐。晚餐很丰富,奶油酪饼、水果牛奶酱、鲜嫩炸虾、熏香烤鱼、蘑菇烩牛肋排、蕃茄牛肉碎末汤、南瓜鲜奶布丁和蓝莓樱桃蛋糕。

蔷薇不断劝我多些东西,每逢我想说什么话时,她便将食物递到我面前,殷勤地劝我多吃点。

每每,我便老是欲言又止。

直到用完晚餐时,我才瞅到一个时机,问道:“你老实告诉你,你为什么一定要嫁给你同母异父的弟弟。”

她用三根手指握着酒杯,浅抿一小口红酒,才道:“母亲终于问到了。”

她露出一个颇有意味的笑容,从容不迫地道:“母亲,除了他以外,还有更适合的男人值得我嫁吗?实际上,我原本想嫁的是亚伦德王,您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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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爱你

我直直地盯着她,“你为什么就没想过找一个哪怕条件普通,但真心对你好的男人吗?你的野心太大。”

她仰首一口饮尽杯中红酒,道:“是,我的确是贪图富贵权势,所以我找的男人必定是贵族中的贵族。那些不够条件的男人使我无法产生感觉,我不能在一滩死水的生活中活下去。”

“母亲,我们都是女人,有些话我可以告诉您。”她靠近了我,凑近我耳边,就像是诉说秘密一般,“和那些普通的男人在一起,会让我没有做*的激情。”

我悚然一呆。

“被你的女儿吓呆了吗?”晚餐后,起居室内,亚伦德含笑问我。

我坐在软椅上,握着一杯温热的水,“你安排了多少耳目在我们身边?”

“没多少,”他眼里的笑意浓郁,“但全是受过特殊训练的耳目。”

我缓慢地喝着水,良久,才道:“蔷薇为什么要执意嫁给安东尼奥?”

他拿过我手中的空水杯,放在桌上,“你不是猜到了吗?她就是看中了他的权势与地位,再加上他是她的弟弟,她不会担心被抛弃。”

他望着我,淡笑道:“你的蔷薇公主既做过宰相之妻,又做过君王的情人,两次皆被惨烈抛弃。她不想再被抛弃第三次。一年前,她偷偷来到了亚斯兰,要求嫁给我的儿子。看在你的面上,我同意了。”

“你不该同意。”我凉凉地道。

“若我不同意,她会被立刻遣送回玫瑰花国,过上生不如死的生活,任何一个地位稍高的贵族女人都可以把她踩在脚下。而她的父亲亦不会出面帮她。我觉得你可能不乐意看到这种情况。”

我咬着牙,恼恨道:“为什么你们这里的男人对子女毫无情义?”

“希斯诺王算是你的公主们不错了,若我是她们的父亲,可能早就赐上两杯毒酒,让她们自行了断算了。”亚伦德望着我微笑道,“她们将迪尔皇室与玫瑰花皇室闹得天翻地覆,手上有数百条人命,甚至谋害丈夫,阴杀婆母,名声坏得很。”

“不要再说了。”我语气冰冷地道,“就算她们再坏也好,始终是我的女儿,她们变成这样,我要负责任。”

我深深呼吸一下,道:“所以,我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阻止蔷薇和安东尼奥结婚。”

“若你阻止不了怎么办?”他颇为玩味似的问我。

我冷笑着,一字一句道:“没怎么办,把女儿打晕了带走。我会想尽一切办法离开,谁也阻拦不了。就连守卫同样森严的塔尔特王宫,我也一样逃脱过。”

也许这句话真的产生了威慑力,第二天下午,我就听到了婚约被取消的消息。蔷薇要冲进来见我,被门前的侍女和仆从阻拦。

我听到了她在门外的哭声,无奈摇了摇头。我现在不会见她,更不会与她多说话,待到合适的时机,我自会再见她。

半个时辰后,一位侍女翩翩而入,恭敬道:“夫人,皇太后想见您。”

皇太后?裴斯纳夫人?我暗自冷笑一下,起身道:“好,这就去。”

在装饰得富丽堂皇的寝宫中,我穿过光洁精致的长廊,跟在几个侍女的身后,走入一扇大门敞开的庞大宫室。

华丽的宫室宽阔阴暗,氛围压抑沉闷,强烈的强窒息感扑面而来。天花板上雕刻着长着双翅的美丽精灵,一双双眼睛中透出阴霾死亡般的感觉。

走在柔软精美的深灰色地毯上,我的心一点点悬了起来。

宫室的最前端,有一张极大极大的红玉美床,长长的绿色床幔飘柔地垂在地上,从床脚一直延伸到宫室的正中央。

“来了啊……”一个苍老病态的声音从床幔里传了出来。

“是,太后。”领头的侍女恭恭敬敬地道。

床头侍女们将床幔缓缓打开,一个瘦弱憔悴的美妇正靠在床头,她的下巴尖尖的,一双凌厉的眼睛显得尤其大。

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就觉她是一个美人,现在,虽憔悴削瘦得不成样子,但五官仍能流露出当年美貌的风采。

她毕竟是亚伦德的母亲,亚伦德长得那么帅,她自然差不到哪里去。

此刻虽然瘦弱,但周身仍散发出盛气凌人的气质。

她的眼神犀利,审视地盯着我,哑声问:“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胜了?”

“胜?”我反问她,“你觉得我胜了吗?”

她脸上露出愠怒,刻薄地冷笑:“我还是那句话,你永远都配不上我儿子。”

“我知道,只有您才配得上她,”我慢慢地道,“就连你儿子现在的正牌妻子,您从来都未放在眼里。”

她抿嘴一笑,眼角刻出深深的鱼尾纹,“那你倒说对了。”

我冷静地注视她,眼睛里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她嘲弄地回视我,脸上全是冷冷的轻视。

半晌后,我才问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她露出一个鄙夷的笑容,“我虽病重在床,可却并未糊涂。我儿子这次是要执意封你为后了,哪怕将会为此得罪蜜雪儿王后的家族。”

“你想我怎么做?”我直接问道。

“你会听我的?”她的嘴角咧开一个贪婪的笑。

我淡淡道:“你说吧。”

“我想你死,可不可以?”

我静静地站在她床前五步远的地方,身上的气息渐渐冷冽。

“我就知道你这妖妇不会同意。”她恶狠狠地道。

我慢慢扬起一个明媚的笑,“不是不可以,只是你得先死,我才会死。”

“你这个妖妇,滚,滚,快滚”她重重地咳嗽,用干枯的手指抓住枕头,狠狠朝我扔来,侍女们慌忙扶稳歪歪倒倒的她。

枕头飞来,坠落在地,白色羽毛落满半空,有种破碎的美丽。我冷然地避开,转过身,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妖妇,妖妇,我儿子怎么会看上你这个妖妇……”

身后传来歇斯底里的咒骂和绝望的哀哭,“滚,滚,快滚,和我儿子一样不省事。”

皇太后早已失势。在她的儿子登上亚斯兰王位的那一刻,她就已经失势。亚伦德以她体弱为理由,把她送进了最偏僻的宫殿,拔下数队卫兵重守,平日除了重大节日外,不让她踏出一步。

此举当初得到了亚斯兰前王后的赞同。她早觉得亚伦德的母亲是个麻烦女人,明明没什么心计,偏偏又喜欢自作聪明。为了避免不必要的利益损失,她认为这女人还是安心养病好。

亚伦德母亲对这位王后恼恨至极,在她看来,王后的态度无异于过河拆桥。她捧她的女儿做了儿子的正妻,她们却想抛下她独享荣华。

她曾偷跑出寝宫,质问前王后。前王后却对她的怒骂坦然处之,没有一丝内疚神色。两人后来扭打成一团,就像市井村妇一般。前王后咬伤了她的手,她的指甲划过了王后的脸。

算起来,还是前王后要吃亏一点。前王后的女儿,亚伦德的正妻蜜雪儿,愤怒地将自己婆母禁闭在寝宫,又拔下了五队卫兵严加看守,再不让她走出一步。

亚伦德对这一切装聋作哑,视而不见母亲一次又一次发来的求助信号,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全交由妻子处置。

这些都是我从已升为后宫总管米塔的嘴里得知的。在我从皇太后的寝宫回来后,米塔随同尤妮已在室内等候。

一番叙旧过后,她们对我说起了这些年来的点点滴滴。尤其重点提及亚伦德对我所谓的思念之情。

我只是淡淡笑笑,脸上的倦色,表示对这些不感兴趣。

她们见状,又说了安慰的话,便准备离去。米塔是后宫里的高级女官,要回侧殿处理繁杂事务,尤妮则留在了我的寝宫,成为我的贴身女官,为我处理日常琐事。

小睡了一会儿,睡得很不好,满脑子里都是密密麻麻的心事,醒来时却又一件都不记得。

“尤妮,”我的嗓子有些冒烟,“给我倒杯水。”

床幔被掀开了,一个颀长俊美的男人身影出现在床头,他将水杯递给了我。我微有诧异,接过一饮而尽,他又拿过了我手中的空杯子。

喝得太急,我微喘着靠坐在床头,他用手帕轻拭我的唇边,我皱眉避开了。

“常皱眉很容易老的。”他开玩笑似的道。

夕阳的余辉遍洒在我的薄被上,染上一层奇异的红晕,慢慢地浸染扩散,有种动人的美丽。

我的眼神清澈冷冽:“你只留得住我的人,却留不住我的心。”

他深深地注视我,眼里跳动着异样的烈焰,“我只知道,我一天都不能没有你。过去如此,现在如此,将来还是如此。”

我的唇角慢慢漾开一缕讥讽的笑,“多谢你的深情。”

他的眼神深邃,声音低哑:“爱你,欣然,我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儿子。”

“想见我们的儿子吗?”他突然道,嘴角的笑很是迷人。

我冷冷地睨着他,他的笑容越发迷人,忽然就打横抱起了我,不顾我的反对就奔出了卧室。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跟班

这是我在多年以后第一次见到儿子。两个高高大大的儿子竖立在我面前,我脸上的冰霜瞬间融化。

我捂住了嘴唇,喜极而泣。

他们已经长得很大了,虽然在外表上我们相差并不算太大。我三十五岁,他们一个十九岁,一个十二岁。

他们与我的奇特年龄差距,完全是因为时间的交错混乱造成。

爱格伯特和安东尼奥的个头身高差不多,但爱格伯特要瘦些,没有安东尼奥那么壮。爱格伯特的面容清秀雅致,有几分像我,眼睛漆黑如墨,眉宇间淡淡的,有种云淡风轻,非凡脱俗的味道。

而安东尼奥的长像与亚伦德有五分相似,俊美无敌的五官,魅惑动人的气质,就像童话里的高贵王子。

看着两个这么英俊的儿子,我忽然有点紧张了,张口结舌地道:“我……我先去厨房给你们做点好吃的。”

我就要转身,却被亚伦德拉住。他拥住我的腰,对两个儿子说道:“还不快向你们母亲问好。”

两个儿子一前一后向我问好,语气里有掩藏不住的疏离和冷淡。

我毫不在意,眼睛里泪光闪闪,激动得再说不出话。

亚伦德含笑看着我,挥了挥手:“你们都散了吧。”

“不要。”我脱口而出,看向亚伦德,“我想和儿子们聚聚。”

亚伦德用爱怜的眼神看着我,“以后有的是机会。”

我不满地回视他,不明白他为何要阻拦。

两个儿子恭敬离开后,他对我道:“欣然,你要明白,他们现在已不是小孩子了。按照皇室惯例,儿子在满十一岁以后要同母亲生分,为的是避免不必要的情感之乱。”

我发出了嗤笑声,讥讽地道:“真能避免得了吗?你和你母亲的情感之乱不早发生了吗?”

他的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又恢复如常,轻笑道:“你知道了?也好。没错,我母亲确对我有非同寻常的情感,但那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他仍搂住我的腰,悠悠地道:“我十一岁时被她找回来,她不顾皇室惯例,对我倾心照顾,毫不避讳,导致一些不必要的情感发生,你说,我还能让这种事发生吗?”

“你们可真够恶心的。“我努力掰开他圈在我腰上的手,却老使不动。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若有深意地道:“还有更恶心的呢,不过,我永远都不想让你知道。”

“什么事?”我警觉了起来。

“无事。”他的手指滑过了我的脸,我厌恶地扭过头。

他用手轻捏我的下巴,温柔地道:“你想见儿子们也可以,只是得固定一个具体日子,还必须与我一起见才行。”

我恼怒地打掉了他的手。

夜里,独自吃过晚餐后,索妮雅突然来我的寝宫报道。她已被批准为我的近身女官之一。

旧人重逢,我们自是一番叙话。这里已过十一年,她的容颜已变了好多。原本年轻的脸已被岁月侵蚀,多了几分沧桑与倦色,眼睛里也多了些精明之色,周身散发高雅气质,再不是从前那个地位卑下的女奴。

“若没有您,我必没有今天。”她跪在地毯上,任我怎么扶她,都固执地不肯起身,“就让我向您表示感谢吧。除我受您的庇佑外,我哥哥如今也已是城堡里的一等侍卫,您是我们兄妹俩的福音。”

她的眼里满是泪水,哭了好一阵子,才慢慢地平静下来。

我坐在壁炉旁的摇椅上,她伏在我的脚下,半坐在地毯,对我提起多年前从塔尔特国回来的情景。

“当时,亚伦德王命我的哥哥给我写信,催我回国。我收到信后,就向希斯诺王提起了此事。希斯诺王原本不同意我回亚斯兰,可哥哥的信中提及我的两个小侄子正在生病,我心忧如焚,便苦苦哀求希斯诺王让我回国。希斯诺王考虑了一番后,便同意了。”

我的神情柔和了起来,“希斯诺其实是一个不错的男人。”

虽然曾经绝情地抛下我,在生与死的二选一中遗弃了我,可他仍然不失为一个好男人。

“夫人,我听到秘密消息,希斯诺王已知你回到亚斯兰,派出了信使与亚伦德王联系,但亚伦德王并未理会。”索妮雅的脸上浮出担忧的神色,“您说,这次又会掀起战争吗?”

我顿觉头痛,不愿再想。

索妮雅向我说了一些尤妮和米塔都未向我提及过的事。亚伦德如今有一后十妃。蜜雪儿王后自五年前生了场重病后,元气大伤,几乎再未下过床,一直吃药养病,未见好转。十位王妃中有两位王妃最受宠,亚伦德经常去她们寝宫留宿。

“她们美貌出众,年龄也不大,一位十三岁,一位十五岁。十三岁的雅黛莲王妃是德里尔家族的女儿,十五岁的典丽王妃是一品大臣的嫡女。”

“人数好少,”我低喃道,“想当初,他除了妻妾之外,还养了不少情人外室呢。”

索妮雅听得不甚分明,但大致明白我的意思,脸上流露出一抹笑意,“夫人,多年来王的心里仍只有你。”

我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应付似的说着:“我知道。”

这次回来运气不算太好,没待上一个月就逢到了亚斯兰的冬天。亚斯兰的冬天很冷,入冬没多久就下起了雪。

在室内待久了,浑身不自在,我向大*oss申请出城堡。他的第一反应便是拒绝,我冷淡地笑着:“你这里到底是城堡还是监牢,希斯诺都没有你这么讨厌。”

他的脸冷了冷,阴沉道:“不要把你的丈夫和别的男人比较。”

我厌恶他一直以我的丈夫自居,讥笑道:“我的丈夫被你禁止入城堡,我还没多少机会拿他与别人作比较。”

他的表情冷了好一会儿,慢慢地,唇角勾起性感的笑,“好,你可以出城堡,但只能在外待上两个时辰。”

我冰冷地笑:“你还真以为你是我丈夫?对我的言行指手划脚,还把我禁锢在这个城堡里。在我眼里,你什么都不是。”

他笑了笑,用手轻撩我的头发,软声道:“乖,两个时辰就回来。”

我冷笑着转身,不再看他一眼。

原以为他会派一大堆卫兵侍从跟着我,没想到,除了几个随身侍女外,再没多的守卫,我暗暗松了口气。

我最烦一大堆人跟着,走在街上就像被人像猩猩一样围着看。

小雪纷纷扬扬地落在街道上,行人精灵不算多,但也不算少。我早知今天是赶集日,便专挑今天出来。

走入那些珠宝衣饰店,女精灵们一涌而上,围住我,为我介绍最昂贵的珠宝和最漂亮的衣裙。

我蹙眉看着手臂上微微发光的精灵文身,正是这个东西泄露了我的身份,使我无论走到哪家店铺,都被人像苍蝇一样叮上。

我找尤妮借了三块手帕,找了个僻静处,将手臂文身处缠上遮住,不让闪光显出来。尤妮和索妮雅感到奇怪,但不敢多问。

这个清静多了,再次走入店铺时,店员精灵不再像初次那般涌上来。我悠闲地在铺内逛着,怡然自得。

逛完了店铺,我又去了集市。恰逢赶集日,集市上的人很多,我和侍女们被挤来挤去,尤妮惊呼道:“夫人,不如我们回去吧?”

“还没逛完呢。”我瞪了她一眼。

话音刚落,又一波人潮涌来,我被挤得转了个身,一个不小心,手碰到了一个摊位上的精灵瓷像,“怦”地一声,摔落在地,变成了大小不等的碎片。

一个凶巴巴的老精灵冲出来,朝我大声吼叫:“你这个不长眼的女人,眼睛瞎了吗,把我的东西摔了,你知道这有多贵吗?”

尤妮和索妮雅以及几个侍女被人潮冲到另一边,一时挤不过来。

我蹲身拈起一块瓷片,看了看,起身道:“这东西最多值十个铜币,能有多贵?”

老摊主凶神恶煞,怒骂道:“十个铜币?光是做工都超过了十个银币。”

我冷笑着回应:“十个银币?你还不如去抢。”

精灵们纷纷围了过来,指着地上的碎片说什么,似乎在指责。

老摊主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骂道:“他娘的不长眼,老子就是抢了你的又怎么样。快拿钱来。”

我的眉头深锁,无意与这种人纠缠,冷笑道:“我最多给你十个铜币。”

“十个铜币?”他眯着眼上下打量下我,为了不引人注目,我的衣着装扮都很简单,与一般平民无异。

“也可以,”他笑得有些下流,歪着脸道,“把你赔给我,那我就十个铜币算了。”

“啪”地一声,我扬手狠狠给了这个恶心老头一记巴掌。

他勃然大怒,不顾几个平民阻拦,一冲而上,就要打过来,但紧接着,却突然双目圆瞪,似是不敢置信,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人群发出了惊呼。那一霎那,成群的卫兵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将我紧紧围住。为首的头儿对我拱手弯身道:“殿下,让您受惊了。”

那个倒在地上的老摊主胸口插了一柄锐利无比的匕首,当场死亡。

尤妮和索妮雅已挤到了我身边,扶住惊甫未定的我。我推开了她们,盯着那个头儿,“你们一直在跟着我?”

他恭敬道:“保护殿下的安全是我们最重要的职责。”

我被这一众卫兵紧紧围在中央,围得紧紧密密。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厚脸皮男人

原本还沾沾自喜没大群跟班跟着,得知真相后,真有种想把某人痛扁的冲动。

看着地上的那横死的老摊主,我压抑着道:“好好抚恤他的家人。”

“是。”

此事因我而起,他心肠虽坏,却还不致死。

在卫兵们的驱散下,人群渐渐散去,我在众卫和侍女们的陪同下,慢慢走向街角的一辆马车。

两个小孩打打闹闹地跑过,一个小女孩追打小男孩,嘻笑尖闹的声音极刺耳,奔过我身边时,忽然,以极快速度将一张小纸条塞入我手中。

我的手心捏紧了些,那小女孩脚底如抹油,一溜烟不见。

独坐在稳步前进的马车上,我将纸条摊开在手掌,上面只有短短的四个字:姐姐,想你。

马车驶向高高的山峰,高耸入云的黑色城堡矗立在顶端,阴森冷寂,隐约中还有种恐怖的味道。

细细的雪花飘落下来,落了满天,我静静望着窗外。手中的纸条早已化作了碎末,撒向了天空。

经过厚重的大铁门后,马车穿过庞大的绿色草坪,一直驶向城堡的正门。

一个穿着华贵黑金色宽袍,披着长长黑色大髦,戴着金冠的英俊美男正在众卫的簇拥下站在敞开的铜金色大门前。

我被侍女们扶着下了马车,抬头淡淡看向他。

“迟了一刻钟。”他不悦地道。

“那又怎么样?你准备怎么罚?”我冰冷地回敬。

他的唇角染着微笑:“罚你做我下一个儿子的母亲如何?”

我的脸上现出了一抹讥俏,“我太老了,何不找你的十三岁小情人生?”

此话刚一出口,我就后悔,因这话里似乎隐隐含有某种酸意。果然,他的眼里浮现出浓烈的笑意,但优美薄唇抿得紧紧的,并不说话。

我连忙就朝里走去,匆匆回了寝宫。

索妮雅为我端来一杯热茶,说道:“夫人,王一定知道是我透露了消息给您。”

那倒是。尤妮和米塔现在完全是他的人了,嘴巴很紧,从来不轻易道他的是非,只有索妮雅站在我这一边。

我接过热茶,道:“就算没有你,我迟早有天也会知道。”

喝完热茶后,我换上简单的白色长裙,去不远的起居室看望雪妮。雪妮正和几个侍女玩捉迷藏。

偌大的室内,她嘻笑着,蹦蹦跳跳,逗弄被蒙上眼睛的侍女,哄她摸错了好几次。看着侍女狼狈的模样,她笑得极开心,仿若永不知事的幼小女孩。

我低叹:“这可怎么办才好?”

索妮雅安慰:“雪妮公主现在被几个御医轮流看护,精心照料,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有起色呢。”

“也许吧。”

希望她清醒过来的那一天,能对自己来一个反思或自省,这样才能真正过好今后的生活,否则醒了也是白醒。

我也会一直照顾她,直到我再无力气照顾她的一天。

可如果有一天我走了怎么办,她该怎么继续生活下去?我想起了她的父亲。就算希斯诺不耻她的行为,可他始终是她的父亲,应该不会坐视不理吧。

或许我应与那位父亲好好谈谈。

雪妮玩累了,喘着气坐到了我身边,我怜爱地抹着她额头上的汗,她笑嘻嘻地望着我,一脸的无忧无虑。

索妮雅端来了一杯温凉的白水,她抢了过去,喝得极快,呛了好几下。我急忙轻拍她的背部,并用手帕擦拭她的唇角。

“母亲,您为什么不能像关爱姐姐一般地关爱我呢?”蔷薇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了起居室的门口。

我一见到她,眉头顿时皱起,“谁让你进来的?”

“母亲,”她站在门前,眼里噙满委屈的泪水,“为什么?”

看着她瘦得变了形的小脸,削尖的下巴,和伤心难过的双眼,我叹了口气:“你贪欲太多,竟然还打上十二岁弟弟的主意,我不想再见你。”

“我是没有办法,母亲。若我不能留在这里,我实在不知还能去哪里?”她哭着道,“我被丈夫和情人遗弃,又不被父王待见,若非亚伦德王看在母亲的面上收留了我,我真不知该怎么办?我提出与弟弟结婚,只是为了有一个名正言顺留在这里的身份。”

“那你弟弟怎么办?他娶你为妻,就意味着将来某一天要放弃娶一个他真正喜欢的女人,你太自私了,蔷薇。”

“母亲,我是被逼的,”她的泪水簌簌落下,“我实在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我愤怒地道:“照你这样说,只要你的利益可能受到损害,就必须牺牲另一个人的利益来弥补吗?如果别人也为他的利益,牺牲你的利益怎么办?你会仅因为他一句‘我是被逼的’就原谅他,赞同他的行为吗?蔷薇,你从来只考虑自己,从不考虑别人,正是这种自私自利才造成今天的局面。可以说,你今天的一切全是自己咎由自取。”

当然,我也有责任。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不在她们身边,没有尽到母亲的教导责任。

她大哭起来,痛苦道:“我是被逼的,我真是被逼的,但凡有第二条路可走,我都不会选这条路。”

我没因她的哭泣而心软,冷冷地道:“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吧。什么时候想清楚了,我才会再见你。敬告你一句,任何一个女人如果处事只想到她自己,枉顾他人利益,必会被小看,被遗弃,被不耻。”

她哭着离开了。雪妮眨巴着眼好奇地看着我们,摇了摇我的手:“母亲,她为什么哭啊?”

我抚摸着她的小脸,温柔道:“没什么,你只需乖乖地学会懂事即可。”

夜色慢慢降了下去,我陪着雪妮吃过晚餐,又和侍女们一道为她洗了澡,才离去。

一脚刚踏进起居室,便看见了那个熟悉的男人身影,愣了一下,怒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他带着讨好的笑向我x近,同时闻了闻我身上,“一身的汗味,要不要洗了澡再回来睡觉。”

“你出去。”我冷淡地道。

他委屈地道:“这是我的城堡,难道不能在这儿多待一会儿吗?”

“是的,这是你的城堡,你若不满意,大可把我赶出去,就不必听我的吩咐了。”

“你知道的,欣然,我舍不得你。”

我嘲弄地笑着:“你和希斯诺一样,想念的,舍不得的都是从前那段恋情,而我,只不过是那段恋情里的一个影子。你们的梦,早该醒了。”

他不顾我的反对,强行牵住我的手,“欣然,我是真的爱你。”

“错,你真正爱的那个是你自己。你如果真爱我,怎么可能一次又一次不顾我的愤怒和伤心,做出遗弃或休弃我的行为?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的感受。”

“欣然,你还记得德尔诺曾祖母在过世前对你说的那句话吗?想让一个位高权重的男人为你付出一切是不可能的。如果他真为你付出了一切,他必不可能是位高权重。我承认我有我的缺点,也有我的局限,但并不能因此否认我对你的爱。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但我已在尽可能地捍卫我的爱。”

我笑出了眼泪,“你说这些算什么,算作为自己辩护吗?你的不完美的缺点恰恰伤害了我,我已不可能再原谅你。”

“我没想过你会原谅我,”他的眼睛里泛起了笑意,“我想的最多是如何守住你,守住我们的家。”

“不知所谓,”我讽刺地笑着,“你自己去自我陶醉好了。”

我们吵了半个晚上,直到有些累了,我才停住了嘴,唤索妮雅一起去浴室。洗了半个钟头,从浴室里出来,恰恰瞧见他从另一间浴室出来。

他赤luo着结实的胸膛,下身仅裹着一条浴巾,模样甚是诱人。他身边还依偎着一个娇柔的小美人。

小美人穿得也很少,一条浴巾裹住胸部以下,仅遮住大腿,露出柔美的双肩和性感的长腿。一看就知道是刚刚作了陪浴。

我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房间方向走去,谁料他和那小美人紧跟在我身后。

我站定脚步,猛回头,怒道:“你们跟着我干什么?”

他懒懒地笑着,近似耍无赖似的道:“谁跟着你了,我们正好也往这边走。”

我怒瞪他,字字有力地道:“那边是我的房间。”

“是你的房间又怎么样,难道我就不能往那边走了?”他笑嘻嘻地道。

我忍住气:“那边除了我的房间外就是死角,你们怎么走?”

他道:“就算是死角又如何?我们就喜欢往那边走,说不定晚上就睡你那儿了。”

我凶狠地瞪着他,身子仿佛被定住般,动弹不了。实在不愿自己往前走的时候还有两个人阴魂不散地跟在后面。

他笑道:“你不是最厌我留在你的卧室,怕我对你越矩吗?我现在找了个女人过来,你便可不必担心我对你心怀不轨,那我不就可以睡在你的外间了吗?”

这是哪门子逻辑和道理?我的双眼冒出了火,这男人完全就是来找碴的。

“你可以不睡在我的房间,这座城堡有一两百多间房间,你哪儿不能去?”我愤怒道。

“可我就喜欢睡你那里怎么办?你睡哪儿我就爱睡哪儿,我就是爱跟着你。现在我身边又带了一个女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些什么,反正一旁有个泻火的。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你……”要是我手上现在有什么,我一定会朝他的脸扔过去。从来都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男人。

裹着浴巾的小美女听到自己被称为“泻火的”后,脸上讪讪的。

他见我真生气了,脸上又出现了讨好的笑容,“宝贝,再吵下去天都快亮了,你再不睡觉很伤身体的。”

“你别跟着我……”我恶狠狠地道,“更别睡我的房间。”

他微笑着温柔回绝:“不可能。”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他的礼物

我静立了一会儿,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他带着那小美人拦住我的去路,不快地问:“你去哪儿?”

“雪妮的房间,我要和女儿一起睡。”我回答。

“不许去,”他脸上的阴云渐渐扩大,“她已经成年,不需要母亲的陪伴。”

他的眸子泛着寒光,直直盯着我,却似是对旁人说道:“你先下去。”

浴巾小美人连忙弯了下腰,半仓促半如释重负地离开了“战场”。

他强拉着我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定定地对我道:“今晚我就歇这儿了,你赶都赶不走。”

我学起了古时妇女的贤良淑德,恭敬道:“我的年岁已大,恐伺候不来,王还是给那些妹妹们一些机会吧。”

他愣了愣,随即扬声大笑,笑过后,强行抱住我,“我偏不要她们,就要你。”

我回敬道:“可我不需要你。”

他紧紧抱住我,炽烈的呼吸灼烧着我的耳际,“可我需要你怎么办?你让我度过了十一年的孤寂日子,我不会再放你走。”

“你和希斯诺有什么差别呢?”我皱眉避开他呼吸的热气,“同样在关键时刻为了另一个女人放弃我,我对你们已经没有了期待。”

他脸上露出了愧疚的神情,“是,当初是我做错了。所以我后来拼了死命也要把你从苏德蒙手中抢回来,除了怕真的失去你外,就是为了取得你的原谅。”

“其实我当时被苏德蒙救走了挺好,”我道,“至少他是用心对我的。在生死危急的时刻,是他冲过来救了我。相反,你这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当时救的却是另一个女人。他现娶我也是真心,你不若就成全我们吧。”

他缓缓地放开了我,眸子里寒光再次泛起,“你既这么好心,又这么善良,为何从没考虑过成全我的真心呢?”

