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徒之旅 - xp1024.com
《妖徒之旅》


第01章 逃羊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莫珂是一头山羊，快满一岁的雄性山羊，每吃一口青草，莫珂便要停下来，歪头思索这个本不该属于山羊焦虑的千古难题，想得他脑壳儿裂痛。

这些天，记忆中蹦出许多奇奇怪怪的画面，时刻困扰着他，使得他差点疯掉。

香浓饱满甘醇多汁的青草，对他亦是味同嚼蜡。

太阳西斜，歌谣般的吆喝声伴随着甩鞭响彻在草原上空。

莫珂神情恍惚，跟在几头山羊身后麻木走回营地，在羊圈珊栏前，他被脸膛黑红的青年牧民巴图温，牵着羊角拽出羊群队列，向营地旁边的小溪走去，与身后的绵羊擦肩而过。

温顺而肥圆的绵羊们不时“咩咩”几声，一头接一头拱进羊圈。

没有谁会对莫珂的去向和死活表示关心。

它们除了能简单交流一些吃喝拉撒的信息，总是随大流的，吃饱了，回羊圈挤作一堆，半眯眼睛，一点一点反刍，是它们每天睡觉前最大的幸福。

莫珂的思维还混沌一团，走到溪水边，在本能驱使下，莫珂的两条前肢跪了下去，趴伏在地，就像是羊的祖祖辈辈那样，羊眸中，有泪水涌出，它似乎知道接下来是生命的终点。

“等等，这什么情况？……哇不对，他要杀你！快起来！跑啊！”

察觉到情况不妙，有一个意识在山羊的脑中咆哮，想把跪下颤抖的山羊唤起。

前肢沉重似铁，山羊除了流泪，没有其它动作，看样子是甘愿待毙。

一只粗糙大手抚摸上莫珂的背脊，巴图温低声喃喃祷告，“……奉上你的血肉，成为盘中美食，下辈子，投胎做一头最雄壮的头羊，无病无灾，直到你老去……”

“蠢货，他是要杀你！起来跑啊！”

咆哮声在莫珂的脑中轰然回荡，山羊脸上，出现了比迷茫更甚的痛苦神色。

巴图温把温顺蜷缩的山羊放翻在地，露出柔软的腹部朝天，从腰间拔出锋利的屠羊短刀，伸左手在山羊腹部揉按几下，确认下刀的位置，他有非常丰富的屠羊经验，可以给羊们最温柔的死法。

突然，他注意到山羊的表情非常古怪，羊嘴歪斜裂开，呲出大半口雪白的牙齿，羊脸扭曲，羊须抖动不停，特别是那双羊眼，像是在翻白眼瞪视着他，又像是无声嘲讽，那表情看着……非常的惊悚！

巴图温心头一惊，脚下不觉后退了两步。

两天前，他觉察到这头山羊的古怪和不合群，所以在营帐来了贵客，需要宰羊招待的时候，他选中了刚刚长成的这头山羊。

羊群中，不允许有异常的羊存在，发现了，便得宰杀。

巴图温杀羊，没有一千，也有好几百头，他一向自诩为部落里的勇士，这次让一头待宰的山羊吓退，令他非常的恼怒和羞愧，目光往四处一扫，幸好，没人发现他刚才的失态。

他心下也决定了，等明天闲下来，去找附近的萨满帮他瞧瞧，去去邪气。

“……给老子踢！踢啊！”

也就短短几息时间，莫珂的羊脑子里，经历了剧烈而复杂的动荡、融合。

终于，咆哮的意识完胜，取得了对山羊身体的控制权。

随着几声歇斯底里的大吼，在巴图温听来，只是一串声音有些高亢挣扎的“咩咩”羊叫，莫珂身躯陡然用力一弹，后背一挺，两条弯曲的后肢，朝着重新走近的巴图温胯下猛地一蹬。

“啊……喔！”

一声凄厉到非人惨叫从巴图温口中爆出，他捂着胯部，倒退几步，然后歪倒地上缩成一团，弓得像一头煮熟的大虾，黑红的脸膛在刹那间变得没有血色，眼珠子鼓出，嘴巴张开，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手中的屠羊刀不知扔去了哪里。

莫珂也稍稍愣了下，他没想到这么轻易便踢翻一条雄壮的汉子，还准备多踢几次呢，接着，他醒悟过来必须赶紧逃命，被逮到了的后果，绝对是他无法承受的。

利落翻身爬起，几个纵跃，轻巧跳过清澈小溪，朝营帐的北部奔去。

那里，是草原的边缘地带，远看有隐约山岚起伏。

他要逃进山里，摆脱家羊宿命，给自己挣一条活路，他有太多问题没弄清楚啊。

随着巴图温的惨叫，营地顿时乱了，男人喝骂、女人惊呼、狗吠声四处响起。

十数人从几个帐篷钻出，陪着客人的中年壮汉乌尼抢步跑到倒地的巴图温身前，再看一眼跑过小溪逃到对岸去的山羊，发生了什么情况他一下子明白过来。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宰羊不成反被羊给踢伤的丑闻，还是发生在自己家里。

乌尼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巴图温，这丢人现眼的家伙，有贵客在呢。

“去人，把那羊给抓回来！烤了吃肉。”

两个半大的孩子争抢着叫道：“我去！”

“我也去抓莫珂！”

乌尼挥了挥手，没有太在意，一头蠢羊受了惊吓，最多也就跑出数十丈，然后又会停下来吃草，跑不远的，倒是地上痛苦得脸上扭曲变形的巴图温，似乎伤得有些重，又是伤在那个特殊地方，很麻烦啊。

两个孩子得了同意，蹬掉鞋子，撒腿跑向小溪，挥手驱使一条跟上的半大牧羊犬，叫道：“花铁头，快去，把羊赶回来，它踢伤了大哥。”

黑白相间的牧羊犬吠叫两声，唰一下冲过小溪，朝草丛中隐约可见的莫珂追去。

莫珂听到后面的狗叫，撒开四蹄，朝着远处狂奔，破口大骂：“这谁他么做的缺德事？把老子变成了一头羊！老子是人！不是他么畜生！”

非常愤怒的情绪，宣泄出来，变成了一声声高高低低的咩咩羊叫。

他想不起自己做人时候的名字，只一些熟悉而奇怪的印象留下。

生死边缘走了一遭，使得他很不爽地回头看去，莫珂看到营地的上空，飞起两个穿着青灰色道袍的年轻男女，背负着长剑，衣袂飘飘，正也看了过来。

“神仙……不对，是修真者！”

莫珂脱口惊叫出声，差点吓得他羊失前蹄，一头栽倒在草地。

旋即，不再回头，使出吃奶的力气朝着北方跑去。

他很奇怪自己是为何知道对方是修真者的？好像，是曾经看过小说和电视，里面的修真者穿着就这样……奇怪，电视又是啥玩意？

越想越乱，头又痛了，莫珂赶紧停了胡思乱想，再想下去，他的头会爆开。

先逃命要紧，管他狗屁的修真者，他现在是一头待宰的山羊，得想办法从后面紧追的牧羊犬口中逃出去才是正事。

“师妹，那头山羊有些怪，我刚才与它目光相触，感觉……有点像是一个人？”

能短暂漂浮在空中的女子，诧异看向身边低声说话的男子，她见师兄是认真的，笑道：“是吗？我没看出来啊，那或许是一头觉醒了的妖物？要不我出手去抓它？”

男子负手，看着远处扬起四蹄，逃得飞快的山羊，摇头低声道：“不是妖物。师妹你别出手，弟子们看着呢。”见牧羊犬紧紧地追了上去，双方在草地绕弧形圈子追逐，又道：“可能是我看差了，那山羊刚才回头，流露出来的惊恐情绪，或是它看到牧羊犬产生的反应。它逃不了的，等下抓回来，我再仔细瞧瞧。”

女子身躯在空中微微晃动，嫣然一笑：“随你，等下我也好生瞧瞧。”

下方的壮汉检查了巴图温的伤势，有些束手无策，他见巴图温痛得呼吸困难浑身冷汗直冒，只得回身，硬着头皮冲空中两人躬身行礼，赔着笑叫道：“苏仙师，小儿伤重，能否请您赐药帮他治治……”

这话，是对空中的年轻男子说的，他还没有昏头向女子请治。

女子也不便去看，对点头应下的男子道：“我带新收的弟子们回帐篷喝茶，等下羊抓回来，师兄你叫我一声。”她浮空的法术支持不了多长时间。

“好，你坐等片刻。”

两人说着话，轻落到地上，各自分开行事。

莫珂在草地上忽左忽右奔跑，始终摆脱不了紧追不舍的牧羊犬，

转向的时候，眼角余光瞟到营地上空那两人降落下去，他心中一喜，终于等到机会，可以狠狠反击几次差点咬到他后肢的恶犬！

第02章 又被狼围

作为一头具有人类智慧的公羊，呸，难听死了！是一个……公羊？也不对。

莫珂悻悻不已，他实在想不出怎么准确形容自己的量词，唯有不想。

他有好些办法，可以对付身后追得舌头都快吐出来的蠢狗，他只是必须避开空中漂浮着的两人行事，他不想引起那两人的注意。

听着身后，牧羊犬呼哧呼哧的剧烈喘声，莫珂在跳过一个高出地面两尺草堆的时候，瞅准时机，朝侧面一个灵活斜摆身，后肢扬起，用坚硬的后蹄，使劲对着跳起来还在空中的狗头凶猛一蹬。

这下攻击速度极快，又非常出乎意外，

谁能料到，一头山羊还能做出如此反常到别具一格的攻击？

反正身后的半大狗子是第一次见识。

“咚咚”两下，莫珂踢实的后肢，能感受到牧羊犬口中喷出的热气。

太刺激了！

这要是一个掌握不好，就戳进狗嘴里去了……莫珂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却也不耽误他借着蹬力一个轻巧前冲跳跃，落向八尺外继续奔跑。

“嗷呜”，牧羊犬被踢得倒飞七八尺，鼻子和左眼遭受重创，痛得它摔地上翻滚不休，没法再追，它伤得很厉害很凄惨，只瞬息间，鲜血喷涌糊满了大半张狗脸。

后面追着的两个半大小孩，见牧羊犬莫名其妙吃亏，大呼小叫着跑来。

莫珂径往北方跑去，这番追赶，离营地约有三四里路远了，凭他的身高已经看不到帐篷。

歪起脑袋，看了眼挂在天边的斜阳，莫珂开始考虑，他晚上将在哪里落脚的严峻问题，他再是一头智慧公羊，也难与夜晚出没的草原狼群以及各种野物匹敌，北方的大山，一时半会不可能跑到。

脚下仍然没有停，他还得逃远点，离营地越远越好。

作为一头活波好动的山羊，他擅长奔跑，与牧羊犬的短途冲刺不同，他感觉再跑二三十里都不成问题，只要肚子里不空，他能以极快速度跑很远，很远。

跑了一阵，又折向东北方向，他隐约记得，七八里外有一片水草地。

前两天，羊群曾经在水草地附近放牧，莫珂还有些印象，那水草地的中间，耸立着两颗很高的茂盛树木，这在草原上，是很少见的路标。

过了一刻多钟，折返营地的两个半大小子，骑了两匹骏马，愤愤不平驱马朝北方追去，那逃跑的公羊，居然踢瞎了他们养的牧羊犬的一只眼睛，这让他们很生气，比踢伤了他们大哥的胯下还让他们生气。

两人叫骂着，诅咒着一定要亲手宰了那头敢反抗的该死的公羊。

他们现在很讨厌那头他们取名叫莫珂的公羊，那家伙跑起来，就像名字的含意一样，跑得比风还快，是羊群里跑得最快的家伙，但是再快，也不可能快过他们骑着的骏马。

追出十余里地，两人又兜圈子找了一阵，结果一无所获，也不知那该死的公羊跑哪去了？两人停在一片水草地边缘，争吵了起来。

“阿哈，天快要黑了，咱们先回去吧？”

“不回，不找到逃跑的山羊，回去会让客人们笑话。天色还早，咱们再找几圈，它跑不远的，肯定还在这一带。”

“草原太广阔了，那家伙随便往哪个草堆后一蹲，咱们匆匆跑一遍，隔得远了，也很难发现它，回去吧，阿爸不会怪罪我们……”

“胆小鬼，要回你回，我有猎刀和弓箭，不怕狼，我一定能找到它……驾！”

“我不是胆小鬼！等等我！天黑了那该死的山羊也逃不脱狼口，它死定了！”

“我要亲手抓到它……驾！”

两匹骏马踩踏着齐小孩膝盖深的水草，溅起一道道水花，先后从水草地横穿过，又绕着水草地外围查看了一圈，没有发现，只惊起一群群白色的野鸟在空中盘旋惊叫，两人吆喝着，朝远处寻去。

过了许久，水草地弥漫起薄雾，夜幕渐渐降临。

马蹄声再次从水草地边缘经过，除了偶尔有野鸟鸣叫，附近再无声响。

稍靠近中间的一窝水草，突然摇晃数下。

片刻后，浑身脏兮兮，似在泥水中打了几滚的莫珂，从水草中探出泥泞得几乎看不出本色的脑袋，竖起耳朵倾听片刻，莫珂整个身体从浅水中慢慢爬起。

抖了抖身上的粘稠泥浆和水珠，莫珂警惕涉过水草，走到最中间那片高出的草地上，仰头打量两颗枝丫纵横的大树，比较一阵，莫珂选了左边的大树，找好角度，纵身一跃，落在五尺高的一处粗大横枝上。

身体前后左右剧烈摇晃，还好，山羊的平衡能力极强，最终稳住没有掉落下去。

莫珂是记起他上一辈子曾经看过的一个电视记录片段，野生山羊，能做到攀爬悬崖峭壁，如走平地，还能在起伏的树枝上蹦走跳跃，稳稳当当，当时觉得很神奇。

他是到了水草地，看到眼前大树，觉得姑且可以一试。

毕竟，草原上太空旷，除了牧民家的羊圈，去哪里都不安全。

万一掉下树枝，五尺高的距离还摔不坏他。

他做了多尝试几次的心理准备，为了能活下去，他是鼓起勇气豁出去啦。

跳出关键的一步，莫珂胆子大了许多，也越发谨慎。

他学着电视中播音分析解说的山羊上树，像走平衡木一样，找准落脚位置，一颗树枝一颗树枝往上攀爬或跳跃，摇摇晃晃，爬上大树三米多高处的浓密枝丫。

再上去的树枝有些细小，还离得有些远，莫珂想了想，为求稳妥不再往上爬。

他怕摔下去导致前功尽弃，这么高，摔伤了是大麻烦。

他攀爬的动静惊起在大树顶端歇息的野鸟，“嘎嘎”叫着飞起，盘旋几圈，落到另外一颗树顶上，才安静下来。

他这具身体属于圈养的家羊，平时没机会攀爬锻炼平衡。

这次逼得没办法，才赶山羊上树，幸好，山羊刻在骨子里的本能还在，算是有惊无险过关。

蜷缩着四肢慢慢蹲下，两边各有交错粗壮的枝丫依靠，莫珂终于可以放松休息，也有闲余，来考虑今后的人生道路，不，是羊生道路该怎么走？

暂时是安全了，明天一早，他还得继续北上，尽快离开这片草原。

通过先前看到那两人凭空起飞，他猜测这是一方修真世界，除了人族修真者，应该还有妖族修者，这样才合情合理。

他现在已经懒得再想，自己是如何进入这具羊身的高深问题，想不出结果，还费羊脑子，要是前几天不那么死心眼，早些接收这具羊身，认清现实，或许，他就不会表现得太异常，还能安稳地混在羊圈中多享受几天平静日子。

这想法也就一闪而过，莫珂摇了摇头，过去的如过眼云烟再多后悔也于事无补，还是直面现实，他既然来到这方世界，先想办法生存下去，再试试，能不能做一名妖修？

否则没有实力，任谁看他都是一块行走陆地的美味肉食，东跑西躲又能到几时？

也不知做一名妖修，需要些什么条件？

莫珂相信，他比绝大部分的野物都聪明，更适合修炼，毕竟，他有人的智慧，虽然脑子还糊涂着自身的许多问题。

只要给他功法，他定能修炼成妖修……为了能活下去！

想了不知多久，莫珂睡着了。

他前些天因为头痛没有休息好，今天一路逃命又消耗过甚，待感觉安全，他很快就沉睡过去，连习惯的反刍功课都没做，在树上做起美梦。

在梦中，莫珂心想事成，如愿修炼成一介神通广大的妖修，号令三界，无有不能，羊妾成群，前呼后拥……

睡梦中激动兴奋的莫珂，摇晃着树枝，差点闭着眼睛，几次从树上就这样跳下去。

梦中踏云翱翔、自由自在、呼风唤雨的莫珂，隐约中，听到一阵阵让他本能感觉害怕的“嗷呜”狼嚎，莫珂猛然惊醒，睁开眼睛，发现他还是身在树上，而且树枝摇摇晃晃，而下方的暗处，围满着黑影憧憧的恶狼。

惊出莫珂一身冷汗，他差点，就这样蹦下去送给狼们打了牙祭。

赶紧站起身，莫珂探头朝下方打量，朦胧的夜色下，他看到一双双绿莹莹的眼珠子瞪视着他，也不知这些凶恶的家伙，是怎么发现他的存在？

他都爬上了树，还有浅水草阻隔，难道是羊身上散发出的气味，把附近路过的狼给引了过来？

下方不时传出“噗通”声响，是饿狼想跳上树枝，又掉下去弄出的动静。

观察一阵，莫珂放心了，狼这种生物不适合攀爬。

这么高的树枝，它们爬不上来，爬得越高，摔得也就越狠。

他今晚的安全无忧，只希望天亮之后，狼群能够知趣的退走，不要把他给困在树上下不去，他现在是逃羊身份，耗不起啊……他大爷的！

第03章 流浪的山羊

群狼围着大树，跳跃攀爬，掘地挖根，它们饥肠辘辘想尽法子，甚至连啃咬树干的蠢招都使了出来。

折腾大半夜，或许是饿得狠了，见实在奈何不得能上树的赖皮羊，狼群呜咽着，念念不舍一步三回头陆续朝西南方向跑去，它们得去牧民集聚地的羊圈附近碰碰运气。

后半夜，莫珂浅浅的睡了几觉，不敢再做美梦。

天终于亮了，漫长一夜过去。

树上的野鸟嘎嘎叫着扇翅膀闹腾，过不多久，野鸟成群结队离开，有落到水草地上觅食吃虫子草籽，有戏水清洁羽毛，有展翅飞去远方。

莫珂透过树叶间隙，居高临下观察附近水草地的动静。

察看片刻，莫珂发现水草地有两处可疑地方，西南和东南各一，离着大树都有约二十余米，几群野鸟欲将落下去时，又惊叫着飞起，似那水草中藏有什么危险，野鸟盘旋几圈，尽量避开两处地方落脚。

莫珂心中有数了，有狡猾的饿狼隐藏在水草中，等着他从树上下去。

他再三确认树下挖掘的新鲜泥土中没有埋伏，在东边太阳快升起之前，小心地从树上攀下去，连蹦带跳，耳朵竖起老高，快速朝正北方向的水草冲去。

不深不浅的水草地，根茎纵横，给他的奔跑带来极大的绊碍，他必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片危机四伏的险地。

野鸟群惊飞，两道灰色的兽影，从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扑出两道哗啦的水路，朝着莫珂的方向凶猛冲刺，是两头在水草中浸泡了至少两个时辰的灰狼。

它们又冷又饿，前胸贴后背，等的就是这一刻，身形如箭射出。

莫珂到底还是先行一步，双方又离得有些距离，等他艰难跳到坚实的草地上，西南方向扑来的灰狼，离他仅仅数米距离。

轻盈地扬起四蹄，莫珂与追逐的两头灰狼，在草地上展开一场生死奔跑较量。

没有水草绊足，莫珂的速度完美发挥，跑得风一样轻快。

他还特意寻找有凸起，或草堆的地方跳跃，以此影响拖累后面灰狼的速度，不过半刻钟，两头体力不足的灰狼与莫珂之间距离越拉越远。

一口气跑出十余里，身后早已经看不到灰狼身影。

莫珂这才停下来，低头啃咬几口草叶填肚子，再抬头左右张望戒备。

他自由了，成了一头自由自在的会思考的流浪公羊，也成了一头没人看护的野羊，得学会适应野外无处不在的危险生活。

相对来说，草原上的危险比较小，只要不让骑马的牧民们发现，不让灰狼打了埋伏，基本上安全无虞，可是，草原虽好，一到晚上却无处藏身，要想在草原上寻到第二处有树的地方，几乎不怎么可能。

他从那片水草地逃出来，就不能再次回去让狡猾的野狼守株待羊。

那地方离牧民聚集地太近了些，他这次侥幸从营地里逃脱，是因为有经验的牧民大人们大意了，没有重视他，他可不想因为逗留水草地而被抓回去享受火烹油炸的滋味。

他还不知道，昨天他爬上大树藏起来不久，那会漂浮空中的女子听说没有找到逃羊，好奇心起，还悄悄出营，从空中寻到了这水草地附近。

空中视野开阔，修真者的视力远超凡人，即使天刚黑，女子也能看得清楚。

只不过女子没甚经验更没想到山羊还能上树，让莫珂侥幸逃过一劫。

片刻后，粗粗吃饱肚子，莫珂继续朝北方奔跑。

太阳出来了，雾气消逝，很远的北方，又可以看到隐约的黛青色群山。

一路向北，跑跑停停一上午，才接近群山脚下一片与草原过渡的砂砾崎岖地带。

莫珂看着从枯黄灌木丛钻出来的几头毛色晦暗灰狼，他有种才出虎穴又入狼巢的荒谬感，好倒霉哦，啥也不说了，转身扬蹄，撒腿跑路吧。

灰狼兴奋地嚎叫着呼朋唤友，对待上门送温暖的客人，它们热情得有些过份了，紧追着不放。

只片刻间，莫珂的身后便远远追着大大小小十多头灰狼。

前面山脚的凌乱岩石后，陆续有好些灰狼跳出来嗷嗷叫拦截。

莫珂被迫转向，斜刺里又朝着草原方向奔跑，他心中满是无奈，这地方不能待，得绕过这片灰狼霸占的地盘，去前面山脚再试试运气如何。

跑一阵，回头看去，发现紧追他的灰狼只有三头，其它的都懒懒散散缀在后面。

莫珂心中发出一声冷笑，他很清楚灰狼的捕猎战术，这是群狼接力赛。

对付落单的猎物，这招几乎无往不胜，它们通过不停的更换同伴来追逐，达到把猎物追到失去力气精疲力尽的绝境，是狼群惯常的捕猎手段之一。

莫珂洞悉狼群的花招，脚下速度加快，故技重施，借助碎石堆，草堆地势，很快把狼群给远远的甩开，他继续保持着这个速度，绕弧形，朝前方的山脚接近。

他不像其它蒙昧无知的食草动物，会在危险看似解除的时候，停下来吃草。

狼群也正是利用了这点，不管猎物跑出多远，它们都能追上，比耐力、毅力和狡猾，狼群是首屈一指的生物。

可惜它们遇上了莫珂这头会思考的山羊，它们后面的追猎，注定是白忙活一场。

莫珂跑出二十余里，把狼群甩得无影无踪，又在山脚下的小溪里淌了一阵，连气味都不给狼群留下，就着溪边的嫩草和清水，填了个肚饱，沿着小溪边前行，警惕着随时出现的危险。

又行出十余里，莫珂在溪边的草丛发现有啃噬的新鲜痕迹，还发现溪边的沙地有一片凌乱蹄足印，和几堆新鲜的草食动物的粪便，不是羊粪，莫珂强烈止住山羊本能想上前去嗅粪便的恶心想法，顺着啃噬痕迹，朝山脚找去。

既然此地有草食动物，意味着附近没什么太大的危险。

接近山脚的地方，有低矮的灌木丛和稀疏的小树出现，转过一道两米多高的土坡，莫珂听到有“呦呦”的动物叫声，是鹿叫！

他看到了前面的树林下有一群梅花鹿在惬意吃草，顿时倍感亲切。

抬头四顾放哨的领头雄鹿，也发现闯入者莫珂，两者目光直愣愣对视。

莫珂还没来得及高兴，惊愕地发现树林里，有好些动物白骨，有些白骨看上去还很新鲜，紧接着，他突然感觉一阵心惊肉跳的悸动，背脊上的毛发差点竖起，这是一种有危险接近的奇怪本能。

想也不想，莫珂撒腿回头拼命奔跑，眼角余光，瞟到一道花斑身影，从土坡的上方猛扑下来，挟带起一大片飞溅的砂石泥土，有几颗石子还溅落到他的后臀。

是一头埋伏着的花豹，它扑了个空，离莫珂仅仅相差半个身位。

莫珂吓得亡魂大冒，他怎么也没料想到，看似和谐无比，还有鹿群活动的山脚下，会藏着如此凶狠可怖无声无息的猎杀者。

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连蹦带跳蹿过几处灌木障碍，跑过小溪那边，才摆脱花豹的凶狠追击。

停下来，回头隔溪与悻悻的花豹对峙。

莫珂挑衅地咩咩大骂几句，刚才这下，差点吓死羊爷，心脏病都要吓出来鸟。

他脑子里转过一些关于花豹的常识，花豹不擅持久而高速的追杀，喜偷袭，最让莫珂讨厌的是花豹这货善爬树，这对他晚上攀爬上树躲避野外危险的计划，造成了最致命的打击。

如此好的地方，怎么会有如此讨厌的家伙出现呢？

唉，做一头看似风光无限自由自在的流浪野山羊，真心不容易咩！

太考验智慧和运气！

第04章 落脚地

此地不留羊，自有留羊处。

在花豹不善眼神的眯视下，莫珂赶紧停下挑衅，转身乖乖再次跑路，惹不起啊。

也亏他警惕性高，应变及时，才没有成为花豹的下午茶点心。

他看那群悠闲生活在此地的梅花鹿，膘肥体壮，神态安详，就先前那一瞥，他还看到远处有野猪、猴子等动物的踪影，如此情形分析，此地的动物应是由花豹保护着生活，不受外来的猛兽侵犯。

莫珂当然不会认为花豹安着什么好心，这家伙只是本能的把此地当做提供食物的狩猎场，它把这片地方的动物保护起来圈养，代价当然是用它们身上的肉来偿还，留着慢慢吃而已，像他这种无意闯入者，只是路过的一道野味，可有可无。

莫珂提起十二分的小心，继续往前方慢跑。

他看出花豹肚子溜圆，应该是吃饱了，刚才在土包顶上打盹来着，身上还透露出来一股慵懒，不想费太大力气来捕捉灵活机变的他，但他还是得防备花豹偷偷摸摸的袭击。

那家伙的偷袭，最是阴险防不胜防，命只一条，丢了可怨不得谁！

往草原方向绕着跑了好几里，确认花豹没有跟来。

莫珂又往山脚接近，他偏不信这个邪，这么大片的群山，找不到他的容身之地？

这次，冲出来迎接他的是一群猥琐的豺狗，棕红色的毛发，小眼珠子闪烁着贪婪的绿光，莫珂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他只是想要一处落脚地而已，怎么就如此难呢？

他干脆转向，朝花豹地盘跑去。

他势单力薄斗不赢花豹，也对付不了流氓一样有组织的大群豺狗，那就祸水西引，把这群家伙带去祸害花豹圈养的鹿群，看它们斗还是不斗？

算来算去，他唯有的优势是脑子好使，这是逼他出阴招使坏挑起它们的争斗。

沿着溪水边缘跑出三里多地，突然注意到，右边山脚处豁然出现一片开阔的峡谷口，先前从草原绕过去的时候，或许是隔得远了，山岚重叠，他没有注意到这处峡谷。

峡谷两边，峭壁对峙，特别是左边的峭壁下方，是一片光秃秃的岩石斜坡。

而在岩石上方，有几截横断崖，能够隐约看到还有好几处天然洞穴，他匆忙记下此点，回头冲追赶的豺狗们“咩咩”调、、戏了几声，催促它们的小短腿捣腾快点跟来。

稍稍慢跑等上片刻，把拼命追赶的豺狗放近一些距离，莫珂继续领跑。

他有意左蹿右跳，把追得亢奋的豺狗引到靠近山脚那面。

又跑出两里多地，还没接近刚才那处土包，莫珂小心观察侧面动静，猛然，心头一悸，危险感觉再次出现，电光火石的瞬间，他速度全开，朝左边草原方向急拐弯，闪过从树上扑下来的一道影子，跃过挡路的半人高岩石，瞬间便跳过小溪。

听得后面一阵混乱嚎叫，莫珂知道他的祸水之计成了，跑出一截回头看去。

只见花豹口中咬着跑最前面那头豺狗的脖子，使劲甩几下，把咬死的豺狗吐出来丢一边，它弓着身子，爬在树上居高临下张开尖牙血嘴，与一群停步的豺狗对峙。

豺狗冲着花豹发出尖细的叫声，显得很愤怒，又有些无奈。

花豹仗着会爬树，打不过的时候便躲树上去，豺狗的数量优势发挥不出来，而花豹的偷袭又防不胜防，经过较长时间的争斗、磨合，它们最终形成现在的地盘划分。

莫珂看了几眼，便知道豺狗们外强中干，它们打不起来。

便不再等着看戏，撒开腿往草原方向战略性撤退，有部分豺狗跟着追去。

很好，花豹轻易不愿离开此地，它得守紧地盘上的鹿群和其它动物，不让豺狗们钻了空子祸害它的食物，那莫珂的机会就来了，那片峡谷口的石坡，他现在去占了。

绕一圈，甩掉追赶的豺狗，莫珂小心接近峡谷口，警惕着四处的动静。

碎石地面上有一些陈旧的破碎骨头，还有少量干枯兽粪，没有发现危险，莫珂走进峡谷，他发现峡谷的远处分为左右两条岔道，通往更深处的大山。

只犹豫片刻，莫珂便决定试试攀岩。

六十多度的岩石斜坡，有嶙峋凸起处能借力，掌握好平衡，莫珂慢慢攀上斜坡十多米，还剩五米多高，上方是一道离地面最近的横断崖，顺着断崖再横着走四五米，有一处不大的岩洞，莫珂准备在那处洞穴过夜。

花豹善爬树，但以那家伙圆滚滚两百多斤的体重，要想爬上如此高度石坡，特别是最后的两米，坡度陡峭，还非常光滑，量那花豹很难攀上。

莫珂也是逼得没有办法，在没有锻炼和充分准备好的情况下，才急着冒险攀岩。

因为最多一个小时，天将要黑了。

晚上的野外，吃肉的家伙大都出来四处逛荡，没有更多时间供他精挑细选落脚地儿。

他有想过，在离花豹远点的山脚，随便找颗大树爬上去凑合将就一晚上，但是接连遭遇灰狼和豺狗群之后，他就彻底改变主意。

野外的家伙，鼻子一个个赛狗一样的灵敏，若是晚上嗅着气味把他围住，到时，他再想下树，可就千难万难了，这里不是草原，灰狼或者豺狗想围困他多久就是多久。

他不能自己爬树上去作死啊！

但是石坡峭壁上就不一样了，他腾挪上下的余地大，再加上这地方处于花豹和豺狗两者地盘中间，双方互有顾忌，让他有空子可钻。

正准备继续攀爬，莫珂突然定睛看到远处草原方向，有三道身影纵跃着，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奔来，他一下子定住足步。

难怪如此好的地盘，花豹和豺狗都不抢占，原来这地方有人类修真者来往。

对于吃肉的野兽来说，人来人往的地方，肯定不合适做老巢。

莫珂一时间有些懊恼，这世上果然便宜没好事啊。

很快，那三人到了近处，也看到站在高坡上摆造型吹风的山羊。

其中一个穿着一袭天青色长袍，领口袖口镶嵌银丝绣纹的年轻男子，好奇地指着高处羊毛飘飘的山羊，问道：“武兄，那山羊好生奇怪，能爬那么高？不会有什么特殊吧？”

被称做武兄的中年男子明白对方口中的特殊是什么意思，他眼中有光华闪烁，盯了山羊片刻，摇头道：“是一头能攀岩的岩羊，没什么特殊。离此地百余里的落莲山，有一个野羊谷，两边的峭壁上，生活着许多岩羊，除了肉味鲜美一些，与普通山羊也没甚区别。”

“哦，肉味鲜美？”

穿天青色长袍的男子不经意的舔下嘴唇，笑着建议，“这时候正长秋膘，吃羊最好的季节，要不，咱们在此地歇上一晚？把这岩羊烤了吃？”

这话一出，差点吓得装镇定的莫珂羊腿一软，从高坡上滚落下来。

不会这么倒霉吧？

他一路流浪奔波，历尽艰辛，还把身上弄得脏兮兮的，他容易吗？

中年男子对这提议不甚感兴趣，皱眉道：“何棠兄弟，咱们路上就不耽搁了，早些赶去蓝蝶岭，采了药还要找人炼丹呢。”

最后一名佩剑穿黑袍的年轻男子也劝诫道：“何兄弟，我辈修士，切莫贪图口腹之欲，当以收心养性，专事修炼为主……”

莫珂差点高声叫好，这说的才是人话嘛，这人与人比，怎么差距那么大呢？

两人的说道，让叫何棠的男子略有些尴尬，忙掩饰笑道：“何某也就说说而已，两位仁兄不必当真，走了，走了，早去早回，呵呵。”

三人重新上路，纵跃奔行，每一次纵跃，都有两米多高，跨出十多米远，显得很轻松写意，很快消失在右边的峡谷通道远处。

莫珂见危险解除，他再也无力镇定，就着坡上慢慢蹲下来。

不行了，他得歇歇脚，双腿软得厉害，面条一样。

刚才的凶险，甚至超出他从花豹口中逃生的过程，面对修真者，他在石坡高处，不上不下的实在是无路可逃，也无计可施，这种任人宰割的无力感觉，让莫珂深恶痛绝。

他在心中发誓，他的命运，必须得由自个掌控！

第05章 冤家路窄

深受刺激的莫珂，在休息片刻后，爆发出了强烈的求生欲。

踩着岩石可落脚的丁点地方，一步一挪，坚定无比地朝上攀爬，若是连眼前这点小困难，他都解决不了，谈何掌控自己的命运摆脱目前的窘境？

不时有踩碎的岩石碎片掉落，发出吧嗒的滚落碰撞声响。

听在耳中，很有些惊心动魄的惊险意味。

莫珂没有回头路，他必须得爬上眼前的斜岩坡，不能有任何侥幸之心，还得趁着花豹和豺狗被他引到一起，相互牵制的时机，他要完成第一次的高难度攀爬。

稳稳地到了横断崖下方，仰望斜上方两米高的落脚处，莫珂在心中估量了一下这具身体能爆发的跳跃能力，最后深吸一口气，要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拼了！

莫珂弓身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蹿，蹄子连蹬光滑的岩壁，出了一背的老毛汗，险险地，终于爬上了横断崖，下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碎石掉落滚动声响。

站在断崖前端狭窄的落脚点，莫珂低头看了一眼下方，他并没有什么恐高的感觉，这或许是山羊的天性，不畏高。

他成功了，踏出了羊生重要的一步！

莫珂咩咩发出一阵畅快的欢笑，笑得很魔性。

又赶紧住口，他怕叫声把豺狗给招来了，那些家伙属狗的，四处游荡，他还想安生呆几天熟悉环境呢。

横断崖上长着一些杂草，收敛兴奋激动的心绪，莫珂吃了几口，味儿还不错，长得肥硕汁浓可口，想了想，把崖上的圆形石块石子，小心地收集一些，踢到他刚刚跳上来的狭小位置，布置成一道简单的滚珠陷阱。

他跳过一次，深知其中的难度，稍有点重心不稳，便是掉下去的后果。

若是花豹敢晚上前来图谋不轨，就凭这些巧妙布置的石子石块，定叫那花豹即使跳了上来，也站不稳脚根，又得摔下去，最好是摔它个头破血流，摔它个半身不遂。

莫珂忍不住又咩咩笑了起来，他发现，自己有些阴险咩！

也不知上辈子的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要惩罚他当一头食物链底层的山羊？

记不起来，也想不明白啊。

莫珂敛了笑，小心探蹄，试探横断崖的结实程度，好不容易爬上来了，他可不想乐极生悲，又立足不稳掉下去摔自个一个筋断骨折半身不遂让豺狗们捡去便宜。

试探的结果，是有一处山崖的边缘风化严重，踩崩裂了一小块岩石。

右前蹄子险险地稳住没有滑落悬崖。

莫珂为自己的谨慎点了个赞，也到了岩石山洞前。

山洞并不是很大，探头一眼能看到对面，里面没有其它野物，三米多的狭长进深，显得有些昏暗，粗糙坑洼岩石地面，有一些干涸鸟粪和吃剩下的小兽骨头，这地方，或许以前有猛禽落脚过。

用后蹄把地上的鸟粪杂物清理踢出洞外，莫珂又在洞口布置了一圈的石块滚珠，聊做预警，随后，躺卧在最里面闭目歇息。

这一天奔波逃命，可把他累得够呛。

晚上，月黑风高，莫珂睡得并不安心，隐约的虎啸狼嚎，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鸟兽叫声混合着此起彼伏，让他惊醒来好些次。

他提心吊胆，时刻防备着花豹找上岩洞来与他聊天，后半夜，像是听到了一些奇怪动静，又不是很真切。

虽然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预警布置，总还是感觉不踏实。

一直折腾到天光微亮，莫珂才把心放回肚子里，可算是过了这漫长的一夜，遂安安稳稳睡一个回笼觉。

醒来时，太阳升起老高，金黄色光芒斜照进山洞，亮晃晃的耀眼。

莫珂把洞口处布置的石块踢到一边，走到断崖上，极目眺望远处薄雾弥漫的景致，目光突地一凝，他看到花豹在峭壁右边的一颗大树下，正仰头凶狠瞪视着他。

这家伙，还想干嘛？

莫珂是宁愿面对一群豺狗，也不愿面对两腹陷下去明显没吃早餐的花豹。

于是，他扯开嗓子“咩咩”高声大唱起来。

果然，花豹耳朵扑棱着一惊，有些绷不住了，它担心山羊难听的歌声引来觅食的豺狗，转身朝它自己地盘跑去，为了眼前的一口野食，若是让豺狗钻了空子祸害它圈养的整个鹿群，那就亏大发了。

莫珂也住口不叫，小心地走在狭窄的断崖上，吃几口带露水的青草，发现尽头的陷阱圆石块没有动过，探头朝下探望，他发现下方三米外的斜坡岩石上，有好些新鲜的爪痕印记。

花豹在夜里还真来过，只是没上得来，他猜测后半夜听到的奇怪响动，应该就是花豹弄出来的。

只是有些可惜，没摔死那敢打他注意的吃货。

都怪那家伙吃得太肥，失去了为一口吃食而应该有的冒险拼命精神，可惜啦！

莫珂并没有就此下去，他担心花豹还躲在暗处算计，在等他下去。

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谁又搞得清楚？

身为一头山羊，他可不敢小瞧了捕猎者的智慧，于是，又折回洞中小睡了两个多小时，把精神彻底养好，肚子也饿得咕咕叫，莫珂这才出洞。

把断崖尽头布置的圆石块，拨到稍靠边的位置，莫珂鼓足勇气，斜着一纵，就这样从峭壁石坡上用奔跑的动作，踏着岩石，发出铿锵声响，气势十足风驰电掣一般朝斜下方狂奔。

循着巨大的惯性，莫珂一气冲下来，脚下片刻不停，狂飙着冲出峡谷口，

一直冲到小溪中间才止住，把两头在溪水附近游荡的豺狗给吓了一大跳。

莫珂左右一扫视，很恬淡地低头喝水，他渴了。

两头豺狗这才反应过来，尖叫着，从二十多米外朝山羊扑去。

待得豺狗奔到离身后五六米远，喝足了水的莫珂，这才踢腾起一片水花，一纵身跳到对面溪岸，跳过低矮的灌木，朝草原方向跑去。

轻车熟路甩掉豺狗，莫珂警惕着吃了一个肚饱，又蹲下来休息一阵，再朝东方向继续探路，这处峡谷口有人族修士来往，对莫珂来说，便不是最佳的落脚地。

他得未雨绸缪，再找找其它备选地方。

不紧不慢探了二十多里，莫珂有些气馁，沿途这一带都有豺狗和灰狼占据，讨厌的家伙，在草原边缘地带是无处不在啊，他甩脱追逐的狼群，继续朝前方奔跑。

小心翼翼再次接近山脚附近，莫珂突然在一处灌木丛边，嗅到了一股让山羊本能颤栗的气味，这是……猛兽留下的尿味！很新鲜！还刺鼻子！

莫珂毫不犹豫转身朝草原狂奔，过了片刻，听到远处山脚传来一声沉闷虎啸，吓得他肝儿颤，脚下跑得更快了，也失去了继续朝东探路的兴趣。

莫珂有些逸兴消弭，朝峡谷口方向返回，看来他是没得选了，只能在其它捕猎者不要的这片峡谷口安家落户，提心吊胆过他的小日子了。

一直游荡到下午五点多钟，莫珂吃饱喝足，轻手轻脚摸进谷口，没有惊动两边的恶邻。

四处一打量，莫珂做贼一般快速跃上岩石斜坡，爬上去五米左右，视野高了，自然看得更远，莫珂突然看到从右边的峡谷转角处蹿出一道人影。

那人几个纵跃，便到了距下方十多米远处，好快的速度。

气得莫珂差点骂娘，真他么邪性，昨天也是这个时候，他攀岩的时候被修士给撞破，今天又是如此，他不得不怀疑这个时辰是否对他不吉利？与他犯冲！

正准备不顾一切，从不高的斜坡冲进边上的林子里去避避。

那人却啪嗒一声出乎意料地摔在碎石子地上，半响没能爬起来，让莫珂呆了呆，再仔细一看，才发现摔倒的那人浑身浴血，左臂齐肘断去，伤处血肉模糊，看情形伤得很不轻。

莫珂稍有些放心，待那人艰难挣扎爬起，用右手握着的剑柄做支撑稳住身体，抬头的时候，莫珂差点惊叫出声，他认得那受伤的家伙，这不正是昨天经过此地，还打他主意想烤了他的那个叫何棠的还能是谁？

真是冤家路窄，山水有相逢啊！

第06章 挑起争斗

何棠伤得非常重，一身天青色长袍破破烂烂，染成了深红色。

他喘息着颤巍巍站定，扫一眼在高处傻愣愣盯着他的山羊，再也没了昨天那样看食物的心情，忙扭头朝后看去，见没有人追来，何棠惊慌神色稍见和缓。

把剑插在地上，用仅有的右手从怀里摸索出一个白色瓷瓶。

何棠咬开瓶塞在手中拿着，仰头把一颗褐黄色丹丸吃进嘴里，几下嚼碎，使劲吞下去，盖了瓷瓶放进怀里，而后拔剑做拐用，脚下有些踉跄，朝出谷口位置跑去。

他此时连纵跃术都使不出来，浑然没发觉，刚才转身之际，从他破烂的长袍腋下掉出一团几乎没甚重量的薄绢，那绢纱像云团般舒开，飘荡几下，落在砂砾地上。

莫珂注视着何棠跑出二十多米远，直到被转弯的树木遮掩背影，他才赶紧几个纵跃，从坡上跳下去，跑到那团染成了红色的薄绢前面。

薄绢上写满了黑色文字，还有简单的勾线图形。

莫珂凑近前去用蹄掌拨开遮住的薄绢上端，小心肝顿时砰砰直跳，他认识薄绢上的繁文，最上面写着《天人感应篇》五个遒劲毛笔字，下方密密麻麻的小楷文字，其中不乏穴位、经脉、真元、法力等专业术语。

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修真功法啊！

即使从来没有修炼过，莫珂也一眼能肯定，他得了一份修真功法。

瞌睡来了有人递他枕头！

何棠好人啊，送他这么一份贵重大礼。

搞得莫珂都不好意思趁人之危陷害对方，多不好意思咩。

当然，该算计还是得算计，他现在是一头沦为底层，为生存而挣扎求活的山羊，为毛要与一个人类讲狗屁道德？何棠想要烤吃他的时候，问过他的感受、想过与他讲道理吗？

如此好的能除去花豹那彪货的机会，他岂能轻易放弃！

用蹄子把薄绢团做一团用嘴巴咬住，没有手可用，就是如此的麻烦不方便。

莫珂跑去石坡转拐的偏僻角落，用碎石块，把吐出的薄绢给完全堆盖遮掩住，再检查一遍，没有破绽露出不会让人轻易发现。

随后撒开四蹄，跑出谷口，看到何棠过了小溪，正朝草原而去。

何棠一边前行，一边分心调息吸收药力给裂开的伤口止血，听到身后有响动，他转头看去，见是那头傻乎乎的山羊跟了来，便没做理会。

莫珂马上转向，朝花豹的地盘跑去，有人族修士重伤了的大好消息，不告诉豹兄一声，那且不是不够近邻哥们间的义气？

熟门熟路跑到土包附近，他没那么傻再去靠近土包，谁知道花豹在哪藏着准备逮他吃肉？

他有自己独特的办法，“咩咩”大叫几声，然后跃过小溪，朝草原方向狂跑。

身后一道豹影飞快追出，紧紧缀着，随着莫珂绕弧形朝峡谷口方向接近，花豹健硕身躯跑动起来，显得非常流畅优美，遇到有草堆突起，也是轻松一跃而过。

这一番死命追赶，差点没把莫珂追得像狗一样舌头都给吐出来。

三番两次挑逗，把花豹的凶悍火气给彻底激发。

它今天就当是减减肥，也要灭掉眼前不自量力的小东西，

花豹是发了狠，它今天要加餐打野食，把一而再再而三挑衅它权威的讨厌山羊给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和这么个家伙做邻居，真是烦透他了。

莫珂被追得差点高呼救命，幸好，他的目的也达到了，

一阵风似的从站定警戒的何棠身前拐弯跑过，而花豹则停下脚步，

它眯起眼睛，嗅到了何棠身上浓郁的血腥气，修士的血液散发着不同寻常的气息，让花豹浑身的毛都抖索起来，若是能吃掉一个修士，对它而言，好处将是不言而喻，甚而能觉醒开智也说不定。

换做平常，花豹见到一个活蹦乱跳的修士，它躲着走都来不及，哪敢如此放肆？

而现在，何棠的惨状看在它眼里，让花豹有些蠢蠢欲动。

何棠自不会想到，他眼前的这个小麻烦，会是一头山羊处心积虑算计的结果，他用右手的长剑指着花豹，喝道：“孽畜，滚开！再敢挡前面，我宰杀了你。”

他心中焦急，刚才吞吃的丹药，好不容易积蓄了一些法力，要是浪费在一头畜生身上，那太亏了，他还想多积累一些法力，然后用纵跃术逃进草原深处，让追杀者无从追起。

花豹被何棠气势所摄，弓着身子朝后退去几步，双目仍然贪婪盯在何棠血肉模糊的断臂上，那鲜美气味，吸引得它本能的不想就此走掉。

何棠气急而笑，脚下一动，举剑前刺，唰一下掠过十余米朝花豹的脖子刺去。

他不能耽误太多时间，偷袭他的贼子这时候还没追来，肯定是去追杀另外一个同伴去了，留给他的时间不会太长，他得尽快逃离险地。

花豹嗷呜一声，掉头一个跳跃，避开了何棠快速的一剑，奔跑逃出三十余米外，又在侧面停下瞪视着何棠，并不想远离。

何棠颇有些头疼，花豹本来是以灵敏见长，他现在一身的本事，因伤重发挥不出来一两成，让花豹躲过了致命一刺，后面再想击杀，难度不小啊，除非……

心中想着，便不再浪费力气追杀花豹，拄剑继续前行。

花豹蹲坐着没有其它动作，等何棠走远了，它快步跑到刚才何棠动手之后停留的地方，用鼻子嗅了嗅，找到几点掉落在草叶上的粘稠血滴，用舌头舔了舔。

再抬头时，豹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欣喜和贪婪神色，仿佛是下定了决心，回头看一眼逃到远处的山羊，花豹摄手摄足跟上了何棠。

莫珂远远看着花豹的动作，熄了去找豺狗们借兵的打算。

先让花豹和何棠斗吧，他担心把豺狗引来，效果会适得其反，若是使得花豹放弃跟踪何棠，转而去护住它那片地盘，那就弄巧成拙了。

这次机会难得，他迫切地想借何棠的剑干掉花豹。

在这片地方，目前为止，就花豹对他有最大的威胁，他不可能时时刻刻都防着花豹的偷袭，那样活得太累，稍一不慎就葬身豹腹的下场，他哪甘心啊？

再则他看上了花豹的地盘，特别是那群梅花鹿。

他现在得到了修炼功法，需要一个安全的修炼环境，所以，必须除掉花豹。

花豹跟着何棠身后，走了约百多米远，花豹开始不停地用小动作试探前方何棠的反应，它陡然低吼一声，欺近到十米左右，在何棠停下的瞬间，又赶紧快速撤退。

如此三番几次，花豹胆子大了不少，也欺得更近。

何棠也不想再拖了，在花豹再次欺近诈攻的同时，他脚下一蹬，身躯弹跳着朝后一个纵跃，右手翻腕反剑后刺，他这次即使浪费一些法力，也要一举干掉给他造成困扰的花豹。

否则，他用纵跃术朝草原深处躲藏的时候，花豹会一路跟踪。

而他的法力恢复有限，最多也就跑出三五十里距离。

他毫不怀疑，花豹有这个耐心和能力，寻着气味和他偶尔滴落的血迹，找到要重新止血疗伤并需要调息恢复的他，对他来说将是大麻烦，他必须彻底扼杀掉这种后患。

花豹吃了一惊，它没想到东倒西歪连走路都不稳的人类，能爆发出如此强悍的实力，比先前的那一刺，快了太多，它根本就避让不及，只来得及本能地扭了下脖子。

“嗤”，一剑擦着花豹面门，斜刺入了花豹的右肩胛位置。

花豹凶性大发，也不管豁开的巨大伤口以及剧烈痛疼，人立扑上，左爪搭住背对着它的何棠，张开大口，对着何棠的后颈脖子凶狠狠咬去，关键时刻，它也不乏拼命争斗的勇气。

为了这口让它本能心动的美食，拼了！

第07章 便宜了谁？

何棠爆发法力，反剑刺杀，速度是极快，时机也把控得恰到好处，却扯动了身上许多伤口，特别是带动断臂伤处，一刹那，让他浑身多处牵扯而剧痛。

使得他极有把握的一剑，不能随着花豹的扭动而细微调整角度，导致功亏一篑。

面对花豹的受伤反扑，何棠吃惊之余反应迟钝了瞬间。

待得何棠察觉情势极为不妙，花豹已经扑到了他肩膀上，尖利的爪子深抠入肉，豹嘴里的腥臭热气喷在他后颈脖子上，何棠在危急关头使劲朝前一栽。

“嗤啦”，长袍撕裂，何棠顿觉左肩膀剧烈撕痛，一直到背，接着后颈的皮肉被嘶咬去了一大块，何棠差点痛晕，又气又急，在倒地之前，右手抓着剑柄朝后横着狠刺撩扫。

与一头普通豹子的争斗，居然打成血搏互伤，何棠满心愤慨。

花豹根本就没料到眼前重创的人类还能反击，它躲避不及，“呜嗷”惨叫一声，粗壮的脖子伤上加伤，被锋利至极的长剑横着豁开好大一道口子。

血如泉喷，花豹朝后翻滚绝望挣扎，瞬息间，鲜血染红了一大片草地，

它爪子上，还抓着一块刚撕下来的长袍布片。

从生到死就这么一线之隔，转换之快，令人眼花缭乱。

莫珂注视着远处草地上两败俱伤的一人一豹，他暂时没敢靠近，心中大喜，花豹完蛋了，他的生存压力，一下子小了许多，让他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眼见着后背露出中衣，血肉模糊的何棠又艰难爬起来，

莫珂暗自感叹，修士的生命力真是顽强，伤成这样还能不死！

他更不敢近前去，先看看情况，这一局算计过程是惊险了点，他已经稳赢不亏。

何棠眼前阵阵发黑，他勉力调运法力，止住左肩到背的惨烈抓痕、以及后颈咬去皮肉连骨头都露出来的伤口流血，恨恨咒骂几句，东倒西歪撑着走到还在抽搐垂死的花豹身前，不解气地又刺了几剑。

“去死！去死！去死！”

发泄片刻，何棠继续朝前面趔趄着跑路，眼前阵阵发黑。

他失去了一条手臂，又接连遭受重创，跑得不稳，也不是很快，却急于离开。

然而，他却很难离开此地，他听到远处传来一片像是人类傻笑发出的尖细声音，艰难转身看去，何棠面色一苦，屋漏偏逢连夜雨啊，他在心里骂娘，都怪那头该死的畜生耽搁他的时间，运气太特妈背！

他看到一群豺狗正兴高采烈发出傻笑朝他奔来。

他体内好不容易集聚的法力，在刚才与花豹的争斗中用了大半，剩余的一些，用来给伤处止血止痛，现在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候，比一个壮实的凡人都不如啊。

这让他如何再跟一群战斗力不强，却善于群殴配合、又凶残无比的豺狗斗？

莫珂赶紧再跑远点，这些豺狗，真不是他引来的。

是何棠与花豹争斗嘶吼声，惊动了刚好外出游荡的豺狗，结果引来偌大一群。

二十多头豺狗浩浩荡荡把何棠一围，有七八头豺狗直接朝刚死去的花豹下口，它们有**的特殊爱好，专攻下三路，看得远处的莫珂菊花一紧，再退远去点。

激烈的战斗，在瞬间爆发。

一头豺狗从背后蹿出，对着何棠的臀部咬去，这是豺狗惯常的偷袭手法。

何棠站定不动，回转手腕一剑刺去。

“噗”，正中豺狗脖颈，拔剑，再朝侧面迅速刺去，又一头发起攻击的豺狗中剑倒地，都是一剑干净利落毙命，他现在的依仗，只能纯粹凭借经验和剑术，希望杀得几头豺狗，让它们知道害怕而自动退走。

第三头豺狗的偷袭，何棠却终究没能躲过，

他伤得太重，又法力不继，伤口牵扯让他反应慢了一拍，豺狗咬中他的左腿脖子，他才一剑刺中豺狗背脊。

狰狞的狗头，垂死也不松口，何棠被扯得脚下一阵踉跄，差点把他带倒在地，而一直围着跑动寻找机会的其它豺狗，见机一拥而上。

何棠挥剑一顿狂劈乱砍，怒骂声、豺狗的嚎叫声，汇成了世上最残酷的惨剧。

莫珂在远处看着，看得心惊胆战，这也太残忍了，他转过头去不忍直视。

看来他还得适应啊，适应这种赤果果的野外生存法则！

片刻后，豺狗们赢了，撕扯肚烂肠穿的破败躯体，你争我夺，一路嘶咬朝它们的巢穴跑去，它们似乎更喜欢何棠的血肉，把花豹的尸体弃之不顾，都跟着哄抢拉拉扯扯的跑了。

至于地上倒毙的六七头同伴，暂时没有豺狗关心。

最后面，是一头被劈断了一条后肢的豺狗，费劲地蹦跳追赶前面的同伴，残肢还在流血，走几步一个趔趄，嘴里发出“呜呜”哀鸣，却没有同伴留下照抚它的情绪。

莫珂等了一阵，见豺狗们离得有些远了，他快跑着赶到那片狼藉的草地。

他不忍归不忍，该捡的便宜，还是毫不犹豫冲了上去。

果然，何棠惨死的草地附近掉了好些物品，都是豺狗们不稀罕的玩意。

有撕破染血的册子，有一只白色瓷瓶，有一柄青锋长剑，还有一小布包撕破了的药材，散落到处都是，给踩得很脏也很破碎，地上还掉落好些颗光泽不一温润流转的扁平玉石，光光滑滑，半截指头长短。

只稍一考虑，莫珂便用嘴巴快速拾捡玉石，他感觉这是好东西。

相对来说，瓷瓶太大，嘴里含了瓷瓶就捡不下玉石，太不划算，长剑更不用考虑，他拿来也没法子使用，那本册子封面上写的是《药材概要》，他看了一眼便果断放弃，不是他急需的物品。

也就在此时，时刻警惕着的莫珂，看到从山谷口方向纵跃着冲出一道穿黑袍的身影，那人手持一柄长剑，远远地看到豺狗追逐扯咬一具残破人形物体的一幕，马上转向，朝着豺狗的方向冲去。

隔得有些远，看不清那人相貌，凭衣着和身形，很像是昨天与何棠一起的同伴，劝诫说“我辈修士，切莫贪图口腹之欲，当以收心养性，专事修炼为主”的黑袍年轻男子。

莫珂赶紧加快速度，像啃草一样，挑光泽最浓的玉石咬进嘴里。

捡了八颗之后，口中基本上塞满，再也捡不了地上还剩的好些颗浅色玉石。

莫珂抬头见那黑袍男子追上豺狗正剑光嚯嚯大开杀戒，便不慌不忙把瓷瓶给使劲踩进血水泡软的草地，稍稍用血浆泥土覆盖遮掩一番，奔跑着，快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绕一圈，跑到溪水边，把口中含着的玉石，分别吐进踩出来的两个沙坑，用沙子掩埋了，再踢上石块遮盖。

做完这一切，莫珂才有时间跳进溪水，把四个蹄足沾着的血迹给清洗干净。

悠闲地喝水漱口，去掉口中的血腥，莫珂边啃草边关注黑袍男子的动向。

那男子挥剑斩杀豺狗的速度极快，片刻间，剩余的十多头豺狗便被他追逐屠戮一空，无一逃脱，黑袍男子在何棠残躯上翻找一阵，显得有些气恼，一脚把残躯踢飞，在草地上来回奔跑寻找，拾捡掉落的物品。

莫珂赶紧装模作样啃草，一头钻进边上的树林，朝着花豹的地盘躲去，不多时，他寻到了悠闲卧地上休息的鹿群。

见到有陌生动物出现，鹿群稍起一些骚动，很快又平息。

莫珂走近前去，领头的雄鹿神色不善迎上来，低头把分出很多枝岔的鹿角对准莫珂，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开打的架势。

莫珂面对这欺善怕恶的二货，选择暂且忍让，他是避祸来着，犯不着这时候起冲突。

绕去一边，与鹿群保持一个安全距离，领头雄鹿才安静下来。

过了约莫两刻钟，黑袍男子出现在林子里，眼睛在地上寻找，口中低声喃喃：“……功法到底掉哪儿了？奇怪，都找好几遍了，莫非是被何棠随手藏路边草丛？这可麻烦，怎生找去啊……”

鹿群惊起朝溪边跑去，莫珂自是紧紧跟随。

他认出脸颊上有颗黑痣的黑袍男子，还真是何棠的那个道貌岸然说教的同伴。

这让他很无语。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他对这方世界的残酷和底限，又有了新的认识！

第08章 天人感应篇

黑袍男子一路寻过去，目光扫过鹿群和莫珂，虽然对一头岩羊混在一群梅花鹿中间，感觉有些奇怪，却也不会怀疑这头羊与他要的东西有什么紧要关联，摇摇头，黑袍男子颇为失望朝峡谷方向寻去。

莫珂看了眼天色，优哉游哉吃个肚儿圆，心情极好差点哼咩咩歌儿。

花豹死了，附近的豺狗也几近族灭，最少一个月内，这片山谷附近，不会有新的食肉动物出现威胁到他的安全，真好！

有这一个月的缓冲适应时间，不管是用于修炼，还是磨砺野外生存技能，对莫珂来说都是至关重要，他现在需要的就是时间。

等到天黑，没见黑袍男子再次出现在附近。

莫珂彻底放心下来，他脱离鹿群，独自回到藏瓷瓶的那片草地。

除了红黑色的干涸泥土，还有一些破碎布片，其它药材玉石等物品点滴不剩，莫珂没有失望，他能捡到八颗扁平玉石已经是意外之喜，用蹄子刨了片刻，发现瓷瓶还在，莫珂嘴角都快笑歪了。

咬出瓷瓶，再把土坑填上踩实，一路紧跑回到鹿群休息的林子，把瓷瓶埋进一颗大树根下的泥土里，用角在大树干上擦出记号。

他暂时用不上瓷瓶内的物品，先收着，留待以后需要时候再说。

翌日一早，与鹿群混了一晚的莫珂独自来到石坡拐角，四处查看一番，防止有人类突然出现，再从碎石堆掩盖下挖出薄绢，咬在嘴里，又做贼一样赶紧溜回林子，选了一处偏僻的平地，把薄绢吐出铺开，迫不及待一行一行观看上面的内容。

不出所料，天人感应篇是修真功法。

从最基础的呼吸吐纳、穴位、经脉讲述起，里面图文并茂，讲得很详细。

可是看了十数行，莫珂对照着功法寻找穴位的时候，他便一脸便秘般苦涩停了下来，似乎高兴得过头，忘了最重要的一茬。

“这是人族修炼的功法，我现在这般模样，怎么辨认身上的穴位？山羊即使也有穴位经脉，与人类的区别肯定不小？这该从何炼起？”

莫珂气得差点骂娘，他偶尔会把他是人还是山羊的身份给弄混淆。

或许，潜意识里，他还当自己是人。

待得发现自己不能修炼人族功法的残酷事实，郁闷得他拿头撞树，满脸惨色。

好不容易得了一篇修真功法，却是能看不能炼，令他凭白空欢喜一场。

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好大一阵。

莫珂才继续趴下懒洋洋观看薄绢后面的内容，即便修炼不了，也当是长长见识，熟悉一下人族的修炼常识和境界，权当是解闷玩儿。

薄绢不大，也就一尺见方，花了一刻多钟，把功法一字一句通读一遍。

沉默着思索好一阵，莫珂从功法倒数第十二行重新观看。

反反复复，把最后短短十数行内容读了好几遍，几乎能够倒背如流，莫珂才把薄绢团起来，塞到附近的石块下。

这要命的玩意，他得保管紧点儿，默默地思索着薄绢最后讲述的另外一种修炼天人感应功法的方法。

这方法与传统的功法修炼，有极大的不同，属于冥想感应法，

不做气机导引，不修经脉，不做法力的周天搬运行功，只修特殊气感和意念。

用呼吸吐纳，配合着意念来连接天人感应，玄妙到不可思议。

册子上特别告诫：无大毅力大恒心者慎修！

修炼进度则是因人而异，有些人修炼一辈子，也难窥门径，有些人随便练练，或许就入门了。至于登门入室之后如何？功法中没有介绍。

薄绢最后一行标注：此为辅助修炼法门，建议修士，另选适合自身属性的功法主修，不可自误！

莫珂倒是很看得开，有功法能够让他修炼，对他来说已是意外之喜。

他哪有资格挑三拣四挑肥拣瘦不成？

没带犹豫，莫珂便决定修炼天人感应篇的冥想感应法。

辅修法门好啊，否则，他这个非人类，还真不敢胡乱修炼正儿八经的人族功法，若是法力气息走岔了经脉，练成白痴都是轻的……

花了一天时间，莫珂与鹿群厮混熟悉，他在领头雄鹿的几次驱赶下，锲而不舍绕着鹿群打转转，也不与雄鹿起冲突打架，死皮赖脸就是不走。

或许是看在大家同是吃草的份上，领头雄鹿高冷地默认了莫珂的存在。

只一点，莫珂不能钻到鹿群的中间去，那里有小鹿、母鹿，否则，所有的雄鹿会群起攻之，莫珂获得了在鹿群外围跟随行动的权利，那是最容易遭受捕猎者攻击的位置。

莫珂无所谓，他只要找到一个能容身的族群，渡过最初这段的野外生活就成。

峡谷口那一带有人类修士来往，他住着太不安全，担心随时会被一时兴起的人类修士给宰了烤着吃掉，他费心尽力算计花豹，不就是为了自身安全吗？

跟着鹿群好处多啊，连放哨警惕都有老鹿代劳，晚上睡觉也倍感踏实。

昨天晚上，他便体会到这好处，鹿群虽说是被花豹圈养在此地，该有的警惕，它们丝毫不含糊，身周稍有其它动物靠近，马上就会有放哨的老鹿发出警示。

自从莫珂开始修炼天人感应的冥想法，鹿群的队伍后面，便多了一个走路经常撞树，吃草时经常啃一嘴泥的搞笑家伙。

无缘无故，莫珂走着走着会停下来发呆，目光空洞无神，站那里不动如雕像。

也幸亏花豹被他谋算害死，连尸身都给腐食类乌鸦秃鹫吃光，否则，就莫珂现在这呆样，早被花豹咬死拖树上吃干抹净不知多少回。

正因为知道，修炼功法后会出现不自禁的异常现象，薄绢上有这方面的提醒，莫珂才抓紧此地没有能威胁到他羊身安全的难得时机，全身心投入，抓紧时间废寝忘食忘我地修炼。

他没有选择在树上修炼，担心初学乍练，修炼得入神，不小心掉下树摔死。

无意识的跟着鹿群行动，可以多一些安全上的保障。

若是真有新的肉食动物出现，鹿群会惊慌跑动，能惊醒陷入修炼中的他，他还不想死得稀里糊涂的。

他埋在溪边的玉石，据薄绢所述，是修真界的通用货币灵玉，也能辅助修士练功、炼器、制符、布阵等需要，能提供灵气，灵玉按其中蕴含的灵气分上、中、下三品。

他捡获的八颗灵玉，其中有四颗色泽深沉的属于中品灵玉，其余是下品灵玉。

得知了灵玉妙用，莫珂自不会任其埋没沙子不用，他挖出一颗下品灵玉。

按功法讲述，修炼时候把灵玉握在手中即可，可他身为山羊，没有手，莫珂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灵玉纳在口中修炼。

可是练习呼吸吐纳进入冥想入静状态的时候，不小心，把灵玉给吞进了胃里。

出了这意外状况，还是他恢复清醒的时候才发现，莫珂却也不急。

身为能反刍的动物，他能随时把胃里的草料给吐回嘴里，小试一次，灵玉果能吐回口中，莫珂便不再担心，把灵玉又给吞回胃里去还不担心修炼时候掉落遗失。

经此一事，莫珂发现留在胃里的灵玉，随着他的呼吸吐纳，慢慢散发出丝丝细微的清凉气息，使得身体处于一种非常舒适的状态，他猜测，应该是灵玉中蕴含的灵气在起作用。

几天后，莫珂察觉身体出现一些变化，他感觉体内充满着劲力，在胃里吞下一颗灵玉后，每天的食量，小了至少一半，精神也很好，进入冥想入静的速度更快。

但他知道，自己还处于混沌状态，没有修炼到入门。

等得什么时候，能练出特殊气感来，头顶天窍门户开，冥想的时候不会撞树而是凭本能避开障碍，才算是天人感应功法初窥门径。

莫珂没有任何的修行经验，也没有适合自身的主功法修炼，要想练出气感，殊为不易，他根本就没有气感的概念，更不懂什么天窍，也没前辈能指点他一二。

纯属是凭着自身对功法的理解，按自己心意一腔热情地修炼。

他想着顺其自然，终归会有水到渠成的一刻……或许吧，谁知道呢。

第09章 与一头狼的单挑

时间一天天过去，连下了几场细雨，转秋凉啦。

莫珂练得刻苦，白天走动练晚上卧着练外出吃草的时候也练，很少有脱离冥想恢复清醒的时候。

他异常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修炼机会，迫切地想要变强，为了能有自由自在呼吸新鲜空气的权利。

不知不觉中，他身上的毛发变得光亮如丝，身体长大长壮实了一圈，足趾间居然长出了尖细而短的利爪，就像他上辈子电视中见过的野山羊的蹄子那般，头上的羊角也粗长了一些，颜色愈发深沉显得很锐利结实。

这日午后，秋风细雨绵绵缠缠，鹿群挤在一片坳陷进去的石壁下避雨躲寒。

莫珂身上的羊膻气味，随着修炼时日的增加已经变得淡不可闻，鹿群不再排斥他这个异类的存在，大家都挤卧在不太高的空间内相安无事，抱团取暖，一片反刍的沙沙声响非常温馨而有节奏。

突然，外围的老鹿发出一阵急促示警叫声，鹿群瞬间打破平静祥和气氛，一阵骚动磕碰挤撞，纷纷抢着钻出石壁坳陷地带，慌乱蹦跳朝雨中的树林斜坡方向逃命。

大难来临各自奔，很真实的野外生活写照。

莫珂挟裹在其中，碰撞中清醒过来，他看到坡下来了一头湿漉漉瘦骨嶙峋的灰狼。

他现在对时间的观念很淡薄，先前还数着日子过，到这时他早忘记修炼了多久，只知道草原已经干枯，他和鹿群要沿着溪边走好远才能吃到新鲜的绿草，否则就只能嚼嚼没滋没味的枯草裹腹聊以度日。