我反问他:“你有真心吗?如果你真有真心,怎么会危急时刻救另一个女人?越是火烧眉毛的关头,越能看出一个男人的真心与否。”

他紧抿薄唇,对我的指控说不出一个字。

毕竟,是他理亏在先。

“出去。”我打开房门,望向走廊。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房内,脸上写满倔强,硬是不肯往前挪动一步。

我们僵恃了十来分钟,这时天色已开始慢慢泛起灰蒙浅色的白光,透过窗帘,慢慢侵入室内。

“王,”吉罗不知何时出现在房门外,低头行礼恭敬道,“今日还举行朝会吗?”

他微微颔了颔首。

吉罗弯身退下。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后,转身离去。

他走后,我关上房门,进入卧室小间,倒在床上,睡了整整一个上午。原本睡得正香,被尤妮轻轻地唤醒。

“怎么了?”我模糊地问。

“殿下,蔷薇公主突然发烧了?”

我蓦然睁开了眼,心脏重重一跳。

匆匆赶到蔷薇的房间,医师和医女们正好要离开。御医安慰了我几句,大意是她的急病虽凶险,但于性命无碍,已开了药,估计一两天便可退烧。

侍女们将冰袋放在蔷薇的额头上,抱起地上的湿衣,准备离开。

“这些是怎么回事?”我指着湿衣问道。

侍女支吾着道:“公主不小心掉进了湖里……”

我的脸色徒然沉下来。

房间安静下来后,蔷薇静静躺在床上,双目无神地看着天花板。

“你听好了,”我冷淡地对她道,“虽然你是我的女儿,我不会看着你去死,但也不会任由你用死来威胁我。从今天开始你被禁足三个月,三个月后,我会看你的表现再来决定你是否继续被禁足。”

她慢慢地转脸看向我,嘴唇微抿,轻轻向上,露出一抹古怪的浅笑。

“你以为你真是什么东西,母亲?你还真当自己是亚斯兰城堡里的女主人吗?以我对你才智的了解,你离那一天还远得很。若你肯为我安排一门好婚事,我说不定能助你一臂之力,若你依旧把我禁闭在房内,你的下场不一定会比我好多少。”

我的身子不住地发抖,冷冷地道:“你说什么?”

“我说什么你没听清吗?”她的脸上露出鄙夷和不屑,“母亲,我是看在父王的面上才叫你一声母亲,天知道我有多厌恶你是我的母亲。不但出身卑微,容貌平凡,而且才智低下,连我的三分都不及,真不知那些男人爱你什么。”

她看着我气得发抖的模样,唇角缓缓染上一抹笑:“你问你自己,多年来你有在我们身边陪伴我们、教导我们吗?你周旋于数个男人之间,然后干脆失踪多年,有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吗?不,你没有。你没尽过做母亲的责任,凭什么现在还想行使做母亲的权力?”

我强抑内心愤怒,道:“你现在还在发烧生病,我只当你是病糊涂了才说出这种丧心病狂的话。”

我虽为自己没尽到母亲责任感到内疚,却并不表示我能忍受她的种种无礼。

她娇笑了起来:“丧心病狂的话?我从不说这种话。”

她强撑身体,缓慢地坐直,看着我道:“母亲,你以为每个优秀的男人都迷恋你吗?你错了,”她的眼神诡异,“错了,至少父王不是。”

“你想说什么?”我的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甚至在潜意识里有些逃避她准备说出的某些话。

“母亲你真想知道?”她的神色暧昧,还有些奇异。

“你说。”

她莞尔一笑,才说了一个字“好”,就立刻被一个阴冷浑厚的男人声音阻断:“看来蔷薇公主还是没有吃足教训。”

她一见到他,神色大变,畏惧过后竟然还有些胆怯。

我看向身后一袭华丽长袍的亚伦德,蹙了蹙了眉头,又把脸转向蔷薇:“你刚准备说什么?”

她歪头笑笑,似是无所谓地道:“不准备说什么啊。”

我心中直叹气,我这个正牌母亲居然比不上这个外来的男人。但也难怪,那男人供她吃喝,还提供了某种庇佑,她当然不敢违抗她。

亚伦德来到我身边,拥住我的腰,对我微笑道:“你的女儿可是个极聪明的女人,她一定明白她想说什么不想说什么。”

他又看向蔷薇,语气冷漠地问:“是吗?”

蔷薇抿了抿唇,眼里闪过几缕不甘,但还是异常恭敬地道:“是。”

亚伦德带着我回寝宫用午膳,走过纵横交错的走廊时,我低声问他:“你知道蔷薇想说些什么,对吗?”

谁知他一脸迷惑地望着我:“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呢?我每日忙于繁琐国事,哪还有空关心你女儿的心事?”

我一时语塞,接不上话来。

刚入夜没多久,墙壁上的火炬燃起,我就要求侍女们把寝宫的大门关上。尤妮犹犹豫豫,吞吞吐吐道:“殿下,王晚上会过来的。”

“关上。”我光着脚在地毯上走,拉上窗帘,“我要睡觉了。”

她无奈地应道:“是。”

寝宫大门又厚又沉重,开关一次会发出不小的声响,在寂静的深夜很是惹眼。所以一般而言,寝宫的大门是不会轻易关上的。如果关上了,则表示宫内的主人拒绝任何打扰。

这种情况是极少发生,尤其是发生在妃子王后的寝宫。如果是发生在皇太后或公主王子们的寝宫,则表示他们被变相软禁。

尤妮和索妮雅的脸色都很难看,但见我一副冷面孔,只得都咬住了牙,愣死都不出声。

我早早沐浴,换上衣服,准备上床就寝。才闭上眼不到两分钟,猛听到寝宫外传来刺耳的嗡嗡声,仿佛是电锯割锯大树时发出的杂音。

“发生什么事了?”我掀开床幔,大声问道。

索妮雅旋风般奔入我的卧室,俯跪在地,满面急色:“夫人,王刚派卫兵过来要锯掉我们寝宫的大门。”

“什么?”我愤怒地穿衣起身,实在太荒谬了,居然要锯掉我们的大门?

我恼怒万分,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光着脚丫就冲出房间,要找那个厚脸皮的男人算账。

尤妮带着众侍女在门口拦住我,苦苦哀求我不要冲动。

“殿下,您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我们着想啊,您就这样冲出去,王定会治我们一个不守主之罪。”尤妮哭着跪在地上,拉住我的裙角,“您就算真要去找王,也要先梳洗一番,换上正式的礼裙才能去见正殿。”

我冷冷地笑着,向索妮雅道:“你把我的被褥全搬到花园里,我今晚就睡外面。”

索妮雅目瞪口呆,惊道:“夫人,现在已入冬,昨日还刚下了一场大雪。”

“不要让我重复刚才的命令。”我冷冰冰地道。

索妮雅只得硬着头皮去了我的房间。

半刻钟后,我坐在唯一被宫殿屋角遮住的花园角落里,那里铺了厚厚的一层床褥。我躺在枕头上,盖着纯棉被子,看着无尽的赤红夜空,星星点点般的雪花正随风而落。

锯大门的声音仍不绝如缕,不断飘入我耳内。尤妮和索妮雅候在两旁,两手交叉放在身下,一张苦瓜脸纠结万分。

又过了几分钟,锯门声忽然停了,不远处传来侍女们慌张的问候声:“向陛下问安。”

我迅速坐起身,被单从身上滑落,一双眼睛闪动冰冷的光。

一个高高大大的黑影很快来到我面前,和我想象中的盛怒不同,他的眼眸里尽是促狭,还笑道:“不错,有对策。”

尤妮和索妮雅慌忙行礼,并知趣地退了下去。

“你既不喜欢这里,就搬到我的寝宫去如何?”他的唇角含着戏谑的笑,“我的寝宫可从来没有住过女人,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我缓慢地站起身,“我回来不是与你重续旧缘的,而是来照顾女儿的,我会搬去与女儿同住。”

“我知你最喜欢的花是玫瑰,所以,特地为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他忽然驴唇不对马嘴地说道。

我微一愣怔,他扬起了手。十几个卫兵扛着一个大型的似雕塑的东西走了进来,那雕塑上盖着厚厚的一层黑布。

他们吃力地把它放在花园里最显目的地方,然后垂手侧立一旁。

“宝贝,你来,”他硬把我拉到这东西前,“拉下黑布。”

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迟迟不肯伸出手。他把我的手放在黑布上面,眼睛闪闪发亮,“试一试,宝贝。”

我略有犹豫,手指抓住黑布,他的手指环住我的手腕,借力使力,猛地向下一拉,宽大的黑布落下,一座极美的钻石雕像出现在夜色之下,璀璨耀眼,光彩夺目,美妙绝伦。它发出的光极为闪亮,照亮了半座花园。

钻石雕像,真的是钻石。我见过水晶雕刻的塑像,但从未见过钻石的。既使是在物产丰富的妖精异界,用钻石雕成的塑像也很罕见。因为巨型钻石属于这里的极昂贵极罕见的矿产。

我的眼睛睁得老大,摸了摸自己的脸,又看了看钻石,天,这不正是我吗?

巨型钻石被雕成一个穿着及地长裙的幽静女子。她长长的头发披至腰际,眼神平静自然,嘴角挂着微笑,颇有几分优雅淡定的气质。

更为难得的是,雕像的裙角下面还刻了不少红色玫瑰。那些玫瑰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美得让人不愿眨一下眼。

我几乎快忘了呼吸,胸膛急促地跌宕起伏。

红色钻石在这里也是极珍贵,彩色钻石也是如此,巨型的彩色钻石更是罕见。雕像是用彩色钻石雕成的,玫瑰全都用深红色钻石。

钻石雕像的色彩搭配极为奇异,明明多种颜色,却分配得极为出色,让整座雕像焕发出极动人的色泽。

温润柔和的光彩缓缓从雕像中溢出,柔光熠熠,闪亮美妙,流露而出不同凡俗的美刹那能融化任何一颗坚硬冷酷的心。

“喜欢吗?”他温柔对我道,“当我几年前得到这种巨型钻石时,第一个念头就是要把它雕刻成你的样子。因为你是我最最珍贵的独一无二的绝美钻石。”

我呆呆地仰望着钻石塑像,被它的美和光所震撼,眼光仍难以收回。

他的唇角勾起满意的笑,俊美脸上发出了光。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精灵王的爱情

“你要把它送给我?”我的眼神迷离朦胧,一眼不眨地看着璀璨的钻石塑像。

他异常柔和地道:“不是送给你,而是本来就属于你的。”

绝美的塑像耀花了我的眼,七彩夺目的美妙光泽,像天堂里的圣光一样,神圣而神秘,美丽得无以复加。

漫天雪花落在钻石上,薄薄地贴在上面,增添了一种异样的惊心动魄的美。

“这钻石一定很值钱吧?”我问。

他抚去我脸上的雪花,“如果能讨得你的喜欢,它就很值钱,如果不能,它就一钱不值。”

我慢慢地道:“如果它不是你送的,我一定会很喜欢。”

他脸上的笑容被一股阴冷之色取代,“我就这么惹你厌恶,让你拒之千里吗?”

“很遗憾,是的。”

雪花飞舞着落在我脸上,冰冰凉凉,透出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气。

他的表情阴寒彻骨,眼神冷得让人直打哆嗦,如可怕莫测的海洋。

可惜我并不怕他,冰冷的目光停在他脸上,不带一丝情感。

“你真的决意与我分开?”他一字一句地问。

我的眼里露出一抹嘲弄和讥讽,这个问题,我已不需要回答了吧?

他的目光更加冰冷,带着千年不化的寒意,“如果你真的决意要走,就带着你的两个女儿一起滚出去,且不能带走这个城堡里的任何一样东西,光着身子滚出去。若有谁敢递给你一件衣服,或提供任何帮助,他及他的家族一定不想活命了。”

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光着身子滚出去?亏他想得出来。

“还有你的两个女儿,也只能光着身子滚出去,你的两个儿子从此再无资格也无机会成为亚斯兰的继承人。”

这就是得罪他、离开他的下场吗?我的脸色青白,手指紧紧绞在一起。

我已完全对他绝望。

身子摇摇晃晃,我艰难地从他身边走过,擦肩的瞬间,眼眶里现出痛楚的泪水。

他猛地抓住我的手,我背对着他。

“你真的要走……”他的话只说到一半,我的脑子里忽然轰地一声响,之后,什么都再听不见。

脑中出现了奇异的异景。银蓝色的乌云密布天空之下,一座巍峨高耸的巨大城堡高高地矗立在高高的山顶峰端。

危险的山崖下,是汹湧咆哮的巨大海浪,浪花一波又一波诡异地涌起。

华丽黑暗的城堡深处,有一间极美的华贵宽阔的房间,铺满精美奢华的红色地毯,富丽堂皇。

高大美丽的紫色壁炉前,一个年迈沧桑的老国君斜靠在微晃的柔软摇椅上。他穿着一袭华美名贵的袍子,戴着象征无上权力的金色王冠,将无数精灵疯狂嫉羡的金色权杖随意地放在膝上。

他的表情平静无波,深邃莫测的眸子透出只有帝王才拥有的冷意和深沉。

他的年纪已经很大了,超过七十了吧,可是容颜依旧英俊美艳,光美夺人。这是只有精灵王才拥有的过人能力,外形永远不会老的能力。

当他在亚斯兰国最神秘的圣庙里戴上金光灿烂的王冠,在神像前跪下许诺会永远忠于王国时,祭司便会给让他吞下一颗奇异的黑色珠子。吞下后,容颜便永远不会老。

不是每届君王都能得到这颗珠子,只有特殊体质的君王的双手放在圣炉里,引发深绿色的火焰,原本躺在炉里的圣珠才会在烈焰中将潜隐的能力发挥到极致。

这种奇事在各个王国都有发生,但不一定会发生每个君王身上。

但这位浑身充满血腥味的冷厉君王却幸运地获得了这种能力。他的容颜永远都不会老,会一直持续到他离世的那一刻。

可他快乐吗?他并为为此感到有多快乐。

他太寂寞了,太孤独了,以致他并不快乐。

很多年前,当他彻底失去她,她再也未出现以后,他变得不快乐。

他拥有了无数的财富,无上的权力和众精灵艳羡的智慧与谋略,生活在光环与嫉妒、痛恨的目光之中,却越来越孤寂。

他从不缺美女,哪怕他从前只是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子时,身边也从不缺美女。他是如此的出色,不管走到哪儿,总能轻而易举获得美女们的青睐。

可忽然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奇特的女孩。她接近他,却并未特别青睐他。

在薄雾缭绕的温泉里,她为他画下数幅奇异的画,画上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精灵。她指着一个模样奇特的小男孩对他说道,这就是他。

他当时嗤之以鼻,甚至觉得这女人有毛病。

但她不理会他的冷漠,为他展开一幅又一幅画,细细讲解其中的故事。听着听着,向来淡漠的他居然要靠一定的自制力才能忍住即将爆发的笑容。

只是,当她提到母亲时,他的脸色一下变了,那是他最不愿提及的往事。他将她的画撕成了碎片,在她惊惧的目光安然地闭上了眼。

她的脑子里装着很多故事,经常在他身边絮絮叨叨,将这些故事全讲出来。他有时在听,有时懒得听,她全然不在意他的冷淡,依旧讲个没完没了。

奇怪的是,他并不抗拒她的唠叨。或许是因为她的清澈眼神,又或许是因为她有一颗一眼便可看穿到底的纯净之心。

她接近他,却并不yin*他,也未表现出对他有多着迷。

她把他当作一个可随时谈心讲话的朋友,对他说自己的故事、心事,为他画很多的画。他感到意外,但因为不反感,所以也没拒绝。

他起初以为这是她勾引男人的手段,可后来才发现不是。

她是真心诚意地想成为他的朋友,再无其他。

再后来,他狠狠吸她的血。她的鲜血里有一种奇异的香味,带点血腥,还带点精灵身上没有的清新气味,那种醉人的迷幻,令他着迷。

他曾疯狂地吸吮着,满足过后,有过短暂的迷恋。

精灵间的吸引很奇怪,绝大多数时候是因为情欲和对外形、权势、财富的迷恋而吸引,但有时也单纯地仅因为气味就可以彼此吸引。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迷恋她的气息,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和她的情性,哪怕她变成猫的模样,他也是一见便喜爱。

他从前从未对猫感兴趣过。

与她认识的时间越长,他对她越迷恋。他们相识的前几年,从未发生过身体关系。他曾为此感到抓狂。

她拒绝他的示好,拒绝他靠近,有一点风吹草动,立马躲得远远的。

他们只能进行精神上、语言上的交流。这样的交往方式对他来说是新鲜的。她强迫他必须用整颗心全力爱她,才能获得她的青睐。

他爱她,所以向她妥协。

他敢确定她也是爱他,虽然她一直嘴巴上不肯承认。

再后来,他们之间出现了矛盾,出现了第三者、第四者、第五者……他有其他女人,她也有其他男人。

他们越闹越僵,直至无可收拾。

在他四十多岁的时候,他们彻底决裂。他对她的冷漠完全失望,她也对她彻底绝望。她脱掉全部衣服,赤luo着身体,在精灵们惊异万分的目光下,带着她的两个同样光着身子的女儿离开了城堡。

她走得是那么决绝,没有回头看一眼这座金碧辉煌的巨大城堡,也没有看一眼站在城堡上方的他。

那一刻,他恨透了她,也许,她也同样恨透了他。

她把两个女儿交付给苏德蒙公爵照料,不知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协议,那位年轻时风流成性的公爵毅然同意照顾她的女儿。

当他听到这个消息时,暗暗冷笑,心想苏德蒙如果要娶他的女人的话,他定不会放过苏德蒙,而且也绝对会她抢回来。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三天后,她就失踪了。苏德蒙公爵四处寻找她,却毫无消息。

他原以为她不会这么快就回到属于她的世界,应该只是负气消失几天。可没想到,她从此以后再也未出现过。

当他满五十五岁生日时,他慌了,发疯般地令所有人找她,可却一直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找到她的同伴冷月琳帮忙联系她的世界的人,可冷月琳也无能为力。

又过了一年,冷月琳因难产大出血而过世,他从此失去了唯一能与她的世界联系上的人。

她完完全全地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变得更老了,更寂寞了。俊美脸庞一如继往的年轻,眼睛里沧桑阴寒感却日益加重。

他是一个周身充满血腥气味的凌厉君王,所有精灵都怕他,邻近的几个王国也全都忌惮他,连那些恶名昭著的恶精灵都不敢轻易进入他的领土。

他身边的美女很多,妖娆的、冷艳的、清丽的,却没有一个像她。

他对她们完全不感兴趣,用完了后就一脚踢开。

亚斯兰的冬天是那么地寒冷,就像他的被冰封的心。他渐渐年迈,儿子们都虎视眈眈他的王位,却慑于他的手段和阴狠,不敢轻举妄动。

他知道他们的心思,冷冷一笑,并不在意。

看着冰冷城堡外飘过的雪花,他忽然又想起了那个若干年前的她,想她现在过得怎么样了,也许已变得白发苍苍。

他的唇畔流露出迷人的笑意,就算白发苍苍又如何,他仍然想见她,哪怕只能见上一面也好。

他会紧紧拉住她的手,对她诉说他的思念之情,痛骂她有多残忍有多绝情。很多时候,他并不是真的在生她的气,他只是气她的不在乎,气她老不把他放在心上。

他是多么希望他是她心中不可替代的唯一。

八十岁时,他将王位传给了她的小儿子,自己退居后位。

在飞雪满天的夜里,寒风呼啸的晚上,他久久无法入眠。站在弧形窗前,想起年轻时的那段动人爱情,想起她倔强而任性的脸,想起她的有几分聒躁的声音,心潮难以平复。

这一生,他与她聚少离多,到了年迈之际,依然无法与她相守。他心中酸楚疼痛,痛得几乎要落下眼泪。

他冰冷地看向了那座闪耀着美丽光芒的钻石塑像,正是这个东西,使他当初难捺心中愤怒,对她说出了不该说出的话,使他们彻底决裂。

他慢慢地扬起了手中利剑,挥扬之间,一阵巨大的震裂声后,钻石塑像化为了成千上万的小碎片,滚落了一地,遍地全是晶莹。

他的眼睛里全是愤怒,还有难以言说的孤寂和痛苦。

这是一种只有亲身经历才能明白的被焚烧被煎熬的焦灼的痛和酸。

缓缓地,他的眼眶里流出了泪水。这是他第一次流泪。他从前从未想过,他会为她流眼泪,是真的真的没想过。

他缓慢地闭上了眼,也许,快到生命结束的时候了。他知道自己还很健康,还很强壮,可是,他已不想再独自生活下去了……

痛苦、孤独、心酸,再次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凉凉的雪花落在了我的眼睛上,与我的眼泪混为了一团。我的腰际猛然被拥得紧紧的,几乎像是被人用粗壮绳索狠狠勒住。

我抬起双眼,与他灼热燃烧的眼眸对上。

“我们一定不会这样的对吗?”他紧紧盯着我,哑着嗓子道。

我惊异地看他,眼泪仍无声地流下。他竟然与我同时看到了那些异景,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又想起了希斯诺,难道每个精灵王都有与我通灵的能力?只要异能发生的刹那我们的手是紧握在一起便可以看到?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谢谢你让我看到了这些,不管是不是真的,我都一定不会让它发生。”

阴寒的雪夜中,闪耀的钻石光中,他的面孔惨白得可怕,唇齿青白,就像适才生了一场重病般。

“差一点,只差一点……”他低喃道,眼里竟多了一抹庆幸。

他抬头看向钻石塑像,忽然露出了一抹微笑,“宝贝,你若不喜欢,我们现在就把它毁掉如何?”

听得这话,我的眼泪止住,狐疑地看着他。

“感觉就是这东西惹的祸……”他解释道。

说完他立刻扬起了手,卫兵们恭敬上前,他正要下命令,我道:“这么贵的东西……太可惜了,不用毁。”

他微微一笑:“好。”又命令道,“抬去我的寝宫。”

“是。”卫兵们领命退下。

“欣然,从今晚起,你只能住在我的寝宫,”他略一用力,就拥住我往前走,“你不能再与我分开,就算你愿意光着身子出城堡也不行……我今晚喝多了,来之前刚参加了一场晚宴,之前的醉话全都不算……”他如此说道。

我感到不痛快,想说些什么,他却又道:“今晚喝酒太多,看谁都像是美女。你要是说话,我可能受不了你嘴唇的yin*而吻下去……”

我一时哑然,再无法说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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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贪心的男人

夜风寒雪中,他身上确实传来刺鼻的酒气,但并不算太浓烈。我皱起了眉头,不再理他。

穿过走廊,路过我的起居室时,本想进去拿一两件贴身物品,却被他及时拉住,“等会儿自然会把你的东西全送过来。”

“我进去拿一两样也不行?”我驳问。

他的眼睛里含着宠溺,语气却依然坚决:“何必让自己累着了。”

看他的模样,似乎生怕我进去了就不愿出来。再强行拖我出来的话,恐又是一番争吵。

我们一直走到寝宫的大门口,两扇厚厚的重门已被锯得歪倒一边。

黑色奢华马车停在我们面前。我边上边嘲讽道:“你的马车怎么都是黑色的,为什么不弄个白色的呢?”

他含笑着道:“好,那以后就用白色的。”

马车上,他用结实的双臂紧紧环绕我的腰际,心有余悸地低声道:“幸而……你还在我身边,只差一点点,我们就分开了。”

那一刻,我确实对他完全失望,也打算光着身子走出城堡。如果不是异能突然出现,我想我一定会这么做。

到达他的寝宫时,已近深夜,雪花下得更大了。

他的寝宫内灯火通明,侍女仆从和成群的卫兵全跪在冰冷台阶下的雪地里行礼。

“冷吗,宝贝?”他低声问我,将黑色大氅披在我身上。

我打了个哈欠,困了倒是真的。

宽大的起居室里已生好了壁炉,一走入便可感到阵阵暖意袭来。侍女们为我脱下大氅和外衣,换上柔软丝滑的白色睡衣。

正要扑倒在华美舒适的大床上时,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国君今晚不是睡这间吧?”

一个侍女回答道:“如果国君在寝宫过夜,一般便是在这间房里就寝。”

我看着起居室里的一切,心生感慨。这里仍然与从前公爵府里我的房间一模一样,除了一些装饰用的小摆设品不同外。

我对侍女道:“你去告诉国君,这间房里只能住一个,要么是我,要么是他……”才说了一半,被一个华丽浑厚的声音打断:“房间这么大,只住你一个岂不是浪费了?”

侍女见君王到来,连忙行礼,随后急忙离开。

“你可以给我换一间小点的房间。”我拉拢胸前的缎带,淡淡道,“我是决不会与你同住一间房。”

“我保证不会侵犯你如何?”他似乎刚从浴室出来,穿着睡袍,头发上滴着水珠,很有几分性感迷离的味道。

我避过身体,背对着他,“要么你走,要么我走。”

“不要对我太冷淡,”他从背后抱住我的腰,“我爱你,欣然。”

我说道:“不好意思,我是苏德蒙公爵的妻子,是受过迪尔国君王祝福的正牌公爵夫人,怎么可能又与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他的语气里充满笃定和笑意:“他的家族会为他送来休弃书的。”

“就算送来又如何?”我挣脱开他,转过身子,冷冷道,“我不会与你不明不白地在一起,同住一间房同睡一张床。我没兴趣做你的情人,更没兴趣做你的妻子和王妃。”

“我知道我从前委屈了你,休弃过你好几次,让你不得不做我的情人,可我以后再不会,我已有能力给你光冕亮丽的名份。”

我的脸上露出笑容,道:“我是不是应该为你的赐予欢呼喝彩,然后欢喜得几日几夜都睡不着?不好意思,我做不到,你给的名份我不稀罕。我愿意做苏德蒙的公爵夫人,不愿意做你的妻妾。你年轻时放荡不羁,把女人玩弄于股掌间,活该年老时孤独至死。”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黑,如同锅底。

空气骤然变得紧张,充满了火药味。对恃了几分钟,他缓缓伸出手,开始解胸前的衣带。

“你想干什么?”我有些紧张,倒退几步,靠在墙角。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他脱掉了银色睡袍,露出精壮的全裸身体,懒懒道,“我只是脱衣服睡觉而已。”

我的声音不禁打颤起来:“我说了,你不能在这里睡。”

他睨视着我,随意往安乐椅上横着一躺,裸睡在上面,“我有说过要睡你的床吗?”

“同一间房也不行。”我不快地说道。

“不好意思,”他学着我的语气说道,“这已是我最大的让步。”然后,闭上了眼睛,不再理我。

我站立了几分钟,他的呼吸渐渐平稳。无奈之下,我只得慢慢走到床边,放下床幔,躺在了里面。半个钟头后,因为疲累至极,才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自那日起,我们便以这样的方式住在同一间房间。他每日很忙,可不管忙得有多晚都会赶回来睡在安乐椅上。

通常在他回来以前,我已将厚厚的床幔放下,把床密封得严实,才去安心睡觉。

雪已经越下越大了,亚斯兰城再次成为一座冰封之城。平日除了看女儿外,几乎不出门。

两个儿子偶尔会来向我问安,但待的时间很短,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匆匆离开。我很想与他们坐下来好好聊聊,可每次都失望。他们用极礼貌的语言拒绝了我,用冷淡的眼神与我保持着距离。

我怔怔地坐在软椅上,看着他们行礼离开,心中有种难以言语的落寞。

若说安东尼奥与我疏远还情有可原,毕竟我一直不在他身边;但爱格伯特与我曾经相处了好几年,应有一定的感情才是。我们一起在花园的墙上画画,一起荡秋千,玩捉迷藏,还下过一个下午的围棋。不敢说感情有多深,但至少应不是很陌生才对。

可他也令我失望了。他清俊的脸庞没有太多表情,眼神永远是淡淡的,问候的话语平和安静,就像你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远房亲戚一样。

我对此无可奈何,还颇为头痛,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爱格伯特近二十岁,却一直未娶妻,而在妖精异界,这个年龄的男人已经妻妾成群,生下好几个孩子了。

他拒绝了亚伦德安排的好几门婚事,也拒绝了数位名门贵女的示爱,执意沉溺于自己的艺术世界。

我原先担心他有耽美倾向,可后来仔细观察,再加上四处打听一番,得到一个否定答案后才松了口气。

不是我歧视耽美男女,只是我知走这条路的人会很辛苦,而我不愿儿子走上这条艰难路。这里虽开放,可却不允许同性结婚,只能作为情人放在外室。

爱而不得,不能拥有全部,不能光明正大在一起,只能被养在外室的感觉是极其痛苦和委屈的。我曾经品尝过种痛苦,不愿自己儿子将这种痛加付在另一个人身上,也不愿儿子忍受这种左右为难的苦痛。

又过了两个月,风雪有减缓的迹象,每日还会出会儿太阳。冷月琳在众多侍女的环绕下来见我。她的肚子已挺得老高,我慌忙命侍女们小心扶她坐下。

冷月琳大概是我见过最瘦的孕妇了,除了肚子是圆滚滚的,身上的其他地方简直可以摸得出骨头来。

“吉恩在饮食上虐待你?”我皱眉问。

她苦笑着摇摇头,喝下一口热牛奶后,才道:“男人总是想鱼与熊掌兼得,可偏偏现实又不让他们如意。”

我听尤妮说吉恩与前妻一直有来往。如今已是亚斯兰城城主的吉恩很早就为前妻在城内买了一栋大房子,将她和最小的一个女儿安顿在那里。

前妻始终不肯再嫁,吉恩也一直把她视为自己的亲人,经常去看她,嘘寒问暖,照顾得无微不至。

“我曾对吉恩说,如果你的心中仍有她,可以把她接回来,我也愿意把这个正室夫人的位置还给她,毕竟我是第三者。但吉恩不愿意,他说好不容易才把我等了回来,千辛万苦才娶了我,怎可能轻易放弃?”

冷月琳苦笑道:“如果我是个贤妻良母也就罢了,可我偏偏是个小**肚肠的女人。我无法忍受男人想享受齐人之福的自私。你知道吗,吉恩的前妻又怀孕了,前几天刚传来的消息,吉恩承认这个孩子是他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我问。

“还能怎么办,只能接受。”她伤感地道,“是我抢了她的丈夫,能有多大的资格跑去她面前指责她呢?说到底,这全是男人的错。”

我冷笑着道:“不是你抢了她的丈夫,是她的丈夫强娶了你。我若是你,我不会甘心忍受这种侮辱,但也不会去找那女人的麻烦,但会跟那男人一刀两断。”

“你能做得到吗?”她反问我,“亚伦德数次离开你,娶了别人,你还不是一样乖乖地顺从和忍受。”

“我不会与他再在一起,”我越发冰冷地道,“他活该晚年孤独。”

她静静地看着我半晌,才道:“亚伦德从前最忌惮的是蜜雪儿王后的母亲,那位亚斯兰的前王后。可这位前王后在五年前已经病逝,蜜雪儿王后现在也瘫痪在床,她们不可能成为你的威胁和对手。”

我从索妮雅嘴里也听说过这段故事。五年前的一天早晨,亚斯兰的前王后刚吃完早餐,忽然觉得身子不适,软倒在了地上。

御医们匆匆赶到,发现前王后心脉极弱,全身发虚汗,不过过了一个小时,前王后就一命呜呼了。

有传闻说前王后是中了慢性毒药。亚伦德还曾下令严查,可却连以公平严明著称的御法司都未能查出其真正的死因。这事便成了一桩悬案。

蜜雪儿在自己母亲过世后,一直精神不济,小病不断。后来有一天深夜,突发噩梦,像发疯般从房间冲出来,不小心滚下了高高楼梯,造成下半身瘫痪,如今瘫在床上已有好几年了。

在男权世界里,再精明的女人也会裁在男人手里,因为这个世界的制度和法则全是由他们定的。也许偶尔会有厉害的女人能战胜男人,但那只是极少数。

我很难说同情那母女俩中的谁,也很难说从来没有讨厌过她们。

对她们的事,我只能保持沉默,不发表任何评论,既不欢喜也不忧伤。她们是政治上的得利者也好,牺牲者也好,全是自己当初种下的因而已。

“也许有一天我会离开,”冷月琳对我道,“我当初来时,没想到会遇到这种结果。我以为吉恩一直爱我如初,全心全意地对我,仍然像从前一样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她叹了口气,“也许他现在仍是这样对我,但是,我很难接受他心中还有一个难以放下的女人。我是外来的,入侵的,既然当初已放弃,又何必再回来。”

我握住了她冰凉的手,试图安慰她,却发现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其实我很羡慕你的。亚伦德王虽然浪荡不羁,可他是真心对你的。如果吉恩的事放在他身上,在前妻对仕途已没有任何威胁的情况下,他必不会与她来往。这么多年来,我看得很清楚,他对你是全心全意的,哪怕他身边出现过再多的女人,没有一个能真正走入他的心里。”

“他可没你说的那么好。”我蹙眉又为她倒了一杯热牛杯。

她手捧热牛奶杯,细细地道:“找一个真心爱自己,而且只爱自己的男人不容易,不要轻言放弃。也许他曾经伤害过你,还不得已地放弃过你,但他的心里始终只有你一个人,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能做到这点的男人还真没几个。”

在她离开前,我想起了前段日子见到的异景,想起冷月琳在多年后因难产而过世之事。本想告诉她,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有些事情还是顺其自然吧,也许那只是她回去的一个策略呢。

但令我没想到的是,亚伦德听说了冷月琳来访的事情后,猛然记起了异景中看到冷月琳之事,立刻对吉恩透露了一二。吉恩吓得面无人色,忙重金聘请了数位医师日夜守住冷月琳,生怕一不留神就会发生意外。

我听闻后,又是叹息又是愤怒,男人怎么就这么贪心?去死吧,统统都去死,最好早点下十八层地狱,越早越好,千万别迟到了。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封妃

来这里以后,身体真的变差了。随着冬日气候越来越恶劣,我先是发烧,后是胃痛、呕吐,在床上一连躺了大半个月。

亚伦德愤怒至极,将我身边的侍女几乎换了个遍,又重罚好几个御医,闹了很长时间才消停。

我已被他禁足,非但不能外出游逛,连寝宫的大门都不让迈出一步。

我躺在床上,浑身乏力,无力与他吵闹。每日除了吃药养病外,就是闲着发呆。可纵然就是这样养着,我的病情也丝毫不见好转,一个月后,还有越来越重的迹象。

我的昏睡时间逐日渐长,醒来后吃不了多少东西,基本上是吃什么吐什么,连喝的药都会吐出来。

亚伦德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急聘各国名医。在有名御医的齐心合力下,我的病情才开始慢慢好转。

精心治疗后,我的精神状态渐渐恢复,也能吃得下饭,不再呕吐,脸上也有了红晕,亚伦德才舒了一口气。

身子逐渐恢复,我醒着的时间也越来越多,这才听说了冷月琳滑胎的消息。

冷月琳因为身体过瘦,再加心力交瘁,导至怀孕七个月时滑胎,是个男婴,已经成形。吉恩十分难受,但与这种难过相比,他更关心月琳的身体。月琳也躺在床上很久了,比我瘦得还要厉害,几乎脱了形。

我庆幸自己在那边世界还养肥了些,否则这回可真是要受活罪了,身体难受的感觉很不好过。

我已经能起床,穿着柔软的棉制睡衣,坐在梳妆镜前,将头发梳挽成松软的发髻。

索妮雅给我的发髻嵌上淡红色头纱,长至胸前,据她说这样可令我的气色好一点,自己看着也觉得心情舒坦一点。

梳洗完毕后,在侍女们陪伴下去餐室进餐,亚伦德早已在餐桌旁等待。

用餐时,他不断劝我多吃点,我冷眼看他,干脆放下了汤匙和银叉。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与我互瞪了几秒。之后,他站起身,离开了餐室,我才重新开始吃东西。

就在这天早晨,我收到了苏德蒙的休书。那是一张散发着淡淡香味的浅蓝色薄纸,上面不过寥寥数笔,却清楚地表达了休弃的意思。

我把这封休书扔到了亚伦德面前,冷声道:“不用说,这是你的杰作。”

“也是德里尔家族的杰作。”他不慌不忙地对我道,“苏德蒙确实不愿休弃你,但是在家族利益的驱使下,他还是亲手写下了这封休弃书。”

冰冷的风从寝殿外飘入,他脱下黑色外衣,披在我身上,“你现在明白了吧,一旦涉及到家族利益,再倔强的男人也会投降。就算苏德蒙找迪尔国君王做证婚人,也难逃这样的结果。”

“你可真能干。”我讥讽地道,脱下他的外衣。

“过奖。”他微笑着回应,把外衣又硬按在了我身上,“你要是再生病,我可饶不了你寝宫里所有的侍女。”

他强调了“所有的”这三个字。我淡淡一笑:“身体变差是必然的。不妨老实告诉你,我每来回一次,身体就会变差一次。”

“难怪……”他突然明白了过来,“从前玫瑰花国公主一巴掌就可以把你给……”

他叹息着搂住了我,贴在我冰凉的脸上,低声道:“我发誓不会再有谁能伤害到你。”

我本想骂他,可不知为什么,没有骂出口。

收到休书的第二天,我便被正式册封为亚斯兰国的王妃。美丽宽阔的大殿中,我静静地站立着,数位女官围绕着我,俯跪在地,口中低语轻喃,念着神圣祝福之词。

祈祷结束后,一身华贵黑色君王袍的亚伦德含笑向我走来,将精致的红色王冠戴在我的头上。

我低垂眼眸,睫毛轻轻闪动,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就在他拉起我手的一瞬间,听得殿外传来首领卫兵的急报:“陛下,塔尔特国的希斯诺王来访,现正在殿外等候。”

我猛抬起脸,看向了殿外,目光中竟充满欣喜。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当听到“希斯诺”的名字时,我的心情泛起了微微激动,就像将要与老朋友重逢的兴奋情绪一般。

“请希斯诺王稍候一会儿,等册妃的仪式完成后,将为他举行大型的欢迎晚宴。”亚伦德无波无澜地道,只是眼睛瞥向我时,多了些许凌厉和恼怒。

一个清亮华美的声音从殿外徐徐飘入:“不用了,亚伦德王的盛情我心领了,我此番前来不过是来探望我女儿的母亲,勿需亚伦德王多劳累。”

大殿门口,一个身穿紫金色长袍,头戴闪光王冠的绝美俊男缓缓走入,他的身边环绕着数位侍从,气派非凡,优雅从容。

亚伦德的唇角牵起笑容,“希斯诺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我知道,希斯诺的到来让所有人都措手不及,包括亚伦德在内。他握住我的手明显颤抖了一下。他精明无比,消息灵通,竟然对这个男人的突然造访事前一无所知。

希斯诺的眼睛转向了我,神色变得温柔,“姐姐,能再次见到你,是我的幸运。”

泪光在我的眼里闪动,一股莫名的情绪哽在我的喉里,使我无法说话,也无法呼吸。

亚伦德的笑容俊美无比,“希斯诺王请上坐,待我与我的王妃接受祭司祝福后再来与您叙旧。”

希斯诺浅笑着:“我正是为册妃一事而来,”他转向了我,“姐姐,我只想问你一句,最后一次问你,你真的是愿意嫁给他而不是我吗?”

他的眼神很深,神情凝重,笑容还有几分僵硬。

我心中酸涩难当,五味掺杂。该怎么回答他?无论是哪一种,似乎都不是我的答案。

大殿变得安静,石柱旁的达官贵人们的呼吸声都可以听见。他们的各种目光如刀子般纷纷砸来,有兴味盎然、有讥笑、有期待,还有嘲笑等等。

原本是一个那么神圣的典礼,被我弄得一团糟,连君王的颜面都被我失掉了几分。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我可以想象我在这些众臣心目中的桃花形象。

亚伦德微笑着搂住我的腰,向希斯诺道:“还需要选择吗?多年前我的王妃已选择过一次,众目睽睽下,她选择的男人是我。多年前如此,现在也是如此。我可以为了她发动一次战争,也可以为她发动两次、三次,以确保能尊重她的选择,以及维护本国的荣誉。”

此言一出,殿内众精灵们发出了惊呼与抽气声。这简直是明目张胆地向希斯诺王宣传。你若敢抢我老婆,我就与你打仗拼命,直至抢到为止。

希斯诺的嘴角扬起嘲弄的笑,气定神闲,从容不迫,毫不惧怕。

我暗自叹息,这么多年了,我也累了。

于是我的目光清澈,淡然,浅笑着对希斯诺道:“没错,这一次的选择仍然是他。”

“姐姐,这是你真心的回答吗?”希斯诺闭了一会儿眼,睁开后,淡淡地对我说道,“我不得不提醒你,这真的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么多年,我已经累了。”

我暗暗做着深呼吸,是的,多年来我们都已经很累了。不愿再继续无谓的纠缠,也不愿继续无谓的战争和争抢。

“是的,这是我真心的回答。”我强压颤抖的声音,竭尽全力地平稳应道。

他的脸上流露出深深的失望,那是一种历经多次期望后不得不面对现实的失望。他真的是累了,多次向我示好,却被我一次次拒绝,哪怕用亲生女和痴情花也挽回不了我们的爱情,他真的很累了。

他勉强扯下嘴角,优雅地笑了笑,然后从容地转身离开。

大殿里传来隐约的哭泣声,大概是哪位贵女在为这位美貌痴情的君王流泪。

这一次,我没有跟在身后送他离开,而是站在原地,被亚伦德紧紧搂住。

我的眼睛里隐含泪光,只有我自己,才能看得见。

三天后,我收到了希斯诺的拜访贴,犹豫了半刻后,我在寝宫的偏厅与他见面。

温暖的壁炉旁,我们相对而坐,他的手中捧着我最爱的热腾红茶。

“姐姐,我并不惧怕亚伦德王,只是对你真的很失望。”他的笑容依然优雅绝美。

我也想笑,却没笑出来。

我轻轻地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早已说过,我们的关系在多年前就已结束,不过是一段孽缘而已。”

“孽缘”二字是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说了出来。

“孽缘?”他仍优雅地笑着,“这就是你对我们关系的评价?姐姐,我这次来只是想告诉你,我恨你,而且会恨一辈子。我不会把你怎么样,可也从此不会再理会你,还有我们的女儿。”

我静静地看着壁炉里的火焰,并不说话。

他站起身,冷淡地对我道:“我不会再见你,永远都不会再见。”

我的心猛烈地抖动了一下,杯中的红茶波纹骤现。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后,便径直离开了。当他的背影完全消失,我x在软椅上闭上了眼。我知道这个男人的心已被我伤透。

他有他的骄傲,他的自尊,他的优雅,可我不断地打击覆灭这些令他引以为傲的东西。

壁炉里的火仍在烧着,偏厅内静静的,软椅上的我缓缓地睡着了。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争乱

希斯诺回到塔尔特后,我又病了一场。这一病便缠绵病塌,连躺两个多月,直到初春来临时都未康复。

亚伦德坐床前喂我喝药,语带怒气地道:“我真希望你是那种没心没肺的女人,是那种真正的铁石心肠,那样我就放心了。”

我差点被呛到,轻咳两下后道:“你不怕我对你也铁石心肠?”

“不怕,”他放下药碗,为我轻擦唇边药渍,“我并非普通男人,最不缺的就是百依百顺的女人,你的铁石心肠恰恰是吸引我的毒药。你的心肠越硬,越能激起我的征服欲。”

我冷哼着,一个“贱”字差点说出口。

他接着喂我吃药,将银匙小心翼翼地放入我嘴里,道:“而且,你只有变得铁石心肠,才能让那些男人彻底死心。”

我蓦地呆住,不再说话,只是木然地喝药。

我又想起了希斯诺,想起他离去时的绝望身影,想起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可是,我已无法再接受他。我没办法原谅他曾经对我的抛弃,没办法原谅他强迫我中了情花毒。

我紧紧抿住了唇,再也喝不下药。

亚伦德叹着气,将半空的药碗放在桌上,轻抚过我的脸,将被子盖在我身上,才默默离去。

药里含有催眠的作用,我睡了两三个钟头,醒来已是傍晚。简单地吃了点东西后,我在索妮雅和尤妮的扶持下去看望雪妮。

几天不见,雪妮变胖了些,坐在花园的秋千上,荡得老高。我看了一会儿,向她的近身侍女问了她最近的饮食及睡眠状况,得知一切安好,才略微舒了口气。

接着,我又去已经禁足好几个月的蔷薇的房间。蔷薇独自坐在地毯上,靠着落地窗,面前是一盘被打乱的围棋。

“母亲,”蔷薇看到我露齿一笑,仍然坐着,“听说您被封妃了,真是可喜可贺。”

我扬了一下手,索妮雅端上一个盛放各色水果的托盘,轻轻地放在铺着华美桌布的餐桌上。

“这是玫瑰花国早前赠送的一些水果,现在不过早春,很难吃到这些,我特地送过来给你尝尝。”我温和地道。

她睨了眼色彩缤纷的水果,倒没拒绝,“那就多谢了,母亲,难为你还记得我这个多灾多难的女儿。”

我顿了顿,转身便要离开,“你好好休息吧。”

“母亲,父王是不是来过了?”她从地上缓慢地站起来,问道。

我面向她,迟疑了几秒,应道:“是。”

“那他为什么不接我回国?”她尖锐地问道,眼睛里掠过绝望,“是不是他不要我了?再不承认我是塔尔特的公主了?”

我平静地道:“你先安心养着,待你想通一些道理,懂得反省自己时,我自会解除你的禁足。”

她依旧锐利地问:“是不是,父王是不是真的不要我了?”

“等到有一天你真正懂事时,他会重新接纳你。”我心平气和地道。

她扬声大笑,笑得捂住了肚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吗,母亲?父王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再清楚不过,他说不要就是不要了,重新接纳?简直是说梦话。”

我又是心疼又是恼怒:“蔷薇,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的母亲,我说过他会重新接纳你就一定会。”

大颗的泪珠从她眼睛里落下,“你凭什么说他一定会接纳?父王是个说一不二的男人,他不会原谅我。”

看着她披头散发的颠狂模样,我也很难受,但竭力抑住这种情绪,努力保持平静,“蔷薇,你还是先好好反省吧。我给你带来了很多书,闲时你可以看看,你只有懂得清楚地审视自己时,才能赢得你父王的谅解。”

那日深夜,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床幔被轻轻地撩开,亚伦德将烛台放在床头桌上,床内一片昏黄光亮。

我与他的眼睛对视,他为我将滑落的被子盖上,道:“你那女儿已无可救药了,犯不着为此生气。”

我用鄙夷的眼光看着他:“你们男人就是这样无情。”

“不是我无情,而是子嗣对父母的付出远远没有父母对他们付出得多,你又为他们伤神,他们未必领你的情。”

“不管她们领不领我的情,我总得尽到做母亲的责任。我多年来不在她们身边,她们恨我、怨我也是应该的。”

亚伦德微笑着:“你可比她们的父亲好多了。虽然她们父亲一直在她们身边,却未必能做到你这样全心全意。我虽不在塔尔特,但多多少少也听说过一些传闻。塔尔特王政事忙碌,几个月才会见女儿一次,既使见了,也不过说上几句话就匆忙离开。要说尽心,恐怕他不如你。”

“那你对我们的儿子呢?”我避开说希斯诺的不是,转而问起了他做父亲的责任。

他含笑道:“我也不够尽心,所以需要你这个好母亲在我身旁协肋,让儿子们的心慢慢收回到你的身上。”

我闭上眼,不想再与他说些无聊而无用的话。他拔开我额前的乱发,似是劝慰又似是亲昵地道:“早些睡吧,你的身子还没好。”

他拿走了烛台,走出了床幔,床内再次一片黑暗。

这一回,我倒是顺利地睡着了,睡得还很沉。睡得正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低唤着我的名字。

“韩美琳?”我在梦中一个激灵,连忙回应。

“嗯,是我,”韩美琳道,“冷月琳可能要回来了。我与她已经联系上了,她说她已经想通,决定回来重新开始。”

“她能做得到吗?”我表示怀疑。

韩美琳若有深意地道:“她可比你强。别看她外表比你柔弱,实际内心比你的强大。”

“那我呢?我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又问。

“你想好了吗?”韩美琳反问我,“你丢得下你那两个问题女儿,两个明争暗斗的儿子吗?冷月琳和你不一样,她无牵无挂,又没和吉恩生下孩子,自然走得潇洒。”

“这……”我一下犹豫,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我们确实比较自私,”韩美琳坦承道,“你的作用比冷月琳的要大得多,所以我们比较希望你留下。如果你能成功留下,我们就能得到七彩灵心。但你放心,我们已经成功进行了运算,只用他一半的七彩灵心即可,而这决对要不了他的命。”

“一半的七彩灵心?”我半信半疑地。

“对,只用一半。”她笃定地道,“一半就已经足够。”

就在她要消失的时候,我想起了什么,连忙又问道:“对了,是否能帮得上我的女儿?”

我将蔷薇和雪妮的情况告诉了她。她叹着气道:“雪妮的事我们还真帮不了,这里的毒药也很奇特,我们也不是万能的。但蔷薇的事倒可以助上一二。给你一个线索,亚斯兰的最大神殿里有一个很有名的祭司叫夫伯特,你把蔷薇送到他身边。他会用自己强大的人格力量和信仰力量来影响蔷薇的气场,可能会对她有所帮助。”

“那也只能试一试了。”我叹着气道。

“我走了,再见。”韩美琳说完就消失了。

“等等……”我猛然又记起两个女儿遭难的时间提前十年的事,可韩美琳已经消失了,无法回答我的疑问。

一急之下,我便醒了,睁开了眼。

天色已经大亮,淡淡的阳光从床幔透了过来,照在薄被上光圈点点。

唤来了索妮雅,我撑起孱弱的身体,强行起身穿衣。索妮雅忙扶住我,并为我穿上外衣,埋怨地道:“您何必非要这么早起床,还没吃过药呢。这要让王知道了,我们肯定又得挨一顿板子了。”

我心中有事,无暇与她多说,匆匆穿上衣服,就出了寝宫,朝亚伦德的政议殿走去。

初春的风仍有些寒冷,吹到脸上微微作痛。才走了一半路程,正好与被大批侍从簇拥的亚伦德碰上。许是刚散了朝会,他便回寝宫与我共进早餐。

这时他看到我,面露不悦,冲着索妮雅和尤妮发怒道:“你们怎么服侍王妃的?这么早就让她出了寝宫,如若受寒,你们准备了几个脑袋给我砍?来人,把她们拖下去。”

“扑通”几声,索妮雅和尤妮立刻跪在了地上,两人都哭丧着脸。

我微笑着握上亚伦德的手腕,不紧不慢地道:“我本打算找你一起吃早餐,她们知道后,自然不敢阻拦。一大清早的,何必动气?”

亚伦德脸上怒气仍不散,阴寒冰冷地道:“若让这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任谁求情都没用。”

我冷笑着,并不接话。

他见我这样,倒不敢继续骂咧,反握住我的手,语气明显软了下来:“我们先回寝宫吧。”

我没继续冷脸,与他一起往寝宫的方向行去。

索妮雅和尤妮狼狈地站了起来,跟在我身后,轻发出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我不禁莞尔,亚伦德的声音带着隐隐的怒气,哑声低语:“你听好了,如有下次,我真的不会放过她们。”

我含糊地“嗯”了一声,实则暗暗发笑。因我知道,既使真有下一次,他也不敢与我真的计较。我只要冷下脸,他必定就范。

第四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秘密相见

回到寝宫,用过早餐,我向他提起为蔷薇请教导老师之事。我告诉他,我意属神殿祭司夫伯特,听闻他是一个极有心理能量的精灵,应该会对蔷薇现在的状态有帮助。

亚伦德的眼里浮现一丝兴味,“你一向爱躲在房间,又对我们这边的事完全不感兴趣,怎么会知道有这样一位神殿祭司?”

“我是为了女儿,”我不想告诉他这是韩美琳的提示,“我和她感情上不够亲密已是事实,她不会听得进我的话,只能为她另请老师了。想请你们这里的祭司,不过是因为相信你们神明的力量。”

“是吗?”他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疑惑,“你真的这样想?”

“嗯。”我捧着牛奶杯,小饮一口。

他考虑了几分钟,“这样吧,如果你答应每日按时用餐,而且份量不少于普通精灵的份量,我就答应你。”

我们很快达成协议。

两日后,我第一次见到了那位祭司。他年约三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白袍子,金色的长发上覆盖着白色长巾,遮掩了半张清秀英俊的脸。

他的眼睛很特别,没有一点欲望,淡泊宁静,深刻如海,仿佛可以囊括世间万物。

他或许没有惊人的容貌,却有天神般的气质。白袍子轻轻飘起时,就像一位从天而降的谪仙般。

这是一位真正优雅出尘的秀雅精致的祭司,似乎不带人间的任何尘埃,是难得一见的精灵中的精品。

蔷薇见到他时,先是一愣,随后嘴角勾起不屑的笑:“母亲,这就是你提过的老师?不是我喜欢的那类型。”

我淡淡道:“他是你的老师,不是我给你找的丈夫。你的行装我已经命侍女打点好,下午就与他一起去神殿静修。”

蔷薇提高了嗓子,尖锐地道:“让我远离皇室的生活?休想,我死也不离开这里。”

“不是让你远离,只是让你暂时离开一阵子。”我平静地道,“等你学到了点东西的时候,我自然会接你回来。”

“不,我不走,”她倔强地道,“我决不会走。”

我叹了口气,扬起了手,一大群侍女从房门外走入,她们七手八脚地几乎“架”起了蔷薇,才把她拉向了门外。

蔷薇边哭边挣扎:“母亲,我恨你,我恨你,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不但不帮我,还落井下石,把我送到那冷清孤寂的地方,我恨你,恨你……”

我背对着她,静静地站立着。

索妮雅和尤妮见状,连忙加紧催促侍女们的动作快点,以免蔷薇公主受伤。

房间里安静下来后,我满怀歉意地对夫伯特祭司道:“让您见笑了,从今往后,蔷薇就劳您费心了。”

他向我简单地行了下礼,不发一言就向外走去。

我们见面十来分钟,却连眼神都未相碰过,看来是个极守礼法的男人。

仍然喧闹的走廊上,蔷薇公主的哭声渐渐远去,夫伯特独自前行。他走了十来步后,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刚才的房间。

她竟是亚斯兰著名的宠妃,没有他想象中的娇艳跋扈,也没有他想象中的那种浑身珠光宝气,戴满昂贵珠宝的贵妇形象。

她的妆容淡淡的,看起来秀丽清雅。衣着也很简单大方,仅一件白色及地的棉制衣裙,外罩一件淡紫色披肩,高贵美丽。

她的发髻上戴着小小的王冠,还垂着半长的半透明纱巾,既不失王妃的威仪,也不缺小女人的优雅,使他在离开以后竟然忍不住回头,想要再多看几眼,记住她清丽的音容相貌。

他不是第一次进入皇室贵胄家,也不是第一次进入霸气城堡,却是第一次为一个仅见一次的女人回头。

他的淡泊性情以及从不为女人驻足停留的习惯是出了名的。这次,却例外了。

他暗暗感叹,难怪她能掀起几个男人间的轩然大*。她的身上有一种极奇特的气质,绝非普通精灵所有。

她的容貌看似寻常,却在细致的五官中透出一种出奇动人的韵味,尤其是那双眼睛,漆黑如墨,美丽如星,弦动心魂。

他自认见过不少美女贵妇,可还真未从未见过这种气质的清灵女子,仅只静静站在那里,就从全身上下散发出致命般美妙的气息,使人忍不住想亲近和呵护。

她女儿的容貌虽然胜过她,却不及她气质和韵味的百分之一。

阳光明媚,我站在城堡房间的窗前,看着蔷薇的马车慢慢驶离了花园,朝着大门的方向而去。

“怎么了,有些舍不得?”亚伦德调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摇着头,拖着长裙走出女儿房间,他跟在我身边,拉起我的手,“一切都如你所愿了,怎么还不对我笑一笑?”

我勉强牵了牵嘴角,算作回应。

他又拥住我的腰,吻住我的脸,灼热地道:“我愿为你付出一切。”

听到这话,我冷笑一下,蓦地停住脚步,正面对他道:“你与希斯诺一样,都曾为另一个女人抛下我,我无法再接受希斯诺,也无法接受你。”

他满脸委屈:“怎么又提起这些事了?”

我冷冷地看着他,又大步向前走去,他立刻又跟上了我。

那晚,城堡里通宵宴饮,他没有回来。我正好睡不着,独坐在床下。刚闭了一会儿眼,再次睁开时,徒然吓了一大跳。

一身黑衣的苏德蒙竟站在我面前。

我几乎是从地蹦起来,“你,你怎么进来的?”

“利用结界的漏洞。”他的眼神平静得可怕。

“你来干什么?”我颤抖着问。

“自是为你而来,我欠你一个解释。”他的声音依旧波澜不惊。

“我都明白,”我的眼睛里落下泪水,“你有你的难处。你不用亲自来的。”

他的脸上现出了羞愧,“是我的错,我没能顶住父亲的压力和祖母的眼泪,不得已休弃了你。”

“我知道,如果换作我,也会做同样的事。真的,你没有错。”我急急地道。

“我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是父亲强迫我允下的一门婚事。但我不爱那个新娘,我的心里始终只有你,欣然。”他的眼神变得炽热。

“我和你是不可能,我的心里一直没有你。从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更不会有。”我很残忍地对他说道。

他没有生气,也没有颓丧,却慢慢露出一个笑容:“我早知你的心里没有我,可我知道,若不是亚伦德王抢走了你,你有天会被我打动。”

“那日在迪尔国,我房前的结界过早被破坏,使我在来不及修补的情况下才被他顺利抢走你。那个结界极强,如果不是被蓄意毁坏,我定可以带你从安全密道逃走。待你怀上我的子嗣,亚伦德王也会拿我们没办法。可没想到,他为避免夜长梦多,在假意离开后没多久,就来了个大反击,先用计谋将我引出房屋,之后……”

“不要再说了,”我见他的神色越来越痛苦,忍不住打断道,“不要再说了,后来的事我全明白。”

他的神情哀凉,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神伤。

我闭上了眼,冰凉的眼泪在脸上滑落。有些人,是你注定没有缘分,不能与之牵手的人。曾有过的片刻动心,也只是曾经有过的。

过了一会儿,房内涌现了一股绿色的光,光芒消失后,他便不见了。

临近天亮时,亚伦德归来。房门轻推开时,带入一阵凉凉的风。

“怎么还没睡?”他满是不悦,“我早告诉你……”

突然,他嗅了嗅房里的气味,蓦地,一脸愠色:“是不是有谁来过了?”