站定着，与蠢蠢欲动的灰狼目光对视。

莫珂很奇怪的发现，他并没有以前见到灰狼的那种发自骨子里本能的惧怕感觉，反而，他的意识认为，下方的瘦狼不堪一击，很古怪的一种无形自信。

灰狼目放凶光，呲牙露齿，发出低沉的咆哮声，试图吓唬住居高临下与它对峙的山羊，它还从来没有遇上不怕狼的羊，疑惑不已，一时没有扑上去咬断山羊的喉咙，它怀疑对方是不是吓傻了？

鹿群跑去远处的树林下站定，缩着脖子，任由冰冷的雨点打在身上。

它们警惕地注意着灰狼的动静，鹿群的生存法则，是面对捕猎者，能跑赢身边同伴即是胜利，以前被花豹保护圈养时候就是如此，它们不敢反抗捕猎者，哪怕现在只一头饿得两肋深陷无精打采的灰狼，它们也不敢一拥而上踩死那头猎食者。

对视一阵，灰狼又饿又冷，终于发起了凶狠的攻击，它不再与傻羊比气势。

莫珂没有退缩逃跑，眼神冷漠得不像一头山羊，更像是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王者，他把头稍稍一低，四蹄一发力，对着朝坡上冲来的灰狼快速奔跑撞去。

这是第一次他向天敌对头灰狼发起单挑。

短短十多米远的斜坡，也就几个呼吸它们便在半途相遇。

灰狼战斗经验丰富，它有准备地朝着边上一闪身，避开正面对撞，转身扭头，呲着利牙，凶狠地对着低头冲撞的傻羊脖子咬去，这一连串的动作爆发下来丝毫看不出虚弱和迟滞。

莫珂早已经在心中推演了几套对付灰狼的后续，觑见对方变招，他随之前足往泥泞地上一抵，刹住冲势，脑袋猛力往斜里一甩。

长约四十多公分的羊角，从下往上，斜着划过一道锐利劲风。

不给灰狼惊恐再闪避变招的时间，“嘭”，羊角凶猛地扎了灰狼脖子和胸部一个正着，灰狼的嘴巴根本够不着山羊身上的羊毛，它身体被刺出两个血洞。

巨大的冲击甩力，把灰狼瘦弱的身体横着挑飞在空中。

“啪哒”，灰狼的身体和树干亲密碰撞接触再掉落地面，顺着斜坡一路滚落下去，留下一行血水污迹。

灰狼瘫在泥地里，连惨嗷都叫不出声，更爬不起来，浑身毛发裹着泥浆血垢，肮脏不堪，枯瘦的身躯抽搐颤抖着，它被刚才出其不意的一下攻击重创，也打懵了。

在它的经验中，羊从来都是任宰的肉食，曾几何时，羊还会用战术攻击？

弥留之际它终于想明白那头羊不是傻子而是狼族传说中的开智修成妖了，可惜它明白得有些晚，被经验给坑死了。

莫珂昂首挺立在半坡上，一双羊角成了褐红色，雨水斜落，鲜血顺着羊角把他头顶的毛发染红了一丛。

他在回味攻击的那刹那感觉，他隐约摸到了一丝身体本能攻击的玄妙。

或许，他能通过挑战，加强对天人感应的感悟，挖掘出身体的本能反应，总比现在这样一味的埋头苦练死练要强。

他感觉自己找对了修炼的方向，等天气晴好，可以外出找灰狼或豺狗们试试。

眼瞅着坡下的灰狼因伤重流血过多，慢慢失去生命，莫珂心中没有丝毫波动。

待灰狼彻底不动了，莫珂走下坡，小心地用后蹄试探着蹬了几下，把灰狼蹬得翻了几滚，确认灰狼彻底死透，才用尖角把灰狼尸体挑着，扔到没有树木遮挡的地方。

否则狼尸臭掉，这处避雨的石壁下将很难呆，指望大冷天的有乌鸦们来及时处理尸体，还不知要等多久呢。

又冒雨在山谷范围巡视一圈，没有发现第二头灰狼潜进来。

莫珂猜测，这头偶然闯进来的灰狼，是被狼群驱逐的独狼，也唯有如此，才解释得通此地只有一头狼出现，狼是群居动物，轻易不会离群独走，何况是如此寒冷雨天！

等他浑身湿淋淋的再次走进石壁坳陷时候，鹿群已经重新聚集躲进来避雨，

它们纷纷挪动身躯，给莫珂一个中间的好位置，

在它们蒙昧的脑子里，也懂得本能的给予强者以尊重。

雨过天晴，山谷内又恢复了难得的生机活力，猴子在树上嬉戏玩闹，鹿群悠闲地外出吃草，一群野猪在山脚拱来拱去寻找食物，松鼠从洞里钻出来晒太阳收集果实努力备冬。

没有花豹的日子，谷内大家过得相安无事，气氛和睦。

莫珂脱离冥想状态，吃饱肚子，独自回到峡谷的峭壁下。

他想试一试攀岩爬壁的本领，修炼了这许些日子，他自是察觉到身体的变化，强壮了，连蹄趾也长出尖爪，动作更加灵敏迅捷，单独的灰狼不是他的对手，对于种种变化，他喜闻乐见。

最令他欣喜的是现在进入冥想状态，每呼吸吐纳一次，都感觉身上暖洋洋的。

不是一处，而是整个身体，随着呼吸吐纳，淡淡的暖意以颈胸肚腹为中线，朝外围扩散，这种暖意并不灼热，很舒适，让他沉迷其中。

莫珂估计他是修炼出了功法上所说的特殊气感。

冥想感应法与传统的天人感应篇修炼方向不同，不修经脉，不修法力运行，只修特殊气感淬炼自身，他太缺乏修炼的基础常识，不懂法力和特殊气感之间的差别。

薄绢上，也没有详细解释特殊气感要如何辨认？

只说了，因冥想感应法不修经脉，也就没有传统功法那样走火入魔的危险。

这让莫珂放心不少，这些时日，他已经使用了三颗下品灵玉，待得吞进胃里的灵玉，再也不能散发出丝丝清凉的时候，他便吐出变得黯淡无光的玉石，重新吞一颗灵玉修炼。

他清楚，身体的种种变化，以及修炼出的暖意，与他吸收灵玉散发的灵气有关。

否则依靠他自身修炼，还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有如此进步。

他喜欢这种全身暖洋洋的舒适感受！

要是修炼的时候走路不再撞树上吃草不啃一嘴泥，就更加完美了……

第10章 这个冬天，不难熬

纵身几跃，莫珂很轻巧地跳上碎石坡，他这次没有沿袭上次的攀爬路线。

修炼小有成效让他全身充满信心，他有把握能攀爬更高难度的斜坡。

一个弹跳，落到米许高的一处小平台，足下尖趾伸出扣紧岩石缝隙，就这样一步一步稳稳地朝七十多度的峭壁上爬去。

岩石上并非光滑无缝隙，长年累月的风吹雨打风化使得到处都有突起和粗糙的岩隙裂痕，这样，就让他的平衡能力，和足趾尖爪都有了用武之地。

他还记得前世看过的山羊攀岩的记录片，里面介绍了野生山羊的特殊足蹄。

它们的足蹄有一圈突出的外缘，和一块柔软的内垫，哪怕是在光滑的岩壁也能产生足够的摩擦力，再加上尖细的足趾抠住岩壁上一丁点儿平面或者坑洞，足以让它们在峭壁上如履平地。

莫珂现在的足蹄，已经具备野生山羊的特点，这和他的勤修苦炼分不开。

看似惊险，实则稳步当车，莫珂很快就攀过了第一道横断崖。

高处的风很大，吹得他头上的羊毛乱飞，莫珂酷酷地甩下脑袋把遮住眼睛的毛发摔开，撇一眼下方，离地约四十余米，远近的树顶都在脚下，还可以远眺草原，这感觉真好！

比起第一次攀岩时的提心吊胆，此次心境完全不同，是一次轻松惬意之旅。

莫珂正感慨着今时不同往日，目光突然看到极远处，有两个黑点跳跃着从草原的方向朝这边快速而来，他赶紧朝岩壁上下扫视，寻找最近的岩洞藏身，心中嘀咕，又来了两个讨厌的人类修士，他得提前避避。

就他这点微末本事还不够人族修士塞牙缝的，不能因为他单挑赢了一头灰狼，就自认本事不错，他有自知之明。

斜上方十余米高处，有一不大的岩洞，莫珂忙加紧往上攀爬。

等他站上岩洞前的平台，那两人也快到了峡谷口，一个女子的声音隐约传来：“哇，那里有头羊，它怎么能爬那么高，不怕摔下来吗？……秦师兄，那是不是妖羊？”

听到“妖羊”二字，莫珂赶紧一头钻进山洞连羊屁股都不露出半分。

他修炼这么些时日之后，应该不再是普通的山羊，谁知道人类修士有没有什么术法，能够远距离辨认出他身上的气息属于妖羊与否？他可不敢赌命。

有男子浑厚的声音传来：“那不是妖羊，只是一头普通的岩羊。”

“哦，还以为遇到了一头妖羊，真扫兴。”

“走吧，师妹，这地方不可能有妖物，咱们要去的蓝蝶岭，那里才有低阶妖物出没，到时遇见了我抓一只送你玩。”

“好哇，最好是抓一头兔妖，要漂亮长毛白色的。师兄，还有多远能到？”

“快了，东北方向三百余里……兔妖很少的……”

声音随风飘忽，终至无声，莫珂探头看去，两人已去得远了。

这是莫珂第二次听到人类修士提及蓝蝶岭，听说那里有妖物出没，莫珂顿时心动，待他修炼天人感应功法初窥门径，有了自保能力后他想去瞧瞧。

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但是得一步步来。

继续朝上攀爬，不多时，到了第三道横断崖处。

相比下方两道，这处断崖是一片不小的平台，最宽处有四米多，覆盖着厚厚的一层日积月累的浮土，上面长着杂草和低矮的灌木，灌木上还残留着干涸的小红果子。

“唳”，一声鸟鸣，莫珂忙抬头。

峭壁上空，不知何时出现一只大鸟在盘旋，展开翅膀有米许宽看着甚是威猛。

莫珂心头一惊，目光四下里睃视，急切间，发现右边断崖有一处崩裂形成的坳陷，勉强能容身遮雨，他踩着积土，赶紧贴着崖壁最里边奔了去。

又一声唳叫，那大鸟挟着狂风朝下方扎来，张开一双利爪，气势汹汹。

莫珂几个纵跃，到了断崖坳陷，把身躯藏了进去，只露出脑袋、脖子和一双羊角在外面，天上那扁毛嚣张视他如食物，让莫珂心生恼意。

不让扁毛知道他的厉害，等会要下去的时候，将是一个不小的麻烦。

若是在峭壁半途遭到袭击，他躲无处躲避无可避，会很是要命。

大鸟扇动劲风，搅起一层细碎泥沙，利爪探出，对着露在外面的羊头狠狠抓去，然而它这志在必得的一抓却落在了空处，连一根羊毛都没有捞到。

莫珂闪身躲过大鸟的一爪，斜蹿了出去，跳将起来，甩动羊角狠劲一个摆刺。

嘭，羽毛纷飞，有鲜血洒落。

大鸟肚腹受了一记重击，尖叫着升空，惊慌之下又撞上岩石，狼狈不堪，差点掉落下来，使劲扇动翅膀，才摇摇摆摆仓皇脱离了窘境。

莫珂暗道可惜，他都已经准备好了跳起来攻击第二次，还是让对方跑了。

他认了出来，这是一头白雕，肚腹上的羽毛很厚密。

他刚才的攻击，力道可不小，还是没能重创对手，是白雕羽毛的功劳，下次再遇上，他要攻击对方翅膀下方毛少的地方，只一击，估计就能重创留下对方。

看着受伤的雕唳叫着身形不稳飞越过峭壁顶上离去，莫珂也没了兴致再继续攀爬，他一步一步斜着跳跃，朝下方而去，留在峭壁上很容易招到白雕的报复，谨慎些减少没必要的危险，总是好事。

随后的日子，天气一天寒过一天，不多久，又纷纷扬扬飘落雪粒雪花。

第一场大雪给草原覆上了厚厚的雪装，莫珂依然是混在鹿群中间，躲在石壁坳陷地带随着鹿群窝冬，这不耽误他修炼冥想，而且天气变冷，才没有人类来往，不打扰他的修炼。

偶尔，攀爬峭壁，享受一番登高远眺放松心情的乐趣。

日子便这样过，他体内的暖意也积蓄得多了，呼吸间，便能游走全身，暖烘烘的，外面天寒地冻，石壁坳陷地温暖如春，鹿群把莫珂挤得更紧了。

雪下了停，停了又下，白茫茫一片大雪封山。

饿狠了，鹿群才冒雪出去扒开积雪啃些枯草充饥。

莫珂发现他能够凭本能在冥想状态，避开将要撞上的大树，是在很偶然的在一次大雪后随鹿群出去觅食，差点撞上树干的时候，他恍惚着朝边上一让，像是拥有了特殊本能，连着好几次都是如此。

莫珂凝神疑惑半响，退出了冥想状态，再一看地上厚雪中他留下的清晰足迹，

很明显的在大树前拐出一个弯，愣了片刻，莫珂咩咩大笑起来。

他虽然是进入了忘我修炼状态，对外界的感知多少还是存在，只是要弱上许多，还反应比较迟钝，才导致他每次外出都会撞树上。

撞着撞着，他早就习惯了，反正也撞不坏他。

想不到，在没有刻意追求之下，他的本能倒是发挥出如此让他惊喜的作用，对于这种好事，他也没有想到，还以为，得等修炼到开天窍之后才能达成呢。

功法修为又精进一层，使得莫珂心情畅快至极。

这个冬天，不难熬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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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血脉功法，羊舞术

云开雪化的晴暖日子，莫珂去豺狗的地盘溜达一圈，没有找到豺狗的存在，也不知是上次被那黑袍男子给斩杀殆尽，还是剩余的豺狗迁走了？

遂作罢，又转向西方，朝他知道的灰狼地盘跑去。

他还没有自大到能够寻老虎晦气的地步，那叫作死，不是挑战。

草原上枯荒寂静，只偶尔看到有草鼠鬼鬼祟祟从洞穴中钻出来觅食，听到动静，飞快消失不见。

跑了十余里，莫珂朝山脚接近，他不想惹出一大群灰狼，太多了，他即使有些本事也未必吃得消，沿着山脚碎步慢跑不远，便见到三头在草窝晒太阳打滚嬉闹的灰狼。

不做停留，露个面转身快跑。

三头灰狼翻身爬起来呲牙追赶，很有默契都不呼朋引伴。

大冬天的难得遇上一顿新鲜油水。

狼多肉少，不能怪它们不讲哥们义气，实在是肚子饿得太紧。

莫珂跑进草原四五里，很轻松把三头灰狼之间的距离拉开，然后回头停下。

追在最前的灰狼兴冲冲加快速度，呲牙从斜侧扑咬。

站立不动的麦珂陡然转向，低头对着灰狼一个猛撞，速度极快。

灰狼愣了一下，再跳开躲避已来不及，“咔嚓”，坚硬的羊角正面撞在它的背脊侧面，把灰狼肋骨撞坏了几根，横着撞出三米多远，在草地上翻滚不休。

落在后面的两头灰狼惊得停了下来，而后，一左一右，凶狠狠包抄追杀过来。

莫珂见轻易干翻一头灰狼，掉头撒腿又跑。

双方在草原上追逐狂奔，不过片刻，三方的距离又拉开。

莫珂故技重施，这次用尖角挑飞一头灰狼，弄得有些血腥难看，然后主动迎向最后一头跑得出粗气喘吁吁的瘦小灰狼，巧妙地用他的无敌旋风后踢蹬，把瘦狼给踢得筋断骨折，抛在草地上翻滚半响挣扎不起。

挑战大获全胜，莫珂羊角上染着血色，心情颇好朝山谷方向返回。

随后的日子，枯黄的草原上，经常能看到一头雄壮的山羊溜着一大群嗷嗷叫的饿狼，凭着极其风骚走位，在狼群中来去纵横自如，不时还有灰狼惨嚎着被挑飞空中，再吧唧掉落，在枯黄草地上留下一片刺目血色。

……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

一个冬天过去，莫珂并没有因为严寒和食物不足，像鹿群一样消瘦下去精神萎靡，他反而又长壮实一大圈，现在的体型，可以和最高大的领头雄鹿相媲美。

抖擞一下背脊上的纯白色长毛，莫珂噗一声，吐出没有丝毫灵气的灵玉。

用前肢蹄子随意地把废弃的灵玉踩进沙子里。

莫珂仰头四十五度望天，神情郁闷苦涩，这一个多月时间他的修为似乎陷入了某种瓶颈体内的暖意再也不增加丝毫。

任他如何残酷挑战祸害附近的灰狼群，甚至逼得狼群迁去更远处的地盘躲避他这个灾星，任他如何刻苦冥想修炼日以继夜，热力始终维持着不变的现状。

他只剩最后一颗中品灵玉，莫珂犹豫着，没有挖开沙子取用。

考虑再三后，莫珂回到他当初埋下瓷瓶的大树下，用蹄子拨开泥土，叼出瓷瓶，莫珂径直来到峭壁下，用最快的速度攀上三十余米高处的一处进口小肚腹大的天然岩洞。

他无奈下准备吞服瓷瓶中的丹药，试试能否把天人感应功法初步修成？

春天已经到来，这地方来往的修士将会大增，他现在突出拉风的身形体貌即使混在鹿群中也很难再隐藏而不被修士发现，他能不着急吗？

听声音，瓷瓶中只剩一颗丹药。

莫珂进到山洞，把瓷瓶摔地上打碎，一颗褐黄色丹丸滚落岩石地面。

稍一犹豫，莫珂用舌头卷起丹药嚼也不嚼吞入腹中，顺势站定在岩洞最里面，用最舒服的姿势低头进入冥想入静修炼状态。

一股蓬勃热力从肚腹胸腔位置以超乎想象的强度汹涌而出，

只几个呼吸的时间，莫珂便觉着浑身燥热难当。

他体内充斥的原本算是安静的暖意，在新加入的热流冲击下，开始在他体内四处乱窜，没什么规律可言，浑身鼓涨，使得莫珂有一种发自骨子内里血脉中的瘙痒难耐，却又够不着的难受，恨不得在岩石上使劲碰撞擦蹭，缓解这股难受劲儿。

莫珂拼尽全力，也不能阻止热力稍缓散发，

他难受得不能再入静修炼吸收转化药力，浑身酷热难当汗水滴答而下，眼珠子充血通红通红。

“咩”一声大吼，莫珂纵身出洞。

他察觉自己必须找点事情来宣泄消耗多余的药力，否则他怕是熬不过去。

没想到一颗小小的药丸，居然会如此的厉害霸道！

当初见何棠吃丹药似乎风平浪静像吃了一颗糖豆，没费点儿劲，莫珂知道他失算，估错了他与何棠之间的修为差距，见识不够，害羊不浅啊。

面对下方的峭壁，莫珂斜着纵身一跃，足蹄踩踏岩石，发出铿锵一阵急响。

六七十度的岩壁，他如覆平地，不消片刻，便斜着冲刺到峭壁底部。

过了峡谷口，纵跃到另一边的更加陡峭岩壁，如发羊疯，在岩石上来去纵横跳跃奔跑，声势赫赫，远远看去，只见一抹白影上下来去，惊世骇俗。

沿着两边峭壁奔跑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莫珂才逐渐消停下蹄子。

他体内多余的药力，终于消耗殆尽，身上汗水淋漓像从溪水中捞出来一般。

“呼，总算熬过来了！”

莫珂吐出一口长气，羊脸上出现一抹后怕的丰富表情。

丹药那种玩意，劲力太猛，远远不如用灵玉修炼来得柔和细水长流。

得嘞，以后还是少做这种自讨苦吃的蠢事，莫珂甩着汗水珠子无精打采朝溪边走去，体内残余的药力，还得花些时间炼化。

刨出沙地里的最后一颗中品灵玉吞下肚子，吃了一肚皮嫩草，莫珂半闭着眼睛，惬意趴在以前花豹喜欢呆着的土包上晒太阳养神慢慢吸收消化体内残留药力。

无聊反刍咀嚼着草汁，莫珂几乎放弃近段时间能突破功法的可能，太特么难喽。

突地，莫珂一怔，他无意中发现他脑子里多出些以前没有的东西，是两个沉浮不定的圆圈淡影，泛着不停变幻的血色，追逐闪烁，他记得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这两个小东西。

先前吃了丹药难受得要发疯，也不知这玩意是怎么出现在他脑子里的？

怀着三分好奇，四分警惕，莫珂尝试着接近圆圈淡影，

心神念头一动，脑子里轰一声炸响，

其中一个血色圆圈，化作一连串的模糊记忆影像走马灯似的展现他脑海深处，他整个羊身，彻底的呆住定立在土包上。

脑海中，一头巨大的血色妖羊昂首从虚幻中踏空而来，羊角呈暗金色，

气质孤傲高雅，蹄足每一次踏在空处，都会有玄妙的血色波纹生起朝远处荡漾。

所过处，风起云涌，天崩地裂。

血色妖羊冲着莫珂方向张口吐出一串极淡的血色波纹，化作道道涟漪绕着莫珂，缠连往复，莫珂身上有丝丝淡赤色光华绽放，极显神秘玄奥。

沉浸影像中的莫珂，喃喃出声：“血脉功法，羊舞术！”

第12章 且行且珍惜

半个时辰后，莫珂睁开眼睛，兴奋地咩叫一声，纵身一跃，跳下土包，几个纵跃跨过小溪，朝草原深处跑去，他吞吃了一颗未知名丹药，误打误撞下，触发体内稀薄的血脉力量，获得了一些神秘的传承好处。

难怪先前那种瘙痒难受到骨头缝里，原来是血脉沸腾、传承记忆汇集在作怪。

迫切地，莫珂想去草原验证尝试一番新学到的本事，就像是新得了玩具的孩童，一刻都不能多等要玩一个痛快过瘾。

跑出数里后，莫珂四蹄渐渐踏出一个奇妙节奏。

不像他平常跑动时候两条前肢和两条后肢是同起同落，此时是前后肢分左右，左前肢着地时候另外三肢是悬空的，再右前肢落地，然后轮到左后肢，最后是右后肢。

每一次单肢踏地都会有一个短暂的停顿，

如同舞步一样舒缓，形成特殊节律，

踩在柔软草地上发出轻微铿声，如同踩在坚实地面上一样。

凝神静气，调缓呼吸，一丝热息自他脖颈朝胸腔肚腹至尾部慢慢延伸。

缓缓地，随着四蹄踏动，热息延伸又分出六股，直达头顶双角、前后四肢足底，凝聚构成了一副属于妖羊的经脉主枝雏形，有些像是甲骨文的“羊”字造型。

全身充沛的热力，一下子，找到了出路一般蜂涌着灌入经脉主枝。

莫珂吓了一跳，赶紧控制热力涌入的速度，

才刚成型的妖躯经脉，可经不起如此粗鲁没规矩的折腾，别给撑爆裂了，

他同时催动主枝经脉中的热息，自头顶到足底循环往复运转，化解淬炼新涌入的热力，吸收消除体内还残余的药力。

他目前也才领悟血脉功法羊舞术的一些初浅皮毛。

还觉醒了一门与其他妖物交流的通用妖语，借助妖力催动，能发出特别音波。

当然，遇上没有血脉觉醒的妖物，就是鸡同鸭讲没法子交流了。

随着热息不停运转，并以肉眼可见速度在经脉中茁壮，莫珂越发感觉四肢强健、身体轻灵得没甚重量，飘飘欲飞，特别是初成的经脉内澎湃强大力量，给予他莫名安全感和强大的信心。

待得所有热力收敛进入主枝经脉，行功结束，莫珂足下轻点，催动热息灌注四肢腾身一跃，

耳畔风声呼啸，他是第一次尝试使出羊舞术功法中的虚羊步技能，没成想随便一步跨出，便达近二十米，这还是他没竞全力，这般感觉真是爽到骨子里。

“咩咩！”

莫珂昂首高歌，越发卖力奔跑跳跃，熟悉着体内的热息妖力运转，体悟羊舞术的深层奥义。

他感觉自己苦尽甘来，总算真正拥有一项保命技能。

嫩黄的草原上，有三道身影纵跃着往峡谷口方向奔来，其中一个圆脸年轻男子跳到最高处时，突然看到左侧边十来里远处有一道白影移动速度大异寻常，不像是使用纵跃术的修士，倒有些像是一头山羊在发了疯的来回奔突？

“快看，那是什么？”

另外两人先后纵跃跳起，顺着同伴的手指方向看去，立时发现不对。

三人落到地面，相视一眼，同声道：“走，看看去！”

十数里距离，对他们的脚程来说也就三五分钟，待赶到近处，看到果然是一头雄壮山羊在作怪，只那气息，分明是一头妖物。

山羊一身纯白毛发，在阳光下流光溢彩，没有躲避，而是停下足蹄与三人对望。

“哈哈，咱们运气不错，在么洛草原边缘，都能遇到一头一阶觉醒境妖羊，邹兄，麻烦你去北方挡着，别让它溜回山脉深处，李兄，麻烦绕去西南方向守着，妖羊别的本事稀疏，逃命速度可是一绝，待廉某出手宰杀了它，咱们匀分妖羊身上的角、皮、血、肉，蚊子腿再小，也是收获嘛。”

“好，如此有劳廉兄出手。”

“廉兄你这是斩妖除魔的义举，免得这孽畜为祸草原，是好事儿啊。”

另外两人嬉笑着应下圆脸男子的安派，离着里许远，绕过去把那头傻乎乎的妖羊围困在中间，然后，三人慢慢压缩包围圈子。

一直到接近两百米，那妖羊才似大梦初醒，开始奔跑冲向东边圆脸男子拦截方向。

“廉兄小心哦，它冲你来了，要不要邹某帮你一把？”

“别，千万别，好不容易遇上一头性子暴烈的妖羊，让廉某捡个彩头。”

圆脸男子连声拒绝，哐啷一声拔出腰间悬挂的佩剑，抖出一朵绚丽的剑花，脚下轻点，整个人轻飘飘地朝来势汹汹的山羊迎去，一头一阶妖羊，实在是不值得他这个二阶修士重视，权当是赶了这么远的路程，打发无聊找的一点小乐子。

估计另外两位仁兄，也与他一般的戏耍心态。

莫珂面对三人没有太多紧张，心中反而有些跃跃欲试。

当然他也不会傻到真让三人合围把他给困在中间，三人的谈话他听得清楚，他也起了戏耍念头，与其中一人玩玩，试试他新学来的技能威力如何？

眼见双方离着只剩十多米，莫珂脑袋一低，双角朝前，足下用力一跃，如一道白芒电射直撞对方。

“哟呵，还真不怕死，那就成全你！”

圆脸男子略微诧异叫道，手上动作可不慢，唰一声，长剑劈出一道淡青色剑影，约有三米多长，正对着山羊头颅，这一下若是撞实，估计是一分为二的结局。

另外那个灰衣长脸男子还有闲心开玩笑：“哎，廉兄弄这么血腥做甚……”

身在空中的莫珂吓了一跳，这是嘛玩意？剑气？

以前从何棠和屠戮豺狗的黑袍男子那里可没有见识过这种新奇犀利的剑芒。

他察觉从头皮到背脊都有些发麻，显然，这一道淡青色剑影，他怕是消受不起，脚下反应却是不慢，经脉内的热息妖力灌注四肢，后臀一摆，四足凭空如落实地般一蹬，身形突兀变向转弯。

这才是真正的虚羊步，能虚空借力，是一种特殊的逃命技能。

据他“看到”的血羊演技虚羊步，可以在空中连续九次凭空变向，速度奇快，忽闪来去，那才叫神鬼莫测出神入化。

他初学乍练，能做到一次空中变向转折，已是算他天资聪颖极为不易。

只一闪，便躲开对方势在必得的剑芒一劈，在经过对方身侧的时候，莫珂扭头张口，运力一喷，“噗”，五颗他先前咬在嘴里准备做偷袭用的小石子，破空呼啸，一股脑打向六米外有些惊讶的廉姓男子，也不管准头什么的。

廉姓男子也不是易与之辈，手中长剑一绞，“噼啪叮嗒”，几声连响，把石子打碎，叫道：“凭空挪步，这是血脉技……好家伙，是二阶血脉境妖羊，别让它跑了！”

最后一句是招呼同伴，凭他一个人，拦不住擅长逃跑的二阶妖羊。

另外两人也发现不对，呼喝着拔出武器，脚下运起纵跃术包抄追击妖羊。

一阶妖羊他们宰杀了只是图个乐子，如果是一头二阶妖羊，他们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对他们来说，二阶妖羊是修炼资源，能换许多灵玉。

“好狡猾的妖物，它先前离得远，故意收敛气息迷惑咱们。”

莫珂见没有便宜能占，对方可耻的不顾江湖规矩要对他群殴，他撒丫子就跑。

先前这三人发现他的时候，他也发现了对方，确实是故意表现得蹩脚一些，收敛了大部分妖力气息，想找机会试试身手，了解下自身实力到底如何？

只一个回合的交手，莫珂便把他因为学会了血脉技而翘起来的小尾巴，悄悄夹紧了。

江湖水深，且行且珍惜！

第13章 何必这般苦苦相逼？

身负虚羊步技能的莫珂，带着三人在草原上狂溜圈子，就像他冬天里溜狗，哦不，是溜大灰狼那样，时近时远调、、戏一番，气得三人够呛，却莫可奈何对方分毫。

不觉间，一羊三人在附近绕了有百多里几十个圈子。

任由三个狡猾的人类想尽花样前追后截，用法术陷阱迷惑，莫珂都不曾上当。

真当他竖起来的一双耳朵是摆设啊，喊楞么大声，欺他身为妖羊听不懂人话无？

尝试好几次，发现自己除了依靠虚羊步躲闪对方的剑气，再没其它办法抵挡，莫珂便不敢冒险，万一，乐极生悲给伤着磕碰着，好事变惨事就是自作孽了。

回头冲着久追不上遂放弃追赶的三个人类鄙视一声：咩！（呸！）

莫珂撒开四蹄，往北方峡谷跑去，纵跃之间，远达三十多米，偶尔中间还加一个凭空借力虚羊步接龙，几达五十米。

这，才是他的真实逃命实力！先前只是陪他们玩玩，而已！

廉姓男子擦把汗水，狠狠地呸一口，骂道：“臭显摆，等哪天落到老子手中，活烤了吃羊肉！”刚才一番急追，羊毛没捞到一根，反而消耗体内法力过甚，难怪他恼火。

灰衣长脸男子无奈苦笑摇头道：“那妖物性子与往常遇见的食草妖物有些不同，狡诈异常，不好对付。”

“是啊，亏它不擅攻击，否则还真有些麻烦。”

“算了不说它了，咱们早些去蓝蝶岭，还有正事要办。”

莫珂回到小溪，先吃饱喝足，再从沙地里刨出以前埋下的废弃灵玉，一一吞进右边的胃室，他发现，身而为羊只有蹄子没有手，使用不了武器，争斗起来很是吃亏。

不若利用自身反刍的优势，在四个胃室里存些圆石子废灵玉之类，

练一练暗器的力道、准头，以后对敌的时候，突然喷他娘的一脸，想想都带劲。

争斗本来就是一场不择手段的把对方搞死自己觅活的激烈运动，

哪用得着与敌人讲客套仁慈的道理？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莫珂又吞一些圆形石子进中间的胃室，这才折回林子，避开与那三个人类朝面，埋头苦练他想出来的新花样——暴石梨花喷暗器技法。

他才领悟出血脉功法时间不长，还得待一段时间稳固修为，不急着离开此地，

最好能琢磨出他摸到一点影子的血脉功法的另外一项技能，踏灭技，是从虚羊步延伸出的攻击技。

这样去了蓝蝶岭，能多一些自保和攻击手段，不能光想着逃命嘛。

林子里不时传出“噼啪”的击打声，树枝摇曳，嫩叶都给晃了下来。

莫珂练得很刻苦，他慢慢摸索用妖力通过舌头裹住石子发射喷出去的细微差别，不过五日，准头便练得很不错，十米左右，打碗口粗树干，一喷一个准，一颗一颗石子破空飞击，在树干上留下一个个寸许深的爆裂状孔洞，触目惊心。

有妖力气息加持，石子飞出去颇具杀伤威力。

每日早晚，他在林子的空地上踏步练习羊舞术功法，吸收天地灵气精华，推动经脉内的妖息运转，提升修为，淬炼体魄。

偶尔，也把经脉中的妖息散一部分在体内化作热力，冥想入静修炼天人感应篇。

两种功法一正一辅，相互间并不起冲突，只是久练天人感应篇没有什么效果，迟迟不能打开天窍，莫珂便缺少兴趣习练得少了。

其它时候大都是去草原中奔跑，来去如风，风驰电掣，他从骨子里喜欢这项没有束缚的撒欢运动，不时跳起来练习虚羊步，这叫练功和爱好两不耽误。

每日还要捣腾四蹄，尝试练习踏灭技，起先大多时候是半途而废掉落地上，摔得狼狈不堪常常姿势不雅，以头呛地式、平沙落雁式、赖驴打滚式等诸多高难度的摔地动作，他都有尝试。

莫珂还是坚持多加练习，反正也没相熟的朋友看到他出丑，怕毛啊。

再则也摔不坏他，有妖力和热息护体，最多摔出擦皮伤或者把脚肢给扭到，这些个小伤热息流经过去要不多长时间便恢复如常。

草原这么宽广，随他折腾，慢慢地，他摸索出来一些在空中弹踢的小窍门，

尤其以后蹄子蹬踢练得最顺脚，摔得难看的次数，逐次缩减，最后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能一气呵成在空中完成起跳、转向、弹踢等组合动作。

无他，唯熟练尔。

其中吃了多少苦头，只莫珂自己心中有数。

某晚月色迷人，莫珂兴之所至，悠然前往东方山脚的老虎地盘去拜会访友。

月光照耀下，一身白毛流淌润泽光芒，微微露出一丝妖力气息，沿途的灰狼豺狗，销声匿迹，匍匐在草丛灌木中埋头不敢稍动。

莫珂没兴趣再找这些小家伙的麻烦，心境不同，今时不是往日，已犯不着与它们计较。

结果只听到老远的山坡上传来一声郁闷而低沉虎啸，那家伙，也快成精了，不愿与已是妖物的莫珂朝面述齿，放弃自己地盘，聪明的躲山上去表示退避三舍。

莫珂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意识到，他已不适合在草原边缘多待。

待了一个多月，春深草浓的时候，在草原上又与一伙修士朝面，一番追逐，莫珂出其不意三颗石子喷去，打了冒进的一个人类修士满脸桃花开，他咩咩大笑着潇洒离去。

这一走，便不再逗留，沿着峡谷，往东北方向小心翼翼奔跑。

五十多米宽的弯曲峡谷，从上空看去，在大山中如玉带蜿蜒。

走出二十余里，有另外两条岔道汇入，再行不到三十里，又一条岔道并入，莫珂走峡谷边上，跑不多远，狭路相逢，遭遇两个返回的人类修士。

他现在都习惯了人类修士每次看到他，都一脸兴奋像捡到大便宜的猥琐表情，

何必斗来斗去你死老子活？和和气气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过我的阳关道不好吗？

非得觊觎羊爷这身细皮嫩肉。

莫珂早早停下来，靠着最边上礼貌地点头示意对方先通过，虽然知道这么做没卵用他还是做了。

“呼”，一根短矛不讲道理从远处飞速扎过来。

听那风声，再看飞矛上裹着的蒙蒙赤色光芒，莫珂便知对面那矮子实力极强。

他连闪两次，险险躲过会拐弯的阴险飞矛攻击，毫不犹豫，往右边的石壁跑去，惹不起，老子躲着走总行吧，哎，走个路怎么就这么多麻烦事。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多好，特娘的打打杀杀有意思吗？

“咦，挺灵活嘛，能躲过富某的飞旋矛一击，小瞧它了。”

矮子修士从背上反手各抓一根手矛，调运法力拔地而起，用纵跃术攀岩爬壁，急速朝上拦截。

而下方留下的那个大胡子壮汉，则取下腰间酒葫芦，笑道：“富老弟，打下那四脚畜生，哥哥今天给你露一手，用火灵玉生火，烤只整羊下酒吃。”

“哈哈，正好尝尝哥哥的手艺。”

矮子修士攀爬岩壁如平地，眨眼间，便纵跃追上去百米左右，吼道：“着！”

右手短矛脱手，对着试图往后退缩逃避的妖羊扎去，他抛矛手法有讲究，又是百米高的峭壁上，且看那妖羊如何闪躲腾挪？

莫珂气得想骂娘，他招谁惹谁了吗？何必这般苦苦相逼。

腾空的身躯在空中一扭，足蹄落在岩石上一踏，虚羊步发动，头下屁股朝上一个出乎意料的斜奔躲闪，堪堪避过矛杆横扫打击，稳稳落足。

嗤，手矛斜着扎进坚硬岩石中，几近没半，岩石四射，好强劲的法力加持！

莫珂听得风声再响，他此时不及掉头，看不到身后扎来的手矛方位，只能判断一个大致，心中憋屈，撑足往前上方猛蹿，反其道而躲之，他头朝下方偏不朝下奔去。

果然，矮子满脸诧异，他判断失误，十拿九稳的一矛又扎飞了。

莫珂足蹄扣紧岩石缝隙，矮子手中和背上没了武器，他还怕个屁啊，话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他现在只想干（和谐）特娘的，却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继续朝上方攀爬升高。

他要阴死那只嚣张的矮胖子，只要那家伙还敢追他？

仗着修为比他高就可以肆意妄为吗？

我呸！

莫珂生气了。

第14章 救，还是不救？

矮个修士在同伴面前丢了大脸，顿时恼羞成怒，手脚着岩，一路攀爬紧追去。

他即便没了武器，赤手空拳一样能拿下那头狡诈似狐的妖羊。

又上去百多米，莫珂抢先站上狭窄的横断崖，他足下发力，对着还差十多米没爬到的矮子方向狂奔，看样子，是试图冲过矮子的阻击拦截要抢着逃出生天。

这也符合妖羊、妖鹿等食草妖物的一贯懦弱性子。

矮子修士不疑有他，手脚一撑岩石，身躯展开，大鸟般飞起，大吼：“给老子留下！”

瞬间跃过横断崖上方，脚不沾地，挥拳对着冲来的妖羊当头砸去，凭他的法力，一头初入二阶的妖羊，撞他手上绝对是一拳撂倒脑浆子迸裂的下场。

莫珂羊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他等的就是这个没脑子的蠢货身处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的一刻。

“噗”，张嘴石子喷去，颗颗如离弦之箭。

练了这么长时间喷石暗器、舌头都快长茧子了不就是为了阴人嘛。

飞石笼罩空中的矮子修士大半身躯和脑袋，如此近的距离，矮子连换气都做不到，又是在峭壁上，躲闪都没地儿借力，只能落到下方狭窄只够他两只脚的横断崖上。

他太大意了，以为眼前的只是一头普通妖羊。

哪料到对方会老谋深算设下如此毒辣陷阱等着他钻，这要是被飞石的力道打得失衡偏出悬崖，这么高的距离，掉下去几个他都摔得死翘翘了。

矮子大声喝骂，变砸拳为掌扫挡向面门，身上法力遽然提升，脚下扎桩稳住重心，欲硬抗飞石袭击，同时左拳蓄势在腰间，准备给冲撞来的该死妖羊一记迎头痛击。

太仓促了，矮子修士只能选择被动应变。

冲来的莫珂见一切都按他的剧本走向，迅速纵身跳起，斜跃过挡路的矮子头顶，

体内奔涌的热息，也就是血脉传承所说的妖力，迸发出巨大的冲击力，后蹄闪烁着微光，凶猛探腿闪电般一记反蹬，正中手忙脚乱被飞石打得浑身乱颤想稳住下盘的矮子后脑勺。

“咚”，声如破鼓。

矮子修士如遭闷棍，惨叫半声挥舞爪子想抓住什么却无力改变朝下方翻滚坠落。

莫珂脸有得色，这一击苦练的踏灭技，配合他的算计，总算是略有成效！

岩壁下方坐着的大胡子修士正悠闲喝酒吹风，听得上空惨叫声不对，忙抬头看去，见他那好友富老弟一头栽落翻滚下来，那头妖羊在横断崖上疾奔如飞，去得远了。

“该死！这是怎么搞的？”

大胡子修士丢了酒葫芦，足下发力，迅速朝岩壁上方冲去，还一边昂头观看，心中暗叫一声苦也，他看到富老弟像是被打得失去知觉一般，掉落几十米，翻滚撞上一块突起巨大岩石上，连运转法力避让抵抗的迹象都没有，远远的能看到血肉横飞的惨状。

“咩咩！”

在横断崖尽头驻足的莫珂，发出两声幸灾乐祸的高叫，敢惹羊爷弄不死你！

再不回头，攀岩爬壁，继续往东北方向奔去。

大胡子修士腾挪在岩石上，好不容易抓住从上方一路磕碰摔撞的同伴，发现其脑浆子迸裂，身上残缺不全，早就死得惨不忍睹没了气息，大胡子修士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二阶筑基境中期修为的富老弟，就这样没了，死得还窝囊透顶。

叫他如何向富家交代啊？

他有心去追杀那头肇事的妖羊为富老弟报仇，可是悬崖峭壁上，他只怕也难以追上那四条腿的妖物，哎，好端端的，招惹那妖物干嘛呢？

这时，从西南方向纵跃着奔来一队四人修士，其中一人脸上包扎着白布，还有殷红的血迹透出，几人都看到峭壁岩石上站着一个凶神恶煞的大胡子，手中抓着一具残尸，在领头男子的眼神示意下，四人各自警惕，飞速通过。

“站住！”

大胡子劈手把残尸砸向下方的几人，几个纵跃，挥刀扑向下方修士。

要说富家少爷被一头二阶妖羊给弄死，他这个在现场的都不信，何况固执的富家老爷子？不杀几个倒霉蛋背锅，把祸害富家少爷的罪名转嫁出去，难道还由他来背负不成？

“结阵！不要乱！”

下方一阵鸡飞狗跳，领头男子喝叫着与凶狠扑来的大胡子短兵相接战做一团，脸上包扎着白布的家伙见势不妙，没命朝远处逃了，遇上一个二阶巅峰修为的家伙打劫，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走远的莫珂不会关心这些，他发现走峭壁顶上是个不错的选择，风景独好，视野开阔，还特别安全，这不，又发现下方峡谷有修士返回，还看到他了，却没打算上来找他聊天，只盯了他一阵便离开，或许是嫌攀爬石壁追杀他太费周章。

三百多里路程，后面顺顺利利，下午晚些时候便到了。

莫珂嗅着鼻子，他闻到一股独特的让他有些神魂兴奋的淡淡气息，

他相信，这里应该就是人类修士所说的蓝蝶岭，妖兽出没之地。

走到此地，峡谷也到了尽头，四处崇山峻岭，不见人烟。

莫珂仔细感受一番，便循着气息浓郁的方向找去，经过这些次与人类修士纠缠，他对于跑路，已经略有心得，只要不被困住，在这野外，寻常四五个同阶修士休想拿下他。

他选择的路径，总有一面可供他快速战略性撤退。

为了能活下去，他时刻为自己留条退路，

这不可耻，可耻的是总想打他主意觊觎他这身嫩肉的那些个人类修士，

哎，没招谁惹谁的长得还萌萌哒怎么就这么招人恨呢？

远远避开好些成群结队的人类修士，在路边啃咬一些嫩草填饱肚子，莫珂四处寻找妖修无果，看天光不早，他准备觅地方躲夜，明天继续沿着气息寻找。

到了地方，还不信找不到活蹦乱跳的妖修？

现在有修为在身，在陌生山野过夜他也没什么紧张的。

赶在天黑前，莫珂找到一片高陡峭壁，他攀爬上去，没有住进天然岩洞，担心被修士给堵住洞口包了饺子，他选择在两百米高处一株苍劲虬曲枝叶繁茂的云松中落脚躲夜。

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若真有人类修士发现他行踪爬上来玩偷袭，

他听得动静，可以反击，也可以选择跳到临近三十米外的那颗云松上去跑路，

听上去很怂，却不失为稳妥上上之策。

赶了一天的路，还费尽心思与那矮个修士做过一场，莫珂真有些累了。

他把一部分妖力散出经脉融入血肉骨骼，化作暖意热力充斥全身，趴在树枝上缓缓调息，运转天人感应篇，消除身体疲乏。

天人感应篇修炼起来无声无息，而羊舞术功法非得配合吐纳踏足像舞步动作，要弄出不小的动静。

在野外陌生地方又是大晚上的，还是低调点儿不引人注目为好。

留了三分注意力在外，莫珂没敢全部心神修炼，

他看到远处的山岗上有隐约的篝火，听着四处山岭传来的奇怪兽鸟叫声，

到后半夜，浅浅的睡过去，不觉到了天明，一夜无事。

精神抖擞攀过峭壁，在山顶上吃饱肚子，捡偏僻山岭，翻过几匹山岗。

正警惕行走间，听得有吼叫打斗响动传来，忙跑到小山顶上，躲在树丛往下方探头一看，是一头血迹斑斑的猩猩被四个人类给困住在下方山谷里正做激烈的困兽斗。

那猩猩有一头奇怪的花白毛发，站起来还高了其他修士一截，身上黝黑长毛，体块壮硕肌肉虬结，腰间缠着一块围裙样的褐色皮子，咧嘴呲牙，厉声嘶吼，凶悍无比与四人狠斗。

硕大拳头上黑气弥漫，硬抗寒光闪烁的刀光剑芒和轰然炸响的法术，噼啪砰砰，打得居然不落下风，却也脱不开被围困的局面。

莫珂眯着一双羊眼考虑得失，他有心要出手相助，又担心把自己给陷进去。

这是他遇上的第一个妖修，看情形还是一个很厉害的家伙。

救，还是不救呢？

第15章 从天而降一个妖

莫珂借助树林灌木，以及轰隆的战斗声响掩护，悄然从山顶斜坡接近下方山谷，他没花多少时间，便靠近到三十米距离，不能再下了，他藏身树丛能听到下方人类大声交谈。

“柳老大，你的符箓准备如何？什么时候发动，提前知会兄弟们一声。”

“那必须的，再耗一耗这头妖物，它身上的伤处一直在流血，咱们也不用与它拼老命，拖延半刻钟，等下听我口令行事，保准能活捉这头变异妖猩。”

“哈哈，活捉一头二阶后期妖兽，能换不少灵玉，大家都稳着点。”

“嘿，大家别顾着高兴，要小心这边的动静引来过路修士，最好还是早点解决，省得夜长梦多，柳老大你说是不是？”

“嗯，此话有理，柳老大，要不发动吧，别耽误了。”

为首的柳老大有些沉吟，他守在谷口西端，使一柄赤色长剑，游刃有余牵制着围困住的妖猩大半攻击，他手中有一张不便宜的二阶千荆符，准备等妖猩气血不足时候一举建功，否则，像这般活蹦乱跳的，即便千荆符化做铁线荆棘缠住妖猩，也拖延不了三两息，就会被力大无穷又皮粗肉糙的妖猩挣脱出困。

三两息时间，足够他们四个合力击杀妖猩，可死掉的妖猩，哪有活捉的价值大？

“再等等，兄弟们，等下看情况定，能活捉，尽量活捉，难得遇上一头受伤而实力大损的二阶后期妖物，机会难得啊。”

“行，听柳老大的，再等等，大家都注意着点。”

莫珂听到此处，眼珠一转，这些家伙原来是打着活捉的主意，

下方的形势他也观察清楚，不再犹豫，豁然钻出来，四蹄一蹬，妖力爆发，纵身朝下方跳去，口中用妖族语言大声提醒：“伙计，往东跑！”

叫出一串咩咩声，是通过妖力从口腔发出特殊声波，形成妖族通用语言。

他以前在草原的时候，独自一个神叨叨的练习过，喊得倒是熟练。

机会只此一次，若是大猩猩没有把握住，那就怪不得他不会出手第二次相助。

“小心！”

“是一头羊妖！”

“自投罗网的家伙。”

柳老大差点就把符箓从袖袋里抖出来，见从天而降的是一头没甚威胁的羊妖，咧嘴笑了，“六子，交给你了……”他手中的赤色长剑加紧牵制住猩猩。

山羊落势极快，谁都能看出它是对着北面那黑脸修士头顶方向踩落。

黑脸修士嘿嘿笑着应承：“小事一桩！”

他与兄弟们都是配合惯了的，觑见柳老大欺近猩猩，便放心地朝后方跳跃退避，手中狭刀光芒流转、蓄势待发，准备干净利落一刀斩断来捣蛋的妖羊脖子。

离地面有大约五米左右，莫珂陡然施展出虚羊步，凭空借力转向，同时张开嘴巴，“噗”一声，喷出四颗石子，呼啸着砸向守东面的那廋长汉子，他不敢选择柳老大做偷袭对象，柿子要挑软的捏嘛。

这一招出人意料的指北打东，使得廋长汉子下意识往南面闪躲。

包围圈子顿时出现了两处破绽，而莫珂在空中跨步，跃过东面谷口，绝尘而去，根本就不与对方纠缠，他的出现，就为了喷一口石子，造一点混乱机会给大猩猩。

妖猩大喜，运起妖力在后背拼着挨柳老大一剑，反手一拳把南面抢进试图阻挡他的汉子给打飞，大踏步从东面闯出谷口，纵身几跃，空中血水洒落，瞬间攀山越岭逃了，附近林子跟着跳出几道身影，紧紧追去。

柳老大满脸阴沉，看了几眼外面的情形，狠狠地呸了一口，无奈放弃追杀。

他知道机会失去已经追不上，暗中还藏着一些见不得人的家伙想捡便宜，有些懊悔，不该吝啬那张千荆符，到手的好处飞了。

妖猩手足并用奔跑，还腾出右手从腰间褐色皮子里掏出几块根茎，放进嘴里一通乱嚼，把嚼烂的糊糊反手给涂抹背上、肋下等伤处，跑不多远，伤处的流血，在妖力运转挤压和药物作用下缓缓止住。

妖猩扯开嗓子用妖语大吼：“喂，兄弟，你在哪儿？”

就这么一小会儿工夫，那个从天而降的妖羊兄弟跑得不见毛影，果然不愧是擅长逃命的一族，奔跑速度令他望尘莫及啊。

后面跟着的三人见妖猩居然随身还备有药物，止住了血，吼得如此中气充沛，他们便警惕住足不追，便宜捡不到了，二阶血脉境后期的妖猩，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别捡不了漏反遭其毒手。

远处有咩咩羊叫回应。

妖猩回头凶狠地瞪了一眼，厉吼着纵跃弹跳，在三人眼皮底下大摇大摆远去。

莫珂还没有高尚到助妖为乐之后深藏功与名的地步，他帮大猩猩一把，是想卖对方一个人情，顺便打听一些他不知道的妖族事情，否则，平白无故，他能攀上交情吗？

对方比他可要厉害多了，能正面硬抗四个人类同阶修士的猛妖啊。

不多大一会，大猩猩翻过山岭找到悠闲在小山顶吃草的莫珂。

在对方有些警惕的注视下，大猩猩很自觉停在二十米开外，在他一个纵跃的距离外，咧嘴笑道：“嘿，我叫剀力，别怕，我不怎么吃肉。”

这话有调侃意味，说得直爽很江湖气息，瞬间赢得莫珂的好感。

虽然他知道大猩猩是杂食生物，以素食为主，也吃一些鸟卵小兽之类。

人家能够这样表态，就是顾忌他的感受特意说他听的。

要是被困的是虎豹那类吃肉的妖物，莫珂可能就悄悄遁走了，吃素的在骨子里，还是对食肉者心有顾忌和厌恶。

“我叫莫珂，认识你很高兴。”

莫珂朝着大猩猩方向走近几步，上下打量片刻，建议道：“你要不要坐下来先处理伤口？我可以帮你望风。”

剀力也走近几步，一屁股坐在碎石子地上，从腰间褐色皮子内里取出一些干枯根茎塞进嘴里大嚼，含糊不清道：“那多谢了，我调息一阵。与蓝蝶岭那几个老妖干了一架，累死我啦……才出来又遇上几个家伙纠缠追杀，倒霉催的，差点就栽了。”

吞下嘴里的药物，左右手合拢掐出一个古怪架势，就这样闭上眼睛原地调息。

三两息过去，剀力身上有稀薄的黑色妖气环绕。

莫珂走开几步，四处张望，帮这个大块头放哨望风。

人家至少表面上很信任他，他也得不负所望的做出姿态，当然，在内心里，该做出的防备还是必不可少，四个蹄足随时能发力奔逃，话说防人之心不可无，何况是素不相识的妖？

他对于大猩猩所说的蓝蝶岭，非常感兴趣，他找不到的地儿等下问大猩猩一准儿没错。

小半个时辰过去，剀力体内传出一阵噼啪爆响，体表的黑雾收敛，接着睁眼站起来，随手搓去肚腹上的一道结痂的伤处皮子，问道：“兄弟，你是慕名来蓝蝶岭准备长住修炼的吧？”

见莫珂点头，剀力咧嘴一笑，道：“别去了，他们不会容许你在那修炼的，说不定还会送掉小命，那地儿，被三家妖物占了。”

莫珂眨巴着眼睛，半响，才问道：“是哪三家妖物？”

“一头二阶巅峰老熊，两头二阶后期四眼灰狼，还有最近进去的二阶后期青面妖狮，他们三家没一家好惹，算了，咱们去别的地儿修炼，这地方残留的一小截妖脉，容不下太多妖物修炼。”

莫珂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多妖修的消息，以及他没有听说过的新鲜内容，本着不懂就问的态度请教：“老兄，这地方人来人往的，他们在此地修炼，不怕被人族修士围攻？”

剀力看着一脸无知的山羊兄弟，见对方确实是不知，也没笑话他，解释道：“蓝蝶岭有残留护妖阵保护，只有妖修能进去，人类是进不去的。据说老早以前，咱们妖族的老祖，和人族有协议，人族三阶以上的老家伙，不得对残留有妖脉的地方破阵，否则，咱们妖族也不是吃素的。”

莫珂懂了，仍然有些不死心，问道：“你能指点下方位吗？我想去那瞧瞧。”

大猩猩挠着头顶的花白毛发，合着他刚才这番口水话是白讲了。

这么明显的事儿，去了是送死。

这兄弟是脑袋被石头撞了还是怎的，就不醒事儿呢？先前从天而降表现得多足智多谋的一个妖啊。

第16章 妖无远虑，必有近忧

拗不过新结交的妖羊兄弟的一片好奇心，大猩猩决定亲自带着去一趟，他不放心那里面几个吃肉的家伙，羊入狮口，想想都惨不忍睹。

这一片方圆五十里都叫蓝蝶岭，受小妖脉气息熏陶影响，附近野兽开智觉醒成为妖的机会，要远远大于五十里外的地方，有些野生的药材，也因吸收妖气，变得与众不同成为独特的灵药材。

这也是为何人类低阶修士喜欢来这片地方的缘由之一。

听着剀力随口道来，莫珂恍然醒悟。

他嗅到的那种让他神魂颤抖的气息就是妖脉散发出的，真是好地方啊。

可惜有妖占了去，若是在接近妖脉的地方修炼，速度肯定极快。

翻山越岭走了有二十多里，沿途遇见两组人类修士，他们眼睁睁看着满脸桀骜的剀力路过，没有谁敢偷袭动手，被大猩猩凶狠的眼神一扫，其中实力稍低那组反而要避开着点。

“对付这些个贱骨头，你切不可怕他们，要凶，要敢打敢拼……呃！”

剀力顺口传授经验，陡然一滞，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边上冲他无辜眨眼睛的山羊兄弟，他一时忘了这兄弟除了跑得快，似乎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拼命技能。

人家种族就不擅长战斗，他这不是当面打脸是什么？

若是其它的妖类，打脸就打了，他才不会顾忌别个的感受。

但是这兄弟不同啊，素不相识便冒着极大的风险、想出那么绝妙的招把他从重围、身负重伤的状态下救出来，是个讲义气的讲究妖哥们，他得以兄弟待之。

干笑几声，剀力掩饰道：“今儿天气不错啊。”

岔开不再聊关于勇猛的话题，转而聊些非战斗的吃喝拉撒。

聊了一阵，莫珂这才知道，眼前这位长得粗鲁看着没甚脑子的老兄，还是一位博学多才的药物学家，懂得许多的治疗、食补方面的窍门，腰间搭着的那块褐色皮子，可不是遮羞用的屁帘子，而是一个多功能包袱，里面有许多大小皮袋子，装着各种各样采集来的药材，也不知大猩猩从哪里打劫来的包袱。

谈天说地，来到一片方圆至少三里，不起眼的碎石杂草遍地的石岗。

“就这儿，中间那几块暗蓝色岩石，垒起来像一头展翅的蝴蝶，是阵眼所在，也是山门标识，走，咱们进去。”

“等等，老兄，你还是别进了。”

莫珂忙阻止道，“我进去瞄一眼，有危险退出来就是，你在外面等我。”

剀力嘿嘿一笑，道：“这次不与他们抢地盘，打不起来，放心吧！”

大踏步朝前走去，莫珂只得赶紧跟上，他除了想涨涨见识外，还存了一点私心，想验证一番新交的这位大块头朋友说话是否属实，蓝蝶岭是不是真有三家厉害的妖物？是不是真的不容许其他妖物在里面修炼？

他不能没有一点防备听人家摆布说什么就是什么，他有防妖之心。

到了石岗边缘，大猩猩身体正对着那几块暗蓝色岩石方向，脚下往前跨出，身影陡然消失在眼前。

莫珂不敢走错分毫，亦步亦趋，眼前一花，身体穿过某种滞障的感觉，一股清新得让他恨不能马上坐下来修炼的富含特殊妖气的空气扑面，他来到了一片山清水秀的陌生地界。

郁郁葱葱的山峰，不算很高，清澈小溪环绕，四处有鲜艳的各色野花绽放，蜜蜂、蝴蝶翩翩在花丛起舞，生机勃勃的景象。

几声悠长高亢的狼嚎从山腰传来，两道灰色身影飞奔下山，前方小溪边上的林子里冒出一头人立着两米多高的大黑熊，更远处后山传来一声穿透极强的狮子吼。

他们两个的到来，像是在热油锅里泼了瓢冷水一下子打破平静。

有好几头一阶小妖物，慌乱往草丛里钻。

大猩猩雄赳赳上前几步，大大咧咧叉腰叫道：“吵个屁啊，老子带兄弟进来逛逛，等会就走，又不是抢你们地盘，这小破地方，老子瞧不上眼，只你们这些乡巴佬才当宝贝一样稀罕。”

听得如此说，黑熊站定脚步，用黄幽幽的小眼珠子，打量几眼一身雪白毛发卖相不俗的山羊，没有吭声，又缩回林子里去，青面妖狮干脆就没有露面，看情形是不想与大猩猩再打架。

两头灰狼体型硕长彪悍，一双眼睛上方有一对像眼睛形状的白色毛发，看着就像是四眼，此时咧嘴呲牙，身上还有血迹伤痕，冲这边嗷嗷几声，不知嚎些什么，没再过来。

莫珂在心底抹了一把冷汗，身边这兄弟真是个暴脾气，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他严重怀疑，这里面的三家妖物之所以与大猩猩打架，很可能与大猩猩这张没有遮拦的臭嘴有关？也由此能看出来，大猩猩战力不俗。

既然进来了，又是这么个微妙状况，莫珂也就不客气沿着溪水走了十多步，啃几口鲜嫩青草，喝几口甘冽溪水，他不能表现得太怂。

来过，看过，吃过，喝过，也就不虚此行。

地方确实不错，散发出来的气息让他心旷神怡。

很适合修炼，有些可惜啦。

没多呆，转身对浑身气势大放摆着水壶造型似乎谁来就干一场的大猩猩道：“咱们出去吧。”他是真不想挑事儿，有个能落脚让他安静修炼的好地方，就够了。

大猩猩指着环山溪水，指点道：“往溪水外面走，自然就出去了，没什么限制。”示意莫珂先出去，由他殿后。

莫珂依言出了阵法，发现不是进来的方位，偏了有五十多米的距离，很神奇的阵法。

紧随其后，剀力也走了出来，边走边问道：“兄弟，你有什么好去处？”

莫珂一脸茫然，他有个屁的去处啊，见识了这么好的修炼场所，普通地方呆着更没意思，沉吟片刻，问道：“老兄，你有什么建议？哦，还没问过，你以前在哪里修炼？”

剀力往西方一指，笑道：“我是从西北方向的浦沿峰过来，离这里有五百多里，也有护妖阵防护，还有一截快消散的小妖脉，一个小破山头，比蓝蝶岭还要差劲，我在那里修炼了三十多个春秋，最近几年遇上了瓶颈，就想换个地儿……你呢？以前在哪修炼？”

“我？”

莫珂往南方一指，“我在么洛草原的边缘呆了一些时日。”

他说得含糊，没说自己才区区一岁多点，那样太惊世骇俗，和一个陌生妖修炫耀这些很没必要交浅言深了。

剀力摇摇头，他没听说过么洛草原，估计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妖族修炼福地，这一带方圆千多里范围，有妖脉的地儿，他基本上都听说过，毕竟混的时间久了，接触过许多过路大妖。

“兄弟，我听好几个前辈说过，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大约万里路程，有处叫离山妖域的地方，是咱们妖族修炼的圣地，要不，咱俩结伴前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莫珂听得有些傻眼……万里路程？这要走到何时去？

一路上，还不知要穿过多少人类城市和地盘，哪有大块头说的这么轻松平常。

危险重重，步步艰难才对！

他也知道大块头是一番好心，路上会照应他，但是，这么遥远的距离，遇上人族高手的几率实在是太大，真遇上了，到时还不是各自逃命都来不及。

就他这点修为，让他先跑百十里只怕都不够看啊。

“这个……我要考虑下，实在是……太远了！”

“哈哈，你好好考虑，这个不强求，兄弟，我跟你说啊，咱们在人族这边的小妖脉地盘，现在是越来越不好混，我也是听过路大妖前辈说的，妖无远虑必有近忧，能走咱们还是趁早走，迟了，怕是不好走啊。”

“哦，还有这说法？那你与我说说，沿途都有哪些落脚点？有哪些危险？”

“肯定得与你讲清楚，去与不去，你自己考虑。”

在蓝蝶岭范围五十里外寻了一处偏僻山头，两妖就远行的话题，展开探讨。

莫珂发现剀力还是有所准备，把要去的沿途有哪些妖脉落脚地，以及人族的聚集地，行进路线等等情况都打听了个七七八八，不是脑子一热冲动行事。

仔细考虑了一天，莫珂决定与大块头一起前去遥远的离山妖域。

他可以在千里外的下一个小妖脉落脚地停下来，选择继续走，或是就地留下修炼都行，也与剀力说清楚了，不至于到时生出不同意见伤了彼此和气。

第17章 天赋逃命，强悍于斯

迎着朝阳，一头豪情万丈的大猩猩，和一头谨小慎微的雪白山羊，翻山攀岭，往东方而去。

剀力很会找吃的，甘甜可口的细嫩根茎苞叶，味苦却能滋补身体的黄精人参等药材，还有各种酸甜的野果子，他都能变着花样找来还每样都先吃以示无毒，让一直单一口味吃草的莫珂是大饱口福，也记住了哪些东西能吃，哪些东西有毒不能乱吃。

这都是大猩猩的经验之谈，什么玩意，他都喜欢尝一嘴。

连沿途地上的各色泥土，他都能抓一把放口中吃得津津有味，说泥土能饱肚。

莫珂真是服气了他，也不怕被药材毒死，能活这么大个真是奇迹。

“呸呸呸，好难吃的果子，舌头都麻了。”

剀力吐出啃咬了一小口的粗皮野果，从腰间皮子里掏出块根茎丢嘴里一顿乱嚼，权当是解毒，四处看看，道，“那些远远跟着咱们的人类，绝对没安什么好心，要不要先下手为强，把他们干掉？”

莫珂早也发现了身后跟着的尾巴，他警惕着呢，埋怨道：“你别乱吃东西，等下毒晕了，你这么重我可抗不动你。咱们走快点就是，甩掉他们。”

剀力很不满地皱眉撇嘴，道：“你这妖真没劲，你怎么就不喜欢打打杀杀呢？”

“我没你那本事，我只会逃命。你是谁啊？你是打遍五百里无敌手大名鼎鼎的剀力大妖，我怎能和你相提并论？我给你提鞋都不配啊。”

“嘿嘿，这话我喜欢听，再多说几句，作践你自己来点狠的，让我提提神。”

“呸，说你胖还喘上了，滚远点！”

两只性格脾气迥异的妖怪经过短短三天的相处，熟得像穿开裆裤长大的发小，言行无忌，打打闹闹加快脚步朝前面蹿去。

莫珂不想惹事生非，他也把着了一些剀力的性子，不能全部由着大猩猩胡闹。

快速在山里奔跑了五十多里，发现一道至少百多米宽的深涧天堑阻挡在前面，那深涧下方湿气弥漫，看不到底，后面很远的地方缀着不怀好意的家伙增加到了六人，从左侧面又包抄来了四个，他们的处境颇有些不妙。

剀力脸上倒是看不出迁怒、丧气的表情，眼眸中隐隐有战意在燃烧，他揶揄道：“莫珂大妖，你说往哪边走，我全听你的。”

莫珂这会没时间和大猩猩扯嘴皮子劲，四处一看，往回走是不可能了。

后面六人撒得很开，明摆着摆出的拦截阵势，只要有一人能缠住片刻，其他人就围上来了，而且不知后面是否还有其他埋伏？

想要攀爬往下渡过深涧天堑，也不行，到时这些人类直接用悬崖山顶上大石块一通乱砸，就够他们两个受的，峭壁之上，他们能躲闪的余地，非常有限。

真个伤着摔下去，还不便宜这几个人类下去捡现成便宜？

往右边没人阻挡的空地跑？莫珂立刻否决了这点。

看似有好处的地方，估计有大陷阱等着他们，这些人做得太明显了，特显假！

很快，莫珂有了决断，往左边山头一示意，道：“冲过去，别和他们纠缠。”

他很愧疚啊，先前就该同意剀力这个暴力家伙的提议，先下手为强干掉后面缀着的三人，这异世道，真特么容不得一点仁慈？为何会是如此呢？就因为非我族类？

剀力摩拳擦掌，叫道：“好嘞，你小子总算爷们一回。走，跟着我冲！”

左侧四人马上摆出一前一后的错落阵型，靠近悬崖边的那个青衫修士似乎是为头的，高声叫道：“用一阶符箓，挡住妖猩第一波攻击，困住它片刻就行……”

剀力嗷嗷叫着四肢着地，一蹦一跳，快速接近，口中大叫：“莫珂，你等下瞅准机会尽管绕过去，不用管我，我有办法脱身。”

“小心，他们要用一阶符箓对付你。”

“你怎么知道？放心吧，我对付得了，哈哈，冲啊！”

也就几句话的工夫，双方只剩二十多米距离，剀力怒吼一声黑脚在地上一蹬，岩石四射，他冲天而起，对着前面林子里的四人扑去，浑身肌肉鼓起，周身有淡淡的妖气弥漫，双拳挥舞，呈雷霆之势凌空发起攻击。

“砸它！”

四人诡笑着从袖子里摸出四张灌注法力的符箓，砸向空中飞扑的凶恶大猩猩，一阶符箓使用的时机把握得好，一样能困住二阶妖修片刻，谁也没担心后面剩下的那头山羊。

莫珂正准备助跑几步跳起来到高处给剀力制造机会，这莽货，打起架来太猛了，不让人省心啊，何必硬碰硬呢……紧着莫珂瞪大眼睛，他看到了什么？

那大块头也会耍阴招，气势汹汹的去势突然止住在空中，噼啪炸响的一张张符箓就这样在他身前五米外爆发，没有直接砸在他身上，接着，大块头一个腾空前翻身，越过符箓爆发的边缘，从天而落，吼叫着挥拳砸向稍显错愕的修士。

他一双拳头并不惧对方的刀剑，只一下子，就打乱了对方的阵型。

莫珂裂嘴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笑了，跑几步四蹄一撑，纵身越过二十多米的距离，在青衫修士纵跃起来挥剑拦截的时候，很轻巧熟练地扭身、转臀，在空中用虚羊步转向。

“噗”，几颗飞石散射向地面挨一起的两名修士，呼啸如箭矢。

莫珂让过青衫修士的剑芒，斜斜落到十数米外，绝尘而去。

大块头打架经验丰富无比，有如此机会给他，一拳砸退侧面攻击的枪影，闪身抢进，呼一声，另外一只硕大拳头横扫，逼得躲闪石子突袭的两人狼狈跳开，他狞笑着正准备下重手打废一个。

“走啊！”

远处的莫珂叫道，他担心大块头贪功，浪费良机。

剀力狠狠呸了一口浓痰，吐向其中一人，脚下一跨步，脱离战场，信手一拳挡住青衫修士恼怒的剑芒攻击，连蹦带跳遁走。

“快追！前面还有一道十五六丈宽的峡谷挡着，快！”