“怎么这么问?”我坐在床下,有气无力地问。

“有男性精灵的味道,不是我身上的,”他走近我,将我抱起放在床上,“有谁来过了?”

他的表情不是生气,而是带着烦躁和惊惧,似乎严重不满房间的安全措施。

“你听我说,亚伦德,”我拉住他的手,似是劝慰又似是威胁,“你只用知道有男人进来过就够了,不要再继续追查下去。你若非追查到底,伤害的不是那个男人,而是我。我可以保证,我们之间没有发生你担心的事。”

“我从不担心你所说的我会担心的事。”他将我的手放入被子里,又为我放下床幔,“你先睡吧。”

“也许,”他叹道,“该被惩罚的男人是我。结界太弱了,是我疏忽了。”

他又低下头,在我耳边道:“可以与你一起睡上一个时辰吗?你答应的话,我就不追究那男人了。”

这男人是典型的趁火打劫。可我似乎除了答应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得悻悻地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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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两百章 和亚伦德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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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料自此以后他居然养成了与我每夜同睡一个时辰的习惯。我在争闹无用之后只得投降。还好只是同睡一个时辰。

我的日子渐趋平静,平静得让我心慌意乱。我真怕有一天我会习惯这种波澜不惊的生活,与这里完全同化,再也回不到从前的世界。或者说,就算是重回原来的世界,也难以适应那里的生活。

随着夏季的到来,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我在厨房里忙个不停,索妮雅和尤妮连连叹气。

我正在做甜心馅饼,还做了几碗牛肉刀削面,打算命人送去给儿子和女儿尝尝。做了一个下午,终于快要完工,累得差点趴下。

“殿下,您这又是何苦?”索妮雅见尤妮离开,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两位王子心智已成,皇室争斗阴谋多,他们不会再相信谁。”

我细心地在馅饼上挤上奶油,“我总是他们的母亲,他们愿意相信也好,不愿意相信也好,给他们做点好吃的该可以吧。”

虽然他们愿不愿意吃是另外一回事了,这心意我总得尽到。我欠他们太多。

索妮雅看着我直摇头。

大公告成后,我将甜心馅饼和牛肉面分成几份,分别装入不同的漂亮篮子里,还用一块极精美干净的布遮住篮子。

我在给侍女们分配任务时,尤妮趁我不注意,偷偷给亚伦德也装了一份。

晚上进餐时,我很惊讶地看到亚伦德坐到了餐桌旁,“你怎么在这里?”我记得他今晚要出席一个皇室晚宴。

“和你一起吃晚餐最幸福。”他见我坐到了边上,连忙也跟着挤坐了过来。

我瞥了他一眼后,并不言语。

进餐进到一半时,他忽然道:“你的厨艺越来越好了,能天天为我做吗?甜心馅饼或你的牛肉面都可以。”

我正在喝汤,听得这话差点呛到,“谁给你送去的?”

“行吗?”他紧追不舍地问。

“如果有剩下的,也许会考虑。”我道。

他的眼睛里透着浓浓的笑意,“如果你同意,我愿意每个月抽出一个下午的时间只与你和儿子们聚会。我们可以聚餐、下围棋,或仅围坐在一起聊天,聊些与政事无关的事,只要你喜欢。”

我惊异地注视着他,他竟然轻而易举地就知道我需要什么,我目前想要的是什么。

我要的不过是子女相聚时的温暖,与他们欢笑聊天,畅谈到天明。

他将一块小酥肉放在我碗中,柔情万分地道:“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完美的男人,做过很多伤害过你的事情。但我会尽量弥补,弥补你曾受过的每一次伤害。”

“这实在不像你。”我盯向他。

他附在我耳边,红酒熏来的酒精味让我微微皱眉,“我不想孤独过晚年,想与你永远在一起,好吗?”

我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他则用温柔的眼神回视我。

三日后,我与他以及儿子们进行了第一次聚会。两个儿子显然不习惯。爱格伯特端正地坐在安乐椅上,一副恭敬至极的模样,安东尼奥坐在旁边的软椅上,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就再不出声。

我坐在他们对面,第一次细细打量他们。爱格伯特像水,性格淡泊宁静;安东尼奥像火,漂亮的眼睛里隐现桀骜的光芒。

深红色的起居室里弥漫着茶点的香味,精致的蛋糕,沁香的红茶,却丝毫不能打动两个略显僵硬的儿子。

“我们来下围棋怎么样?”我对安东尼奥道。

十二岁的安东尼奥往亚伦德那边看了一眼,亚伦德微微点头。为什么我要求下围棋还要先看亚伦德的脸色?虽略有不快,可我还是拿出了围棋。

很快开始了一场火拼。我的状态极佳,一连赢了好几局,原本对我有些轻视的安东尼奥露出了惊奇的眼神,但只是短暂一瞥。

这个年纪的男孩通常要面子,连输几局,脸色变得讪讪,开始全力反击。

我们越战越酣,一旁的亚伦德和爱格伯德慢慢敛起了看戏的表情,眼神慢慢变得讶异。爱格伯德还看向了我好几次,似乎不敢相信我居然有如此“高超”的棋艺。

他们不知道,在自己世界的那六年里,为了不使自己胡思乱想,我花了不少时间在围棋上,还加入了一个围棋爱好者协会。六年的磨练,使我的棋艺大增,还在一次业余围棋大赛中得到第一名。

安东尼奥输得一塌涂地,涨红了脸,可仍不甘示弱,继续与我苦战。

我再次连赢了三局,他的脸红得越发厉害,不禁垂低了头。这可是很难从这个桀骜不驯的小子身上看到的动作。

“不如我们来一局吧?”亚伦德含笑问我。

“好。”我爽快应战。

我们立刻开战。亚伦德很聪明,不到几分钟就占了上风,可我后来扭转局势,步步紧逼,防护也做得很好,让亚伦德的脸色顿时变得谨慎警觉。

现在轮到我含笑着看着他了,眼光里还有一种胜利者的挑衅。

爱格伯特缓缓流露出了笑容,小安东尼奥眼中的惊奇之光则变得更盛。

这一局足足用了一个多钟头,我把亚伦德杀了个落花流水,让他不得不甘拜下风,心悦诚服。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他的眼神里透着钦佩,还有赞赏和宠溺。

“承让。”我没有谦虚,笑着回应。

他又看向了两个儿子,微笑道:“这次棋局我可是没让你们母亲一丝一毫,却被她赢了个彻彻底底。这样吧,不如你们今晚陪她一起吃饭,向她讨教一番如何?”

晚上的餐桌上,终于有了和儿子们交流的机会。饭桌上,安东尼奥虚心地向我讨教棋艺的秘诀,我微笑着向他透露了好几个决窍。

爱格伯特在观战的过程中,也有不少问题,现在见亚伦德不在餐桌上,便向我连连发问。我自然一一回答。

晚饭吃得颇为顺心,不但肚皮吃得饱饱,心情也十分不错,很久没有这样开心了。

泡在大理石浴池里时,看着缭缭飘绕的白雾,我忽然有点感激起亚伦德。正是因为他不着痕迹地安排,才让我与儿子们有了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儿子们也对我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不再像起初那样拒我于千里之外。

亚伦德能为我做到这一步,远远超出我对他的期待。

他向来不将子嗣之情放在心上,从前也很少关注我与儿子间的亲子关系,现在却处心积虑缓和我们之间的僵局。

想到这里,我的心慢慢变得柔软。

“殿下,我劝您还是尽快与王和好吧,”索妮雅边为我洗头发,边低声说道,“几年一度的选美大赛又要开始了。王每年都会从中挑几个美女封为王妃,今年大概也不会例外,那个十三岁的小宠妃就是当年选美大赛的冠军。如您现在还是与王闹别扭,怕会让那些新进来的妖妇们趁虚而入啊。”

原有的一点感动立刻被这些话打乱,我静静地注视飘渺的蒸汽白雾,心中的热量渐渐转冷。

索妮雅并非危言耸听,选美大赛确实很快就开始了,亚伦德也从中挑选了几个千娇百媚的小美女。

我曾在花园里见过她们。她们正站在女官的面前小心地学着礼仪,听着女官的训导。

夏日美丽的晨光下,她们的脸庞娇美如花,眼睛闪闪亮亮,小小嘴唇性感诱人,肌肤更是柔滑光嫩,仿佛吹弹可破。

或许谈不上什么绝色,但那种由内而外的年轻、青春、活力的光泽与色彩,使她们焕发出动人心弦的诱惑魅力。

修长笔直的玉腿微露在长裙外,胸膛微微高耸,透过半透明的衣裙,隐约在阳光下可见那颗丁点小的粉嫩樱桃。

不但青春魅惑,而且是动人至极的尤物。

我数了下数目,一共四个。亚伦德还真是个有福气的男人,不管是贫穷还是富裕,不管是当公爵还是权倾天下,从来都不缺美女的陪伴。

本来因儿子起的那点心动和柔软现在已无影无踪。我对那个男人存过很多的幻想,可这幻想一次又一次被打破。

亚伦德的想法基本上就是,美女是要的,权势肯定是得有的,而我也是必须在他身边陪伴的,一刻都不能离。

女官们发现了我,忙向我俯身行礼,小美女们见状,也立刻低下身子。我连忙制止道:“别,不用。我也只是王妃,身份上和你们一样,不需行礼。”

我看向了几个女官,“是的吧?我记得礼仪是这样子的,如果同为王妃身份,是不需要向对方行礼的。”

女官们垂着眼眸,低声应“是”。

和女官们相反,小美女们好奇地抬起了头,对我上下打量着,有一两个还用极低的声音说着什么,眼睛里露出并不明显的得意和嘲弄。

我淡淡笑笑,便离开了。索妮雅和尤妮的脸色惨白,一路上,紧抿着唇,几乎不再说话。

当天晚上,亚伦德很早就来到我的房间,我刚刚沐浴完,正在对镜梳头发,梳子一点一点滑下来,扯断了几根长发。

“你生气了吗?”他半撒娇似的依偎在我身旁。

“生气什么?”我反问他,将梳子随手放在了梳妆台上。

“还想装?”他捏住我的下巴,迫使我面对他,“在花园时是不是遇到了不开心的事情?”

我轻轻将他的手弄下来,道:“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很认真地回答我吗?”

“你问。”或许是见我的神色有些严肃,他的表情也变得认真起来。

“你有可能只拥有我一个女人吗?”我问道,“请你很诚实地回答我。”

他沉默了半晌,抬眼看向我,淡定地道:“我不确定我是否能做到。”

“那,你至少现在能做到吗?”我又问,“比如不要你的刚进来不久的四位王妃,以及保证从此不再从选美比赛中带美女回来?”

我不否认我此时的眼里带着期待,裙下的五根手指不禁紧紧绞住。

他的眼里出现很复杂的神色,“我……不知道。”

我的眼睛里流出泪水:“从前我希望你放弃洛姬雅时,你不肯放弃,我以离开相逼,你才勉强与她分手,还用什么中性避孕药来糊弄我,后来竟利用王后来逼迫我答应你们俩复合,我当时已被你伤透了心;之后你娶我为妻,尽力表现对我的诚意,我也相信了,可没想到你后来你还是休我另娶他人;你这是为了家族利益,我也能理解。这时你说你为了我愿意放弃其他情人,只拥有我一个即可。实际上我知道你并不是为我放弃她们,而是为了讨你公主夫人蜜雪儿的欢心……”

他立刻打断道:“我真是为了你。”

我大笑起来,泪水模糊了我的眼,“是,你是为了我,可同时也是为了你的公主夫人。大概有七分是为了她,三分是为了我……”

“你不要胡思乱想,胡乱猜测。”他愤怒道,声量渐渐变高。

“我有没有胡乱猜测你最清楚。”我泪流满面,“我不会再相信你,永远都不会。”

我边哭边道:“你母亲把我当货品卖给希斯诺,为的是帮助你们王国度过难关,你虽不赞同,竭力反对,可木已成舟后还是默认了你母亲和亚斯兰君王的行为。你后来掀起战争又怎么样,到底是为了我还是为了其他什么利益,你自己最清楚。”

他猛地抱住我,紧紧地抱着,声音颤抖着:“你累了,今晚早点睡吧,睡着了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我被他抱得那么紧,连动弹都觉吃力,痛哭着道:“你滚,你滚……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其实最爱的是你自己。你从来没有为我放弃过什么,你不会为我放下洛姬雅,哪怕我当初再恼怒再不满,你从来没有放弃过她,后来只是因为得知她是希斯诺派来的,认为丢了你的颜面,才把她扫地出门;你根本没想过要与你的公主分手,哪怕当初休弃了她,也没有真的想过放弃她,不过是为了一时稳住我。”

我又是踢又是哭,嘶哑着嗓子尖叫:“你从来都是在糊弄我,就算真的爱我又如何,不过是把我当成无法征服的高山之一而已。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很蠢、很笨、很傻,很好糊弄很好哄?”

我又猛然大笑,泪水如断了线珠子般滑落,“你滚,你快滚,我不会再相信你,我已对你彻底绝望。”

他的身子忽然僵住,松开我,脸色变得非常可怕,铁青得近乎泛黑,眼睛里还喷出愤怒到极点的熊熊烈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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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两百零一章 打架

那烈焰差点要把我焚烧,我毫不惧怕地回视过去。

他眼里的凶猛烈焰几近将我焚烧,我满眼是泪,全是冷意,还隐含着决绝。

他缓缓扬起了手,坚硬的掌心散发出凌厉的气息,我也慢慢扬起手,作状就要扇来。他若敢动手,我立刻回敬,哪怕力道不如他,甚至相隔十万八千里。

我们狠狠地互相对视,暴力危险一触即发。

半晌,他慢慢放下了手掌,冷笑,凉凉地一字一句道:“你是不是以为我爱你,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对我?”

“你若不满意,我可以随时滚蛋。”我也字字有力地道。

“你只会用这句话来压我。”他眼中的烈火燃烧更盛。

我放下下手,笑了起来,很轻松地笑:“你滚出去,现在。”

他浑身上下发出危险的气息,冷声道:“我不会出去,更不可能滚。”

我打了个哈欠,找了个角落,蜷缩坐在地毯上,闭起了眼。他仍像石像般立在原处,恨恨地瞪住我,双眼冒出危险火花。

我却渐渐沉入了梦乡,再不理他,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

或许是之前出了口恶气,睡觉居然睡得特别香,一觉睡到大天亮。醒来时,我发现自己睡在床上,全身被脱得光光,被男人粗壮结实的臂膀圈在他的胸膛。

那男人也一丝不挂,搂住我睡得正香,身上传来的热气入侵我单薄的睡衣。

我冷笑着,又来这一套?

我重重一脚踢过去,他闷哼一下,手臂却死活不松开,仍把我牢牢钳在怀中。

我又连踢了好几脚,他反把我圈得更牢,并顺手握住了我的一只脚丫,让我再无法攻击。

“你这个混蛋”我怒骂着。

他灼热地呼吸着,缓缓睁开眼睛,低哑说道:“我们是不可能分手的,吵架归吵架。”

他另一只手轻柔地抚过我的腰际,“我承认你对我所有的指控,并对我曾经所有的恶行忏悔,希望获得你的谅解。”

“我不可能原谅你,”我背对着他,“永远都不可能。”

他长叹一声,拥紧了我,也更紧地握住我的那只脚丫,“那我们就永远生活在不可原谅中吧,这也是保存我们关系的一种方式,至少让我们不能彼此遗忘,互相拥有最深刻的感觉。”

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文艺的话?我诧异地回头看了他一眼,顺带用手碰了下他的额头:“在发烧?”

他叹笑着松开我的脚,双手将我拥得紧紧,“只要我们不分开就好。”

卧室的门被轻轻敲响,传来尤妮小心翼翼的问候声。他随意应了一声,便放开了我,赤luo着身子床上起身,披上丝质长袍。

我赶紧将薄被扯来,将自己蒙得严实。

他只是一笑,系上睡袍上的缎带,走向房门口,一打开门,只见尤妮低垂着眼眸,低声道:“王,吉罗主事已来催几次了。”

他从她身边走过,扔下一句:“伺候好王妃。”

“是。”尤妮小心地回答。

穿衣梳洗的时候,尤妮的脸皱成一团,索妮雅的表情也沉闷至极。尤妮把我昨日的衣服拿出去时,索妮雅蹭到我身边,颇为紧张地道:“殿下,我昨晚真怕您又与王闹翻了,您的哭闹声几乎传遍整个寝宫,恐怕把王闹得够呛。”

我冷冷道:“我还嫌闹得不够呢。”

索妮雅无法,闷闷地为我穿上了长裙,并蹲下身整理裙裾。

早餐过后,我一直思索着如何处理几个孩子的问题,怎样才能同他顺利分手,让他不至把怒火发在儿子们身上。昨晚我可谓是与他撕破脸了,将多年积怨喷薄而发。他太贪心,野心与欲望太强,我忍受不了做他的炮灰。

一直想到吃午饭时间,也没想出个头绪来。我去雪妮的房间,和她一起吃午饭,吃完后,又陪她玩了一会儿积木,便回到寝宫睡午觉。

醒来后,索妮雅为我递上温热的毛巾,我接过便往脸上抹,热热的感觉,使脸上的毛孔舒缓开,整个人也舒坦了下来。

“恭喜王妃,”索妮雅笑着道,“听说王已将那四位新来的美女赐给了发现新矿源的几个功臣了。”

“是吗?”我并未流露出太多的高兴,在我看来,不过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索妮雅劝道:“您还想王怎么样呢?他是王啊,身边美女如云也是应当的。别说是王了,就连一般的贵族家庭也会有几个姬妾。”

“他从来都把我放在第二或和三位,我很难接受他。”我将毛巾递给她,叹了口气,“你知道我和希斯诺王的故事吗?当年希斯诺为他的王后放弃了我,又强迫我生下两个女儿,还在我身上中过情花毒,使我最终放弃了他。亚伦德和他半斤八两,为他的公主放弃了我……我很难再接受他。”

如不出意外,我应仍回到我的世界。我属于我的世界,他属于他的。

“有什么办法能使您原谅王吗?”索妮雅哀叹道。

我开玩笑似的道:“也有办法啊,只要他能保证只有我一个女人,并且……”话说到一半,尤妮冲了进来,惊慌失措,满面惊惶:“王妃,不好了,王刚在政议殿遭到行刺,胳膊受伤了。”

我先是一惊,尔后又镇定下来:“胳膊受伤有什么大不了,他以前比这更重的伤都受过。”

“您还是去看看吧……”尤妮央求道。

“不用去。”我淡淡道。

半个时辰后,爱格伯特来到我的房间,向我行过礼,衣袍飘逸地站在我面前。

“母亲,您不去看望一下父王吗?”他平静地道,“他一直在等待着您的到来。”

“你是我的儿子,我会竭尽全力地对你好,可这并不表示你能插手我与你父王间的事。”我道。

“安东尼奥也受伤了。”他补充了一句。

我的心猛然大跳,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小儿子也受伤了?

“父王怕您担心,让部下瞒下了这个消息。”他依旧平静无波地道。

我连忙随着爱格伯特往政议殿的方向而去,一路上,我走得飞快,虽然已经初秋,可我满额是汗。

“母亲,您想离开吗?”爱格伯特低声对我道。

我一怔,“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离开这里,去您的国度。”他如此认真地看着我,用极低的声音说道,“您曾告诉我,您是人类,来自另一个世界,我想去那里看看,开始另一段生活。”

我的鼻子一酸,涩涩道:“我曾考虑过多次带你们离开,可你们无法在那里生存,不能呼吸,也无法适应,我只能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的表情一下变得很失落,脸色又恢复了之前的波澜不惊。

我知道他在这里过得不快乐,想去追寻一种自己真正想要的生活,却迫于身份压力不得不在城堡里过着压抑的日子。

“你真的喜欢画画吗?“我问他。

他犹豫几秒,点了点头。我抚摸着他的脸,柔声安慰道:“你是我儿子,我一定会倾全力来教你。”

他并未感动,只是往后退了几步,郑重地道:“请母亲自重。”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差点忘了这里的母子之防,也忘了他已快二十岁。

明亮的政议殿里,一片慌乱,御医和医女们抱着药箱出出入入,殿内的石柱旁,角角落里坐满了因反击而受伤的卫兵们。

四处充斥着血腥味和卫兵的哀嚎声,以及医女们温柔劝慰。

我被爱格伯特带向一个极大的政议间,亚伦德正半靠在宽大的软椅上,医女们跪在地上为他包扎伤口。软椅四周围满了衣着华丽的莺莺燕燕,她们温言软语,满眼心疼,低声饮泣,看来是他的王妃们。

看来我来晚了。

我站在门口,不肯再往前走一步。爱格伯特微微怔下,便转身离开了。

安东尼奥躺在另一张稍窄的安乐椅上,身边也有几个医女环绕,我连忙奔了过去,美女们稍稍让开。

“你怎么样了?”我急问道。

他的双肩、手臂和小腿分别受了伤,鲜红的血渍从白纱布里透了出来。

他往我的后方看了一眼,并不回答,而是道:“母亲,父王的伤比我的严重。”

顺着他的眼光,我不禁也看向了亚伦德。亚伦德像猫一样慵懒地半躺在软椅上,并未看向我,但眼神越来越冰冷。

“你先告诉我你的伤怎么样了?”我收回眼光,心疼地对儿子道。

“我没事,”他很冷漠,“母亲还是先去看看父王吧。”

我的嘴角露出一抹笑,“外面的男人哪有儿子重要。”又看向一个医女,“他的伤势如何?”

“王子殿下的伤势已无碍,血已止住。”医女轻声地回答,同时不安地往亚伦德方向看了一眼。

我能感到有一道冒着怒火的光芒落在脊背上。

这时一个不屑的女人声音娇嫩地响起,“好大的胆子,见了王竟然不行礼,也不过来向王问安,实在太失礼了。”

我缓慢地回过头,见到了一个粉嫩小美女站在不远处,冲我瞪着眼睛,恼怒地叫嚣着,望向亚伦德时,满眼都是心疼。

这个大概就是他十三岁的小宠妃吧,长得确实美貌、艳丽,小小年纪,一双眼睛却妩媚娇柔,哪怕是愤怒生气时,眼角也会荡过一缕媚色。

亚伦德并未阻止他的宠妃出头,甚至抱着几分看戏的态度看着我,仍旧懒懒地靠在软椅上。

安东尼奥的神色却变得僵硬,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我快步走了过去,先是向那位小宠妃行礼,“殿下,实在抱歉,刚才一时情急,只顾着看安东尼奥王子,却忘了向王请安,给您赔罪了。”

然后,又对亚伦德半弯下身,连连道歉:“也向王请安和赔罪了,实在抱歉得很。”

亚伦德的唇角噙着笑,无比诱人且性感,“无妨,王妃受累了,不过也实在过于粗心。”

小宠妃冲我娇媚一笑,然后一个转身,与亚伦德同坐在软椅上,搂住他的脖子,“王,您就原谅姐姐吧,她也是爱子心切嘛。”

“好,”他的手指滑过她的嘴唇,“就听你的。”

我的脸色微微发白,嘴角却仍带着笑,“没什么事的话我去看看安东尼奥。”

“他没事。”他似有若无地往安东尼奥的方向看了一眼,安东尼奥立刻从安乐椅上缓缓下来,几个医女忙扶住他。

安东尼奥向我远远行了个礼,“母亲,事务未处理完毕,请允许我先退下。”

“你的伤……”我急了,忙奔了过去,就要碰到他身体的一瞬间,他忙避过,眼神微闪一下后,恭敬道:“我的伤无大碍,请母亲放心。”

然后,在医女们的搀扶下急忙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我呆站在安乐椅旁,注视着他远去的身影,心中涌起了一股落寞。儿子受伤,我这个母亲却不能关心一丝一毫,稍微亲近一点都是错。这种心酸只有自己知道。

我恼怒地看向亚伦德,亚伦德却依旧悠闲地靠在软椅上。

医女们端来了刚熬好的汤药,小心地放在小宠妃的手中。当她拿起汤匙,带着几分娇羞,正要喂他喝药时,他用手挡住,看向了我。

小宠妃脸上露出不悦和嫉恨,其他几个王妃则满脸愉悦和讥讽。

我冷笑一下,提起裙角缓缓走了过来。从小宠妃手中接过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众女的惊叫声中,将滚热的汤药狠狠泼向了亚伦德。

热热的黑色汤汁如下雨般,从天而落了他一身,他没想到我这么大胆,措不及防中,被烫了个正着,裸露在外的皮肤变得通红,厚厚的白纱布也渗出了鲜红的鲜血。

“你这个女人……”他从软椅上跳起来,怒嚣吼道,“想谋杀亲夫?”

小宠妃和其他几个王妃向我冲了过来,怒不可竭中,朝我又是打又是掐。这就是平时那些他平时引以为傲的优雅王妃?我奋力反击,踢咬之中,好几个女人尖叫起来。

卫兵们冲了进来,见几个女人满室争打胡闹,不禁愣在门口。

一双粗壮的手臂把我从女人堆里拎了出来,那些女人们顿时没了声响。“啪”地一声响,我甩手朝他脸上就是重重一巴掌,空气突然凝固。

又是“啪”地一声,我的脸上也挨了狠狠的一巴掌,若不是被紧搂住腰部,恐怕已被打倒在地。

我捂住脸,怒瞪给我一巴掌的那个小宠妃。她满眼都是泪水,楚楚可怜地道:“王,她怎么可以打你?就让我来为您做恶妇吧。”

我的心中就像被用力堵住一般,憋屈得厉害。猛地,我挣脱开了那男人的钳制,发疯般向小宠妃冲去,扯住她的头发,掐住她的脸,连甩了好几个巴掌,她哭得天翻地覆,捂着脸尖叫逃向亚伦德。

第四卷 第两百零二章 我的心意

其他几个王妃立刻站得远远,躲在看不清表情的阴暗角落。

“王,救我,救我……”她哭着扑向亚伦德,我披着乱发,满脸指甲印痕,冷冷地站在边上。

亚伦德捏住她的手腕,与她隔着距离,盯着我的脸,不冷不热地道:“你也没吃亏嘛。”

她哭得像只小花猫,看了我一眼,可怜兮兮对他道:“王,我只是自卫,她突然疯了一样打过来。”

亚伦德慢悠悠道:“既然双方都受伤,不就扯平了。你先下去。”

卫兵们已散去,有医女提着药箱匆匆进来,赶忙为他重新换药包扎伤口,同时往烫伤的地方涂上药膏。小宠妃见他不再说话,只得悻悻地拖着裙摆走出去。

快走到门口时,我横身拦住,她一愣,脸上露出惊惧,向亚伦德投去求助的眼光。

我用一只手拦住她,“想走?没那么容易,除非往你脸上划上几刀。”

我冷冷笑道:“我的年龄是你的几倍,凭什么被你这样打?都像你这样对我,我还能在这里立足吗?”

她佯装镇定,说道:“我比你先封妃,级别是在你之上,你没资格罚我。要罚也是我罚你,但我不会与你计较。”

她看向亚伦德,颤抖道:“对吗,王?”

亚伦德淡淡道:“女人打架,小事一桩,”他看着我,“你刚也给了我一巴掌,我却没与你算那么清。”

我继续冷笑:“如我不是你的王妃,我可以不计较。可我既然是,就要行使这个权力。你想保她,不好意思,保不住。”

空气再次变得紧张起来,我简直是明目张胆地恃宠而骄。

几个王妃躲在角落不肯出来,小宠妃的脸色难看至极,亚伦德则是紧紧盯着我,神色不明。

我打听过了,这个小宠妃是他现在最宠爱的妃子,一般情况下,他定会保她。

“当然,如果我不是你的王妃,我就不会去计较。”

“你真的不想做我的王妃?”他怒极。

我朝他嫣然一笑:“你说呢?”

我得意洋洋地笑,似乎料定他不敢拂我的意思,一定乖乖听我的话。小宠妃看着我得意的神情,脸色惨白若纸。

“你为什么老是跟我的女人过不去?”他极冰冷地道,“先是洛姬雅,后又是蜜雪公主,现在又是她?你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吗?”

我脸上的笑容灿烂绚丽,“不能。”

他眼神变得深邃,表情冷漠得不可思议,“好,你要走现在就走,不要迟疑,以免我改变主意。”

他的自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我那副吃定他的表情使他在众女人面前出尽了丑。他不可能当众向一个女人示弱。

他从来都是一个骄傲的男人,一辈子都是。

一句话也再不多说,我拉起裙角,飞快地奔出了这间极大的政议间。我跑得很快,不到几分钟就奔到了政议殿的大门口,可就在迈出大门的那一刹那,一阵劲风重重刮来,猛然就被人牢牢地抱住身体。

“想走?没那么容易。”他恶狠狠地朝我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我痛出声,反手就是一巴掌,他灵巧地避开,让我扑了个空。

“我们能不能不要再闹了,”他又冲过来抱住我,贴住我的脸,呼吸异常炽热,“我快被你折腾死了。”

“我不可能对你妥协,永远不可能。”我的脖子仍痛得厉害,口齿不清地道。

“我刚才不该说那样的话。”他叹息着。

我重重踩了他一脚,他松开手,退到了一边。

我忍着痛,尖利地叫道:“把你的宠妃拉过来,我还没往她的脸划几刀呢。”

他的身子僵硬了一下,脸上隐露为难之色,“为何非要追究到底?”

我满脸怒火,心中无限的委屈和心酸。先是他的那些情人,后是洛姬雅,再是蜜雪儿,现在是这个小宠妃,我永远都被他放在后面。

我尖笑着道:“好,我不追究。”

抓起裙褶,就要冲出大殿的瞬间,他厉声大喝:“来人,给我把欣然王妃关进寝宫,从今日起禁足,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可以放她出来。”

五六个卫兵一涌而上,迅速围住我,把我的逃跑拦了个严严实实。

我猛地大笑,笑声锐利尖刻,令人不寒而栗。

我被关进了寝宫,我原来的寝宫,而不是亚伦德的,一关就是半个多月。

索妮雅哭着跪在我面前:“王妃,您这又是何必?那十三岁的小贱女现在正得王的欢心,一下子拉不下来的。您若有心,我们可以从长计议。”

我颓然地坐在梳妆镜,看着憔悴的自己,“我不是为了她。”

“我知道您心中委屈。王当初不肯放弃洛姬雅夫人,还允许她生下自己的子嗣,已让您十分难过;后来又救蜜雪儿王后而放弃您,完全伤透了您的心。可他是王啊,王妃,您不能把他当作普通男人来看待。他当时只是公爵,不能不依靠王后家族的权势。”

我的嘴唇毫无血色,“只要他喜欢,不管那女人是有权势,无权势也好,他都会向着她。”

说起来,亚伦德的确是委屈了我。他曾为他喜欢的情人将另一个情人开膛剖腹,也不顾我的性命危险舍身救蜜雪儿。他为我做过了什么,除了花钱养着就是满嘴甜言蜜语,再就什么都没有了。

“王妃,”索妮雅眼泪泛滥,“早知如此,您真不如选希斯诺王。”

“我不会选希斯诺,我不想再伤害他。我早已爱上另一个男人,不愿再与他多纠缠。”

索妮雅垂下了头,抹着眼泪。

“王妃,”尤妮带着喜色从门外而入,俯身行礼,“恭喜王妃,禁足从今日起撤销,您可以四处走动了。王刚交待过了,要与您今晚一起共进晚餐。”

“让他去死好了。”我冷冷地站起身,拿过外衣,披在身上,索妮雅忙起来,为我系上缎带和银扣。

我直接去了雪妮的房间。半个多月没见她,还真有些挂心。华美温暖的起居室里,她玩得正开心,眼睛上蒙着一层黑布,和几个侍女在玩捉迷藏。

一个没留神,她抱住了我,许是闻到了熟悉的气息,欢喜着叫出声:“母亲。”

我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头发,“好女儿。”

她扯下眼睛上黑布,开心地笑着,眼睛弯成了一个月芽儿。我颇有些心酸,又将她鬓角的乱发理了理。

她的气色不错,脸色泛起红晕,显然过得还不错。我为她的额头抹着汗,才抹到一半,她又向侍女们跑去,央求着要继续玩捉迷藏。

看着她玩了一会儿,我有些累了,便带着索妮雅等回到了寝宫。路过餐室时,看到尤妮正率众侍女们布置餐桌,铺上漂亮的深红色桌布,将成打的玫瑰和百合插在花瓶中,摆放在宽大的餐桌上。

尤妮看到了我,露出欣喜笑意,与侍女们一起向我行礼。我微微点头,就侧身而过。

索妮雅去洗衣房拿我的衣物,我独自一人坐在摇椅上,思忖着如何躲过那顿该死的晚餐。

卧房内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我以为是索妮雅,便没有抬头。

“欣,还好吗?”韩美琳的声音突然响起,惊得我差点跳起来。迅速从摇椅上起来,转过身体,看见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她穿着一身整洁的侍女服,梳着宫廷侍女圆髻,化着淡淡的彩妆,戴着银色耳环和紫色碎石项链,颇为清丽可人。

“韩美琳?”我低呼着。

她冲我摇手打招呼,笑着道:“用得着这么吃惊吗?看见我很惊讶?”

我忙冲到卧室门口,把房门掩得紧紧,问道:“你怎么会突然来了这儿?”

“不能来吗?”她歪着头反问,一屁股坐到了我刚才的摇椅上。

“来带我走的?”我问。

她的眸子狡黠如狐,嘻笑:“你希望我带你走吗?”

我坐在她对面的摇椅上,削着苹果,“你说呢?”

她把双腿盘在了摇椅上,很认真地道:“我是来接冷月琳的,顺便来看看你,如你想回去,也可以一起走。”

我把苹果皮一点点削下来,“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你说。”

“我想带爱格伯特一起走,还有雪妮,”我停止了削皮,哀哀地道,“我不能把他们扔在这里,我得为他们负责。”

“他们已经长大,现在才想到负责会不会太晚了点?”

“我知道自己欠他们很多,所以竭尽全力想补偿。”

“他们无法在那里生存,”她强调道,“我已经跟你说过多次了。”

“我知道,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帮帮我。”我道,“说起来,我有这么多的负累还是拜你们所赐,难道你们不该想办法吗?”

她往椅背靠着,半眯起了眼,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才慢慢地道:“办法也不是没有,只是复杂了一点。”

“什么办法?”我急问。

“你还记得我这次为什么会迫你过来吗?”她道,“就是为了亚伦德的七彩灵心。我们把你带过来,让他重新有机会与你在一起,但至于你们最后成不成,就不在我们负责的范围以内。只要我们把你带过来,他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我们不求要他的整颗七彩灵心,至少得有一半。在这一半七彩灵心的神力下,你的儿子和女儿也许能获得在我们那里生存的能力。”

我又低着头开始削苹果皮,削着削着,直到苹果皮全都削落到地毯上。

我把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开心地接过,用力地咬了一口。

我注视着她啃苹果的模样,问道:“他如失去一半的七彩灵心,会怎样?”

“你还是很关心他嘛,”她边吃苹果边调笑道,“关系看起来还不是那么僵。”见我颇严肃,她才郑重地回答道:“不会怎样,大概会失去一直青春英俊的魔法能量。”

她啧啧道:“这对精灵而言可是一大损失啊。精灵们最在乎相貌了,男的女的都一样。他付出一半七彩灵心的代价后,就会逐年变老。但是呢,你也不用太担心,”她话锋一转,又道,“他只是从现在才开始变老,相比逐年已老的同龄人来说,他还是很年轻的。”

“那就赶紧动手吧,”我说道,“用他一半的七彩灵心使爱格伯特和雪妮能在我们的世界生存。”

“你真的不再留恋这里?”她饶有兴致地问我,“哪怕你们从此后会无期?”

“我是个感情上的失败者,我无法驾驭这段感情,无法把握这个男人。我承认我和他之间的差距,这种差距不仅仅是外形、身份上,还是心理能量上的。再与他继续下去,我这个处于弱势的一方就会被他完全控制住。本是探索情感,深入探寻他们,却成为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反被吞噬的对象。”

弱肉强食,同样是这个世界的生存真理。你太弱,便不能拥有把握这个世界里最出众最优秀的男人。

“所以,你决定离开?”她问,苹果已被她吃得只剩下一个核。

“嗯。”我转过脸,避开她探寻的眼神。

在索妮雅抱着一大堆衣物回来之前,韩美琳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了。离晚饭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尤妮和索妮雅兴奋地为我穿衣打扮。

换上极美璀璨的水钻长裙,戴上精美昂贵珠宝,化上淡雅的容妆,她俩十分满意地看着我,交头接耳地兴奋说着什么。

我却面无表情地凝视长镜中的那个衣着华丽的清雅女人。

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多年前在珠宝铺见到的洛姬雅。她当时就是一身华美装束,戴着闪闪发亮的首饰,全身还发出迷人的香气,所有女店员看到她全都一拥而上,把她当作最尊贵的客人。

那一刻,我的心里又是嫉妒又是酸涩。我嫉妒她长得那么漂亮那么清艳那么超尘脱俗,又为亚伦德那么疼爱她,在她身上花这么大的血本而心中发酸。

如今我的穿着比她更华贵,珠宝比她的更名贵,心中却酸涩得更加厉害。

今晚的晚餐很怪异,我和亚伦德坐在餐桌两旁,那个十三岁的小宠妃像小侍女一般穿梭忙碌,还不时地对我露出讨好的笑容。

每当我手中的果汁杯空了,她会立刻为我倒上新的果汁,当我想吃某些东西时,只需微微一瞥,她便会立刻把那盘食物端在我面前,十分殷勤。

我抬起眼眸,目光投向亚伦德。他却只是一笑,笑容很是性感迷人。

他以为让他的宠妃向我服软就可以让我消了之前的气,让我不再继续追究之前之事,怎么可能?我一定做恶妇到底。

我重重放下了手中的空杯,扬起一个冷笑:“想好了吗?往她脸上划两刀还是三刀?”

“怦”地一声响,小宠妃失手将瓷碟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亚伦德盯了我半晌,才道:“你还真是不依不饶。”

“没错,”我定定地道,“她一定要受罚。”

我冷冷道:“很久以前,你告诉我,你为了讨一个情人的欢心,不惜将另一个情人开膛剖腹。怎么,这次我只要求在你的小宠妃脸上划几刀就不行了?”

“那不一样,”他叹声看着面无人色的可怜小宠妃,“她是我的王妃。”

我霍地起身,将桌布整个掀起,又是“怦”地一声巨响,大碗小碟纷纷落在地上,汤汁食物都洒落在了地毯上。

“她以为装一下侍女就算了吗?”我尖锐地冷笑,“我还被关了一个多月呢。”

“她也被禁足了一个多月。”他对我道。

小宠妃流着眼泪向我半弯身,痛苦道:“欣然王妃,您就饶过我吧,不要再让王为难了。”

我锐利地道,“你在你的王面前装可怜,装通情达理?还有点本事嘛,难怪能在床上把男人驯服得服服帖帖。”

亚伦德蹙起眉,“你在说什么,欣然?”

“滚,滚,你们两个都滚……滚出去。”我失控地尖叫,指着门外。

亚伦德黑着脸,一把拉起了小宠妃,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餐室。

“王妃,您这样做只会把王推给别人,”起居室内,索妮雅哭着跪在我膝下,“王只会越来越宠爱那个小贱女。”

“你出去。”我冷冷地道。

索妮雅惊异地看着我,眼泪流得更凶。不得已,只能慢慢退出了房间。

她不知道,我就是要亚伦德离我越来越远,让他看到我最恶的一面,让他去宠爱别人。

我终会离开,且不会再回来。他就不要再一直记着我了,到年岁渐长时还能去去宠别人,能允许别人在旁陪伴。

而我,便不再可能了。

第四卷 第两百零三章 惊心动魄

很小很小的时候,我对世界存有很多的幻想。其中之一就是遇上一个俊美无比的王子,与他在美丽的城堡里一起生活,生下很多很多的孩子。

春天,我们会在阳光明媚的草地上奔跑、游戏,自由自在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夏天,在清凉的湖水里游泳,拍打溅起阵阵水花,头发紧贴在后背,湿湿的,带来些凉爽,隐喻着那无可比拟的肆意的快乐。

秋天,捡起落了一地的枯黄落叶,将那一片片蕴含着春夏记忆的叶子,夹在厚厚的书页里。抬脸之际,能看到丈夫的微笑宠溺。

冬天,在温暖的房间里,在丰盛的餐桌上,围坐吃火锅,欢声笑语可以传遍城堡里的角角落落。

我独站在走廊的落地窗前,看着不远处花园的百花盛景,五彩斑斓的小鸟跳跳跑跑,偶尔扑腾飞起,叽喳乱叫着,似乎是在四处找食。

“欣,”韩美琳的出现在我身后,“你昨晚又闹了一场?”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窗前,没有回应。

她低低地笑起来:“你老公昨晚和他的宠妃折腾了一整晚,那小女人很厉害,又精力充沛,差点让他没力气去开朝会了。你们啊,一是输在体力上,二是输在心智上。”

“既然不适合,那就早点结束吧。”我淡淡道。

她的语气有些惋惜:“可惜了。”

“冷月琳怎么样了?”我问道。

“她啊,”她来到我身旁,也好奇地看着落地窗外叽喳的小鸟,“瘦得不成样子,要走就是这一两天了。”

“我能一起走吗?还有爱格伯特和雪妮?”我蓦地转过脸,紧张地看着她。

“你真放得下?”她颇有些好笑地看着我,“还是一时气急下对他的惩罚?”

“分开好。”我低声道。

她撇嘴笑笑,正欲说话,忽然一惊,迅速侧过身体,低着头,双手下垂,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

我正诧异,几秒钟后,一股熟悉的男性气息从我的身后侵袭而来,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搂住了我的腰,随即,一个宽阔厚实的胸膛贴住了我的后背。

“在这看什么?”他的声音依旧华丽浑厚。

我的长指甲深深掐入他的手掌,猛地一刺,他忙一缩,我借机要挣脱,但他又立刻抱紧,让我无法逃脱。

“不要用你的脏手碰我。”我尖利地叫起来,“放开我。”

“又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他的声音阴沉黯冷。

他把我拥得更紧,凌厉地看向韩美琳,眸中透出危险火焰,厉声:“跪下,你刚刚对女主人说了些什么?”

我一惊,莫非他刚看到我与她在说话?

韩美琳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王恕罪,我什么都没有说啊。”

他眯起了危险的双眸,沉声厉问:“说。”

我冰冷地笑着:“你想找我的茬吗?故意拿这侍女开刀?”

他闻言也冷笑,却并不回答我,而是接着厉问:“你叫什么?”

“怡沫儿。”韩美琳吓得不敢抬头,颤颤抖抖地回答。

他紧绷的身体微微放松,眼神却依旧凌厉,“滚,以后不要让我再在王妃寝宫看到你。”

韩美琳哭得凄凄哀哀,吓得越发厉害,连“是”都来不及回答,就连滚带爬狼狈地溜出了走廊。

我不得不赞叹她的演技,也对亚伦德的反应惊异。他竟能记得我寝宫里每一个侍女的名字。

“饿了没有,宝贝,该去吃午饭了。”他又像没事人似的对我温柔道。

他把有些木讷的我拉向了餐室的方向。午餐很丰盛,金银盘碟中盛满香气扑鼻的食物,色泽诱人,精致美妙。

“还在生气?”他的眼眸里布满宠溺,“不要这么小气好吗?”

我冷冷地紧抿嘴唇,并不说话,也不吃东西。

他的脸蹭在我的头发上,手掌在我的背部轻轻抚摸,“刚才我远远看到你们说话,那侍女似乎不大尊重你。我不能容忍你的寝宫中有这样女奴。”

我冰冷地微笑,只吐出了四个字:“多管闲事。”

他的脸色一僵,抚摸的那只手也慢慢停下。

午饭就在这样一种压抑沉闷的氛围中度过。我基本上什么也没吃,他也是。

睡了半个钟头的午觉,我整个人懒洋洋,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索妮雅神色忧虑地为我梳理发髻,几次欲言又止。

“怡沫儿被调到哪里去了?”我没太多地留意,想起韩美琳,有些焦灼。

“王妃怎么会留意起她?”索妮雅轻轻为我梳起髻,“她已被强令出城堡了,现在大概不在这里了。”

我的心一沉,“秘密打听一下,看她去哪儿了。”

索妮雅满脸迷惑,可看到我冷冰冰的表情,没敢多问,只得应道:“知道了。”

“你们的王怎么会知道我寝宫里每一个侍女的名字?”

“王早已看过侍女名册,但我也不清楚他是怎么记住每一个侍女的名字。”

梳好了发髻,我戴上披肩,准备去看看雪妮,索妮雅跟在后面,亦步亦趋,低语道:“殿下,今早玫瑰花国送来礼品,恭喜君主的两位王妃同时诞下王子,礼品中还包括一位非常漂亮的美女。”

她停顿了一下,才又道:“米塔总管和尤妮姐也见过,据她们说,比洛姬雅夫人还要漂亮,眉宇间有几分相似,长得很像,好像就是洛姬雅夫人的一个远房亲戚的女儿。”

“那君主什么反应?”我的脚步不禁变慢。

她不敢回答,我又问了一遍,才慢慢地道:“听说很喜欢。”

好,那他就不必晚年愁寂寞了,通过异能看到的未必会完全实现。比如我女儿们的劫难就提前发生了。

那晚,我一个人躺在房间里,将陪侍的侍女全赶了出去,连卧室外面都不让她们待。

夜越来越深,窗户被轻轻敲响。我心中一惊,掀开薄被,走到窗前,韩美琳的脸若隐若现在外面。

我忙打开窗子,她翻身跃了进来。

我看了看窗下,藤蔓枝粗叶茂,顺着城墙一直到我的窗边。她就是踩在这上面溜了进来。

“冷月琳十日后就走,你决定了没有?”她躲入我的床幔,声如蚊嘤。

“能带上爱格伯特和雪妮吗?”我央求道。

“那要取得亚伦德一半的七彩灵心,”她道,“需要你的帮忙。”

“你们不是达成了协议吗?把我带来这里,他把七彩灵心交给你,何必还需要我的帮忙?”

“我们没有完成协议,你不愿留在这里,要求离开。所以,我们只要他的一半七彩灵心。另外我们还要他的那颗深海夜明珠。”

“深海夜明珠?”

“对,就是他的曾外祖母德尔诺夫人曾送给你们的订婚礼物。只要有这颗夜明珠,我们就能把缺失的另一半七彩灵心力量补上三分之一左右,对你的两个孩子的适应力也有帮助。”

月光慢慢移动,斜斜地照在了床幔上,两个朦胧的影子相对而坐,促膝长谈。

七日后,正逢神殿祭祀日,城堡里十分忙碌,既要为祭祀日作准备,又要为小型的册妃典礼作准备。

这个册妃典礼有些突兀,若不是正逢祭祀日,恐怕会移到明年。亚斯兰城堡一年只有两次册妃典礼,上次我的刚刚举行过,现在没过几个月又要举行一次。

“王妃,我们这次真要想想办法了,”索妮雅忧心忡忡,“您不能再偷懒了。那新来的玫瑰花国美女很得君心,不知用什么手段使君主同意册妃,离您上次的典礼不过才过几个月。”

“我明白。”我淡然道。

册妃典礼上,我身着王妃的礼裙装,盛装坐在亚伦德的左侧,小宠妃坐在他的右侧。两位娇美可人的美女站在大殿中央,接受祭司们的祝福

其中有一位面容倾国,美艳无敌,光彩耀人。长长的绿色卷发流泻在肩头,柔美顺滑,极柔软名贵的长裙拖至地上,形成一个绝美的鱼尾裙摆,艳丽脱俗,高贵又不失典雅,光艳美貌。

她长得很像洛姬雅,却比她更美丽更艳丽,不但光彩盖过了另外一位待册封的美女,还盖过了殿内的大多数王妃。

祭司祝福完毕后,她们优雅地移步,站定在王座五步远处。

亚伦德亲自将王妃的王冠戴在她们头上,她们正要离去时,我说了一句:“等一下。”

美女们顿时定住,微微诧异。

我悠悠地看向亚伦德,指着那像洛姬雅的美女道:“我喜欢她身上的稀有宝石项链,比你送我的每一条都昂贵多了。你可真够偏心的。”

亚伦德淡淡道:“你若喜欢,我x后会送你。”

“我偏要她的这条,”我含笑看着那美女,“你知道该怎样做吗?”

此语一出,殿内众人窃窃私语,十几个王妃窃笑之余,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我,似乎觉得我就算有这心思也不该说出来。

右侧王座的小宠妃的眼睛里发出了光,面露喜色。

亚伦德的唇边也染上了一抹笑,对那美女道:“你听明白了吧?把你的项链取下来,交给欣然王妃。”

美女温柔乖巧,小心地将项链取下,双手奉在了我面前。

我傲慢地笑着,接过了项链,左看右看了一会儿,扬起了手,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项链重重扔在了那美女的脸上,顿现几个红印,“别人用过的,我不希罕。”

美女捂着脸退后,痛哭出了声。

我又冷眼睨向亚伦德:“你为何不首先就将这项链送我?非要我开口?”

亚伦德的脸色渐变,这是在册妃典礼上,我打新王妃的脸,就等于是在污他的面子。

“不要太过火。”他压低嗓子道。

我摆出一副贤良大度的表情,悠悠地看着哭泣的美女,“好吧,既然君王开口了,那就算了,你把项链捡起来,拿回去戴吧。还有,不要太霸着男人了,悠着点。”

这下连亚伦德都有点坐不住了,他瞪了我一眼,挥了下手,示意典礼结束。

午夜一时,我得知亚伦德将在那美女的寝宫中过夜,一计顿上心头。清晨,天色微明,我算准了亚伦德已离开,便带着一干侍女闯入了她的寝宫。

我又故伎重施,率着众人把她的寝宫内砸了个稀把烂,室内无一完整物,就连漂亮的安乐椅都被我用刀捅出了几个窟窿,吓得美女躲在角落里直哆嗦。

当然,我敢肯定她是装的。她的神情虽害怕,眼底深处却露出一缕冷笑,嘴角还有隐约的嘲弄和得色。

当我把最后一个瓷碗砸在地上时,亚伦德赶到,他抓住我的手,把我狠狠甩到一边。

“凭什么,凭什么,”我跌在地上,大哭出声,痛苦地道,“我跟你这么多年,你却老把别的女人放在第一位。王后我是比不上,但为何连这个礼物都比不上?就因为她比我漂亮,因为长得像洛姬雅吗,你对我太不公平。”

“你住嘴”他愤怒地道,“你已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丢颜面的事了。”

“是又怎么样,”我尖叫着哭道,“我是为了谁,我还不是为了你……你是不是嫌我老了?”

我就像从前那样冲上去打骂他,疯狂踢咬着他,直到他的耐心被磨尽,把我狠狠抓起,往墙上扔去,我被撞得头晕眼花才消停。

这一次他的力道用得刚刚好,既没让我胸前肋骨尽断,又让我因痛而再闹不起来。

醒来后,我再不说话。说也奇怪,我竟然又一次感受到了弃妇的感觉。

“殿下,这次我也不帮您了,”索妮雅为我换额头上的纱布,含泪道,“您实在太冲动了。”

我去闹场的事她并不知道,她当时正轮休,知道的话一定会竭力阻拦。我也正是趁她和尤妮都不在时才实施了这个行动。

她为我换好了纱布,又端来了晚餐。半个钟头后,过来收拾餐盘时,发现一动未动,着急道:“王妃,你怎能不吃东西,伤还没好呢?”

我呆呆地靠在床头,根本没理她。

过了一会儿,尤妮端来了汤药,我死抿住唇,愣是不肯喝下一滴。

我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第二天晚上。亚伦德怒气冲冲而来,一把捏住我的脸,将汤药硬灌进我的喉咙,我被呛得咳嗽连连。

我一整日不进食不喝药,就是为了引他前来。

他恨恨地盯着我:“你说我对你不够好,总是把你放在第二位,那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什么都要,”我笑着咳嗽道,“要你最珍贵的珠宝,最多的钱,还要所有的奇珍异宝……你能给我吗?”

他用犹疑的目光看着我,隔了一会儿,道:“好,我把宝库的钥匙交给你,你要什么自己去拿。”

“那就多谢了,”我笑得很开心,“你知道的,我最喜欢钱。”

记得与他初识那会儿,我也对他说过,我最喜欢钱。

现在,他听到了这句话后,完全相信了我的意图。相信我就是为了银钱财宝与他闹,而不是抱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他走后,我吃饱了肚子,拿着钥匙就奔向了宝库。在里面翻找了好长时间,却没连那颗夜明珠的影子也没看到。

宝库内闪闪发光,各种珠宝箱子成堆,还有堆成高高金山般的无数金币,我差点看花了眼。不得已,只得将索妮雅和尤妮叫进来一起找。

她俩先是为宝库而惊艳,震惊了好长时间才回过神。相比之下,我就淡定得多,不断催促她们快点找。

找了一个多钟头左右,尤妮忽然一拍脑袋道:“殿下,您说的那颗深海夜明珠是不是德尔诺夫人送的?”

我点点头,她道:“那颗夜明珠一直被王亲自收着,根本不在这个宝库里。”

“快去找他要过来。”我吩咐尤妮。

尤妮匆忙离去。我坐在黄金珠宝箱上,沉吟了一会儿,又命索妮雅叫几个卫兵进来,将外表最俗不可耐的几个珠宝箱扛了出去,并还打包了几大袋金币。

在别人眼里看来,我大概就和那没文化的暴发户一个样,甚至还做得有些猥琐。不过我不在意,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我的起居室里堆满了珠宝和金币,我命人点起烛台,数了整整一晚的金币,试戴了一整夜的珠宝。侍女们站在边上,偷偷发笑,彼此交换眼神,仿佛觉得我俗得无可救药,难怪出自贫寒人家。

索妮雅坐在身边,帮忙数金币,累得手都快抬不起来。

天色微明,尤妮不负重望地带来了深红色的深海夜明珠,我暗自松了口气。今天已是第十天。

听尤妮说,那东西原本就是亚伦德打算交由我保管的,毕竟是曾送给我们订婚的礼物。如今听说我要,便立刻同意了。

得到了夜明珠,我的心情舒畅了很多,分别赏了尤妮和索妮雅一大袋金币和一箱珠宝,还分了一些珠宝小玩意给陪了一夜的侍女们。

我把明珠收好以后,又赶忙去看雪妮。雪妮还没醒,睡得正酣,我爱怜地抚弄她的头发,待了很长时间。

也许,今晚,我就能带你离开了。也许在那个世界,你可以生活得更好。

为了今晚顺利成行,我再接再励,去找各个美女的麻烦。砸了几个美女窝后,又杀去了小宠妃的寝宫。

小宠妃或许早料到会发生这事,抢先一步从亚伦德那儿借到了卫兵。五六个卫兵守在寝宫门口,不让我踏进一步。

幸而我早有准备,笑盈盈地对门前侍女说道:“你们殿下可能误会了,我刚拿到了宝库钥匙,从里面翻出了几样过得去的首饰,特地拿来送给你们的殿下。”

可惜侍女不为所动,弯身恭敬道:“实在过意不去,我们殿下今日病了,无法来面谢欣然王妃。”

我使了个眼色,一个侍女立刻送上一个白银珠宝箱。

我笑道:“你也看到了,我确实诚意而来。”

侍女依然坚持:“很抱歉,王妃,我们殿下真的是病了。”

我打开了珠宝箱,一片金光闪耀而出,“看到了没有,是货真价实的金银珠宝,不是吐着腥子的毒蛇。”

我这副模样就像市井上讨价还价的市侩女人,侍女皱了皱了眉,“实在抱歉,欣然王妃,我们殿下无法出来面谢。”

“她不出来,我可以进去嘛。”

侍女连忙横身一拦,“对不起,王妃。”

我的脸色一变,从珠宝箱中抓起若干首饰,朝寝殿门口的卫兵们扔去,“不要,那我就送他们了,总有稀罕的。”

卫兵们见有珠宝扔过来,顿时乱了队形,纷纷去抢接,哄抢乱作一团,守卫开始松懈。

在这关键的时刻,我狠踢了挡在面前的侍女一脚,趁她痛得弯身时,我像阵旋风般冲入了寝殿中。

我几乎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小宠妃,她就站在寝殿大门的门后。我抓住她的头发,拳打脚踢,比那最凶的恶妇还要厉害。

“我要你勾引男人,要你勾引男人,我今儿把你的脸毁了,看还有没男人要你。”

我拿起了事先准备的小剪刀,就要一刀划过来,小宠妃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同时狠狠踹了一脚过来,我的膝盖一痛,剪刀掉在了地上。

她冲过来抢剪刀,我强忍痛也与她冲抢,我们打得难舍难分。最后是她的侍女冲过来,抓住我的头发,几乎要把头皮都扯下来,我的痛声尖叫几乎喊破喉咙。

痛楚之下,我愤起反抗,用尽全力狠踢向小宠妃,小宠妃原本要闪开,可忽然身形一变,直直地向我迎了过来。

那一脚正踢在她的手臂上,她痛得眼泪连连,大声痛叫的音量比起我刚才有过之而无不及。

“住手”一声怒吼从寝宫门前传来,亚伦德怒火冲天,愤怒地瞪着我,似乎恨得要把我大卸八块。

“你还有没有王妃的样子,”他厉声吼道,“和那恶毒妒妇有什么分别。”

“你为什么骂我,”我痛哭流涕,披头散发坐在地上,样子很是难看,“她也动手打了我,差点把我的头皮都扯下来……”

小宠妃躲在侍女怀中哭泣,哭得一颤一颤,十分委屈,却并不争辩。

第四卷 第两百零四章 对亚伦德冷嘲

“你住嘴”亚伦德怒道,“你自己说说你今天砸了几个地方了?”

“我恨她们,恨她们,”我歇斯底里地哭道,“恨她们跟你上过床……”

亚伦德的脸色变得青白,“滚出去,现在就滚出去。来人,把欣然王妃拖回去,禁足六个月。”

我如愿以偿地被幽禁起来,同时还出了一口恶气。看着亚伦德黑如锅底的神色,想到他的颜面被丢尽,我心里很痛快。

虽然自己也丢了不少脸。但今晚,也许可以很顺利了。

索妮雅和尤妮对着我叹息,我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良久,她们慢慢地退了出去。

月朗星稀,夜幕渐渐降临。独自吃过晚饭,我在卧房内收拾东西。

值班侍女的声音隐隐从门外传来,从前极少听到这样说笑声。我停下了手中动作,慢慢走到门前,把耳朵贴在门上。

她们正用极低的声音说说笑笑。

“王妃今日可是丢尽了脸,还连累了陛下。”

“听说有臣子正建议陛下撤销她的王妃头衔。”

“陛下是不会同意的,”有侍女低笑,“谁让她的肚皮争气,生下了两个王子呢,安东尼奥王子的能力可是有目共睹的,岂能被这样的疯子母亲连累。”

“嘘,声音小点,小心被她听到了。”

“不会的了,她肯定大哭一场睡着了,她每次与王吵架后就会这样。”

她们低低笑着,越发聊得带劲。

“听说了没有,前几日被册封的那位最美丽的王妃已搬进了王的寝宫,这是自欣然王妃之后第二个搬进去的女人。”

“她长得可真美,”另一侍女叹道,“若我有她美貌的十分之一就好了。”

“做梦吧你,”侍女取笑道,“不过,若你学到欣然王妃手段的十分之一,说不定也能得到王的青睐。”

“学那个疯女人?”那侍女不屑道,“宁死也不学。”

“也是,年纪那么大了,也不想想自己还有多少资本胡闹,难道是丑人多作怪?”