“后面的六位兄弟，你们倒是快点跟上啊！别磨磨蹭蹭的。”

“我呸，是你们太没用了，连一头妖猩都挡不住三息，还有脸说我们磨蹭。”

四人在前，六人在后，呼喝着，前呼后叫朝逃遁的两妖追去，有些人口中骂骂咧咧，大骂两头妖物狡诈。

莫珂在悬崖前止住蹄子，顺着峡谷往西方向看去，他发现这是一片孤岛一样的绝地，那几个想要谋害他们的家伙还真会挑选地方，估计往右边无人阻挡的地方逃，也是一样的结果。

不多时，剀力拨开树枝蹦跳着过来，看到眼前的绝境，骂了声娘，后面十人横着一排，身形纵跃朝这边突出来的巨大岩石平台兜来，还真是麻烦，他们两个被狡诈的人类修士给算计了。

莫珂注意观察对面的情况片刻，附耳与焦躁的剀力说了几句，指了指对面悬崖上的某处岩洞。

“你真能行？”

“没问题。你等下别逞能，速度要快。”

简单交流几句，时间紧迫也不容许多说，退后数步，莫珂奔跑着在悬崖边缘一蹬足，纵身一跃，身躯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弧线，跳出三十余米才开始有下落趋势，只见莫珂凭空借力再次一跃，又多跳出十余米，远远地落到对岸，头也不回跑了。

剀力兴奋地嚎叫一声，没想到这羊哥们，还有这般厉害的逃命手段，害他平白担心一场，只要山羊兄弟走了，他就无所畏惧。

这般凭空借力，比他先前在空中稍稍停滞再翻身的战斗手段，要高明多了。

剀力也不再耽误，纵身朝下方的悬崖跃去，落下去二十多米，探手抓住一根长在悬崖峭壁的手臂粗树干上，一搭手，“咔嚓”，树干折断，剀力借力朝侧下方一颗小树继续荡去。

围拢追到的十人，毫不犹豫各施手段朝下方坠落，紧追其后，

他们也没想到那头看似最没用的妖羊，天赋逃命技能强悍于斯，居然能跃过十五六丈宽的峡谷，现在只能指望拿下那头笨拙朝下攀爬的大猩猩，才不虚此行……

第18章 杀他个痛快

剀力嚎叫着落到峡谷底部，见左右两边各有人类修士紧跟着他前后脚落地，他毫不停歇朝对面峭壁疯狂逃命，蹦跳纵跃着三两下到了对面，急速攀爬。

关键时刻，他不会逞能让人类修士有围困他的机会，坏了山羊兄弟的阴险算计。

三五个同阶人类修士，他是不惧，但多达十人，他有自知之明。

即便身体没受伤，也犯不着以卵击石硬撼，明摆着输得很惨连命都要丢的事，他脑子有病才做呢。

左面的青衫修士腾空跃起，一剑对着攀爬的剀力后背劈去，

剑芒吞吐三米左右，试图让对方转身抵挡还手，只要稍稍迟滞，其他人赶到，就能把这头妖猩给困在岩壁下方，将任由他们拿捏生死。

剀力也是个狠角，吸气运转妖力集聚背部，浑然不顾对手的攻击，伸一臂只稍稍护着后脑，纵跃着往上方攀爬不停。

“嘭”，一剑芒击中剀力肩头，伤可见骨，鲜血瞬间涌出。

肩头有妖力护持，在同阶的攻击下还是受伤，剀力除了一双拳头淬炼得胜过同阶法器，其它部位，还是差了些。

却没有迟滞剀力速度分毫，二阶筑基境后期的青衫修士在空中无处借力，一击后，他朝下方落去，气得他大叫：“追！他受伤了，看他能跑去哪里？”

一行人分左右和下方三面紧追不舍，右边那位修士几乎是与剀力齐头并进。

攀到百米高处，剀力突然厉声嚎叫一声，翻身钻进上方的一处岩洞。

“兄弟们，围过来，关门打狗啦，哈哈。”

“妖兽就是妖兽，没脑子，见到有岩洞就钻，这下看它往哪逃？”

数息间，十名修士包括重新攀爬上来的青衫修士，把岩洞四周围了一个严实，一个个喜笑颜开，他们不急着进攻，商议是用火攻方便还是烟熏省力，犯不着从狭窄的洞口强攻……

听到信号响起，莫珂用脑袋顶着一块人高的巨石，运转妖息，足下猛然发力，巨石一个翻滚从上方砸落。

又连踢带蹬，把附近他收集过来的十来块磨盘大石，成扇形蹬下去。

时间紧张，也就弄来了这么多石头。

轰隆隆，下方一片惊叫，挤在一起的十人闹了个鸡飞狗跳。

身处百多米高的峭壁上，即便是二阶修士也要费些法力精力维持身体平衡，仓促间更是躲闪不便，还相互碍事，下跳那是找死，因为有巨大惯性的石头从高空抛落随便能砸死人，加持法力在身上也顶不住那巨力砸击。

到此时十人哪还不明白，他们被一头小瞧了的最没用的妖羊给算计了。

那家伙先跳过悬崖是没安好心，而他们又被逃跑的大猩猩给带到了峡谷峭壁上。

一个个咬牙切齿，把那阴险狡诈推石头下来砸他们的妖羊给恨死了，恨得剥皮抽筋钝刀子割肉还要撒盐巴火烤的那种滔天大恨。

“快，合力击碎石头……”

有几人挥剑舞刀劈向砸落的大小石头，他们最靠近岩洞位置，没地儿逃。

其中一人异想天开、情急之下朝半人高的岩洞钻去。

“嘭”，一只硕大的黑黝黝拳头毫不留情轰出，把那人连人带剑砸出洞口，惨叫着离悬崖七八尺远，与天上滚落的石头一起掉下去，其他人哪有时间顾得上搭手拉他一把，各个都在逃命自顾不暇恨不得多生出一双翅膀才好。

另外几人处在外围，有闪躲余地，朝两边冒险纵跃跳开躲避，还要注意乱砸的石头，滑下去好远才堪堪稳住脚下，一时间也狼狈不堪暗呼侥幸。

“砰”，那块最大巨石翻滚着把一个敢于直面劈砍的倒霉鬼连人带刀砸了下去。

那么大的石头，若是在平地上运足了法力，拼着身受重伤或许能震开数尺或劈碎部分，在这半空峭壁想要对抗，实属痴心妄想。

“咩”，头顶传来羊叫。

剀力背上的伤处用他自己的草药止住了血，他竖起耳朵在嘈杂惨叫声中听到久违的信号，激动不已，低吼一声，毫不迟疑从岩洞蹿出来，一个纵跃，扑向附近刚刚劈碎一块磨盘大石的修士，一拳偷袭，把措手不及竭力稳住平衡的修士打得风筝一样吐血张牙舞爪掉落悬崖。

碎石溅在大猩猩身上，他毫不在乎只当是瘙痒痒，狂吼又扑向下方慌乱要躲避他的另一名修士，忍了这么久，风水轮流转，他一时间觉得无比畅快，一拳一个，报复得不要太爽啊！

青衫修士先前在外围，他运气不错，躲开了乱石，此时见妖猩蹦出来作威作福捡现成便宜，他挥剑呼喝，正待跃去支援同伴，突然听得上空铿铿声滚滚而来，吓得他如惊弓之鸟忙抬头，见不是岩石滚落，是那头可恶狡诈的妖羊，正踩在峭壁岩石自上而下，斜奔着凶猛冲他迅疾撞来。

气得青衫修士横剑贴紧岩壁，准备起手一剑斩杀这头猖狂的妖物。

“噗”，数颗石子飞袭，青衫修士忙挥剑绞动，见那头妖羊腾空跃起，冲向他侧方十米外的一名同伴，他莫名在心中松了口气，死道友不死贫道。

这两头妖物拼起命来，太疯狂了，使得他心生退意，峭壁上实在施展不开。

“噼啪砰砰”，青衫修士专心对付石子，

突地察觉有异，还不及反应，一只铁青色蹄子突兀蹬在他脑后，势大力沉，“嘭”，脑袋磕在岩石上，整个人晕乎乎口鼻溢血打着旋朝下倒去，一路碰撞岩石。

他至死也没想明白，那妖羊是如何去而复返？还是说那家伙能在空中转向不成？

“干得漂亮，哈哈，不愧是老子的好兄弟！”

剀力干掉两个修士，觑见妖羊兄弟在空中那漂亮的折返，后蹄子无声无息一撂，很轻松阴死一个，把他喜得差点掉下去乐极生悲做了陪葬。

“嘿，你老兄悠着点，别乱来啊。”

莫珂稳稳落在岩石上，借助一点缝隙他便有施展余地，叮嘱一句，朝慌乱向下方攀去的一个修士斜冲去，这些家伙太可恶了，把他体内的暴力因子成功激怒，不杀他个痛快，他都觉得对不住他制造出来的这次绝地反击机会。

在峭壁岩石上，莫珂能发挥出来的实力，比人类修士更多，他进退自如。

“噗”，胃里存着的最后三颗石子喷去，那修士光顾着挥刀防护他这方向，不料剀力趁机跳过去，居高临下一拳，打得那人刀飞脑袋碎裂，血腥异常。

一把薅住那修士尸身，剀力见其他的修士连滚带爬都下去了悬崖，他有些可惜的呸了一口，与莫珂往山顶方向攀爬，这一仗打得实在痛快，出了他心头一口恶气，念头通达啊，连困惑他好长时间的瓶颈都有松动迹象。

“喂，你还抓着那人类干嘛？你不会想吃肉吧？恶不恶心！”

到了绝壁顶上，莫珂看着那具血肉模糊的尸身，皱眉问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

剀力嘿嘿笑着把尸身丢地上，伸手一顿搜摸，掏出来一个小包，还有两个瓷瓶，三张符箓，一本书册，零零散散好些东西，打开小包，里面五彩缤纷有二三十颗灵玉。

随手把尸身砸向下方还在仰头喝骂又不敢上来的最后五名残存修士。

大猩猩咧嘴炫耀大笑道：“这叫战利品！懂不懂？谁对那臭烘烘的玩意有兴趣啦？还不如果子好吃。”这话说得他好像吃过人肉一般，见山羊兄弟异样的眼光看他，赶紧讪笑着熟门熟路揭开瓶塞，闻了闻，道：“唔，不错，一瓶二阶温元丹，有四颗，还有一瓶两颗疗伤丹药，咱们均分，先放我这保管。”

也不知他是怎么认出来的修士丹药，估计是干多了这种勾当。

莫珂要了两颗下品灵玉吞进胃里，看得大猩猩目瞪口呆，指着他吞吞吐吐，“这也行？……这玩意不是抓手上修炼用？还能吃吗？什么味儿……”

莫珂赶紧阻止好奇得狗屎都敢尝一口的剀力试吃，解释道：“这是我们妖羊族的特殊法子，能在体内消化灵玉中的灵气，你可别乱吃小心拉不出来。”

剀力哦了一声，把药书册子随手扔掉，其它东西收进他腰间的褐色皮子内。

他以前确实干惯了杀人抢宝的勾当，对这么点收获，没怎么看在眼里，拍拍屁股，道：“又没捞到酒喝，这些个穷鬼。走，咱们从这边攀下去，走深涧底部到对面再爬上来，费点儿事，胜在稳妥。”

又探头看了眼收拾同伴尸身、朝对面悬崖撤退的那五个修士，舔了下嘴唇，道：“可惜了！”

也不知他是可惜没杀一个痛快还是怎的。

第19章 变起仓促

攀过挡路的深涧大峡谷，借助日头光照校准方向，两妖继续前行。

共同经历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生死血战，两妖之间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变化，玩笑打闹的同时，多了一份战斗的信任情谊在其中。

剀力取笑莫珂的细胳膊细腿，传授指点山羊用妖力淬炼身体的诀窍，还有一些妖力运用方面的技巧，这都是剀力几十年的修炼生涯，从其他大妖那学来的经验，有些是他自己摸索出来，他毫不吝啬，一古脑教给莫珂。

对于莫珂在空中能拐弯踢人的血脉技，除了内心羡慕，他以口头打击讽刺为主，

不能助长了妖羊兄弟的嚣张气焰，昂！

莫珂谦逊地向见多识广的大猩猩请教，终于知道，人类修士与妖修之间，在功法境界上有许多不同，天人感应篇是一门辅修功法，没有提及这种基础常识。

人类修士分为：一阶练气境，二阶筑基境，三阶金丹境，四阶元婴境，五阶化神境，六阶炼虚境，七阶合体境，八阶渡劫境，九阶大乘境。

这其中还分什么法修、剑修、体修、丹修、阵修、符修、医修等等，

每个修派又有许多细分，非常复杂，剀力也只了解一些皮毛。

“咱们妖修也是分九阶，一阶觉醒境，二阶血脉境，三阶妖心境，四阶化形境，五阶神魂境，六阶合一境，七阶入圣境，八阶渡劫境，九阶天妖境。”

“觉醒境就不用多说，是从兽类开启智慧结束混沌状态，吸收天地灵气依着本能修炼的一个过程，有些开智不够的家伙傻乎乎的要几十年才能积累足够，晋级到血脉境，有些聪明的只要三五年就行了。”

剀力教导指点的同时还不忘了显摆他自己是个天才，用硕大的黑指头点着自个鼻子，道：“像我这么聪明绝顶的，只用了两年半就迈过觉醒境门槛进入血脉境。”

见山羊兄弟一脸崇拜的小眼神看着他，剀力得意地哈哈大笑几声，继续道：“血脉境是咱们妖修的一道坎，这玩意考验的是血脉浓度和修炼资质，觉醒出来的血脉技，更关乎着将来的成就高低，有些血脉不够的妖修，终其一辈子，都凝结不出能量妖心，没办法，血脉太稀薄，只能止步二阶境界。”

“所以第三阶的妖心境就很好理解了，把你体内的妖力凝聚，用血脉功法，把心脏淬炼融合为能量妖心。妖心不灭，即便肉身破碎，也有机会重新恢复，达到妖心境界，可以让大部分的大妖修炼成人形行走，除了头颅、尾巴、鳞甲等一些特殊部位，还会保持原本面目。化作人形，使得咱们妖修的许多血脉神通，能发挥出巨大威力。”

“第四阶是化形境，离咱们的修为境界有些遥远，却也是绝大部分妖修的毕生追求，在小雷劫的轰击下，把整个身体能量显化，也就成了所谓的化形随心，变化得与人类无异，妖气收敛，非高手看不出跟脚……”

“等等！”

莫珂第一次打断大猩猩的滔滔不绝，他有一个疑问是不吐不快。

“咱们妖修，这样不挺好吗？为什么非得要化作人类形状？就不能变化得更加威猛，或者更加高壮？”

剀力从来没想过这种对他来说是常识般的问题，抓着头顶的花白毛发，颇有些困惑，自语道：“是呀，凭什么不能变化成更威猛的形态？非得变做弱不禁风的人类模样？真是有病啊……”

毛都快揪掉了，也没想出一个所以然来。

莫珂小声请教：“嘿，兄弟，五阶神魂境呢？你还没解释呢？讲讲。”

剀力百思不得其解，摆摆手，道：“后面的我也不知道，等去了离山妖域，你再请教其他大妖……奇怪啊，化形境为啥一定要化作人类形状？有病啊？”

莫珂偷笑，他把这憨兄弟带沟里凉快了，还出不来的那种。

对于化形境为何要化作人形状态，他心中有自己的猜测，应该是与修炼有关，此时却不与大猩猩讨论了，让这经常取笑他的家伙，多闷一会。

莫珂也深知自己实力不足，除了虚羊步、踏灭技，他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其他技能，连二阶修士的剑芒都不敢碰触，他利用每天赶路的时候，勤加修炼羊舞术功法。

这不耽误他的脚程，羊舞术需要配合走动来修炼，一就二便的事。

其他时候，用妖力淬炼四个蹄足和头顶的双角，还能与大猩猩斗嘴，其乐融融。

只如此一来，体内的妖力比平常消耗快了倍许，幸亏有缴获的灵玉补充。

晚上落脚歇息的时候，莫珂把经脉内的妖力散出一部分，充斥在体内，又修炼天人感应篇加强修为的提升，守夜的任务，大部分落在大猩猩身上。

在陌生地界行走，两妖并没有冒进，由经验丰富的剀力辨别附近是否有人烟，尽量往偏僻处行走，绕开人类居住的区域，免得遭来人类修士围攻。

转来转去，一天奔走三百余里，直线距离算下来，或许只有一百多里。

也不心急，两妖就当是游历，偶尔，也会遇上落单的人类修士，都被剀力以雷霆之势扑杀灭口，劫完战利品再埋掉毁迹。

这货，绝对的惯犯啊！行云流水般的熟练套路，叹为观止。

莫珂早就收起了对人类修士的仅存的一点仁慈，为了生存，无关对错！

他也教过大猩猩修炼天人感应篇的冥想法，奈何这货是个好动的练不了，根本就静不下来，练习自身的血脉传承功法金刚拳也是以打山、撞岩、撞树之类搞得惊天动地，视觉冲击非常的惊悚凶狠，看得莫珂肉痛不已，那身糙肉，原来是这样磨练出来的。

十余天转下来，终于接近剀力知道的途中第一处有妖脉的落脚地，直线距离才千多里，他们生生多走了两千多里的冤枉路。

“我闻着味了，咱们离六亢山最多五十里，走，瞧瞧去，都哪些家伙在六亢山上修炼？咱们也去修养一些时日。”

剀力嗅着鼻子，往东北方向一指，眼中颇有些兴奋。

莫珂四肢和双角有淡淡的妖气萦绕，特别是足蹄部位，有微微毫光闪烁。

他一直没有停止淬炼用功，自我感觉这十多日，长进不小，笑道：“好啊，歇歇脚，你等下见了在小妖地修炼的妖修，好好说话，别几句话不对就动手打架……”

“我这妖最好讲话，上次在蓝蝶岭，是那两头狼妖说话难听我才动手，我呸，谁还没点脾气，我才不惯着那些个自以为是的家伙，他们四个又怎样？哈，还不是留不住我。”

莫珂的一句劝告，引出了大猩猩一连串的话头。

又走了十数里，剀力突然停步，朝右边的山坳看去，他发现一头一阶觉醒境的小妖猴在树上采果子吃，招呼莫珂一声，“嘿，走了这么远，可算是见着了一个小家伙，我会一些猴语，去和它聊聊，你慢慢来。”

纵身一跃，往山坳跳去，口中发出“吱吱”的怪异叫声。

莫珂凑过来一看，道：“你也太猴急了，不怕吓着小家伙……”

话音未落，他突地感觉一阵心悸，不及多想，腰背一扭，四蹄用力，他在山地上施展出虚羊步，平地挪移开米多远。

“啾”，一支利箭擦着他的臀皮毛发过去，差点点，就把他给射一正着。

下方不远的山坳，剀力落脚的那颗果树整个倒下，他掉入人类修士的埋伏，变起仓促，剀力厉吼：“快走，是陷阱……”

第20章 有话好好说

莫珂转首看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只见坡上的树后闪出一男一女两人。

那年轻女子模样儿俏丽，穿着青锦罗裙，手中持一张华丽角弓，正跺脚噘嘴，大发娇嗔道：“哼，叫它躲了过去，真是岂有此理！它怎么可以躲过去？”

声音如玉珠滚盘，清脆动听。

莫珂却感觉遍体生寒，这般阴险的算计防不胜防啊，谁能想到，树上的一阶小妖猴，会是引诱大猩猩上当的诱饵呢？

探头看向下方三十多米低处的山坳，符箓爆裂、火光、剑影、人影混合交织成一片，从剀力愤怒的吼叫声中，不难听出，大猩猩这个亏吃得不小，以人类修士的有心算无防，估计大猩猩第一波就遭了重创，否则，不会吼着让他先走。

“小姐勿恼，待老奴去把那孽畜四蹄绑了，让它动弹不得，小姐再随便射，总不能让一头孽畜坏了小姐狩猎的兴致。”

“好啊，好啊，我要射瞎它那双讨厌的眼珠子，看着讨厌。你快去！”

“老奴去去就来，小姐稍等。”

一身绿袍自称老奴的中年汉子躬身退开几步，再身形一动，如鬼魅般脚不沾地扑向斜下方五十米远处的妖羊，他能说出这番大话，是源于对自身实力和速度的自信。

莫珂把两人的对话听一个正着，在绿袍汉子将动之际，他撒腿就往来路跑去，后面追来的家伙，速度确实极快，比他遇见的最厉害的二阶人类修士都快了三分。

难怪那么大的口气，他猜测，对方怕是有二阶筑基境巅峰修为，自持速度惊人，才会如此说话不把他一个以速度取胜的妖羊放在眼里。

但是一个人类修士想要与掌握了逃命血脉秘技的莫珂比，可就有些不够看，短时间内，莫珂不会完全发挥出来最大的速度，他要把这自称奴才的家伙引开点再谋事。

一道白影和一道绿影追逐纵跃在山岭间，很快就去得远了。

女子等得有些无聊，听下方传来的剧烈争斗和嘶吼，她又来了兴致，从箭壶抽出一支篆刻符文的利箭，走到能俯视下方山坳的高处，搭弓对着下方躲闪腾挪的大猩猩就是一箭射去。

她才不会顾及是否会伤及下方的自己人，射中活该，不知道躲啊。

那利箭如一道璀璨的光影射向大猩猩的头颅，差点把伤痕累累的剀力给射个正着，他向边上躲避，挨了一记劈砍才躲过去。

“轰”，那利箭斜射在岩石地面，炸出一个三尺陷坑，

瞬时间，大猩猩的处境越发岌岌可危，

他除了要与五个二阶修士周旋，还得小心上方的暗箭袭击。

气得大猩猩破口大骂，什么“没胸的臭女人”，“偷汉子的婆姨”，什么难听骂什么，若是女子能听懂妖语，估计会气得跳下去撕了他那张臭嘴，或者一股脑把大猩猩给射成刺猬不可。

女子得意洋洋，大呼小叫指挥下面几人先别宰了那头暴怒的大猩猩，就这样射着挺好玩的，那些修士嘻嘻哈哈配合着把剀力围困其中，尽量让小姐玩得高兴。

莫珂并没有跑出多远，纵身跃到对面山梁上，这才撒腿一跃三十余米，身影如箭，立刻拉开与绿袍汉子间的距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都拼命的关键时刻，他肯定不能藏拙，也没那必要。

这一幕，吓得绿袍汉子冷汗唰地下来，他是老经世故的。

哪还不知那妖羊要做什么？他中计了。

若是让小姐受了惊吓，老祖还不剥了他们几个的皮子。

他没成想到会遇上一头速度变异的妖物，太变态了，怎么会比他还快？

他连二阶后期的妖鹿都能追上，何况是一头二阶前期妖羊。

绿袍汉子急得厉吼叫道：“祁老三，快去保护小姐！保护小姐！”他拼命运转体内法力，往两条腿上灌注，激发潜力把速度提到最快，事后大病一场也顾不得了。

山坳下方打得热闹，待有人听到隐约的呼喝声，抬头看时，只见一道白影如飞斜掠过山坳边缘上方，冲着玩得兴高采烈的小姐撞去。

“小姐快躲开！危险！”

下方有两人见到这一幕，顿时大惊失色眼睛都红了，当即放过被围困处境唯艰的大猩猩，疯了般纵跃冲向山坳上方，在心中狂骂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绿袍汉子，你特么自己想死，别特么连累他们啊。

年轻女子也吓了一跳，随即她夷然不惧，才区区二阶血脉境前期妖羊，还是不擅长战斗的妖族，她才不怕呢。

把弓箭转向，对着冲她撞来的妖羊一箭射去，脚下横移，快速朝五米外的树后闪去避让，她到底也是二阶筑基境中期修士，不会那么弱不禁事，反而觉得非常刺激过瘾，拿一头比她修为低的妖羊练手实战，真好玩！

她一点也不担心自身安危，凭着一头妖羊，又能奈她何？

况且她的手下们马上就能赶过来救援。

她在考虑，等下让手下们远着点围困，她要单独射杀一头和敢她拼命的妖羊。

莫珂在女子射出利箭之前刹那，故伎重施，凭空借力挪移转向一跃，从离开原地的女子头顶上方过去，左后蹄子对着那秀气的脑门上毫不客气一磕。

踏灭技练习到现在，还是只会这一招，倒是熟练得没了烟火气。

那女子自以为躲了过去，她闪得够远啊，哪知道天空突兀踏出一个沾满泥沙的大蹄子，她大惊之下再也不及躲闪，“嘭”一声，隐约听得好几处地方传来惊呼声，女子满脸血污晕乎乎飞起撞树上再倒地人事不知，那张华美的角弓撂得不知去向。

莫珂踏步落地上，刚刚一踢他留了劲力，这么重要人质，还有大用，抬起前蹄子，对着女子脑袋作势踏下，唬得追到五十米外的绿袍汉子停步大叫：“不要！”

下方急攀上来的两名汉子也惊恐大叫：“住手！有话好说。”

短短片刻，形势易转。

一时间，几人情急下都忘了对方是一头不懂人话的妖物，在几人绝望的眼神注视下，那头邪恶妖羊还真停了蹄子，悬放在小姐头顶上方不远，让他们又看到了一丝希望。

莫珂对着下方山坳咩咩叫了两声，意思很明显，想要救你家小姐，先放了他同伴，他绕这么大一圈子，还不就是为了使计谋搭救落入埋伏的大猩猩？

“好，马上放了贵同伴。”

几人不知地上的小姐是否殒命，但是，让那大蹄子再踩上一脚，肯定会变成死小姐，他们不敢赌啊，其实也用不着他们放了大猩猩，下方的三人，根本围困不住遭受重创的大猩猩。

看着一拐一瘸爬上来的大猩猩，而六人围在他们三十米外，

莫珂呵呵笑道：“剀力大妖，你老人家还能跑吗？要不我驮着你跑路？”

无地自容的剀力狠狠地呸了一口血水，抹了把脸上的血水，走到近前，咬牙狰狞道：“容我歇歇，把伤口处理下，等下这人类小娘们让我来处理，咱们能否出去，都得着落在这小娘们身上。”

掏出收缴的瓷瓶，倒出一颗赤红色疗伤丹药，吞下肚子，又嚼了一些腰间摸出来的根茎涂抹到身上，敷住深可见骨的几处伤口。

再次吞下一颗能提升修为的二阶温元丹，恢复损耗的妖力，就刚刚那一会狠斗拼命加上躲避弓箭袭击，他消耗可不小。

绿袍汉子大叫道：“喂，你同伴无恙，该放了我们小姐……”

莫珂鄙视地瞥了对方一眼，当他傻啊，这时候放人，作势又要踏下一直悬空的蹄子，敢与他讲价还价？活腻歪了，现在他才是大爷。

“别！有话好说……”

四处一片焦急呐喊叫声，这才让妖羊停了动作。

有几人甚至出声让绿袍汉子别再说话，免得惹恼对方，他们现在一点都不怀疑，那妖羊成精了，真能通人话……

第21章 左右都是麻烦

足足僵持了快一刻钟，剀力终于停下调息，又恢复生龙活虎的状态。

地上那满脸血污的女子也醒了过来，她与居高临下冷漠瞪视着她的妖羊一个对视，再觑见悬在她头顶的肮脏蹄子，哪还不知她成了卑贱妖物脚下的人质。

吓得她面色苍白，抽抽噎噎哭了起来。

谁曾想到，她这个高贵的钱家四小姐，会躺在恶心泥地上被妖物如此威胁？

她在心中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旦脱困，她要把这头贱羊剥皮沾盐用文火活烤七天，烤熟的肉让狗当着贱羊的面撕下来吃掉，还有那头浑身血糊糊的妖猩，要打折四肢所有骨头，丢粪坑里天天吃粪泡半年再淹死……

还没等钱家四小姐臆想出更多折磨两头卑贱妖兽的残酷法子，剀力探臂伸左手，连戳几下，把地上躺着的女人身上法力给禁制掉，解除潜在的可能意外。

围着的六人本来见小姐还活着而大感庆幸，突见大猩猩出手，惊怒交加，纷纷呼喝叫骂不已。

剀力才不管那么多，揪住女子胸前衣物，举在空中晃了几晃，做了个凶恶要吃人的表情，用空出的另外一只手从皮子下摸出一枚灵玉，抛了抛，收起来，又摸出符箓、瓷瓶和药材示意一番。

意思很明确，他要趁火打劫，以手中女子为筹码，让六人把财物统统交出来。

六人气得脸色铁青，却又不得不按猩猩的要求照做，

把丹药、灵玉、符箓、身上的药材装进包内丢过来，看得一边的莫珂叹为观止，

这黑货，真是业务熟练、能力超强啊，都这时候了还不忘打劫，他自愧不如，没想到俘虏的女子还有这用途。

剀力查看了丢过来的包内收获，满意地裂嘴一笑，把东西抓着塞进他腰间的皮子内，塞得鼓鼓的，又指着几人手中拿着的武器，做出丢到山坳的动作。

逼得刚刚失去大部分财物的几个家伙硬是发作不得，妥协了一次，后面只能继续妥协，一个个满脸无奈乖乖地又把武器投进山坳。

剀力回头得意地一挑眉头：“咱们走吧，这些家伙暂时不足为虑。”

莫珂算是又学了一招，闻言警惕往前面走去，他还担心把这些家伙逼得狗急跳墙，剀力几次折腾下来，让他放心不少，没有武器的几个人类修士，确实要让他少了许多顾忌。

挡在前面赤手空拳两人顿时不干，喝道：“放下小姐，否则你们休想过去。”

剀力听不懂人话，不妨碍他会察言观色，没有半分犹豫，更不讲究怜香惜玉，一把掐住女子白嫩细腻的脖子，像掐个小鸡子一样举在空中晃荡。

掐得女子蹬腿翻白眼死命挣扎，可是法力被封，怎可能挣得开剀力的大黑爪子。

吓得拦路两人赶紧跳开，叫道：“快放开小姐啊……”他们都快哭了。

还能不能讲点道理？

剀力怪笑一声，见他的冷酷彻底吓住对方，换一只手，粗鲁地拎住女子的后领子，大跨步与妖羊兄弟离开，表现得无比的强硬。

后面三十多米远处缀着无可奈何的六人，他们不敢动手硬抢，

又与对方言语不通，连谈判都无从谈起，这几人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好好的，为何要招惹那两头妖怪？

剀力催促山羊兄弟小跑，低声道：“那头小猴子是这些人豢养的，专门用来坑害过路妖物的诱饵，小猴子因为我懂猴语，告诉了我一个重要消息，说妖脉附近，也就是六亢山那一带有另外两个修真家族设置的阵法陷阱，专门抓捕想要进去的妖修，所以，咱们得先跑出六亢山范围才算暂时安全。”

莫珂无语摇头，足下速度加快，道：“不是说与人族有协议吗？”

“协议算个屁啊，人族要想玩花招，有的是办法，他们只要不破掉护妖阵法，就没大问题，幸亏咱们提前知道，否则怎么死的都稀里糊涂，哎，必须赶去离山妖域咱们自己的地盘才行，这些在人族地盘的小妖脉据点，以后会越发的难混。”

莫珂明白这个道理，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紧追不放的六人，即便是赤手空拳，真要是拦截，剀力将很难跑掉，那绿袍汉子的速度，比剀力快多了。

剀力似是看出了妖羊兄弟的心思，笑道：“不碍事，我自有办法对付。”

莫珂疑惑地看向剀力，剀力摇摇头卖起了关子，催促莫珂快跑。

往东南方向跑出二十多里，出了六亢山妖脉散发气息影响的区域，前面有一条三十多米宽的河流阻道，剀力见后面的人类修士分别挡住了上下后面三个方向，像是要把他们挡这里摊牌，不容许他们再跑下去，嘿嘿一笑，道：“兄弟，听我喊跳，你赶紧跳过去。”

“你呢？”

“我与你一起跳，我会用这个女人做踏板，在空中借力。”

莫珂这才知道大块头是打的这主意，心想，难道大块头提前知道这方向有一条这么宽的河流？刚道一声“那你小心”，听得绿袍汉子与其中一个为头的修士在后面低声商议，只逆风听得几个字，“抢人”，“动手”之类，知道确实不能再拖延了。

“跳！”

剀力经历的事情多，与人类修士打交道更不少，见后面的家伙交头接耳，猛喝一声，把手中一直抓着禁制住的女人抛了出去，他自己跨出两步起跳一跃，把河边泥沙踩出两个大坑，跨出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力竭朝河水中下落的时候，那女人背脊正好凑在他脚下位置，他算计好了落点，毫不留情狠狠地一踩。

“咔嚓”，女人惨叫坠入浑浊的河水中，砸出一片巨大的水花。

“小姐！”

“不好！”

“混蛋啊！”

绿袍汉子在剀力吼叫着把人丢出去时候，就急速冲去，纵跃着凌空一巴掌拍向提前一步纵跳的大猩猩，他恨透了两头妖物，可惜他速度再快，先前与对方有二十多米的距离，终是慢了一步，他眼睁睁看着那孽畜一脚把小姐的背脊踩断，躲过他的劈空掌力翻身到了对岸。

绿袍汉子一时有些茫然，小姐还有救吗？

其他几人纷纷跳入河中，在泛着血水的河中忙着打捞落水的小姐。

剀力落在泥沙地上，见莫珂先他一步轻松落到更前面，叫道：“快跑，兄弟，那些家伙会发疯的。哈哈，那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死翘翘了。我不踩死她，以那女人的性子，绝对不会放过咱哥俩，她肯定会发动家族力量不惜一切来寻咱们的麻烦，那才是灾难，很难逃掉的。”

莫珂与拼命奔跑的剀力保持同一速度，接口道：“所以，你先下手为强，把那女人一脚踩死，让她的这些手下不能对她家族交代，然后，他们为了活命，只能各自逃命，咱们就安全多了，麻烦也有他们分担，是这样吧？”

“对，就这个意思。”

剀力嘻笑道：“兄弟你这脑瓜子不笨嘛，顶好使，只是有些时候，舍不得下死手，我没与你提前商量此事，你不会怪我吧？”

莫珂笑骂道：“怪个屁啊，你还是想想办法，解决身后追来的麻烦吧。”

剀力满不在乎道：“一点小麻烦而已，很容易就解决掉。”话虽如此，他脚下明显加快速度，往前面加紧跑去。

绿袍汉子一身湿漉漉地朝着两妖追来，脸色铁青，小姐死得不能再死，他将难逃钱家的四处通缉追杀，但是在这之前，他要宰了前面背信弃义踩死小姐的恶棍，出这胸中郁闷了一路的恶气。

至于另外那个速度奇快他追不上的混蛋，他会给钱家寄一封信去，绝对不让那头贱羊好过就是。

妖怪让他无路可走，那他以牙还牙也断掉对方的后路……

第22章 又见撂蹄子

绿袍汉子缀在后面，不紧不慢追着，双方很有默契地远离出事地儿，免得提前被钱家找到，一直奔出五十余里，在一座山口停下。

一扯腰间的墨绿色腰带，绿袍汉子拔出一柄两指宽的细长软剑。

“唰”，剑身流淌绿色光华，丈余长的剑芒朝妖猩劈去。

“动手！”

剀力喝道，朝着左边一让，反手掏出一叠符箓用妖力激发砸向绿袍汉子。

他缴获了那么多符箓，不就是拿来用的嘛，其中还夹杂着一张二阶的冰霜符。

也不知先前哪个家伙夹带在一阶符箓中间孝敬给他的，一个照面，便先用了。

莫珂往右边一跳，他没有喷石头，纵跃着跳上空中到了绿袍汉子的背后，虚晃撂蹄子一踢，却在剑影临近前转向跳去一边，他并不与绿袍汉子真正交手，只是威慑那家伙，逼他不敢轻易倒退，迫他硬抗符箓的攻击。

绿袍汉子气得骂娘，这两头妖兽太特么鬼精鬼精，才一交手就坑他一把。

挥着软剑劈飞乱蹿的火球、木刺等等符箓炸开的攻击法术，身上绿色雾气环绕，抵挡零星爆开的小法术，手中软剑朝后一指，那妖羊敢近身，他就趁机急刺那家伙一个对穿窟窿，还不等他完全出剑，那能在空中自如转向的妖羊果然猥琐逃开。

他没见识过这等古怪的身法，恨得咬牙切齿怒声咒骂。

他不得不防着那头狡诈妖羊的踏灭技攻击，他印象深刻，小姐就是大意之下被那神出鬼没的一踢给翻盘。

“轰”，一团冰晶样的淡蓝色雾气炸开，细碎的冰晶像毫针一样朝着绿袍汉子方向席卷，绿袍汉子分心之下，躲闪不及，身上多少沾了点，一层薄薄的冰霜攀上了绿袍汉子护身的绿色雾气。

剀力见对手中招，大吼一声，脚下拐步抢进，从侧面挥拳砸向对方的脑袋，单打独斗，又是碰上比自己修为高的修士，他一出手，毫无保留用出了血脉技金刚拳。

绿袍汉子行动上稍受寒气冰霜影响，往右让一步，软剑挥芒，挡住剀力砸来的一拳，“铛”，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绿袍汉子手心发麻，对方的拳头太硬了。

他这样硬碰硬，发挥不出身为修士的优势，他又不是体修，没必要与野蛮的妖兽近身对攻，这是以己之短，对敌之长，太过吃亏。

“噗”，右边有刺耳声响传来，绿袍汉子本待往右躲闪，而剀力且会让对手如意，一拳紧着轰来，绿袍汉子只得左手宽袖一挥，“嗤嚓”，袖子裂开两道口子，把两颗飞袭而来的石子击得粉碎，同时用右剑再次挡住剀力拳攻。

剀力一拳紧似一拳，他的血脉拳技没别的，就是硬，砸出去的拳头硬如金刚。

他的拳淬炼得连二阶修士灌注法力的法器都不惧，拳头就是他的武器。

脚下步法紧紧跟着绿袍汉子躲闪的方向，寸步不离，如影紧随，一通快攻贴身攻击，再加上阴险狡诈的妖羊不时喷出两颗飞石偷袭阻挡骚扰一二，简直是打得绿袍汉子换气不过来。

绿袍汉子因修炼的功法缘故，一张脸本来有几分绿色，此时逼得硬挡大猩猩连环轰击，脸色给憋得通红一片，这仗打得绿袍汉子无比憋屈郁闷。

太被动了，每次他想要闪避拉开距离的时候，那妖羊仗着速度奇快，都是抢在前面阻他一阻，他还不得不接招应对。

他身体虽然也经法力淬炼过，却不如妖兽体格强壮能抗，若是被那呼啸石子砸中，即便不会受太重的伤，速度上总有瞬息停顿，那样会给妖猩可乘之机。

特别是那讨厌的妖羊口中仿佛是个无底洞，都喷了四五回了，还能喷出石子来。

真特么的难道装了一肚皮的石子不成？

剀力打得很爽，非常爽，从来没这么爽过，他根本就不用考虑防守。

以伤换伤？那人类孬得根本就不敢啊。

他双拳翻飞，追着绿袍汉子不离胸、腹、脑袋等要害，压着打，狠狠地打。

拳路简洁明了，轰、打、砸、勾、拐、撞，配合手肘身躯都能当武器使用，再加上脚下经常扫踢撩，打得声势赫赫，打的鲜血飞溅，是他自己的血，人类修士那柄细剑，在法力加持下锋利无比，在他手臂身躯还是留下许多细细的口子。

只要不是致命位置，打发了性子的剀力根本不予抵挡理会。

他舍不得放弃先手抢攻机会。

他皮粗肉糙打架经常受伤，他自己就能疗伤，怕个屁，多大点事儿，随便用妖力挤压过去就能止血，没伤到要害，对他都是小伤。

对方闪避的速度快他一线，这样的战斗，才有挑战性，

他相信自己一定能打到对方的！

绿袍汉子终于熬过冰霜袭身带来的迟滞影响，身上绿色光芒大冒，剑身光华流转，脚下往后跳开一步，剑芒刺向大猩猩的脖子。

“铛”，拳剑相击，剑芒溃散。

绿袍汉子左手成拳，对大猩猩轰过来的一拳置之不理，也呼一声打了过去。

拳头上绿光莹莹，细剑蓄势后发，突听耳畔有劲风袭击，绿袍汉子稍稍偏头，法力在身上急速环绕，他决定一举解决这头只知道蛮干硬打的妖猩，然后从容对付妖羊。

绿袍汉子嘴角勾出一丝冷笑，真当他不敢以伤换伤？

时机到了他自然也敢！

“砰”，飞石率先打在绿袍汉子的后背，另一颗从额头边缘飞过打空。

飞石粉碎，绿袍汉子纹丝不动，眼见对面与他对轰的大猩猩双眸露出嗜血铮亮的光芒，他心下突然没那么有信心，难道，大猩猩先前也是故意装佯示弱？

可是箭在弦上，又是近在咫尺不得不拼，他暴吼一声，拳头上绿光更浓郁。

“嘭嘭”，两声几乎并做一响，一拳打在右肩，一拳打在右胸上。

两道身影急速后退分开，绿袍汉子体内妖力乱蹿，他脸上扭曲，退走之际一剑如电往前方撩划，对方的一拳暗藏玄机，打在他肩头的瞬间又有一股劲力重击了他一次，等于是两股劲力叠加打入，差点把他的护体法力给打散，肩头的骨骼受到重创，痛彻骨髓。

一只闪烁着微光的暗青色蹄子突兀出现，对着他左侧太阳穴狠狠蹬踢。

这时机把握，简直让绿袍汉子绝望，

他那一拳打在对方右胸绝对也叫那头妖猩不好受，还有后续的一剑，差点把妖猩开膛破肚，只没成想，他最脆弱的一瞬，法力不继的当口，一直骚扰他的那头阴险狡诈的妖羊，把握瞬间战机给他来这么眼熟的一踢。

只要稍稍挺过三两息，他将能暂时压制妖力在体内作怪，有还手之力，只要片刻啊！

“咚”，像是敲了一记闷瓜。

绿袍汉子脑袋够结实，左侧太阳穴凹陷出一个羊蹄印子，却没有破碎，他手中的软剑抛却，醉汉一般脚下踉跄打着旋儿，双眼突出眼眶，七窍有污血溢出，看着很有些可怖。

莫珂唯恐修士不死，刚才这下是把他吃乃的力气都用到蹄子上了。

见绿袍汉子脚下无章法手舞足蹈旋着转到面前，缓过劲的剀力，右手捂着腹部剑伤处，伸左巴掌一拍，“悾”，绿袍汉子头颅给拍进脖子，凭空矮了一截，头顶开花软倒在地。

莫珂瞅着身上成了血葫芦的剀力，问道：“你伤得怎么样？打不打紧？”

“一点小伤，没什么大碍。”

剀力眉飞色舞大笑叫道：“哈哈，干掉一个二阶巅峰修士，真特么容易啊。”

听得莫珂直翻白眼，这是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嘛。

刚才绿袍汉子反撩的一剑其实凶险万分，剀力与对方以伤换伤挨的那一拳，很不好受，完全是凭着战斗本能往后仰了一下，躲过剖腹之灾，只伤到了皮肉，这一仗，可以说是一点都不容易。

莫珂见大猩猩浑身挂彩，也就不言语打击他了，且让他先得意一回。

剀力熟练的吞吃疗伤丹药，嚼根茎敷药，他是久伤成良医，叫道：“这处战场得稍作掩饰，你等我一会，咱们马上离开此地。”

他还没得意忘形到记不起正事，提了死透的绿袍汉子丢去一边，用手脚把地面上明显的剑痕和踩出来的大坑稍整理一番，捡起那柄软剑，再抓着绿袍汉子，往东北方向一指，道：

“走，咱们去山里躲一段时间，先避避风头。这架打得贼爽，让我找到了突破的方向，哈哈，走喽。”

第23章 浑然

三日后，驱除侵入体内捣乱的异种法力，身上伤势尽复，还突破瓶颈晋级到二阶血脉境巅峰的剀力，搬开挡住洞口的大石，拨开浓密藤蔓，钻出山洞，跳到二十多米下方的山谷底部，迎着蒙蒙细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浑身炸响起一阵爆竹般的噼啪声响。

若不是心有顾忌，他恨不得长啸一声，发、、泄此时极爽的心情。

这段时间，接连战斗，在危险生死边缘多次打滚，特别是被围困小山谷以及与那绿袍汉子的两场生死大战，让他彻底找到了突破的契机，并一举打破困扰他许久的瓶颈晋级。

此时才身有体会，二阶巅峰的实力有多么强大。

他能打死那绿袍汉子，实属侥幸。

也亏得他的好兄弟使阴招配合得恰到好处，生生把那绿袍汉子给憋屈至死。

山谷对面的藤蔓中，突然探出一个白毛羊头，接着，莫珂整个身躯挤了出来，肚子吃得溜圆，一路小跑过来，上下打量气势大不相同的大猩猩，问道：“你这是……突破了？”

剀力脸上再也绷不住，裂开大嘴，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

“突破了。”

这其中的不容易和艰辛，只有剀力自己心底有数，否则，他也没必要离开舒适熟悉住了几十年的浦沿峰小妖脉，外出游历、打生打死找罪受。

“恭喜啊！”

莫珂由衷替好友高兴，玩笑道：“剀力大妖，咱们是暂时在这里躲一段时间，还是继续赶路？”

剀力听出这里面话中有话，收敛笑意，问道：“是不是有人类寻来过此地？”

莫珂点点头，道：“是啊，来过两拨修士，还好，咱们藏得隐蔽，加上这两天一直下雨，毁去了一些痕迹，他们匆匆找了找，顺着你布置的疑点往南去了。我建议咱们继续在这地方待一段，等避过风头，再往前赶路。”

他躲在隐蔽的山洞里，听到寻来修士的交谈，知晓事态有些严重。

剀力踩死灭杀的那名女子是此地有名的修真家族钱家四小姐，一个任性刁蛮女子，逃脱的那几名下人修士，已经被抓获两人，问出了是过路的一头妖猩和一头妖羊所为，钱家发出重金悬赏，现在到处都有修士寻找他们的踪迹，这时候出去，是最危险的当口。

“好！”

剀力与人类修士打交道的时候更多，深知有势力的修真家族的秉性。

为了所谓颜面，是什么事都能干出来，再则要对付的还是他们这样没背景、没势力的野外散妖，对付起来，更加的无所顾忌，那便等一等，又何妨，他们又不赶时间。

两人达成一致意见，又商议片刻，分头各自回山洞。

剀力正也需要一些时间，稳固修为，淬炼身体骨骼磨砺血脉技。

莫珂见到大猩猩无恙，修为还精进一层，便放下心思，回山洞后堵住洞口，卧下来，接着思索自己的出路，他通过这一路的游历见闻，包括这次事件的发生，以及后续反应等等，他发现，在人族地盘真没有他们这些低阶妖修的立锥之地。

何去何从，不用再费脑筋考虑，离开人族地盘是必须的选择。

六亢山的残留妖脉，已经成了吸引过路游历妖修自投罗网的一个诱饵，这一点，从寻找他们踪迹在附近岩下避雨的修士口中得到确认。

这是两个不同族群之间的生存矛盾！

莫珂不会再心存侥幸。

叹了口气，莫珂担心即使出了这一片地界，他们要去离山妖域的路途，也将是困难重重，沿途所有的残留妖脉据地，都不可再去，免得落入人类修士包围。

还是实力不足啊。

莫珂深深叹息，短时间内，他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实力有突飞猛进的可能。

就在身边草堆里，丢着三十来颗下品和中品灵玉，是剀力闭关前交给他修炼的资源，让他不用节省，可劲用就是。

自从晋级二阶血脉境之后，莫珂便感知修为提升的不易。

他体内开辟的那道类似甲骨文“羊”字形经脉，流淌的妖力仍然非常稀薄。

或许，得把所有经脉内的妖力驱出经脉，转化为热力，全幅心神修炼天人感应篇，试试能否加快修为的提升？像他稀里糊涂修炼了天人感应篇，只花了八颗灵玉，就把一阶觉醒境给提升到瓶颈，多爽的事啊。

那时才修炼半年时间而已，远远超出剀力花了两年半炫耀的天才之资。

他有些怀疑，天人感应篇功法或许要好过他的血脉功法羊舞术？

莫珂觉得可以试试。

站起来，缓缓转化经脉内的妖力为热息，这次不再像来的路上那般留了一半，几乎把经脉内的妖力全部转化，身体内热力澎湃，涨得有些难受，经脉感觉稍不适应，脚下有些发飘。

莫珂忍着不适，慢慢入静修炼，过得片刻，他发现再修炼天人感应篇，又有了新的提高，进入了一种玄之又玄的入静状态，似是功法上提过的浑然状态，

这是一种浑然一体、天然而成的境界，与心境有关，

能超然物外，又能体察自身，可以察觉体内的细微血脉气息运行变化。

就像他才开始修炼天人感应篇，经常会撞树一样。

因为那是一种忘我的修炼状态，修到忘记自我，不发呆不撞树才怪呢。

后来修为日深，身体本能有了反应，在忘我状态也会避开障碍，逐渐的，就退出了忘我，回归平常，直到此时，终于又进入新的状态。

浑然状态下，可以睁开眼睛做些简单事情，不会影响浑然一体中的修炼。

也就是说他可以在修炼状态，分心二用。

莫珂缓缓睁开眼睛，等了片刻，见没有退出修炼，便放心下来，在山洞内慢慢走动，出去是不可能的，他们现在正避祸，尽量减少抛头露面的时间。

心下一动，他以后修炼功法增长修为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同时淬炼四肢？

或者，还能同时修炼羊舞术？

同修两种功法，增加的修为，岂不比一种功法单修，更加增长得快吗？

他恍然有些明白，那记载功法的绢布，为何会叮嘱修炼者一定要选一门主修功法，还一定要契合自身属性的主功法，原来，天人感应篇是当之无愧的辅修之法，不与其它功法在经脉上产生冲突，还有浑然状态可以兼容修炼。

而他修炼的来自血脉传承的功法，可以说，是最贴合自身属性的主功法，没有之二，比起人类修士选择的契合自身属性的功法，还要贴切！

如此想着，莫珂尝试压缩转化一部分热息为妖力进入经脉。

足下开始有节律走动，没敢弄出太大的声响动静，很小心地运转羊舞术功法，不多的一些妖力，在经脉内，缓缓流淌。

小心翼翼运转两种功法同时修炼，过了一刻钟，也没发现有什么不妥。

莫珂松了口气，他知道自己的揣测是正确的。

还真是神奇，世上会有如此奇妙的辅修功法，那且不是他将比以前节省一半的修炼时间，能达到相同的修炼成就？

正想着的时候，体内随着他吐纳而有序扩散收缩的热息，突然不受控制，一股脑往他的头顶方向涌去，这一下，可把莫珂吓得够呛。

正待散去修炼，一个大胆的念头在脑中闪过：这是要开天窍了！

第24章 开天窍

莫珂稳住心神，发现经脉内的妖力气息并没有紊乱，仍然是正常流淌运转。

他没有察觉到身体有何不妥，除了刚刚受到一些惊吓，以及头顶两角中间位置，有些凉飕飕涨乎乎的感觉，决定继续分心二用修炼。

脚下迈着的轻灵步法不停，轻微而铿锵有节律。

如此过了半炷香时间，整个脑袋因为热息过于集中而有些头晕脑胀，他还是坚持着没有停下脚步，心中越发的有了明悟，这是要开天窍了。

轰的一声震荡自脑海发出，莫珂差点一个趔趄踏错步法。

接着，所有集中在头顶的热息，如潮水般散往全身，但是热息总量少了约三成，头顶多出一个无形的能察觉到的漩涡般穴窍，缓缓旋转不停。

莫珂又走了三圈，才停下修炼，心下多出一丝欣喜。

天人感应篇就这样修炼初成，让他有种莫名的成就感，虽然还不知此功法的下一步该如何修炼，那是以后的事，以后有的是时间摸索。

集中注意力感知头顶多出来的穴窍，莫珂感觉头顶一凉，接着，昏暗的山洞里一亮，他“看到”了最角落的岩石，纤毫毕现，连被石头挡着的小石块都能拐弯看到，一种很奇妙的难以言喻的奇怪感观。

这是……开天窍带来的全新功能？怎么像开了天眼呢？

莫珂站着没动，也没有刻意闭上眼睛，而是把这种感觉延伸出去。

透过挡住山洞岩石的左右两边缝隙，奇怪的视觉朝外扩展，他“看到”藤蔓外的山谷，一直看到三十多米外，才感觉力有不逮，马上停了继续观看，他很小心的没有莽撞逞能，而是缓缓收回视线。

静立片刻，莫珂咩咩笑出声，这神奇的能力，以后在黑夜里可发挥大用啊。

即使收敛了独特视觉，他的双眼在昏暗山洞视物也如白昼，这很好，走夜路不担心天黑踩坑了。

他还发现，充斥全身的热息在不停的运转，以天窍为中心，散往全身四肢百骸，又回归天窍，如此循环往复，根本不需要他运行驱动。

他猜测，这或许才是天窍最重要的功用，能自行修炼，日夜不停。

他为这想法而有些震惊，难怪薄绢上说要开天窍才算是此功法跨过了门槛！

原来有这么大的好处，让修炼者积少成多，积沙成塔啊！

他决定就保持目前身体内的热息，再另行吸收灵玉中的灵气，转化补充给经脉做妖力……如此一来，他似乎在相同的境界内，比同阶至少多出一倍的修为？

莫珂差点笑歪了嘴角，这便宜真是占大了，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天人感应篇功法的与众不同，真是好功法啊！

又琢磨了小半个时辰，没有发现其它好处和用途，莫珂心满意足开始潜心修炼，他已经得了足够的好处，做妖不能再贪心啦。

修真无岁月，晃眼间，过去了三个多月，进入盛夏末节。

莫珂这段时间消耗了八十多枚下品灵玉，和三十多枚中品灵玉，他现在的吸收比起以往更加的厉害，几乎耗光了大猩猩身上缴获的所有灵玉。

剀力对此毫不在意，唯独有些奇怪，这兄弟的吸收怎么比二阶巅峰的他还要强悍呢？

大量充足的灵玉供应，使得莫珂的修为生生拔高一级，提升到二阶中期。

连他的虚羊步都有了不小的长进，偶尔一次在外面放风，他才发现自己能够在空中完成两次凭空借力转向，自然而然就轻易达到了，一次纵跃，可以利用虚羊步的两次空中跨步达到七十余米的恐怖距离。

这天赋逃命技能，算是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他体内蕴含的双份能量，只怕与普通的二阶后期修士也不逞多让。

稍等两天，剀力也出关了，看那笑得合不拢嘴的贱贱德性，估计，也是实力大进，远超闭关前的预定目标。

像他们闭关，不是彻底不吃不喝的闭关，隔三差五，会在晚上出来找些吃的喝的，有短暂的放风放松时间，经常碰头交流一番，他们还达不到不吃不喝以妖力滋养自身的程度，闭关的山洞也会准备一些吃的野果根茎。

“哈哈，兄弟，让你久等，怎么样？可以离去了吗？”

“走吧，最紧的风头应当是过去了。”

两妖简单寒暄几句，也没什么收拾的，好东西都在剀力的腰间收着。

外面艳阳高照，空气炎热，两妖浑不在意说笑着，往东方向走，挑选偏僻的山梁山沟，避开人烟聚集地一路朝前行走。

走到夕阳西下，两妖在溪边吃果子喝水歇息时，无意中与两名过路修士狭路相逢遭遇。

“这是钱家……通缉的两头妖兽，一妖猩一妖羊，没错，就是它们！”

两修士眼中爆出惊喜的光亮，唰一声拔出长剑，相视大笑。

他们为自己的好运而激动，这么长时间过去，钱家的赏格提升了几次，比起最先翻了两倍，活该他们发一笔意外横财啊。

“先宰那头妖猩，它值两百中品灵玉，那头妖羊只是搭头，逃得还特么快，不用特意管它。”

“哈哈，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啊，施兄，一起上！”

面对着气势汹汹冲杀过来的两人，剀力把粗黑的手臂一伸，大包大揽义不容辞叫道：“都是我的，兄弟，你一边歇着就是，全部交给我了。”生怕莫珂会与他抢一般。

他大踏步迎向两个人类，正好试试这三个月的闭关成效。

却没看到，在他身后，轻易不动气的莫珂，嘴巴都快气歪了，就为了那个灰衣劲装打扮的年轻修士的那句“那头妖羊只是搭头”，太气人了，凭什么啊？

他才是擒下钱家四小姐的罪魁祸首，凭什么这么污蔑他的功劳？

价值两百中品灵玉的黑大个才是拖后腿的搭头好么。

难道就因为他是名声在外只会逃命的妖羊一族，就搞赤、、果果的种族歧视？

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莫珂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在剀力一拳连人带剑砸飞那个灰衣修士的瞬间，莫珂如一道飞旋的白烟，低空掠去，在灰衣修士吐血即将落地的刹那，一只带着潮湿泥沙的硕大后蹄子，很不小心与那修士错愕的下巴来了一次沉重的亲密接触，把灰衣修士又给撂得腾空翻回剀力面前。

这就是嘴贱的下场！

虽然，发出悬赏的是钱家，谁叫这家伙说出来嘛！

剀力的金刚拳威力倍增，他一拳打出，除了速度更快，他还领悟出叠加三拳之力的玄妙。

“嘭”，见势不妙想要转身溜走的另外那人，也没逃脱剀力的毒手，一介二阶血脉境巅峰妖修，吊打两个二阶中期的人类修士，说出去有些欺负人啊。

二阶巅峰的实力，是全方位的提升，不光是实力，速度也相应提升一大截。

也只怪两个家伙太想发这笔横财，连起码的试探，都给忘诸脑后。

他们得到的有关两妖信息，是三个多月前的旧黄历，早已经过时。

莫珂轻巧腾空转向，不带烟火气地撂蹄子，“嘭”，踢皮球一样，把遭受重创的修士又给踢回剀力身前，这才在剀力竖起大拇指的嘿嘿笑声中，施施然，好整以暇走去一边，一派风轻云淡的做派。

其实，他也想试试闭关三月，到底长进如何？

这结果，令他非常满意！

估计，能追上他速度的二阶修士或妖修，不多了，长翅膀的除外啊。

第25章 劫木排

随后三日，两妖又接连遭遇两波人类修士不知死活的围追堵截，虽说最终都给解决，为此剀力还受了一些伤，却也让莫珂感觉有些厌恶。

他心境起了阴霾，很难言说的一种厌烦情绪。

或许是他生而为人的灵魂在做祟，讨厌这般的无端杀戮。

与沉浸杀戮快乐中的大猩猩一番长谈争论，据理力争，说这样在人族地盘大肆厮杀常在河边走，到时引来三阶修士的注意就惨了，云云，好不容易才说服剀力放弃这样的血腥历练，两妖选择昼伏夜行，尽快赶去离山妖域，不在路上多生事端了。

剀力生为妖猩一族，夜间视物自是没半点妨碍。

要不是山羊兄弟透露说心境出了问题，他还真不舍放弃实力大涨之后，与许多同阶人类修士争斗厮杀的乐趣，有些可惜啊，对于他这种战斗狂来说，不啻是一件心痒痒的折磨。

但是为了兄弟，他只得忍了。

后面十余日，两妖再没遇上人类修士，夜行着远离了钱家能影响的势力区域。

他们现在又遇上了新的麻烦，再往东去，是一片一望无际的大平原，

叫川州大平原，是清平界大陆上赫赫有名的人族聚集区，

剀力曾经在浦沿峰小妖脉听过路大妖说起过，他没想到所谓的平原，竟然平整得视野里连个小山包都没有，这叫他们两个妖物如何大摇大摆穿过去？

即便是晚上行走，也无所遁形啊，

作为人类大规模的聚集区，会少得了人类修士的防护吗？

两妖缩在川州大平原边缘的一座不起眼低矮山头，身上特意折了树枝做遮掩，看着远处绿茵茵长着农作物的大平原，有种一筹莫展的困惑。

放眼望去，到处都是村落人烟，偶尔还能见到纵跃的身影。

他们根本就不敢轻易冒险，到时候被发现了，一水平的地方躲都没地儿躲。

剀力有些懊恼，他当年为何就没多嘴向三阶大妖打听用什么法子蒙混过去？

而且这片平原面积不小，有方圆两千余里，真是个麻烦，难道只能绕远路过去？那要绕到什么时候？

莫珂看着远处灌溉用的纵横交错沟渠，若有所思，低声道：“咱们再找找，最好是能找到大河，或许就有办法过去。”

“嘿，兄弟，你的意思是顺水游下去？这办法好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还从来没有游过水，以前那山沟沟里只有小溪，连膝盖都淹不过，等下找到大河试试啊，应该挺好玩的。”

剀力跃跃欲试，他是个闲不住的，喜欢尝试新鲜玩意。

莫珂考虑问题的角度和大猩猩不一样，他是想找到大河，再弄条船，依然是昼伏夜行，顺水漂舟一路神不知鬼不觉的蒙过去。

听得大猩猩脑回路清奇的游水提议，忍住了打击大猩猩的一番毒舌。

姑且试试，多学一门游水技能也是好的，他上辈子为人的时候，似乎是会游水的，这具羊身，不知能否浮得起来？

莫珂心里憋着坏，怂恿赞成道：“成，等下你先下水试试，你学会了，再教我啊，我胆小，怕水。”

“行，这点小事，包我身上。”

剀力拍着胸脯砰砰响大包大揽应承，他也憋着坏水，要整一下还没杀几个人类就心境出问题的脆弱兄弟，这样子是不行的，以后怎么在妖域混生活？生活需要多些磨砺。

两妖各坏鬼胎，嘿嘿对笑，往山里退去二十余里。

大平原边缘，容易碰到人类，他们得避开着点，径往北方寻去。

崇山峻岭间，找了半天，终是寻到一条奔涌在峡谷间的河流，宽约七八十米，正是夏末秋初河水充沛时节，水流湍急，惊涛拍打着两岸岩石，发出轰隆响声，看着甚是凶猛。

剀力显得有些犹豫，搓着他的一双大黑爪子，讪笑：“这跳下去，会不会立马给卷得没影啊？”

他与人类修士争斗，即使身陷重围，也从来没有胆怯过。

此时面对一条河流，内心居然有些畏惧，这让他很难堪，他不知道，这是生物对陌生的自然力量的本能畏惧。

莫珂没再激他，万一，这货一冲动，从山顶跳下去被水冲走或者沉下去起不来就糟了个糕……算了，正事要紧，不使坏坑害大猩猩了。

“往上走走，寻一处有河滩的缓道，再下水。”

剀力叫道：“是这个理，走咧，等下还是让我先试试深浅。”

他急不可耐跳跃着往西方跑去，约莫刻余钟，找到一条有溪水汇集过来的岔道峡谷，好大一片缓道河滩，铺着光滑的鹅卵石，正适合他们下水。

噗通一声跳进水里，剀力又赶紧从水里蹿出，抹去遮住眼睛上的毛发水珠，顽童一样咧嘴傻笑，再次钻进水里，埋头用本能的狗刨式一通乱玩，很新奇的体验。

莫珂也下了水，体验一番，发现羊躯在水中不怎么费力就浮起，

他四个蹄子一划，就这样自由自在的游了起来，他不用学，就会了游水。

看得还想教山羊兄弟玩水的大猩猩睁大双眼，得嘞，这兄弟不厚道哇，原来会玩，不厚道咧，他还想假借教兄弟玩水灌几口水使坏的念头赶紧打消，跑去另外一边单独玩水，他也担心这不厚道的兄弟会使坏踢他到深水处灌他水。

在水里泡了三天，有修为在身又可以闭气两刻钟以上的剀力也掌握了水性。

尽情痛快的玩耍了两天，莫珂把他的计划一说。

剀力狠狠一拍大腿，水花四溅，叫道：“划船……好哇好哇，今晚上，趁着天黑我去偷船，哈哈，还是兄弟你这脑子好使，尽想些好玩的主意。”

莫珂道：“晚上我与你一起去，这是人类聚集地盘，尽量别杀生，否则引起人类修士的注意，会给咱们遭来麻烦，就别想轻易过去。”

“知道知道，兄弟你就这点不好，婆婆妈妈的有些不爽落。”

商议计定，两妖填饱肚子，在天黑前潜伏到最接近平原的山头，往下看去，没有山谷约束，河面逐渐变得开阔，水波也平静不少。

等到半夜，两妖摸黑顺河边警惕往下游走。

夜深人静，走出十余里，途经临河边的村落，有狗吠声大作，大猩猩稍稍放出一丝妖气威压，镇得那些小东西屁滚尿流趴地上瑟瑟发抖不敢再出声。

靠山吃山，依水吃水，两妖在河湾码头处找到好几条栓树桩上的乌蓬渔船，有些船里，还传出打呼噜的声音，显然是有渔民以船为家住在里面。

莫珂摇摇头，带着剀力继续往下游走，低声解释：“找单独的渔船下手。”

剀力没有异议，这一堆渔船里要是失踪一条，估摸着天明了这一带都会传遍，他还不想自找麻烦，两妖继续往下游寻去。

又走了约三四里地，发现河水边停靠着一张十余米大小的木排，用麻绳栓在树上固定，木排中间还搭着一间遮风挡雨的小木屋子。

莫珂眼睛一亮笑道：“这木排不错，就它了，比船还稳当。”

“行，我去把里面睡着的人类劫出来。”

剀力是行动派，喜动不喜静，抢着负责动手。

依他的想法，直接把里面的凡人拧断脖子丢河里沉了，多省事啊，哪用得着把人敲晕再弄岸上，还要塞两锭他从人类修士那里抢来的银子掩人耳目，简直是多此一举。

心下有些牢骚，剀力还是照做了，一起这么久，山羊兄弟似乎很少有错的时候，这点不得不令大猩猩服气。

“走吧，他们丢了木排，却得了银子发一笔横财，不会吭声的，还得尽量瞒着怕人知晓。”

莫珂解释一句，他懂人心，又不愿多造无端杀孽，这办法最合适。

跳到木排上，有些不放心问道：“老兄，你会撑木排吗？可得悠着点，别弄翻了。”

“呵呵，怎么会呢？放心吧……咦哟，这竹竿也太不紧实，还没用力就折断了，什么破玩意……等等，我换一根……”

第26章 撞上人类高手

顺水放木排，比划船简单没什么技术难度，剀力除了最开始用力过猛不小心撑断一根竹竿，后面慢慢的玩得很溜，撑排、划水、转向，在河中间玩得不亦乐乎。

后半夜有月亮出来，光照朦胧。

河岸上偶尔有人挑灯夜行，也看不清楚水中情形。

在莫珂的要求下，剀力披上了小木屋里挂着的蓑衣斗笠，宽大的蓑衣套在两米出头的剀力身上，人模狗样儿挺像那么一回事，只要没人跳上木排，估计白天也难看出破绽。

莫珂则把小木屋内的杂物踢进河里使得里面空旷了许多，他卧着调息修炼，让剀力能者多劳去吧。

赶了半夜水路，在快天亮之前，把木排停靠到一片荒河滩上，离岸还有一截水路距离，剀力就这样披着蓑衣戴斗笠，连蹦带跳到岸上去，寻摸些水果嫩叶回来做吃食，他有手有脚，弄这些东西方便。

随后的日子，就这样白天歇息，晚上赶水路，风雨无阻往下游东方而去。

偶尔碰到有夜行的渔船、木排，寂寞的夜行汉子喊话搭腔，都让剀力佝着身子装哑巴“咿咿呀呀”指手画脚蒙混过去，没谁愿意和一个古里古怪的哑巴聊天，遂相安无事，也免去了一场无知的血光之灾。

还遇到过一次水匪打劫，半夜里从野河湾冲出两条渔船接近木排，呼啦啦跳上五条拿刀的壮汉，一个个凶神恶煞逼近，被有些无聊的剀力随手一竿子一个，全部敲死扫落水里。

守在船上的艄手大惊失色，想要划船离开，哪逃得过剀力的毒手。

剀力这下子找到新玩具，兴奋地跳到渔船划船玩耍。

一不小心力气用大了，把渔船划得翻过来把他盖住弄成一只落汤猩，遭到莫珂好一顿跺脚嘲笑，使得大猩猩半个晚上没抬起头，丢大脸啊。

河水每次流经城市边缘，都是最危险的时候，两妖小心翼翼收敛气息，在木屋上方挂一盏表示有人的罩油灯，他们窝在小木屋里，任由木排在后半夜顺水飘流。

有天晚上，木排正顺水行在大河中间，空中突然落下一个修士，借力在木排上轻轻一踩，瞬间升空滑翔飞出至少百米落到河对岸，吓得撑杆的剀力出了一身冷毛汗，差点他就招呼山羊兄弟风紧扯呼跳水潜逃。

能滑翔飞行百米距离的，是人类三阶金丹境高手啊。

还好，他一直小心谨慎，这身披蓑衣戴斗笠的装扮只要撑木排就没脱过，酷似人类渔民，虽然高大魁梧却没引起那修士的怀疑，否则，只一个注视，便能发现他的真面目，那就惨了。

他再大胆，也不想与人族三阶高手动手，不是一个境界，打架没半点胜算，他还没受虐倾向。

意外层出不穷，两妖更加小心行事。

越往下游，河道星罗密布，他们走岔了几次，大体还是往东方走，经过不知多少大小湖泊，终于，一个多月后，他们在月夜下横穿过人族繁华地川州大平原。

看着两边黑影憧憧的绵延山影，剀力高兴得翻起跟头。

过了川州大平原，路程过半，后面基本上都是山路，相对来说要安全许多。

莫珂难得的也出来透气，河道收窄，水势汹涌，剀力大声讲着话，手中的竹竿挥洒自如，熟练掌控着木排的去向，不让木排撞到山石上。

这么长时间的撑排锻炼，他已经成了一名合格的排工。

“嘿，兄弟，咱们就这样驾着木排前去妖域，也挺不错啊，还很安全。”

“行啊，只要你不嫌闷，我坐木排肯定没意见。”

剀力听得山羊兄弟这样说，有些犹豫，道：“那先这样走几天，到时再看吧。”他过足了撑木排的瘾头，还确实是想换花样玩其他新鲜。

一夜顺水急速漂流，走得比平常快了倍余不止，也亏得剀力有妖力驾驭，换别的凡人船工非得撞上山石翻排不可。

到天亮时候，两岸山崖夹峙，看着险峻非常。

剀力身上的蓑衣早就给河水飞溅打湿，他随手解开沉重蓑衣丢到木排上，对出来看风景的山羊兄弟道：“以后用不上这玩意了……呃！”

莫珂听出剀力声音有异，忙转头顺着剀力的目光往上看，不禁叫苦不迭，都出了川州大平原，没想到在荒山野外撞上一个人类高手，太倒霉了。

百余米高的半山腰上，悬空漂浮一个白袍飘飘的中年修士，那人长相儒雅，颌下留短须，长眉细目，正冷冷注视着他们。

剀力起初的慌乱过后很快冷静，压低声音道：“兄弟，等下我挡他一会，你听我号令跳水往下游去，再找地方上岸躲起来，藏紧点，这是一个三阶人类高手，咱们拼了命也斗他不过。”

莫珂还看不出对方的修为水平，听大猩猩说过，三阶高手能短时间漂浮空中，忙道：“你呢？你怎么逃脱？”

“别担心，我斗他不过，挡他几招还是不成问题，我会跳水闭气走脱……”

中年修士见两妖交头接耳，冷哼一声，“死到临头，还敢心存侥幸。”右手一招，一柄流光溢彩的短剑出现在空中，顺势一挥，喝道：“杀！”

一道彩光在空中一闪，下一瞬，对着木排上的剀力当头斩落。

剀力脸色大变，他感觉大不妙，对方只一剑，便锁定了他，让他心头涌起一阵无力的感觉，他还以为自己修为暴涨后，能挡三阶高手几招，看来，他连接下一招都够呛。

莫珂看出不对，这兄弟怎么一下子傻傻的等死呢？不是说能挡几招吗？

他没有被飞剑锁定，只觉全身毛骨悚然，急吼道：“快跳啊！”

吼声振聋发聩，剀力瞬间从被锁定的失神状态缓过来。

他没有与三阶修士交手的经验，没在第一时间谨守心神，这次算是吃亏换经验了，回神过来的第一时间，一脚把他身边的山羊兄弟给反踢出木排飞向远处水中，剀力暴喝一声，急速凝气出拳，猛然轰向斩落的飞剑。

他的拳头就是武器，挡不挡得住他不会顾及，要的就是一往无前的气势。

“嘭”，木排吃不住劲道轰然炸开，四分五裂抛向四处。

剀力被那一剑劈落水中，好半响都没有露头。

飞剑在空中盘旋两圈，又嗖一声，飞回降落半山腰的白袍修士手中。

白袍修士稍稍皱眉，没能当场斩杀那头二阶巅峰境的妖猩，有些出乎他的意料，那妖物的拳头，居然淬炼得超出一般的二阶法器。

但是不管怎样，那妖猩接下他一剑也受创严重。

他飞剑上蕴含的巨力，即使下方有水浪帮着缓解，也必定震伤了妖猩的脏腑。

白袍修士来回在两岸滑翔来去，冷眼查看下方激流水域，片刻后，眉头越发的紧皱，那妖猩有几分本事啊，居然藏起来了，连点蛛丝马迹都没露出，想了想，他赶紧往下游方向滑翔飞去，他更着紧那头卖相不俗的妖羊。

过了约大半刻钟，此处位置上游百多米悬崖石壁下方，剀力浑身哆嗦露出湿漉漉的脑袋，花白的毛发塔拉着遮盖在眼睛上方，水珠滴答而下，黑脸没有血色，模样狼狈极了。

那一击差点把他震晕，脏腑受到极大震荡，咽下涌到嗓子眼的逆血凭着极大毅力熬了过来。

放掉左手抱着的一块大石，他右手指骨劈断三根，露出的骨茬在水中泡得泛白。

他似是不知痛疼，警惕地倾听半响，水花击打着岩石，发出哗啦的声响。

剀力放心了，单手扣着悬崖上的坑洼孔洞，脚下用力，慢慢地爬上被水挡住的一处长满青苔悬空岩洞，他运气不错，能找到这么一处隐蔽容身之所。

只有些担心，不知山羊兄弟是否逃过一劫？

第27章 顺手牵回一头羊

随波逐流一口气潜水半刻多钟，又转了两道河湾，莫珂估摸着有七八里远，他浮出水面刨水划向岸边的一片河滩，得赶紧逃进山里藏起来，希望剀力老兄能挺过这一劫。

先前木排炸裂的场景，还历历在目，三阶金丹境修士的一剑之威，好生恐怖！

使劲抖了抖浑身湿漉漉的长毛，甩掉水珠，莫珂陡然站定脚步。

他看到一支巴掌长流淌着五彩光华的晶莹剔透灵巧飞剑，在他的头顶上方米许外盘旋，也不知这剑是啥时候出现的，吓死妖了。

装着脚下一软，脑袋差点着地，又赶紧站直身体昂头四处寻找。

看到侧面山头上悬停着那白袍中年修士，背负双手，神态恬淡，没看到杀机，与先前对付剀力的气势截然不同，飞剑盘旋着，没有斩落。

莫珂赶紧装乖巧低头，羊在飞剑下，不得不低头啊，都是为了挣条活路。

白袍中年修士几闪飞落到河滩，打量着一身雪白毛发神俊异常卖相极佳、低眉顺眼的妖物，嘴角露出一丝淡笑，运气不差，逮到一头二阶血脉境中期的妖羊。

这家伙看上去胆子不大，稍加禁制，正好可以做礼物送给师叔的嫡亲晚辈。

不像那些个性子暴烈的妖兽，被捉了也不会屈从，得机会就狗急跳墙行同归于尽之事，那些妖兽除非是从小养着，否则捉了也难收服，最多是囚禁着定期抽血换灵玉。

抬手在空中刻绘出一道法力符文，再一弹指，符文化作一道白光没入山羊头顶，儒雅中年修士喝道：“孽畜，能不能活命，看你自己的造化，乖乖跟着我走，若敢半途偷逃，休怪我灭了你。”

也不管妖羊能否听懂，修士轻飘飘的似乎脚不沾地，攀山越岭往南方行去。

莫珂能明显察觉脑子里多了一缕异种法力，就在天窍的下方不远盘旋，那其中蕴含着令他胆寒的能量，心底哀叹一声，就这样成了俘虏，他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若是剀力老兄看到他这副怂样肯定会笑话死他。

哎，暂且苟活吧，今后再慢慢寻机会逃脱。

活着，才有可能！

仿佛认命一般，乖乖地跟在修士身后二十米左右，

即便有些沟壑小谷，也如覆平地掠过，

莫珂知道前面修士还在考察他，想瞧瞧他是否乖巧，或者有本事讨得活命，

他得表现出一些奔跑方面的能力，而不能单单靠卖相外表来打动对方。

儒雅修士暗自点头，很有灵性的妖物，做礼物送人，不差了。

济源门位于广源山脉余脉，算是附近数千里的一家中等门派，儒雅修士正是该门派的金丹长老之一颜学伦，不紧不慢行了约莫两刻钟，便落到济源门巍峨的山门牌楼下。

“拜见颜长老！”

“拜见颜师叔！”

山门下值守的济源门一阶二阶弟子，忙不迭躬身行礼，目送颜长老和一头长毛飘荡纯白耀眼还有彩光流动的妖羊上山，好雄峻的妖兽，众人心中满是羡慕。

莫珂是第一次接触人类修士宗门，虽然身不由己，却也不妨碍他四处打量满足好奇心，若是能逃出去，这也算是一番与众不同的经历。

进了山门，能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灵气异常充沛，比在野外，至少要浓郁数倍。

主道两边有两排苍翠古树灵种，不知有多少年岁，每颗至少三人合抱粗，碧翠如盖，散发着芸芸沁香，尽显宗门深厚底蕴。

听见多识广的剀力提过，人类修士的宗门，往往都是建立在灵脉之上，

宗门势力的大小，与灵脉息息相关，衰落了的老宗门，除非是拱手让出地盘，否则，会遭到许多的后起之秀宗门的群起攻之。

颜学伦回山之后脸上带有淡淡的笑容，使得整个人更加的儒雅出尘，面对弟子们的行礼，会微微颔首示意，他没甚长老架子，深得门内弟子们的爱戴。

转过头来面对东张西望的妖羊，便换了一副严厉面孔，声色俱厉，呵斥道：“孽畜，你若敢在门内放肆，我一个念头，便能灭掉你！”

他才不管妖羊能否听懂，他只需要它能察言观色心怀畏惧，学会遵守生存规矩。

莫珂还能怎么做？当然是低下他高贵的头颅假装顺从害怕胆怯。

他本身的外表就很具有欺骗性，颤颤发抖装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他不是大猩猩那类宁折不弯的烈性子犟种，他还舍不得就这样卑微死去。

有意义吗？

对他来说，忍一时屈辱被人作践又算得了什么。

活下去最重要。

他还想变回人形，最好是找回自己的过往！

颜学伦很满意妖羊的乖巧，没有带着妖羊回自己的山头，而是径直去落高峰。

他是倪家老祖的得意弟子，经常来往走动，对落高峰上下都熟悉，笑着扶起要躬身行礼的管事，问道：“老牛，今日是哪位师兄在落高阁？”

牛管事有二阶修为，忙哈腰回道：“这些日子都是六爷值守。我带您上去。”

六爷是指倪家老祖的第六个儿子倪千繁，也是结成金丹的门内长老。

倪家老祖有十多个儿女，能够活到现在的也就只剩下三个金丹境儿子，其余的早就因为寿元耗尽而老死。

颜学伦道了句“有劳”，沿着青石台阶朝上走，瞥了眼四下里不停打量风景没见过世面的妖羊，唬得那妖羊忙不迭低眉顺眼高抬足轻落蹄小心翼翼走路，不敢再乱看。

与落后几步的牛管事有一句没一句闲聊，不多时，便上到半山腰。

半山腰依山建着凉亭、假山、池水、花圃、环廊水阁等等，最中间是一栋飞檐翘壁的三十余米高的木石阁楼，红黑两色装饰，雕梁画栋，很显庄严贵气。

早有人进去通禀，一位紫衫的方脸中年修士迎出门，脸上笑容和煦。

颜学伦躬身拱手要行礼，被方脸的倪千繁一把拉住，道：“咱们师兄弟，哪用得着这些个虚礼？就你小子兴礼多人不怪那一套。你这次出门有大半年了吧？走，进去喝茶。前些天我从老爷子园里顺了好些片灵茶叶，才炮制好，你口福不浅。”

“师父他老人家可曾出关？”

“前几日短暂出来两天，平时一直都在山顶闭关。”

颜学伦听得师父还在闭关，这才跟着进去，回头指了指在门槛台阶外呆着的妖羊，笑道：“回来路上，顺手牵了一头妖羊，看着还乖巧听话，便下了禁制，送给秀丫头做个玩物。”

倪千繁早就看到了跟着师弟身后乖巧听话的妖羊，哈哈笑道：“你呀，就宠着秀儿那小丫头，难怪她念念不忘你这个师叔祖，见面就要问起：‘颜叔祖还没回吗？’真是气煞人也，她几时这样惦记过我这个亲叔祖？”瞥了一眼牛管事。

门外的牛管事得了暗示，马上躬身后退，朝后山小跑去。

颜学伦听得莞尔，道：“谁叫你这个亲叔祖舍不得送她新奇的玩意礼物，还天天逼着她练功，她能和你玩才怪，你呀，心太急，秀丫头还小让她玩几年又何妨？”

两人口中的秀丫头是大房一脉的玄孙女，因资质过人，长得伶俐聪慧，又嘴甜会哄人高兴，被倪家老祖视作掌上明珠，很受长辈们的宠爱。

“那丫头上蹿下跳整天像个小马猴，你们都惯着，就我做恶人还管管她。”

倪千繁伸手示意对面的师弟坐下，有伺候的下人用灵玉启火在炉子里烧水，有下人端来灵果，忙碌而没有任何嘈杂声传出。

倪千繁挥了挥手，所有下人躬身退出阁楼正厅，不打扰两位长老说要紧话。

第28章 雪影

倪千繁右手放在雕刻古朴的灵木桌上，手指轻敲几下，压低声音，问道：“离山妖域那边，现下怎样了？还在闹吗？”

站在门外台阶的莫珂，对离山妖域几字非常敏感，立马支棱起耳朵偷听。

颜学伦敛了笑，显得颇有心事，低声回道：“我回来之前，双方在边界还狠斗了一场，连三阶修士都死伤了数个，亏得有禅风寺的流云大师和妖族的枯狐主祭压制，才没有酿成大争斗，哎，形式不太妙，有些人在其中推波助澜，生怕事情不会闹大……”

说到后面的机密，颜学伦谨慎地用法术传音与倪千繁交谈，不再说出口。

莫珂听了一鳞半爪，还是得到一些对他很重要的信息。

人族和妖族之间，目前很不和睦，正处于大争斗爆发的边缘，

亏得他和大猩猩没有就这样一头扎进去，边境上必定是防护森严，他们撞进去，还不给人类当奸细给直接咔嚓掉？

正胡思乱想的当口，从环廊走道咚咚咚跑来一个穿粉红衣裙扎着两个小羊角辫一看就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约莫九岁左右，见到一身雪白毛发比她还高的山羊，

“哇”一声兴奋地跳了起来，

小心地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那光滑如丝绸的羊毛，

又有些认生不敢似的怯生生模样。

莫珂猜出这小丫头就是那颜姓修士帮他找的主人，

小丫头身后还紧跟着一个十二三岁的丫鬟，以及一个二阶巅峰气息的黑裙中年女子，莫珂遂伸出舌头，舔了舔小丫头的手掌。

“咯咯，它好好玩啊。”

小丫头受痒不过笑得头顶翠珠乱颤，她高兴坏了。

正厅传出一声呼喝：“天秀来了，怎么还不进门拜见你颜叔祖？”

倪天秀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赶紧蹦过门槛，一路往大厅里跑，口中叫道：“天秀拜见六叔祖，拜见颜叔祖……颜叔祖你几时回的啊，怎么也不来后山看我？”

丫鬟和黑裙中年女子留在外面，不得允许，她们不能轻易迈进落高阁。

两女注视着浑身毛发仿佛流淌光彩的妖羊，暗自啧啧称奇，山上也有见过人家豢养的妖豹、妖狼，都没有这般的毛光水滑一副好皮相，还乖巧得异常可爱。

妖羊目光温和，频频点头行礼示意，

以后要跟着那小丫头混，得先与这两个女子处好关系，

他甚至不惜消耗体内热息，让热息在全身体表流动，使得毛发愈发的光彩照人。

这是莫珂无意中发现的天人感应篇的一点小诀窍使用，把热息贴近皮肤表面流动，能使他身上的毛发变得异常光亮，只是比平常要损耗多一些热息。

天底下的女子，大抵还是喜欢漂亮美好的事务，他为了活命，也是拼了。

丫鬟见妖羊颇通人性，抿嘴一笑，伸手偷偷摸了摸光滑的羊毛。

中年女子稳重，眼中也蕴着笑意，没有阻止小丫鬟的小动作。

大厅内一阵热闹，不时传出两位叔祖的大笑。

不多时，小丫头满脸喜色蹦出来，对中年女子道：“宁姑，颜叔祖叫你进去下，他教你学习控制妖羊的禁制法诀。”

她迫不及待摸上妖羊的脊背毛发，叫道：“还是颜叔祖好，给我带了这么好玩的一个礼物，嗯，给它取个什么名呢？莲子，你快帮我想想，要好听的名啊。”

小丫鬟莲子其实早就在想名字，她知道自己小姐的脾性，皱着小眉头，掰着手指，道：“小姐，你看这头妖羊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用‘雪’字很贴切……小姐，你来想另外一个字吧？我想不出来了。”

小丫头摸着妖羊光滑的毛发，思索道：“要不叫‘雪儿’，或者叫‘小雪’，不行不行，都不好听，太普通了。”突然小丫头眼睛一亮，对妖羊道：“听颜叔祖说，你跑得可快了，那就叫你‘雪影’，跑得像影子一样快，等下我们去后山玩，让我瞧瞧，你到底能跑多快？可不许偷懒啊。”

说着又咯咯笑出声，是她手心被山羊给舔得发痒。

黑裙中年女子走出大厅，再看向妖羊时候眼中多了一丝说不出的冷漠。

三女一羊沿着环廊水阁，风一样跑着，留下一串串清脆童音笑声，阳光透过廊上攀爬的藤蔓花树枝叶，地面上留下片片斑驳变幻的光影。

“就这儿啦，你跑下山去，要是跑得比宁姑还快，我就奖励你。”

小丫头指着后山的青翠山坡草地，使劲挥挥手，发出命令，试图让妖羊懂她的意思，其中的比喻使得中年女子微微笑了笑，她不计较小丫头用词不恰当。

莫珂转着脑袋，顺着小丫头的手指方向看了又看，唰一声朝山下方向疾奔而去。

当真如一道白色影子掠过草地，速度之快，连中年女子都一时没反应过来。

“哇，跑得好快……它还听懂了我的意思，好聪明的雪影！”

“小姐，雪影这名字取得真好听，它跑得比影子还快，这么斜的山坡，它这么快就要跑到山底去了。”

丫鬟莲子刻意吹捧，让小丫头越发的欣喜雀跃，叫嚷着要骑到妖羊背上去其它峰头逛逛，得了如此好玩的新奇玩具，她迫不及待想第一时间向所有人炫耀一番，赢得大家的赞扬捧场。

宁姑负有保护之责，自不能让小姐莽撞，劝道：“先让我收一收妖羊的野性，等它彻底驯服，小姐你再骑着玩儿才安全。”暗自递了个眼色给丫鬟。

莲子马上会意，赶紧宽慰瘪嘴的小姐，道：“小姐，雪影跑得太快，别把您颠下来了，让宁姑收一收它的性子也好，到时出去，爬坡过岭，稳如平地，才玩得过瘾呢小姐你说是吧？”

小丫头知道拗不过宁姑，听了丫鬟的话，故作破涕欢颜，叫道：“快看，雪影从山底返回来了，它真是好聪明，比翠竹峰养的那头青狼聪明多了。”

“那头青狼又凶又恶又笨，才没咱家的雪影聪明好看……咦，那是谁？在追咱家的雪影。”莲子瞪圆眼睛朝山坡下看去，

边上的宁姑看得清楚，小声道：“是天明少爷上来了。”

不过片刻，妖羊一纵一跃跑上半山腰，气不喘汗不出，低头舔了舔小丫头伸出的手掌，哄得小丫头咯咯直笑。

又过一阵，一个十五六岁长得唇红齿白的俊俏锦衣少年跑了上来，身后紧紧跟着一个年轻汉子，是贴身护卫长随之类，那长随对小丫头躬身微微一礼，退到一边一言不发。

“秀儿妹妹，这是你的新灵宠吗？”

锦衣少年有二阶筑基境前期修为，笑得很阳光，问道。

小丫头倪天秀才一阶练气境中期修为，家里不许她服用天材地宝使用灵玉丹药快速提升修为，让她每天打坐苦练，把基础打扎实，小丫头仰头笑道：

“是啊，天明哥哥今天没在家里用功？有时间到妹妹这儿来玩？”

“练功枯燥，我出来散散心。”

倪天明解释一句，看向与小丫头亲密互动的妖羊，笑道，“好妹子，把你的妖羊借我一天好吗？翠竹峰的邹二胖子仗着有一头青狼，都快压得我抬不起头了，我看你的这头灵宠速度极快，借我赢那胖子一局，明天下午还你，我送你一盆姹紫灵花如何？”

倪天秀很为难很不舍她才到手没多长时间的灵宠，她现在对这头通灵性的妖羊是越发的喜爱，可是看着拱手相求的十三哥，一时间，很是左右为难。

曾经听她亲大哥说过，这个资质不怎样好的堂兄喜欢借东西，却不爱惜着用。

她脸皮子薄，好难说出拒绝的话啊，真是烦人……

第29章 人前君子，人后疯子

在倪天明的再三保证下，并缩短灵宠借用只半天时间，用完即刻归还，小丫头才勉为其难的答应了，仍然有些不放心，道：“天明哥哥，那酉时左我去看雪影和青狼的比赛。”

“好啊，没问题，你到时一定要来，看我怎么赢那邹二胖子。”

少年得了应允，很高兴，却绝口不提先前说送的姹紫灵花，紧着问道：“秀儿妹妹，麻烦你把控制妖羊的禁制法诀教我，只剩半天时间了，我要把它拉出山门外好好练习一番，熟悉斗妖的规则。”

眼睛却看向一边沉默的宁姑，以小丫头不到二阶的修为，还掌握不了禁制法诀。

倪天秀没做多想，对宁姑道：“你教一教天明哥哥。”

宁姑犹豫了下，她是门内弟子，倪家让她保护小姐安全，至于小姐安全以外的东西，不属于她考虑之列，便把控制法诀教了给倪天明，低声叮嘱道：“明少爷，妖羊体内的禁制法力符文，最多只能使用五十次，法力消失后，又得去请长老重新下禁制。”

这话听得莫珂心中一喜，五十次啊，那他更得记清楚，

这可是个好机会，利用得好说不定能趁机逃脱。

控制法诀很简单，倪天明学会之后笑道：“放心好了，我最多使用一两次禁制，让它听从安排。走了，秀儿妹子，有时间去沛云峰玩啊。”

拍了拍妖羊脑袋，示意跟他走，笑得很灿烂开心。

莫珂装着依依不舍蹭着小丫头的胳膊，咩咩叫着，很通灵性，惹得倪天秀差点又不肯借出了。

下了落高峰，倪天明掏出一张明黄色的两指宽三寸长的符纸，灌注法力，符纸微微发亮，倪天明低声对着符纸说了几句，与翠竹峰的邹二胖子约定“斗妖”时间，手一扬，符纸化作一道黄芒往西飞去。

片刻后，又一道黄芒从西飞回，倪天明伸手接了，是邹二胖子的回信，

稍一查看，双手一搓，符纸化作粉末飘散空中。

这种符纸属于短途传讯符，在宗门内也只有世家子弟消耗得起，其他一二阶弟子一枚灵玉恨不得掰开做两枚花，除非有必要，谁会舍得买这么昂贵的消耗品用来传讯？

带着妖羊走出山门穿过护山大阵，享受着众多低阶弟子羡慕的目光，倪天明笑容可掬频频点头回应，他那随从自是紧紧跟着板着面孔一言不发。

到了二十里外无人山头，倪天明挥手让随从注意周围的动静。

他手上一掐诀，用上了法力，俊朗的笑脸上突然显出三分扭曲的狰狞表情。

边上站着的妖羊陡然察觉脑子内像是有无数烧红的针尖在扎，剧烈的痛疼，使莫珂眼前一黑冒出无数乱飞的金星，前肢一软，跪倒在碎石地上，汗如浆出，一身漂亮的白色毛发贴在身上，变成了一缕一缕，痛得莫珂直骂娘。

一想到这样的折磨要遭受五十次，他才能有机会解脱，真是肝儿都痛，痛得羊脸都变形了。

好狠毒的禁制法术！

难怪听大猩猩说过，有骨气的妖修被人类修士逮到后，都会在拼命不过想办法自杀，原来有这样毒辣的手段能折磨控制他们妖修。

他有些没想通，他与眼前这个人类无冤无仇属于初次见面，为何要如此整治他？

给他一个下马威让他听话？

这大可没必要，他还没熟悉环境，没想到妥当的对策，不会犯蠢贸然得罪任何的人类。

虽然他是求之不得消耗禁制的法力，可这般没道理的惩罚，也太过份了。

“哟，还能撑啊，没看出你这个没骨头的妖物贱种，还挺能撑啊。那爷今天就成全你，让你明白贱种该享受的待遇。”

倪天明脸上彻底的狰狞扭曲，喝骂着，狠狠一脚，把痛得摇摇欲坠浑身无力的妖羊给踢翻在地，随即扑上去，对倒地的妖羊拳打脚踢，疯子一样不停咒骂。

哪里还看得出倪家十三少爷的翩翩风度，哪里还有半分阳光俊朗？

而远处守着的那随从，面无表情，早就见怪不怪。

他只对十三少爷的安全负责，其它事情关他屁事，甚至好些次十三少爷当他的面虐杀抓来的凡人女子，他一律视而不见，为此十三少爷送他好些丹药和灵玉以奖赏他的懂事。

这些破事，他才不会与外人说，惹怒了倪家，他可吃罪不起。

等五年时间过去，完成宗门交付给他的守护任务，他拿着丰厚奖励，闭关修炼，冲击三阶金丹境才是他想要的结果。

妖羊痛得咩咩惨叫，听倪天明咒骂了这么长时间，算是明白，眼前这小王八蛋是因为修炼资质不好，心理因为嫉妒而扭曲变态，内心之龌蹉，已经不能用人来形容。

莫珂真是想不到，才十多岁的一个少年郎，哪里来的这么多负面的想法？

人心真是可怕！

人前君子，人后疯子！

要不是禁制在身，他恨不得一蹄子撩死这小王八蛋，使得世间少一恶心的祸害。

就这么短短不到两刻钟，化身为恶（和谐）魔的少年疯狂使用了七次法术禁制，

痛得妖羊连滚来滚去的力气都没有了，脑子痛得差点爆炸，

幸好体内有天人感应篇功法能自动运行，热力抵挡着倪天明下死手的殴打，也亏得倪天明修为还没妖羊强，否则，早打得妖羊内腑受伤吐血晕过去了。

倪天明一番发、、泄，也累得气喘吁吁，双手撑膝，口中还在不停咒骂，

“贱骨头，天生贱种，贱人，都特么是一些贱货……”

莫珂有气无力塔拉着眼皮子，斜眼看到的是一片红通通的怪异世界。

他眼珠子充血，耳朵也嗡嗡炸响，来到这方异世界，他还是第一次吃这么大的苦头，极力运转消耗经脉内的妖力，来消除浑身的痛疼。

或许是天窍开在头顶的缘故，热力每一次涌进，都能让他感觉好受一些。

他发现脑子里金丹修士留下的那一缕异种法力，变得弱了两分。

还好，苦头不算是白吃，用抗过法术禁制的办法来削弱禁制，他痛并快乐着，他看到了脱困的希望，能听懂人话，给了他太多的无形帮助。

如此过了半刻钟，莫珂撑着站了起来。

他觉得，又可以挺住五次以上的法术禁制折腾，他得趁着难得遇上一个疯子的机会，尽快消耗体内的禁制法力。

倪天明病态的脸上刚刚平静，便见不知死活的妖物颤巍巍好半响爬起，还转过身去，他有些诧异，这妖物痛糊涂了想干嘛？

“噗”，该死的妖物用屁股对着他面孔放了一个带飞屎的响屁。

愣了半响，倪天明反应过来，气得暴跳如雷，摸去面上恶心的湿点，手上疯狂地掐诀，破口大骂：“你特么一头畜生都敢瞧不起老子，你特么算什么东西？老子灭了你，灭了你……去死，去死！统统去死！”

莫珂很干脆一头倒地，痛得死去活来，他节省体力留一丝清醒记着针扎刺痛的次数。

“……九、十……十二、十三……”

到了后面，莫珂直挺挺趴地上一动不动，他痛得快死了，

一波一波的刺痛，让他神经麻木，眼前折磨他的疯子，不能以常理揣度。

他却不后悔，这疯子还不敢杀他，否则他早死在对方的剑下，到现在为止，疯子没有拔剑的意思，只以禁制和拳脚来折磨他。

果然，到第十八下的时候，倪天明骂骂咧咧停手了。

第30章 丑陋如斯

看着一滩烂泥瘫在地上不动的妖物，倪天明又狠狠踢了几脚，走去一边转过身，眼不见心不烦，坐到一块石头上平复心情，他是第一次没有从折磨它人或它物中享受到该有的快乐感觉。

这让他内心沮丧，忧郁之气堵塞心中一时不得宣泄。

他资质不行，修行全靠药物支撑，在家里没少遭受爹娘兄长的怒骂责打。

老祖和师叔祖们从不正眼看他，族内的兄弟姐妹，他认为没一个瞧得起他，他恨这个操蛋的世界。

为什么？要如此恶意对他？

什么好东西都没他的份！

他恨天恨地恨这世上所有人，包括他的家人、族人，恨所有的天才！

平日里，他在家族里装得很好，对谁都是和颜悦色彬彬有礼，唯有在他觉得能控制的弱者面前，他才会爆发，不再压抑他要毁灭一切的暴虐性子……

这次足足躺了半个时辰，莫珂才恢复一些力气能动弹。

他差点以为自己会变成白痴，还好，脑子没有糟成一团浆糊，天人感应篇第一次显示出其强大的特殊韧性，热息经由天窍循环运转，带走每一丝痛楚，让他恢复更加清醒的清明。

两次加起来有十八次禁制发作，莫珂咧嘴，脑子里那丝禁制法力已大幅削弱。

倪天明也恢复平静，回头见到地上趴着的该死妖物露出那么欠扁的贱样，还歪嘴斜眼露出白齿对着他嘲讽，让他好不容易压下的火气又腾的升起，恨不得再赏那贱妖几记禁制惩罚。

还不信，收拾不了一头该死的妖羊？

莫珂也想一鼓作气解开脑子里的禁制法力，就这样用半死不活的死鱼眼瞪着那疯子，试图再次激怒对方，给他又来十七八记疯狂刺激。

最多十几下，他估摸着脑子里那丝禁制将会承受不住连续施法而提前崩溃。

倪天明站起来咆哮大骂，手上法诀掐到一半，陡然又停了，指着他感觉不正常的妖羊放声大笑，“哈哈，你特么变成了白痴，老子还以为你不怕痛呢？原来是这样，以后看你还怎么在天秀那小贱人面前争宠？哈哈，你会死得很惨，被人挂在树上活活的剥皮，再火烤了，哈哈哈。”

要不是身上没力气，莫珂真想上前给这白痴一记后蹄子，把疯子的口条都给踢出来。

为了抵御痛楚，他体内的热息消耗了大半，不得已，从经脉内又转换了一部分妖力为热息，不想再听一个疯子的聒噪，干脆闭上眼睛，缓缓调息恢复力气。

“吴师兄，麻烦你喂妖物一颗激发气血潜力的爆灵丹，让这畜生快点恢复，还要回去与邹二胖子比一场，那小子太嚣张，老早看他不爽了。”

倪天明说着扔给随从一个瓷瓶，他已经没兴致与一头坏了脑子的妖物计较。

妖物的死活干他屁事，只要不是死在他手上，比完赛，把激发过一次潜力的妖羊一还，他拍拍手走人，除非妖物会说话，否则谁都揪不到他的把柄。

那吴姓随从接了瓷瓶，默不作声，走近前来，捏开闭着眼睛的妖羊嘴巴，从瓷瓶里倒出一颗刺鼻的丹药塞进羊嘴，用一股法力化开丹药，送进妖羊的喉咙，随后把瓷瓶里还剩的一颗丹药给收进怀里。

这是十三少爷赏给他的这次封口费，转手能卖给需要这种丹药的修士换些灵玉。

莫珂自然不会消化这颗一听丹药名就不是什么好路数的玩意，即便用法力把丹药化开又如何？他随便就反刍出来，吐出一滩药水。

还想要羊爷去比赛，这疯子真以为他的脸比屁股还大？

只心中叹息，失去了一次绝好的逃跑机会，下次再出来又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你……呸，不识抬举的玩意，老子……算了，不与你个白痴计较。”

倪天明见那妖羊趴地上一副死狗不怕开水烫的贱样，他也没撤，还得依仗这家伙来给他挣面子呢，上前踢几脚，见妖羊颤颤巍巍站了起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两颗温元丹，捏住羊嘴亲自塞进去，再运用法力把药化掉送进妖羊喉咙。

等会要参加比赛，不恢复力气，怎么行？

莫珂认得温元丹，他第一次吞服的丹药就是温元丹，当初差点没把他给折腾得走火入魔，后面好长一段时间，都是见了丹药色变。

路上的缴获，一应丹药，他都让给了大猩猩修炼用，他一直是用灵玉修炼。

两颗温元丹塞进嘴里，他这次没有吐掉，体内消耗甚大，正需要补充呢。

以他现在的修为，消化两颗温元丹早就不在话下。

又等了半个时辰，见妖羊气息恢复正常，除了身上脏得一塌糊涂，一切完好，倪天明不耐烦了，喝道：“走了，再敢耍花样，小心老子收拾你。”也不管妖羊身上脏不脏，一个劲催促。

妖羊挺直身躯，岔开四腿，狠狠地抖着身上的草屑泥沙。

倪天明避开飞溅的泥沙碎石，气哼哼地摇摇头，往前面走去，他越发肯定这头妖羊坏了脑子，那么厉害的禁制发作，一个正常的妖吃得几记，都会因为恐惧而怕他一辈子。

哪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挑衅他？

不是坏了脑子是什么？

莫珂咩咩叫了几声，往前面跑去，还不等他抬蹄子，跟着的吴姓随从闪身挡到他与倪天明之间，警惕警告一眼，防着他的攻击，真是见鬼，这家伙也太警醒了让他无从下脚，让他试图激怒倪天明的举动又一次落空。

一路跑到山门脚下，也没找到机会的莫珂只能做罢。

或许，以后等他修为高了，能找到逃跑的机会。

他现在脑子里有三阶修士留下的法力禁制，跑出数百里都能给找出来，逃跑这种事儿，最多就一次机会，必须抓住一次成功。

赶到翠竹峰的时候，也快到酉时，小丫头倪天秀带着人早在山脚守着。

等见到脏得不成样、毛发也不再流光溢彩成了一缕缕身上还能看出很多脚印的妖羊，倪天秀都差点瘪嘴哭了，这还是两个多时辰前从她手中借出去的那头灵宠吗？

“倪天明，你太过份了，你怎么能这样虐待我的灵宠？”

“秀儿妹妹，你别生气，实在是这头妖羊性子恶劣，它不听招呼，让它跑步，偏不听，我没法子只得用法诀惩罚了它两次，你放心，就外表看着脏，洗一下准没事，没伤到它。我路上想给它洗洗，这妖物还不肯，见时间差不多了，我只得匆匆赶来。见谅见谅！把你的灵宠弄脏了，等比完赛，我带它去灵泉水里清洗，保证还你一头完好无损的灵宠。”

倪天明一脸歉意拱手请罪，脸上挂着最真诚的笑容，偷梁换柱把虐待变成弄脏。

这份不要脸的功夫，看得莫珂直撇嘴。

这真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吗？

怎的就这么一肚子坏水还特么面不改色？

小丫头眨巴着大眼睛，她也不知是该信还是不该相信，她即使再聪慧，才这般小的年纪，还不知道人心险恶，丑陋如斯……

第31章 斗妖

从翠竹峰山腰走下来一群修士，有老有少，其中一个十四五岁的胖小子，身边跟着一头小牛犊大的青狼，一眼看到脏不拉几的妖羊，他哈哈笑得打跌，道：“倪天明，你就寻了这么一破落货色，想和我的獠牙将军比赛跑？你莫不是来调侃我的？”

胖小子身家背景一点也不输给倪家，所以说话就没半分客气。

倪天明出山门之前，用短距离的传讯符，与胖小子联系过斗妖比赛事宜，觑见小丫头气愤填膺，显然是很不满邹二胖子的口无遮拦，知道这妹子不会使小性子不让斗妖了，

于是笑着回应道：“废话少说，咱们场上见真章，你那什么獠牙将军肥得像猪了，还能不能跑，都是未知呢？”

小丫头拍手叫道：“对，叫猪牙将军最贴切不过，就它那样，还跑得过咱们的雪影？休想。”说着，又有些心疼自己的灵宠遭了大罪，摸着妖羊背脊安慰，道：“等下跑过那头猪牙将军，咱们回落高峰，好好调养，再不借了。”

她是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借任何东西给这位嘴上说得好听的堂兄。

她虽然没什么人生经验，可直觉得堂兄在说谎。

灵宠在她面前那么乖巧听话，怎么到了堂兄手下就顽劣不堪了呢？

她不相信堂兄说的。

只是此时顾不得计较，是一致对外的时候，她不喜欢嚣张的胖子敢说她的雪影是破落货，这话太难听，让小丫头起了同仇敌忾之心。

邹二胖子毫不在意小丫头的挖苦，道：“行，那场上见真章，我可先声明，进了斗妖赛场，我也管不住獠牙将军，它要是做出什么伤害到你们那妖物的举动，我概不负责，天秀妹子可别哭鼻子找大人告状啊。”

“哼，我才不哭鼻子。”

小丫头硬气一句，又很不放心地摸着妖羊，再看看对面那头露出锋利獠牙、还滴答着口水对这边狼视眈眈的青狼，信心又有些不足，她担心自家的羊入狼口啊。

倪天明见事情要黄，赶紧道：“别听胖子瞎说，进了赛场，那头肥肥的青狼追都追不上咱们的雪影，它还怎么伤害雪影？这次比赛咱们赢定了，看胖子以后还如何猖狂。”

莫珂咩咩叫了几声，他看对面那青狼觉得有点不对，怎么跟个二愣子似的？

面对他用妖族语言打招呼，青狼无动于衷，仍然凶神恶煞瞪着他。

莫珂骂了几句，问候对方的祖宗，还是没有反应。

他明白了，对方虽然有二阶血脉境初期修为，可是没有觉醒语言天赋。

大猩猩曾经取笑过，有些被人类从小豢养的妖兽，养得失去了野性，也就失去血脉传承里许多重要的东西，失去语言天赋就是其中最常见的。

倪天明一通好说歹说，再三保证雪影的安全，才打消小丫头的顾虑。

斗妖比赛就在边上的一座低矮山头，是邹家给小孩子们玩闹的场地，修成了一圈圈环山简易山路，斗妖也分许多规矩要求，不可能乱斗一通，像倪天明提出来的“斗跑”，就是其中一项，路上还要人为设置许多不同的障碍，比的是妖兽的灵性和速度应变等方面能力。

小丫头担心对方捣鬼，她也不信任倪天明，亲自带着妖羊从山脚开始，跟着邹二胖子领着青狼往上方绕山走，一路上有邹二胖子的手下不时设置陷坑、路障、绊绳什么的。

每处陷阱障碍前面，都要竖一面木牌。

小丫头不时叮嘱妖羊，等下斗跑的时候，要注意避开这些陷阱路障。

莫珂颇有些无奈，按他的想法是无论如何也要跑输这场比赛，给倪天明那疯子添堵，跑输的办法他有很多，跑着跑着可以装受伤出跑道，或者可以咬破舌头吐血装着被倪天明虐待过狠等等。

可是现在看小丫头的重视程度，他还能输吗？

再看一直瞪视着他傻不愣的二狗子青狼，那货必定不会和他客气，逮着机会肯定要咬他，既然如此，那就只能赢了，让小丫头脸上有光，他也跟着沾光，他很讨厌输的感觉，特别还是在他擅长的跑路方面。

等上到山顶，路上的布置也完成，双方跟着一路上来检查监督，没有谁对布置提出异议，邹二胖子与倪天明却在赌金上产生了分歧。

“最少一百中品灵玉，倪天明，你要是实在拿不出来，和我吱一声，我借你，别小里小气说什么三十、五十，你不嫌寒碜我都嫌掉价，咱们什么身份啊？”

倪天明气得脸上通红，指着讨厌的邹二胖子，叫道：“你过份了啊，以前你家青狼与崔老九的黑豹斗跑的时候，为何不赌一百中品灵玉？我记得也就五十个中品灵玉……”

邹二胖子笑嘻嘻道：“此一时彼一时，你们倪家不会是拿不出一百个中品灵玉的赌注吧？或者，是你倪十三对赌局不看好知道要输不敢赌大？”

小丫头倪天秀哪受得了这个气，叫道：“我出一百中品灵玉与你对赌。”

冲宁姑招手，让她拿出赌注，小丫头的零花钱不少，嘴巴又甜，从长辈处经常能哄到上品灵玉，一枚上品灵玉就相当于十枚中品灵玉，而一枚中品灵玉则能换百枚下品灵玉。

宁姑瞟了一眼倪天明，她感觉这人很不地道，却也没有多说，从一个随身口袋数出十枚上品灵玉做赌注。

邹二胖子翘起大拇指，笑道：“还是天秀妹子豪气，行，我跟你一百。”

他自认这一百中品灵玉是稳赢了，那头妖羊的修为虽然比他家青狼要高一个小等级，他坚信青狼会赢，天时地利人和，全部在他这边，怎么可能会输？

“算了，倪天明你就出三十凑个乐子吧，谁都有手头不宽裕的时候。”

倪天明被气得够呛，拿眼睛去看倪天秀，谁知小丫头还在恼他虐待了她的灵宠，装着没看见，而是低头去与脏不拉几的妖羊耳语说话，他只得掏出几个瓷瓶还有一些灵玉，叫道：“我出五十，这些东西只多不少，你点点。”

“哈哈，点什么点，就这样吧。”

邹二胖子见又多挖出来二十中品灵玉，也不再逼，对倪天秀道，“天秀妹子，你的雪影和我的青狼，沿着九道山弯从上往下跑，途中妖兽不准出山道，否则算输，中途和山下都有人守着，谁家妖兽先到山下，算谁赢，这规矩可还有更改？”

倪天秀看向宁姑，见宁姑点头，也不与倪天明商量，道：“行，就这样。”

两人都有意无意把发起这场斗妖的倪天明给撇到一边，倪天明只能忍气吞声，站一边不说话，眼珠子转动，不知在想什么主意。

倪天秀点了丫鬟莲子先跑去山下守着，又与她的雪影好一阵耳语，才举起小手，示意准备好了。

妖羊和青狼在规定位置站着，中间相隔有三米左右，随着邹二胖子和小丫头一声兴奋的挥手喝叫：“开始！”

一道青影，一道白影，如同离弦之箭，沿着山道，朝下方激射去……

第32章 轻松

莫珂早就料到那头不会说妖语的青狼会对他动口，只没想到，才开始起跑，那家伙就急不可耐对着他扑来发起攻击，想法真是太美好，把他解决掉，躺着滚下去都是赢啊。

在小丫头的惊呼声中，警惕的莫珂一个侧向纵跃，躲过青狼的突袭扑咬，

毫不犹豫往山下方向奔跑，青狼呲牙凶狠狠地紧追其后。

莫珂忽左忽右跑出一截，计算着对方追赶的速度，躲闪了几次青狼攻击之后他有意放慢一些速度，在青狼再次扑击时，莫珂纵跃跳到空中躲避，青狼喷着热气始终扑咬不到对方很不甘心即将落下去瞬间，莫珂突然在空中一个漂亮的后蹬踢。

“咚”，铁青色的大蹄子狠狠蹬在青狼的额头上，莫珂借力加速朝下方冲去。

青狼差点给踢懵，嗷呜一声惨叫一屁股摔倒坐地上，血流满脸，它真没想转过来是怎么挨的这一踢？太突然了。

“蠢货，快跑啊！”

邹二胖子怒吼道，恨不得上前加踢一脚，把这不争气的家伙给踢下山。

一百五十枚中品灵玉，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真要是输了，他也得肉痛好长一段时间。

一头吃羊的狼，在第一个回合的争斗中居然输了，说出去谁特么信？

小丫头被宁姑抱着沿山道边缘飞奔下山，见到这惊喜搞笑的一幕，笑得咯咯的乐不可支，大叫：“雪影，你是最棒的，加油！”

倪天明在后面施展纵跃术急追，还不忘回头取笑道：“獠牙将军，别孬，有本事去咬啊。”

他不敢下多赌注，是担心那头妖羊被他整治狠了，脑子坏掉，万一跑到途中不懂避让障碍陷阱一头撞进去，他有再多灵玉也不够输啊。

对于妖羊的速度，他亲眼目睹过，自然还是相信的，现在开局不错，就看后面如何表现了。

青狼被主人的怒火惊醒，顾不得头上的伤处还在流血，赶紧朝下方山道紧追去。

再发懵下去，邹二胖子吃了它的心思都有了。

莫珂对青狼的速度基本上做到了心中有数，他保持着稍快一点的速度，在前面疾奔，待得绕过半圈，遇上第一个陷阱沙坑，莫珂蹦过去，遇上第二道障碍加陷阱的时候，他没急着过去，而是停下足蹄，走上前，用嘴把竖着的代表陷阱的小木牌给叼着，再一跃过去。

此举看得后面跟着的小丫头笑得眼睛都快没了，她家雪影真聪明，还知道使计耍诈作弄那头凶恶的猪牙将军。

莫珂把小木牌随口丢下山坡远远的，继续往前面奔跑。

此举看得道路边上邹二胖子派遣监督的修士苦笑摇头，这头妖羊成精了，他却不敢提醒，后面的倪天明跟了上来，笑嘻嘻停下专门守着不走了要看后面獠牙将军的笑话。

再往下去，莫珂隔得三两道陷阱，便拔掉木牌扔掉，让小丫头笑了一路。

轻轻松松，环着跑下山去，赢了这场斗跑比赛，对莫珂来说没丁点技术难度。

过了快半刻钟，浑身泥泞狼狈不堪一瘸一拐的青狼才下山，也不知它经历了什么苦难？看向妖羊的眼神，都快冒出三尺怒火。

莫珂哪会理睬对方的眼光，他正享受着小丫头给他的捶肩捏背。

邹二胖子气归气，却很爽快的兑现了赌局，遂各自散去，至于回去后怎么收拾没给他争气的獠牙将军，则是关起门来不为外人道的家事。

随着喜气洋洋的小丫头、叽叽呱呱的莲子丫鬟，还有沉默不言的宁姑一起重新回到落高峰半山腰后山，莫珂帮小丫头赢了一百枚中品灵玉，让小丫头扬眉吐气一回，连宁姑也对他脸色好了许多。

跳进溪水小潭中，把浑身的泥沙汗水给痛痛快快清洗干净，莫珂抖干毛发，再次变得神采奕奕，就着溪水边的嫩草赶紧啃一个饱，他忙活了一天，肚子早就空空如也。

来到小丫头的住处，是一栋两进的独立大院子，清雅幽静，花香袅袅，很适合修行的好地方。

一个不苟言笑的年轻人从边上的院子走出，叫住准备撒腿溜走的小丫头，道：“天秀，你过来下，我有话与你说。”对宁姑微一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目光如刀子般扫过老老实实站着的妖羊，看得妖羊浑身不自在。

“是，大兄。”

小丫头苦着小脸，今天玩的时候长了些，被大兄抓了现行，好惨！

等了好大一阵，小丫头才塔拉着小脑袋从大兄的说教中解脱，进了自个院子，关上门，一张苦脸立刻变得笑嘻嘻的，道：“雪影，赏你些什么好呢？丹药你吃不吃？”

掏出一个瓷瓶，从里面掏出一颗二阶服用的温元丹，见雪影不拒绝，把丹药塞进妖羊嘴里，笑道：“以后啊，这片后山的半山腰，一直到山底下的草，随便你吃，只别上山去吵了其他人。”

也不管妖羊能否听懂，交代了许多，来到西边空着的厢房，道：“你以后就住这里，莲子，等下你告诉雪影，教他去固定地方上茅房，不能把房子弄得臭臭的。”

又玩了一阵，见天色将晚，小丫头与宁姑出门，往山上去。

每天晚上她都要去爹娘那边吃晚饭，即便有时候见不到人，也得例行问安，她大兄已经长大成年，不受这些礼数拘束。

莲子领着妖羊在前院转悠了一圈，告诫他哪些花草不能碰，以及一些院子里的规矩，让妖羊去西边厢房歇着，不要到处乱走，她要外出吃饭，然后再回来等候小姐。

这一天发生这么多事，累得莫珂够呛，进了西边厢房，卧下来，不消片刻便睡去，有天人感应篇功法帮他自动运行，吸收消化丹药之力，他不必担心药力积累会伤到身体。

他睡得很沉，连小丫头回来悄悄地来厢房看望，他都不知道。

在木排上漂荡一个多月时间，睡觉都要睁一只眼睛闭一只眼，时刻不得松懈。

加上今天被倪天明用禁制狠狠地整治了一个死去活来，身心俱疲。

直到此时，莫珂才彻底放松心弦，在睡梦中修养身心。

小丫头见妖羊睡得深沉，摇摇手，示意莲子不吵醒雪影，轻手轻脚走了，心中对倪天明好一顿埋怨，把她的灵宠害成这样，真是坏人。

翌日一早，一夜好睡的莫珂爬起身，浑身轻松舒畅，感觉脑子也比平常多了几分清灵，心中感叹，在这里修行比外界要快多了，稍一默神，打开天窍，他的视线朝门外看去，一直延伸到三十米外，最后约四十多米才停下来，比以前多出了近十米的距离。

目前还不知这玩意有什么大用，但是能够进步，莫珂还是由衷的感到高兴。

他“看到”二进院子的花园，有三道身影出现，分别是小丫头倪天秀、丫鬟莲子和走在最后的宁姑，莫珂开玩笑似的把视线集中在三人身上。

“谁？”

宁姑闪身挡到倪天秀前面，很警惕戒备着，突然像是反应过来，拱手对着天空，道：“是门内哪位前辈与晚辈三人开这玩笑？还请前辈收了神通。”

能动用神念探测术隔空视物，最少也是三阶金丹高手，而金丹高手的隔空视物，外放不了多远距离，难道是四阶元婴老祖？

宁姑心中疑惑不已，门内的三位老祖都是常年闭关不出，会是谁这么闲呢？

莫珂见被人发现，赶紧把天窍的探查功能给收了，心中嘀咕，这玩意是神通吗？

他思忖着在宗门之内，或许有机会能多了解一些人族的功法典籍。

宁姑等了一阵，见没有任何反馈指示传来，而先前被人窥探的感觉，也消失无踪，便再次拱拱手，她猜测应是门内哪位元婴老祖短暂出关不经意用神念扫过。

“小姐，没事了。”

小丫头倪天秀对此不甚在意，又蹦蹦跳跳往前院去。

第33章 指点

随后的日子，莫珂过得非常的规律，他出门的时候并不多，也就早晚各一个时辰，陪着小丫头在附近山下逛走，成为小丫头向别人炫耀的新玩具。

其它时候，莫珂得呆在前院，不能去后院打扰小丫头练功，更不能跟随着去往讲课传功的地方，他只是灵宠，去了有不尊师重道之嫌。

这让莫珂非常失望，他试图窥探人族功法典籍的打算落空了。

宁姑不仅要贴身保护倪天秀的安全，还负有督促小丫头练功之职责。

莫珂表现得老老实实言听计从，从来不捣蛋调皮，他得给宁姑留下一个善良驯服的好印象，以便时间长了，能够自由出入附近，否则，他上哪寻脱困机会？

为了能活下去，他也是豁出这张羊脸不要了。

若让大猩猩知道他阿谀奉承、卖乖讨巧的糗事，估计会笑得那货满地打滚。

剀力在河水遮掩的悬空岩洞中躲了几天，服用疗伤丹药，敷用他自备的药物，待伤势基本恢复，便悄悄出洞，小心翼翼在沿河周围一带寻找。

他也不知莫珂兄弟是否逃脱那次劫难？

寻访途中，遇上有低阶修士路过，便伏击抓获，

用手指在地面画一头雄壮山羊的特殊方式，拷问俘虏是否见过他的兄弟？

还别说，真有两个济源门二阶弟子落他手中，还见过莫珂，比划个头高矮大小，一番鸡同鸭讲，让剀力沮丧的知道他兄弟还真是倒霉地落入了那个三阶修士手中，目前看来是性命无忧。

寻摸到百里外的济源门附近躲藏起来，只要兄弟出来，他便伺机动手搭救。

尽管希望渺茫，他也要尽一份心力，剩下的便是耐心等候。

至于抓获的俘虏，都给他扭断脖子处理干净，他不是滥好妖莫珂，杀人对他来说如同修炼一般正常，他心境才不会因此而出现问题。

时光匆匆，两个多月过去，转秋凉了，黄叶飘飞。

莫珂在前院潜心修炼，每过三五日能得到一颗丹药的赏赐，羊舞术和天人感应篇一正一辅两门功法相辅相成，再加上此地灵气充沛，使他修为大幅进步，都快摸到二阶后期的门槛了，也终于用他的老实听话卖萌耍乖，赢得了独自外出转转的些许自由。

是小丫头看他在前院缩在厢房里憋屈得可怜，向宁姑帮他争取的权利。

他不在外面多浪，只中午时候，去溪边或山下吃些青草，散散步，

半个时辰准时回来，不在外面惹事生非，更不多加逗留。

他花了一些时间，寻到倪天明曾经说过的沛云峰，每天去沛云峰山脚下转转，希望能逮到那小子，挑衅一番，让那小子恼羞成怒用禁制法诀狠狠整治他，他还差一点就能解开禁制。

这日傍晚，莫珂陪着修炼了半天的小丫头下山闲逛散心。

半途遇见一头浑身漆黑身形矫健的妖豹，两妖对视片刻，妖豹用金黄色的眼珠盯着他，突然开口说话：“嘿，兄弟，很高兴认识你。”

这么简单的一句招呼语，吓了莫珂一跳，

他以为对方不会说话，哪知道对方幸运的觉醒了妖族语言，顿时倍感亲切。

他赶紧回道：“认识你很荣幸，我叫莫珂，怎么称呼你，老兄？”

两妖发出低沉的嗷呜和咩咩声对答，让跟着妖豹出来的白衫年轻修士很诧异，他能看出自家的妖豹没有敌意，而对面的那头妖羊显得颇为兴奋，这两妖交流的，莫非是传说中的妖语不成？

典籍上有这方面的记载，还没听说有修士能完全学会妖族通用语言，只少数天赋异禀者，能掌握部分妖语，成为稀少的御兽修士。

小丫头礼貌地叫了一声：“白竹哥哥好，你家的黑豹好漂亮。”

漂亮这词，也就她能随口说出来而别人不会见怪。

崔白竹清冷的脸上绽出一丝笑容，道：“天秀妹子好，你家的妖羊也不错。”

“白竹哥哥，你家黑豹不会欺负我家雪影吧？上次邹家的猪牙将军就想咬雪影，好坏的，幸亏雪影机灵，没让它咬着，还教训了那头青狼一次。”

小丫头嘴里噼里啪啦一顿说，话里话外，都是管好你家宠物，我家雪影很厉害的意思。

崔白竹笑道：“要不，让它们也斗一斗？”

“才不要呢，我家雪影是乖孩纸，它不喜欢打架……”

话还未落，小丫头口中的乖孩子雪影主动走近那头漆黑的妖豹，还把头伸去嗅了嗅妖豹的背脊，看得小丫头满脸的紧张，生怕那头很凶恶长得一点都不友善漂亮的妖豹突然咬她的雪影一口。

黑豹也嗅了嗅妖羊，仰头看天，像个睿智的长者，叹息道：“你还没有和人类签订主仆契约，找机会，赶紧逃出去吧，否则，等你那小主人修为达到二阶，满足了能签立契约的基本条件，你的处境将非常危险，到时就悔之晚也。”

莫珂以前曾经听剀力提过主仆契约，是人类约束妖修生死的恶毒手段，经眼前的黑豹提醒，他苦笑一声：“我现在体内种下了人类三阶高手的法力禁制，炭头大哥，你可有什么好办法能解除？”

炭头是黑豹主人给黑豹取的名号，他摇了摇头，道：“没有办法，除非你的修为提升超过给你下禁制的那个修士，否则，只能等待禁制消耗殆尽的时候，再想办法逃走，嗯，确实还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莫珂抓紧问道。

“也不是什么好法子，就是你自己想办法触动禁制，让它发作，只是将会非常痛苦，寻常妖修难以忍受。我以前认识一位烈性子的妖禽，她就用过这一招试图解开禁制，后来，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她是逃掉了还是没成功？”

“哦，还真有法子？麻烦炭头大哥详细说说怎么触动禁制，我很多东西都不是很懂。”

小丫头见两头妖兽并排站着，不时发出低沉莫名的声音，没有出现她担忧的情景，拍着胸口松了口气，又满脸笑容请教：“白竹哥哥，你家黑豹教得真乖，你有什么诀窍吗？能不能教教我？”

“诀窍？没什么诀窍啊，哦……等你修为到了二阶，你和你那灵宠同属于一个大境界，你再与灵宠签订主仆契约，便不会遭受反噬，还可以多一丝心灵上的感应，更容易掌控灵宠的行动和情绪，你发出的命令，灵宠能够更好的完成。”

“哇，真的吗？”

小丫头高兴得跳了起来，她看一眼扭头看向别处的宁姑，马上明白是大人故意瞒着她不想让她与雪影签订主仆契约，她小脑筋急速转动，既然已经知道有这个方法能控制灵宠，她绝对不会放过，只是不会先声张。

“白竹哥哥，我先走了啊，多谢你的指点。”

“不客气。”

崔白竹目送倪家的天才女童蹦蹦跳跳离去，嘴角翘着一丝含蓄的微笑，他故意装作没有看到宁姑给他的眼色示意，而讲出了主仆契约的好处。

至于小丫头是服药加快修行速度，还是稳打稳扎，那就不关他事了。

看了一眼蹲坐地上重新变得沉默冷煞的炭头，崔白竹宽袖飘飘，潇洒地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黑豹不紧不慢跟着，看一眼频频回头的那头妖羊，无声叹息一声。

他的生活还得继续熬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第34章 尝试化解

小丫头得了高人指点，情绪高涨，驱赶着雪影来回奔跑，她在后面嘻嘻哈哈追得很是开心。

莫珂一点都笑不出来，他是苦中作乐，不得不陪着小丫头玩耍。

听莲子说过小姐的修行资质非常好，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丹药，连灵玉都很少利用来修炼，他估计最多一年时间，或者更快，小丫头稍稍借助资源，就能晋级二阶筑基境。

他得赶快脱身才行，真要给他弄一个主仆契约……不行，那样绝对不行！

“嗨，天秀妹子，好巧啊，你也出来散步？”

来人正是莫珂日思夜想的倪天明，脸上映着红通通的夕阳色彩，和煦笑着，远远的与奔跑嬉闹的小丫头倪天秀打声招呼，他身侧紧跟着吴姓随从，他们从山门方向过来。

小丫头回了一声“是啊”，也不叫人，拐弯往另外一处跑了，

敢虐待她的灵宠，还说话不算数，使得她很不待见这位堂兄，连多话都欠奉。

莫珂回头看向站定当场，依旧笑得很开朗的倪天明，快速分析一下这条山路与去往沛云峰之间的交集，随后，撒腿轻快地往前追逐小丫头去了。

回到住处，莫珂敏感地察觉宁姑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对。

这女人虽然一直没有用禁制法诀惩罚过他，却对他很少有好脸色，给莫珂的感觉，他是属于可以随时丢弃的玩具，只等哪天小丫头玩腻了，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

他猜测宁姑必定会把炭头主人的那番话，转告给小丫头的家人听。

不行，他得加快行动，不能指望人类的仁慈给他一条活路，像他这种没有强大战力的妖物，或许在小丫头爹娘眼里，还不够格成为小丫头签订主仆契约的灵宠，毁掉他，也就成了断掉小丫头念想最省事的办法。

等得小丫头与宁姑、莲子出门，照例往山上去请安，莫珂站定在厢房中间，咬了咬牙，猛然控制从天窍流过的热息撞向脑中那丝禁制法力，这是请教炭头之后学到的办法。

熟悉的针刺般痛疼，比上次更加猛烈、放大了数倍的痛苦爆发，

只一下，差点把做好了心理准备的莫珂给痛晕过去，脚下一软，翻滚在地，浑身颤抖汗如雨下，他连咩咩骂娘都发不出声，像条搁浅在岸上暴晒的河鱼，张大嘴巴，无力地呼吸着。

在地上躺了足足一刻钟，莫珂才略微恢复，这般非人痛苦，真特么难熬！

相比那次倪天明用禁制整治他，两种痛苦，天差地别啊。

最主要的是刚刚爆发那么猛烈，也没怎么消耗那丝禁制的法力，像是反弹他的攻击，借助了他的力量来给予惩罚，莫珂欲哭无泪，他真不想自残第二次。

牙齿都快咬碎，莫珂才鼓起勇气闭上眼睛再次发动热息撞上禁制自虐。

这一次痛疼更甚，有那么片刻，莫珂甚至失去了知觉，又被剧烈痛苦给唤回现实，折磨得他简直是生不如死！死去活来！

艰难地熬过痛苦，又躺了一阵，莫珂再没勇气尝试第三次。

四条腿软得像热水中泡过的面条，跌跌撞撞出院门，一头撞进溪边的小潭，泡在里面，把汗水给洗去，再等一阵小丫头她们要回院子，他不能引起宁姑的怀疑。

待恢复了一些精神，把身上的水珠蒸发干净，又赶紧回厢房，叼来清洁地面的抹布，用前足踩着抹布，把地面上的汗水印记给擦拭干净，这些活计，他这段时间经常干倒是不生疏。

消除了痕迹，平复心绪，再躺下来休息睡觉。

半刻钟后，小丫头气呼呼地从外面跑回院子，把门摔得发出嘭的声响，口中叫道：“为什么不准我加快修炼速度？哼，我很生气，我生气啦！”

她气得径直跑进后院，没像往常一样与雪影玩耍一阵再走。

莫珂更加坚定要逃出此地，否则，小丫头与家里这般闹下去，等待他的，将很可能是被失踪。

第二天早上，陪着闷闷不乐的倪天秀在外面逛了小半个时辰就回转来，小丫头去后院打坐练功，宁姑在一边督促保护，不会轻易出来，莲子丫鬟在隔壁陪着修炼，也不会来前院。

莫珂第一次不是在中午独自外出，下了山，寻到昨天遇上倪天明的路口，慢慢地往沛云峰方向走，偶尔低头啃一口青草，路上遇到行走的济源门弟子，大家早就见怪不怪，知道这是秀儿小姐的灵宠，在外面经常独自逛荡。

来来回回走了半个时辰，太阳在山上挂得老高。

莫珂终于见到倪天明从一条小路钻出，身后跟着那吴姓随从，莫珂心下大喜，总算是让他逮到了，二话不说，冲过去转过身躯，撂起后脚蹄子使劲刨踢泥土沙子，挑衅的意味十足。

倪天明自不会让这些区区泥沙溅落到身上，转头四处看，没看到倪天秀三人跟着，他嘿嘿冷笑一声，低声道：“小畜生，你还挺记仇啊，都追到这儿来等我，不给你长点记性，你是忘记老子的厉害了。”

一边说，一边手上快速掐诀，看着痛得在地上翻滚的妖羊，

他压制着暴虐兴奋情绪，低骂道：“贱骨头，送上门来给老子整治，成全你！”

吴姓随从在外面路口等着，远远的见到有人过来，低声道：“少爷，走了。”

倪天明一脸的意犹未尽，得了信号，停下手中法诀，使劲用手掌搓搓脸皮，收敛狂躁的表情，又恢复一脸的风轻云淡，大步朝外走去，留下草地上躺着痛得几乎动弹不得的妖羊在心中大骂问候对方的家人，还差点点啊，怎么就不能一鼓作气帮他解开禁制偏偏要吊他胃口？

过了片刻，听得有人与倪天明打招呼的声音传来。

莫珂那个气啊，路人来得真不是时候，特么就不能迟点来？赶着投胎啊。

那人转过山路口，突然看见躺草地上不动的妖羊吓了他一跳，这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他上前仔细查看，见妖羊在草地上翻滚着蹭痒，舒服得咩咩叫，那人笑着摇头走过去。

莫珂蹭得身上满是草屑，翻过肚皮晒太阳，半个时辰后，终于恢复体力，爬起来，慢慢往山上去，心中盘算，明天再去找倪天明。

解开禁制的大事，只能着落在那疯子身上。

晃晃悠悠回到落高峰后山腰，他还没来得及去溪边清洗打理身上的草屑脏物，抬头看到隔壁的院子前面，倪天明正与小丫头的大哥倪天峰在讲话，对他这边指指点点。

“……峰哥，我也就给提个建议，最好是把那妖物去势，阉割了，它也就安静不会再四处乱跑，永绝后患更不会发青，现在这样，有些不成体统……哈哈，是我多事，峰哥心中早有主意，走了！”

莫珂听得遍体发寒，下意识夹紧两腿，那王八蛋太特么毒了！

这么阴险缺德断子绝孙的主意，也亏他想得出来……莫珂却没有意识到，他此时蓬头垢面的形象，还真像是一头发青的公羊。

ps：有些字是故意打错的，怕违禁，比如青字通情字，大家看得懂就行。

第35章 撂蹄子连环双踢

感受到小丫头大兄倪天峰那刀子般锐利的目光，直往他胯下瞄，莫珂打了个尿噤赶紧转身，往溪边跑去，真是天杀的莫有天理啊，杀妖不过头点地。

倪天峰面无表情看着妖羊钻进溪边草丛，他思索一阵，仿佛是下定某种决心，目光变得深邃凌厉，转身返回自己院子。

有些事，他这个大兄必须替妹妹做主，哪怕妹子闹一场，该出手他还是得出手。

等晚上回山上一趟，知会爹娘一声，那头妖羊，是绝不能再留。

莫珂匆匆在溪水里清洗一遍，觑见倪天峰回院子去了，他纵跃着往山下跑去，一边把身上的水珠蒸化弄干，倪天明那头顶生疮脚底流脓的混蛋王八蛋，把他坑害惨了，他现在就去找那家伙，死缠烂打也要把禁制先给解开，他察觉到形势对他极为不妙。

赶到山下，见倪天明两人是往山门方向走，莫珂略一思索，

先不急着上前去纠缠，跟在后面不紧不慢走着，

他想试试，或许能跟着倪天明那混蛋混出山门，以前他就跟着倪天明出去过一次，希望不要被值守的弟子们阻拦在护山大阵内。

心脏砰砰乱跳，这想法太大胆了，刺激得莫珂精神亢奋毛发都飘了起来。

倪天明自然也发现后面明目张胆跟着他的那头妖羊，心下冷笑，那妖物还真是不知死活，如此整治，还敢跟着他纠缠不清，那行，他今日便不去百里外的山村寻找“猎物”，先好好的伺候那妖物一次。

待到了山门侧出口，倪天明特意停下脚步，与值守的弟子们笑谈几句。

也没说后面跟着的妖羊是与他一起，值守的弟子更不多问，都知道妖羊是倪家的，两个多月前，还曾经由倪天明带出过山门大阵，这次自是默认妖羊还与倪天明一起，放开阵法通道，任由着一前一后出了侧门，口中啧啧赞叹那妖羊长得不凡，说些好听的奉承话。

就这样出来了？

莫珂走出了里许远，心下还有些不相信这一幕是真实的。

他费尽心思设想过无数的逃脱方法，从来没想过，就这样简单脱困。

至于困惑他的那丝禁制法力，最多三两次催动禁制，便会彻底崩溃掉，他相信走在前面的倪天明会乐意帮他这个小忙。

压抑着激动喜悦，莫珂与倪天明以及吴姓随从，非常默契地往偏僻山岭走。

出了十多里，进了一处山坳，倪天明转身对仍然跟着他的妖羊，挑起大拇指，笑道：“还真有种，你是脑子坏了还是真特么不怕死？上次看你算计邹二胖子家的猪牙将军，那么聪明能干，不像是脑子坏了的蠢货，老子现在都看不懂你了，怎么就这么认死理一定要与老子较劲呢？”

欢颜谈笑间，倪天明手指狠狠一掐诀。

走近十米内的莫珂一个哆嗦，痛得前肢一软，以头跄地支撑着不倒。

“好，咱们今儿有的是时间慢慢玩，别以为老子就没记数，上次激发了十八次禁制发作，先前在山门内激发了六次，加起来就是二十四次。咱们先玩一个四季发财，滋味如何？是不是很爽，骨头都轻了几两？你是不是也察觉出禁制发作会损耗脑子里种下的法力？”