又是一阵低低的尖锐笑声。

“你们都围在这儿做什么?”索妮雅恼怒的声音飘来,“是值班还是闲聊?王妃正在里面休息呢。”

侍女们支支吾吾,似乎低声解释着什么。不一会儿,外面就安静了下来。

索妮雅推门进来的时候,我已躲入床幔睡觉。她在门口静静看了几秒,发出几乎听不清的叹息,便轻关上门出去了。

午夜三时,韩美琳轻敲我的窗子。我打开窗,她很快跳了进来。

我将夜明珠交给了她,她脸上神色复杂:“辛苦你了,想不打草惊蛇地从亚伦德那里拿到这东西并不容易。”

我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直接问道:“雪妮和爱格伯特能一起走吗?”

“应该能。”她道。

“拿到那一半的七彩灵心没?”

她嫣然一笑:“今晚就可以拿到。”

我如坠云雾,不大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这时卧房有轻微的脚步声徐徐而来,脚步声很轻,在门外还略停了一会儿,才听到了轻轻开门的声音。

黯淡的烛光下,我和亚伦德的眼神碰到了一起。

下一秒,我慌忙地看了下四周,韩美琳已经不见,不知躲藏到哪个角落了。

“你在躲我?”他上前强拥住我的瘦弱的身体。

我没有反抗,却示威似的戏道:“看来我还是赢了嘛。”

“当然,”他失笑柔声道,“你一直是我的赢家。”

“你来我这儿干什么?你不是把你的第二个洛姬雅放自己寝宫里了吗?居然还舍得离开到我这儿来,不错不错……”我啧啧赞道。

他温柔凝视我的脸,“我爱你,欣然,其他女人不过是些小宠物而已。”

我睨眼笑看他:“谢谢你的抬举。”

“我不会把你禁足六个月,那只是我一时的气话。风波平息后,我便会解除你的禁足。”

我依旧笑着看他,笑容里尽是讽刺,他也微笑回视我,笑容里充满温柔。

看着看着,蓦然间,我有些招架不住。

他眼眸中的笑意愈发浓郁,缓缓低下头,眼看就要吻上我的脸,我正要阻止,就在那一瞬间,听得一声重重的敲打声,“咚”地一声,他庞大的身躯重重倒在了地毯上。

韩美琳拿着一根粗粗的短棒,站在他的身后。

房门被急促地敲响,索妮雅急问着:“陛下,王妃,出什么事了吗?”

“什么事也没有,”我冷静地道,“你们去睡吧。”

“是。”她的语气里带着忐忑。

门外安静了下来,待她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韩美琳才轻巧地走近倒在地上的亚伦德。

我已蹲在他身旁,轻抚着他的脸,“他没事吧?”

“没事,”她走到他的脚跟前,“你让开。”

我只得避过身子,坐到了一边。

她轻闭起眼,露出一种极严肃的神色,嘴里轻轻念着什么。过了一分钟,她睁开眼,迅速按了手中小短棒顶端一下。我这才注意到那顶端上有一个红色按钮。

一束银色的光芒乍现,飞快冲向亚伦德的胸膛,停留两秒后,银色光芒变得越来越亮,亮得我睁不开眼。

那一瞬间,一股七彩的光亮璀璨散开,我极力地睁着眼睛,看到了一颗极美极美的七彩之心,慢慢从他的胸膛上升,美得光华灿烂。

韩美琳的眼睛渐渐发亮,她迅速靠近这颗七彩之心,手中的短棒顶端赫然冒出一个小尖刀。

就在她要用刀刺向七彩之心时,我全身一震,突然改变了主意,冲过去死死按住她的手,近乎哀求道:“不要,不要切开……”

韩美琳焦躁地道:“你快放开,他很快就要醒了,七彩灵心就会自动回到他的胸腔……”

“我不回去了,你不要切他的七彩灵心,”我流着泪说道,“别伤害他……”

“他死不了。”韩美琳不耐烦道,“快放开。”

看着他平静的睡颜,我的心剧烈跳动,就像急剧打鼓一样,死活也不敢放,泪珠不断滴落在他的脸上。

“糟,快放开,他要醒了……”韩美琳气急,用最大的力气反手一扭,又重踩了我一脚,使我痛得不禁放松了点。

她趁机用尖刀往七彩灵心一划,七色光亮顿时分散,向四面散开,飞遍室内每个角落,彩色光亮照亮了原本黯淡的房间。

她的手中抓着一小片七彩灵心,怒道:“都怪你,只切到了三分之一……”

他的浓密长睫毛轻微颤动,似乎随时就要睁开。

韩美琳猛拉住了我,连拉带拽地到了窗台边,急道:“闭上眼睛,现在。”

我慌忙闭上了眼,心跳得几乎快落出来。

“不要乱想,集中心神。”韩美琳急道。

我深深呼吸一下,就要集中精力的时候,猛听到了亚伦德冷厉的怒声:“放开她。”

我徒然一颤,睁开眼,猛看过去。亚伦德已经醒来,迅速站起身体,以极快之速冲过来,脸上满是阴冷杀气。

韩美琳巧笑嫣然:“不好意思,打扰了,我这就走。”

说着,她把我猛然一推,就在亚伦德要接住我的瞬间,我听得一声轻微的枪响,“怦”地一声,一颗银色子弹从枪膛射出,飞快擦过亚伦德的脖颈,冒出了银色光亮。

我低呼一声,亚伦德的身躯则猛地晃动一下,抓住我的刹那靠在了墙边。

“一分钟之后,你会麻痹倒下。放心,你不会死。”韩美琳开心地笑着。

他的表情森冷,眼眸里射出滚滚厉芒,“你就是那个叫怡沫儿的侍女,我真是小看你了。”

“亚伦德,她不是什么侍女,她是……”我急道,一时竟不知如何解释,“是我们那边的人,我是在她的力量下才能来到你们这边。”

我反手扶住他,担心他会因重重倒地而受伤。

亚伦德的眼神越来越深邃,韩美琳的笑容则越来越明媚。

“时间就快到了,欣,你过来。”韩美琳笑道,“别跟他多说了,我们走。”

“欣然,不要……”中弹后,亚伦德的全身软软,却竭尽全力地抓住我的手,讨好而哀求地道,“不要走……”

我流泪摇摇头,轻而易举就挣脱了他,飞快来到韩美琳身旁。

亚伦德流露出深深的失望,身子渐渐发软,无力地顺着墙向下滑。

我与他对视着,时间几秒几秒地过去了。

他的头脑昏沉,眼神却一片清明,盯着我道:“原来,你之前的一切都是故意的。我起先……想着你惯来如此,没有往深入想,没想到……”

“我不会再来了,你去陪着你的美女们吧。”我不带一丝感情地,冷冷道,“我又老又丑,丑人多作怪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最好不要再记得我。你放心,我会过得很好,会再找一个男人结婚,和他生下很多孩子,过着属于我的生活。”

他喘息着盯住我,唇角勾起讥俏的笑,眼底有一抹深沉的恨意。

然后,闭上了眼睛,那抹恨意,也慢慢消失了。

可是余威仍在。

我的心仍在重重颤动,看着他缓慢地倒坐昏迷在墙角,呆呆地,痴痴地,木木地站立。

就在韩美琳拉起我手的片刻,我的身子猛地震动。

我冲向墙角,扑了过去,紧紧抱住他的身体,把脸埋在他右肩上,无声疯狂地哭泣,任由眼泪肆意滑落他的脖子和胸膛。

亚伦德,亚伦德,亚伦德……我一遍一遍地无声呼唤他,泪流满面。

“我们要离开了……”韩美琳轻柔地扶起了我,低声道,“走吧。”

我仍把他抱得紧紧,贪婪地呼吸着他的气息,流着眼泪,在心底疯狂叫着他的名字。

我舍不得放开,舍不得分手。

紧紧抱住他,我一直哭着,哭着,不停地哭。

“走吧,除非你仍想与第二个洛姬雅分享他。”韩美琳及时提醒道。

我想起了种种往事,浑身一震,泪水再次落下。

缓缓地,我松开了他,流泪站直了身体,拉住了韩美琳的手,哑声道:“走吧。”

来到了窗前,她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用劝慰的口气道:“好了,现在闭上眼睛,集中心神……”

我流泪闭上眼睛,不断命令自己一定要集中精力,集中精力。

两秒钟过后,她叹息道:“再来一次,欣,集中心神。”

我无声落泪,重重闭着眼睛,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再想。

不断吸着气,平稳着自己的呼吸。

快了,很快了,很快就要离开了。

集中心神只是一瞬间,通常第四秒或第五秒过去时,转移便会完成。然而就在第三秒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奇异的声响。

头忽然重重一晕,再就是无止无尽的昏沉。

一次次的轮回,是否让你有些累了,如果是你,是否还会继续下去这段感情?你很爱他,只是无法解决冰释那些无法解决的问题。

如果你是剧中的女主角,你会选择怎样做?是彻底离开还是继续纠缠,直到这些问题真的解决?

偶一直在思索这些问题,该给一个怎样的结局呢?想过悲剧,也想喜剧,也想过悲喜剧……想起了“妖精国”中的原青依,她选择了双方的覆灭,那这个呢?

第四卷 第两百零五章 热吻

一片黑暗混沌,迷糊混乱,隐隐中,听到韩美琳在我耳边呼唤:“醒醒,快醒醒,欣……”

我的手臂也在被人不断地摇动,我艰涩地睁开了眼,“怎么了?”

“我们的转移失败了。”

“什么?”听到这句,我心神一震,清醒过来,急问,“怎么会这样?”

韩美琳的脸上掠过一抹奇异的神色,“还记得杜洛亚吗?”

“记得,你们的对头,来找我要七彩灵心的一个男人。”我惊道,“难道他找过来了?”

“没错,”韩美琳满脸异色,“没想到他们居然冲破了结界,也进入了这个世界,还破坏了我们的重返计划。”

“那怎么办?”我慌道,“我们现在又在哪里?”

韩美琳扶住墙角站起,看向了远处,道:“亚斯兰城内,你跟我来。”

我们俩穿过了大街小巷,顺着墙根走着,一直走到了一个极窄的土灰色小巷里。

“吱呀”一声响,韩美琳推开了一扇门,我跟着走入。

小屋内一片黑暗,听得打火折子的几声响,烛火便被点燃了。屋内的火光很暗,但也能看清里面的摆设。

两张简陋的小床,一张简单的方桌,和几把破旧的椅子。

“不能和你在城堡的房间相比,你就将就点吧。”韩美琳打了个哈欠,一头倒在了床上。

我也爬上了另一张床,躺在枕上,问道:“这是哪儿找来的一间屋子啊?”

“我们的人偶尔会来这里办事,会暂住在这里。”她答道。

我蓦然从床上坐起来,焦急问道:“那我的儿子和女儿怎么办了?我们的转移失败了,那他们的呢?”

“他们的自然也失败了。”韩美琳又打了一个哈欠,取下耳朵上的耳环,顺手扔给了我。

我稳稳接住,问:“这是什么?”

“我们的信号接收器,以我为主信号,其他同伴为副信号。这次我与我同来的有两个同伴,一个在冷月琳旁边,另一个就在你的儿子和女儿身旁。如果主信号这边失败的话,他们那边也会失败。”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怎么离开这儿?”

韩美琳没精打采地道:“先睡一觉再说吧。杜洛亚用他的仪器干扰了我们,不找到他,破坏他的仪器的话回不去。但不是一会儿就能找到的,让我先休息一下,再来想办法。”

她很快就睡着了,我却睡不着,双眼睁得大大的,翻来覆去,折腾了很久才慢慢睡去。

我疑心韩美琳在梦中会与总部联系,找到解决的办法。她醒来后,迅速跳下床,说是要出门寻找杜洛亚,临行前千叮万嘱我不可出门,我答应了。

我一连在小屋里待了十天,闷得发慌。韩美琳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时会带上第二天一整天的食物。

我坐在桌前,啃着面包,没问关于亚伦德的任何事。

到了第十二天,韩美琳告诉我,可以偶尔出门散下心了。

“之前城内管得严,没敢让你出门。”她很含蓄地对我解释。

“明白,”我的心情早已平复,“有杜洛亚的消息了吗?”

她的眼里顿现愤色:“那家伙很狡猾,我找他多天,居然没有一点头绪。”

“慢慢来吧。”我只能这样劝慰她。

虽然她说可以出门了,但我仍然小心为上,直到第十五天时才换上一件不起眼的长裙,悠悠地出了门。

在小屋里憋闷了十几天,可真够呛。走在狭窄的小街上,竟有一种刑满释放的感觉。

街上有一种沉闷压抑的氛围,仿佛有某根弦被紧紧绷着,就要被触断。

精灵们穿梭往来,低着头,走路很快,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街角。我算了一下日子,今天正是赶集日,照理应该很热闹,街上却较为冷清,完全没有往常赶集日的喧闹场面。

我走着走着,低头踩着碎石子路,偶然抬眼,看到了街头拐角处一幢白色大房子,房前还有一片很大的花园。

这是曾经的亚伦德公爵府,我曾在这里住过很长时间,以他的侍妾或情人身份。

我仰起脸,看了一会儿,心中涌起说不出的酸味。

在外游荡了二十分钟后,我准备打道回府。路过街市时,正逢散市,摊贩收摊,人流偏多,我在里面挤来挤去。

一不小心,踩到了一个男人的脚背上,男人开口便骂:“哪个不知死活踩了老子一脚?”

我忙连声道歉:“实在对不起,我刚刚……”

才说了半句话,下巴就被人轻佻地抬起,传来那男人油滑的声音:“呦,妞儿长得还不错嘛。”

几个男人聚拢了过来,嘻笑打闹,“可不是,猎头,你捡到宝了。”

我冷眼看着那几个男人,见他们穿着一身花哨的长衣,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就知道不是些好东西。

“怎么办,妞儿,你刚踩了大爷我一脚,要怎么赔?”那个叫猎头的男人长得歪瓜裂枣,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往我全身上下打量一番,嘻嘻笑着。

“猎头,我看不对,”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小无赖拉住他,“这女人像是出身贵族之家。”

他嗤笑起来,道:“看她身上穿的不过是普通衣物,怎么可能?”

我冷着脸,转身欲离开。几个无赖一哄而上,将我团团围住。

周围的人们见状,纷纷避开,生怕惹事上身。

我怒道:“你们想干什么?不就是踩了一脚,我已道歉了。”

“妞儿,爷们我就是看上你了。你要是嫁给我作妾,有你的福气享。”猎头嘻皮笑脸地道。

我愤怒吼道:“再不滚开我就不客气了。”

我捏紧了拳头,准备与他们拼了,虽然打不过,可比束手待毙的好。

几个无赖笑得更大声,路过的精灵避之不及,没一个敢多管闲事。

刀疤无赖笑嘻嘻道:“妞儿,看你年纪也不小了,火气还这么大,恐怕需要我的猎头大哥给你消消火了。”

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我气得脸色发青,将拳头捏得更紧,准备拼死也要冲出重围。正要冲出的时候,身后忽然飘来一个异常熟悉的男性声音:“夫人,您出来得太久。大人已等不及,亲自来接您回家。这里就交给我们好了。”

吉罗?我的身子剧烈一震,硬生生定在原地,无法回转过身。

几个无赖刹时呆住,看着我的身后,面露惧色,瞬间化为石像,一动不敢动。

行踪暴露,我头痛欲裂。

一辆极为高贵典雅的白色马车缓缓驶了过来,停在了我面前。整个集市变得安静,鸦雀无声。

精灵们全都屏住呼吸,或站集市内,或在集市外,或站我们四面左右,惊异地看着这戏剧性的变化。

我迟迟不肯上马车,吉罗走过来,向我微微弯身:“夫人,请。”

我仍然不动。眼光一瞥,见那几个无赖已吓得面无人色。

吉罗再次请我上马车,我轻声回绝:“不必了。”

我理了理衣裙,转身离开,就要朝另一个方向走去。不过才走几步,亚伦德冰冷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李欣然。”

我的脚步没有停住,又走了十来步,一堵高大的人墙挡在了我面前。

我缓缓抬起了眼,这一看不打紧,差点被吓了一大跳。

眼前男人憔悴不堪,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下巴上不少乱七八糟的胡渣,脸庞两边深深瘦削了下去。

他看起来就像大病过一场,脸色惨白若纸,唇色青白,一点血色都没有。

他定定地盯着我,我冷冷地看着他。

这个憔悴男人太陌生了,我几乎不认识。

那个从来高高在上,呼风唤雨的邪魅冷酷美男于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只是一个曾经虚浮的完美幻觉。

奢华的白色马车再次驶了过来,停在我们面前。

“要我抱你上去,还是你自己上去?”他沙哑着问我。

“我能不能不跟你走?”我问。

话音刚落,我整个人就被他毫不客气地打横抱起,直接扔进了马车。我狼狈跌在了软座上,摔得生痛。

他优雅地登上马车,坐在我身旁。

马车缓慢朝着行驶,他握住我的手,放在胸前,哑声道:“你差点儿把我吓死。”

他把我拥紧在怀中,冰凉的身体因他的怀抱而徒然温暖。我的呼吸变得困难,他的气息令我紊乱,令我无法无法呼吸。

我居然有种强烈的失而复得的心情。

我相信他也一样,因为他的眼底露出强烈的喜悦。

我无法对他说出我要走,我要离开他。我不忍心让他再为我受苦。所有的眼泪堵住了我的喉咙,让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呼吸又变得急促,鼻子也酸酸的。

看到了他脖颈后的擦伤,红色的印痕仍然清晰,我不禁用手轻抚上去,想也不想,问道:“还疼吗?”

没有回答,他的眼神骤然变得温柔,散发出迷人引力,仿佛要于瞬间把与他对视的人统统吸于其内。

他握住我在他脖子上的手,放在胸口,深深呼吸着,紧接着下一秒,就狠狠吻上我的嘴唇,竭尽全力地吻,灼热而炽烈,化为一团火焰,要把我熊熊燃烧。

吻了好一会儿,我只觉得全身躁热,想推开他,却怎么也推不开。

他仍然狠狠热吻着,用力地吻着,怎么也舍不得放开我的嘴唇。我的呼吸渐渐困难,开始有些缺氧。

吻着吻着,他越来越投入,越来越疯狂。

我几近窒息,软软搂住他的脖子,融化于他的灼热体息。

最后,我终于因为极度缺氧而晕倒在了这个马拉松超长热吻里。

206-209

第四卷 第两百零六章 花园乱

初冬的第一场雪,飘飘渺渺,不过一夜时间,就铺了厚厚一层。空气冷得瞬间能结冰,气温一下子下降了十几度,直接落到了零下。

昏暗华美的房间,深紫色地毯的绒毛都透着温暖。

温柔的烛光里,两个光裸的身体正在床上翻滚,从侧面到正面,从床边滚落到了地毯上。

温暖地毯上,那男人强行压在了我身上,狼吻就要落下。我强力撑住他宽阔精壮胸膛,腾出另一只挡住他的唇,“停下来,停下来……”

他的嘴唇被我的掌心挡着,无奈之下,只得猛亲我的手。

我猛地一踢,狠狠踹过去,正中他的胸膛的肋部。他夸张地叫了一声,从我身上落了下来,然后抱起我赤luo的身体,放在床上,将薄被覆在我身上。

他躺在我身边,隔被圈住我的腰际,喘息着道:“为什么不愿意?”

我侧过身体,“我累了。”

他深深叹息着,用手臂紧紧钳住我,把我抱在他的胸前。

“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更不可以说那些要与别的男人结婚的混账话。”他的脸贴在我的头发上。

“没见过你这种男人,明明在马车上被你弄晕了,回来后又被强行拔醒,弄这种事情……”我避过了那个话题,点出了这个重点。

他果然上当,环住我的腰,竟颇有点不好意思道:“突然失而复得,一时冲动了。”

“你折腾了整整一个晚上,就不觉得累吗?”我试着拔开他的手,但没成功。

他慵懒地抱着我,“不累,永远都不会累。”

“那是,”我冷笑了起来,“你不是和你的小宠妃翻云覆雨到天亮吗,差点让你没力气开朝会了。”

他把头埋进我的脖子,轻啮柔咬,不再说话,许是理亏。

天色微明,他在众侍卫的簇拥下离开。索妮雅和尤妮进来为我梳妆,两人都哭哭啼啼的,诉说了对我突然失踪的忧心。

尤妮哭道:“王这段日子找您可真找惨了。不但全城大封锁,还派出了大量的精英兵团四处寻找您的下落,可十几天过去了却毫无音讯,瘦了一大圈。”

索妮雅道:“殿下,您这段日子到底跑哪儿去了?”

我左顾而言它,没有正面回答。她们无奈地看着我,絮叨了一阵子后,为我换上衣裙。

去不远的寝殿看望了雪妮,回来时,宽阔的走廊上,两个女官恭恭敬敬地请我去王后的寝宫。

我微有诧异,出于好奇心,便跟着一起去了。

王后的寝宫十分阴暗,像极了皇太后的寝宫,冷清压抑,四处阴森寒凉,朱红色的墙面透出冰凉凉的冷意。

她坐在木制的轮椅上,长发像外套一样裹住身体,落了满身。

轮椅后站着一位纤瘦的侍女,用敌意的眼光看着我,充满恶毒。

“你出去吧。”她头也不回地对侍女说道。

侍女盯着我几秒,对她微微弯身,算是领命应声,缓移着步子出了房间。

“你是不是很得意?”黯淡的日光从紫红色窗帘中透出来,照在她的脸上,没有一丝光泽,粗糙的肌肤显露着疲惫和倦色。

我没有行礼,也没有回答。她也沉默着,静静地看着洒满淡白光泽的窗帘。

半晌,我道:“得意什么?”

“你胜了,而我和其他女人,包括皇太后及他从前的侍妾诺玛等都败了。”

我听说诺玛在很多年前死了,死因不明,有流言传她是死于王妃间的争抢夺宠。

她转脸看向了我,唇角微露笑意:“是的,我承认,他的大多侍妾都是我弄死的。可那又怎么样,他明明知道,却原谅了了我一次又一次。”

她的笑古怪诡异:“我也想弄死你,可没成功,你总能神通广大地逃脱,几年后再大摇大摆地回来。我没有办法,只好和母亲设下局,让你明白在最危难的时候他会选择我而不是你,让你知难而退。”

我向前走了几步,环顾一下冷清的房间,“是的,我明白,所以当时真准备知难而退。”

“在他所有的女人中,我最怨的是你。你明知他在最关键时刻选我而不是你,却偏偏阴魂不散地跟在他身边,而且还怎么都弄不死。”

她的神情高傲冷漠:“若论手段,你不及我的十分之一,但若运气,我确实不及你。你幸运地得到了我的丈夫,赢得了希斯诺王的青睐,真是走了狗屎运。”

我苦笑:“算是运气吗?”

就算真的是运气,我也无福消受,或者说,消受不起。

没有强壮的心脏和平稳的心力,很难承受这些男人们的爱情。

“我会好好地活着,活得比你和我的丈夫都长,我要看看你们最后会怎么死,是折腾死还是死在皇室阴谋之下。”说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我会很乐意看到这样的结果。”

“祝你……好运,心想事成。”我叹道,转身便走。

她在我身后慢慢地道:“我一定会好运的,你们放心,狗男女。”

很多年以前,亚伦德在最危险的关键时刻选择了她,不是选择了这个女人,而是选择了对他最有利的政权力量。

当时的他不能失去这强有力的权力伙伴的支持。

在他看来,权势机遇难得,错过了就难挽回,而女人却易哄回。

他不能失去亚斯兰前王后的信任。前王后狡诈多端,疑心病极重,一旦失去就极难挽回。他只能选择牺牲我。

她和他,都是心狠手辣的资深政客。

因此,与其说蜜雪儿是情场战斗的失败者,不如说是名利场中的角逐失败者。

命运是一种选择,这是很多人验证过的一种“真理”。多年前,她与她母亲选择了与亚伦德合作的这条路。合作过程中,亚伦德被压制多年。几年后,时局发生倒转,亚伦德掌握了政权主控权,将那母女俩控制在掌心,将她们扫地出局。

皇权政治诡异变幻,一个不留神,就会陷入万劫不复。哪怕如希斯诺那样的聪明君主,也不得不面对多次发生的宫廷内乱。

在过去的十几年,亚伦德虽坐在高高宝座,但亚斯兰国的核心政权几度易手,流转于个几个世族大家中。他也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令最核心的东西缓慢回到自己手中。

直到三年前,亚伦德才稳坐了王位,掌控住了皇权的中心力量。

前尘往事,惊心动魄,却又如梦亦如幻,逝去在汹涌的时间流波中。

我带着众侍女走过花园,踩着厚厚的积雪,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身上,白了一片。

花园某处,只在冬天盛开的花朵傲立枝头,闪烁着五彩夺目的光泽。

几位盛装打扮的美女云集此处,笑谈嘻闹,十分热闹。小宠妃和长相类似洛姬雅的王妃也在其中。

她们看到了我,脸上流露出淡淡笑容。小宠妃首先迎了上来,娇声道:“欣然王妃,听说您前段日子失踪了,我们都好为您担心了。”

洛姬雅美女也浅笑:“就是,现在见到您完好无缺,我们就放心了。”

一想到我们可能都是男人的玩物,原来那股怨气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淡淡一笑,什么都没说就与她们擦肩而过。

身后传来洛姬雅美女不咸不淡的声音:“还是出去历炼一下比较好,这不,变得老实多了。”

小宠妃也笑道:“可不是。她总以为王独属于她,现在,算是明白过来了,还算有得救。”

索妮雅气得脸色变了,我也停下了脚步。

尤妮的目光倏然变冷,她立刻大步迈向那两位王妃,冷声道:“两位王妃请自重。”

洛姬雅美女凉凉道:“你一个女官,也能对我们指手划脚吗?”

小宠妃可能年龄小,极易受挑拔,现在见有人撑腰,娇笑道:“就是。你一个女官凭什么,仗着你的女主人吗?和王过了一晚又怎么样,前面的十几天王可是夜夜都与我在一起。”

几个王妃眼里露出嫉妒、妒恨的眼光,还有一两个王妃躲开了,远离这里即将而起的是非。

洛姬雅美女的脸上现出奇异的神色,似乎是讽刺,又似是暗喜。

我不愿被别人当枪使,替其他的王妃们除害。见小宠妃得意地笑,恭敬道:“是,王妃说得没错。王很宠爱您。”

小宠妃有些意外,没见我使绊子发疯,反见我一脸的恭谨。

离开了花园,走上了被冰雪覆盖的庞大草地。索妮雅挽住了我的手臂,叹道:“殿下,您做到这份儿,真不容易。”

尤妮为我擦去外衣的雪花,也感叹道:“王妃是真的长大了。”

“都三十五了,还长大?老了。”我取笑着自己。

明亮温暖的寝宫里,我独自在房内清点着自己的首饰珠宝。一件一件地从首饰盒或珠宝箱里拿出来。

男人礼物的珍贵度是衡量他是否爱这个女人的标准之一。

我不敢和他心爱的政权相比,只敢和其他女人们比较。

小宠妃和洛姬雅美女皆穿戴不凡,身上戴的首饰全都昂贵珍奇,富贵非凡。我仔细看着手中的珠宝,评判究竟是我的值钱,还是她们的。

尤妮端着热茶进来,看到了这光景,不禁一叹。

第四卷 第两百零七章 共谋

她把茶杯放在我手中,道:“殿下,认识您和陛下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心中多少也有点数。王之所以很少将昂贵珠宝赠予您,是觉得您对这些并不在意。记得从前他强迫你穿上漂亮的衣服,戴上贵重的首饰,你却不肯,还和他大吵一架。从此以后,他就很少送这些东西给你了。”

我喝着热茶,一声不吭。

尤妮可能是亚伦德的内奸。当天晚上,亚伦德忽然派人送来了一整箱璀璨珍奇珠宝,其中有些连在城堡多年的尤妮都认不出是什么。

“这些可比那位与洛姬雅长得像的王妃戴的要昂贵好几倍啊。”尤妮惊赞道。

索妮雅也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些珠宝,惊异得说不出话来。

“王已经努力讨您的欢心了,”尤妮道,“您也能看到他的心意对吗?”

我微微一笑:“传我的令,把这些珠宝分散送给各个王妃,一个都不要落下。”

索妮雅和尤妮不约而同地瞪向了我,似是完全不能理解。

刚入夜,我早早就把起居室的门锁上,索妮雅隔着门道:“我的王妃啊,您到底又想闹腾什么?王今晚可能会过来的。”

我说道:“我就是不想他进来。”

索妮雅发出了无奈的叹息:“您的烦恼我明白,可他是王啊,不可能只能有您这一位王妃。”

我背靠着门,“我要休息了,都别来打扰我。”

门外顿时没了声音,一片寂静。

那晚,他并没有过来,听说是去了洛姬雅美女王妃的寝宫。他知我将他送的珠宝转送了各王妃,又知我早早反锁上了门,当然不会再来。

失眠至半夜,窗子被轻轻敲响,我心一动,连忙奔过去。韩美琳的声音压抑着传来:“快开窗。”

我把窗打开,她利落地跳了进来。

我双手放在胸前,不快地道:“这次是不是你故意要我外出散步,好让亚伦德把我带回来的?”