“所以一而再再而三跟老子耗，想让老子帮你解开禁制，哈哈，做你特么的春秋大梦，老子有那么蠢吗？老子会留着最后十次禁制不激发。”

“你在倪天秀那小贱人面前百般讨好，她肯定舍不得用禁制惩罚你，老子就要留着十次禁制不激发，看你如何解开禁制逃脱？是不是很失望？老子下次还要好心提醒那小贱人，带你去长老那边检查，重新把法力禁制给恢复一遍，你就一辈子受拘束到死吧，哈哈。”

没有外人在场，倪天明彻底放开，笑得非常狰狞，

手上的法诀一下一下的掐动，他就喜欢折磨自以为是的蠢货，

区区一头妖物，还敢和他玩心眼，玩不死它？

莫珂承受了三次剧痛，脑中那丝法力符文终于如愿溃散，他现在是痛并快乐着。

早就发现倪天明是个聪明蛋，只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连他的一点小心思都剖析得如此清楚明白，还准备阴险地保留最后十次不激发以防万一，还要提前去告发他，

真是个透顶坏蛋啊！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变态坏得乌漆嘛黑的家伙呢？

倪天明说得兴起，对着倒地不起满脸痛苦、浑身颤抖的妖羊一阵拳打脚踢，他要慢慢整治这送上门给他虐待让他开心的蠢货，和他玩心眼，一头妖物还不配……

突然嗷呜一声怒吼，一头魁梧雄壮的大猩猩从小山顶上方往下方扑来。

吴姓随从一惊，哐啷一声拔剑出鞘，他从大猩猩的气势看出来者实力不弱，急叫道：“少爷，发传讯，是二阶巅峰妖物。”

抢步上前，剑芒流淌，对着空中的妖猩一剑斩去，身上有法力毫光闪烁，护住全身。

来的正是在附近一带固执守了两个多月之久的剀力，终于给他等到兄弟出现。

他特地小心的绕附近巡察一圈，免得被狡猾的人类修士埋伏算计，稍耽误一些时间，等他确认安全返回，却发现他的妖羊兄弟遭受大罪，气得他七窍生烟，叫道：“兄弟，你没事吧？”

凶猛一拳轰上吴姓随从的长剑，打得剑芒溃散，长剑差点脱手。

紧着剀力的左手拳轰去，砸得匆忙挥拳抵挡的吴姓随从倒退出十数步，脸上青红交加，心头大惧，这是哪里钻来的妖物？如此厉害，他居然不是一合之对手。

倪天明脸色大变，忙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张短距离传讯符，他与随从经常进出山门，还是第一次遇上二阶巅峰随从对付不了的敌人。

这妖物真是嚣张啊，居然敢在济源门眼皮子底下出现，他心下又有些激动。

等下门内的增援到了，擒下如此厉害的妖物，他还有报讯之功。

吴姓随从见大猩猩脚下闪动，要来阻止十三爷发出传讯，他顾不得刚刚两击碰撞受了些内伤气息还没调匀，身上法力激荡，横身挡在倪天明前面，挥剑狠劈斩杀。

他此时连使用符箓阻敌都来不及，使用法术更是需要时间，还是使剑方便。

剀力吼道：“滚开！”

金刚拳发挥到极致，浑身一阵噼啪炸响，他右手拳头以肉眼可见速度涨大一圈。

“铛”，灌注法力的长剑劈在拳头上，发出金属碰撞之音。

狂猛的金刚拳三重拳劲爆发，如惊涛骇浪冲击，

吴姓随从再也顶受不住，翻身倒飞，长剑脱手，

他人在空中“噗”一声喷出大蓬鲜血，这一击让他身受重伤，护体的法力给打得溃散，体内气息紊乱，眼中显出一丝绝望，他也是二阶巅峰修为，怎么会与对方实力相差这般大？

几乎与此同时，从剧烈头痛中稍缓过劲的莫珂，猛然撑地爬起，对着朝符箓灌注法力正在激发传讯符的倪天明撂蹄子反踢，他早就想踢死这王八蛋了。

倪天明措手不防，他与这头妖羊打过好些次交道，还不知妖羊能撂蹄子踢人。

而且还是两个后蹄子腾空连环双踢，等他反应过来想要闪躲时候。

瞬间让倪天明浑身过电般猛地瞪圆了眼珠子，差点把眼珠瞪得突出眼眶掉下来的那种，嘴巴大张，舌头在口中不自觉地伸缩颤抖，这是完全不受他控制的自身反应。

这刹那，他想起以前他用各种稀奇古怪法子折磨过，那些表情痛苦扭曲到各种变形的男女老少的脸庞，原来真的可以痛到怀疑人生啊。

鼓出眼眶的目光，眼睁睁看着一个铁青色蹄影，还沾着腥潮湿泥，慢动作一样变得越来越清晰，他本能的想躲，身体却弓成蒸熟的大虾状，根本就做不出正常反应。

“嘭”，他下巴也跟着享受了一蹄子重击。

半条舌头被他自己牙齿猛然合拢咬断抛出口腔，混着鲜血飞在空中，

他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就如他以前经常听到的那般，比那更加的清脆，声如洪雷入耳，是他下颌碎裂的声音，身躯轰然翻飞，摔出十数米外，面朝下噗通在杂草丛中碎石子地上，全身无意识地抽搐抖动不停。

“我没事……”

莫珂才回了半句，只见从倪天明手中抛出飘在空中的那张符纸，陡然化作一道黄光飞走。

这一下，惊得莫珂呆在当地没有后续动作，连跃去给瘫地上的倪天明补一脚都顾不得，心下发苦，他们麻烦大了。

此地离济源门实在是太近，短短片刻，他们能跑去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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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求救符

剀力眼角余光觑见地上装死的妖羊兄弟暴起偷袭，打了那施放符箓的小白脸一个措手不及，他会心一笑，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阴险狡诈喜欢撂蹄子偷袭的好兄弟嘛。

遂放心地纵跃追上翻飞空中的吴姓随从，他不喜给对手任何翻盘机会。

一拳轰击，把重伤法力运转不济的吴姓随从砸得背脊折断，整个人差点成两截。

刚回头，准备接话，他也眼睁睁看到那道传讯符光朝南飞走。

愣了瞬息，剀力大叫：“跑啊，兄弟！快跑！别管那个人类！”

莫珂有些失魂落魄跟着剀力身后跑出山谷，往北方疾速奔跑，他因先前遭受禁制攻击，损耗了不少的热息妖力，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身体疲乏没有完全恢复，跑得不算最快。

剀力吼道：“兄弟，振作起来！等下有修士追来，咱们分头逃命，往那条河水方向跑，还记得咱们落水的那处位置吗？往上三十余丈，对岸的石壁下，有水下悬空岩洞能藏身，切记啊！”

“知道！快丢我两颗丹药或者灵玉，我恢复一下。”

莫珂跳起来用嘴巴接住两颗丹药还有两颗中品灵玉，脚下不停，吞下东西。

“他们追来没那么快，伤在我蹄子下还有一口气的那个人类，有些身份，他们肯定得先顾着救人，咱们又能争取一些时间，剀力，拿出你最快的速度，我能跟上。”

“好嘞！”

剀力放开速度，一下子奔到前面，如一道黑风穿林过山。

身后跟着的莫珂越拉越开，勉强缀着，但是随着莫珂脑中的痛疼慢慢消失，体内药力补充，他的速度逐渐加快。

两道身影，狂飙突进，拼命往北方的河水方向赶去。

能不能成功逃脱随后的三阶修士追杀，得看他们能不能提前抵达那条河水边。

话说济源门山门下，值守的弟子们正懒洋洋地低声交头接耳，没有外人来，也没有师门长辈进出，他们哪能时刻站得笔直摆姿势。

一道符光突至，撞上山门大阵，爆成一团耀眼的红色光芒。

红色光芒化作一个闪烁的“救”字，下方还有代表身份的“倪”字，在空中沉浮，红芒伸缩不定，在慢慢变淡。

大阵外的值守弟子先是一惊，有反应快的吼道：“不好，是求救符，先前出去的倪师兄遇险，快，通知应师叔，传讯倪家。”

求救符属于传讯符的一种，比普通传讯符更加高级，需要最少金丹修为的高手才能炼制，使用也有诸多限制，普通弟子即使拿了也没用处，激发不了。

大阵内的值守弟子大惊失色，有人几步纵跃蹿到门楼侧面的一栋房子前，砰砰捶响紧闭的木门，随即，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低沉声音颇为不悦传出：“何事惊慌？说！”

“应师叔……求救符，倪家……”

话音未落，一道灰色身影闪出门，再闪已经到了护山大阵侧门。

一个灰衣老者钻出阵法通道，目光一凝，注视了一眼求救符光，见红芒黯淡摇晃，知道是因为灌注的法力不足，连最终的定位都没完成，他赶紧上前一把捞起那团红色符光，法力注入，只听到几个字：“二阶巅峰妖物出现在……啊。”

最后一声惨叫拖得老长而凄厉，符光溃散，让灰衣老者皱起了眉头，确实是倪天明的声音。

却没完整说出妖物出现的方位，这给前去救援的人，将增添不小的难度。

没时间多考虑，灰衣老者再次闪身进入山门，摸出一张传讯符，激发之后低声念了几句，劈手丢出符箓，他的职责是守护山门，不可轻离值守。

想了想，灰衣老者喝问道：“你们可知，倪天明先前是往哪个方位去的？同行有几人？去了多长时间？”

众人七嘴八舌一顿述说，却唯独忘记说那头妖羊，在他们眼里一头没甚战力的妖羊又能济什么事？

灰衣老者随手指了三人，命令道：“你们赶紧前往正北方向搜索，寻找倪天明的行踪下落，快去！”他是做一个姿态，自己不能去，可以派遣弟子们前去寻找援手，是做给倪家看的。

三个倒霉蛋相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晦气。

这种送死的任务，尽照顾他们这些没背景的弟子，有好事从来不会想到他们。

在灰衣老者的严厉逼视下，三人赶紧出门，转过宽阔的山谷，往北方寻去，至于是否会尽心尽力，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很快，接到传讯的倪千繁从落高阁赶到山门，待知道遇险的是倪天明，他心中莫名的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倪家的那几名天才子弟遇险。

随后，接到倪千繁传讯的颜学伦也赶了来。

现在倪家是青黄不接，除了高高在上的倪家老祖，后面几辈，居然只二代有三位金丹撑门面，幸得老祖还有两位金丹弟子，否则，倪家将要成为门内其他修真世家口中的笑料。

问明情况，倪千繁和颜学伦联袂往北方向赶去，

区区二阶巅峰妖物，居然敢到济源门附近撒野？还伤了倪家修士，这是打脸啊。

很快就遇上畏缩不前的三名弟子，两名长老倒是没说什么，径直滑翔飞过，一路灌注法力进入双目，开启法眼扫视寻找。

倪天明手中的求救符品佚不高，最多只能传递五十多里的距离。

两人拉开一些间距，走之字形一路寻去，这般寻找也实属无奈，倪天明那小子偏偏没说出最重要的具体方位，估计已经遇险，他们留意着前方动静，希望能提前察觉争斗的法力波动或声音。

寻了半刻钟，走左边飞掠的颜学伦从发生事故的山谷上方过去，又诧异着往回落，他视线余光发现被劲力轰得狼藉的小山谷，很新鲜的泥沙岩石翻动痕迹，遂叫道：“六师兄，这边有情况！”

飞落下去，首先看到身躯严重变形扭曲的吴姓随从尸身，穿着济源门的二阶弟子青灰色长衫，颜学伦目光再一扫，发现角落的草丛蜷缩趴伏着一人，穿白色锦袍，生死未知，也不知是谁？

倪千繁离着有百丈之远，得了颜师弟招呼，赶紧脚下连续几点，飞奔掠来，落到趴伏的人前面，伸指一搭颈部，回头道：“还有气，师弟，你帮他护住心脉，我瞧瞧是谁？”

两人基本猜到此人是他们这次要搭救的倪天明，见人还有救，心下宽松了。

颜学伦伸出一掌护住昏迷之人的背心，倪千繁搬动其头部，只一瞧，便皱了眉头，伤得很重，整个下颌骨破碎脸都肿胀变形难认是谁，谁这么狠毒下如此毒手？

他依稀认出是倪天明，以前年节、给老爹做大寿时候，见过几面，还有些印象。

再一翻找身份铭牌，确实是倪天明。

倪千繁稍一犹豫，掏出一颗品级较高的疗伤丹药，用法力裹住丹药打入昏迷的倪天明体内，再化开药力，经过两人一番联手施救，倪天明终于痛醒。

眯起只剩一道缝隙的眼皮，见是六叔祖亲自前来，他张口“哇啊”几声，根本就说不出完整的话，下颌碎裂，嘴巴歪一边，舌条也缺了半截，一激动，口中趟着血水。

看上去要多惨有多惨。

那张俊朗的面容算是彻底毁掉，即使能请到高明的医修出手治疗，脸也恢复不到以前模样。

“别急，到底是什么妖物下的手？你简略写下来。”

倪千繁看到晚辈这个惨样，心头怒火有些压不住，低沉着道。

只有搞清楚了妖物的种类，外形，才有抓捕的可能，最好是搞清楚妖物的大致去向，否则，野外这么大的地方，除非运气好到爆，要不也很难逮到。

为了一个不成器的晚辈动用宗门资源，追杀妖物，则有点说不过去。

除非是老祖亲自出面，但是有这可能吗？

老祖还在闭关轻易不会离开洞府半步，更不可能会在意一个资质不怎样的晚辈而大动干戈。

第37章 你跑得太慢！

颜学伦看着白色云宣上写的几个墨色混合着血色的字，脸色一下子变得有些难看，随着倪天明用手指歪歪扭扭，在“二阶巅峰妖猩偷袭”后面继续写下“救妖羊”，他什么都明白了。

那头从他手中侥幸逃脱的妖猩，原来一直没有死心，竟然大胆到在济源门附近潜伏下来，伺机相救被他抓去宗门送给秀丫头做礼物的妖羊。

该死的妖孽，真是胆大包天至极！

颜学伦手上一掐诀，发现他留在妖羊脑子内的那丝法力，没有丝毫回应。

出现这情况，无外乎几个缘由，一是那头妖羊离他超出了三百里以外，或者是禁制溃散，法力失效，再或者妖羊躲在威力巨大的阵法内，借助阵法阻隔了他的感应。

而十多里外的济源门护山阵法，平时没有开启到五成威力，

阻挡不住这么近距离他与妖羊之间的隐约感应。

颜学伦愣了下，突然想到一个可能，喝问道：“是你把妖羊带出了宗门，大猩猩这才突然出现偷袭你们，是也不是？”

倪天明知道抵赖不过，山门外见到的弟子有不少，于是在纸上写：“是。”

颜学伦看了凄凄惨惨的倪天明一眼，对倪千繁道：“六师兄，你先把他带回门内治疗，我大概知道那孽畜将要逃往哪处方向，我现在去截杀那两头妖物。”

倪千繁低头看了眼仍然是处于生死边缘的自家晚辈，心知这家伙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情，只是此时不是追究始末的时候，叹了口气，道：“那就麻烦师弟了，我先把人送回去，等下再返来，你往哪个方向寻找？”

颜学伦往北方一指，很肯定道：“北方，他们想逃往济水。”

他当初就是在济水生擒活捉了妖羊，两头妖物往北去，只能是逃往济水，那条河有近百米宽，超过了两妖能跳跃过去的最大距离，除非是泅水过河。

拱拱手，纵身跃上山谷顶端，快速滑翔离去，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他也没把握能抢在两头妖物抵达济水河之前，把它们截下来。

颜学伦心中颇有些疑惑不解，那头妖羊怎么可能解开他种下的法力禁制？

还真是奇了怪，难道是秀丫头频繁使用禁制，施展惩罚造成的吗？

想想又觉得不可能，当时传授禁制法诀给那个姓宁的女娃子时候，还特意强调，只能使用五十次左右，使用频繁了，特别是连续使用，禁制的法力会加速崩溃消散。

摇摇头，这些事情只能等回去后再询问查证，颜学伦脚点树尖，全速滑翔。

莫珂跑出半刻钟，身体恢复力气，脑子不再痛疼，他一扫颓势，撒开蹄子，在空中一跃再加两个虚羊步，一个起落便到了七十多米外，只短短片刻，便追上了拼老命往前方奔逃的剀力的脚步。

两妖并行着往前面一通狂奔，眼见离河边只五六里左右，

纵跃到高处时，能看到河湾奔涌的碧清河水。

蓦地，剀力似有感应般回头一瞄，只见一点影子以极快速度在山巅树顶滑翔而来，大惊叫道：“是三阶金丹高手追来了，快！分头跑！”

莫珂喝止：“来不及了，跳到我背上，快点！你跑得太慢！跳啊！”

连番催促，剀力一咬牙，跳起落到没有停止奔跑的山羊兄弟背上，有些担忧问道：“你这样，能成吗？”

莫珂调侃着抱怨：“你这家伙，该减肥了。”

背上多了近三百斤的份量，短时间内，对莫珂的速度还造不成太大妨碍。

他这段时间，在济源门日夜兼修，山上灵气浓郁，隔三差五还有丹药吞服，修为进步很大，已经快晋级二阶血脉境后期。

四足一撑，速度陡然提升，耳畔风声呼啸。

剀力赶紧一把抓住山羊兄弟背上的长毛，稳住身体平衡。

要是被山羊兄弟跑得颠下去，可就闹大笑话，心中也很诧异山羊兄弟这速度，真不愧是逃命一族，驮了他在身上，反而越跑越快，这血脉技能，强悍啊，除了一上一下颠簸得非常厉害。

忙回头再看，那追来的金丹人类与他们之间的距离再不是那么恐怖的在拉近。

彼此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大大的松了口气，短时间内，后面的修士休想追上。

剀力认出那人正是上次用飞剑劈伤他、又擒捉山羊兄弟的那个白袍修士，仇人相见，剀力狠狠地呸了一口，呲牙做一个凶恶鬼脸对紧追不舍的修士聊表心中恨意。

后面追着的颜学伦怒气勃发，死到临头，还敢放肆嚣张。

真以为他没手段拉近彼此距离不成？

他脚下没有停止飞掠滑翔，只速度稍有放缓，双手掐诀，

法力随手指飘舞翻飞，快速在他身前凝聚成一支巴掌大小毫光蒙蒙的虚枪标影，

也就数息，法术成型，颜学伦伸右手一把抓住小巧的虚枪标影，对着七八里外亡命奔逃的妖羊背影投掷。

“啾”，标枪虚影拖着耀眼的光芒，在空中一闪而逝。

颜学伦也是没想到那头装乖卖丑百般讨好的妖羊，被他活捉那会隐藏如此惊人的速度，非常有心计的一头妖物啊，是他大意看走眼被妖物蒙混了，迫不得已，才消耗三成法力来施展这种一次性的“标影”法术，进行超远距离的攻击。

“快闪！左前，跳！”

剀力紧紧注视着后面的动静，见标枪虚影射来，他没有莽撞地一拳砸去阻拦标枪攻击，担心抵挡攻击的反噬会殃及驮着他的山羊兄弟，而是扫一眼前方大吼道。

后方破空的尖利啸声刺激得莫珂浑身发毛，听得提醒，莫珂跳跃在空中的身躯朝左前一个跨跃挪移，虚羊步施展，躲闪标枪虚影的攻击。

他还留了一跳没有使用，防着枪影改向，他以前见识过类似的攻击。

颜学伦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右手一掐诀，标枪虚影与妖羊擦身而过，没有命中目标，却陡然定住在前方丈余位置，标影光华大放。

“轰”，那虚影猛然爆成一团四射的犀利劲风，这，才是金丹修士的手段杀招。

他算计到大猩猩会告诉妖羊怎么躲，但不管是向左还是往右躲，朝前的惯性改变不了，他的标影爆发可以威胁约四五丈范围，那头妖羊速度再快，也逃不出他的法力攻击。

只要伤到妖羊，阻一阻妖羊的速度，颜学伦就有信心拉近彼此距离，

到得近了，百丈开外，他的飞剑且是吃素的？！

第38章 连番算计，连番逃脱

莫珂在转向躲过去的瞬间，心头突然一悸，他好些时候没有这般强烈的危险感觉，还是以前在草原边缘被花豹偷袭那两次，有过心悸警示危险的感受。

不待这一步跨跃到尽头，他强行转向，再次施展虚羊步朝左后方挪移跨步。

同时吼道：“别动！”

也就在此时，标枪虚影爆发了，莫珂提前一步跨向十米开外，两次几乎是叠加使用虚羊步，使得他体内妖力一阵紊乱，差点岔了气息，眼前一阵发黑，气血涌动。

从远处可以看到，淡白色的四射法力碎片，始终差了一点距离，像是倒推着妖羊前去直至消散在蓝色的空中。

而莫珂躲过一劫也有些落地不稳，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

“你怎样？要不我下来……”

剀力在标影爆发的瞬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真是非常的阴险老辣防不胜防，他身上妖气鼓荡，随时准备落地与那金丹修士拼命，他没敢乱动，听从了山羊兄弟的命令，关键时候，不能让兄弟分心。

待得山羊兄弟仿佛先知先觉朝后转向，躲过了迎面的法力暴击，剀力再次在心中感叹，山羊兄弟的逃命绝技真是神乎其技，连这都能避过，他是自愧不如远也。

“不用，我没问题。”

莫珂借助后退，稳住体内妖息，吞下涌到喉嗓子的一口逆血，继续往北方奔逃。

只是躲过一劫而已，还远远没到脱离危险的时候，松懈不得。

他算是见识了三阶高手高超的坑敌手段。

这么远距离的攻击，那标影上凝聚的法力其实在飞行过程中就消耗了大半，只要不是身处爆发攻击的三丈内，重创不了他，最多只能让他受些伤。

换做他没有背负大猩猩，即便是受点伤，也妨碍不了他多少速度。

此时驮着剀力，却绝对不能受伤，否则，他们两个都危险了。

颜学伦趁机拉近里许远的距离，见那妖羊只落地时候不稳，很快就恢复正常，

他心中诧异，还真是再次小瞧那头妖羊的本事，

那么匠心的算计，以前用来阻挡被他追杀的二阶修士或妖物，从来没有过失手，这次却让一头不擅战力的妖羊给躲了过去，还躲得毫不费力。

颜学伦脸上的儒雅清淡神色变得严峻阴沉。

凭他的眼力，自然能看出，这般全力急追下，再有得二十余里，他肯定能追上前方驮着大猩猩的那头妖羊，负重不能远行，但问题是前方四里外便到了济水河。

那头妖猩上次能从他手中逃脱，除了他没怎么用心在上下游寻找。

他猜测，妖猩或许是在水岸两边找到了暗藏的容身岩洞，否则仓促间，两头妖物跳进水中也潜水逃不多远，难逃他的击杀，还不如停下来与他拼死一搏，才符合妖猩的烈性子。

他不能容许妖猩第二次从他手中逃脱，心中念头急转，手上重新掐诀。

他拼着再次消耗三成法力，也要留下两头妖物。

一颗鸡卵大淡白色透明的法力虚影珠子，在他双手掐动下飞快旋转成形，里面似是蕴含着压缩的狂风，旋转之际，发出尖啸的风声，

数息过去，颜学伦抓起随他一起朝前漂浮飞行的虚影珠子，对着前方的妖羊背影扔去。

剀力一直关注着后面的修士动静，他真想冲向空中，一拳头打爆那颗珠子。

这般凭着法力凝聚出来的法术攻击，又是隔了六七里远的距离，其实最不划算，消耗非常大，剀力有信心硬抗一击而不怎么受伤，他淬炼得皮粗肉糙，一双金钢拳堪比法器还厉害，连金丹修士的飞剑都硬接过一招，他哪会怕这凝聚出来的法术攻击？

他担心山羊兄弟不会撂下他独自逃命，这才是他顾虑的。

一路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彼此心性，都非常的了解。

“攻击又来了，小心！”

听了剀力的提醒，莫珂这次分心二用，开启了天窍的探查视物功能。

四十多米内，天上地下后背无死角的探查。

虚影珠子拖着蒙蒙白色光芒，发出古怪的低沉呜呜声，出现在莫珂的特殊“视线”范围，他发现那颗珠子不是笔直撞来，而是抛物线落向他的身前。

他如果不改变速度方向，很可能会撞上珠子，即便有些距离，也不会太远。

莫珂脑子里急速计算也就瞬间的事，在虚影珠子即将越过他上空的时候，他“看”到虚影珠子包裹的白色光芒急遽闪烁，当机立断，施展比较消耗妖力的虚羊步，往右侧跨出改变方向。

“嘭”，虚影珠子在莫珂身前上空六尺爆炸。

肆虐的旋风呼啸着朝四处席卷，一道道透明风刃没有规则乱射，狂风卷起地面的沙石灰尘枯叶，旋转着，只瞬息时间便笼罩附近五丈范围，还在继续朝外围翻滚扩散。

这颗虚影珠子是用风属性法术凝聚，属于阻敌的大范围手段。

莫珂的“视线”没有收敛，除了避开背上的剀力。

他已经知道，“视线”落在二阶巅峰的剀力身上，会让剀力产生感应。

他“看到”身后激射的风刃徒劳跟随他身后飞过十三四米外，在空中化作点点灵气碎片溃散，他这次凭借天窍的妙用，很轻松地提前躲过金丹修士的再次阴险算计，时间卡得刚刚好，否则他躲早了，那颗珠子很可能会跟着他转向攻击。

脚下不停，在空中跃势力竭时候，莫珂行云流水般转向朝北方一跃，继续奔逃。

剀力绷紧的身体放松，哈哈大笑：“论逃命功夫，我只服你，大开眼界啊！”

换做是他，第一次的标影爆炸，他就躲不过去，

他察觉山羊兄弟这次躲得比上次更加轻松，仿佛是头顶长了眼睛先知先觉一般，在珠子爆炸之前半息转向、躲避，有惊而无险，时机把握得恰到好处不能再好。

“过奖，过奖，这叫本事，哈哈。”

莫珂毫不谦逊咩咩大笑，心下略有得意，能从金丹修士连番两次算计攻击中逃脱避开，于一个二阶中期妖物而言，还是很自豪值得骄傲的一件事。

颜学伦气得苦笑摇头，那头妖羊的血脉技很不简单，他这次才追近约百丈。

去掉他因掐诀而减慢的速度，两下里一抵消，等于这次的法力消耗是白费。

体内只剩四成左右法力，却是再也不能乱耗。

颜学伦也知道，他再使手段也奈何不了远处的妖羊，掏出一颗丹药吞了，老老实实在后面全力追赶，盘算着等下到了河边，该怎生寻找？

莫珂跑到山顶河边时，而颜学伦还剩三里多远硬是没追上他，在心中稍一计算，后面的追兵还要二十余息才到，此地离他们上次落水的地方，并不甚远，喝道：“抓稳了。”

脚下踩着山坡岩石，一头朝下方的河水斜着冲去，

快接近水面时，也已经与剀力商议清楚后面的应对，再喝道：“跳！”

剀力奋尽全力朝河水中间跳去，他有过一次经验，这次没有受伤，实力完好，能借助跳起的力道沉到水底，抱水中巨石潜水到对岸，再藏到悬空的岩洞中去。

他只有些担心山羊兄弟，在激流中能否找到方位？

莫珂已经跑到了能藏身岩洞的对面，他深吸一口气，蹄子一蹬岩石，猛然朝河对岸跃去，在力尽下落的瞬间，连续两次发动虚羊步，一举跨过河中心，离对岸只剩二十多米，才坠落河水。

“噗通”，瞬间水花消失在奔腾的河面，看不出丝毫迹象。

数息后，颜学伦赶到山顶，俯视着一览无遗的奔涌河面，一时间，他也猜测不到两妖跳入水中到底是往哪个方向遁走？

上次他能逮到妖羊，是他看着妖羊顺水冲走，那家伙一身的白毛，潜水又不是很深，他从上空能看到一个大致身影，跟着一路追下去很轻松就抓到了。

这次不一样，有一头有逃脱经验的妖猩教导指点，颜学伦在附近上下游来回察看数次，没有发现些许端倪。

两头妖物，就这样消失在涛涛河水中无影无踪，连泡都没冒一个。

第39章 不好闯啊

寻了约两刻钟，一声长啸传来，颜学伦从河谷纵跃跳到山顶，发现是送走倪天明的倪千繁返回，手中还抱着一头纯黑色的两尺长纤细小狗。

“哦，六师兄还带了灵犬过来，如此甚好。”

颜学伦指着岩石离水面丈余处的几个浅浅的足蹄印，道：“两头妖物从这里跳下水，只不知是往上游，还是往下游潜水走了？”

倪千繁先前听师弟说两头妖物会直接逃向济水，便从落高阁带来一头灵犬。

把灵犬放到岩石斜面，从一个小布袋内掏出几根白色毛发，他特意去了趟秀丫头院子，这些毛发是从妖羊住过的厢房找出来的，放到灵犬鼻端嗅了嗅，皱眉道：“逃进济水河中，可有点麻烦啊，不知它们在何处上岸？只能碰碰运气。”

灵犬身轻体小，在岩石斜面绕着足蹄印来回嗅几次，然后冲着河水吠几声。

倪千繁把手一招，灵犬纵身跳到他手上，道：“我去河对岸，用神念探测术沿水边搜查，找找它们是否躲藏在沿水的岩洞石窍。有灵犬在，只要它们敢上岸逃窜，必定瞒不过灵犬的鼻子。师弟，你在河这边再寻寻，以一个时辰为限，实在找不到，也就只能算了，咱们不能在这些小事上浪费太多精力和时间。”

颜学伦点点头，一个时辰找不到，也确实可以走人，他们不能空耗在此地。

倪千繁上到山顶位置，抱着灵犬，纵身往对岸跃去。

百余米宽的河面，对他来说，也就一个纵跃的距离，再宽一些的河面，他御使飞剑消耗法力在脚底一托，也能借力过去。

藏在悬空岩洞下方的两妖，泡在水中，随着河水起伏而沉浮。

水声哗啦，两妖隐约听到岩石上方传出的一些响动和说话声音，屏息不敢弄出大动静，暂时放弃攀上岩洞，随时准备再次潜水而遁。

倪千繁的神念探测术能放出百丈，不能太细致把探测术范围内的孔洞全部探测到底，每个孔洞都是浅尝辄止，否则会非常消耗法力和神念，他承受不起。

他也知道，这般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济水河两边的河岸峭壁下方，可是有不少的暗道和水下岩洞，有些还深入山石十多丈，处于山体悬空状态，神念探测术最多只能深入水中丈余远，再远就无能为力。

寻了一阵，见灵犬似无头苍蝇在各山头乱跑，没有找到妖羊的气息。

倪千繁有些烦躁，祭出飞剑，对着河岸近水处的湿漉漉岩石，特别是有孔洞暗道的岩石一阵劈砍，丈许大的石头崩裂掉落水中，发出巨大的声响。

他试图打草惊蛇，把两头躲起来的妖物给吓出来。

莫珂和剀力在黑暗中又等了一刻多钟，听到有轰隆的岩石落水声，还不止一处。

溅落的起伏浪花，倒灌进悬空岩洞下方的空隙，几乎把两妖给淹没。

两妖相视而笑，外面寻找的金丹修士沉不住气了，对他们来说这是好事，他们躲进山体最少有三四丈深，倒是不担心修士能运气好到爆棚把他们藏身的暗洞给挖出来。

如此折腾了好大一阵，轰隆声才消停。

又等了个多时辰，估摸着人走远了，两妖尽量不发出响动的攀上岩洞，躲在潮湿水腥味浓郁的黑暗岩洞中，缓缓调息，蒸发身上的水珠。

其后又有一次响动，再往后就只剩涛声依旧了。

藏了八日，两妖趁着一个黑夜，悄然离开岩洞，攀山往北而去。

济源门内落高峰后山腰的一座院子里，小丫头倪天秀还在生气，她气倪天明把她的灵宠拐出山门，害得她的雪影自此失去踪影。

这些日子，她仅仅去看过身受重伤的倪天明一次，还是大兄的一再要求，说亲戚间不去探望会让外人笑话倪家不和。

她原本是一辈子都不打算理睬那说话不算数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坏人。

听丫鬟莲子悄悄告诉她，那人在拐走雪影之前，还找她大兄告雪影的状，说了好些雪影的坏话，建议她大兄对雪影下毒手把雪影阉割了，是莲子恰好出后院听得动静，躲角落里偷听到的。

那人怎么能那么坏呢？

遭此一劫，据说舌头没了半截，脸毁了，也算是坏人有坏报。

只可惜她的雪影，再也回不来，出门去玩都觉着没意思。

秋寒露重，山高林密。

莫珂和剀力往东北方向沿着偏僻山林走了一宿，远离济源门势力范围，在天亮前，找到一处隐蔽山洞住下，他们又将恢复昼伏夜行的躲躲藏藏生活。

莫珂把他从颜姓金丹修士处听到的关于离山妖域正与人族对峙的消息，早就告诉了剀力，两妖商议之后，决定稍稍往东北方向偏斜，更加小心地寻找过去。

妖域与人族地盘接壤的边界可不算短，他们得避开特别著名的正东方位，那地方不用想，人族肯定布置了重兵防守，他们不能傻乎乎一头撞进去让人家挑肥拣瘦地收拾。

如此小心翼翼专捡偏僻地儿走了一个多月，克服重重苦难，途中遭遇好些次与人族修士的狭路相逢，两妖一个正面硬抗，一个擅长阴险地喷飞石空中拐弯撂蹄子打闷棍。

最多一次陷入六名二阶修士的包围，总算顺利渡过难关，杀退人族修士的纠缠。

历尽劫波，兄弟还在。

在附近不高的山岭间徘徊潜伏了数日，他们不敢再往前乱闯。

前方一带来来往往的修士，比路上遭遇的人类修士加起来还多，两妖意识到，他们只怕是离目的地不远了。

莫珂躲在暗处，偷听过好几次人类修士交谈，得知他们现在所处山头与离山妖域边界，最多只剩五十里，可以说是近在咫尺。

这好消息令他无比振奋，而坏消息是前方两族边界北往南去，每隔十里筑有据点关隘，每三百里设一高墙大城，现在是关键时期，据点关隘之间有修士巡回防查，他们要想偷摸过去，即便是黑夜也非常困难。

因为每个据点关隘都有三阶修士带队据守，每三百里的大城据说还有四阶元婴老祖据守，两千余里长的边界，守得铁桶一般严密。

莫珂没有告诉过大猩猩他能听懂人族语言，这秘密有点不同寻常。

他没打算告诉这位兄弟，不好解释啊，他怎么能听懂人话呢？只会越描越黑。

与剀力商议一番，两妖趁晚上向后撤退了数十里，尽量避开人类修士出没地方，越是到了快成功的关键时候，越是要加倍小心谨慎，两妖有耐心多等些时日。

剀力听其他大妖说过，人族与妖族之间，小冲突时常出现，一两年就过去，大冲突发生的几率不大，一般是三两百年才一次，每次都要爆发十来二十年左右，消耗到一定程度，又谈判停战出现两三百年和平日子。

莫珂追问上一次两族大战是什么时候？可有两百年了？

问得剀力瞠目结舌哑口无言，他以前哪会在意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儿？

莫珂很失望地给了大猩猩一个鄙视的眼神，道：“算了，问你也是白搭，你那脑子里长的都是肌肉，一点都不关心正事，尽在意大战杀死了多少人族高手这些小事儿上……”

剀力由羞愧变做大不满，一巴掌呼了过来，叫道：“你才满脑子是鸡肉……别走，小样儿，敢蔑视我剀力大妖，胆肥了啊。”

莫珂往斜坡上跑去，依仗他的速度优势躲避剀力的魔爪，跑到半山坡，突然发现一颗云松和灌木丛遮掩的隐蔽山洞，马上嘘了一声，示意休战。

剀力攀爬过来，笑道：“这地方不错啊，够隐蔽的，行，咱们在这儿落脚。”

正准备上前扒开灌木，剀力突然嗅着鼻子朝边上跳开退去，挡到莫珂身前，他发现里面不对，有三道隐约气息掩藏其中，鬼鬼祟祟的，不像是什么好路数……

第40章 达成一致

片刻后，一头肥硕灰毛老鼠，腰间系着一个缝合的皮子口袋，从灌木丛中探出脑袋，骨碌碌的小眼珠子打量下方警惕的剀力和莫珂，对视半响。

灰毛老鼠咧嘴做了个笑脸，用尖细声音开口道：“两位，要不进来说话？在外面站着太显眼了，即便晚上，这地方偶尔也有人族修士路过。”

素不相识的，剀力怎会轻易答应，挑明了问道：“还有两位朋友呢？”

他察觉到的气息中，另外两位比二阶血脉境后期的灰毛老鼠更强。

并不是所有见着的妖修都能成为朋友，若是实力不对等，在野外这等无法无天之地，打劫害命的情况，比比皆是，他又不是才出来闯荡的雏。

灰毛老鼠吱吱一笑，解释道：“他们在调息，暂时不方便出来。”

见剀力他们不肯进来，灰毛老鼠也不勉强，又道：“你们也是慕名前来，想穿过人族封锁前去离山妖域的吧？实不相瞒，我们也是一样，困在此处快一个月了，一直在寻找机会突破，大家目的一致，何不携手共进退呢？”

剀力对去更远处戒备的妖羊兄弟一个眼神示意，随口道：“好啊，我们从南方来，在边界线也转了有一段时间，咱们可以交换一些有用的信息，不如去山脚下……”

话没说完，剀力朝山坡斜下方看去，黑夜中，有一双灼灼赤目看了过来，显得非常凶悍。

灰毛老鼠吱吱叫了两声，那暗处的赤目眨了两下消失不见。

听说大猩猩两妖从南方而来，还在边界线转了一段时间，灰毛老鼠很有兴趣回应道：“好啊，我叫朋友一起，咱们去山下聊聊。”

邀请大猩猩进去山洞做客，是一种试探，对方不理会他也不会强求。

剀力心下警惕，想不到这不起眼的荒山坡坡，藏了三位二阶巅峰妖修，再加一头二阶后期的妖鼠，这实力，够强悍了。

特别是下方的那妖修刚刚流露出来的刹那气势，还要强过他一线。

也不知是什么妖类？那么重的凶煞之气，估计是个暴脾气。

“如此甚好，我们去下方等你们。”

剀力也想见识下几位二阶巅峰妖物，走了这么远的路程，鲜少遇到妖修。

他更没什么好怕的，连金丹修士都奈何不了他们，莫珂兄弟不用他担心，真逃起命来，同阶之中很少有妖修能望其项背，他即使打不过，没有后顾之忧，凭他的本事逃跑还是不成问题。

他想知道，几位藏这里的妖修，打听到了哪些有用的信息？

一个眼神交流，莫珂心领神会加强戒备。

两妖一前一后下到山脚，选了一处开阔平坦无树木遮掩地方站定。

等不多时，山上先后下来三位妖修，很奇怪的组合，

当先一头灰毛妖鼠他们见过，跟着下来的是一条长约八尺臂粗的漆黑妖蛇，背上有一道微光闪烁时隐时现的银色线条，眼神毫不掩饰的冷漠，一副生人勿近的不好打交道神态。

最后跳下来的是一头四尺大小的黑底黄斑的妖狸，落地无声，一双碧色的瞳孔，在夜色中尤为显目，扫视了几眼对面的妖猩和妖羊，目中的审视神色缓缓收敛至无。

剀力皱眉问道：“还有一位朋友呢，不打算露面吗？”

灰毛妖鼠忙解释道：“我那位兄弟受了一点伤，他不善言谈，就由我代劳了。”介绍道：“我叫子野，这位是银线，这位妖狸仙子叫碧瞳，不知两位怎么称呼？”介绍妖蛇时候，那家伙没什么反应，连头都没有点一下，反倒是母妖狸碧瞳眨了眨眼睛算是回应。

“剀力，这是我兄弟莫珂。”

简单介绍完毕，剀力随意道：“子野兄，麻烦你先介绍一些边界的情况听听。”

灰毛妖鼠小眼珠转动，笑道：“还是剀力兄先请！我们这些时日收集的信息，绝对能让两位满意。”这家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莫珂知道剀力肚子里没货，想玩空手套白狼弄些消息，咳嗽一声，吸引所有目光，道：“那我先来抛砖引玉，说些我们知道的情况，有不对之处，还请几位指正。”

“好啊，莫珂兄弟爽快，请说！”

“现在是人族与妖族的冲突时期，人族在边界上每十里左右，都设置了关隘，各据点关隘有一两名三阶金丹境修士带队守护，每三百里左右，有城池据守，关隘和城池之间，有修士日夜不停地来回巡视，所以，按往常的方式，渡过边界是不可能了。我大概就知道这些，现在人族防守严密，消息不便打探，子野兄，该你了。”

剀力见对面三妖眼神颇为惊诧，心中暗笑，莫珂兄弟看着憨厚老实，实则一肚子坏水最喜欢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这番似是而非的瞎编胡诌，猛一听还真不容易分辨真伪，若不是知道实情，恐怕连他都要蒙过去。

他在心底为兄弟撒谎不打草稿的从容，竖了个大拇指。

换做是他，急切间，他还真不知怎样瞎编得像那么回事呢。

灰毛妖鼠蹲坐地上，一双鼠爪击掌赞叹：“莫珂兄弟讲解得很简洁精辟啊，我补充一些打探到的消息，人族在每座城池都派遣了元婴老怪坐镇，从目前的迹象看，他们还在继续不停地从附近各州征调修士，补充各关隘与城池的实力。特别是附近三百里内，修士补充非常明显，短短一月时间不到，人员增加了快一倍，据我猜测，近段时期，人族可能会有大动作。”

莫珂仔细聆听，分析有用的信息，结合他知道的情况，接过话头侃侃而谈。

“所以，我们得利用人族的这次大动作，只要争斗开始，咱们就从有争斗的城池据点两端往南北寻找，找到防守稍薄弱的关隘，趁机突破进入咱们妖族的地盘。机会或许只有一次，咱们目的一样，望大家齐心协力，共渡难关。”

“我建议，大家都辛苦一些，分组行动，密切关注人族这三百里范围的修士情况，一旦有争斗发生，咱们立即到此地汇合，商议采取行动，关键时刻，必须当机立断！”

这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分析得有理有据，就连最冷漠面无表情的妖蛇，抬起的头颅放低，目中也露出深思神色。

“对啊，莫珂兄弟这话说到我心坎上了。”

灰毛妖鼠小眼中放出贼亮的光芒，新来的妖羊是个有脑子的妖修。

他早就有突围想法，可是他对边界的全盘情况，没有莫珂偷听到的了解得那么全面，提不出明确的突围地点，也就得不到碧瞳和妖蛇的支持。

在此地空耗了好些时日，单独和他那藏在暗处的同伴突围，又稍显实力不足。

碧瞳想要稳妥，可这世上哪有万全稳妥的机会？

在这等险地，有四成把握，就可以尝试闯关赌命了。

等得越久，后面变数越大。

灰毛妖鼠略显激动，对妖狸道：“碧瞳仙子，你怎么说？咱们真不能再拖了，必须抓住这次机会突破封锁，进入咱们自己的地盘。”他心中打定主意，若是碧瞳还不同意，那就分道扬镳，他与新来的妖羊妖猩做一伙寻求突围事宜。

碧瞳与恢复冷漠的漆黑妖蛇一个眼神交流，缓缓点头，道：“善！”

灰毛妖鼠没想到这次这么简单达成一致，猛一击掌，笑道：“那就这样定了。”

几妖都看向他，灰毛妖鼠遂当仁不让开始分派任务。

莫珂属于新来的，短时间内不可能让另外几妖完全听令行事，再则莫珂也没有出头的想法，他只想借助妖多势众，到时闯关成功的机会大一些。

灰毛妖鼠指着南方，道：“麻烦碧瞳仙子和银线兄，从这里往南去五十里，关注南方一百里的人族修士动向，切记注意自身安全，明日上午，到此处汇合消息并安心歇息，每日里晚上行动。”

碧瞳对莫珂和剀力示意点头，随即，与银线妖蛇悄无声息消失在黑暗中。

莫珂盯着妖狸和妖蛇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那两妖是一伙的，而且是以妖狸碧瞳为主导，如此说来，实力较弱的妖鼠子野，则是和暗中潜藏的那妖修是一伙，否则，与妖狸、妖蛇天生不对付的妖鼠，不说能指挥得动妖狸两个，和平相处都是难事。

不是铁板一块，这样很好，省得突围的关键时刻还要花心思防备身边的算计。

第41章 打探寻机

灰毛妖鼠似乎堪破了莫珂的心思，骨碌碌的眼珠子撇了眼莫珂和剀力，对着后面黑暗中吱吱叫了两声，紧接着，有响动传出，一头高近六尺，长超丈余的巨大棕红毛发赤目妖猪，从山脚下一处灌木遮掩的隐蔽地窖爬出，朝这边缓缓走来。

即使收敛了暴虐威势，随着赤目妖猪走近，也给莫珂相当大的逼迫感。

剀力饶有兴趣看着，他以前与妖猪一族打过几次交道，这么大块头的强悍家伙，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忍不住有些手痒，目中带了挑衅意味，与走近的妖猪对视。

赤目妖猪对战意很敏感，当即站定稍低头，赤目如血，瞬间变得凶狠凌厉，

全身蓄势待发，身上棕红色毛发钢针般竖起，露出两颗弯曲而锋利的獠牙，鼻子喷出粗气，右前蹄子在砂石地上不停地划动，喉咙深处，发出沉闷的呼哧声。

“等等，停，停，这是咱们的朋友，不是敌人。”

灰毛妖鼠吓了一跳，他看出是大猩猩挑衅引起的事端，赶紧跳到赤目妖猪硕大的脑袋前，伸出纤细爪子，在赤目妖猪的鼻端轻抚，叫道：“兄弟，别生气，你伤还没好，别裂了伤口。那两位是咱们的朋友，他与你开玩笑的，快收起你的气势，留着精神，突围的时候用。”

剀力看到赤目妖猪背上、腹部、后臀位置，有好些劈砍的新鲜伤处，随着赤目妖猪的发怒，好几处伤口崩裂，有鲜血流出，马上摊开双手歉意道：“是我不对，在这里给你道歉。我叫剀力，很高兴认识你这样雄壮威猛的朋友，请问你叫……”

赤目妖猪在妖鼠子野的安抚下，气势收敛，竖起的毛发变得蓬蓬松松挂在身上，瓮声瓮气道：“我叫赤猛，认识你，也很高兴。”

说得有些生硬，特意看了一眼没说话的莫珂，对莫珂的点头示意回以微微点头。

刚才莫珂的一番分析，他都听在耳里，感觉很厉害的样子。

剀力喜欢结交实力强悍的朋友，眼前的大块头，一看就是争狠斗勇的主，很合他胃口，从腰间的皮子下摸出好几块根茎，道：“我这里有疗伤草药，嚼烂了敷在伤处，很快就能愈合，你可以试试。”说着，把根茎丢给妖鼠子野，又道：“赤猛老兄有伤在身，你们就不用跑远了，留意中间这一段百里的边界情况，我们去北方探查。”

冲赤目妖猪摆了摆手，与莫珂往北方走去，很是干脆利落。

待得两妖走远，灰毛妖鼠抓着几块根茎，有些拿不定主意，这草药该不该用？

他疑心颇重，才一面之交，事关赤猛伤势，他不敢轻易尝试。

赤目妖猪倒是没那么多顾虑，道：“把药给我闻闻。”没有开智成妖之前，他整天在泥地里打滚用嘴拱土寻吃的，是好是坏，他鼻子一闻便知。

闻了闻药材的气味，赤目妖猪道：“丢我嘴里，这药没问题。”

子野给了他一个斜眼鄙视，把药材塞自己嘴里嚼着，含糊道：“趴着别乱动，我替你把伤口先料理一番，等下你在地窖养伤，我去前面一带打探消息。”

见赤猛要反驳，子野跳到赤目妖猪脑袋上，揪着硕大的猪耳朵，不耐烦教训道：“现在连我的话都不听了？那你还认我当老大干嘛？”

赤目妖猪哼哧半响，任由妖鼠在他背上涂抹药物，道：“那你小心些。”

“知道了，你好烦呢有时候。”

“……”

剀力和莫珂往北潜行了五十余里，这才转向往东，小心接近人族边界方向。

“嘿，兄弟，你现在越发厉害了呢，把那几个家伙唬得一愣一愣的。”

“过奖！那是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兄弟？”

“哈哈……呃。”剀力大笑几声，猛然醒起这地方不太安全，别笑得大声招来了修士，赶紧捂住嘴巴，吃吃低笑，好奇道，“你怎么猜到人族的关隘相隔十余里一个？奇怪，咱们一直呆一起啊，也没见你跑多远。”

“咱们沿着那一带，也跑了最少四五个关隘，稍留心比较一下，就看出来了。行了，别问那么多了，人族城池的距离，是我按整数瞎蒙的，虚虚实实，难道他们还能往南方去复核一遍不成？”

剀力哑然，这兄弟蒙人都有一套一套的，运气好的是还真叫他给蒙对了。

要不，那眼珠子咕噜转的妖鼠不可能那么好说话。

接近到人族关隘十余里左右，两妖便不再上前，他们藏在山顶的树丛里，能远远的看到关隘方向灯火通明，有举着的数个火点在山间移动，那是巡视的修士队伍。

更远处的妖族地盘，则黑乎乎一片，看不到动静。

大半个晚上，把这一百多里走了一遍，待天色大亮，他们悄然后退，往中间聚拢，与几妖交流各关隘的修士动向，随后找地方调息睡觉。

能历尽艰险，来到此地的都是生存能力和实力极强的妖修。

达成共识，有共同的目标之后，不需多言，都知道该如何行动。

接下来十数日，几妖分三组，出没崇山峻岭，接近人族哨所关隘的附近，密切关注人族修士动向，因为冒进被少数人族修士发现引起追逐，也发生过几次。

所幸各有各的逃命秘法，最终都逃脱无恙。

这日上午，等剀力和莫珂赶到，三方再次聚拢一起，气氛有些不同。

妖狸碧瞳情绪略带激动，道：“昨日晚间，我们负责关注的最南边的城池，有人族修士大批出动，偷袭了对面的一处妖族据地，当时隔着几十里，都能观察到法术爆发的光芒，看那争斗的动静，双方出动了四阶高手，大约争斗到快天明的时候，双方罢战，我们没敢太接近，担心被余波误伤。”

“好，谨慎点好。”

灰毛妖鼠兴奋得走来走去，叫道：“终于开始了。咱们先休息到中午，养好精神，在午时末，咱们出发赶去发生争斗的城池附近，就近观察，看那地方是否会酿成大争斗？我们也好做出相应的谋划。”

说完，几妖都看向很少说话的莫珂，想听听他的意见。

莫珂稍一思索，道：“聚集一起行动的动静太大，咱们分组前去。碧瞳仙子，麻烦你给一个汇合的地点，最好是有特色好辨认的，在醒目地方做下标记。”

碧瞳点点头，她也不喜欢大家聚到一起，与妖蛇配合熟了，相互间已有默契，于是说了一处离爆发争斗城池三十里外的一线天，有非常明显的地理特征。

几妖又交流了一些暗号细节，各自散去歇息。

剀力拍了一把停下来等他的赤目妖猪的背脊，道：“胖子，你伤势痊愈了吗？这次说不定就要冒险闯一闯边界，到时，你可别拖后腿啊。”

两个战斗狂，通过这些日子的交流接触，倒是臭味相投聊得火热。

赤猛的伤早好了，他猪眼一翻，撞开剀力的爪子，哼哧道：“小子，随随便便我就能跑过你，还不带喘气的。”

“哈哈哈，你就吹牛吧，就你这身胚，走几步都喘气不过来，你该减肥了！”

“你个瘦猴子，你是嫉妒。”

莫珂没时间听两货打嘴仗，寻到山背后一处山洞，堵了洞口，用羊舞术和天人感应篇功法缓缓恢复精力提升修为，他还差一点点就能突破晋级到二阶血脉境后期。

在这等危险之地，每多一分提高，都多一分安全上的保障。

第42章 义无反顾一声吼

莫珂和剀力赶到约定的地点一线天前面的斜挂瀑布，已经是申时正，他们为了避开几个过路的人类修士，绕了一大圈，耽误了一些时间，比子野和赤猛这组到得稍迟约一刻钟。

赤猛裂着嘴，从鼻孔哼出几声意味难明的猪叫，斜眼取笑剀力来之前夸下的海口。

灰毛妖鼠瞪了赤猛一眼，道：“碧瞳仙子，麻烦你们在前面引路，我们两组，在后面百丈分左右两边潜行，大家都谨慎点，快接近人族边界城池，要小心人族的高手探查。”

碧瞳点了点头，纵身一跃，沿着山坡林子快速穿行。

她行动敏捷，几乎不发出什么声响，而紧追其后的妖蛇，在地面扭动滑行，速度也极快，只是几息，两妖便去得远了。

灰毛妖鼠跳到赤猛背上，对莫珂笑道：“我们走左边。”

赤猛回头看了眼大猩猩，裂嘴呼哧几声，猛地朝左边林子钻去，留下几声妖鼠的低声埋怨，怪赤猛跑得不够平稳，鬃毛扎到他肚皮了，让赤猛悠着点跑。

莫珂挡在剀力前面，往右边的山岗跑去，翻过山岗跟了一段路之后，与最前面的碧瞳两妖渐渐拉下距离，远远的跟在一里多远，而从对面山梁偶尔露出来的赤猛背影来看，也差不多是这个距离。

剀力被妖羊兄弟在前面挡了好几次路，恍然明白过来，摇摇头，低声牢骚道：“跟你们这些耍心眼的家伙混一起，真是心累。”他也看到对面偶尔露出的赤猛背影。

还是和大块头的赤猛在一起玩耍来得开心，不用费心想事。

莫珂呛道：“那你和子野玩去啊？”

“呸，我才不和那鼠头贼脑的家伙玩，也不知赤猛怎么想的，非得认那小子做大哥？那猪头，总有一天他会被那狡猾的妖鼠卖了还替对方数灵玉不可，有他哭的时候。”

“呵，你信不信那猪头还担心你被我卖了呢？”

“哈哈，真是笑话，就你这样，还能把我卖掉？真以为我是那猪头不想事？”

“那猪头也这样想的。”

这话听着有点绕的感觉，剀力乜着眼见奔跑的妖羊笑得贱贱的，想了又想，终于想明白，他被妖羊给拐弯抹角的骂了，伸出大黑巴掌，照着前面跑得风骚的白色羊臀扇去，没中。

再扇去，还是没中。

扇了一路，结果连根羊毛都没捞着。

离人族城池约三十多里，可以听到远处传来的轰鸣声。

走前面的碧瞳和妖蛇放慢了速度，寻找沟壑山谷，小心潜行。

后面跟着的两组妖修，更加的小心谨慎保持着距离。

又潜行约两刻钟，碧瞳和妖蛇率先攀上一处孤峰突起的山峰，躲进峭壁的一颗枝叶茂盛的大松树上，不再前进，妖鼠子野从赤猛背上跳下来，四处看了看，见附近只这处孤峰最高，蹦跳着也攀上山峰，藏进另外的岩石窟窿缝隙。

赤猛自去山脚寻地方躲藏，他身躯太大，不适合攀爬上山，以免闹出大动静。

莫珂挡住剀力，朝右边就近的稍矮山头示意，让剀力别去凑那边热闹。

在这边一样可以看到前方远处的战况，他们来此，是为了解现场，判断战况形式要不要趁机绕过争端的城池，寻边远关隘突破边界防守的机会。

剀力无奈，只得随着莫珂转而攀上右边低矮山头，往远处看去。

前方约十余里处是一座人族修建的城池，依山而建，城池不大，狭长的长条形，约五里左右，不时能看到有细小的身影从城头跳下去。

更远处的侧面，没遮挡的地方，无数的身影在山岭间纵跃厮杀。

不时能看到有武器的反光闪耀，还能看到法术、符箓的光芒在山头绽放。

高空中极远处，风起云涌，庞大的法像虚影激烈碰撞，不时有巨大的轰隆声爆发，耀眼的法术轰击，一圈一圈在空中扫荡，漫天席卷的泥沙，隔着老远都能看到。

而空中的战斗，打得虽然精彩纷呈，明显避开了下方的两族修士。

莫珂数了数天空斗法双方的影像，稍看片刻，便不去理会。

他主要是关注城池的两边，看到沿着边界一线不断地有修士队伍补充过来，而远处的战场，打得很胶着，妖族那边也有源源不断的妖修补充。

他心中盘算，昨天晚上已经斗了一场，今天白天又接着争斗，从出动的四阶修士来看，不算是小规模摩擦碰撞，这地方，已经吸引了两族的注意力，短短三五天，肯定是平息不了。

甚至，有持续爆发大争斗的可能，如此一来，对他们突围是大有好处。

剀力满脸紧张关注着空中的战斗，他从来没有想过，四阶间的战斗，可以这般的宏大壮观，空中的两个模糊兽影法像，与人族这边三个模糊人影法像，打得难分难解分外激烈。

拳轰如山石，剑芒如蛟电。

法像闪烁追逐，往往一个瞬间，在空中改变了无数次方向。

一次碰撞造成的冲击波，云层激荡，飓风咆哮，数十里外都能感受到。

偶尔的战斗余威落在地面，山崩地裂，林木毁坏，河川改道。

看得剀力浑身热血沸腾，恨不能跳起来狂吼大呼替前辈大妖加油助威。

这才是爷们的战斗！真特么气吞万里壮怀激烈！

正看得巨过瘾时，突的他脚背一痛，转头怒目瞪视踩他的莫珂，关键时候，怎生受得了打扰？只见莫珂挤眉弄眼翘着山羊须朝下方示意。

剀力诧异顺着看去，顿时浑身一僵，如一瓢冰水浇灭了他的一腔热血。

就在他们所处山峰的山脚下，有一队人族修士，不，有两队修士队伍，穿着统一的黑色制式劲装，动作整齐，一看就经过严格的训练，躬身猫腰，鬼鬼祟祟，分两个方向，往左边最高的山峰，也就是碧瞳、银线、子野他们所在的山壁而去。

有修士手中还持着式样古怪的漆黑弩弓，最前面是一条身形纤细的黑色灵犬。

莫珂微微摇头，示意剀力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出声暴露自己。

这两队修士共有二十人，来得太古怪了，是直扑目标山峰，经过他们下方时候看都不看他们所在的山头一眼，莫珂揣测不透这其中的蹊跷，是他们中有妖出卖了大家？还是其它缘由？

他不敢惹火烧身，担心还有后续的修士拦截，人族出动的分明是城里的正规修士守卫，不是野外的散修乌合之众，他担心引来三阶高手截杀。

若是那样，他们就惨了，将很难逃脱。

这次可没有大河悬空暗洞供他们躲避，附近全是丘陵山地，他们能跑去哪里？

莫珂是准备等碧瞳他们遭受到围攻形势明朗的时候，再选择逃脱的方向，

现在不能贸然后撤，他要视情况而定，不能怪他冷血，几妖之间，只是简单临时的合作关系，还没到生死相托的交情。

他怀疑是有妖出卖了他们的行动？不留个心眼，他是傻子啊。

剀力面现挣扎，注视着下面两队修士逐渐靠近右边的山峰，形成包抄之势。

他对其它三妖无感，但是，他与大块头赤猛很谈得来，视作惺惺相惜的朋友。

关键时刻，他能眼睁睁看着赤猛与人类修士拼命而弃之不顾吗？不用想都能猜到，赤猛那性子为了掩护妖鼠子野撤退，必定会死战不退。

“兄弟，你先走吧！”

剀力终于下定决心，他不拖累莫珂兄弟，歉意的低声一句。

不等错愕的莫珂出声阻止，剀力从树丛枝叶丛中往边上的岩石跳去，大吼：“敌袭！敌袭！快撤啊！”快速往侧面绕去。

他要远离莫珂，不暴露莫珂的行踪，独自去下方接应潜藏起来的赤猛。

莫珂气得一跺蹄子，这莽货，连情况都没有摸清，更没有战术安排，凭着热血冲动行事，且不是自找麻烦？他又能丢下大猩猩不管吗？

真是气死他了！

至少，也得与他商量再稳妥行事啊，虽然他很可能还是选择明哲保身……

第43章 箭有毒

随着剀力的示警吼叫，山谷下方和山峰上面几乎同时间一阵鸡飞狗跳。

在山壁上观战的三妖这才发现下方奔袭的敌人，他们没丝毫犹豫，快速往峰顶攀爬，灰毛妖鼠口中发出吱吱尖叫声，不知是召唤山下的赤猛干甚？

下方的人族修士随着数声呼喝，两队修士分做四支，训练有素地快速追截阻击。

赤猛从藏身的土坡灌木丛后蹦出，冲向一支绕山谷追击的五人小队，气势汹汹，口中发出一声巨大咆哮，鬓毛如针，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就这样一头撞去。

下方的人族修士拥挤在狭窄的山谷通道，被这下突兀攻击冲乱了队形。

前面两人挥刀剑凶狠劈砍去，只听得“铛铛”几声如金属碰撞声音，灌注了法力的刀光剑芒，居然伤不到妖猪皮毛。

“闪开”，“小心啊”，“这家伙厉害”，惊慌混乱成一团。

赤猛顶着劈砍，以及迎头砸来的数张符箓，身上火球、藤蔓、木刺等小法术绽放，如史前巨兽，足下发力低头朝前方猛冲猛撞。

在这种狭窄地带，赤猛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攻击杀伤力，似是铁犁入泥，刀切豆腐，瞬息间撞翻了前面三个避闪不及的修士，锋利的獠牙随着赤猛的头颅左右摆动，豁开了修士的法力防护，碰到哪，就是一道见骨的伤口，撞到哪，骨裂如瓷惨叫凄厉。

这家伙还凶残地四个蹄子一阵乱踩乱蹦。

待他冲过去，后面连惨叫声都没了，只剩一片血肉狼藉。

二阶修士的肉身加上法力防护，对他来说几乎是不设防般轻易破去。

最后两人落在后面一些，他们砸了几张符箓，前面三个同伴替他们挣得一线生机，匆忙间逃窜跃到两边的山坡上，见此惨状怒火中烧，抬手射出手中弩箭。

五寸长短的黝黑箭矢挟带劲风射中下方躲无可躲的赤猛，仅仅刺破皮肤，倒反激发了赤猛的凶性。

“嗷”一声长吼，赤猛四肢发力，陡然蹿上左边丈余高的山坡，他短距离冲刺速度奇快，眨眼间便追上慌忙纵跃避让的手持弩箭的修士，獠牙划过，血光撕裂，只是几步蹦跳追赶，斜坡上便只剩残躯殷红。

而另外一边修士也是自顾不暇，大猩猩凭空从山上砸落，只一拳，把那修士匆忙挥劈的短刃给打飞，膝盖一顶，把不擅近身搏杀慌忙逃窜的修士给撞倒坡上，再一个腾空反肘击杀，惨叫声戛然而止。

“走啊！”

剀力伸手在地面修士尸身怀里一摸，掏出一把物品，顺手收纳进他腰间皮子内，动作娴熟，冲对面土坡上还在呼哧喘气的赤猛叫道。

还不待他们往回撤退，两支五人小队听到这边动静气势汹汹冲杀过来。

见到前面的凄惨，一个个瞬间红了眼，为首的二阶筑基境巅峰年轻修士一脸冷酷，挥剑冲着山坡上浑身血糊糊的妖猪一指：“杀！”

四张弩弓对准妖猪，“杀”字出口，同时扣动扳机。

“啾啾”四声厉啸，直奔赤猛肚腹射去。

另外四人挥剑结阵，没有贸然冲入狭窄山谷，前车之鉴摆在那里，他们不可能再犯，同时防备着另外一边的大猩猩冲杀。

剀力摩拳擦掌，正准备与赤猛携手大战一番，联手对付下方的十个人族修士，却见刚刚还表现神勇无比的赤猛，抢在弩箭射出的瞬间，斜刺里撒腿逃蹿。

那份灵敏、快速、果决，看得剀力目瞪口呆，几乎怀疑那货是妖羊兄弟附体。

“咄咄咄”，四支箭矢尽数射在树干或岩石中。

“跑啊！箭有毒！”

赤猛回头大吼一句，几个冲刺，已经蹦下弯曲山谷，轰隆隆朝远处逃走。

剀力醒悟过来，那家伙修炼得比他还皮粗肉糙，不惧劈砍弩箭，却也禁不住箭头涂抹了剧毒药物，一支两支挂身上，暂时还无碍，若是中箭多了，那般憋屈毒得倒下，想想都不寒而栗。

见下方四人手中弩弓转向，对向他这边，剀力毫不迟疑纵身往山谷的右边斜坡上方逃走，他才不想尝试毒箭滋味，与赤猛分头而走，试图分散敌人兵力再做计较。

“追那头妖猪，它中了两箭，逃不远的。”

为首修士长剑一指，不理会往另一方向逃走的大猩猩。

两名修士持剑抢先而行，身后拉开距离跟着两名持弩弓修士，最中间是为首修士，再后面又是弩弓手，最后三名持剑修士断后警戒，行动快速，秩序井然。

躲藏在半山腰树丛中的莫珂见此，放弃了利用滚石袭击的打算。

仓促间，巨大的石头难寻，而且下方队列松散有度，防守兼备，令行禁止，很不好对付，不是以前遇到的野修乌合之众，他不打算招惹麻烦上身。

先前赤猛冲出来三下五除二灭掉的那队，是那些家伙倒霉，刚好与赤猛狭路相逢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连躲避的时间都欠奉，否则，要逃出三两个还是容易的。

莫珂在高处观察了一阵，没发现有其他埋伏，另外一支五人修士小队，紧紧追踪着前面逃走的碧瞳等三妖，他反倒是最轻松的一个。

纵身跃到岩石上，弄出一些动静，见断后的三人仰头扫了一眼，不予理睬他的挑衅，莫珂知道这些人族修士谨慎不会上当，便不再做无用功，腾空跨跃，往剀力方向追去。

他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剀力那货在山坡上蹦跶了一段距离，正往赤猛奔逃的山谷下方汇合，他心中叹了口气，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剀力此举是要去给赤猛拔箭、敷药、疗毒，否则赤猛再能抗，时间长了也会脚软跑不动，最后是落入追踪的人类修士手中的后果。

莫珂再回头看向后面追来的人族修士，果然不出所料，他们见剀力往下方汇合，速度陡然加快，受伤的妖猪既是他们猎杀的目标，也是他们用来引诱大猩猩的诱饵。

很简单的阳谋，剀力即使堪破了，只要冒险相救，便得落入圈套。

若是不救，他们也没甚损失，按计划猎杀中毒的妖猪就是。

莫珂抬头四顾，再计算下方修士与前面赤猛之间的距离，他必须要替剀力争取一些时间，至于赤猛的生死，关他屁事，那没脑子的蠢货，只是前面逃走的那头妖鼠用来阻挡和吸引敌人火力追杀的炮灰，值不得他去救。

他又不是什么滥好妖，见到有妖修落难就去伸手搭救。

剀力加快速度追上已显疲态的赤猛，叫道：“等等，我先帮你拔箭。”

赤猛呼哧着停下，箭上涂抹的毒药，使得他脚步越发的沉重，眼皮子也有些犯困，他身强体壮，时间长了不驱毒也受不了，晃了晃脑袋，道：“你别管我，先走，我顶得住……”

“废话！”

剀力纵身跃到赤猛身边，随手拔掉挂在赤猛背脊和肚腹的两支短矢，扔去一边，掏出两个瓷瓶，道：“解毒丹和补充体力的丹药，快吃了。”

赤猛默不作声一口吞了数颗丹药，运转妖力，配合药力解毒排挤伤口毒血。

他不是婆婆妈妈的性子，再推脱下去，反而会浪费宝贵时间。

剀力扔了瓷瓶，一拳打折一颗小树，提着枝叶纵横的小树，挡在赤猛身前。

用小树做武器，挥舞横扫，可以打落弩箭攻击，他只要替赤猛争取片刻时间便足够，待得赤猛稍恢复，他们再分头逃走，也不与敌人硬拼……剀力是如此打算。

第44章 有内奸

“追上去，宰杀那两头妖物，给兄弟们报仇！”

为首的年轻修士眼神冰冷，挥剑一声令下，前面两名剑修跳上左右两边的土坡，与下方四名持弩修士保持一个速度，朝前狂奔，最后三名剑修也有两人跳上土坡，以便随时可以策应增援前面的兄弟。

见到前面二十丈外转弯处，那头大猩猩双手抓着一颗碗口粗树干，挡在前面，

众多修士脚下不停，准备用毒弩配合剑修战阵掩杀过去，一举灭掉两头强悍的妖兽，他们有过这方面的训练，突然听得上方有隆隆声滚落。

队列后方负责警戒的修士脸色大变，狂叫道：“有滚石！小心！”