像韩美琳这么精明的女人,必然知道什么时候城内安全,什么时候不安全。她突然怂恿我外出,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

可惜我是个后知后觉的人,非要事到临头或事发后才能想到这点。

韩美琳爽快地一笑:“没错,我是故意的。”

“因为杜洛亚?”我猜测。

“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韩美琳笑容似乎还有些满意。

她和她的同伴找杜洛亚十几天都找不到,自然得放出个诱饵来,才能套得住那只狼。而我无疑是最佳诱饵。

只要我的行踪一暴露,杜洛亚必会追随而来。他顺着我这个梯子会很容易接触到亚伦德,得到七彩灵心的机会就会更大些。

韩美琳倒坐在我的安乐椅上,闲闲地道:“可惜啊,我们算漏了一点。杜洛亚的气场很弱,通过精灵结界已是很不容易,何况是这个禁卫森严的精灵城堡。这座城堡是被结界密封得最严实的地方,他进不来。”

她的语气有些懊恼:“我们明明很聪明的,怎么偏偏没想到?”

“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我斜靠在她对面的软椅上,懒懒地道。

“你想好了吗?真的决定离开吗?”

我注视着她调侃的表情:“你的意见呢?”

“还是离开吧。”她倒是很坦率,说道,“一来是你的心智低于这里最出色的男人,斗不过他;二来你们的生存年限也不合适。”

“生存年限?”我注意到了这个词。

“亚伦德不是有个曾外祖母吗,她去世时年岁超过两百,是高寿而亡,是精灵界中寿命较长的精灵。但一般的精灵也能活到一百多岁。你仍然是人类寿命,九十都算是高龄了,试问你怎么能一直陪伴着他?当你离世之后,他会受到很大的打击,寿命也会因此缩短。我想,这不是你乐意见到的。”

韩美琳说道:“你们曾经分开十一年,这十一年对普通人类而言很长,但对他们精灵来说不算太长,一晃即过。只是因为他思念你,才会不顾一切地要求用七彩灵心来交换。”

我低喃着,仿佛自言自语:“我还真不知道有这一回事。”

“另外,我必须很坦承地告诉你,想让亚伦德只在身体上忠于你一人,很难。一是你体力不足,很难适应他的需要,二是雄性精灵天生对美貌精灵的喜爱。你的要求太高,就连对美色有所抵挡的希斯诺也做不到。”

我酸涩地道:“那我现在该怎么办?我虽然生他的气,可不想到他将来因我孤独终老。”

“他身边自会有美女环绕,只是他最想念你。这种想念会随着年岁的渐增而成倍增长,所以才会孤独无助,丧失生存的愿望。因为精灵的年龄越大就对很多事看得越通透。当然,这点上人类也一样。他会明白他真正需要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伴侣。但他现在仍然无法做到这个伴侣的要求。”

我闭上了眼睛,压住内心的波澜。

我爱他、关心他、怜爱他、爱护他,愿意为他付出很多,忍耐很多。可我也有我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人生,我不能因为他而毁掉这一切,毫无尊严,毫无快乐。

“你之前的方法挺好的嘛,”她悠闲地道,“激起他对你的恶感、不满和厌恶,降低他对你的喜爱,将来受到的伤害也会少些。”

我叹笑:“这个方法只能用一次,再用恐怕会无效。他已知我的策略,不会再相信。哪怕我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他也不会皱一下眉。”

“那我就没办法了,”她摊开手道,“你自己想办法吧,也早点真正下决定。估计离开那天不远了,杜洛亚的气场太弱,在这里支撑不了多久。”

“你必须帮我。这些事都是因你们而起的。”我怒道。

她的眼波流转,“其实,要说办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问题在于你是否狠得下这个心。”

“只要有办法就行。”我毫不犹豫地说道。

韩美琳的办法很简单,就是背叛。她将帮我拿到亚伦德的机密文件,再以我的名义秘密交给苏德蒙,就可以给亚伦德重重一击。

“是什么文件?”我听到我的声音在发抖。

“亚伦德联结两个家族分解德里尔家族的证据。串通德里尔家的管家,以低廉价格秘密卖掉德里家族的几个珍贵矿源,还暗杀了德里尔家族的几个骨干型人物,拆分了核心家族力量。那些文件便是亚伦德卖掉矿源的契约与暗杀者的来往信件。”

我听着胆颤心惊:“亚伦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留下对他不利的这些证据?”

“这些东西无法销毁。亚伦德与人合作时,合作方怕事情完结后得不到应有的报酬,坚持要用这种烧不毁、撕不烂的纸质来进行交易。”

我若有所思:“所以,他只能妥协?”

“对,”韩美琳的眼睛里流露出奇异的光,“想清楚了吗?你舍得陷他于危险境地吗?”

“舍不得也得舍得,”我叹气道,“亚伦德最在意的就是他的权势,若知道我在这事上背叛了他,不生吞活剥了我才怪。”

“今晚有场晚宴,亚伦德必会出席,到时你听我指示。”

“好。”

今晚的晚宴尤其热闹,不但一品以上的臣子贵族在场,还有君王坐阵。杯酒交碰间,谈笑风生,氛围友好热情,笑声不断。

迪尔国送来的十几个美艳袅娜年轻女郎正在殿中跳舞。她们舞姿撩人,妩媚性感,柔情娇笑,为这个小型晚宴热烈助兴,吸引了不少男女贵族的目光。

近身侍卫向亚伦德禀报我在殿外时,亚伦德的眼里出现了一抹诧异。

我向来不参加这种晚宴,嫌麻烦,他邀请几次被拒绝后就再没邀请过了。

当我穿着正式的王妃礼裙穿过侧面走廊直接走入大殿时,数十道眼光纷纷射了过来。

我处之泰然,微笑始终。

当洛姬雅美女慌忙要让坐给我时,我摇了摇头,小宠妃见状,也慢吞吞地站起,要给我让位,我向她展露一个微笑后,坦坦然然地坐到了王座下的众王妃中间。

亚伦德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会儿,便转过头与一位老臣子交谈。

坐在我身边的王妃叹道:“欣然王妃受委屈了,往日哪里会坐到这里。”

“坐得太高,容易摔下来。”我淡淡道。

那位王妃抿嘴一笑,道:“从前听说您恃宠而骄,蛮不讲理,现在看来,只是谣传而已。现在我和众姐妹可是亲眼见到您和蔼可亲得很了。”

“你是谁?”我笑着反问。

她一愣,满面疑惑,我微笑着道:“我第一次回答你是礼貌,这一次也就是第二次是给你提个醒。我是不是恃宠而骄、蛮不讲理不用你们来评判。”

亚伦德的脸微微向这边侧了一下,洛姬雅美女立刻起身,来到我面前,赔笑行礼道:“请王妃还是上座吧,王正在那边等着您呢。”

“这么好的地儿你为什么不坐,要让给我?”我反道,“没想到脸生得漂亮却生了一副猪脑。”

众王妃掩嘴一笑,个别两个还交换了一下眼神,窃喜之意溢于言表,对我是一个头脑简单的王妃感到异常兴奋。

第四卷 第两百零八章 叛乱与摊牌

洛姬雅美女面露尴尬,讪讪地退了回去。小宠妃不悦地盯着我,仍稳坐在座位,同时用手轻轻抱住了亚伦德宽阔的胸膛。

她的笑容多了一抹娇媚示威的意味。

我装作没看到,仍一脸笑意,却无人再敢上前与我搭讪。

过了一会儿,索妮雅匆忙来报,跪在椅座下:“王妃,雪妮公主生病了,好像有点发烧。”

我闻言脸色剧变,连向亚伦德行礼告别都来不及,就放下酒杯,随着索妮雅奔出了宴厅。

出了宴厅,在宁静宽阔的走廊中奔跑着,索妮雅回了一下头,冲我狡黠一笑。

我也抱之以一笑。她并非索妮雅,而是韩美琳。她用先进化妆术伪装成索妮雅。若我没料错,真正的索妮雅已被她打晕拖到床下。我一问,果然如此。

我们匆匆跑过宽阔走廊,就要转弯时,韩美琳的眼光一闪,放慢了脚步,忽然,猛地冲向了一石柱后,揪住了两个紧紧跟着卫兵。

韩美琳的手脚很快,三下两下就用麻醉枪搞定了他们,然后把他们拖到隐蔽处。

“他把你看得可真紧,在政议殿中都派人跟着。”韩美琳的眉毛拧成了一堆。

我暗暗叹气。韩美琳之所以建议我先来晚宴厅,就是为了要甩掉先前紧跟着我的暗卫。按照皇族规定,暗卫不得进入政议殿。我俩当时想到这点时不由庆幸今晚的宴会正好在政议殿内举行。

“抓紧我的手,我们现在要转移一下位置。”韩美琳握紧我的手。

一个眨眼的工夫,我们便来到了亚伦德的书房。我还是第一次来到他的书房,四处环顾着,打量着。书房很大,墙面、壁炉、书架和地毯颜色很深,很符合他的个人风格。

韩美琳一个箭步冲到书架前,胡乱摸了一会儿,又蹲下身,抽出一个暗格,拿出一个上锁的箱子。

她拿出另一柄金制手枪,对准匙孔,轻微地一声响后,冒出淡淡火花,锁被击中打开了。我看着她从里面拿出一叠微厚的文件,心不争气地跳了两下。

“快打开窗户。”她快速地将文件用一根丝带系住,打结。

我连忙奔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了窗子。只见天边的不远处出现了一只青绿色飞鸟,扇动着巨大翅膀飞来。

“我以你的名义给苏德蒙去了一封信,说有重要消息要传递给他,让他命令家族飞鸟飞到这儿来。”她冲到了窗前,扬起了那叠微厚文件,“我们得赶快走了,这只飞鸟会在一分钟后被人发现。但当亚伦德发现时,它已飞出城堡。”

正说着,那只青绿大鸟如离弦的箭般冲向了韩美琳,以极快之速衔走了她手中的那叠文件。接着,韩美琳对我道:“快闭上眼。”

我迅速闭起眼睛,不到几秒钟,再次睁开时,已在雪妮的房中。

雪妮果然已发烧,正躺在床上昏睡,额头上敷着一个冰袋。

“这是你弄的?”我瞪向韩美琳。看到女儿病成这样,我心疼得要命。

韩美琳嘟囔着:“我也没办法,不这么做怎么溜出去?”

门外忽然响起了杂响,传来侍女们慌乱的脚步声,我打开房门,“出什么事了?”

“王妃?”雪妮的近身侍女看到我很吃惊,“您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刚刚偷懒的时候。”我冷冷地道,“说吧,发生什么事了?”

侍女惊惶地行礼,“王妃恕罪,刚才君主的近身侍卫忽然传令全堡戒严,我们刚刚去听旨了。”

“戒严就戒严,乱跑什么?当心吵着了公主。”我的声音越加冰凉。

她跪在了地上,“王妃恕罪。是因有侍卫看到有外鸟入侵城堡,让我们在寝宫四处查查,看有没有可疑的入侵者。”

我略微沉默一会,便道:“我现在回寝宫,照顾好公主。”

“是,王妃。”

在回寝宫的途中,韩美琳瞅准了一个时机,快速溜掉了。我则加快脚步,几乎飞也似的回到自己房间。

弄醒了索妮雅,我对她传授了一番,大意就是要她守住嘴巴,无论什么人问起,就说刚才一直与我在一起。索妮雅向来愚忠,虽用狐疑的眼光看着我,但还是点了点头。

那叠文件被盗走的第三天,亚斯兰就掀起了震天动地的腥风血雨。首先是德里尔家族停止了对王国的财富供给,并停止开采家族矿源,其次,德里尔老公爵纠集了家族军队,扇动了有几个切身利益关系的家族联合起来,只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控制了整座城堡。

德里尔老公爵联同几个家族长老拿着那叠证据,公开向君王叫板,要君王给个交代。

在这事发生的当天晚上,韩美琳偷偷将一封信塞给了我。那是苏德蒙的亲笔信。他表达了对我的感谢,并表示只要有机会就会把我救出来,“我对你的心意一直未变”。

“你怎么拿到这封信的。”

“有人秘密送来,刚送到寝宫门前,差点儿被你的侍女拿到,幸而被我抢先截住。”

我看着这封信苦笑,望向韩美琳:“他误会了。”

“误会了才好,”韩美琳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嘻笑着,“就是要靠这封信才能让亚伦德相信你的动机。很快,德里尔家会有人秘密告诉亚伦德的小宠妃,这些证据是你亲手交给苏德蒙的。他起初不会相信,但看到你这封信后就信了。”

韩美琳算得还真是一点没错。接到信的第二天晚上,亚伦德就来到了我的起居室,小宠妃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

她用一种奇特怜悯的眼神看着我,嘴角扯出嘲弄的笑。

亚伦德注视着我的眼睛,扬扬手,一个侍女低着头走了进来。我想起了韩美琳提起的差点拿到苏德蒙那封信的侍女。

这个侍女可能原本是小宠妃的内应,被韩美琳知道后加以利用,在截信的过程中使了些小手段,让这个侍女怀疑这封信非比寻常,然后秘密通知小宠妃来找茬。

“听说你收到了一封密信?”亚伦德不温不火地道。单从表情来看,看不出一点怒容。

“没有。”我镇静地回答。

“你说谎,”小宠妃尖锐地叫起来,“阿奈儿亲眼看到的,有一个面生的侍卫想把信交给你,但被你的索妮雅拿走了。”

韩美琳当时化装成了索妮雅的模样。

“索妮雅,”我唤了一声,索妮雅连忙入内,跪下,“你收到过什么信没?”

“没有。”索妮雅笃定地道。

小宠妃抱住亚伦德的手臂,厉声道:“王,她们都是一伙的,自是不会承认的。”

索妮雅把头一抬,眼神清明,扬声道:“我可以发誓,以神明的名义发誓,我索妮雅这几天决没有收到任何信。”

小宠妃再次叫起来:“你说谎。王,她们都在撒谎。”

我的目光变得冰凉,下巴微微抬起,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

原以为亚伦德会下令搜我的房间,谁知他只是轻描淡写道:“既是如此,那就应该是没什么信了。”

“王……”小宠妃的眼睛里出现泪花,“你不信我?”

“我当然信你,”他温柔拭去她的眼泪,“只是,偶尔也会有误会发生。”

他们亲密的模样让我的心狠狠痛了一下,但外表仍是冷冰冰的模样。

“你们若不信的话,可以搜下。”我凉凉地道。

“不必了,”他缓慢地道,“就算真有什么信,想必也不会是什么要紧的事。”

他带着小宠妃很快离开。接下来的日子,他忙于解决争端,与众家族的贵权臣子谈判,和德里尔老公爵亲自见面,还秘密调动了几个与他有盘根错节关系的家族的军队来支援城堡。

这是一段极其黑暗的日子,整座城堡笼罩在阴森恐怖的随时被攻陷的惨淡阴云中。所有人都惊惶不安,心突突直跳,生怕有个万一,城堡就变成脆弱不堪的松软土墙,而他们就变成土墙土泥下被埋葬的尘灰。

后宫中所有女人都被严禁外出,日日夜夜被关在寝宫内。爱格伯特和安东尼奥来看过我几次,他们的脸色极差,黑眼圈也很严重,忧心忡忡。我试着询问事态发展的时候,他们三缄其口,怎么也不肯回答。

甚至当我愤怒地拍桌子时,他们也只是退后几步,一致保持着沉默,坚持不说,然后恭敬离开。这两个儿子,软硬不吃,油盐不进,和他们的父亲简直一模一样。

局势似乎变得危险了。我的寝宫中已有侍女暗暗打点行装,将值钱的物品装进自己的箱子里。我装作视而不见,其实暗暗惊慌,难道真的发展到了要把亚伦德推下王位的地步?这决不是我做此事的初衷。

韩美琳也突然失踪了,几个月来不见踪影,使我想找个人倾吐也找不到。

索妮雅和尤妮似乎被人刻意隔离。她们无论找谁打探消息都打探不到,所有人似乎都商量好了似的远离她们,并不对她们吐出一个字。

她们的脸上写满了茫然和疑惑,眼底深处还有深深的忧虑。

直到初春来临时,事情才有了转机。城堡周围的警戒慢慢消除,从我的窗口看去,可以隐约看见慢慢退去的德里尔家族的卫兵。

“王妃,难道动乱结束了?”索妮雅欣喜地问我。

“不知道。”我站在窗前,眺远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小黑点。

三天后的一个深夜,我正躺在床上睡觉,仿佛突然感应到了什么,蓦地睁开眼,看见了床边高大的亚伦德。

我慌乱地爬起,半坐在床上。

明亮的壁炉火光下,他的脸庞冰冷得出奇,眼神更是冷冻如硬冰,仿佛永远都不会融化。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站立床前不动,嗓音浑厚低哑。

“做什么?”我避开他的直视。

“你明白的,”他把一封信扔在了我身上,“那日来过后的第二天,那个侍女就把这封信交给了我。”

这封信居然被盗了,而我竟一直不知情?我呆坐在床,全身僵冷。

“你居然一直没发觉这封信失踪了,是你太笨了呢,还是根本不在意这封信会被发现?或者说,你并不担心我会发现,因你认为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原谅你,是不是?”他的声音渐渐凌厉。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这毫无意义。”我抬起脸,目光微凉,“我就是不想待在你身边,想逃出去。跟苏德蒙总比跟你在一起好。至少,他比你更懂得怎么疼女人。”

“啪—啪—”,随着几声清脆的巨响,我一连被他甩了三四个巴掌,软软地倒在了床上,捂住脸,粘粘的液体溢出唇角,慢慢滑下。

“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他愤怒道,“你一天到晚勾三搭四,先是塔尔特的希斯诺,现在又是德里尔苏德蒙,还要为了他背叛我。”

他恶狠狠地盯视着我:“说,你到底是怎么拿到那些东西的?”

我捂着脸,平静道:“我的同伴帮了我。她知道我希望和苏德蒙在一起,所以就助了我一臂之力。”

“你就这么想离开?”他几乎是怒吼出声。

“没错。”我只回答了这两个字。

他的眼神极怒,脸上肌肉扭曲抽动着,怒到了极点,“你就为了他,不惜背叛我?你可知道我差点就要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能失去王位,还可能会失去整个家族的支持,沦为各个王国的笑柄。”

我的嘴角牵起嘲讽的笑:“这个王位本来就不属于你,是你抢来的,是你靠卖身换来的。哦,对了,不止是卖身,还把我也卖了才换来前国君的信任和你后来在圈中的声望。”

他怒不可竭:“我后来不也是竭尽全力要救回你,甚至不惜发动战争来抢你吗?”

“太迟了,”我的眼睛里满是怨怒,“你永远都把我摆在后面,我不会再相信你。”

第四卷 第两百零九章 死里逃生

他怒极反笑,脸上挂起不羁的笑,“你以为一个女人能始终被男人摆在最前面吗?我告诉你,没有一个男人能做到,就算希斯诺和苏德蒙也不能。你是女人,当然处处感情用事,但我是男人,我不能。我的任何一个决定都可能导致家族覆灭也可能导致从前的努力全都前功尽弃。我不可能把女人的利益放在最前面。”

我说道:“既是如此,我和你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志不同,道不合,不相为谋,更不可能在一起。”

“你想走,没那么容易。”他的笑容渐浓,透显出一种诡谲妖异,“我会把你关在城堡的深处,永远不让你见到阳光和白云,终身与黑暗和痛苦为伴。”

“我不会惧怕,因为我也会给你惩罚。”我道。

“哦,怎么罚?”他眯起了眼,露出危险的信号,“想让我晚年痛悔不已,孤单痛苦,还是其他?”

我定定地盯着他:“对,我就是要你晚年孤独痛苦,绝望孤寂。”

“为了你吗?”他扬声大笑着,笑声极为悦耳,“不值得。我不会为了一个背叛我、侮辱我、伤害我,时刻谋划逃走的女人付出一切。”

我侮辱他靠卖身得来王位,损害破坏他的政治利益来为自己逃走开路,他已经忍无可忍。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线,一旦触及、超越或破坏这个底线,那个被冒犯的人一定会发疯。

他笑得不可抑止:“你的这个惩罚伤害不了我,还是动动你的笨脑子想其他法子吧。”

我的眼中充满泪水。我没有其他法子,只有这个。而且是仗着他的爱才能实施这个惩罚。一旦爱不在,所有的惩罚都毫无意义。

笑过后,他冷冷地盯视我:“不要以为我爱你就可以肆无忌惮地侮辱我、背叛我。”

他的眼神深刻似海,愤怒如火,诱人的唇角挂着危险的讥笑。

这晚过后,他再也没来找过我,我从此以后也被禁足。他没有立刻把我丢进所谓的城堡深处,也许是时机还不够成熟吧。

我听说他极宠爱那个小宠妃和洛姬雅美女,几乎就在她俩寝宫中轮流过夜。

索妮雅似乎听到了什么风声,开始暗暗为我打听密道所在。我得知时,惊异地问为什么,她用极低地声音对我道:“王妃,现在城堡里的流言对您极为不利。”

“什么流言?”

她犹豫了半晌,才道:“不知从哪儿传来一种流言,说这次内乱一事是您挑起的。说您背叛了君王陛下,将对他不利的证据秘密交给了苏德蒙公爵。”

我的唇角牵起苦笑,低语道:“确实是我挑起的。”

索妮雅用种不敢置信的眼光看着我,“殿下,您疯了吗?做这种事对您可是一点好处也没有。”

“你怎知没有好处呢?”我对自己最宠爱的侍女说道,“我要的就是他对我死心,彻底死心。”

这个被宠爱的侍女流出不解的泪水,用责怪的口吻问:“为什么,王妃,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属于你们这里,索妮雅。我终会离开,且再也不回来。我不愿他一直记着你,甚至用七彩灵心来交换什么。”

“什么七彩灵心?”她露出费解神色,泪水不断涌出,“为什么您不属于我们这里?”

“你不用多管了,”我叹口气,为她抹去眼泪,“也不要再去打听什么密道,以后该怎么做我很明白。”

她定了定,忽然转身向门外冲去,我的动作更快,三步并作两步,猛地横身拦到门前,厉声道:“索妮雅,你必须发誓,不可以将我刚才对你说的告诉别人。”

索妮雅跪在地上,捂住嘴唇,痛哭了起来:“不,我不能,我不能发誓。”

“你必须发誓,”我的语气淡淡的,坚持道,“如果你不发誓,我今后再也不会视你为最忠实的侍女和朋友,我将视你为陌生路人。”

她泪流满面,痛苦皱着眉,很久很久,才流着泪道:“好,我发誓,王妃,我发誓决不将您对我说的肺腑之言告知任何精灵。”

“好。”

半个月后,亚伦德动身去玫瑰花国参加新君登基典礼。玫瑰花国近十几年来政局不稳,内乱连连,君王更换频繁。亚伦德此行只带上了洛姬雅美女。洛姬雅美女是玫瑰花国献上的厚礼,亚伦德自然会带上她。

尤妮偷偷对我说,很多王妃原以为小宠妃会与洛姬雅美女大闹一场,或者在君王面前撒娇要求同去,但小宠妃什么也没做,安心待在自己寝宫,一副贤良淑德、通情达理的模样。

亚伦德临走前让吉罗带话给我,让我不要再兴风作浪,搅出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待他回来,自会与与我有一个交代。

兴风作浪,乱七八糟的事?我颇感疑惑,亚伦德这样说是什么意思?是怕我逃跑还是怕我又搅出一个宫廷内乱来?

我已触犯他的底线,损害他的切身利益,也与他撕破脸,不明白还能有什么所谓的“交代”?也许,他的“交代”是要把我正式囚禁起来吧。

说实话,亚伦德的反应让我意外。我和韩美琳都以为他会对我的背叛勃然大怒,继而彻底决裂。但他除了跟我大吵一架,吓唬性的要把我关起来外,再无其他行动。

我的心中涌起莫名复杂的感觉,说不出来像什么,却让我焦灼不安,无所适从。难道像韩美琳说的那样,我真是在心智上远低于他?所以才被他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不能待了,这里真不能待了,我有种强烈的不安全感。

然而,还没等我想到如何与韩美琳联系逃出时,危难之事发生了。亚伦德离开的第二日,时值正午,我正准备吃午饭,刚坐到餐桌前,索妮雅就惊惶地奔入。

她直接抓住我的手:“王妃快随我来,裴斯纳家族的族老率兵向我们寝宫方向气势汹汹而来,吉罗大人没能拦住,已通知吉恩大人速来救火,您快先随我逃命吧。”

“裴斯纳家族的族老?”我被她抓着直往起居室方向飞奔,气喘吁吁。

“是的。王的一族知道了您给德里尔家族通风报信、挑起内乱一事,听说还掌握了相关证据,现在趁着王不在,要拿您拷问严惩。”

我们直奔而入卧室,索妮雅迅速打开窗,“王妃,您快顺着墙上的绿藤爬下去以,我紧跟在您后面,拼了命也会护您出去。”

我的心揪在了一起。不再多想,快速翻身踩上了绿藤。虽是第一次攀墙,但因为与地面的距离不远,落下时还算顺利,跌在了草丛中,屁股落地,没有受伤。

索妮雅见我平安落地,也翻身就要下来。我的心一横,立刻朝远处奔去。索妮雅又急又慌,低声喊着:“王妃,快回来,等我……”

我不想连累她,脚下的步子奔得更快了,飞也似的向前跑,还被过长的裙子绊了一脚,重重摔在地上。

我迅速起身,拼足力气,继续朝前跑。

穿过花园时,我感到有大批的队伍急速向我的方向奔来,我心慌意乱,头也不回朝花园深处跑去。

跑着跑着,一直跑出了花园,进入了城堡湖区。那片镜面般平稳的银色湖水刚映入眼帘时,我就发现自己被重重包围了。

四面八方都站满了身穿盔甲的卫兵,领头的几个将领挥手之间,卫兵们整齐地向左右两边靠拢,顿时把我围了个密密实实。

我喘着气,扶着一旁的大树站稳。一个娇美可人的小美女搂着一个白胡子老将军走了过来,娇柔道:“欣然王妃,从前只知你恃宠而骄,却不知你还有这么大的胆子挑战王的权威。”

她对老将军仰起了脸:“老舅公,就是她秘密陷害王。德里尔家的一个侍妾亲口告诉我,她偷了王的机密文件,然后交给了苏德蒙公爵,意图致王于死地。”

那个白胡子老将军双目如鹰,深沉凌厉,扫向我时,透出深刻的意味深长。

小宠妃看着我,说道:“我们不光有德里尔家族的证据,还有王的心腹侍卫。他看到你和你的侍女借雪妮公主生病退出晚宴时将跟随着的两个暗卫击晕,然后用奇异的魔法突然失踪。如果不是想暗中捣乱,何须用这种方法搞事?”

她的嘴角挂着狡黠的笑,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在我面前晃了晃,“看到了没?这是你的旧情人苏德蒙公爵在事后写给你的情书,没想到会落到我手中吧?”

我冷淡地看着她,不出一声。人证物证俱在,还能说什么呢?

她放低声音,对我道:“这是我和王在欢爱之后,从他的衣衫里拿出来的。”

我的唇角扬起一抹浅笑,仍然沉默。

难怪小宠妃这次没有因亚伦德没带上她而发火恼怒,原来是要和她的舅公一起来找我算账。我忽然感到很荣幸,能被这样娇艳美丽的小美女视作心头大患。

她一向与我不合,且瞧不起我,并对我能得亚伦德喜欢心中不服,这次突然抓住了我的把柄,不来个绝地攻击才怪。

白胡子老将军的眼神渐浓渐深,隐约着有股血腥气。

“舅公,”小宠妃含着眼泪道,“您已看过这封信了吧。就是她,就是她要陷害陛下,损家裴斯纳家族的根本利益。”

老将军紧抿薄唇,阴沉眼神里的血腥气渐变浓烈。

这次政变极其严重,德里尔家族将城堡重重围住,紧张之弦一触即发。若不是几个与亚伦德关系密切的家族及时联合出兵,并以德里尔家族的几个小重孙作为人质,还控制了这个家族最重要的几处领地,这事必定平息不下来。

一个细节上的策略失败,亚伦德就可能陷入被动境地。可以毫不夸张地说,他甚至可能失去王位。

德里尔家族是亚斯兰国的顶尖家族之一。这个家族出了两个公爵,实力比当年的裴斯纳家族还要强盛。一旦再联合几个亲近家族,拥有颠覆原有君王的能力。

这么多年,亚伦德把利益关系权衡得很好,导致这些家族一直按兵不动。谁都不愿失去现有的既得利益。再加上策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一旦失败,会使自家全军覆灭,血脉尽断,陷入极可怕的境地。因此没人会轻易冒险。

只是这次,那些机密文件激怒了老公爵,才使他不顾一切地要策反,要夺回家族荣誉。他软硬兼施,利用极大的利益诱惑使几个家族同意联合作战,把亚伦德杀了个措手不及。

我是此事的始作俑者。就算亚伦德想保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突然明白了亚伦德推迟对我施罚的原因,就是不想引起他人的注意,怀疑我是真正的幕后主凶。

老将军的脸色越发阴沉了,手慢慢摸向了腰间长剑,“妖妇,你不能再留在这里。”

此时此刻,我心中没有一丝惧怕,也许是因为知道我不会真正的死亡。

小宠妃用警惕的目光看着我,生怕我任何的一个异动就可能逃脱。她这次必杀我不可,否则就可能遭到我x后的报复。

“舅公,还跟她说什么,快点杀了她,以免她再蛊惑王。”她娇声催促着。

我突然感到怪异。我想起了她是德里尔家族的女儿,怎么又会称裴斯纳家族的族老为舅公呢?而且她为什么不帮着德里尔家族做策反呢?

韩美琳调笑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我的脑海:“那是因为她只是名义上的德里尔家族的女人。她的出身很低,但因生得美貌被家族里的一个位夫人看中收为养女,才自称德里尔家族的女儿。可她在德里尔家过得并不快乐,受尽了歧视和冷眼,所以对这个家族恨之入骨。后来入了城堡,赢得了亚伦德的宠爱,在亚伦德的帮助下将裴斯纳家族的一位侧夫人认作义母,所以将这个族老称作舅公。”

我没细听她在说什么,但对她的声音突然冒出感到惊喜,在脑海里默默问:“你现在在哪里?怎么来救我?”

“杜洛亚已被找到,但他很狡猾,被我们找到的瞬间抢走了我们的仪器,逃出了精灵异界。现在我们无法带你回去。”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跳入湖中,我们有办法带你离开城堡。”

我得了提示后,开始缓缓移动步子,装作十分害怕的样子,一步步向后退。

老将军厉眼如芒,“当”地一声,拔出长剑,就要狠狠向我刺来,我的呼吸一窒。小宠妃的眼睛在那瞬间发出兴奋的光。

“砰”地一响,一颗小石子飞来,打在长剑上,阻止了那致命一击。十几步远处,吉恩大声吼道:“将军住手。”

老将军手中的剑一停,我立刻向湖边退去,小宠妃焦急万分:“舅公,糟了,吉恩大人赶来了。”

老将军深深看了小宠妃一眼,“等下,看他说什么。”

吉恩率着大队飞奔而来,老将军的眼神深邃难懂,小宠妃急了,眼里露出凶光,就在这时,她做出了一件谁也没想到的事。

她一把抽出一个卫兵的长剑,使命刺向了我,我措不及防,慌乱回避中被刺中了肩部,剧痛徒然传来。

我捂住肩膀,仍向湖边逃去,小宠妃见一刺未中,更加焦急,猛地,又极快地一剑刺来,我再次避闪,可她使了个小手段,发了个虚招,当我躲开时,她的手腕灵巧地绕来,转了一个小圈,硬生生地,立刻地,刺中了我的胸口。

我的脚步一下子僵硬,更猛烈的痛重重击中了我。

老将军冷冷看着,并不阻拦。小宠妃见状,再接再厉,又砍了一剑,我忍痛逃开,但她的剑极灵巧,又一剑刺了过来,就要刺中我背部的刹那,吉恩赶到,一把捉住小宠妃的手腕。

此时一片混乱,两边的卫兵对恃,拔出刀剑,小宠妃尖叫,吉恩喝起,老将军沉默。

趁着这个时候,我拼出了最后一丝力气,向前奔了三步,“扑通”一声,水花四溅的一刻,就跳入了湖水中。

沉入湖水的一刹那,浓郁的鲜血在湖面慢慢散开,岸上的一切与我再无关系。所有的声音,所有的人影,再也见不到。

两个人影飞快从湖底某处向我游来,她们一前一后架住我,带着我向一个方向游去。她们的游泳技术极佳,不到十几秒,就远远离开了刚才的事发地。

虽沉在水底,但我感觉到了岸上一片混乱,似有数十卫兵跳下了水。

搂住我脖子的人影作了个手势,游在我后面的人影立刻把手一挥,似乎撒出了什么粉末,水下顿时变得混浊,阻挡了即将游过来的卫兵们的视线。

我的胸口越来越闷,血似乎越流越多,一时呼吸不及时,竟晕了过去。

完完结

第四卷 终章:永远爱你

亚斯兰再次全城戒严。亚伦德在事发当天就赶了回来,下令要将银湖搜个彻彻底底。五百多个卫兵跳下湖,搜索了几天几夜,仍然没有找到我。

小宠妃虽然私自严惩后妃,但因事出有因,亚伦德仍免了她的罪。

我听韩美琳说起后,微微一笑,心中再无极痛感觉。

“现在我都有些弄不懂这位亚伦德王了,”与韩美琳同救起我的塞原琪说道,“明明很爱你嘛,为什么要轻易放过杀害你的女人?”

我没有说他的坏,只是道:“他对喜爱的女人,一向宽容。”

他既然能原谅背叛他的我,自然也能原谅“犯下大错”的小宠妃。

塞原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为我倒了一杯水,“先养伤吧。再过几天,就会有同伴亲自送仪器过来,我们就能回去了。”

“好。”

几天后,仪器由莎琳娜送来。莎琳娜看着我的伤,眼中露出了遗憾的神色。

“能够在离开之前,用一种方式让我最后看一眼亚伦德吗,同时又不让他发现我。”我问。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韩美琳点了点头。

韩美林打开了莎琳娜带来的仪器,说道:“你只有半小时的时间,心神附在一只猫身上。半个小时过后,将会重回自己的身体。”

想起我与他之间的故事,由猫开始,竟又是由猫结束。

我附在了城堡厨房里的一只白猫身上,飞快地向亚伦德的政议殿跑去。我对那里已经很熟悉,翻过窗子后,跳到了走廊上,不到一会儿就来到了亚伦德的书房。

我从虚掩的门里悄声无息地钻了进去,躲在最角落的书架里。

意外地,我看到了小宠妃,她哭着跪在亚伦德面前,满脸是泪,娇声哀怨自己的无辜。

亚伦德冷淡道:“我在她面前保你几次,但你还是这样不省事。”

小宠妃流着泪道:“她入城堡比我晚,品级比我低,怎够资格惩罚我?您又何为此特地保我?您什么事都顺着她,生怕她生气,难道我真的不如她?”

亚伦德的眼神很淡,仿佛她根本不在身前一般。

“王,之前没有她的时候,您对我千依百顺,为什么现在变了呢?我到底哪点不如她?她现在犯了弥天大错,我为您鸣不平,您却还要来责怪我?”

她哭泣着,美丽的脸越发动人。

亚伦德的嘴角轻轻扯起,流露出冷淡的轻笑。

她斜眼瞥到,连忙加大了哭声,越发地楚楚可怜:“王,您不要为此事责怪我,我全是为了你,全是为了你啊……”

亚伦德的眼眸一深:“看在你曾经帮我拿到德里尔家的谋反证据上,我可以原谅你这一次。你走吧,到裴斯纳家族你的义母身边生活,终身不得再入城堡。”

她眼里出现不可思议的神色,“为什么,王,为什么?明明是她背叛了你,你却反过来要惩罚我?”

普通贵女被赶回母族后,被视为家族之耻,连个扫地的老妈子都可以踹上一脚。何况她还是个没任何血缘关系的所谓义女,恐怕命难保。

这个冷血无情的君王不过是在借别人之手在杀她。他不愿被人议论他是为李欣然报仇才杀掉了她。他要维系那个女人的良好颜面。

她发出了极大的哭声,包含着震惊、恐惧、不甘和酸苦:“王,求求您,不要赶我走。我给欣然王妃磕头认错,端茶送水,扫地洗衣都可以,只是求求您,不要把我赶回母族。不但母族容不下我,恐怕连德里尔家的精灵都不会放过我。”

谁都知道德里尔的苏德蒙是欣然王妃的旧情人,她现在杀了欣然王妃,他不会找她报仇才怪。更何况,她还曾偷过德里尔家的谋反证据……

她惊恐痛哭着,不停地磕头请求原谅,眼里充满恐惧,泪水纷落。

我震惊立在原地。原来我和韩美琳都估算错了。以为挑战了他的底线,触犯了他的利益,背叛他、羞辱他,致他于危险境地,就可以让他彻底放弃我。但他没有,他对我的爱依然坚挺,始终不愿分手。

他冰冷冷地道:“不要让我说第二次。否则,我极可能改变主意,让你无声无息地死去。”

她嚎哭着扑过去,抱住他的大腿,拼命地请求原谅。

他的神色冰冷,森冷阴寒,对哭泣和哀求全都无动于衷,

然后,一脚踢开了她,向门外走去。她哭着追过去,但刚追到走廊上,被侍卫兵们拦截拉住。

书房很快静了下来。走廊上的哭声也渐行渐远,直至消失。

我蹲在窗台上,看着亚伦德走出政议殿外的身影,一动不动。

一切都那么安静。

也许那时的我想在临走前见上他一面,是已隐约知晓这会是最后一面。相识一场,相恋一场,这么多年了,总得让我在最后临行前见上一次。

我爱他,一如继往地爱他。只是爱到了深处,我也痛到了麻木,以致我们无法走到最后。

看着窗外渐渐走远的他,我的心潮轻微伏动。

他走了十来步后,突然回过头,朝我的方向投来一道犀利的目光。

我迅速跳下了窗台,跑出了书房。

半个时辰快到,我得赶快回到厨房附近。

我飞快冲出了走廊,跳上高墙,翻过窗子,顺着原路返回,向厨房的方向奔去。

就要冲入厨房的一瞬间,我突然身子腾空,毫无防备地,被人整个抱起。

看清了眼前的人后,我吸口凉气,暗自惊恐。他怎么可能这么快的速度和我同时跑到了厨房,并迅速截住了我。

“告诉我,你是不是欣然?”他抱着我来到偏静处,注视着我,“如果是,就不要再离开了。我会想办法让你度过难关,你不会受到任何责难。”

他把手伸向了我的耳朵:“临走前我让吉罗告诉你不要兴风作浪,惹事生非了,就是希望你不要再想方设法逃跑,对我产生敌意或抗拒,又想出法子来折磨我。回来后,我自会与你有个交待。你不喜欢我后宫中的哪些女人,我可以为你来一次大清算。”

他抚弄着我的耳朵,眼眸里闪着光。

我满脸惊慌地看着他,挣扎着,一副不喜欢被人触摸的猫样。

“不要再装了,精灵的嗅觉和直觉是很敏锐的。”

他又抚摸上我的猫毛,说道,“刚知道是你背叛我时,我很生气,几乎想把你杀了。可后来气消了,又觉得没什么。我从前也做过很伤害你的事,现在又怎可能因你的反击报复而放弃你?只要你仍在我身边,什么都可以再商量。”

“怎可能让你不见天日呢?”他叹道,低吻着我的猫耳朵,“见不到你的话,我岂不是在折腾自己?”

我停止了挣扎,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回视着我道:“我上次说了很多伤害你的话,全都不是真的。你能原谅我吗?”

他的眼神似乎带着浓浓的期待,还有温柔似水的笑意。

“欣然,如果你以后不喜欢哪个女人,我就不会与她在一起。如果哪个女人敢伤害你,我一定不会原谅她。我从前不让你往那王妃脸上划刀,是我的错。我天真地以为你不会介意,谁知女人都是一样的小气。

“我这次出访玫瑰花国,已把他们送来的美女,长得很像你讨厌的洛姬雅的那个送还给了他们。虽然她已被我封妃,可当我把她当作礼品回送过去时,他们仍然接收了。我回赠了美女给他们的新君,他们很高兴。”

我别过了头,不想再听。正在这时,韩美琳在我脑海里轻声提醒我:“准备,要走了。”

我转回脸。他仍在絮叨,满眼温柔,唇角带着柔情的笑意。

你所说的一切,已对我无用。

就让我们各自分飞吧,好吗?

我模糊地看了他最后一眼,隐约记住了他最后的表情,便闭上了双眼。

那一刻,我离开了白猫的身体,回到了自身。

再隔了几个钟头,我、韩美琳、塞原琪和莎琳娜,以及另一个同伴和她匆匆带来的冷月琳,一起回到了自己的世界。

一切,终又归于了平静。

时间在静谧中总是过得最快。一百年有时犹如一天,一天的度过也会犹如一百年。漫长年月尚如此,何况我这零碎的点滴时间。

思念已经麻木,某种爱已然铭心刻骨。无需说出,就能从每日的呼吸里清晰地感觉到。

《廊桥遗梦》里说,有些爱,一辈子只有一次。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遇不到。很小时候觉得这话可笑,怎可能会这么难,爱在我看来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曾激情地爱,放肆地爱,追求我的梦中情人。为了他,宿醉终日,淋浴冷水,日夜都在想他。那份爱,来得慢,却去得快。一番不大不小的折腾后,我竟然很快就忘了他。

后来的很久很久后才知道,得到爱,享受爱,与自己的所爱在一起,真的很难很难。

激情褪去后,热情消逝后,最初的新鲜与探寻流逝以后,是否还能拥有最初的感觉?

因为有另一个他,我才依然拥有,你呢?

这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最痛的无奈。

很少与韩美琳联系,偶尔一次电话中,我向她问起妖精异界已过去几年了。

她回答:“得先计算后才知道。那里的时间与我们的不是同步的,也不是固定的时间转换。确切一点,我们和他们的时间是混乱的,只有通过精密的计算,才能算出。你曾经在这里待过一两年,那里已过三年;你在这里待了六年,那边过去了十一年;两边的时间不是同步发展,也没有具体的对接口。”

“再打个比方。如果你这边过去了五年,那边可能也过了五年,也有可能是十年,也有可能是十五年。在计算之前,我们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时间只会比我们的长,而不是小。最其码是同步。”

五年后。我的四十岁生日在继父家的草坪上举行。继父和妈妈年岁已大,他们喜热闹,喜人多,坚持一定要为我举办这个party。

草坪上飘着五彩气球,几个小孩子嘻笑着滚跑玩耍。

我握着**尾酒杯,漫步在自助餐区。十六岁的小侄女一直紧跟在身旁。

“姑姑,你为什么没考虑过再婚呢?莫非是上次婚姻受伤太深?”小侄女问道。

我蹙了蹙眉,知道她说的是谁,道:“那个人渣啊,怎么可能?”

“那你是为谁而不再婚呢?她好奇地问。

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总对坚持独身的女人抱有极强烈的好奇心,希望从她身上挖出许多离奇的爱情故事。

我身上确有故事,却深藏在心底,不愿诉于任何人。

十几步远的草坪处突然发生骚乱,不少女孩惊呼着,中英文混融的叫声里夹杂着“他好帅啊”,“从未见过这么英俊的男人”,“他是谁,从哪儿来”等声音。

我放下酒杯,微愠道:“发生什么事了?这叫声也太大了,让邻居听见会报警的。”

小侄女没有回答我,她已向骚乱的地方飞快跑去。

我皱着眉,连忙跟上,但礼服有些紧身,步子迈得很慢。

打扮时髦漂亮的妈妈已奔了过来,抓住我,兴奋地说出了一股脑的英文:“欣,他长得好帅啊,是你请来的客人吗?”

“我请了帅哥,也请了美女。”我有些慵懒地道,觉得他们都有些大惊小怪。

妈妈用一种极为惊赞的语调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帅的男人,简直是从天上掉下来的美男子。”

看着她夸张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但只笑了一半,却突然顿住。

慢慢地,我睁大了眼,几乎不敢相信地看着前方,看着那个慢慢出现在我视野里的高大男人。

他穿着美丽绝伦的黑色精灵装,散发出极出众的气质,可以说是光耀四射。

他的面容俊美绝色,无懈可击,光彩夺目,绝美无双。

所有人都为他的美貌和气质而惊叹,无暇多问他异于常人的衣服。

他们惊奇地睁大眼,屏住呼吸,生怕看漏他一秒钟。

我不能否认,剧烈的狂喜袭卷而来,使我刹那沉溺于巨大的喜悦中。做梦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来找我。

“亚伦德?”我的声音低得快听不见。

但妈妈却听见了,兴奋地抓住我的手,“你认识他吗,欣然?你怎么认识他的?”

她边嚷边向帅哥看去,越发兴奋:“他是在向你走过来吗,欣然?”

亚伦德确实在向我走过来,一步步靠近。他的眼睛一直停留在我脸上,目不转睛地,带着饥渴的思念和深深的情感。

他的身后,还跟着派对上的所有客人。他们全都好奇地看着他们,不时发出异样的声音。

小侄女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奔到我身边,欢悦地大叫:“姑姑,原来,你真的有故事啊是这个男人吗,是这个帅哥吗?他看起来像个模特,难怪你不肯轻易嫁了。”

她的眼里甚至流露出一抹嫉妒,“姑姑,你怎么可以认识这么帅的男人?你已经四十岁了。”

“你若不服,可以上前自荐,让他娶你回家,只要他……”我的话未完,她就飞快地奔向亚伦德。

“嗨,”清纯美丽的小侄女拦在他面前,露出一个自认最美的笑容,“我姑姑刚才说了,只要你愿意娶我,她不介意的。她愿意把你让给我。”

她自信地笑着,以为这个美男一定会被她打动。

但这个美男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眼神仿佛像是在看一个小丑在表演。

她有些恼羞成怒,捏紧拳头,想发下脾气,却被同伴迅速拉到了一边。

我的嘴角微微牵起笑意,就是要让她碰下钉子。要知道,美男不是那么容易得到。既便成为所谓的胜利者,也要付出极痛的代价。

亚伦德一直走到我面前,站定几秒后,握住我的双手:“我只能在这里待上两个时辰。在这段时间里,我会竭尽全力地说服你同我走。”

一旁的妈妈不解地问我:“欣,他在说什么?”

我不禁莞尔,原来她听不懂精灵的语言。我也许是在那里生活得太久,异能在我身上也停留得太久,使我始终能听懂他们说的话。

“你是怎么来的?”我问道。

“在神殿祭司的帮助下,运用了一部分七彩灵心和祭司异能的力量,使我能顺着你的气息来到你的世界,找到你。现在,欣然,我要把我的三分之一七彩灵心送给你,让你成为精灵中的一份子。当你吞下后,会拥有与我们一样的年岁,与我生死相守。”

他竟然知道我们拥有不一样的年岁,担心我无法陪同他到老?

我来不及多作思考,他就猛地吻住了我,全场顿时发出了惊呼。

他吻得很深,用力撬开我的唇,慢慢地,将一个奇特的东西送入我的唇内,不断地用舌尖顶着,强迫我吞下,直到确认我完全吞咽下后,才满意地收回了舌头。

“怎么样,是不是比我**的味道好得多?”他近乎促狭地问我。

我正捂住胸,感觉那三分之一的七彩灵心,听得这话,差点要反吐出来。连着咳嗽了几下后,他忙轻轻地为我拍肩。

安静的房间内,窗帘全都拉上,将好奇的目光统统挡在外面。

淡黄色的吊灯下,我、妈妈和亚伦德三人分坐在沙发上。

妈妈饶有兴致地看看我,又看看他,眼光一度停留在他的衣服上,但却没多问。

因为她要问出更关键性的问题:“欣,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妈妈,”我轻轻地道,“他是我的丈夫。来自一个很远的地方,我们甚至已经有了两个儿子。”

妈妈吃惊地瞪着我,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怒骂着道:“你怎么不早告诉我?我的外孙呢?”

亚伦德见妈妈这样对我,眉头皱得很深。若非我告诉了他这是我母亲,他非让她立刻住嘴不可。

“情非得已,妈妈。”我用一种她能听得懂的方式说道,“他和儿子们的身份都很特殊,必须得待在那个地方。”

“他是国家情报局的?”妈妈迟疑着问道,看向亚伦德的眼神有些敬畏。

亚伦德微微放松,他似乎更满意妈妈这样的表情。

“算是吧,一个很机密的地方,不让人轻易进去,也不让人轻易出来。”我吞吞吐吐地道,“如果我这次跟他走了后,可能很长时间都回不来。”

妈妈有些紧张:“那,你多久能回来一次?”

我的眼里浮现出了深深的感动。妈妈总归是妈妈。她不会阻拦我的幸福,只是担忧是否还能经常见到我。

“我不知道,妈妈,”我慢慢地道,“我只能说,我会尽力。”

妈妈叹着气,说道:“回不回来也无所谓了。我当初也是这样离开你外婆。我执意要出国,她拦不住,只是说记得回来看看,要经常打电话。我当时答应了,却一直未做到她要求的一切。我很少给她打电话,几乎再未回去过。现在你又这样,我只能说这是一种循环,是我们家族宿命的循环。再说,你不在我身边也有一些年了,我也习惯了。”

“妈妈,我会尽力的,能回来就回来看看你。”我的眼泪落到了脸庞。

妈妈微笑着看着我,“怎么还像个孩子,动不动就哭?你已经四十岁了,我不可能再阻拦你的幸福。要记住,只要快乐就好。至少在这一刻,你选择的是让你觉得快乐的东西。”

我边流着泪边点头。

最后,妈妈看着亚伦德,神色颇为满意,“没想到我女儿在四十岁时能嫁给这样一个帅哥美男,简直要羡慕死人了。欣然,你可要把他看紧了,这样的男人极易被人抢走。”

我扑哧笑出声,他早被抢走好几次了。

亚伦德得知妈妈在说什么后,微微别过脸,露出讪讪的表情。

走出房间之前,亚伦德对妈妈深深鞠了一个躬,这是他们皇室礼仪中对长辈最尊重的礼节。

妈妈虽不明白,但隐约感觉这是极恭敬的一个姿势,脸上的笑容越发满意。

我们牵手走出了大门口。极意外地,我看到了sam。

虽然早给他发了请贴,但没料到他真的会来,如今看到他站在门口的众人中,还小小吓了一下。

他穿着笔挺的西服,头发梳得很整齐,虽瘦了很多,但气色不错。他的身边多了一位面生的华裔女子,肚子微微凸起,显然已有几个月的身孕。

sam看到亚伦德很惊讶,眼光长久地停在他身上。sam身边的华裔女子也紧紧盯着亚伦德,那痴缠专注的目光,久久不放,几乎要对着他流下口水。

sam发觉后,不着痕迹地瞪了她一眼,她才不好意思地转过了眼。

我微笑着,对sam寒暄了几句,并向他告别。sam的脸上现出了迷惑,但我未向他解释,聪明如他,也不会多问。

如今我们都有了各自的生活,种种往事,感觉只是如烟如尘。

十分钟后,我和亚伦德坐在了我的车里。亚伦德好奇地打量了车厢,“你们这里的东西真奇特。”

我并没有回答。车窗外洒入的光亮,照在我的脸上,多了几分阴影。

“你怎么能肯定我一定会跟你走?”我问。

他的眼神深邃如海:“因为我知道你爱我就像我爱你一样。我不想再十年如一日地抱着一只猫生活,所以,必须来找你。”

“猫?”我愕然。

“你临走前有过一小段时间变成猫来找我吧,”他的唇角漾着笑意,“可能是想在走以前看看我,我便知道了你的不舍之意。我们不可能放下彼此,还不如就在一起,你说是吗?”

我皱起了眉。他接着道:“你走后,我还妄想着那只猫能变回你,便天天守着它。可一直守了十年,直到那只猫病死了都没等到你回来。”

他贴近了我,抱住我:“你不愿回来,我只好来找你,倾尽全力地来找你,一定要把你找到。”

我问他:“你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吗?如果你同意的话,我才会跟你走。”

他的脸上露出奇异的神情,随后用商量似的口气问道:“能偶尔一两次除你以外吗?”

“不能。”我淡淡地应道。

他长叹一声,一刻钟后,才道:“好。我尽力吧。”

我说道:“你想得到权势、爱人没错,但事事没有完美。你想得到一样,就必须失去另一样。选择的结果是否值得,就要看你自己来权衡了。”

他淡淡笑下,便吻上了我的唇,与我痴缠在车厢内。

半生的纠缠、缠绵,火热的爱情与激烈的情感,全在这刻绽开释放。彼此熟悉的气息令他们痴迷、疯狂和迷恋。

他们热吻得很深很深,激烈地喘息,深情地抚摸。爱,就在这个狭窄空间里热烈地盛开。

痛苦之花终究结出了甜蜜的果实。

离这里几十英里的地方,韩美琳坐在车内,关掉了视频,自言自语道:“下面的就不用看了吧。”

莎琳娜咬着一个苹果道:“没想到欣然还真搞定了那个拥有极强负面能量的家伙。”

塞原琪不由啧啧叹道:“不容易啊。我们得感谢他们。因为他们,我们才得到了三分之一的七彩灵心和深海夜明珠。”

韩美琳靠在了椅座靠背上,懒洋洋道:“他们两人都是有着强烈执念的人,既使受了再多伤害也不轻易放弃心中情感,就算分手也不会绝望。他们中只要有一个人对感情软弱,易放弃,这段恋情就不会成功。”

“李欣然可真够强的,”塞原琪叹道,“如果是我,可能拒绝不了希斯诺的爱。可能就不顾一切地与他在一起,才不管什么亚伦德。”

莎琳娜道:“可欣然偏偏是那种对感情执着的人,当发现自己最爱的是亚伦德后,就义无反顾地放弃了希斯诺。无论希斯诺怎么讨好示爱,都无法再打动她。”

“亚伦德也回报了她同样的爱。他为了她也必得放弃其他女子。”韩美琳接道,“亚伦德是七彩灵心的拥有者,可偏偏拥有的是情感负面能量,寻常女子难以得到他的爱情,更难承受他的爱。真是难为了欣。”

塞原琪笑道:“这次是歪打正着,正好碰上了像李欣然这样的女子。他们同样的执着,同样的热烈,外表冰冷,内心如火,对感情又坚定不移,才终使这段感情成功。”

“亚伦德还会有别的女人吗?”莎琳娜把苹果吃了大半。

韩美琳的眼珠子转了转,“他把后宫王妃遣散后,只会有欣然一个王后。但偶尔会有点小偷吃,到了六十岁才会改善,也没几年了。欣然不会发现这些事。因为没女人敢宣扬,也没人敢向她告密。”

“这样也好。”莎琳娜大口吃完苹果,将果核不客气地扔到了窗外,“她的体力不足,很难真的适应这个男人的需要。”

“为什么总有美中不足的地方?”塞原琪老是发着感叹。

“那没办法,”韩美琳笑道,“饮食男女嘛,总不会那么完美。精灵也有精灵的弱点,不可能当圣人。”

不一会儿,韩美琳踩动油门,发动了引擎,很快往西南方向驶去。

“现在是在去哪儿?”莎琳娜问。

“机场。到了约克镇后,首先去找冷月琳,告诉她欣然的去向;之后还要回下联络点,看总部有没有新的任务发下来。”

提起冷月琳,莎琳娜的话变多了:“月琳似乎真对吉恩死心了,不但嫁了人,还生了两个孩子了。上次看到她,她长胖了,好像生活得很幸福。”

“吉恩不也过得很好吗?他把前妻接回了府邸,虽没有给正式的名份,但前妻在府邸的地位就如同正室夫人。”塞原琪道。

“不同的人,类似的爱情纠结,就会有不同的结果。”韩美琳感叹。

“吉恩和月琳都是冷情倔强之人,不会轻易向谁低头。于是只能错过。且吉恩不像亚伦德那样愿意为爱付出及妥协。”莎琳娜道。

“确实。亚伦德为了能再见欣然,献出相当于公爵才能拥有的领土面积才讨得最高级祭司的欢心,让他全力帮自己来到这里。祭司也足足努力了十年才成功。”

韩美琳笑道:“刚知道他来找欣时,我和上级都吓了一大跳,上面的连忙让我来看看,怕会有什么事发生。慌乱之余,我只叫上了你们两个。原本担心会动手打不过,可后来才知是我们多虑了。他来找她,不是为了来抢她,而是用柔情手段劝她走的。”

莎琳娜耸肩道:“没想到欣一下子就答应了。”

塞原琪笑道:“她一看到他就欢喜得不得了,心都快蹦出来,哪还记得从前的深仇大恨啊。”

“他们真让人羡慕啊”莎琳娜长叹一声,眼中出现了一抹落寞。

跑车行驶得越发快了,在宽阔的高速公路上飞速驰骋,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

而几十英里外的黑色车内,两个痴情男女仍辗转热吻。他们激烈地拥抱在一起,仿佛永远不会分离。

曾经痛苦的痴缠,如今化为了醉人的甜蜜。

幸福来得突然,两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吻着吻着,他们的眼泪同时落下来,滑落到了嘴唇。

然后,他们凝视着彼此,吻上对方的泪水,诉说着最温柔的情话,耳鬓厮磨间,告诉对方,爱着你,生生世世,纠缠着你,一辈子,永远永远。

(全书完)

第四卷 结文感言,向大家致谢

《妖精王的新娘》历时九个月,终于完成,超过九十五万字。感谢大家一路陪伴走过。这期间遇到过不少的写作瓶颈,甚至一度想停更一段日子,但终于还是坚持下来。上架后一直没有断更,做到这点,真是不易。

虽然大家一直在埋怨更新太少,可偶确实已经尽力,如果勉强凑字数,会使文文越写越不好看。所以,我没有勉强自己多更。

在这里要向众多新老朋友粉丝们隆重致谢,感谢你们的粉红票、起点币和热焰高涨的评论留言。正是你们热情的支持,才使我终于走到最后。由于人数众多,我不方便一一说出,生怕会漏掉那么几个,伤了你们的心。

写字期间,我最喜欢看到的就是大伙的留言,无论好的坏的,我都喜欢。我一直认为,有留言总比没留言好,哪怕说的是攻击性语言总比评论区长荒草的好。至少有多少留言就代表了有多少人在关注。当然,那些进行人身攻击的留言除外,呵呵~~~

刚刚结文,精力有限,无法多写番外。待到灵感突现时偶会写上几个番外,也算是对正文部分的一个补充。

此文设定为完结后,可能vip区就不能再上传新章节了。我可能会把番外贴在新文上面。希望我写出新文后,大家也能过来继续支持哦更多小说:www.hebao.l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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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随意入任何一个群都可以,勿需重复入群,谢谢大家,鞠躬致谢,哈哈

最后向大家依依不舍地挥手再见,我们在新文区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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