莫珂急切间找不到合用的巨石用来阻敌，他算计时间，提前跑到一处突出山体三米外的悬空岩石上，运足力气，灌注妖力在四蹄，使劲在上面蹦跶踩踏。

功夫不负有心妖，还真给他蹦塌震落下方几块久经风化的岩石。

大小石块滚落，杀伤面极广。

面对危险，修士的本能反应是先避开再说，保持得很好的队形，一下子乱了。

为首修士气得脸孔都黑了，大多数石块是砸向他们前方，看着吓人，其实小心点屁事没有，他更恼火的是那头不知死活的妖羊，还蹦得越发起劲了，在那块巨大悬空岩石上不停蹦跶，不时有大小不一的石块给震落。

正准备下令手下硬闯，不能给那头中毒的巨妖猪时间驱毒。

突地听得上方轰隆一声巨大震响，手下众修士发声喊，齐齐往后疯狂退去。

为首修士抬头，只见那截悬空巨岩给那头妖羊作践蹦塌得掉下来大半截，岩石翻滚，碰撞声势浩大，完全摸不准巨石的砸落点，还一路撞下无数的大小石块，石如雨落。

他也不敢疏忽，忙向后退让。

令他解气的是那头作死的妖羊四个蹄子滑溜踏空，也随着巨石滑落下来。

好哇，自作孽不可活！

为首修士咬牙切齿思量着等会妖羊摔落下来怎么收拾它，是剥皮呢还是切片才能解气……随即像是见鬼一般，只见那头妖羊在空中一个凭空纵跃，又翻身蹿上半截断岩，毫发无损，简直是没道理啊？这都摔不下来？

剀力乐呵得咧嘴大笑，他家兄弟本事大着哩，怎么可能掉得下来？

刚才这下，他紧张得差点把树干捏断。

赢得宝贵的十数息，赤猛把体内毒液基本驱逐出去，剩余一些，对他影响不大，他体质特殊本就比较能抗毒，恢复精神后，抬头扫一眼上方飞奔遁去的妖羊，低声略带羡慕道：“真不愧是你好兄弟！”

“哈哈，那是，关键时刻见妖心，他是个义气妖。”

剀力把树干一扔，叫道：“走吧，加紧速度，甩掉后面的尾巴。”

赤猛惦记着前面逃走的子野，哼哧一声，朝斜坡蹿去，几个纵跃，翻到山顶，与紧随其后的剀力攀山而去，先前是因为赤猛中毒，他自己有感觉不适，不敢攀山越岭，担心滚落掉下去摔成重伤才选了山谷底下小道逃走。

为首修士气得脸色铁青，这么多修士，被一头妖羊给阻住，说出去丢不丢人？

折损五名兄弟，连一头猎物都还没有捕获，这是他们多次捕猎遭遇最难堪的一次，回去还不知该如何向上级交代呢？必须得有收获，不惜一切代价！

“问一下，老姚他们的去向？”

“是！”

一名伍长掏出传讯符箓，捏在手上片刻，再一抛，黄光飞上天空，往北方遁去。

“走，先上山顶，方便观察方位。”

待得十人攀上不甚高的山岗，有符光飞来，那伍长抓住查看，半响后往西北方向一指，道：“剑背岭，姚队他们已经咬住三头妖物，沿途做了暗记，请求咱们快点前去增援。”

“最快速度，赶赴剑背岭！”

“是！”

一行修士匆匆离去。

过一会，莫珂从附近山石树丛后转出，喃喃道：“区区五个二阶修士，怎么可能追上碧瞳他们三个？其中碧瞳和银线两个还是二阶巅峰，太蹊跷了。”

眼中闪过一丝阴霾，莫珂远远缀在十人身后，往西北方向追去。

灰毛妖鼠身矮腿短，近百里山路一口气跑下来，累得他够呛，平时这么远的距离，他有赤猛可以代步，哪用他如此辛苦跋涉。

最麻烦的是阴、、魂不散的那五个人族修士，怎么甩都甩不掉。

灰毛妖鼠有些后悔，不该让赤猛那憨货独自阻敌，

他逃了这么远，也开始怀疑其中有名堂，他不敢声张，更不敢提出分头跑路，担心被碧瞳和妖蛇联手坑害，唯有希望赤猛能早点脱身赶来，他们之间，也有秘密的暗号联系，赤猛的鼻子可不是一般的灵敏。

碧瞳喘着粗气，提议道：“这样跑下去不行，我们去前面山头歇歇，他们敢来，做过一场就是，对方才一个二阶巅峰修士，离人族边界有这般距离，也不担心人族的援军赶来。子野，你意下如何？”

她没有问妖蛇的意见，妖蛇一向是以她的意见为准。

灰毛妖鼠心头一紧，吱吱笑道：“没问题啊，其他人族修士不见追来，应该是被我兄弟赤猛给拖住了。”话是如此说，他在逃命途中，始终和碧瞳、蛇妖保持着必要的距离。

那次莫珂和剀力无意中撞破隐藏岩洞，三妖是凑巧在一起商议事情，平时，妖鼠与赤猛住一起，他哪会找不自在和碧瞳、蛇妖住一岩洞？

到了地头，三妖停下来歇息。

后面跟着的五名人族修士，没有即刻发起进攻，而是绕着山包脚下转圈子，似乎是想寻找破绽，又或是想行疲敌之计，让山头的妖物不敢调息恢复。

正僵持着，远处传来足蹄毫不掩饰的奔腾声势，五名人族修士赶紧退避，是赤猛和剀力到了。

山头最欢欣鼓舞的莫过于灰毛妖鼠，他跳起来挥舞爪子，叫道：“这边，嗨，我在这里！”赤猛呼哧呼哧一路跑上不高的山头，见妖鼠无恙，才停下来。

剀力四处寻一圈，没见着他兄弟莫珂，他没吭声，那兄弟，可能还在生他气？

灰毛妖鼠问道：“莫珂兄弟呢？怎的不见他？”

剀力装傻摇头，道：“我也在找他，还以为与你们一起呢。”

莫珂兄弟不出现，自有不出现的道理，他懒得费那脑筋去揣测。

灰毛妖鼠稍有些失望，这些妖当中，就那妖羊的智慧能和他媲美，他想与莫珂商议分析一些奇怪之处，他怀疑，他们之中出了内奸，不把内奸找出来，逃再远也是白搭。

况且现在是非常时期，边城两族发生争战，正是他们趁机闯关的良机。

若是关键时候内奸把他们行踪暴露，面对三阶金丹的阻拦，他们哪有活路？

赤猛安然无恙回归，使得灰毛妖鼠胆气大涨，而剀力与赤猛亲厚，即使莫珂不在，他也要把事情弄一个明白，不想再拖延不决，对赤猛递一个眼神，咳嗽一声，道：

“我们之中，有内奸！”

第45章 势不可挡

一语惊起千层浪。

碧瞳眼睛一眯，与妖蛇同时朝后退却，拉开和妖鼠、特别是凶狠瞪着他们的赤猛之间距离，赤猛的强悍战力，他们可是见识过几次，真要是翻脸，他们得先离开赤猛远点。

剀力瞧瞧这个，又看看那个，有些明白莫珂没有出现在此地的缘由了。

依那兄弟的脚程，要赶上跑在前面的妖鼠他们三个，早就赶上了，或许，莫珂也是怀疑他们之中出了内奸，才选择隐藏在暗处。

碧瞳声音尖锐透着压抑不住的愤怒，叫道：“子野，你把话说清楚，到底谁是内奸？你有什么证据？是不是觉得时机成熟，想甩开我们两个，减少目标过大容易爆露的风险，你们好独自突破边界？”

妖蛇身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背脊上那道银线，在日光下闪烁发光。

不过片刻，妖蛇长达接近两丈，手臂粗细，蛇瞳冷幽幽盯在赤猛身上，气势一路高涨，大有不惜一战的拼死决心。

赤猛有些摸不着头脑，刚才还好端端的几个同伴，怎的一下子剑拔弩张？

他还是遵照子野老大的意思，紧紧盯着妖蛇和碧瞳，他最恨的是不讲义气的妖，若真如子野说的，他们中间出了内奸，他第一个冲上去要把内奸给撕成碎片。

灰毛妖鼠把爪子朝前一指：“碧瞳，我请教你几个问题，人族修士从两个方向包抄偷袭我们，直扑你们选择的观战地点，这是为何？难道他们能未卜先知，提前埋伏在附近等着咱们上当？若不是剀力兄弟喊破，嘿嘿，咱们就不是站这里说话了。”

剀力挠着脑袋上的花白毛发，口中嘀咕：“是啊，他们像是提前知晓一般……”

赤猛什么都没说，眼珠子陡然迸发凶光，鬓毛直立，进入战斗状态。

碧瞳尖声辩解：“他们有灵犬带路，你又不是没看见？那一带接近人族城池，他们在那一带巡查也属正常，或者，是我们昨天去那里探查露了破绽，让他们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今天带多人手，想要打我们伏击也说不定。”

灰毛妖鼠不置可否撇了撇老鼠胡须，接着问道：“那你解释下，为何我们一路奔逃，而且抢得先机提前跑了一段距离，那五个人族修士，还能一直追得上？咱们过溪水山涧，就是防备他们的灵犬追踪，可是有效果吗？怎么都甩不脱是吧？要说没谁做手脚，我是不信的。”

碧瞳看到小山包下方另外汇合过来的那十个人族修士，她失望地摇摇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认定我们两个是内奸，我怎么解释都是徒劳。也不想想，就你那速度，人族修士追不上才是怪事？倒还怪起我们来了，哼，既然道不同，我们退出就是，你还想怎的？”

灰毛妖鼠见赤猛和剀力都看向他，也有些头痛，碧瞳这娘们牙尖嘴利，倒显得是他在胡搅蛮缠，而山下的人族修士在布置着将要发起进攻，再浪费时间下去，将会非常被动。

正准备说话，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莫珂的声音：“银线，只要你说一句话，便能自证你的清白。我听说，人族从小豢养的妖物，有很大的几率失去妖族语言的血脉传承……”

话音未落，丈八长的妖蛇已经暴起发难，尾巴甩起如钢鞭。

砰，与他近在咫尺的碧瞳猝不及防，被抽一个正着，狠狠撞飞向对面的赤猛。

“奸贼，哪里逃？”

剀力大怒，扑向往山下溜走的妖蛇，搞了半天，是这条从不声张的妖蛇在捣鬼，真是气煞他了，气得他手心发痒毛发暴张。

赤猛朝边上闪开，避过被打懵了的碧瞳，嗷叫一声，紧随其后追向暴露行迹的妖蛇，他要宰了这个内贼，最最可恶的就是披着妖兽皮子坑害同族的祸害，比人族还可恶三分。

灰毛妖鼠见下方的人族修士组成两个队列冲杀上来，赶紧叫道：“赤猛，剀力兄弟，穷寇勿追，走啊！”

他只要查清楚内奸是谁，不妨碍后面的计划就行，

打杀内奸是顺手的事情，如果杀不了，对他来说问题也不大，当先逃命要紧，

他可不像赤猛剀力两个眼睛里揉不得沙子，疾恶如仇什么都是假的，最终的利益得失，对他来说才是实实在在的。

至于被一尾巴抽得吐血的碧瞳，他不准备理会，蠢成那样，他只一句活该奉送。

“小心！”

一声惊呼从侧面山头传来，是莫珂示警。

灰毛妖鼠心知不妙，他百密一疏，忘记防范身后似乎是遭到背叛痛不欲生的那个臭娘们了，听得愤怒尖叫“去死”，利爪已经临身，他真是肠子都悔青。

这母妖狸和那逃蹿的妖蛇是沆瀣一气的同一货色，都特么是隐藏在妖族内部的奸贼，是人族豢养的宠物，临到暴露，还施展一出苦肉计来算计他。

只怪他也是迟钝了，居然能上这种低级幼稚的恶当。

也只怪两个内奸演得太像，连他都蒙混过去。

妖鼠摆动脑袋拼命爆发速度朝前一蹿，后背一痛，从背到腹，留下四道血淋淋的爪印，差点把他脖子给撕开，刹那间，鲜血染红了他腰间系着的皮口袋，真特么是险到极点。

赤猛发现情况不对，掉头往山头回蹿，气得他嗷嗷吼叫。

剀力也放弃追杀妖蛇，让两个内奸这般戏耍，气得七窍冒烟，跳起有数丈高，怒吼：“去死！”

碧瞳一击伤了灰毛妖鼠，尖叫：“你们都是混蛋！该死的混蛋！”

掉头往另外一面跑了，这情况看得避开的妖鼠一愣，见山下分出数名修士截杀碧瞳，他又有些糊涂，难道那娘们不是内奸？还是又在演戏给他们看？

时间紧迫，子野赶紧跳到赤猛背上，用细爪抓着鬓毛，催促道：“走啊，不管她！快走！”他背上的伤口痛得他裂牙咧嘴，他恨死那娘们了，管她是不是内奸，以后再遇上，都是死仇，他赶紧催动妖力挤压伤处止血。

“啾啾”，数张弩弓从山腰同时发射。

赤猛放弃追杀，闪身避开箭矢往莫珂所在的方向冲去，剀力紧随其后。

莫珂在对面山头再次叫道：“往北去，下面有埋伏。”

他居高临下，可以看清小山下方的鬼祟布置，把与妖蛇汇合埋伏着的几人气得半死。

赤猛呼哧呼哧调转身躯，斜刺冲去，叫道：“老大，你坐稳了。”下山崎岖不平，他冲刺速度极快，担心把受伤的子野给甩下来。

山头上方数箭射来，是人族修士追至山顶，赤猛上蹿下跳往山下冲一顿惊险避让，总算是躲了过去，没让背上的妖鼠伤上加伤，却也给迟滞了几分速度，眼见下方隐蔽埋伏的几名修士横着冲出要拦截他们的去路。

赤猛吼道：“剀力兄弟，你带我老大先走，我掩护。”

“屁话，要走一起走。”

剀力也发现情势危急，往山脚下方一指，吼道：“冲过去！怕他干鸟！”

赤猛激发了凶性，道：“好！老大，我等下把你抛去远处，你小心点。”

“我来！”

剀力抢前一步，探臂抓向要闪避的灰毛妖鼠，喝道：“别动！”

他对这只贪生怕死的妖鼠没甚好印象，哪能和他那意气相投肝胆相照的山羊兄弟相比？

呸，差远了。

一把抓了妖鼠，对着北方向远处一扔，妖鼠腾云驾雾般飞出十数丈，去势衰竭的时候，妖鼠蜷缩的身躯一个纵跃，又跳出近十丈，落向一片林子。

没了负担的两妖，呼喝一声，一前一后，对着下方包抄过来的人族修士和那条内奸妖蛇冲杀去，虽只两妖，那气势，却是势不可挡。

面对射来的弩箭，冲在前面的赤猛不避不让，任由锋利箭矢射中背腹皮肤。

他现在只求速度和杀伤力，中毒与否等下打完再说。

呼啸着，狂猛冲去！

ps：评论区都开贴子猜谁是内奸了，吓得作者赶紧放出一章，不敢吊着胃口过夜，怕挨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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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劳心者

面对一头身躯庞大且发狂冲刺的赤目妖猪，下方拦截的五名修士慌忙闪避。

那条丈余长的银线妖蛇，在姚姓队长驱使命令下，吐着暗红色蛇信子朝赤猛迎击，试图阻挡赤猛的去势，给修士创造攻击机会。

赤目妖猪嗷呜一声，方向一转，低头对着妖蛇斜冲，他最恨内奸背叛。

银线妖蛇满心悲哀无奈，与一头妖猪硬碰硬，是最愚蠢的选择，他却没有反抗的余地，脑袋一摆躲避正面撞击，弹身而起，朝赤猛身躯卷去。

他是银线蟒蛇不是以毒液攻击的毒蛇，只能用绞杀来对付力大无穷的妖猪。

赤猛凶狠一击没有撞到妖蛇，定住前蹄，身躯猛然打横獠牙顺势一划，把卷向他肚腹的蛇躯豁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张口咬向勒他脖子的一截蛇躯，可惜这下没咬中。

妖蛇吃痛，扭动身躯缠上妖猪的肚腹背部，缠了几圈狠劲一绕，试图绞杀对手。

两头庞然大物缠成一团，蠕动着，看着甚为可怖。

赤目妖猪发力一声巨吼，身躯遽然膨胀绷紧，蹦起丈余，一个弹跳撞进侧面准备围攻的修士人堆，刀剑劈砍到他身上，根本伤不了他分毫，他现在像是穿了一件活着的护身战甲，无所顾忌，唯有一点就是妖蛇缠绕的蛮力不小，他要消耗不少的妖力抗衡。

“嘭啪”几声，赤目妖猪摇头甩蹄，横冲直闯，刹那间撞翻两个，甩在空中的蛇尾，鞭子一样抽打出一片影子，搅得鸡飞狗跳混乱不堪。

稍落后面的剀力瞬间冲出捡现成便宜，一拳一个，打得躲闪不及的修士剑抛骨折，还与那姚姓队长狠狠对了一掌，把人打飞数丈再也不敢露面，或许是姚姓队长借机退却也很难说。

他们前面再没有阻挡障碍，山头追来的修士被两妖的疯狂暴虐气势所慑，迟疑着不敢冒进，两头妖物爆发出来的战力太强横，负责拦截打埋伏的五人小队，顷刻间就这样给生生打散打残。

剀力上前掐住藏在赤猛腹部的妖蛇脖子，一把狠劲拽出，拔出腰间软剑，妖力灌注，剑身光华流转。

唰，一剑剁去，“铿”一声，蛇皮坚韧结实还有妖力防护，仅仅破皮。

妖蛇心知不妙，可他缠在赤目妖猪身上，双方还在较劲，他一时脱身不得，拼命挣扎蠕动不休。

剀力怒骂：“叛徒！可恶！该杀！”

一口气连剁五剑，铿铿铿，一阵急响，每剑都砍在相同位置。

再坚韧的蛇皮也禁受得住，腥血溅射，片刻间，一颗硕大狰狞的蛇首被剀力斩下抛去山上，听得山头传出一声气急败坏的喝令，剀力哈哈大笑：“痛快！”

回手舞动软剑，叮叮当当几声，把射来的弩箭尽数击落。

他一路打杀那么多的人族修士，只收捡灵玉、丹药、药材、符箓，更贵重的武器他弃之如敝履，一是携带不易，担心上面做了手脚被人追踪，再则他喜欢用拳头做武器。

这柄收缴的软剑还是在莫珂劝说下留着，时常当柴刀开山辟路使用。

他拳术精通，把剑当拳头的延续，倒也用得不差，对付有剧毒的弩箭足够了，避免剧毒弩箭刺破皮肤，他没有赤猛那般变态的抗毒本事。

他左手扯着无头的蛇躯，几下甩动，把憋屈的赤猛给解救出来，叫道：“走啦！”脱手将硕长的蛇躯扔向半山，扯掉赤猛身上还插着的两支毒箭，两个大块头就这样旁若无人朝北方冲去。

山包上剩余的五人迟疑着面面相觑，在首领的一再命令下，才聚拢朝下方呐喊追杀。

他们心中明白，这只是做个样子，二阶筑基境巅峰的姚队长都不是那妖猩的一拳之敌，他们还没有活腻，依仗的毒箭，也对付不了那头皮粗肉糙体格庞大的妖猪。

那家伙中了两箭，到现在还活蹦乱跳一点也看不出毒发的症状。

最让他们气馁的是那妖猩从腰间摸出两瓶丹药，边跑边给妖猪塞丹药吃。

什么解毒的、增加修为的丹药像吃豆子一样嚼着。

看得他们眼馋不止却也无可奈何，这让他们怎么追杀？

两妖物太难对付，比他们往常算计的妖兽厉害多了，他们还想留着有用之躯替人族的大业做贡献，当然不肯再拼命前去搏杀。

莫珂在对面看得清楚，人族那边早先分了四人去追杀受伤的碧瞳，一时半会回不来，剀力和赤猛几乎没什么压力，后面的追兵喊得雷声大，那名为首的修士在安抚收拢受伤的修士，这场追杀，基本上到此结束。

纵身一跃，也往北方跑去。

他先前跟了那些修士一路，最大的收获，就是两路修士在山脚下汇合的时候，透露了一句妖蛇的老底，让他知道妖蛇是姚队长的灵宠，才有了他一语揭穿内奸的事实。

也只怪姚队长胃口太大，想用妖蛇多诱惑几个妖物再收网，却出了这样一个鸡飞蛋打的结果。

跑出几十里，在一条溪水边赶上聚集到一起的三妖。

后面的追兵早就返回，他们还担心中了妖物埋伏，哪敢放肆紧追？

剀力咧嘴笑嘻嘻迎上前来，莫珂嫌弃地装着没看见，让了过去，他就是明摆着要生气给大猩猩看，剀力自知理亏，好一顿陪小心说软话，才终于勾肩搭背和好如初。

不给这家伙一点脸色，否则下次他还会擅做主张陷身危境做蠢事。

让剀力、赤猛去高处注意警戒，莫珂和子野在溪边商议事情，关于他们如何突破边界，回归妖族地盘事关生死的大事。

“真没想到，银线会是内奸。嘿，我明里暗的盘过碧瞳的来路，没发现疑点，银线那家伙伪装得太好了，也不知他是怎么取信碧瞳的？让碧瞳对他那么信任，所有与我们打交道的活都由碧瞳领头……被同伴背叛的滋味，不好受啊。”

子野颇为感慨，他背上的皮肉伤不碍事，看着吓人而已，但是背后突袭的一爪，他现在还心有余悸，庆幸不已。

没有立即说正事，而是看似闲聊扯闲篇。

都是聪明妖，闻弦歌而知雅意。

莫珂附和道：“是啊，知妖知面不知心，还是像剀力和赤猛他们那般做朋友来得爽快，不用动脑子，全凭感觉认对错。你看，才几天时间，他们两个玩得兄弟一样不分彼此。”

在稍远处，两个大块头你撞我一下，我捶你一拳，玩得很自在开心。

那是属于简单、互不猜忌的快乐！

子野嘿嘿两声，他一直是以劳心者自居，与莫珂说得上话，是莫珂这些天的表现够格与他平起平坐，见莫珂懂起他的意思，便转而说正事。

“其实现在这个时候，不是去妖族地盘最佳的时机，人族与妖族的冲突，依我分析，要不多久，或三五年，或十年二十年，终将要全面爆发，最迟不会超出三十年，就咱们这些许微末实力，即使进了妖族地盘，也很可能是派遣到战场上与人族低阶修士拼消耗的结局。”

莫珂沉思片刻，这些日子，他也想过这问题，问道：“那你说说看，人族与妖族之间的和平，有多少年头了？不算小打小闹的冲突。”

子野回道：“快二百五十年了。要不是人族地盘实在呆不下去，我真想在人族地盘的小妖脉，躲它个几十年再出来，到时朗朗乾坤，天大地大，哪里都能去得。”

莫珂摇摇头，道：“躲在小妖脉里面避祸，将会浪费最佳的修炼时机，实不可取。”又道：“我反倒是认为，现在的乱局，对我们而言将是最好的时候，千载难逢的机缘，绝不可错过。”

“哦，此话怎讲？还请莫珂兄不吝赐教！”

子野两只细爪抱拳拱手，眼中灼灼放光，歪着脑袋向莫珂讨教。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他知道莫珂不是虚言恫语之徒，如此说法，肯定是有一番别的他不清楚的见解。

第47章 跑啊！

莫珂颔首回了一礼，他不会被妖鼠的一番表面做作蒙蔽而心生骄傲。

沉吟片刻，缓缓说道：“两族之间的角力，拼的是底蕴消耗，拼的是算计整合，乱局嘛，也就打破原有的一些势力平衡，资源比和平年代来得容易，机会成倍增多，否则，谁会拼死效力？光靠武力和强权来逼迫族人与对手厮杀拼搏，早就亡族了。”

他这番话也就点到为止，是他深思熟虑后的一些观点浓缩。

从来没有去过妖族，莫珂也担心妖族那边会出现不可预料的状况，万一，把他们这些没背景的野修送去战场当炮灰，那生死简直是瞬息间的事情。

他再有脑子，若是遇妖不淑，碰到高高在上满脑子肌肉的当权大妖，根本不给他机会表现，他又能怎样？胳膊拗不过大腿啊。

这是很可能的大概率事情，胜者多算，他接触到的资料太少，算得脑仁子痛。

他在关键的如何利用乱局机缘这点上没有多加分析，变数太多，再则他与妖鼠只是合作关系，刚刚这番话，是为了坚定妖鼠闯关的信心，只他与剀力，到底还是实力单薄了。

子野击掌叫好，赞道：“莫珂兄一番真知灼见，令我茅塞顿开，拨云见日啊，若是顺利抵达妖域，今后，还请莫珂兄多加照应，小弟将唯莫珂兄马首是瞻。”

“子野兄过谦了，是小弟我要学习你的谨慎多谋才对。”

“哈哈，咱们何分彼此，愿与君携手合作，共渡此次难关。”

两妖相互恭维了几句废话，才开始细细的分析这次战局爆发的大小，对附近边界的兵力影响，他们将要去往何处突围等等，逐一加以讨论辩驳，推敲方案，完善计划。

商议了一个多时辰，才基本达成一致。

休息一晚，第二日白天，分两组出去打探消息，把附近两座城池的动向大致做些了解，晚上，汇合一起，往北方僻野山区潜行，走出近四百里，到第三日上午才停下。

寻了地方歇息养好精神，傍晚时候，四妖再次接近人族边界打探关隘虚实。

剀力和赤野从不废话，跟着走就是，以前，剀力还会动些脑子提提建议，现在和心宽体胖的赤野混一起，近猪者懒，他觉得不想事的日子，才叫快、、活潇洒无忧无虑。

直到第五日下午，莫珂和子野才敲定具体突围地点。

他们选择了离冲突爆发八百里外的一座关隘，经过一天确认，关隘只两队修士大约二十人防守，明面上的金丹修士，他们也只远远观察到一个。

附近关隘或多或少，都调集了修士前去增援爆发冲突的那处城池。

而据剀力去打探的消息，那处城池两族之间保持了克制，没有继续发生大争斗的迹象，时间不容再拖，否则外调的修士会回防，莫珂和子野商议后，定在接近凌晨寅时正的时候突围。

吃饱喝足，调息养神。

等天黑了月亮升起的时候，四妖摸到了离关隘五里外的一处林子。

不时能看到有小队修士抓着用妖物油脂点燃的火把，在山路来回巡视，而对面二十多里外的低矮丘陵地带，看不到妖族士卒巡逻动向。

时间慢慢过去，四妖身上已经套了用树枝阔叶编织的伪装。

这是莫珂提出来的想法，由剀力替他们量身打造，只剀力有手有足，可以用树皮麻杆纤维搓绳编织，这活计非剀力莫属，他也很喜欢找些事儿做。

月影西斜，快四更天了。

潜伏在林子里的四妖，倒是没有半分的不耐。

突地，听得关隘的左边附近传出凄厉的骨哨声，关隘上陡然火光通明。

敲锣声，呼喝声响彻黑夜，有许多修士从关隘上跳跃而去，领头的赫然是会滑翔飞行的那个金丹高手。

剧烈的争斗厮杀声，在安静的夜晚，传得分外远。

莫珂听到一连串愤怒的“哞哞”声，马上判断有实力不俗的妖牛在冲关，显然还不止一头妖牛，与子野对视一眼，同时低喝：“走！”

这是一个绝佳的机会，关隘几乎成了空关，这边巡视人手都赶去了争斗地方。

好一出调虎离山，成全了他们。

驮负着子野的赤猛迅速起身，按既定路线利用树木遮掩沿山坡走。

莫珂和剀力分隔约十余米，也就是妖族计量的三丈，沿山谷背光地方走，速度不能太快，以免引起在关隘上四处探看的修士怀疑，他们伪装得像一颗树丛，夜色下，离关隘有三四里远，很难看清。

走走停停，一路顺利得出乎意料，越过人族修士巡逻踩出来的山路，

爬过一道山坎，再走出了三里多远，就在莫珂松了口气，以为大事定也的时候，走左边的赤猛背上的子野，他站得高看得远，突然爆了一句粗口，低骂道：“该死的，他们冲我们方向来了。”他躲在赤猛背上厚厚的伪装中，一直负责探查四处动静。

两头发狂的巨大蛮牛，顶着那个金丹修士的攻击，长声怒吼，左冲右突，还真是绕过关隘斜着朝他们方向冲过来，身后追杀着一群黑色劲装修士，空中不时有寒光闪烁飞掠，那是金丹修士的飞剑。

看那势头，两头比赤猛还要皮粗肉糙的大蛮牛，一时间，还死不了。

莫珂当机立断，喝道：“弃伪装，跑！”

身上妖力陡然爆发，震碎披挂在身上的树枝阔叶，起步一跃，如同离弦之箭，往前面飞快奔去，他们不可能再退回去，趁着与修士还有三四里的距离，先跑一步。

不能心怀侥幸，那飞掠在空中的金丹修士，视野开阔，只要稍稍发现不对，他们就惨了，而且，那两头蛮牛很可能坚持奔到他们身前才伤重倒毙。

到时，他们能怎么办？

难道，要和围过来的大群修士说这都是一场误会咱们在玩捉迷藏吗？

剀力和赤猛仅仅慢了一瞬，跟着震碎伪装朝前面狂奔。

非常时期，在敌人的眼皮子底下逃命，真的，真的非常刺激！

两个大块头家伙浑身像是打满了鸡血，跑得那叫一个生猛过瘾，就差狂吼大叫。

子野紧紧抓着赤猛背上的鬓毛，整个身躯像风筝一样左飘右荡，狂风灌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嘴里狠狠咒骂着，真是见鬼了，好好的计划即将成功的前夕，被两头该死的蠢牛给破坏，大好局面，毁于一旦，气得他差点吐血。

对于莫珂那狡猾家伙的那点小心思，他心知肚明。

关键时刻，莫珂是打着只要能跑赢赤猛就行的主意，不妨碍他们逃出生天，反而，赤猛还可以帮着抵挡来自敌人的万丈怒火。

真特么一个个好算计！混蛋啊！

第48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厚德宗的虞听南正在拦截两头冲关的蛮牛，差点被暗中蹦出来逃窜的另一伙妖物给气笑了，真当他防守的这处关隘，是菜市场吗？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简直是对他这个金丹修士的赤果果蔑视。

四天前，城里的元婴老祖传来法令，沿途的关隘要隔三抽一。

正好把他另外一个共同防守关隘的金丹同伴，以及一队十人修士给抽走，造成关隘实力稍有空虚，人族地盘内东躲西藏那些不成气候的妖兽，一个两个的，尽选择他防守的区域来突破，真当他是软柿子捏啊。

上面有令，与妖族冲突时期，不许放走一头妖兽过关。

这些能够躲过无数人族修士捕杀，辗转数千里上万里的妖兽，修为虽然不够看，但是足够聪明机警，运气也不差，放任它们回归妖族，无异于是养虎为患，所以，格杀勿论。

虞听南怒喝一声，飞剑唰一下刺向浑身浴血跑最前面那头蛮牛，那家伙修炼得皮肉骨骼结实超乎寻常，连着几次斩杀，都给避过要害，虽遭重创，一时还要不了那蛮牛的性命。

那蛮牛眸一声大吼，摇头扭身甩尾，牛角上挑横搅抵挡飞剑攻击。

虞听南右手掐剑诀，稍一指点，飞剑一个跳跃，再陡然斜刺，避过牛角的阻挡，却也给蛮牛躲过脖子要害，只在背上留下一道皮肉翻转的伤口，鲜血直流。

蛮牛却浑不在意这点伤处，连声催促着同伴加快奔跑。

刚才一伙躲藏的妖修被迫现身，应该能给他们分担一些压力，让陷入重围的两头蛮牛看到了突围的一线曙光。

虞听南没时间与这两头蛮牛纠缠，他把蛮牛的速度迟滞住，冲四面合围的手下道：“这里交给你们，我去追杀前面的妖兽，你们尽量拖住，待我回转。”

“是，大人尽管放心。”

虞听南脚尖踩地，身形飞掠而去，这时，一个男子戏谑的声音从南方一处山头传来：“虞兄，可否需要魏某援手一二？”

“废话，快帮我挡住那两头蛮牛，我去去就回。”

“你还真不客气。要不，我出手帮你宰掉那两头蛮牛算了？举手之劳，你也不用谢我。”

“我呸，魏摄，你敢！”

“你瞧瞧，做点好事怎么就这么难呢？”

虞听南不再理睬从近邻关隘飞掠过来看热闹的金丹修士魏摄的调侃，他一顿急赶，终于在离边界三里左右，追上落在后面的赤猛和剀力，至于那头跑得飞起的妖羊，虞听南是顾不得了，那家伙速度好生恐怖，居然不比他慢，早已经提前进入到了妖族地盘。

妖族这边，自然也有相应的关隘驻守，人族关隘闹出的动静，负责瞭望的妖修发出了警讯，闹哄哄的，一堆妖修聚在山头关隘翘首观看人族的热闹。

顶着一张大马脸有手有足人类身躯体格彪悍的迈哈斯，他是妖马一族的妖心境高手，手中抓着一条黑黝黝的马尾长鞭，对随后走出来的老伙计灰刺道：“我带几个小的，去边界上瞧瞧，人族那边闹腾得厉害，大晚上的，吵得老子睡不着，烦求的很。”

须发皆白的刺猬妖灰刺，做人类老者打扮，只满脸竖立的森森尖刺，看着有些瘆人。

“年轻人爱热闹，你去吧，我守着老窝。”

灰刺手中拄着一根白灰色的骨杖，慢悠悠道：“前些天，有城池与人族那边起了冲突，你小心些，莫过了边界。或许是有妖族后辈，从人族那边趁机突破封锁，弄出来的动静，你看着差不多能帮就帮一把，那些小子们，闯到边界挺不容易的。”

“嗯，好些时候没有妖族后辈闯关过来，那我更得去瞧瞧。”

迈哈斯风风火火点了几个脚程快的妖修，跳下关隘，不多时奔跃到十多里外的边界线，站在山头高处，朝西看去，颇为可惜道：“还真有小辈闯关，离得有些远啊，烦求的。”

紧着他一双马眼圆睁，拍腿大笑：“又有几个小家伙过来了，好小子，战术用得不错嘛，搞声东击西，这次应该能跑过来两个。”

莫珂跑在最前面，丘陵地带的沟沟坎坎他一跃过去，还有空闲回头关注后面的动静，见那个人族金丹放弃暂时斩杀生命力顽强的蛮牛，正快速追来，他大急，冲落在后面的剀力、赤猛叫道：“快点啊，追来了！再快点！”

月亮已经下山，前面一片黑暗，剀力根本就看不到还有多远算是个头，他也知道情况紧急，可他已经是拼了老命在跑，奈何就这个速度，吼道：“快去搬援兵……”

莫珂猛然醒悟，对啊，他暗怪自己糊涂，情急之下居然忘了前面就是妖族地盘，转头撒腿，以最快的速度加上虚羊步，一个纵跃便是七十多米，端是惊人，五六里的距离，没费多少时间便到了。

“嗨，小家伙，快过来！我们在这呢。”

迈哈斯踩在边界线上，朝狂飙突进的莫珂热情打招呼。

很不错的妖羊族小子，跑起来很有他当年的风范，远远的把敌人撂到屁股后连灰都吃不着……咳咳，应该叫望尘莫及。

他喜欢跑得快的小伙，看着格外亲切。

莫珂听到熟悉的妖族语言，大喜叫道：“前辈，请帮他们一把，他们要被人族金丹追上了。”待得说完，他也飞跃上了小山头，一时间，都顾不得上下尊卑，表现得很急切焦躁。

迈哈斯不计较小家伙的无礼，踩着脚下的界线，颇有些无奈，道：“我不能越过边界，小伙子，不能越界啊，这是规矩，除非上头下令。”

莫珂愣住了，顺着迈哈斯的脚下看去，这才看到暗黄色的泥土上，果真有一道深黑色的线条，巴掌宽，朝两端延伸出去，不知有多远，在迈哈斯身边围绕的其他形类的妖修，都站在黑线后往前方看，无一例外。

迈哈斯扬起手中的黑鞭，道：“若是在百丈左右，我还可以想办法用法宝接应他们，太远了，我也鞭长莫及……嘿，小伙子，你干嘛去啊？”

莫珂转身飞奔，叫道：“我去接应他们，等下麻烦前辈援手一二，拜托！”

他很怕痛，更怕死，可是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剀力死在金丹高手的飞剑下，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他没本事与金丹高手拼命，恐怕连一个回合都接不下。

明知送死的蠢事，他也不会为。

他要凭着他的速度与那金丹修士周旋，最好是能分散对方的注意，替剀力争得一线生机，让剀力能跑到边界线附近，就在前天，他已经顺利突破到了血脉境后期，使得他的速度，又有了不小的提升。

与金丹高手比长途奔跑速度，他没那个自信，

但是短距离的比灵活，他还是有点心得，毕竟他擅长的就是逃命。

加上有边界线站着的这位妖族前辈给予的承诺，他要是还不敢一试，那真是妄为妖了，他必须要尽力相救剀力……

第49章 他是个义气妖

紧紧抓着赤猛背上的鬓毛，随着赤猛狂奔抛起荡落的妖鼠，眼看着那人族金丹修士飞速追近，他绝望得想哭。

费尽千辛万苦，离妖域只有咫尺之遥，他甚至能嗅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淡淡妖气，可是一切都将随着金丹修士斩落的飞剑化作泡影，他非常不甘啊。

奔跑中的赤猛察觉到后面的威胁临近，吼道：“老大，快下来，钻地走！”

子野恍然醒悟，对哦，他是妖鼠一族，

差点把自己的看家本领天赋技能给忘了，太不应该啊！

危急关头怎能尽出昏招？

子野都不及自责，顺着赤猛刹住收势的惯性飞落下地，在赤猛的掩护下，他前爪后肢并用，飞快地刨出一个泥洞，撅着肥硕的屁、、股钻了进去，往地底下一路钻洞飞逃。

剀力一直与赤猛并驾齐驱，两妖离得不是很远，突地见赤猛吼叫着停了脚步，急得他大叫：“快跑啊！”

他的注意力根本就没放在妖鼠身上，才懒得关心那贪生怕死的货。

虞听南飞掠越过，拦截到戛然停步的两妖前面，

看了眼三里外与迈哈斯汇合的那头妖羊，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总算是阻止及时，截住了最有战斗潜力的……咦，还有一个小家伙呢？怎地不见了？

跑哪去了？先前还在那头妖猪背上来着。

法力灌注双眼，开启神念探测，方圆百丈对他来说如同白昼，即便是被遮挡的死角，也在他的有心探查下无所遁形。

随即冷哼一声，他发现那头妖猪身体遮住的后面，有一个半尺大的孔洞。

有泥沙飞出洞口，地下五尺，那头妖鼠正迅速掘地逃窜。

很显然就刚才妖猪停步的瞬间，妖鼠跳下地试图钻洞逃遁，如此看来，那头妖鼠地位还在妖猪之上，那更饶不得那头不起眼的妖鼠。

手诀一指，空中寒光闪过，飞剑呈波浪飞行，刺向摆出战斗架势的妖猪头颅。

赤猛大吼一声：“你走啊！”这话是对剀力说的。

浑身妖气腾腾，血脉技“冲撞”发动，稍低头，猛然跳起来朝前方狠狠一撞。

他心无畏惧，要凭着血肉之躯硬撼金丹修士的法宝飞剑，而后蹄蹬出的泥土，把妖鼠挖掘留下的洞口给彻底盖住。

只一下，便破去虞听南用飞剑对地下妖鼠的锁定，气得金丹修士眉头直跳。

虞听南准备在飞剑临近妖猪的瞬间拐一个弯，绕到妖猪身后，一举先结果了钻地的妖鼠再说，而后再慢慢收拾两头战斗型的妖兽。

有好友魏摄帮他看住那两头受伤的蛮牛，那边出不了乱子。

赤猛一头撞开飞剑，却也在额头留下一道见骨的伤口，鲜血流淌，他毫不在乎，气势汹汹朝十数丈外悬浮在空中的虞听南冲去，再次吼道：“快走啊！”

没有豪言壮语，有的只是实际行动。

剀力激动得周身热血沸腾，长嚎一声，身躯暴涨一圈，四肢着地，从右边杀气腾腾朝着虞听南蹦去，怕个球啊，金丹又如何？惹毛了老子，即使去死也要轰那修士一拳喷他一身的血。

虞听南再次冷笑，很好，他还担心对付其中一个另外一个会趁机逃跑呢。

这地方，离边界可不是很远了。

既如此，那就慢慢地杀，好久没有活动手脚的机会。

手指一摇，飞剑在身周盘旋灵活飞动，虞听南突然转身，他看到远处白影如飘，直朝这边飞奔跑来，哈，好啊，一个个好胆魄讲义气，都不怕死了。

非常好，他就成全他们的义气一个都不放过，让他们黄泉路上好做伴。

剀力也听到毫不掩饰的蹄步声，他太熟悉这声音，急得眼红如血，吼叫道：“你特么回来干什么？有毛病啊，快回去啊！回啊！”

莫珂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你们两个傻子，和一个狗屁金丹有什么好斗的？脑子进水了还是被蠢驴蹄子踢瘪了？前面不到三里，便是咱们妖族地盘，有大妖守在那里等你们，分头跑啊，能跑一个算一个……跑啊！”

他在前方四百米外，不敢太接近，告诉两个莽货前面的实际情况，是为了给他们信心，别特么脑子一热用肌肉思考做困兽斗，那就真没救了。

见那个穿白色袍服的中年金丹修士不顾脸面，朝他疾冲。

莫珂掉头狂跑，听得空中利啸声刺耳，他浑身的毛发都炸了起来。

像他这样的怂包，难得做出一回英雄壮举，这算不算找死？

剀力在后面大呼小叫追赶，一着急，比先前速度还快了两分，跑得面目狰狞，心急如焚，该死的，兄弟在用自己的命来救他！

赤猛对着地面跺蹄子大叫：“老大，快出来，一起冲了。”

地底的妖鼠赶紧爬出来，灰头土脸跳到赤猛背上，看着远处跑得妖娆四个蹄子像跳舞的莫珂，他满脸不解道：“他都脱险了，怎么还回头来引开敌人，他脑子有病啊……”

发足狂奔的赤猛，罕见的第一次闷声反驳：“他是个义气妖！”

“呃！”

子野像是听到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

以至于他被迎面狂吹的寒风呛着了，呛得直翻白眼。

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要说对莫珂的了解，子野自认还要超过剀力那头冲动好斗的大猩猩，因为他与莫珂属于同一类妖，都是自诩聪明擅用脑子的妖，不会轻易为了所谓的义气冲动而置自身于险地。

就像先前，莫珂在发现有暴露的可能之前，当机立断，仗着速度超过赤猛，抢先飞奔逃走。

那才是聪明正确的做法，换做是他有那速度，也是那般选择而不带犹豫。

莫珂的速度到底还是差了虞听南半筹，好在他没敢太接近，留有一些缓冲余地，他早打听清楚，普通的金丹能御使飞剑杀敌于百丈左右，而百丈，就是三百米，出了这个范围，飞剑的威力和速度，都将大打折扣。

不过听着后面飞剑厉啸追杀，还是非常刺激灵魂的体验。

莫珂赶紧开启天窍的探查功能，全方位无死角的关注着三十米内、那柄杀人于无形的飞剑动向，他已经发现，探查距离不是开启得越远越好。

以他现在的修为，三十米左右恰好，不容易疲乏，又可以有躲闪余地，

前提是他得不让后面的金丹修士追近百米之内，金丹修士的飞剑攻击，是距离越近发挥的威力越强。

莫珂探查到飞剑盘旋一圈，突地自上方对着他脖子方向斩来，

他立刻施展虚羊步，一个平地斜移，险险躲过灭顶之灾，他可没有蛮牛怪那般坚韧的皮肤骨骼，禁受不住飞剑的一斩，那飞剑把砂石地面斩出一道深隙，再度掠起盘旋空中。

“小心……呃！”

刚才这刹那，剀力强大的心脏差点停止跳动。

他知道以山羊兄弟的身躯挡不住飞剑一击，莫珂以前连怎么淬炼身体的方法都不知道，还是他教了，才开始淬炼自身，这才多少时间？连四个蹄足和双角都还没有淬炼出初级成效。

那犀利的一剑就连他都没办法躲避，只能硬抗硬接。

对于后方密切关注的三妖来说，莫珂这一躲，堪称是恰到好处，神来之笔，就像是脖子上长了眼睛，却也气得虞听南面皮发黑，幸亏现在天黑，后面十里外的老魏看不到这般远，否则，他这张老脸要丢尽了。

虞听南脚下飞掠，艰难地拉近与对方的距离，再次摇动右手的食中二指。

这次，飞剑悄无声息，非常阴险地对着跳跃在空中的妖羊肚子刺去。

如同一抹刮在黑夜中的微风。

而且选择的时机妙到巅毫，正是妖羊跃在最高处，即将下落的瞬间。

再次让大家大跌眼珠子的是妖羊在空中没有落下，而是突兀一个跳跃，避开飞剑的自下往上阴险绝杀，绝尘而去。

气得虞听南再好的脾气都爆发出来。

他还不信了，堂堂三阶金丹境，居然会对付不了一头二阶妖羊？

他那是飞剑，不是特么的顽童手中的玩具剑！

第50章 拦截与斗法

边界线外的迈哈斯清楚地看到这一幕，笑得直打跌，差点就要鼓掌喝彩叫好。

那羊族的小家伙胆大、心细、讲义气，逃命的本事更是一绝，完全吸引住人族修士的怒火和攻击，替另外三个同伴争得生机。

非常不错的小家伙，现在这样舍己救妖的好小伙，太少见了！

虞听南一剑紧似一剑的攻击，使得莫珂狼狈不堪，心惊肉跳，他左闪右躲，惊险无比像是在飞剑尖上跳舞，他再也绷不住，高声呼叫：“前辈，救命啊！”

那飞剑绕着他身前身后唰唰唰不绝于耳。

就这么短短片刻，他差点给剃成了一头光毛羊，简直是险到了极点。

他把天窍的探查功能给压缩到十米左右，凭着能提前发现飞剑的那一抹隐晦寒光，才竭力躲到现在，而虞听南也拉近到差不多五十丈的距离，御使飞剑的威力，越发大了。

但莫珂也成功地接近边界线百丈，有现成的救兵不搬，他傻啊。

最后这一百丈，他自知再难躲得过去。

不停地施展虚羊步腾挪闪躲，使得他的妖力消耗过甚，浑身血液沸腾骨骼开始隐隐作痛，他的身体淬炼不够，禁不住如此剧烈消耗妖力使用血脉技折腾。

话音刚落，莫珂耳畔呼啸过一声鞭响。

“啪”，一道黑影抽飞如影随形紧紧追杀莫珂的飞剑，是迈哈斯出手。

莫珂大大的松了口气，几个纵跃，飞身落到边界线那边。

太过紧张这一松懈下来，他只觉脚下发软浑身都痛，差点跌倒在地。

趔趄几步，在边上几名妖修佩服地注视下站稳脚跟，莫珂加紧运转天人感应篇功法加强身体的恢复。

落在后面的剀力大喜，与赤猛一左一右绕去，有大妖接应，他们拼着挨一两剑，也能熬到妖族地盘，就怕先前那样眼前一抹黑，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绝望。

突如其来的一击，把虞听南气得够呛，也使得他追到边界线百丈处悬停，警惕着不敢上前，他早就看到边界线外的妖心境马妖，他们两个经常照面，一向的井水不犯河水。

“你好大胆，敢破坏两族定下的规矩，你想挑起两族大战否？”

面对虞听南的厉声指责，迈哈斯裂开马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我，没过界！”他的人族语言说得非常生硬，听在莫珂耳中，让他有掏耳朵般的痒痒难受。

在边界呆久了，迈哈斯能听懂简单的一些人话，也能大着舌头说上两句。

这不稀奇，边界上的许多三阶大妖修为深厚，喉咙的软骨被淬炼得可以发出人声，有心学几句人话不难。

“你……”

虞听南气极，见那马妖还得意洋洋在边界线上蹦跶一下，小丑一般扭动身躯气他，虞听南瞬间冷静并明白过来，他不能上马妖的当，那家伙在故意拖延时间。

他不能让落后面的妖物再逃脱，至少也要截杀一两头，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被妖物钻了空子，他捏着鼻子，也得认。

现在这个时候与马妖拼斗一场？那讨厌家伙只怕求之不得。

虞听南脚下一动，往右边的剀力拦截过去，那头妖猪实力强横，一下两下难以解决，他选择攻击同样是血脉境巅峰的大猩猩，怎么样也要挽回点面子。

就刚才片刻的耽误，剀力也接近到了边界百五十丈外。

面对虞听南的含怒一击，剀力知道躲无可躲。

他可没有莫珂的血脉技能躲过飞剑斩杀，他有他自己的应对方式，凝气挥拳轰去，“铛”，飞剑给击飞，剀力也被巨大的力道迫退数步，右手拳头血肉模糊，脚下犁出一道泥沟。

他在血脉境后期的时候，拼着骨头受伤，就敢硬接金丹修士的飞剑。

现在晋级到了血脉境巅峰，双手拳头淬炼得更加凝练结实，硬抗对方的飞剑，他心无惧意，只是颇有些无奈，他与金丹修士实力相差太大，这样步步倒退，不消几击，就会被对手震伤震死，终究是到了妖族家门口而不得入啊。

赤猛冲出一截距离，把背上的子野往边界方向使劲一抛，赤红着双眼，呼哧呼哧，疯狂转向，朝右边悬浮空中的虞听南扑来，他没有多的想法，单纯地就是要与剀力共进退，他不能抛弃同伴不管。

“找死！”

虞听南再次操控飞剑劈退大猩猩数步，劈得那妖物口中溢血，见不知死活的妖猪放弃大好生路不走，居然敢对他发起攻击，他手起一掌，凭空对着冲近三十丈的妖猪劈去。

“嘭”，掌力爆发，把赤猛打得一个趔趄，身体歪向一边，差点一头栽倒。

三十丈内，金丹的远程攻击能发挥出巨大威力，这可不比百丈距离。

莫珂大急，看向迈哈斯，叫道：“前辈……”

他希望迈哈斯能出手直接干预那金丹修士，他们现在隔着将将百丈，在攻击距离之内，只要稍加干扰，就能帮剀力争取逃命时间，只需要几息就够了。

迈哈斯微微摇头，他可以用法宝攻击对方的飞剑，那是取巧钻空子，却不能直接攻击对方留下证据，否则，会引发大麻烦，见莫珂满脸失望，迈哈斯嘴巴微动，传音指点几句。

莫珂深吸一口气，顾不得身上还隐隐作痛，他再次一跃跳出，迅速冲向悬在空中丈余高处的虞听南。

赤猛也稳住身形，他皮粗肉糙那凌空一掌伤他不到，嘶吼着继续猛冲去。

剀力接了迈哈斯的传音，蹦起来往边上绕行。

那飞剑唰一声转向朝他斩落，剀力不再硬接，两只手掌张开，一阵急速拍打，有赤猛和莫珂分散金丹修士的心神，飞剑的威力要小了许多，他勉强能应付过来。

莫珂两个纵跃，接近到金丹修士身前五十余丈，见马妖前辈传音定下的干扰分心之计没甚作用，金丹修士还在继续用飞剑攻击剀力，而不对付他们。

“噗”，他张口对着冷笑的虞听南喷出七八颗石子，此举纯碎是恶心人，以他的功力，口中石子还喷不了这么远，更别提什么准头威力。

见莫珂如此戏耍人族金丹，边界线这边看热闹的妖物，顿足击掌发出各种怪笑嘲讽。

虞听南脸上的冷笑僵住，手腕一抖，一张玉质符箓出现在他手心，他何时受过如此肆无忌惮的侮辱，即便浪费一张珍贵的三阶符箓，也要火烤了这头讨厌的跳来跳去的妖羊。

这次，看它还如何逃？

他就偏偏不上当用飞剑攻击，免得那马妖出手干预攻击他的飞剑。

莫珂吓得头皮发麻，这与迈哈斯交代的剧本不符啊，完了，完了，坑死羊爷了。

在空中转向，朝妖族地盘这边疯狂逃命。

迈哈斯微微一愣，他自然识得对方拿出的是一张三阶玉符，威力极大的那种，即便是他遇上，也得避避不敢硬挡其锋芒，心中痛骂，那家伙疯了吗？敢在边界使出这般巨大威力的符箓？成心要挑起两族战端？

他右手抓着的黑鞭毫不犹豫对着虞听南所在的方向狠狠一抽。

“啪”，一声巨响，三丝黑线脱离黑鞭，电射而去。

虞听南心中一紧，那马妖居然敢对他出手？闪身往侧后飘退，飞剑在空中一个转弯，放过伤痕累累的剀力，盘旋身前抵挡黑线攻击。

“你敢……呃！”

三丝黑线在撞上飞剑的瞬间，化作三股黑烟，轻飘飘消散在空中。

虞听南意识到他上当了，那头狡猾的马妖不惜损耗法宝和自身妖力，给他造成一个发起攻击的假象，迫使他不得不调用飞剑回防抵挡，

就这么一耽误，莫珂和赤猛已经冲过了边界线，那头看似很凄惨的大猩猩，也接近到了边界线五十丈，若再出手，对面的马妖更会阻挡。

这一局拦截与斗法，他输得一败涂地。

第51章 完须完整的回归

魏摄很无聊地看着两头伤势不轻的蛮牛做困兽斗，在十多个二阶修士的围攻下，蛮牛倒下是迟早的事，只可惜那两张皮子，破得比抹布还不如，到时也没法用啰。

虞老鬼太小气，让他出手多好，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他只要一头蛮牛做报酬。

打了一个哈欠，听到远处隐约传来的声响动静有些不对，魏摄一怔，接着面色一沉，手指一点，黑暗中一道寒光掠过，伤重的一头蛮牛反应慢了一筹，被犀利的剑光偷袭刺入牛眼，哞叫一声，轰然摔倒在地。

另外一头蛮牛见同伴倒毙，顿时发狂了，巨大的牛眼淌着血泪，跳起来乱冲乱撞，踢得地面泥石草屑四起，带着飞溅的血珠子，众多修士一时不敢近身。

“你们慢慢围杀，我去边界看看。”

魏摄撇了一眼，只剩一头蛮牛再怎么闹也成不了气候，收了剑光，急速飞掠向东方的边界线，他担心虞老鬼吃亏。

等赶到边界，只见虞听南与对面的那张丑陋马脸，正驴唇不对马嘴吵着一团。

双方隔着百丈，用人话妖语相互指责对方犯规要挑起两族大战互扣大帽子，吵得很凶，他也听不懂妖语，估计都不是什么好话。

魏摄正准备上前，突然看到对面山头落下一个满脸长刺的老者，心头一惊，老刺猬来了，咳嗽一声，示意回头的虞听南收起手中的那张三阶玉符，吵架可以，不能留下如此明显的把柄，万一对方要挑刺，就有些说不清了。

三阶妖心境巅峰的老刺猬，在边界好些年头，属于不可招惹的老妖物。

灰刺拄着骨杖，缓缓走上前，挡路的妖修纷纷低头让到两边。

“都回吧，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荒山野岭瞎咧咧什么？都想干嘛？”

这话是用妖族语言说的，灰刺懒得说人话，拗口，冲对面的两个人族修士做了个请便的手势，又转身缓缓往回去，能接回来四个小家伙，已经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吵架嘴仗什么的，他没丁点兴趣。

迈哈斯哈哈怪笑几声，挥手叫道：“小的们，回了。”

一伙妖怪乱哄哄像打了胜仗，簇拥着两位大妖往关隘方向走。

死里逃生的莫珂、剀力、子野和赤猛，落在后面，疗伤的疗伤，拍土的拍土，各个都是满心的欢喜。

不管过程多曲折，他们四个，总算是完须完整的逃到了妖族地盘。

剀力受了不轻的震伤，身上给那飞剑剐蹭好几下，深可见骨，他满不在乎地吞服丹药，嚼草药给自己和赤猛的额头敷上，拍打着赤猛，又嘻嘻哈哈取笑莫珂一身的秃毛。

“兄弟，你这身毛发很特别啊，看着……哈哈，让我笑一会，太难看了……”

莫珂一身漂亮的白色长毛，特别是背脊肚腹两边，给那柄锋利的飞剑溢出来的犀利剑气割得坑坑洼洼、乱七八糟，看着有莫名的滑稽喜感。

追着剀力一顿乱踢，莫珂骂道：“叫你长这么肥，逃命的关键时候跑不起来，害得我去救你才弄成现在这模样，你还敢笑我？站着不准动，让我踢几脚。”

剀力才不把山羊兄弟的救命之恩当回事呢，哪肯站着乖乖挨踢，绕了两圈，从赤猛背上跳过去，恬不知耻叫嚣道：“嘁，赤猛比我还肥呢，你怎么不说他？拖后腿的是他好伐。”

他和莫珂两个一路上闹惯了的，找着机会就互相伤害。

莫珂对上赤猛无辜憨厚的小眼神，立时败下阵来，又去追踢嘻嘻哈哈的剀力。

他和赤猛不熟，平时也很少说话交流，讲不到一块。

赤猛可以和剀力相处不到两天就能打打闹闹，却与莫珂没有共同话题，

即使每天见面，也最多只会点头憨笑，

通俗来讲，他们尿不到一个壶里。

莫珂这次奋不顾身回去救助，冒死吸引金丹修士的注意力和攻击，

他们几个心中都有数，莫珂是去救剀力，救赤猛只是顺便附带的事，要莫珂特意单独去救赤猛，只能是呵呵了。

子野看着他们笑闹，变得有些沉默，独自落在最后面，不知想些什么。

虞听南怔怔地看着所有妖修大摇大摆离去，心中微有苦涩。

四个妖修就这样从他手底下溜走，他没能留下一个，这份不甘、郁闷和屈辱，只他自己知道并独自承受，等到白天，或许还会有来自城里的申饬。

在魏摄的再三催促下，虞听南只得转身往回走，

他也担心，再多看那四个得意洋洋逃走的妖修片刻，他会忍不住出剑刺死两个。

那样，势必会造成天大的麻烦。

虞听南吐出一口郁结的浊气，只能等以后，战场上遇见了再做了结。

他相信，那天或许不会太远了。

突然听到远处隐约有蛮牛还在那不屈长叫，虞听南心中的杀意，腾一下冒出，再也压制不住，嗖一声飞走。

从他手背鼓起的青筋看，那头蛮牛，估计会死得很不体面。

莫珂回头看向飞走的两道背影，绷紧的心弦，这才算彻底松懈放下。

他有些不明白，两位大妖为何没有招呼他们四个到前面去？而是放任他们在最后面跟来，这算不算挑衅人族金丹修士的杀心底限？反正莫珂是如芒在背，很不自在。

他借助打闹，特意给剀力使了眼色，让大猩猩小心点，而剀力又给赤猛提了醒。

警惕着那人类金丹可能发起的雷霆偷袭。

别他们进了妖族地盘自以为安全，最后却变成被利用的悲剧。

还好这种惨事没有发生。

与眼神闪躲的子野目光一触即分，莫珂在心中呵呵，

安全之后，他们之间的合作算是到了尽头，

这妖鼠不会和他们再走下去，以前说什么“唯莫珂兄马首是瞻”的屁话当不得真，他也从没当真，有些好听话，听听就好。

走在最前的灰刺和迈哈斯，听到十多里外隐约传来的蛮牛凄厉惨叫，他们脚下一顿，相视一眼，微微摇头，太远了，他们无能为力，那头蛮牛一直在用蛮牛族的语言吼叫，不知说些什么，这里没谁能听懂，估计是宣泄心中的愤怒不甘之类。

每年都有前赴后继的低阶妖修被人族修士拦截斩杀在边界那端。

能逃过来的妖修，毕竟是少数中的少数。

特别是像两族有摩擦争端的年份，人族对边界守护，比平常严密了许多。

见灰刺又继续往前方不紧不慢地走，迈哈斯回头看了一眼黑暗笼罩的远处，微不可觉叹了口气，对看向他的莫珂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不必紧张，跟着走就是了，他对这小家伙印象非常不错。

莫珂心头稍定，他能感受到马妖前辈释放出来的善意，猜测那个脸上长刺的老头儿，比马妖前辈地位要高，对他们或许是不信任，有意要凉着他们。

第52章 以酒洗尘

莫珂四个随着众妖抵达最近的妖族关隘，天色微曦，晨风寒面，妖气清新。

此地与其说是关隘，不如说是一个削平了顶端的大山包。

四周用粗糙巨石在半山腰一围，高高低低的连道门洞都没留，想要进关隘，只能凭修为跳过去，往山顶去的坡上，到处都是杂乱无序没有遮挡的简陋洞穴，山顶建了几栋奇形怪状的石屋，就成了妖族在边界的一处据点。

与莫珂几个在人族那边一路观察到的关隘相比，非常寒酸。

归来的妖修们却是不在乎这些，他们蹦进关隘，与看守关隘的同伴嘻嘻哈哈大声打着招呼，呼朋唤友，耍乐子玩去了，只在半山腰巨石围墙上留了两个妖修巡视。

莫珂看了一圈，他发现与人族那边的紧张气氛相比，这边就像是一群家伙在野外扎堆郊玩，点起篝火烧烤吃肉，吃素的另去一边啃果子，不说派妖修外去山路巡逻，就连正经巡视都没有。

墙头那两货，蹲坐上面聊天看东方日出呢，根本没转去瞄一眼西边人族的动静。

指望他们放哨，还不如养头土狗有用。

奇怪的是两位前辈大妖，对此视而不见，径往中间最大的石头圆顶建筑走去。

在那圆顶建筑的尖端，雕刻着一头单腿站立的深灰色长颈鸟禽，约五尺高，腿杆细长，只奇怪的是，那禽鸟是头朝着西北方向，用屁股尾羽对着正门前方。

也不知是什么古怪习俗？

莫珂盯着多看了几眼，突地，那一动不动的禽鸟雕像转过头来，冲他狠狠瞪了一眼，那双溜圆鸟眼散发着暗黄色的光芒，天色微亮之际，吓了莫珂一跳。

原来是一头妖禽活鸟，站着不动的时候，他没有发现其身上有气息波动。

这一回头，身上才有些许妖气弥漫，是一头二阶初期的妖禽。

莫珂恍然醒悟，赶紧致歉点头示意，这妖禽才是据地盯着西方向人族那边动静的哨探，凭着这般能够敛息得如同雕像的手段，在夜晚，还真不易察觉。

或许在暗中，还有其他擅长潜伏的妖修布置，只是不为外人所知而已。

走前面的灰刺站在石阶上回头，冲四处张望的四个小辈招手，道：“都进来吧，歇歇脚，和老头子聊聊天。”

莫珂几个马上跟过去，都明白这是要盘他们的来历，进行问话了。

若是不闻不问，他们反倒心中会忐忑不安。

走进圆形建筑，里面出乎意料的干净整洁，和外面乱糟糟的环境一比，莫珂觉得这才是人住的，哦不，是大妖住的地方，打磨光滑的暗红色岩石地面，中间台阶上铺着一张巨大的白色绒毛皮子，光光滑滑，看不出是什么种类的兽皮，皮子上摆着笨重原木色的座椅、茶几。

墙壁上装饰着刀剑弓锤长矛斧头等武器，摆放得错落有致。

室内还有几盘不知名的植物，盘根错节，苍劲有力，能够看出主人品味不凡。

莫珂扫了一眼几个伙伴，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拘谨自惭形秽的意思。

他们一个个弄得灰头土脸身上也不干不净，可不敢跟着踩上那不知名的一看就精贵的皮子，都不由自主看向莫珂，连子野也不例外，示意让莫珂出头说话。

莫珂听剀力说过一些妖族的规矩礼节，他把两条前腿往两边一撇，脑袋低垂，下巴戳到地面，行了一个隆重的妖族俯首礼，道：“两位前辈见谅，我等身上狼藉，不敢踩坏前辈的地毯，就在台下，聆听两位前辈的垂询。”

迈哈斯一屁股坐在厚实的皮子上，扔了手中的黑鞭，哈哈笑道：“行了，别那么多酸不拉几的礼数，进了这里，想怎么坐都行，别拘束。我叫迈哈斯，这位是灰刺，你们可以叫他刺老。”

伸手一招，从墙边飞起一个大黑坛子，摇摇晃晃飞到他身前，显得有些沉重。

灰刺慢条斯理坐到有靠背的椅子上，待众妖分别报名行礼之后，摆了摆手，道：“都随便吧，喝碗隘所自酿酒水，去去乏。”

他知道小家伙们会不自在，也不勉强他们坐到皮子上来。

迈哈斯拍开坛口，一股酒香溢出，满屋子的香味。

剀力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咕咚”一声，吓了他一跳，侧头才发现是赤猛弄出来的动静，这家伙在狂吞口水，太丢脸了，好像没喝过酒一样。

悄悄踢了踢眼睛都看直的赤猛屁股上一脚，让他收敛些，大家都是爱面子的妖，别一副没出息的乡下妖样儿。

赤猛赶紧把嘴角的口水往大猩猩身上蹭掉，他喝过酒水，还不止一次，都是打劫人族修士得到的战利品，自从与子野老大昼伏夜行万里迢迢赶往妖域，好几个月，不知酒味了。

莫珂上辈子喝过的好酒，多不胜数，对这种淡淡的果酒香味表现很淡然。

通过酒香，能闻出这酒的度数不会太高，他猜测是用果子堆积在大缸里再密封自然发酵而成的果酒，香味有点杂，显然用的果子不只单一的品种……他在心中奇怪，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难道上辈子是一个酿酒师？

迈哈斯招手从墙边抓过一叠粗陶大碗，一字排开，手掌一挥，坛口分出六道酒水，注入身前摆放的大碗。

先递了一碗给灰刺，再一挥袖，四只盛满酒水的大碗飞起落到台下站立的四妖面前，滴酒未洒。

迈哈斯举起酒碗，笑道：“欢迎你们回归妖族，以酒洗尘，请饮！”

莫珂看着身前地上的酒碗，酒水红褐色有些浑浊，肉眼能看到许多浑浊的果肉颗粒沉浮，这让他如何下得了口啊，看着就没胃口，见剀力他们都看着他，只得出头回礼做答：“感谢两位前辈赐酒，我等恭敬不如从命，前辈请！”

见上首的迈哈斯举碗示意一下把酒喝完，灰刺浅浅喝了一口，

莫珂硬着头皮，低头把大碗中的酒水一口吸尽，带点酸甜味，也不敢细品，直接吞入胃室，他倒是不疑两位大妖要对付他们，这里是妖族关隘，那么多妖修看到他们进来的。

真要是对付他们，不用下药他们也跑不落。

赤猛见莫珂喝了，憨厚一笑，迫不及待也赶紧一口喝尽，酒味有些淡，不及他从人族修士手中抢到的酒浆醇厚甘冽，他意犹未尽舔了舔嘴角，不过瘾啊。

剀力把赤猛凑过来的长嘴推开，端起酒碗，嗅着酒香，砸吧着大嘴慢慢地喝，还半眯眼睛一副陶醉模样故意招惹赤猛，酒水浑浊对他们根本不成影响，他们抢到的人族修士的酒浆，一样也是浑浊，只是酒味浓淡不同。

赤猛垂涎欲滴，要不是顾忌两位大妖在场，他要硬抢这混蛋的酒喝。

子野眼珠转动，伸爪子在碗中捞一爪子喝了，对赤猛低声道：“我酒量浅，剩下的都给你。”见上首的大妖没有反应，他把酒碗推到赤猛前面。

赤猛咧嘴嘿嘿一笑，老大的心思他懂，

但是这酒中有毒还是没毒，他能喝不出来？

老大做得太过小心谨慎，何必如此呢？大妖要对付他们犯得着这般麻烦？

赤猛性子是有些暴躁受不得激，心中却敞亮，也不客气，张嘴一吸，把酒水喝干，长嘴拱到剀力面前，打一个酒嗝恶心故意作弄他的大猩猩。

灰刺一碗酒水慢慢呷完，把几个小家伙的反应尽收眼底，开始例行问话。

从哪地方来？

路上经历了什么危机？

很简单的问题，说多说少随意。

四妖依次交代完毕，灰刺掐诀打出一团妖力，变化做一面灰蒙蒙的妖术镜面，一口妖气吹出，模糊的妖术镜面射出四道灰芒，绕着四妖分别转了几圈。

片刻后，灰芒和妖术镜面先后消散。

灰刺点点头，笑着宣布：“很好，你们身上没有人族修士种下的契约。”

此话一出，四妖神情明显放松。

他们经历过妖蛇银线的背叛事件，对于内奸深恶痛绝，可不希望，他们之中再出现人族安插的奸细这种痛心事。

外面传来翅膀扇动声响，紧接着，那头在屋顶上扮雕像的长颈妖鸟落在门槛上，收敛翅膀，张嘴嘎嘎说道：“启禀刺老、迈哈斯大妖，属下发现一头觉醒境蛮牛，鬼鬼祟祟潜伏在离关隘五里外的山坳，意图不明，请示下！”

迈哈斯酒也不喝了，大感兴趣站起道：“哦，还有这事，我去瞧瞧。”

灰刺点头，让迈哈斯去处理，他也想知道，潜伏的小蛮牛，是否和被人族斩杀的蛮牛有什么关系？

第53章 请教，隐秘

迈哈斯与长颈妖鸟出去之后，灰刺招呼四个小家伙自己倒酒喝，他脸上的尖刺明显较先前要舒展，道：“有什么问题，你们现在可以问我，能解答的，我帮你们解惑。”

在大妖面前，剀力和赤猛不敢太放肆，虽然有些馋酒，两个家伙你撞我一下，我顶你一屁股，最终都谦逊着没有走上台子去倒酒喝。

莫珂想了想，问了一个几妖都关心的切身问题，道：“刺老，我想请教下，如果人族和我们妖族爆发大战，我们这些才回归的低阶妖修，是否要立即投入战斗？”

两族会不会爆发大战，已经用不着讨论请教，这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他想了解清楚，妖族是否对他们这类回归的妖修有什么规定？

若是不给他们时间，把他们当炮灰使用，那就怪不得他要早做打算，趁着还没有爆发大战，想办法远离两族边界，至少，也要推迟加入大战的时间。

好不容易逃离人族地盘，他不远万里来妖域可不是送死的。

灰刺呵呵一笑，他在边界这么多年，一眼就看穿了小家伙的担心，道：“许久以前，妖族就有过规定，从人族小妖脉地盘归来的妖修，享有三年自由修炼时间，以便你们了解妖域，适应在妖域的生活，在这期间，你们不用参加与人族的战斗，以及其他家族、势力分配的任务等。”

莫珂赶紧道谢，这消息对他们实在是太重要了，让他们能获得三年的宝贵时间。

他相信，有三年的时间修炼，他突破到妖心境应该不是难事。

从他修炼至今，才过去一年多点，就达到血脉境后期修为，这进步不说是前无古人，也是名列前茅吧。

到时再参与到两族大战中去，以他逃命保命的本事，肯定要远胜同阶。

子野脸上喜动颜色，忍不住问道：“刺老，我们在妖域中无依无靠，修为又低弱，要怎样才能获得充足的修炼资源呢？”

这是很现实的一个问题，大家都竖起耳朵等着刺老解答。

“妖域中的各大妖脉、福地，早就被大家族和势力占据，作为散妖，你们想要获得修炼资源，大体有三条路可以走。第一，你们可以去各城池接任务。任务种类繁多，有冒险任务，有护卫任务，有种植任务，还有各种需要一些特殊能力的任务，具体的，你们可以去离此地最近的铁血妖城了解下。”

“第二，你们可以选择加入某个势力，为势力做事，获得酬劳，只是如此一来，你们三年的自由修炼时间就等于是放弃了。第三，就是参与边界关隘据地的值守。”

对于第三点，灰刺没有多加解释，如果小家伙们感兴趣，他再详细解说不迟。

四妖陷入沉默，半响后，莫珂问道：“刺老，我们从小妖脉归来，您这里，能给我们证明身份的铭牌或其它信物吗？”

灰刺笑着从袖袋里摸出四枚乌黑色的金属铭牌，正面写着妖文“回归”二字，他伸手施展妖术，在铭牌背面留下一些文字信息，再一抹，把信息隐藏起来，给四妖各丢去一块。

“这枚回归令你们收好，在妖域行走，平时基本上用不着什么身份令牌，真要是遇到一些特殊的场合，回归令可以拿出来使用。”

莫珂用嘴接住令牌，他看到回归令背面刻了他的名字，于是丢给剀力帮他收着。

剀力吭哧了半响，憋出一个他埋藏心里好几个月的问题，道：“刺老……我，我想请教，咱们妖修为啥非得要化作人类形状？……就不能本体强化得更威猛呢？”

灰刺眯缝的眼睛微微一睁，饶有兴趣盯着剀力打量，小伙子不错啊，能够想到这种平常妖修习以为常的问题。

他在二阶巅峰停滞过很长一段时间，灵丹妙药，天材地宝吃了许多，始终不能突破到妖心境，后来是一个长辈无意中用类似的这句话点破了他，他对此印象深刻。

剀力给老头盯得心慌慌，他也觉得这问题问得有些愚蠢，忙指着莫珂，有些心虚地小声道：“是他问的。”让兄弟背锅，他倒是没有什么歉疚的负担，谁叫兄弟比他能说会道、随机应变把死的讲成活的呢。

灰刺“哦”了一声，看向踩了剀力一脚的莫珂，道：“你说说，为什么？”

莫珂在心中翻了个巨大的白眼，这个问题是向老头请教呢，怎么变成是他来回答了？咳嗽一声，只能把他前世看到的一些似是而非的玩意拿来对付，道：“小子是有几点想法，请刺老指正。”

“咱们妖修是由兽类吸收天地灵气精华，依循本能修炼，经历一个很长的混沌过程，觉醒开智，进而成妖。相比人族，妖在先天上有‘智慧’的缺陷，故而妖修的所有修炼，不管是血脉觉醒，还是后面的妖心炼化，都是为了逐步增智。”

“化作人类形状修炼，因为人是万物之灵长，有取长补短之意，还有，人类的形态，比较方便掌控法宝武器，适合施展妖法。”

灰刺眯着眼睛听完，微微颔首，道：“你讲对了一部分，妖有兽（和谐）性和灵性两部分，你刚刚讲的是关于妖的灵性进化的论述，在上古时期，咱们妖修，是不屑于变化做人形的，知道是为什么吗？”

剀力恍然大悟，抢着道：“我知道了，是天地灵气的变化。”

“对！”

灰刺脸上露出向往神情，道：“上古、中古时期，天地灵气浓郁，各种天材地宝俯手可得，那时候的妖身躯庞大，达百丈之巨的妖比比皆是，甚至还有千丈的巨妖，它们神通广大，遨游天地间，后来，巨妖们对这方大世界造成了非常大的破坏，导致灵气慢慢的流逝。”

“有记载说是天道对巨妖的惩罚，灵气不足，造成的恶果就是上古巨妖彻底消失，后面很长时间，身体孱弱战力低下但是拥有超强模仿学习能力的人族开始崛起，而妖族也走上了分化的道路。”

“一部分妖坚持祖上的荣光，以进化淬炼身躯强横为追求，完整保持体内兽性，被后世称为蛮妖族。而另一部分妖向人族学习，进化本身的灵性，只保持一部分的兽性，就成了现在的妖修一族。”

灰刺有选择的简单解释一些，随后，他自己陷入了思索之中，莫珂回答的妖修修炼是“为了逐步增智……取长补短之意”的论述，使得他朦胧的抓住了某些东西。

它山之石可以攻玉，让他得到了某种模糊启示，他才会对小家伙们讲一讲这些上古的隐秘。

第54章 何去何从？

不多时，迈哈斯回来了，身后跟着一头八尺长浑身泥沙遮掩本色的蛮牛进来。

所有的目光集中在没有长成的小蛮牛身上，蛮牛有些怕生，站在当地低头有些不知所措，随后跟着爬进来一头血脉境地龟，地龟对上首的灰刺点头行了一礼。

迈哈斯回到平台懒洋洋坐下，对灰刺解释道：“他是那两位被人族斩杀的蛮牛后代，叫奎吉，他们在潜行闯关时候，不小心被人族暗哨发现。他爹娘为了掩护奎吉脱险，冲出来撞死暗哨，把关隘上的敌人全部吸引住，给奎吉争取冲关的时间，唉，直到临死，还在叮嘱奎吉要坚强，要他勇敢地活下去，这孩子……命苦啊。”

莫珂几妖唏嘘不已，很难想象，小蛮牛是怎么熬过来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小蛮牛奎吉还没修炼到血脉境，没有觉醒妖族通用语言，他听不懂迈哈斯说些什么，却能看懂各妖注视他的眼神变化，眼睛不觉红了，却倔强地昂头没有落泪。

他要坚强，要勇敢！

他不能给爹娘丢脸，男子汉流血不流泪！

灰刺叹息一声，站起来走下平台，走到小蛮牛身前，伸出干瘦的手掌，轻抚小蛮牛头顶，挥手用妖术镜面测试小蛮牛没有问题，对地面的地龟道：

“老土，麻烦你照顾这孩子一段时间，咱们这隘所，只你会几句蛮牛语，等他晋级血脉境，觉醒了妖语，到时再问问他的意见吧，愿留愿走，都随他，可怜的小家伙。”

地龟点点头，用蛮牛语与小蛮牛交流片刻，道：“奎吉说他听从您的安排。”

灰刺拍了拍小蛮牛的背脊，以示安慰，对莫珂几个道：“你们可以在隘所休息一天，养养精神，允许你们在附近转转，与隘所其他值守的妖修聊聊，了解一些妖域的情况。”

莫珂四个赶紧告退，他们也希望能多了解一些情况再去往其它城池。

得了灰刺大妖允许，出门后，四妖往妖修聚扎的火堆边凑去。

他们几个修为实力不弱，又是从小妖脉回归的幸运儿，其他妖修好奇地围了上来，问东问西打听人族那边的新奇事物，不一会，便分做了几堆，吃喝聊天，谈笑风生。

下午，莫珂四个随着一队巡视妖修走出隘所，还在附近逛了一圈。

隘所内的妖修，大都是来自离山妖域四州之地的散妖，见闻杂博，通过交流，使得莫珂对沙州、苍州、白州、海州各大小城池的情况多少有一个初步了解，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这些妖修口无遮拦，他们生活在底层，才没那么多讲究，

大家族的黑暗、大势力的霸道、散妖的修炼不易，他们抖落出来不少。

让莫珂暗自警醒，妖域是非常讲实力地位的地方，他须得加快提升修为实力。

三年时间，并不是很长啊。

傍晚时分，莫珂在隘所前的山坡下缓缓散步，整理消化这一天的收获，思考着将要去往何处落脚，才不虚渡这三年难得的自由时间？

妖域地盘共有四州，大大小小的城池约六七十余个。

与人族接壤的是苍州，在大战将近的情况下，苍州可以首先排除掉。

沙州与人族的固州之间隔着一片广袤的无边荒漠，算是有天险依仗，却也不算太安全，环境恶劣，大半个沙州都是戈壁荒漠，他去了连吃的草都难以解决，基本上也可以排除掉。

海州是由大大小小的岛屿组成，与无边无际的大海相邻。

唯有白州，才是离山妖域的心脏腹地，著名的离山妖脉便是横旦在白州，只是，白州门阀众多，势力云集，他们若是前去，将如何快速获取修炼资源？

这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还不能引起大世家门阀的注意。

莫珂趋向于选择去白州，势力云集地方，也就代表着机会比其他地方更多。

而海州是他的第二选择，那里更加远离人族边界。

到底何去何从，莫珂还得先去五百里外的铁血妖城，呆些日子，切身感受一下妖域生活，寻到赚取修炼资源的路子，他才能做出最终决定。

听到有蹄步声接近，莫珂停下思索，抬头朝侧面看去。

来的是在闯关中失去父母的小蛮牛，身后跟着那头血脉境地龟。

小家伙浑身清洗干净，恢复了原本青灰色的皮肤毛发，看上去比上午精神了许多，奎吉停在十步外犹豫片刻，最终鼓起勇气走近，哞哞叫了两声。

二阶地龟慢腾腾帮着翻译：“你好！”

“你们好！”莫珂笑着问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想跟着你走，你能收留我吗？”

“啥？”莫珂差点怀疑地龟翻译错了，见地龟懒洋洋点头确认，奇怪问道，“你不是答应刺老留在这里吗？怎么想到要跟我走？”

他初来乍到，连落脚地都还没考虑好，不会因为小家伙身世可怜，就带着这么个拖油瓶四处流浪，他有行事底限，却不是滥好妖。

奎吉忙解释：“我在这里呆到晋级血脉境，到时我想去找你。”

小家伙说得不清不楚的，莫珂听着非常无语，他自己都不知道将来他在哪呢？

身后传来一个苍老声音：“是我建议他来找你的，奎吉资质不错，最多半年时间，他将能晋级血脉境，边界现在很不平静，不适合他多呆，我希望你到时能收留他。”

莫珂转头看向飘飞掠来的灰刺大妖，苦笑道：“刺老，我现在连落脚地都还没想好，听说妖域内要想获得修炼资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您对我也太信任了。”

灰刺如何听不出莫珂话中的牢骚，笑道：“我介绍你去一个好地方。”莫珂的那番论述，无意中让他获益匪浅，他决定给小家伙一些好处，还了这个情，免得心有牵挂。

莫珂顿时大感兴趣，忙问道：“请问是哪里？”

他还正愁没地方去呢，能让刺老说是好地方，估计有些说道。

灰刺用妖术传音道：“白州的白枫城。我有一个朋友是白枫祭塔的祭司，你可以去白枫城投奔，他看我面子，会对你照顾一二。”照顾二字，灰刺特意加重了语气。

莫珂思索着笑道：“让奎吉直接去找您那朋友，不是更好？”

灰刺仍然传音：“奎吉处世经验不足，跟着你，比跟着我那朋友更好。”

话说到这份上，莫珂也不好再推脱，笑道：“行，我到了地方，再给您来信。”

这话应得含糊，他真选择去白枫城，才会给边界关隘的灰刺来信，否则，承诺就不作数。

他不知刺老为何对会对奎吉的事情如此上心，无亲无故的，答应收留小家伙晋级血脉境，已经是仁至义尽，还替小家伙铺好以后的路。

这就好得有些过份了。

第55章 铁血妖城到了（大章合一，祝大家中秋快乐）

灰刺自然能听出莫珂话中之意，点点头，没再说话，他总不能压着对方答应他给的好处，反正情已经还了，接不接受，那是对方的事。

他从迈哈斯口中，详细了解了莫珂闯关时候的所作所为，

小家伙的表现，让他很满意，生死危急关头，还能义无反顾相救朋友、有勇有谋的小妖，真不多了，把奎吉托付给莫珂，他也能放心。

他探查过小蛮牛的资质，发现小家伙基础打得牢固，资质天赋非常好，再加上身世可怜，让他起了惜才和恻隐之心，就当是收半个徒弟吧。

莫珂又对一边站着稍显不安的奎吉道：“你还回来给你父母报仇吗？”

这话问得突兀，无异于是往小蛮牛还没结痂的伤口上撒盐。

地龟诧异片刻，看了一眼灰刺大妖，见大妖没有阻止的意思，才慢吞吞翻译给小蛮牛听。

莫珂有自己的想法，往往是于敏锐细节处，能大体看出一个妖的行事风格和性格，灰刺亲自出面，来给小蛮牛说项，让他起了好奇，想试试小家伙的心性？

奎吉听了地龟的翻译，有雾气涌上眼眸，他低下头去，呼吸有些急促。

沉默许久，又看一眼神色淡然的刺老，奎吉低声道：“可以心怀仇恨，但是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生活还要继续，活下去才重要……这是刺老教导我的做妖道理，没实力之前，我不会乱来。”

这话是地龟翻译的，奎吉眼中藏着的隐忍和不屈，在场的各位都能看出。

莫珂看向灰刺，能教导出这番哲理的大妖，见识、心胸必定不会狭窄。

再看向或许年纪比他还大的奎吉，蛮牛的成长周期，比山羊要慢许多，点头笑道：“我定了落脚地，会给你来信。”

这才是他给出的真正承诺。

他不会接收一个内心满怀仇恨的小家伙。

有灰刺教导这半年，他相信奎吉会懂得许多道理。

灰刺见莫珂终于明确回复应下，遂放心地飘然离去，留下几句袅袅传音：“白枫祭塔，郜和祭司，给他看回归令牌即可。”

不轻易承诺的妖，给出的承诺才值得他信任。

莫珂在心中翻了个白眼，刺老就如此笃定他一定会选择去白枫城？

他还得仔细比较权衡一番，才能决定到底去往哪里合适？

白枫城，他稍有点印象，听隘所的妖修提及过，那是一座小城，位于白州西南边很接近苍州和沙州的交界处，盛产一种叫白香液的淬体药物而闻名，离边界具体多远，他目前不知道，可以作为备选方案考虑。

第二日一早，莫珂四妖辞别灰刺、迈哈斯两位大妖，感谢关隘众妖修的热情款待，出了这处叫宙巳关的隘所，往东南方向走去。

小蛮牛跟着送出十余里，才依依不舍和土龟回转。

此举看得剀力吃惊不已，他不明白，那小家伙为何会对山羊兄弟这般亲近？他傍晚时候，正与隘所内的妖修兄弟把酒言欢吹得正欢，没跟着莫珂外出散步。

莫珂故作高深三缄其口吊着胃口不说实话，反正剀力追他不上，闹了好一阵。

赤猛驮着腿短的子野在后面，呼哧呼哧追赶。

沿途山清水秀，妖气越发的清新浓郁，不时能看到有一阶妖物和野兽奔走在山野沟壑，见到他们一行，纷纷躲避。

没有觉醒妖族语言的一阶小妖，才刚脱离兽类范畴，若是没有家族依靠照应，言语又不通，他们去不了城里，必须在野外修炼很长一段时间。

而野外，不像城池辖区有严格的规矩律例约束，

小妖若是没有眼力劲，很难混下去，实力高的妖修中不乏有暴虐凶残者，不提前躲着点走，冲撞了后果难料。

妖域四州下辖的每一座城池，都有一道主妖脉，庇护着一方的安全。

妖修们逐妖脉而居，在主城修炼，其好处自是不言而喻。

五百多里路程，花了大半天时间赶到，一路顺利，没有遇见隘所妖修们警告的拦路打劫等糟心事发生，或许是他们妖多势众，一般的流浪散妖不敢招惹。

十数里外有座非常突兀挺拔的高山，四处有行色匆匆的妖修，朝高山方向汇聚。

莫珂感受到越发浓厚的妖气扑面，不由加快脚步。

铁血妖城，快到了。

子野从赤猛背上跳下来，忙叫道：“哎，莫珂兄，请等等！”

莫珂停下脚步，回头看向挤出一丝笑容的妖鼠，明知故问道：“子野兄，可是有事？”

他早就知道，铁血妖城到了，也到了他们拆伙分道扬镳的时候。

剀力很不满，发牢骚道：“有啥事情不能进城去再说吗？”

谁都不是傻子，他昨天就看出子野的心思，只是没有挑明而已，心中大骂这忘恩负义的王八蛋，典型的过河拆桥，生怕他们把赤猛给拐走了。

真个贱妖，要不看赤猛面上，他老早就想狠狠地教训这贼眉鼠眼的家伙一顿。

子野呵呵一笑，既如此，他也不再藏着掖着，两只细爪做抱拳状，满脸诚恳道：“莫珂兄，剀力兄，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和赤猛就此别过，感谢两位一路来的照应，容当后报。”

解释借口什么的已经没有必要，那就干脆点吧，他不想再忍受煎熬。

莫珂笑呵呵道：“子野兄客气，咱们一路是齐心协力，共渡难关而已，有些照应也是分内之事。不知两位将要去往何处落脚？”

子野见剀力脸色很不好看，拳头都捏紧了，也就不与那莽货说话，示意莫珂去一边说话，他与莫珂才是一类妖，有些共同话题。

剀力愤怒地拍了没甚反应的赤猛一巴掌，没好气道：“行，各走各道，请啊！”

什么狗屁的照应，是好几次救命大恩，那妖鼠说得这般轻描淡写。

连带着，他对没有主见、愚忠妖鼠的赤猛都生气了。

这蠢货，难道就看不出妖鼠一直是利用他吗？每次送死的任务，都让赤猛顶在前面，安的什么心？

赤猛不发脾气的时候永远都是憨憨厚厚，他心中明了剀力为何冲他发火。

是怒其不争，生气他是烂泥扶不上树。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剀力多次直言不讳让他不要跟着子野，劝诫他小心被子野害死。

他何尝不知？

真当他心中没有一杆秤吗？

他不蠢，他只是不愿动脑子更多时候喜欢简单直接粗暴解决问题。

他还没有开智、处于浑浑噩噩的野猪时期，是刚修炼到觉醒境小妖的子野把他从猎人手中救下，带他进入金峰岭小妖脉外围，让他有机会修炼成妖，脱离愚昧，这是恩同再造的大恩。

他要报答，直到他认为还完为止。

子野让他叫老大，利用他的武力冲锋陷阵打劫人族修士，他从来没有过二话。

子野胆小如鼠、怕死贪婪、狡猾阴险，他心中一清二楚，每次有危险都是他顶上去，多次险死还生，收获的修炼资源全部由子野分配，他从来没有过怨恨。

他一直在默默的报恩！

无怨无悔！

剀力对他的好，赤猛心生感动，其实他不喜欢与太聪明的家伙接近，像莫珂，像他老大子野，一肚子的阴谋算计，望而生畏啊。

用长嘴拱一下生气的剀力，走去一边，在子野的眼神注视下，两妖耳语一阵。

不多时，剀力又嘻嘻哈哈把赤猛宽厚的背脊拍得砰砰山响，互道珍重。

他们之间显然是达成某种协定。

这是子野最不愿见到的事，他提前散伙，正是担心顾虑赤猛被剀力拉拢，害怕有朝一日赤猛会要离他而去，他要防患于未然。

子野与莫珂随口敷衍几句，眼眸深处隐藏着阴郁，眼珠子转动，见到赤猛与剀力说完，赶紧道：“我们走了。两位保重，后会有期！”

莫珂扬头道：“后会有期！”

没必要因为对方不与他们一道走就撕破脸皮，世上不如意之事多了去，何必勉强别个，别扭自己呢。

剀力对子野不假颜色，在赤猛背上一拍，道：“兄弟，保重啊！”

看着子野跳到赤猛背上，绝尘而去，莫珂朝前不紧不慢迈蹄行走，矢口不问剀力刚才与赤猛嘀咕些什么，在心中默数：“一、二、三……”

才数到三，剀力追上前忍耐不住开口了：“喂，你啥意思嘛？也不说句话留下赤猛？亏你还自诩义气妖，真不够兄弟啊。”

莫珂咩咩笑，他知道这货肚子里存不住话，想要与他分享和赤猛达成的秘密协议，多一刻钟都等不了，于是一本正经纠正道：“我从来没有自诩啊，更不是什么义气妖，我只做认为值得做的事，赤猛也不是我兄弟，他是你兄弟，你千万别混为一谈。”

“你这妖……真没意思。”

剀力气极，他哪不清楚这家伙是故意的，损他玩呢。

追着一阵紧打，奈何总是差那么一点够不着。

自从莫珂第一次从人族金丹修士追赶下成功逃脱之后，像是开窍了，小范围躲避技能，突飞猛进，步伐妖娆，身躯扭摆得像跳舞一样，剀力拳打脚踢都没办法蹭到一丝皮毛。

追闹了一阵，看得经过的妖修侧目，都多大的妖了，还玩得像个三百斤的孩子，幼稚！

剀力住手叫停，莫珂也顺势收敛了天窍的探查功能。

他发现天窍的全方位探查功能，简直是妙用无穷，比眼睛直接观看更有用。

他开启探查功能，十米之内，他能明察秋毫，配合着他在浑然状态下的本能躲闪，也就是以前忘我状态下撞树撞多了出现的本能反应，躲避剀力的打击，真不费力。

等安定下来之后，他决定要好好的研究一番天人感应篇。

这功法，很神奇啊。

剀力鄙视了一眼洋洋得意离他六尺远的莫珂，心下也佩服这家伙为了逃命，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把逃命技能练到如此变态高超程度。

他还是喜欢进攻，一往无前的攻，逃命的本事，他练不来。

“赤猛说，他还跟随子野一年，还完对子野的亏欠，就回头来找我。”

“你们天各一方，相互连对方在哪里都不知道，他怎么找你？”

“这个嘛，是秘密，不告诉你这个外妖。”

剀力卖了个关子打死也不肯再说，环顾四处，他看到附近小山包上，开凿出来好些的简陋山洞地穴。

此地离那座突兀大山最多只五里左右，越往大山方向走，山洞就越发密密麻麻，好多妖修或盘坐或盘卧在仅可容身山洞里面，就这样在野外修炼。

远处大山下，像集市一般热闹，搭有许多连成片的棚子，各式各样的妖修川流不息。

莫珂没有再问，他对赤猛那种四肢发达没脑子的妖不怎么感兴趣，看着到处乱糟糟开垦出来的山洞，脑中蹦出一个词：贫民窟。

随即想起一个问题，指着前方大山，问道：“兄弟，你身上还有多少灵玉？”

他俩的所有家当，都在剀力腰间的袋子里揣着。

莫珂发现一个有趣现象，大部分的妖修搭档，都是有爪子妖修和没爪子只有蹄子的妖修组合，像他这样，没爪子，连收取战利品都不方便。

剀力把手探进皮子内摸了片刻，道：“还有八枚中品灵玉。”下品的他没说，没那必要，问道：“怎么？你的灵玉消耗干净了？那剩下这些全部给你。”

他们一路上遭遇了无数次的人族修士，所有缴获的灵玉，大部分都留给莫珂吞进胃室吸收灵气修炼用。

莫珂阻止道：“你先留着，咱们去山上转转，这地方，没灵玉可能寸步难行。”

他猜测住在野外的妖修，是囊中羞涩迫不得已，这地方虽然妖气比更远处要浓郁，但是应该比不了山上。

眼前的那座高山，就是铁血妖城，没有城墙廊郭。

山就是一座城，城就是一座山。

从这里看去，那山上开凿着一层一层的岩洞，有阶梯似的山道穿插其上，井井有条，一直延伸到半山腰，再上去就云雾弥漫看不甚清晰了。

第56章 发现赚钱路子

走的妖多了，便到处都是路，连坑坑洼洼都给踩平了。

铁血妖城环绕山脚里许范围，几乎是寸草不生，只留下高大郁郁葱葱的古树遮阴，各种稀奇古怪的妖怪，拥挤在简陋而四面敞风的木棚子里，讨价还价的，挑选货物的，摆摊叫卖的，热热闹闹挤做一起。

莫珂和剀力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多品类的活妖，两只眼睛有些应接不暇。

不多时，剀力看到两个黄毛妖猩走一起，修为稍逊他两筹。

剀力是离开浦沿峰小妖脉后第一次见到妖猩同类，欣喜不已，忙上前去，按他在人族所知的规矩，伸出两手亲热地打招呼。

两个黄毛猩猩说了一句剀力听不懂的怪话，见剀力愣在那儿满脸茫然，黄毛妖猩后退几步，看剀力的审视眼神，像是看一个披着猩猩皮子的假猩猩，没有与剀力搭手的意思。

气氛很有些尴尬，饶是剀力脸皮够厚够黑，也露出一丝难为情。

半响后，剀力在两个黄毛猩猩警惕而不冷不热的应付中退回来，这地方，与他想象的不一样。

莫珂安慰道：“算了，咱们不认亲戚，走自己的路。”

后面莫珂也见到了好几只同属妖羊族的羚羊、盘羊、岩羊，对方与他目光相触，扫视他身上乞丐装一样坑洼狼狈的毛发，连点头的意思都欠奉，他也就懒得上前打招呼，不去自找没趣。

莫珂心中呵呵，这地方没点人情味儿，哦不，是妖情味，他偶尔还把自己当人。

环着山下这一片木棚铺子，是铁血妖城远近闻名的走贩街。

在充满原始风情的走贩街闲逛，剀力唏嘘不已，好东西真多啊。

各种提升修为的珍稀灵果、药材根茎、丹药，增强防御的战甲，加快速度的战鞋，凝聚力量的小饰品，能爆发攻击力的武器，还有遮掩气息的面具，等等，应有尽有，看得他打劫的心都有了。

他先前还鄙夷山羊兄弟说的“没灵玉可能寸步难行”的废话，他现在发现，他不仅仅是一个穷光蛋，他连脚步都挪不动了，他舍不得走啊，太勾他妖心。

买不起任何一件看中的宝物，原来是如此痛苦。

莫珂对这些外物诱惑，反而能抗得住，他有上辈子的心性磨砺底子在。

一世为人，再世为妖，使他心底多了一丝看破的淡然。

剀力和一堆没钱的穷妖挤在一个卖火炎灵酒的摊位前徘徊不去，那玉杯中残着一些褐红酒浆，味儿香醇浓郁，太好闻了，勾得一干穷妖狂吞口水。

摊主白毛老猿吹嘘，他通过秘密渠道，从人族买来最烈的白刀子酒，再出高价收购百年份的火炎果，用秘法合酒酿造，窖藏十年而成火炎灵酒，一两药酒，功效能抵一颗二阶温元丹，酒浆如琥珀而无杂，实乃酒中珍品，云云。

有自称喝过火炎灵酒的妖修，花十枚中品灵玉购买了一小葫芦灵酒，揭开塞子，狠狠地灌一口，脸上瞬间通红，毛发根根竖起，半响，徐徐吐出一口炙热的淡红色酒气，微醺道：“好酒！够劲！”就这样脚步打晃，边喝边走了。

其他妖怪被那酒气一熏，喉咙里恨不得伸出爪子，哪还忍耐得住，纷纷两三个一起凑灵玉来购买灵酒，不多一会，就卖出十多葫芦。

莫珂冷眼旁观，他有些怀疑第一个买灵酒的家伙是托，突地心中一动，卖酒，似乎是个赚钱的好门路啊？

那一小葫芦酒最多一斤酒浆，硬是被白毛老猿卖出十枚中品灵玉的高价。

这些贪图口腹之欲的妖怪一个个还趋之若鹜，这钱，太好赚了。

什么百年份的火炎果，秘法酿造，什么窖藏十年功效能抵丹药，不过都是噱头。

他在前世见多了各种形式的广告，白毛老猿玩的这些，他早就见怪不怪。

莫珂考虑着，他自己可以尝试做蒸馏酒，用地摊上出售的寻常低度果酒，蒸馏出高度烈酒，还可以用年份一般的灵果加一些其他药材，尝试炮制出新药酒……

心中有了定计，莫珂连番催促皮袋中仅剩八枚中品灵玉的穷妖剀力，莫要在此地蹭酒味闻了，正事要紧，气得剀力一把掐住莫珂的脖子，狠狠地摇晃，骂道：“你这败家羊们，吃了咱们多少灵玉？你自己算算，没有一百都快八十了，心疼啊。”

棚子里妖来妖往，莫珂躲避不便被剀力的一双大黑爪子掐得直翻白眼。

他知道这混蛋是想趁机报复追他不上打他不着的怨念，遂抬起右前蹄子，给掐得越发来劲的大猩猩肚子上赏了一脚。

他天天用妖元力淬炼四肢身躯，虽然还未达到剀力说的小成地步，但是关节灵活延展大异从前，许多高难度动作都能做出而不费劲，这一脚角度刁钻，把猝不及防的剀力给蹬得后退几步，撞到后面的其他妖修身上，差点引发一场争斗风波。

妖修们性格普遍争强好斗，若不是见剀力长得凶恶又有血脉境巅峰修为，还语气诚恳，连着道了几句歉，被撞的妖猁势必不会善罢甘休。

铁血妖城方圆五十里都有护城妖卫巡逻值守，走贩街上更有当差妖吏主持公道。

关隘的妖修曾经告诫过剀力，若是理亏还动手争斗，处罚可不轻。

丢了一回面子的剀力呆不住了，挤出妖群，离开走贩街，朝往山脚台阶跑去的莫珂追赶，口中叫道：“兄弟，你还是乖乖蹲那别动，我下手可以轻点，还不打脸。”

莫珂才不信他的邪，他又不傻，沿着台阶跑上三十多米的高度，是一片沿着山脚建造的参差街铺，叫环山集，与走贩街比邻，一个在下一个在上，一个吵闹一个清幽，如同两重天地。

环山集有各种规模较大的丹药、武器、杂货等店铺，还有茶舍、酒楼，最多的是各种世家豪族开设的洞府客栈，比起下面的走贩街，环山集的环境和档次，明显不同。

剀力尾随着跟进一家外面看着不起眼，里面布置精美叫百珑阁的铺子。

里面接待的伙计，除了有爪子的妖猴、雪珍兔、赤尾松鼠之类，居然还有三个俊俏的年轻人类女子，有练气修为，穿着精美的绸缎罗裙，穿梭着替店铺内看货的客人端茶倒水伺候着。

莫珂用羊角拨开剀力的爪子，低声道：“别闹，有正事呢。”

看了几眼那三个女子，早就听说，妖族有实力的店铺都喜使用人族奴仆，来彰显地位档次，果真如此，看那三名女子强装欢颜，眉宇隐藏忧愁，莫珂便不再多看，他对此种状况无能为力。

对迎上来的赤尾松鼠道：“听说你们百珑阁有人族酿造的烈酒出售？还有百年份的火炎果，都什么价位？”

在走贩街逛了大半圈，很多信息听在耳里，记在心中。

百珑阁有渠道购买人族烈酒，再转手高价出售，这消息他就是从围观白毛老猿酒摊的妖修口中听到，既然老猿出售的火炎灵酒买不起，他就退而求其次，尝尝人族烈酒，到底能烈到何种程度？也好为后面蒸馏烈酒做一个参照。

剀力眼睛一亮，山羊兄弟很替他着想啊，知道他馋这一口。

走贩街地摊上的劣质果酒，他花了五枚下品灵晶买了一葫芦，喝了几口，那味儿淡出鸟来，还没隘所妖修们自己采集野果酿造的好喝，现在还剩大半葫芦挂在他腰间晃荡呢。

赤尾松鼠两个前爪作揖打拱，回道：“鄙店有人族烈酒八种，价目从五十枚下品灵玉一斤，到三枚中品灵玉一斤不等，百年份的火炎果现在市面上缺货，平常是卖三十枚中品灵玉一颗，客官若需要，可以留下三成定金，三日内，鄙店定能替客官采买到手。”

莫珂点点头，百年份的火炎果价格不菲，那白毛老猿估计是用了一颗百年份火炎果炮制出一大坛火炎灵酒，甚至是用低年份的火炎果代替，否则还不给亏死。

“五十枚下品灵玉一斤的烈酒，和三枚中品灵玉一斤的烈酒，各来一斤。先尝个味儿，若是好，下次再来买过。”

剀力听得莫珂如此说，忙掏出灵玉递去。

他以前在浦沿峰小妖脉那一带混的时候，喝过几次人族的烈酒，那滋味，确实是难以忘怀，就不知他以前喝到的都是哪种价格的酒？

赤尾松鼠接了灵玉，道一声：“客官请稍等。”

很快，有侍女用托盘端了两个装酒的瓷瓶送来，一白色，一青色，还贴心地放了两个白瓷酒碗，供他们品酒用，才一斤的烈酒，对于妖修来说站着几口就能喝完。

进店来买烈酒的妖修，哪个不是一整坛的买？

很少有买一斤的，除非是真个尝味儿。

第57章 画图纸

就着店内靠墙边的案桌把瓷瓶和酒碗放下，侍女屈身告退，剀力先拿起青色瓷瓶揭开木塞，陶醉地闻了一口酒香，道：“就是这个味！”

倒出两碗，青色瓷瓶里的酒水便只剩一个瓶底了。

这是五十下品灵玉一斤的烈酒，酒色微黄浑浊，比起白毛老猿炮制的火炎灵酒，卖相和香味上确实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莫珂凑过去吸了一口，酒水下去一半，咂咂味儿，是粮食酿造，估摸着最多就十七八度的酒精浓度，在前世，这算是低度酒了，比妖修酿造的果子酒，确实烈性一点。

催促磨磨蹭蹭慢慢品味的剀力赶紧把酒喝了，他还有许多事要办。

“催催催，就知道催，给你喝真是浪费美酒。”

剀力很是不满，他们又不赶时间，都到了铁血妖城，急啥子急嘛？

见莫珂探头过来要帮他把剩下的半碗喝完，剀力赶紧把山羊脑袋拨去一边，这才一口喝干，揭开白色酒瓶塞子，他这次留了个心眼，给不会喝酒的莫珂倒了小半碗酒水，剩下的他要留着慢慢喝。

莫珂嗤了一声，低头细看碗中酒水，淡黄色的酒液，杂质少了许多，尝一口，呼出一口酒气，这酒还行，估计有三十度的酒精浓度，酒味儿也醇厚不少。

“怎样？这酒不错吧？”

剀力见山羊兄弟喝了一口酒半眯着眼睛品味良久，他边问边伸手抢过桌上酒碗，也不嫌弃是残酒，一口闷掉剩下的酒液，像是占了多大的便宜，笑嘻嘻道：“好酒！”

还剩大半瓷瓶，都是他的，他得留着慢慢地喝。

莫珂思索沉吟半响，往外走去，沿着环山集不紧不慢逛起来，不时走进店铺问问价格，相比下方走贩街的热闹，逛环山集的妖修只有不到两成，偶尔，还能看到人身兽首的妖心境大妖在环山集店铺出没。

莫珂发现，环山集各店铺普遍使用抓获的人族奴仆做伙计，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他还看到好些修为达到二阶的修士，被制住修为，在店铺从事制器、炼丹、打造物品等工作。

难怪妖族这边能看到许多精美器物，原来都是抓来的人类帮着制作。

听说环山集还有几家专门从事人族奴隶驯养买卖的店铺，莫珂没兴趣进去观摩，他毕竟还是身为人类思维意识，这等惨事，还是眼不见为净。

让剀力把腰间的软剑法器给卖了，换回十二枚中品灵玉，又去好几家客栈询价，莫珂还不厌其烦去往山上五十多米处的第一层岩石洞府实地看过几次，最后选了一座一厅两室的石府作为安身落脚处，价格有点让莫珂肉疼，住一晚上要花一枚中品灵玉，最多只能他和剀力住，否则用多了妖气，要额外收取费用。

听客栈伙计说，越往半山腰去的石府价格越昂贵，供给的妖气相应越充沛。

他们选的底层石府，妖气也比野外浓厚数倍，主要是安全有保障。

交了三天的住宿费用和押金共五枚中品灵玉，用客栈提供的青玉钥匙，开启石府洞门禁制，莫珂率先走进宽一丈高也一丈的洞门，剀力收了钥匙紧随其后。

石府里面空旷异常，客厅高近两丈，宽约四丈，进深估摸着也有四丈，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客房，除了简单的桌椅，府内再无其它多余装饰，收拾得倒是干净没有异味。

妖族的特色给莫珂的感觉就是大，半数妖修的身高相比人类要高不少，还有些体格特别庞大的妖象、妖犀牛等妖类，住客栈必须选定更高空间的石府，否则进出都成问题。

随着门口禁制的自动关闭，石府顶上镶嵌的拳头大半透明石头，逐渐散发出柔和光芒，有精纯妖气从顶上涌出，不多大一会，整个石府便妖气充盈非常适合修炼，呆在里面都是一种享受。

剀力揭开瓶塞喝了一口酒水，一屁股坐在宽大的木椅上，翘起二郎腿，也不忙着修炼，好奇地问道：“说吧，有什么正事要干？还把我的软剑都卖掉了。”

他非常精明，知道山羊兄弟绝对不会无的放矢，这般做肯定有大动作。

莫珂笑道：“酿酒。”

“啥？”

剀力惊诧得放下酒瓶，见山羊兄弟不像是开玩笑戏弄他，道：“兄弟，听隘所的兄弟说，酿酒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酿一缸酒，前前后后，要收集许多果子，清洗、晾干、打浆、密封酿造，至少得花费一个多月时间，还可能因为咱们的经验不够而酸掉，到时咱们住这地方的花销，都够买三葫芦火炎灵酒喝了。”

他对酿酒的兴趣非常大，与隘所妖修厮混时候就打听清楚了，只是土法酿酒太过麻烦，还不如买酒喝划算。

莫珂摇摇头，道：“你听我安排，最多三天，兄弟我给你弄出比咱们买来的酒更烈的酒来。”

“真的？嘿，兄弟，你可别骗我？我可是相信你的啊。”

“我骗你干嘛？把先前要你买的纸笔尺子拿出来，先画图纸，等下你拿着图纸，去那家叫‘稀造坊’店铺打造器具。”

妖族也使用金银，用于购买一些普通的纸笔用具等物品。

剀力赶紧把纸笔和有刻度的木尺摸出来，把卷起的宣纸平铺到桌上，忍不住问道：“兄弟，你这样……能画图吗？”伸出五个手指头，并拢比了一个蹄子的模样。

莫珂没好气：“当然是我来说，你画。”

折腾了半个多时辰，剀力浪费好大一叠宣纸，那爪子比脚还笨，抓着毛笔颤颤抖抖，连根线条都画不直，歪歪扭扭还粗细不一。

把莫珂气得没脾气，叫剀力赶紧去野外翻找妖修们烧烤用过的火堆，寻一些较硬的炭条。

半个时辰后，剀力满身泥灰把东西弄来。

莫珂用他的蹄子绑上削尖的炭条，趴在地上，用尺子先画一个正方形，再修出圆形，慢慢地把图纸的三个立面描画成型，把估算的厘米换算成寸、分，在上面标注详细的尺寸。

真是难为他这个没手的四蹄动物，出了一身的老毛汗。

剀力没有见过蒸笼，看着一叠图纸线条纵横，非常复杂，感觉很厉害的样子，对山羊兄弟的本事是愈发佩服，也不知从哪学来的？他是看都看不懂，突然提醒：“兄弟，咱不能在一家定做器具，得多分开几家才行，万一被稀造坊把手艺全部学去，咱们还怎么做生意？”

莫珂早就考虑过这问题，他给器具额外多加了一些无用的配件，随口道：“没关系，尽管照着做就是，如果问起，就说是蒸些人族美食，拿到走贩街卖，如果你觉得不放心，把底部的蒸灶和冷却桶拿去其他家定做就是。”

剀力赶紧把莫珂指出的两张蒸灶冷却桶图纸单独拿出，折叠另放，把其它图纸一卷，兴冲冲出门，莫珂跟着出来，迎面碰上先前在走贩街摆摊出售火炎灵酒的那头白毛老猿。

老猿身边跟着两头修为不弱的壮年白猿，提着几个袋子，兴奋地用猿语交谈。

看情形，他们摆摊的收获不错，几个袋子都空瘪瘪的，唯有老猿手中提着的袋子沉甸甸的发出灵玉碰撞声响。

看到老猿，剀力下意识咽了口口水，他想起了香醇到勾魂的火炎灵酒。

莫珂微微点头与老猿打个招呼，无视另外两猿警惕的目光。

他选石府时候，跑上跑下，特意选择附近几家有淡淡酒香溢出的石府做邻居，到时他酿酒的时候，就不会显得很突兀引起别妖的注意，没成想，与老猿做了近邻。

老猿也稍稍点头回了一礼，他每天要与无数的妖修打交道，早记不得眼前这个看着他吞口水的大猩猩是谁，对眼前的妖羊更没半分印象。

他和几户懂酿酒的妖修比邻扎堆，凭着技艺赚取修炼灵玉，是此地长期住户。

边上石府经常换妖住，他倒是不怎么在意。

铁血妖城，是有规矩的地方，他在此地门路熟，也不担心会有妖修打他主意。

第58章 蒸馏造酒

残阳如血，洒照得铁血妖城当西方向山峰红彤彤一片，分外妖娆瑰丽。

莫珂和剀力踩着长长的影子，走进门面宽阔的稀造坊，这是一家专门炼器，以制作新奇物品而出名的店铺，有觉醒境妖貂伙计迎上来，拱爪子问好：“两位，里面请！”

先前进来过一次，莫珂也不浪费时间，对伙计道：“我们打造普通器具，有图纸，找人类师傅制作，麻烦带我们过去。”

有些信息收集准备工作，他先前逛环山集的时候就做在头里。

伙计一听，这是懂行的老客，径直带着去了左边的后院，交给一头站在树枝上的蓝眼鹦鹉，稀造坊内，觉醒境之中能与人类畅快交流的也就只有天赋异禀的两头妖鹉。

与妖鹉交流几句，莫珂和剀力随着缓缓飞行的妖鹉进到一间宽敞的石室，里面光线明亮，有好几名人类修士正在忙碌做活。

妖鹉用人类语言叫过来一名面色苍老头发花白的修士，示意剀力打开图纸给师傅看，苍老修士仔细看过一阵，稍稍诧异这头妖猩居然会画图纸，还能画得如此清晰明了，连三面图都懂绘制，他自然是看得明白图纸的内容。

平常时候，有些妖修客户拿过来的手绘图纸，要求按图纸打造一些古怪器物。

他是连蒙带猜，反复询问许久，再重新绘制出制造图纸才能确认。

有了如此详细连材料尺寸厚薄都标得清晰的图纸，苍老修士只问了几处关键，由莫珂解答再由妖鹉翻译，他便懂了。

这是一个要求把内环做成螺旋状，能扣到一起，密封性非常高的尖顶蒸笼，顶上穿插有一根奇怪的导管，还有一些奇奇怪怪的附属物品，也不知是干嘛用的？

前后花了不到两刻钟，莫珂把该交代的都交代清楚，约定后天过来取货，付了一枚中品灵玉的定金，没办法，妖族内能打造如此细致复杂密封性要求奇高的器具，只能找有人类匠人师傅的店铺，收费嘛也就奇贵无比。

在人族地盘，这种木匠玩意，随便扔几两银子，可以打造好几套了。

当然在人族地盘若是要求筑基修士屈尊降贵亲自动手做木匠活，打造一套特制蒸笼，估计收费不会比稀造坊要价低，甚至可能更高，如此一想，心中就非常平衡，甚至还有一丝舒坦。

出了稀造坊，两妖拐进另外一家小些的制器铺子，把剩余图纸交代清楚，交付了定金，约定后天来取，蒸灶和冷却桶很普通，收费也就不贵。

两妖出门逛到一家酒楼前，剀力嗅着从酒楼飘出来的香气，肚子不争气咕咕叫唤，豪气地一拍胸脯，叫道：“走，今天下一回馆子，哥哥我请客。”

莫珂半推半、、就的跟着去了，他也想开开洋荤吃一回妖族特色馆子。

三盘普通灵果，两盆切得整齐、洗得干净水灵灵的普通嫩翠灵草，对于第一次享用的两妖来说，吃得那叫一个酣畅淋漓口沫横飞满腹沁香啊。

吃完了，还意犹未尽想再照着来一份，是莫珂以极大的毅力制止了剀力的冲动。

他们不能挥霍着吃了这顿满足口腹之欲不顾后面的计划，手中差灵玉啊，仅剩的十一枚中品灵玉，到明天基本上便要花完，他们身上可再没有软剑卖了能换灵玉。

“走吧，明天咱们去野外吃草，不能再下馆子。”

交付了三枚中品灵玉的用餐费用，剀力皮子口袋中只剩八枚中品灵玉。

他们明天真的只能去吃野草啃野果子了，野外的果子野草不要钱，只不知吃了今天这顿美味之后，明天能否咽下免费的野味还是一个未知？

“等我有了灵玉，我要顿顿下馆子，吃灵果子，吃一个还他娘的扔一个。”

剀力呡一口三枚灵玉一斤的烈酒，没喝醉，尽讲些胡话。

莫珂赶紧顶着剀力出门，瞧瞧别的桌上，吃素的妖修面前，摆着大几盘指头粗的灵草，啃得那叫一个嘎嘣脆，他怕再多看片刻，会忍不住买几根尝尝。

出门之后，顺带着进一家杂货铺子买了一口普通铁锅，还有支撑铁锅的铁架子，以及碗瓢盆桶子等用得着的一些物品，幸好这些东西只需要花销银子。

回到洞府，把东西放在前厅，两妖各回房间，加紧修炼。

不多吸收一些妖气，总感觉对不住一天一枚中品灵玉的住宿费用。

莫珂在房间内迈步，轻柔而有节奏地不停走动修炼羊舞术，天人感应篇不需要他特意修炼，有天窍帮他推动热息，他等于是时刻在修炼增加修为。

有充沛的妖气供应，这一夜修炼，莫珂发觉能顶平常至少七八天之功。

或许，还和他吃了一顿馆子有关吧，那些灵草灵果都是大补的好东西。

按这个进度估计三个多月时间，他不服用丹药灵玉就能晋级到血脉境巅峰，当然首先他得赚到三个月的石府租赁费用，以及能隔三差五下顿馆子的灵玉才行。

第二天日上三竿，莫珂和剀力结束修炼出门，跑出铁血妖城三十多里外，选溪边青草，挖些普通草药根茎，寻野果混合着填饱肚子。

相互取笑对方吃相难看，远不如昨天下馆子时的狼吞虎咽。

又返回走贩街，逛了一阵，花一枚中品灵玉购买两坛子二十斤低度数劣质果酒。

这种果酒才是大部分妖修日常的饮品，常年吃好的，谁能消费得起？

把酒搬回石府，两妖闭门修炼到傍晚，再次去野外寻吃的填饱肚子，然后走去百珑阁，花五枚中品灵玉购买五十枚下品灵玉一斤的烈酒一坛正好十斤。

至此，剀力皮子口袋只剩两枚中品灵玉，以及三十多颗下品灵玉了。

一夜修炼无话，到翌日中午时候，莫珂和剀力填饱肚子，优哉游哉去稀造坊检查一堆打造好的物品，交付两枚中品灵玉尾款，把东西抗回石府。

剀力再去另外一家铺子付了十枚下品灵玉取回特别定制的蒸灶。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莫珂指挥剀力把蒸馏用的蒸笼一件件按顺序组装起来，他没有手，这些活只能剀力动手，也不复杂，剀力花了约半刻钟，把所有东西组装完毕。

出去提了几桶溪水回来，把东西一件件清洗干净，用买来的毛巾擦拭一遍，包括铁锅在内，然后搭好铁架子，安放铁锅，倒入二十斤低度数劣质果酒，锅才半满。

在铁锅上把蒸笼一层一层旋紧扣牢固，三层之后盖上高高的尖顶盖，同样旋紧，把六尺长的手工打造的小儿臂粗金属铁管旋入顶盖，铁管下方有两个木架子支撑，中间再连接穿过一个有孔的木桶，往桶中灌满水，就成了一个简单的冷却导酒设备。

把蒸灶放在铁架子上，在金属蒸灶底部的孔位塞上五枚火属性下品灵玉。

一切准备就绪，莫珂略有些兴奋，一声令下：“启火！”

剀力手上掐诀，对着蒸灶底部的火属性灵玉一丢，妖力引燃灵玉，赤色火焰均匀灼烧着铁锅底部，这是修士常用的引导灵玉中的灵气能量生火的法子，没有烟熏火烤，火力持久而稳定，还能调节火力大小，烤出来的食物别有一番味道。

以剀力的修为，学会掐几种日常用的简单妖术，自不是什么难事。

至于莫珂就不成了，他没手指头掐诀，想学妖术，得等晋级妖心境以后，或者觉醒天赋妖术。

不多时，铁锅中的酒液烧开，上方开始有细微蒸汽冒出。

在稀造坊打造的蒸笼密封性非常不错，跑气很少，要不是手头不凑紧，这次酿酒又是属于一锤子买卖，他还会要求在木质蒸笼外面，再包裹一层手工打造的薄铁皮子，那样，更加密封不透气。

酒香飘逸在空中，稍倾斜安置的金属铁管尽头，有滴答的液体，滴落在导管下方架子上放着的一个大瓷碗里。

“出酒了！”

第59章 化腐朽为神奇

嗅着醇正的酒香，心中莫名松了口气，他脑子里拥有非常杂博的知识。

莫珂这次用蒸馏法浓缩造酒，是一次尝试，要说没有担心是不可能的，因为他们没灵玉了，只能成功不许失败的背水一战，他也不知前世的知识能否经得起实践的考验。

看上去他一副信心满满智珠在握的模样，其实只他自己知道，他还是紧张的。

要在妖修汇集的铁血妖城呆些时日，想把日子过得好点住进妖气充沛的石府岩洞，而不是住到野外随便挖个坑将就，剀力还看中了好些用得着的宝物，这都需要大量的灵玉。

这地方又不比人族地盘，可以没有顾忌的杀人夺宝。

购买市场上的低度酒再加工蒸馏成高度酒，就成了莫珂能想到的赚快钱法子。

剀力鼻子嗅动，几乎凑到滴水成线的导管下方去了，歪着脑袋不停惊叹：“这也太神奇了，莫珂兄弟，你这是怎么弄的？”闻着越发浓郁的酒香，他忍不住伸出指头沾了一沾，放进口中，眼睛瞬间亮了，叫道：“好烈的酒！”

所有的工具都是他动手组装，连启火都是他，剀力真不敢相信，从外面买回来的劣酒，这么简单就从中提取出了如此香醇的烈酒，比他所有喝过的烈酒加起来还烈。

这法子，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还特么很简单啊！

一个铁锅，三层奇怪的有细密格子能环扣到一起的圆隔板，加一个顶盖和一根铁管子，他都看会了，就这么简单的工具，提取出来的酒液，透明洁净得没有一丝的杂质。

这最让他感叹并觉得不可思议。

市面上，所有的酒水或多或少都会有浑浊的杂质，而且色泽偏黄。

隔壁的白毛老猿卖十中品灵玉一小葫芦的火炎灵酒，一样有杂质，只是酒色深沉看不怎么出来。

莫珂眼见一大碗酒快接满了，对垂涎欲滴的剀力道：“拿个小碗，接一点酒水，我喝一口品品酒味。”

蒸馏出来的烈酒，前面是头酒，酒精浓度最高，莫珂脑子里有关于蒸馏酿酒的知识，却不能把握中酒的准确时间，他没这个经验，得喝一点试试酒味大致判断中酒的时间。

剀力忙拿了一只小碗凑近接了大约半两，酒色纯净得比清水还透明。

莫珂就着酒碗小喝一口，品了品味儿，在剀力吞咽口水眼巴巴的注视下点点头：“换干净的小坛子接酒，前面的太烈了，现在刚刚好。”

剀力此时对莫珂的话是奉若神明，放个屁他都会说香那种，忙一手抓坛子接酒一手端着快溢满的大酒碗撤放到一边腾出地方来，做完这些，搓着大黑手嘿嘿笑道：“兄弟，这小碗剩下的酒水，我喝了啊？”

莫珂笑道：“这是酒头，很烈的，算了，你先喝点解解馋，等下可以喝最好的中酒。”

得了允许，剀力一口把小碗中半两白酒倒进口中，咕咚一声吞下去。

“哇，好辣！”

剀力哈着酒气叫道：“好猛烈的酒，真过瘾！兄弟，你太厉害了！”五体投地都不能形容他此时的崇拜心情，这兄弟，他是跟定了。

莫珂笑了笑，问道：“像这样的酒，能卖多少灵玉一斤？”

谈起正事，剀力放下小碗，摸着下巴沉吟思索，道：“不能卖贱了，物以稀为贵，咱们得卖高价……对了，这一锅酒，煮出来能有多少这种好酒？”

莫珂有点拿不准，他用的是低度数果酒，大约十度左右，二十斤果酒只怕接不了多少中酒，估计就两斤多点，后面的是尾酒，要淡许多，估计也有两斤，加上头酒勾兑总共应该是五斤多。

听到这锅只能煮出来五斤这样的好酒，剀力纠结半响，伸出一根指头，道：“最少十枚中品灵玉一斤，比百珑阁卖的最好的人族白酒还要好出几个档次，咱不能卖便宜了，瞧瞧，这色泽，透明度，谁家能比得了？还有这酒香，闻着都醉了。”

莫珂又让剀力接了一些酒水尝尝味，他判断中酒大约在四十度左右，口感微甜，有果酒的特殊香味，入喉顺滑，确实是不错的好酒，道：“行，就按这个价格，等下另外一锅，可能蒸出来的酒，品质更高。”

“啥，比这还好？”

剀力腆着脸笑道：“兄弟，好酒你得让我装一小葫芦，我留着慢慢喝。”

“你尽管装就是，等以后找到安稳地方，想要喝好酒还不容易？你自己就可以造出来，随便你喝。在这地方，咱们还是得稳着点，不能声张。”

“我醒得，醒得，财不露白，技不外露嘛。”

又商量一阵如何卖酒的问题，莫珂见冷却滴落的酒液开始变得细小，再尝了尝味儿，让剀力另外换一个小坛子装酒，等到最后酒水变得极淡，撤了坛子，换大碗又接了大半碗，后面的液体开始有些浑浊，便不再接酒，至此，一锅酒水蒸馏完毕。

满室沁香。

熄了灵玉火焰，把蒸笼和铁锅洗刷干净，脏水直接倒入大厅角落的排水口冲走，剀力不需要布置，按部就班卖力擦拭干净工具，倒十斤酒水进铁锅，更换蒸灶的灵玉，熟门熟路启火开始蒸煮酒水。

第二锅蒸煮冷却得到的酒水除了半碗头酒，后面的中酒味道果然更烈，约有四十五度左右，让尝了味儿的剀力直呼过瘾，一口酒水下去似乎有一道火线入腹，再叫他喝以前的低度果酒，他肯定是不愿了。

让剀力用干净葫芦接满没有勾兑的原酒。

把第二锅蒸出来的头酒和中酒、尾酒分装，不算剀力装去的，大约剩三斤多。

剀力揭开葫芦喝了一口烈酒，咧咧嘴巴嘿嘿直笑，然后把所有工具拆毁，装进两个大布袋子，这地方他们不会多呆，一锤子买卖，赚了灵玉他们准备下一站去往千里外的巨丘城。

打开洞府禁制，剀力腰间系着一个葫芦和一个精美瓷瓶，手中各提一个布袋，与莫珂出门，说笑着往山下方向走去。

过得片刻，从隔两家石府的门洞里走出一头壮硕白猿，眼神闪烁，见剀力两妖去得远了，他赶紧走到紧闭的石府门前，吸了吸鼻子，确认是从这石府内飘出来的醇厚酒香。

比之自家酿造的火炎灵酒，这酒香得有些古怪！

壮硕白猿不经意往门左边的岩石上一靠，一只扁平绿豆大的白色虫子附着在岩壁上，沿着缝隙往下方的壁角快速爬去并潜伏不动……

第60章 可劲装

剀力和莫珂跑一趟野外，烧毁处理掉布袋中装着的残破工具，吃饱喝足，又回到环山集，他们商量了不在走贩街零散出售新酒，免得妖多嘴杂引起注意，而是去酒楼一次性兜售，卖完立刻离去，不做停留。

白毛老猿摆摊出售的火炎灵酒，是用灵果和烈酒炮制而成。

宣传的是功效和独特口味，这几天还看到，老猿他们一伙有五个，赚了灵玉，也不怕有散妖觊觎打他们主意，而妖心境大妖估计瞧不上那么点灵玉不会出手。

他俩势单力薄，出售的新酒品质更好过火炎灵酒，很容易招来散妖惦记。

进了上次消费过的百闻阁酒楼，现在不是饭点，里面显得很清幽素净，莫珂对迎上来的长耳朵妖兔伙计道：“打扰，找你们掌柜的谈笔生意。”

妖兔打拱的爪子放开，仔细瞧一眼双手空空的两妖，点点头，道：“稍等！”

把莫珂两妖引到二楼门口，让他们等着，妖兔自去前面靠窗户的一桌请示。

那桌居然有三个大妖就坐喝茶闲聊，皆是人躯兽首，一棕熊，一妖貘，一妖鹤，两男一女，听了妖兔的汇报，三妖看向门口站着的莫珂和剀力。

莫珂有些发懵，他上次来吃饭时候，还问过伙计掌柜的可在，那伙计当时往柜台后面一指，莫珂看得清楚，柜台后面站着的分明是一个血脉境妖修，否则，他会找上门来推销新酒？此时硬着头皮不动声色淡然点头示意。

在心中给自己打气，他是来做生意的，怕什么？有什么可怕的？

脑子急速转动，偏头给了脸上有些僵的剀力一个眼神，等下都由他做主。

不一会，妖兔过来，道：“跟我来吧，渺掌柜有时间见你们。”

莫珂道了声谢，昂首跟上妖兔的脚步，剀力落后一个身位亦步亦趋像跟班一样。

到了桌子前，莫珂施了一记俯身礼，道：“晚辈拜见三位前辈。”

俯身礼只是把头低下去，与俯首礼把下巴戳到地上有很大区别。

他身上的毛发坑坑洼洼，短时间内还长不齐，应当说是有些形容不整，偏偏他给三位大妖落落大方不卑不亢的感觉。

渺掌柜正是那名妖鹤女子，身着款式修身的白羽长裙，脖颈细长，娇俏的脸上长了一张尖尖的暗红鹤嘴，头顶还有红冠，打量几眼行礼之后站起来的莫珂。

小家伙给她的感观有些不同，内敛自信，却又彬彬有礼，没有普通的血脉境妖修那般见到陌生大妖的拘束，举止从容，像是出自大世家族的子弟。

渺掌柜很好奇小家伙找她有什么事，难道是对方的长辈，提及过她？

“听说你找我谈笔生意？不知是什么生意？你说来听听。”

莫珂心中苦笑一声，要是早知道对方是妖心境大妖，他才不会找上门来谈什么生意呢，与大妖谈生意，在身份上不对等，气势上输了一筹，还怎么讨价还价？何况还是三个妖心境大妖在场，都这样似笑非笑盯着他看。

此时有些骑虎难下，幸亏他骨子里没有强烈的尊卑观念，

到了这一步，即便是装，也得把这出戏唱完，难道他还能直白地告诉对方，我是来找渺掌柜你卖酒的不成？话肯定不能这样子说。

莫珂装模作样咳嗽一声，笑道：“一点小生意上不得台面，容许晚辈放肆，请三位前辈赏个薄面，品鉴一杯水酒。”也不管坐着的三妖是什么表情反应，对身后的小跟班剀力道：“还不把清琼酿奉上。”

剀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清琼酿是山羊兄弟随口瞎诌的一个名儿，还别说，听着就有格调档次，比白毛老猿采购的什么白刀子酒在名上就有高下区分。

赶紧解下腰间系着的青花瓷瓶，双手捧瓶上前，轻轻地放到桌上再恭敬退下。

“清琼酿？”熊妖口中嘀咕一句，皱眉道，“这什么破名，文绉绉的，像是人族那些家伙的调调，就这破名，酒也好不到哪去？”满脸嫌弃顺带着还鄙视了一眼莫珂。

恼这小子尽整些娘们玩意，刚才他还期许这秃毛小子能给他惊喜呢，在百闻阁喝了一肚皮茶水，他早就不耐。

妖貘呵呵一笑，伸手抓过小巧的青花瓷瓶，摇了摇，能听出里面装的酒水不多，他也有些看不透小家伙的来路，凭着不怯场的谈吐，估摸着不会太简单，笑着打圆场：“行啊，我来尝尝你这个清琼酿，名字起得挺雅致的。老熊，你就别喝了，也没多少。”

渺掌柜嫣然一笑，道：“老熊指不定在心里骂，这酒名听着就是娘们喝……”

话还未说完，妖貘已经揭开瓶塞，就近给两个空着的细瓷茶碗倒满了酒水，那醇厚独特的酒香飘逸空中，使得渺掌柜的调侃再也说不下去，不由都注目看向那清澈见底的酒水。

渺掌柜是酒楼掌柜，自是识货行家，“咦”了一声，叫道：“这不可能？”

妖貘嗅着酒香正暗自称奇，他还从没闻过这般香醇酒酿，听得渺仙子发出惊呼，忙问道：“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熊妖悄悄咽了口口水，把目光从酒瓶上挪开，看向端起一只细瓷茶碗的渺仙子。

渺掌柜眉头微皱，用长嘴吸了一口酒水，品味半响，喃喃道：“这世上还真有如此纯净清澈的酒酿……甘冽醇厚，酒中极品啊……”

妖貘闻言心中一动，突觉手中一空，才发现青花瓷瓶被老熊给整个抢了去。

那货直接把瓶子对着一张大嘴倒去，咕咚一声，剩下的酒水全部喝完。

老熊小眼珠子瞪得溜圆，半响，才一拍桌子叫道：“好酒！真他娘的好酒！这才是爷们喝的……”

正待伸手去抢最后一杯，妖貘已经抢先抓到手中，张口一吸，酒水如一线珠波从茶杯中尽数投入妖貘口中，品味良久，徐徐吐出一口酒气，叹道：“珠玉在前，叫我今后还怎生喝得下那些所谓的名酒陈酿？小子，你害我不浅啊。”

渺掌柜回过神来，她手中还剩半杯酒水没喝，老熊倒是不好意思去喝一个娘们的残酒，渺掌柜放下杯子，看向莫珂，起身笑道：“走吧，我们去里间谈谈，你不是找我有生意要谈吗？”

老熊哪还不知所谓的谈生意就是包圆了小家伙所有的酒水，有如此极品好酒肯定是大家均分才行，怎么能吃独食呢？谁不知他老熊就好这一口啊。

“慢着！”

“等等！”

老熊和妖貘同时出声阻止，相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妖貘笑道：“渺仙子，见者有份啊，大家都是朋友嘛。”

老熊附和道：“对，区区一点酒水，渺仙子肯定不会让我们失望。”他早就忘了先前还说什么‘就这破名，酒也好不到哪去’的话了。

渺掌柜见两个老友达成了同盟，颇为无奈笑道：“你们两个啊，倒好意思在百闻阁和我抢生意，行了，这次就这样吧。”转头问莫珂：“请问你这清琼酿，是自己酿造，还是……”

莫珂知道有此一问，言简意赅道：“人族！”

他肯定不会作死说出自己酿造的，只人族二字，便解释了一切。

妖族各家族世家大势力，和人族做生意是普遍现象，没有与人族展开生意往来才说明问题，这是心照不宣的连走贩街许多妖修都谈论的一个秘密。

第61章 谈合作

渺掌柜微微点头，也只有人族，才能酿造出如此清澈的美酒了。

她既然知道人族酿出了清琼酿的消息，回头她肯定得向族内长老禀报，最好是能找出货源地，方便以后做生意。

让小家伙从中盘剥一道，只是暂时为之的权益之策。

更加确认了小家伙是大家族的子弟，是出来打开销路抢占市场的，否则，不会就两个小家伙跑来百闻阁与她谈这么重要的生意。

“你们这次带来多少清琼酿？要什么价位？”

莫珂笑道：“第一次，不敢带多，只带了五斤普通的清琼酿，和三斤极品清琼酿，至于价格，普通清琼酿是两枚上品灵玉一斤，极品清琼酿是三枚上品灵玉一斤。”

老熊很有些不满，道：“你小子怎么带这么少的酒出门，这怎么分吗？”

莫珂忙解释道：“前辈见谅，这次只带了一些样品出来，想收集喝过的前辈给出此酒的建议，以便改进口味，目前，清琼酿的配方还没有最终定型。”

“这样啊，那下次多带些过来。”

渺掌柜白了打岔的老熊一眼，她本来还想压压价的，被不懂做生意的老熊一搅合，她只得按捺性子，决定以后再与小家伙谈价格，这次的酒也不多，先就这样吧，问道：“极品清琼酿与普通清琼酿，有什么区别吗？”

“有很大区别，极品清琼酿更加醇烈，香味更浓，一口下肚，如饮烈火。”

老熊听得眼睛都睁大了一圈，叫道：“好，烈酒如火更好，我就要那个极品清琼酿，普通的都归你们了。”

渺掌柜简直是哭笑不得，有这家伙在，没法子谈生意了，只得对莫珂道：“你叫手下赶紧把酒取来，我们都要了，下次可要算便宜点。”

莫珂道了声谢，回头对剀力道：“去把酒拿来。”

还会有下次吗？一次就把他给吓得够呛，下次还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

剀力微微躬身，后退数步，转身往楼下走去，在心中狂赞山羊兄弟。

太狠了，连妖心境大妖都敢坐地起价，直接把叫价翻翻，转眼间，就赚了十九枚上品灵玉，换算下来是一百九十枚中品灵玉，这下子短时间不愁灵玉用了。

以后下馆子，那普通的灵果子，吃一个，扔一个……给山羊兄弟。

妖貘突然问道：“小哥儿，还没请教你贵姓啊？”

莫珂回道：“免贵姓莫，排行二，您可以叫我莫二，还没请教三位前辈如何称呼，是我失礼了，请见谅。”他记得前世好像是排行第二。

妖貘不以为意，有些家族子弟在外行走，遇上不熟的是只说排行，而不会轻易告知真名，笑着介绍：“这位是渺邈掌柜，他叫蒙熊，我叫索，我和老熊都在边界隘所值守，你以后有机会路过地丑关，可以来找我。”

老熊插嘴道：“我在地卯关。”

妖族边界的所有隘所，是用“天地玄黄，宇宙洪荒”，与十二地支的“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搭配命名，像灰刺他们据守的叫宙巳关。

莫珂明白两位的意思，以后与人族那边的生意，可以走他们防守的关隘。

这就是构建自己的人脉关系，可惜莫珂是个冒牌货，他只做一锤子买卖，这种送上门来的关系注定是要弃之不顾，人家也是看中了他的极品好酒，想图点优惠。

口中自然是应承下来“以后请多关照”之类的废话，一时间，与两位大妖聊得火热，莫珂对于人族那边的情形，道听途说不少，还在济源门呆了两个多月，自是应付自如。

渺掌柜暗中观察小家伙的谈吐，越发认定，小家伙是家族子弟没错了，或许可以查查莫姓的妖羊家族，以后可以建立合作关系，妖族四州地域广袤，她也不可能知道远处的其它家族情况。

剀力提着一个精美的雕纹木盒进来，他在回去路上，转进杂货铺购买的木盒，并重新买了一大一小两个漂亮的酒坛，给勾兑好的酒水称重、换坛，保证足额份量。

至于多出来的酒水，则另外装进一个小葫芦混装起来，是他自己的私藏了。

这每一口喝下去，感觉都是喝的灵玉，好爽！

在莫珂的示意下，剀力把雕纹木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盖子，露出里面两坛子封存的好酒，然后躬身退下。

渺掌柜看到老熊迫不及待把那小坛给揭开了红布包着的木塞，心中颇无奈，便自己动手打开大坛封口，把两坛酒都尝了尝味，也算是验了货。

酒的份量她过手便知道只有多不会少。

她对这两种酒都非常满意，特别是普通的清琼酿，微甘带果香的口味，她更喜欢一些，而老熊和索则对更烈性的极品清琼酿情有独钟，这就是男妖和女妖的区别了。

从袖袋里掏出十九枚上品灵玉放到桌上，与莫珂之间钱货两讫。

这里是百闻阁地盘，得由她一手付款落定买卖，与老熊和索之后的交易则不急，都是朋友，只看那两家伙为了一小坛子酒互不相让争执不下的糗样，让渺掌柜为之脸烫。

至于嘛，还有外妖小辈在场，注意点影响好伐。

渺掌柜起身把收下灵玉的莫珂和剀力往楼下送，用生意场上的套话与莫珂寒暄，莫珂也应对自如没有出错，他知道渺掌柜碍于那两个大妖在场，有些话不好讲，这是要单独与他谈生意了。

一直送出百闻阁，渺掌柜叮嘱莫珂明天过来百闻阁谈后续的合作。

话里话外强调，整个铁血妖城只能供应百闻阁一家的酒水，最好是请动莫家长辈出面签署长期协议等等，看得出，渺掌柜对此酒非常看重，连价格优惠的话都不再提及。

告辞渺掌柜，莫珂步法从容轻松，优哉游哉往山下的走贩街逛去。

大事成也，今晚连夜就走，不能等到明天。

手中有了一笔巨款，心中底气十足，够他们花销好大一阵，也足够他们选定落足地点安顿下来。

走贩街两旁的古树干上镶嵌着发光石头，照得整条街通明辉煌。

夜晚了摆摊的和逛街的妖还是很多，妖来妖往，依然很显热闹，远处的野外，到处都有星星点点的篝火，剀力压抑着的兴奋激动，一直到街上才释放出来，低声嚷嚷：“我要买、买、买……还要吃、吃、吃……”

莫珂给了他一个白眼，道：“最多半个时辰。”

“得嘞，够用了，走起！”

剀力飞快地在妖群中间穿梭，他眼馋那几样宝贝好些天了，每次路过，都要去看几眼生怕给别的妖买去了。

不到半个时辰，剀力双手套着黑色的露半截指头的柔软拳套，

腰间多了一条青铜环扣腰带，脚下还赤脚穿着一双软底黑色薄靴，

那条破损油光水滑的褐色皮子也换成了一个环腰的深蓝色多宝格腰包，他是看到此处的妖修，大都在腰间系着腰包以便装物品。

整得不伦不类又骚气十足，走路都晃起膀子，有横着走的趋向。

莫珂只买了一片灰白色马当，用妖力吸附贴在额头上，马当是狭长三角形状，中间镶嵌着一颗半透明的菱形宝石。

地摊上的法器大多是二手或多手货，这片马当本来是给马妖用的，莫珂看上了，刚好他发了笔横财，有灵玉支付就讲价还价花了两枚上品灵玉的高价买下自用。

其他法器饰品没他看得上的。

五件法器消耗了八十多枚中品灵玉，剀力的那条多宝格腰包，虽然是法器，却是这里面最便宜的一件，心满意足的剀力走路都骨头轻了几分，不知自己的有多少斤两，叫嚣着到了野外，他要与莫珂比试比试脚力，让山羊兄弟知道他的厉害之类。

莫珂嘿嘿一笑，满口答应，他为大猩猩忘乎所以的勇气点赞，很期待等会看到大猩猩输得欲哭无泪、悔不当初垂头丧气落后面，做一个小跟班吃灰的痛苦表情……

第62章 连夜开溜，连番怪事

回到住处石府，剀力有手有脚自然是能者多劳，把里面还剩下的杂七杂八物品打包收拾一空，连地面都打扫干净，最后，莫珂指点略做少许布置，在墙角位置砸碎一个瓷瓶，撒出来一些酒液。

一切妥当，两妖提着垃圾包连夜出门，往东北方向离去。

他们的住处要到明天中午才到期，那两枚中品灵玉的押金也不要了，等得渺掌柜发现不对，想要找他们的时候，他们早就远离铁血妖城，到了千里外的巨丘城。

凭渺掌柜在铁血妖城的能量，查找到他们的住处只是迟早问题，

做出打扫干净石府的假象，只是为了迷惑渺掌柜，他们不是跑路而是有其它复杂原因不便再见面商谈后面的生意，反正原因多了，随便渺掌柜去瞎七八乱想。

他们离开一会，有两头壮实的白猿从隔壁的隔壁石府探头出来，盯着下山的两道背影，特别是大猩猩手中提着的大包裹上，看了片刻。

“他们要开溜！”

负责盯梢的两猿同时醒悟，面带一丝诡笑，如释重负转身进了石府。

提着大布包跑出五十余里的路程，剀力把装着瓶瓶罐罐的累赘包裹随手扔进山涧，从多宝格腰包摸出一枚在走贩街购买的普通灵果，几口吃完，果核一扔，拍了拍肚皮，发一声喊：“跑啊！”也不给莫珂准备时间，他耍赖抢跑了。

他脚下穿着的黑色薄靴散发出蒙蒙淡光，皎洁月色下，剀力跑得秋风得意，速度果真比以前要提升约三成，恍若一道影子，从山岗丛林一晃而去。

这感觉太棒了，如此良辰美景，月夜下飞奔，连剀力这粗货都激发了心底的一丝朦胧诗意，忍不住长啸出声，抑扬顿挫抒发心中豪情快意。

“这么大个妖了还耍赖皮。”

莫珂笑着摇头，四蹄一扬，用了八分速度紧紧追去。

十数息后，追上鬼喊鬼叫大晚上也不怕吵到花花草草的大猩猩。

还别说，大猩猩多穿了一双靴子速度确实提升不少，二十五枚中品灵玉花得挺值啊，他突地加速，凭空挪移一个虚羊步纵跃到剀力身边，赞道：“了不起！大兄弟，你跑得好快！哥哥我差点追你不上。”

剀力啸声一滞，诗意中断，猛地灌注妖力进入足底。

脚下薄靴有红芒一闪，速度爆发，唰一声往前面蹿去，一下子又把莫珂给甩到后面吃灰。

他发掘出奔跑时一个省力的小窍门，薄靴带有一点点的漂浮功能，使得他身体能稍稍抗拒大地重力比以往轻了不少，他不用每次都落到地面，可以借助树顶枝丫承受他的下落踩力，帮他节省不少时间。

莫珂诧异了一下，不错嘛，难怪敢叫嚣要与他比试脚力速度。

莫珂也起了兴趣来一次月夜狂奔，只待大猩猩稍有松懈速度放缓，他便加快速度追上前去，凑近了用言语佻戏自作自受的大猩猩，刺激得剀力片刻不能放松，跑到最后剀力一张黑脸泛白，气喘如雷，汗流满脸浃背，最后脚失前蹄摔下树顶掉落地上，无以为继，捶地骂天不公。

他们途经之地也惊动吵扰了不少在野外歇息的妖修，只是爬起来看到掠过的妖修有如此惊妖骇俗的速度，便只敢在心底骂娘，而不敢诉诸出口，担心招来横祸。

“嘿，大兄弟，起来啊，咱们再溜一百里，你行的！”

“你……大爷的……滚你！”

莫珂咩咩大笑，刺激道：“那行，今天算平手，咱们明天再比过。”

“滚……远点。”

剀力实在是没力气骂了，挣扎着爬起来吞了两颗丹药调息打坐恢复。

他财大气粗，多宝格内购置了许多存货，随时可以取用。

这什么破靴子太特么耗妖力，就跑了三百多里的路程，居然消耗了他体内过半的妖力，一口气急奔这么远，差点没累死他。

那奸商摊贩故意弱化薄靴的缺点，把好处吹得足足的。

他当时试穿了也感受到身轻如燕的好处，而且走贩街上不具备远距离奔跑测验靴子性能的条件，唉，被坑得好惨！

没有一定的妖力，穿了这靴子是能提升速度，却跑不多远。

代价太大，还贵得吓妖。

难怪好几天了，都无妖问津就他这个冤大头上当，害他还提心吊胆怕被别的妖修给抢先拿走，都是坑啊，包括山羊这货故意整他也不让他途中歇歇，这不一口妖力提不上来，控制不住脚下轻重把树枝给踩折掉下来了。

莫珂不厌其烦的谆谆教导：“兄弟，本事呢还是要靠自个勤学苦练，什么靴子啊拳套都是外物，不能太依赖啊，平时多跑跑步，对身体有好处的……”

正说得口沫横飞非常过瘾的时候，莫珂突然察觉空中有细微的响动，忙住口朝空中看去，月色下，什么都没有发现。

坐着调息的剀力正被烦得不行，山羊兄弟这突然住嘴不说，他还有点不习惯，睁开眼睛顺着山羊的视线四处扫视，问道：“怎么了？”就这么片刻歇息，他脸色好看了许多。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咱们上空……等等，我再仔细瞧瞧。”

莫珂开启天窍的探查功能，避过剀力，往四五十米的范围查看。

“视线”过处，夜空中清晰得如同白昼。

在空中接近四十多米的高处，他“看到”一头灰紫色翅膀体型小巧的鸟雀，散发着明晃晃的毫光，悬停在斜上方一动不动，不到血脉境的小妖禽，月色下，肉眼还真看不到。

但在天窍的探查下无所遁形，妖物身上散发出来的无形妖气特别显眼，比普通野物更加容易辨别区分。

他稍有些疑惑，又摇摇头，他太疑神疑鬼了，渺掌柜若是要监视他，不应该派遣这么个小东西？心中念头一动，集中意念朝着小鸟的脑袋狠狠一瞪。

“啾”，小鸟惊叫一声，扑扇着翅膀往南方落荒而逃差点尿都吓出来。

莫珂发出恶作剧成功的咩咩大笑，撇见大猩猩露出嫌弃的表情，正准备开口让大猩猩自取其辱，突地莫珂神情一顿，他在收回探查功能的瞬间，无意中发现剀力背后的发毛上似乎有微微发光的异物，忙跑到坐着的大猩猩背后查看。

剀力怒了：“你又干嘛？”

还让不让他好好调息恢复？这货赚了点小钱，就兴奋得忘乎所以折腾个没完没了还？

“别动，你背后有东西，我帮你找找。”

莫珂刚才明明“看到”有异物在剀力背后腰椎位置，怎地转过来就不见了？

他确认不会看错，制止大猩猩乱动，想了想，再次开启天窍探查。

附近顿时变得纤毫毕现，一下子找到隐藏在大猩猩背后浓密毛发中间的一只扁平绿豆大的虫子，散发着微微的弱光。

这小东西发出的光芒居然是肉眼不可见的，还真是奇怪？

抬起右蹄子，伸出尖趾把虫子从毛发中间抠下来，鄙夷打击道：“你身上都长虱子了，以后拜托你注意点个妖卫生，多洗几个澡成不？跟着羊哥混，你这样子很丢我脸，知道么？”

剀力好悬没气得一口老血喷出，转过身来抗议：“我呸你一脸，我怎么可能会长虱子？污蔑我也请走点脑子……”

一眼扫到地上飞快爬动的褐黑色小虫子，顿时眼睛瞪得溜圆，一脸惊奇住嘴说不出话来。

第63章 围三阙一

那虫子被莫珂用蹄子撩拨着，就是不能躲进枯草丛中去，莫珂笑得很阴险。

“还犟嘴，这虫子是从你身上抠下来的，虫赃俱获，看你怎么抵赖？”

剀力伸手把可劲朝他身上泼脏水的山羊给拨拉去一边，用爪子把小虫子捉到手上，妖力吸住挣扎不停的虫子，凑近了细看，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眉头皱起道：

“兄弟，咱们可能有麻烦了，这玩意叫‘障影虫’，是追踪用的，它能根据环境而改变自身的色彩，几乎没有呼吸，从而达到隐藏的目的，能散发出一种非常特殊的光芒和气味，让虫子的主人利用母虫远距离追踪，我在走贩街见到有人出售……奇怪，你怎么会发现我背上的障影虫？这小家伙藏起来了，很难发现的。”

“我眼神好呗。”

莫珂随口敷衍一句，思索道：“你的意思是咱们被妖修跟踪了？会是谁？神不知鬼不觉往你身上扔一只障影虫……会不会是买我们酒的那三位？”他想到刚刚吓走的那头灰鸟，难道只是巧合？

他刚才用探查功能扫视了一遍自身，没有发现有障影虫躲藏。

第一时间就对号入座强烈怀疑是渺邈掌柜他们三位捣鬼，怀璧其罪，他已经很小心的晚上就跑路了。

“很有可能。”

剀力用指尖戳死障影虫，就着泥土刮擦掉指尖上沾的液体，拍拍手，道：“幸亏你发现了，走，咱们躲躲，野外这么大，没有障影虫指引，他们也难找到咱们，等下我去溪水里洗一洗，免得身上留下障影虫的气味。”

“行，我也洗洗，往那边走。”

莫珂一指东方，他们要去巨丘城，如果一直傻傻地往东北方向跑，傻子都会猜出他们的目的地，绕一下方向迷惑敌人最好，东方也有城池，只是要远上数百里。

迅速离开此地，沿着山沟潜行，不再像先前跑得那么奔放。

没有障影虫藏在身上，目前也没发现有敌人追来的迹象，他们还是有信心能躲得过这一劫，妖域之内，大妖们也不能肆无忌惮的行事，到了白天，野外到处都可能有妖修路过，看到大妖打劫，影响总归不好撒……

他们没有发现，离着两里多远的空中，有一头灰紫鸟雀像鬼一样飘着行踪诡异，一路紧跟他们后面盯梢。

小心地潜行了一百多里地，莫珂和剀力找到一片山坳林子，停下来歇脚。

剀力抓紧时间恢复修为，还埋怨了莫珂几句，不该让他把妖力消耗过半，浪费在先前那三百多里的没有意义的追赶上，莫珂呵呵了两声，没搭理自作自受的大猩猩。

月影西移，半个多时辰过去，正在林子内不停走动投入修炼的莫珂突然脚下一滞，他有一种被窥探了的心神不宁感觉，等他停下来，窥探的感觉又消失不见。

莫珂疑惑地四处扫视，没有任何发现，他继续走动，却悄然开启天窍探查。

以他为中心，“视线”缓缓往四周扩散。

好家伙，他们被围困了，他现在能探查到五十米左右的距离。

他“看到”山坳的出口岩石后有一头七八米长的巨蟒躲藏埋伏，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毫光，应该是刚刚才到，身躯还在缓缓挪动，另外两面有一头巨大的灰犀牛、肥憨的妖獾和一头白猿悄无声息围过来，后面是峭壁，他还“看到”峭壁上的树丛深处站着一头散发毫光的鸟雀，隐蔽得非常好，要不是用天窍探查，绝对发现不了。

至于视线之外更远处是否还有埋伏就不知了。

看到灰姿鸟雀，再联想到被掐灭的障影虫还有那头有几分眼熟的白猿，莫珂陡然猜到了一种可能，不是大妖要对付他们，主谋或是眼前这头白猿，是为了他们酿造的酒而来。

准确地说是为了他们酿酒的技术！

他们躲在石府酿酒，可能被那一窝白猿察觉出异常，才有了这次的祸事……只要不是大妖对付他们，莫珂悄然松了口气。

就凭这些个乌合之众还能抓到他们？围起来又怎样？

走到剀力身边，莫珂低声叫道：“嘿，兄弟，把酒给我喝几口，喝了好睡觉，明天还要赶路呢，得养好精神。”他的“视线”俯视着下方埋伏的几妖动静，没有直视惊动几妖，对于开启天窍探查，他已经很熟练了。

剀力正打坐修炼得好好的在恢复修为，无端端被山羊打扰，他睁开眼睛。

没有发火更没有多问，两个在一起共患难渡生死这么多次，早就熟知对方秉性，养成了不用言说的默契，剀力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笑道：“好啊，喝点酒好好睡一觉，咱们明天继续比试，看谁耐力好跑得久。”

山羊兄弟会酿造好酒，却并不嗜酒，平常也很少喝酒。

像这样打扰他修炼，主动找他索要酒喝的怪事还是第一遭，事出反常啊，他反应过来山羊兄弟是在向他示警，他们处境有危险。

剀力体内的妖力还剩两成多没有恢复，不影响战力发挥，他取下装混杂酒的小葫芦，道：“先声明，不准你喝多，总共也没剩下多少这等好酒，得悠着一点慢慢喝。”

“小气，就喝四口，别啰嗦，喝了早点休息。”

两妖话中有话地交流，随着莫珂嘴角示意，剀力明白他们现在被四个妖修三面包围了，等下突围，得往北面的峭壁上走，山羊兄弟在用言语稳住包围的妖修，让对方产生错觉，等他们睡了再动手不迟嘛。

象征性的呡了四口，剀力把葫芦重新塞好，系在腰带扣环上。

莫珂道：“你喜欢高处，去山崖那颗树上睡，我在下面眯一会。”

身后的峭壁上十多米高处有颗斜长着的杂树，粗粗矮矮的，与鸟雀藏身的树枝有些距离，剀力也不多说，一个弹跳跃上杂树，借着力道一蹬，腾空升起往高处第二颗树木跃去。

莫珂紧随其后一个纵跃轻松跳到杂树上，喝道：“击杀灰鸟！在上面！”

直到此时，在外围收敛气息潜伏着傻傻等待两妖睡了再行偷袭的四妖，措手不及，方晓得中了对方的缓兵之计，气得那白猿暴跳现身：“追！”

他暗自后悔，该果决地发起突袭，不用等其他兄弟布置到位的。

灰鸟藏在离地面近五十米高处的一颗枝叶繁茂的树丛中，再上面的山崖没有大颗树丛隐藏，它见行踪暴露，慌忙往树丛外钻，先前为了躲得隐蔽，尽量往枝叶多的深处藏，一时间，想出来很有些阻碍。

剀力也发现了灰鸟的动静，大怒，正还疑惑他们的行踪怎么会暴露？

藏匿在他身上的障影虫给灭掉，连气味都冲洗得干干净净，却还给对方包了饺子，原来是飞在天上的灰鸟在追踪他们，防不胜防啊。

他把妖力疯狂灌注进足底，黑靴上红芒闪烁，剀力如蜻蜓点水，连踩几颗崖壁上斜着生长出来的矮树，身形去如箭矢急射，连跃起数十米，赶到灰鸟藏身的树丛上方。

灰鸟狼狈挤出枝叶，还不及腾空飞遁，一只黑乎乎拳头挟着凌厉杀气轰来。

“嘭”，拳劲摧枯拉朽毁掉半边树丛，灰鸟避无可避正当其中被一拳打爆，惨鸣都不及发出，化作一片血雨残羽糊在岩石上。

破碎石块唆唆往下方掉落，砸得紧紧追来的白猿哇哇怒叫，却也不得不往边上稍稍避让，再接着攀岩追赶。

第64章 捉活的与玩阴的

莫珂踩着岩石突起和树丛借力，一路轻松左跳右跃快速攀升，还有空瞄一眼下方的情形，那头体型巨大的灰犀牛撞翻树木无数，弄出极大的动静，站在峭壁下望崖怒啸，却没办法跟上。

白猿和妖獾都是攀岩爬壁的好手，追得很紧，离着约五六十米外。

那条巨蟒似乎有特殊法子，那么庞大的身躯，居然很灵活地一路盘蜒而上，比白猿慢，却也算是极快了。

峭壁不算太高，约三百多米，莫珂与剀力一左一右几乎同时登上山顶。

顶上是一片杂石遍地的缓坡，往坡上方去约四十余米远有稀疏的树木和林立的乱石，莫珂把他的天窍探查放到极致，他“看到”右前方，有两个毫光蒙蒙的身影低伏躲在大石后，是两头白猿，手中还拿着东西，那东西像是很复杂的球体，混着成一团暗青色，具体什么看不清楚，有微弱毫光闪烁。

莫珂有些愤怒，三头白猿的出现，很好，他现在确认主谋是谁了。

精神上感觉有点疲乏，莫珂赶紧收敛天窍探查的范围，放到十米左右的安全距离，见剀力甫一上来就轻车熟路地往下方猛砸岩石，大吼大叫让下方的歹妖去死。

莫珂凑近前去，压低声道：“右前方有埋伏，十五丈外，先撤！”

他先前担心包围他们的妖修，还有其他同伙藏在远处没有露面，才与剀力暂避，果然，这些家伙还在身后的峭壁上做了埋伏，布置得很阴险啊。

剀力愣了一下，狠狠地用脚扫落一片大大小小的碎石砸下去，跟上莫珂的脚步，沿着左边的上坡快速奔跑，警惕着随时出现的偷袭，心中感慨，山羊兄弟的手段是越发神秘莫测，能提前发现他都没有察觉的埋伏。

躲着埋伏的两头白猿再也绷不住，还埋伏个屁啊，两头猎物已经偏离他们的预计很远，赶紧现身横着追去，希望能赶到前面挡住片刻。

剀力一眼认出白猿手中拿着的那团物品，提醒道：“小心，那是牵网，专门用来活捉妖修的法器，能罩落很大一片地方。”

“冲过去！”

莫珂与剀力先后呼啸而过，拦截的白猿拦截不及变成了在后面狂追。

这一幕，气得攀上山顶的白猿差点又掉落下去。

憨憨的妖獾跟着上来，叹了口气，道：“猿三兄弟，猎物没有捉到，答应的报酬可不能少啊？”

“放心好了，我猿三答应了的绝对算数。”白猿应承着，往前面急赶，叫道，“那妖猩身上的法器，等活捉之后都给你们，按你们出力大小分配。”

爬上来的巨蟒二话不说，追着白猿去了。

妖獾回头看一眼下方，灰犀牛不知跑哪去了？那灰椋鸟是灰犀牛的伙伴，按理，大块头不会善罢甘休的，算了，再跟着混混时间见机行事，那妖猩一身的法器，不好招惹啊，他真是羡慕那家伙有钱！

莫珂和剀力一边奔跑，一边低声商议。

对身后紧追不舍的三头白猿，他们不可能就这样轻易放过。

敢打他们的主意，还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给剀力身上下障影虫，还双重保险让灰鸟在空中盯梢，差点包了他们饺子，那些家伙算计的本事不错，必须除之而后快免得留下后患。

两妖商量计定，决定用奔跑拉开后面尾随妖修之间的距离，然后采用拖延、打闷棍、下黑手等办法，各个击破歼灭之。

一追一逃跑出了百多里，经过一片林子后钻出来，

后面追着的猿三突然发现前面跑着的那头妖羊不见，他追在最前面，身后百丈是他另外两个兄弟，再后面是妖蟒和妖獾。

猿三的目标主要是前面的妖猩，通过妖猩装备身上法器的多少，他能断定，妖猩掌握着那种特殊的酿酒技艺，位属老大，那秃毛羊只是一个跟班，不见了也没什么大不了，更构不成威胁。

出了林子，见妖猩的速度明显缓下来，显得有些妖力不继的模样，

他可是听说过妖猩脚下穿着的黑靴子的名声，据说，那靴子非常消耗妖力，在走贩街换了好几任妖修接手，反正最后都是悄悄出手卖掉。

见妖猩边跑边从腰包里掏出丹药吞服，猿三也从自个的腰包摸出丹药吞服，然后把速度提升到最快追去，不管那妖猩是耍诈也好，真的无以为继也罢，他只需要纠缠片刻，等后面同伴追到，量那妖猩逃不出他们的掌心。

一方有意放慢速度，另一方特别加快追踪。

双方默契配合下，很快，猿三追上了气喘吁吁的剀力。

猿三右手五指一张，他手腕上套着的黑色金属腕圈，唰一下冒出三根尖细锐利稍有些弧度的金属爪子，约一尺长，也不多话，纵身朝前面的大猩猩飞扑，那金属爪子对着剀力肩膀抓去。

剀力猛转身回头，脚下一蹬，黑色薄靴有红芒爆发，他拔地冲起迎向对手，

一拳狠狠地对着猿三的尖爪轰击，打架他从来没有惧怕过。

猿三也是血脉境巅峰修为，见对方气势陡然一变杀气腾腾的，他心中隐约有种上当的感觉，却想不透对方为何敢如此大胆与他单挑？

他有那么多的援手，只要听得这边动静，片刻间就能赶至。

难道是妖猩见同伴溜了，一直摆脱不了追踪干脆趁着还有妖力想拼死一搏，抓一个垫背的不成？他认为很有这可能！

猿三大吼一声，身在空中，猛地握爪成拳状。

妖力涌动，手腕一震，尖爪破空。

“啾啾啾”，三道寒芒对着六尺外攻击来的剀力激射，猿三为了周全以防万一，他谨慎地把利爪法器当一次弩箭给使用，近在咫尺，又是身处空中发起攻击的时机，这一招极难躲避，多少会要挂彩受伤。

猿三也没想着要大猩猩的命，他要活捉这头懂酿酒绝技的大猩猩，所做的一切才有价值，寒芒激射攻击的是对方右胸与肩膀几处非致命位置。

他若是真要下毒手击杀大猩猩，先前就不用大费周章埋伏了还不抢先发起攻击的道理。

他在等山顶的陷阱做好，等山顶布置的兄弟给他发出信号，然后三下里合围，把两妖驱逐得惊慌失措往山顶方向逃跑，他们压着追赶，正好一网打尽活捉两头妖物。

计划做得非常完美，只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让两头猎物提前察觉从山顶方向逃脱。

到现在为止，猿三也没想通其中的蹊跷，

两头妖物似乎有某种特殊本领，提前发现了灰椋鸟的藏身处，第一时间便果敢击杀灰椋鸟，使得他们想利用灰椋鸟追踪的希望也变成失望。

不得不演变成现在这样紧追不舍的局面，否则他们大可轻轻松松，在后面远远缀着等两头妖物停下来歇息的时候，再行布置包围。

剀力面对突起的寒芒激射变故，他眼睛都没眨一下，直拳变做外摆格挡。

“叮当”两响，有两枚尖爪被他用拳背挡开。

第三枚尖爪眼见要钉在他右胸处，他左手闪电般朝着胸口一抓，堪堪把尖爪给捞到手中，整个身躯去势不变，他抬起左脚狠狠踢去。

用身体打架已经成了剀力的本能，怎么方便怎么来，除非是特意追求攻击效果，他才会在有把握击中对手的情况下，发动金刚拳的三重叠劲攻击。

猿三仓促回踢抵挡，“砰”，两道身影各自翻身落向地面。

剀力的战斗经验异常丰富，身体还在空中，左手抓着的尖爪劈手扔了去。

他嗅到尖爪上有淡淡腥味，这玩意有毒，他先前就谨慎地不敢让尖爪扎到身上破皮，对手很阴险啊，那他正好以其妖之道还治其妖之身……

第65章 各个击破，干掉一个

猿三在这次的对踢攻击中吃了点小亏，他没料到对手反应会那么快。

在利爪激射出手后，他有意收敛妖力止住去势，他的本意只是活捉大猩猩，不是要结果对方的小命，利爪只要擦破对手一丁点皮，让对手见血，他大可拖延着让大猩猩毒发失去部分战力再轻松收拾。

心中没有杀意，出手便少了几分狠辣。

他失策了，大猩猩凭着战斗本能用拳套的拳背拨开两根尖爪，还惊险地抓住一根尖爪而不受伤，让猿三惊吓了一跳，等反应过来，他已经处在从空中下落的瞬间。

再仓促出脚防御，力道上逊色对手，被踢得失去平衡朝后翻了两圈，预计落地时间比对手要晚半息，这对他非常不利。

待听得黑暗中有暗器近身，他正是头下脚上失衡之际，伸手抓都来不及，心知不妙，拼命扭动一下腰身，嗤，左肋微痛。

暗器仅仅刺破皮肉，被他及时调运妖力给挡住，暗器上因附着的力道不够掉落。

猿三还不及高兴，紧着伤处有麻痒传来，气得他差点骂娘。

他中毒了，是他非常熟悉的软筋困妖散，一种比较昂贵的玩意，有时效性，涂抹了必须在一个时辰之内使用，他这次特意买了一小瓶抹在腕爪锋尖上，就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一念之仁倒是害了自己，当时就该利用利爪突袭的时机，抢先扑上去，发起最猛烈的攻击，让那大猩猩挡得住利爪也要手忙脚乱被动挨打，不给大猩猩喘息之机。

悔得肠子都青了的猿三用妖力抵挡拖延毒液发作时间。

身处不利局面，他忙去摸腰间的瓷瓶。

他备有一颗解毒丹，吃下去立刻能化解掉软筋困妖散的侵害。

其实软筋困妖散是非致命毒药，血脉境巅峰的妖修即使毒发，最多麻痹盏茶时间，当然这点时间就足够要老命了，特别是如此争斗关键时刻。

剀力扔出利爪后翻身落地，四肢着地一撑，身形蜷缩唆地弹向三丈外的白猿。

他最喜欢痛打落水狗，对手自作自受中了自己法器上的毒，还脑子有病，打架时犹豫不决错失良机，怪得了谁？他自不会做放任对手先吃了解药咱们再来斗过的蠢事。

现在是抢时间，要趁着对手与他对踢吃亏，落地慢的时机发起抢攻，

争取在最短时间内结果对手，否则，帮他吸引火力的山羊兄弟会顶不住的。

他们从交手到现在，已经过去四五息，按说以后面妖修的速度，百丈距离，怎么着都赶了过来，此时却不见救援的踪影，反而林子里传出了激烈厮斗声和巨大动静。

显见战况从爆发到激烈，也就瞬息间的事。

还未落地的猿三，觑见对手攻来，被迫撤回去摸药的手，再次出拳抵挡剀力的抢攻，双拳狠狠撞在一起。

剀力的黑色拳套上黑芒大盛，“嘭”一声巨响，猿三被狂暴的劲力给打得一个倒栽葱摔在地翻滚，巨大的力道反震，使得他体内气血翻涌，面上须发张开，脸上青红交加，对手的三重拳劲之猛让他顿吃了大亏。

只一拳，便让他内腑遭受重创，打散了他左肋处抵挡毒发的妖力。

“老七……”

剀力根本不给对手呼叫帮手机会，如影随形，再一拳打向成滚地葫芦的白猿。

那毒发作极快，随着气血翻涌，酥麻无力的感觉很快扩散到白猿胸腹间。

在第二个翻滚结束时候，猿三眼睁睁看着一个黑色拳头砸向他额头，拳影放大，他连偏一下脑袋躲避的力气都欠奉，眼中充满绝望。

请来的几个帮手，怎么还特么不来啊？白痴……

“砰”，猿三意识结束，整个头颅炸成了碎片。

没有妖力护身，血脉境巅峰妖修的脑袋也只比人类同阶修士硬那么一点，还远没淬炼到坚硬如法器的地步。

剀力迅速闪身避让鲜血溅到身上，伸手倒抓过白猿尸身，左手熟练地在白猿腰间一扣一摁，解开系在腰间的一条黑色多宝格腰包，战利品大都在里面藏着。

白猿右手腕上系着的金属腕带，他暂时没时间解开，口中发出三声急促短啸，扔掉白猿尸身，把黑色腰包随意往他腰上一系，顺手捞了一根掉地上的利爪，这玩意用来玩阴的还真不错，只小心自己别中招了，他脚下不停，往前方奔跑纵跃。

黑色薄靴太消耗妖力，他一路奔逃，只敢发挥出靴子的部分功用。

他比较满意的是黑色拳套，能额外凝聚爆发他一成多的攻击力，对其他妖修来说有点鸡肋还价格不便宜，对他却是非常实用，使得他的三重拳劲爆发，凭空多了近半拳之力。

那白猿始料不及他的拳劲超出寻常太多，被他一拳轰成重伤。

他发出信号，在林中缠斗的山羊兄弟会迅速撤离，他们再到前方山头汇合设伏，寻机引开巨蟒、妖獾，以最快速度击杀两头只有血脉境后期的白猿。

却说回先前，莫珂以极快身法几个纵跃躲到大树上，避开追敌视线，待追在最前面的猿三不怎么犹豫便继续追踪剀力，他在心中，基本上判定了猿三的死刑。

林子内树高枝杂，后面两头白猿手中拿着的法器牵网，轻易使用不了。

这是莫珂与剀力商议后对付牵网的办法。

好法器也讲究出其不意和隐蔽性，被知晓了手段，再好的法器也要大打折扣。

两头白猿在后面拼命追赶，他们修为差了一筹，速度有些跟不上前面的猿三，却又不敢放任猿三单独追敌怕出变故，他们得随时能接应。

在他们后面百丈，巨蟒和妖獾不紧不慢缀着明明可以超过他们却在出工不出力。

对此状况，他们也只能忍了，心中颇有怨言三哥就不该先付部分报酬。

突然他们听到林子外有微弱破空“啾啾”声传来，相视一眼，三哥终于和那大猩猩交上了手，而且一出手便是绝招狠招，好，不负他们前前后后追踪了大半夜之功。

“走，活捉妖猩……”

两猿目中闪烁喜色，回头发一声吼，分头往上方纵跃，准备走树顶快速赶去。

这片林子覆盖面积颇大，要不是那两头猎物钻了林子担心跟丢，他们还不想进树枝纵横的处所，这让他们拿着的牵网发挥不出太多威力。

“老七小心！”

拿着牵网的白猿排行第七，听得身后猿八惊呼，他赶紧一手攀住树枝定住去势，转向回头，只见那头妖羊不知何时躲在树顶，居然鬼一样速度极快居高临下朝他背后撞来。

第66章 强光爆发，踏灭连环

猿七嘿然冷笑，区区妖羊还敢自不量力做螳臂当车之事？

真是天堂有路偏不走，地狱无门硬要闯进来啊。

他把手中抓着的牵网往腰间一挂，弓身发力，握着树枝的手臂猛然往前方一荡，呼一下挥着拳头砸向气势汹汹撞来的妖羊，他们白猿一族在树上比在地面还灵敏，那山羊敢选择树上发起攻击，愚不可及，恐怕是开智有限的蠢妖。

莫珂挡在此地，他并不是为了杀敌，只要拖延片刻即可。

见对方反扑，另外一个方向的白猿举着八尺黑棒从后面包抄断他归路。

莫珂“噗”一声喷出四颗石子迎向猿七，身在空中施展虚羊步突然转向，绕去了另外一颗大树后面，再在树枝上借力一踩，对着猿八侧面冲去。

缀在后面的巨蟒和妖獾听到猿七特意吼的那句“活捉妖猩”，他们精神一振，猿三终于追上了，两妖同时起步加速，要去抢一份功劳，分了妖猩身上的法器，紧着惊愕发现林子里的两猿同时遭了袭击。

什么时候，在妖族内素有逃跑美名的妖羊敢正面硬抗两头同阶白猿了？

他们几疑看走了眼，这世界……变得好生荒谬。

更让他们觉得荒谬的是那头神勇无比的妖羊以大无畏的勇气，从侧面冲向猿八，无视猿八扭身反手一棒当头挥劈，就这样直愣愣冲了上去，然后……黑暗的林子里突然爆发出炽烈得堪比小太阳的光芒，照得周遭通明如白昼，余光穿过高大的树木在空中闪耀了一下。

让赶到附近三十丈开外的巨蟒和妖獾大惊失色。

太阴险了！

凌晨天色最黑时候，突地吃这么一下，够猿八消受的。

直面妖术强光爆射的猿八，瞬时间，双目失明连脑袋都感觉有些炸痛，双睛刺得泪水涟涟止都止不住，猿八心知大不妙，双手挥舞黑棒一顿狂打乱劈，身躯紧着往地面降落，运转妖力疯狂冲刷双目，想以最快速度恢复视力，口中吼道：“老七别近身啊！”

他担心兄弟冲近来保护他反被误伤。

话音未落，一颗蹄子泛着微光，狠狠撂在猿八的后脑勺。

莫珂新得的这片马当法器，有两个功能，其中一个便是灌注妖力进入马当中间的那颗半透明菱形宝石，能够激发出强烈的妖术光芒。

提前闭上眼睛突然在黑夜中近身施展，效果更佳，简直是打劫杀妖夺宝居家旅行必备，这是走贩街那个小贩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向莫珂推荐马当法器时候的原话。

莫珂很合意这件简直是为他量身定做的法器，遂花高价买下。

他有天窍的探查视物功能，不惧强光爆射，即使闭上眼睛一样能看得清楚，近身了，凭他的速度完全能躲得过遭受强光重创视力的敌人疯狂乱攻。

他连金丹修士的飞剑都能躲避十数下，且会惧怕血脉境妖修没有章法的攻击？

所以他抓紧机会，冲进猿八的黑棒下翩翩起舞，身躯扭动，凭本能躲避跟着棒子空隙游走，在猿八落到地面一瞬间，他转到侧后面施展踏灭技，狠狠地赏了猿八一记羊蹄子，敢打他的主意，这就是下场！

猿七被那几颗石子攻击稍稍阻隔，落在后面有三丈远，

强光突兀爆发，使猿七眼睛也受了一些影响却还能模糊视物，待他听到猿八吼叫不让他近身知道其意思，便没有近身，也担心忙中出乱，相互误伤，只是随后情况变化之快，再次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妖羊速度太快，冲进棒影，刹那间连闪数次，在棒影中进退自如，快得他使劲瞪大双眼也有些跟不上，他还不及提醒老八便遭了殃，这一幕使得站在树枝上的猿七眼睛都红了，嚎叫着朝地面的妖羊扑去，吼道：“该死的，纳命来！”

莫珂一脚踢得猿八摇摇晃晃在地面打旋七窍流血，身上的妖气防护自是溃散，跟着另一脚闪电般的再次朝后踢去，他早已经能够随心所欲使出两击踏灭连环技，感觉贼爽！

“咔嚓”，猿八后心陷进一个硕大的蹄子印，口鼻喷血软塌塌飞向杀来的猿七。

猿七嗷一声长叫，哪还顾得找妖羊拼命，他一把接住眼珠鼓出浑身淌血凄凄惨惨的老八，落到地上，赶紧掏腰间藏着的丹药，试探搭救兄弟的性命。

可是哪还来得及？

莫珂唯恐对方不死已经是用了全力，第一脚还只重创猿八使得对方陷入晕眩状态，第二脚才是要命，没有妖气护身，猿八血肉之躯哪能抵挡莫珂的妖力暴击？

在此时，莫珂听到远处传来的三声急促短啸，他知道剀力得手了，纵身一蹿，斜落到一颗大树顶上长啸一声回应。

他也没料到如此轻易便解决一头白猿，只剩三个了。

还用得着跑吗？对方之间并不齐心。

他还担心剩下的白猿会趁机溜走呢，至于巨蟒和妖獾，两个狡猾的家伙估计会见风使舵就这样罢手，东主都死了，再打生打死又为哪般？

莫珂有些可惜马当上的宝石要再次使用爆发光芒，得等十二个时辰才行。

能在集市上出售的好东西，多少有些瑕疵。

巨蟒和妖獾也听到了远处大猩猩的短啸声，神情有些凝重，猿三的处境不妙啊，他们对视一个眼神，奔到痛嚎的猿七附近，盯视没有继续攻击站在树巅的妖羊。

弄到现在这般，他们也不敢随便退走。

担心遭受大猩猩和妖羊的各个击破追杀，谁能料想到，那最没用的妖羊会有如此厉害的攻击手段，加上神鬼莫测的速度，配合那突然爆发的强光妖术，他们没什么信心从两妖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唯有抱团，才是求生之道。

妖獾低声劝解道：“妖死不能复生，猿七兄弟，节哀吧。”

猿七勃然大怒，抬头吼道：“还不是你们……你们早点出手，哪至如此……话说拿钱办事，你们收了钱，事办了吗？这就是你们的信义？”

巨蟒眸中有怒意涌动，考虑到现在是非常时期，他忍着没有开口。

妖獾干笑几声，道：“不是隔得有些远吗？你在猿八身边，不也没来得及援手，我们怎么赶得及？猿七兄弟，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大局为重啊！”说着，抬头看向上面。

他看到那大猩猩倒提着猿三的尸身，纵跃着赶到树顶与高处的妖羊汇合。

让他吃惊的是妖猩全身上下不说受伤，连毫毛都无损，神气完足，这下子麻烦大了，瞧那妖猩凶戾的眼神，肯定不会就此善罢甘休，这时候，更不能闹内讧……

第67章 明目张胆的离间

剀力都差点跑过山岔口转弯了，又被莫珂的独特咩叫给唤了回来，他半信半疑，山羊兄弟有这么猛吗，挡住四个妖修的攻击还反杀干掉了其中一个？

他们之间沟通过一些简单的啸声暗语，不方便用语言的时候就发啸。

他顺手又把倒霉的死得不安生的猿三给捡起，与莫珂汇合在树顶，下方的情景一目了然，还真被山羊兄弟弄死了一头白猿。

剀力嘿嘿一声狞笑，二对三，他可以与另外两个血脉境巅峰的妖修纠缠半刻钟没问题，那头哭兮兮的血脉境后期白猿交给山羊兄弟再弄死，多简单的事啊，

然后，他和山羊兄弟“包围”剩下的两个家伙，有山羊兄弟牵制其中一个，

他几样法器傍身，单独弄死一个费不了多少时间……

想到得意畅快处，剀力嘎嘎地怪笑出声，在昏暗林子里，这笑声很有惊悚的恐怖效果，使得下方的两妖打叠起精神唯恐不小心遭了暗算，恶心得边上的莫珂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莫珂瞪了怪笑的剀力一眼，剀力笑声立止。

见那接连死去兄弟哀伤不已的白猿放下抱着的尸身，站起来，与另外两妖形成同仇敌忾之势，莫珂眼珠子一转，咳嗽一声，用低沉声音对巨蟒和妖獾道：“给你们俩一个机会，干掉剩下的白猿，留下收的定金，你们可以走，否则，这片林子就是你们的葬身之地！”

这话一出，众妖皆惊，最紧张的莫过是猿七，

他一脸警惕朝后蹦去，自从兄弟死后，他现在是谁都不信了，对消极怠工的巨蟒和妖獾满怀怨恨，要不是形势所迫，他哪里会与两妖站到一处？

妖羊的言语挑拨，使得他不得不防备身边二妖暴起发难，这里可是野外。

顺手解开腰间挂着的牵网，如临大敌，叫道：“你们别中了那头贱羊的离间之计，他想挑起咱们内斗，别上当！”

剀力也吃了一惊，这是什么高级玩法他怎么看不懂了呢？

怎么巨蟒和妖獾看向白猿的眼神有些值得玩味？

他不知刚才莫珂爆发眼花缭乱的速度、借助强光的刺眼战术、加上连环两踢干掉猿八的神勇，已经深深震撼住了巨蟒和妖獾，使得他们大为忌惮。

他们生怕与之对敌时候，莫珂突然又来这么一下，还真是头疼。

两妖都不可能把自己在中了强光，最危险需要保护的时刻放心交给同伴守护。

虽然只需要短短几息，眼睛就能恢复部分视力，

万一同伴趁机撒腿跑掉，把中招的那个留下来当挡箭牌，除了等死，留下来的似乎就没任何办法，对方现在有两妖配合，比他们这边临时凑拢的乌合之众齐心多了。

妖獾没有理会猿七的嚎叫，看向上方的莫珂，沉吟道：“朋友，我们收的定金可以交出来，但是……让我们动手对付金主，这恐怕不妥，有违道义。”

巨蟒接口道：“是啊，我们交出定金，不再插手你们之间的恩怨。”

剀力把脑袋别了过去，他怕忍不住笑出声。

下面两货蠢成这样，是怎么开的智？怎么成的妖？他深表怀疑。

山羊兄弟太能忽悠，几句话，就让本该与他们对抗的局面瞬间瓦解，还让两妖心甘情愿连定金都交出来，这智商，真是替他们捉急！

莫珂嗤笑一声，鄙视道：“你们有选择吗？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就敢追杀我们几百里，不拿出点诚意来，你们真走得了？怎么，白猿没有与你们说实话？”

巨蟒和妖獾听到最后，眼色阴沉看向势单力薄的猿七，似乎想要一个答案。

他们可以接一些脏活赚取灵玉做修炼资源，但是有些不该动的忌讳，比如祭塔、妖皇一脉、大家族、大势力的子弟，他们是坚决不动，这是规矩！

没必要为了不多的一些灵玉，把自身扯进大势力的漩涡中，到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绝对是有命拿财没命享受的蠢事。

猿三当时告诉他们，说对方是散妖，得罪了猿家，需要找几个帮手活捉对方。

两妖想到“活捉”二字，猿三还特意强调了几遍活捉，他们悚然醒悟过来有大麻烦了，若是报仇用得着活捉吗？

一刀两断和折磨致死都是报仇，活捉的意义就大不相同了，

活口除了能用于报仇外，还能换得某种不为人知的巨大好处啊。

经过妖羊的言语提醒，他们发现上了猿三那死鬼的大当，现在一切都很明了，难怪那妖猩会有三件法器之多，而那妖羊的厉害，他们都瞧在眼里，这他娘的分明就不是普通散妖。

那只能是一个答案：他们追杀的是两个有背景的大势力弟子。

猿七心惊肉跳，他如何看不懂巨蟒和妖獾不怀好意的目光，叫道：“那贱羊蒙骗你们的，他们……”

莫珂哪会让白猿把话说完，他现在就是在营造引导一种误会，以势压人，时机必须把握得恰到好处，让两妖跟着他的节奏走，一声断喝：“还不动手？杀了他！”

话音未落，巨蟒甩着尾巴挟着惊人气势横扫向猿七，一出手，便是毫不容情凶悍毒辣，心中是无比的恼怒，猿七这蠢货还想蒙骗他们！

害他们开罪大势力弟子，幸亏没有造成无法挽回的错误，只能尽量将功折罪。

妖獾犹豫了下，他想得一个准信，杀了猿七必须放他们一条生路。

猿七的死活他不看在眼里，他需要一个保证，可是，巨蟒那鲁莽的家伙已经不管不顾冲杀上去，他气得只能跟着杀去，否则留下不好印象，后果堪忧，跑又跑不过妖羊，只能先杀了猿七，后面……再看情况吧，哎，办的什么破事嘛……

“他不是……你们两个蠢货……”

猿七左支右绌，挥舞牵网竭力抵挡着，破口大骂。

剀力吃惊得嘴巴张开能塞下他自己的大黑拳头，这样也行！

他真是大晚上的见鬼了！

三言两语的，三个追杀他们数百里的妖怪自个先内讧杀了起来。

莫珂似乎看出了妖獾的顾虑，慢悠悠道：“只诛首恶，你们俩尚未酿成大错，杀了白猿，铁血妖城，你们也不用呆了，另寻地方落脚吧。”

妖獾大喜，对方能说出不让他们去铁血妖城的话，是替他们做想，猿家可还有几位在铁血妖城，这是不把他们牵涉到后面找猿家麻烦的后续事情上去。

“蠢货，他们只是两个……酿酒的……”

猿七拼着挨记蛇尾鞭打吐血一口，也要揭穿两个可恶妖物的真面目。

剀力脸上顿时变色，不由得看向超能忽悠的山羊兄弟，这戏还能唱下去吗？他真的很喜欢看狗咬狗一嘴毛的戏码，比他自己亲自上场动手，更让他觉得过瘾。

第68章 吓死妖咧

巨蟒和妖獾已经不信猿七说的任何话语，他们认定莫珂是大家族弟子，讲的每一句话都那么合情合理经得起推敲，最主要的是莫珂给他们留了生的希望。

两位血脉境巅峰妖修配合攻击下，猿七节节败退，不敢分心多说。

莫珂嘿然讥笑道：“是啊，我们家族是酿酒卖酒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到光的坏事？你们倒是胆子很肥啊，明知道我是家族派出来卖酒的，还敢打劫我，我看你们猿家，是活得不耐烦了。”

“你……放屁……”

莫珂有些不耐，喝道：“加紧点，杀了！”

听得催促，巨蟒与妖獾再也不敢留力，招招杀着，片刻间，猿七伤痕累累。

猿七吼一声“与你们拼了”，手上做武器使用的牵网，对着巨蟒脑袋丢去，可惜林子里到处是树木枝干，限制了牵网的使用范围，再则牵网属于偷袭暗器一类，出其不意才能发挥最大的效果。

巨蟒身躯灵活一摆，唰，尾巴甩出，提前把散开不到丈许的牵网给打到一边。

猿七丢出牵网是想阻一阻两妖的攻势，他已经吃不消，身上伤痕累累，上方还有两个混蛋对他虎视眈眈，他嘴巴又不似那头贱羊能说会道，把黑的硬生生给掰扯成白的，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才刚刚蹿出两丈，听得嚯嗤一阵急响，猿七大急，反手一拳打去。

妖獾使出血脉妖技追上猿七，晃出好几道身影，绕去猿七的身侧，张开利嘴，“咔嚓”，凶狠一口咬断猿七出拳的手腕，同时低头一顶，把惨嚎的猿七给撞起飞向巨蟒，这几下动作真是快得不可思议。

看得剀力微微皱眉，这是在向他们展示实力，是个厉害角色啊！

巨蟒见得妖獾把剩下的表现机会留给他，也不客气，蛇尾哗啦甩去，一把卷住空中翻滚的猿七，只一绞，骨头嘎嘣碎裂，干净利落绞杀猿七。

小心翼翼放下他们收取的二十枚中品灵玉定金，巨蟒和妖獾看向上方的莫珂，戒备着随时准备跑路。

这是决定他们生死的关键时刻，两妖身躯绷紧，不敢有丁点疏忽。

刚才，他们露了一点底牌，也是想让树上的两位爷别咄咄逼妖太甚，真闹将起来，他们大不了以死相搏，到最后，或许是两败俱伤的下场。

他们不想惹事，但不怕事，闹起来对谁都不好。

“你们走吧。”

莫珂看向远方，淡然道：“我说话算数。”

剀力暗自戒备的双拳不觉松开，嘴角歪了歪，山羊兄弟的谎话真是张嘴就来，也不怕闪了舌头，什么说话算数？是留不住对方才是真的。

那两个家伙绝对不是弱手，只不知，为何如此忌惮山羊兄弟？

智力有缺陷是硬伤啊！剀力有高妖一等的感慨。

巨蟒和妖獾大喜，这大家族弟子很守信，他们赶紧道声谢往后退去，不敢多留。

“慢着！”

一个清脆温婉女子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吓得四妖齐齐一怔，只是其中有的是真吓，有的是假装，马上四处张望分头警惕，他们闹出这般大的动静，打生打死的，怎么这林子里还有其他妖藏着？

这不是吓妖吗？

妖吓妖，吓死妖呢！

女妖就敢随便冒出来吓妖啊。

从林子里不知哪个崎角旮旯走出一位身材窈窕长发飘飘的美丽女子，身着淡黄素雅的长裙，若不是那弯曲的尖喙破坏脸上清秀妍丽的气氛，怎么看，这都是一位美得不可方物的人族女子。

“拜见大妖！”

“见过大妖前辈！”

这下子，莫珂和剀力再也在树顶呆不住了，赶紧落到地面，和巨蟒、妖獾一样赶紧行礼，出现的是一位妖心境妖禽，还是母的。

剀力心中有些打鼓，这就发现他们是冒牌货了？

怎么可能这么快？

没道理啊，他们应该没破绽留下，也溜得及时，这位妖禽前辈是偶然路过吗？

莫珂倒是神色很坦然，他在剀力纵跃过来与他汇聚的时候，习惯性的用探查朝四处一扫，防备暗处还藏有其他等着捡便宜的阴险妖修，这纯碎是一种骨子里的警觉意识，其实他的探查也“看”不了多远，求个心安。

他突然发现还真有妖修潜伏在北方离他不到五十米的大树上，也不知什么时候来的，那身上微微闪烁的妖力毫光，也没加收敛，在黑暗中，尤如萤火虫一般显眼，他想不注意都难。

待得发现是一位妖禽大妖，并盯着他上下打量时，他果断关了探查。

他侧对着大妖方向，探查时“视线”没落到大妖身上，没引起大妖的怀疑。

后面一系列的表演与其说是逼迫巨蟒、妖獾击杀白猿，不如说是演给未知名的妖禽大妖看的，一石二鸟，他怀疑这大妖是百闻阁渺掌柜一伙的，此地离铁血妖城最多五百里，听说有翅膀的妖禽之间最是团结，在妖族内被称呼为“羽族”。

他就当出现的大妖，是渺掌柜一伙的，总之小心无大错。

他要从侧面给这位暗处窥探的大妖加强他是世家子弟的印象，先前所说的任何话，解释他们家是酿酒卖酒的家族，都是说给大妖听的，毕竟这样连夜开溜，又被抓了现行，搞不好，就是要命的大事，他是在为后面的诡辩求生埋下伏笔。

也幸亏他提前发现有大妖潜伏，让他能多些转圜余地。

女子漫步走到俯身施礼的莫珂面前，没有理睬其他三妖，伸手微抬，道：“你是莫二？”

莫珂顺着柔和力道起身，回道：“是，我就是莫二，请问前辈是？”

他进入了谈生意的状态，能叫出他随口诌的假名，又是妖禽，除了百闻阁的大妖还能有谁？他反而放松下来，保持着世家子弟的彬彬有礼又不卑不亢。

女子已经观察过莫珂一阵，对于莫珂的态度并不见怪，笑道：“我是莺娘，我有几句话问你，你得如实回答我。”又转头对巨蟒和妖獾道：“你们去林子外候着，没我允许，不许离开。”用的命令口气，不容置疑的态度。

“是。”

巨蟒和妖獾应了一声，往后退去，心中叫苦不迭，他们真是把肠子都悔青了，连大妖都认识这个秃毛妖羊，还一口叫得出名字，要说妖羊不是大家族子弟，打死他们都不信了。

他们忐忑不安，不知大妖将如何发落他们。

趁机逃走？这个愚蠢的念头刚冒出就被他们赶紧掐灭掉。

这天下间，谁不知道，同阶之间妖禽的速度最快。

何况他们遭遇的还是妖心境妖禽，他们能朝哪里跑？不跑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若是跑了，将必死无疑还是很惨的那种……

第69章 脱身，收获

莺娘看了一眼退到莫珂身后去的大猩猩，沉吟着问道：“莫二，你为什么不辞而别要离开铁血妖城？是不想与我们百闻阁做生意，还是其他原因？你得给我一个解释。”

听得此话，莫珂心中大定，他先前的那番做着起了效果。

只要莺娘不怀疑他的家族子弟身份，他就大有操作余地。

要他给一个解释？

实在是太简单了，他都不用转眼珠，随口就能有好几个解释应付过去。

妖在江湖混，随机应变是生存的基本素质。

莫珂不紧不慢道：“前辈误会了，若是我们莫家不想与贵阁做生意，就不会让我贸然上门去请渺掌柜品酒，还把样品全部留给渺掌柜？”

先站住理，不能顺着对方的意思急赤白眼的解释，见莺娘露出思索神色，

莫珂继续道：“我离开铁血妖城，是发现有宵小之辈觊觎，还用诡秘手段，在我手下身上施放障影虫，这口气如何能忍？”

“刚好我要前往巨丘城，面见长辈请教与贵阁谈生意的一些迷津，最好是能请得长辈前来铁血妖城，与贵阁几位前辈亲自达成协议，我作为小辈毕竟身份和资历还略有欠奉，由我与贵阁签署协议，会显得我莫家失礼。”

“路上闲着也是无聊，与手下戏耍几个心怀不轨之徒，倒是叫前辈见笑了。”

莺娘有些哭笑不得，世家子弟的怪癖发作，不乘坐两城往返的妖舟，宁愿吹寒风跑夜路，就只是为了引出几个打他主意的散妖，杀之而后快，若不是她看了后面很精彩的一部分离间计，还真不会相信如此荒唐事。

这番解释合情合理，她基本信了，施放障影虫的说法，她等下就可以询问林子外凉快的两个小辈来印证，脸上有了笑容，道：“由此处到巨丘城，还有近半的路程，要不我送你前去，也正好拜会你家长辈，接着一起去往铁血妖城，以略显鄙阁诚意。”

“别呀！”

莫珂赶紧一口拒绝，叫道：“前辈，有您护送，我还怎么在路上玩得尽兴？那些敢打劫的家伙见到您在，哪还敢露头做生意？不劳您大驾，我还是跑着过去。您放心，莫家与贵阁的生意基本上定了，我就一跑腿的，他们前期已经……呵呵，再则您现在也不合适去见我家长辈，小心弄巧成拙。”

开玩笑，让大妖亲自护送他们去巨丘城，虽然是巨有面子，一时酸爽。

可后面的戏还怎么唱下去？作茧自缚吗？

莺娘听出了小家伙的话中有话，她一介妖心境大妖，本来想放下身份护送一程，既然对方不领情执意要在路上玩耍，她也就罢了，倒是没怀疑对方身份，能拿出那般好酒的除了大家族不可能会是散妖。

大家族对做生意的伙伴进行前期考察，这是合情合理的商业之道。

加上小家伙无意中对她透了点底，让她更加放心，于是笑道：“那行吧，我就不打扰你的雅兴，只是还请多注意自身安全。”

觉得还不够，怕引起一些不必要的误会，又解释道：“我接到渺师姐的妖鸽传讯，便连夜从济荆城赶过来，途径此地，突然看到有亮光爆发，就落下来，正好欣赏到莫二公子区区几语，便让追杀者反目成仇自相残杀的精彩一幕。公子好手段啊！”

最后几句赞捧，带有一丝调侃拉近距离的意思。

莫珂笑道：“见笑见笑，过奖过奖，能动脑子的时候，省些力气，反正都是玩嘛，呵呵，开心就好。”颇有几分的玩世不恭。

听了莺娘解释，他最后一丝疑虑消散，对方不是从铁血妖城跟踪过来，

只是恰逢其会的巧合，否则，先前在那片坳谷树林被围的时候，她就会出面驱逐，甚至出手击杀欲图不轨者，再问清楚他出走的缘由。

“快天亮了，公子请自便，只请公子早些返回铁血妖城，最好是能邀请贵长辈一起同行，鄙阁上下，扫洒以迎。”

“前辈客气，我尽量请动叔父出面走一趟铁血妖城，事关重大，又是我出道的第一笔生意……咳，前辈请，莫二这就告辞，尽量在申时前赶回铁血妖城。”

莺娘得了准话，挥手笑吟吟看着莫珂领着手下纵跃上树离去。

她思索着走出树林，问了几句为何要追杀莫二，是否在莫二手下的大猩猩身上施放了障影虫等等，也没为难两个战战兢兢的小妖，放他们离开。

能修炼到妖心境的大妖，心境和眼界自是不同，不会随意滥杀。

除非是性格暴虐者，或者利益相关，冲撞有仇之类那是另当别论。

莫珂和剀力跑出数十里，天也大亮，寒雾在山野袅袅分散聚合，隐约可见有野物出没，他们在一条溪水边停下脚步，洗去一身尘土，就着溪边青草根茎和剀力在走贩街买的普通灵果，坐在大青石上吃了一个肚饱。

剀力四处张望片刻，他也不敢确定那头母鸟是否还跟在暗处，不敢打听相关敏感的话题，他相信莫珂的忽悠能力，他们应该是安全了，从腰间取出三条缴获的多宝格腰包。

先前他见莫珂和莺娘谈得融洽，离开之前，顺手便收刮了地上放着的二十枚中品灵玉，还有两具白猿尸身的腰包，不拿白不要，他自小在浦沿峰小妖脉混的时候，便养成不能浪费的良好习惯，他是属下身份，做这等事不怕丢面子。

山羊兄弟要撑脸面当时还故意很不满地哼了一声，撇他一眼，装得真像！

把腰包里的物品倒在大青石上，“哗啦”，东西还真不少，灵玉、药材、瓶瓶罐罐、书册、手扎等等，零零散散一片。

剀力咧嘴呵呵直笑，他喜欢整理战利品的这份身心舒畅的感觉，先把灵玉给清点收进他自己的多宝格，汇报给翻看书册的莫珂，道：“三头白猿身上有八十二枚中品灵玉，加上他们支付的二十枚定金，过百枚了……他们这么富有，还打咱们的主意，真是妖心不足蛇吞象。”

“鸟为食亡，妖为财死，很正常。”

莫珂头也不抬点评一句，几本书册他翻了翻，有药书、游记和闲书，无聊的时候倒是可以看看，他对剩下零零散散的十多张手扎很感兴趣。

上面记载着三个炮制药酒的方子，有火炎灵酒的方子在内，还有炮制时候的一些手法、火候、注意事项、心得体会等等，记录得很零乱，像是平日的实验体会，记下来做参照对比用的。

看那字迹，是一头白猿所为，现在分不清是谁记录的了。

莫珂把十多张纸片看完，默神想了想，对还在兴致勃勃清理药材丹药的剀力道：“你帮我把这些手扎收好，以后有时间了，我再整理。”

“好！”

剀力丢下手中尝了尝味的药材根茎，山羊兄弟重视的肯定是好玩意。

翻出一张油纸，把十多张鬼画符般的手扎包了，叠起单独放进一格腰包内，多宝格腰包是低级法器，本身就不怕普通的水浸火烧，他还是谨慎地多做了一层防护。

第70章 替一只鸟报仇

这次收获之丰富出乎剀力的意外，就这些瓶瓶罐罐里装着的增进修为、疗伤、解毒等各色丹药，就值得六十多枚中品灵玉。

其中有一个罐子里面装着障影虫母虫和几只障影虫幼虫，要是不赶时间，自己摆地摊出手，最少能换二十枚以上的中品灵玉。

还有许多的药材灵果，都是晒干了或者用酒炮制过的，主要以进补药材为主，这些剀力不会换灵玉，留着做平日里的零嘴，他喜欢有事没事往嘴里塞点东西嚼着玩。

阳光从光秃的树枝缝斜洒在身上，正整理得自得其乐的剀力，突然察觉青石板上的物品在微微震动，他马上站起来，跳到高处往南方看去，见到一头硕大的灰犀牛正隆隆地朝着溪水这边冲来。

莫珂也停下走动练习羊舞术，仰头问道：“怎么回事？”

剀力跳下树，咧嘴笑道：“是那头妖犀追来了，呵呵，傻乎乎的，金主都死球凉透了，他还寻来，等下我与他单挑，你别插手啊。”把石板上的物品匆匆收了，往嘴里塞一颗酒炮制过又晒干的灵果子，嚼得津津有味，伸着懒腰往前面平整地势迎去。

莫珂没做阻拦，道：“行，我替你掠阵，给你一刻钟解决，咱们不能耽搁太多时间，还要赶路有正事要办。”

“知道，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剀力左右歪一歪脖子，再双臂带着身躯往两边扭动，身上发出噼啪的爆响。

站定不大一会，灰犀牛呼哧着赶到，他全身披着铠甲似的厚皮，独角长在鼻子上方，头部两侧一对小眼睛，躯体庞大，高近八尺，长约两丈有余，相貌极丑陋，看一眼前方十丈外站立的剀力，嗅一嗅鼻子，他抖抖身上的灰尘，竟然片刻都不歇息，就待低头猛冲发起攻击。

剀力忙抬手叫道：“等等。”

灰犀牛瞪着眼，很不耐烦瓮声喝道：“你还待怎的？”

“先等等嘛，咱们聊几句，大个子，你怎么找来的？是巨蟒和妖獾告诉你的方位吗？雇佣你的那三头白猿都死翘翘了，你不会还想着替他们报仇吧？”

剀力确实有些好奇，过了这么久，灰犀牛是怎么如此这般准确找上他们的？

在野外广袤之地要想找到乱跑的妖修，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呸，你打死了我伙伴，手上沾染了他的鲜血和气味，追你到天涯海角，我也要宰了你，替我兄弟报仇。”

“你兄弟谁啊？我除了宰了一头白猿，这一路上，好像没有打杀你兄弟啊？”

莫珂在十丈外插话道：“他兄弟是那只灰鸟。”

他也是直到此时才想起，犀牛与灰鸟是共生关系，那鸟应该是动物世界见识过的椋鸟，专门帮犀牛清理皮肤、示警的一种鸟类，先前没想到这一茬。

“呃！”

是这么回事啊，剀力有些哑口无言，那就是真有仇了。

他这一晚上要不就在跑路，要不是在路上打架做生死搏斗，几乎没闲过。

直到一刻钟前，才停下来，在溪水边把双手沾染的血迹和身上的灰尘清洗干净，想不到打杀那头追踪他们的灰鸟，会招惹麻烦。

当然即使知道，他还是照杀不误，有那灰鸟在，他们无所遁形跑断腿都没用。

既然搞清楚了缘由，那就没啥说的了，

剀力把手一招：“来吧，我成全你，送你与那只鸟作伴去。”与莫珂厮混久了，他也学会一些气死妖不偿命的毒舌话。

灰犀牛怒气勃发，脑袋一低，用头上正中的独角对着剀力，四条粗壮的短腿发力，轰隆隆声势浩大冲撞来，踩得地面震动，附近的树枝摇晃，溪水波纹聚散不定，所过之处狂风卷起泥沙枯叶，气势极其凶猛。

剀力打架经验异常丰富，一看就知道硬碰硬他非得吃大亏，即使加上他的拳套能聚力也不行，双方的体型差别摆在那，吃亏的事，他肯定不干，打架除了硬实力，还得拼脑子。

他没那么迂腐，傻乎乎的非要让自己吃亏。

怪叫一声，也朝着对方冲去，

在快接近的瞬间，剀力脚下靴子有红芒一闪，

他在刹那提升速度，脚下连点地面把身体往边上绕去，拳出如风，打在刹不住脚步也转身不及的灰犀牛右侧背脊下方的腹部上。

劲力爆发，“嘭”，声如闷鼓。

剀力才发挥两重拳劲，还不及叠加第三重，一股凶猛绝伦的力量，顺着灰犀牛盔甲般的厚皮突起反震，剀力闷哼一声，身上妖气涌现，脸上黑中泛起潮红。

他脚下踉跄着咚咚向后倒退，像喝醉了酒，身躯有些晃动不定。

灰犀牛小眼睛中闪过一丝得意，一双前蹄往地面使劲一撑，腰身扭动，肥大的臀部横摆，借助狂猛前冲的惯性来了一招牛甩臀，硕大身躯呈扇形朝吃了一记闷亏的剀力横扫去。

这是一招精心算计过的阴招，真以为他没脑子，只会横冲直撞蛮干吗？

直来直去的攻击只是他迷惑敌人的幌子，有多少强悍的家伙，依仗比他灵活，自以为躲得开，跳来蹦去的，只一交手，就被他这一撞一弹一摆的连环三招给阴得饮恨当场。

他觉醒的血脉技之一便是攻击反弹，能把打他身上的力道，给反震部分回去，

加上他蓄势待发的力道，两下里合力反击，往往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

等到反应过来，已经是悔之晚矣。

他身上的皮肤淬炼得既厚又韧，以他血脉境巅峰修为，妖力灌注下结实得连普通的法宝攻击都不惧，还怕一个小猴子的拳头挠痒痒不成？

“小心！”

莫珂叫道，他看出灰犀牛很不好惹，也是第一次见剀力在与同阶的单挑中吃亏。

剀力在攻击反弹的瞬间，察觉到了危险，他的第三重拳劲轰去，化解了部分攻击力道，也遭受了反震，脚下有些打跄，勉力凭借靴子的速度，险险躲过犀牛横摆惯性攻击，没有被直接撞中，只胸口处被牛尾巴扫了一下，打得他身上出现数道血痕，鲜血滴答而下，可见灰犀牛的力量之大。

这家伙很不好对付啊。

剀力压住翻涌的气血，止住胸口的伤痕滴血，后退了七八丈远，盯着转过身的灰犀牛。

灰犀牛很不屑地盯着对手的伤处哼哧一声，他觉得有些可惜，刚才这波的攻击反弹，他按往常经验发动，哪知还是提前了少许，没等到对手拳劲最大时候发动，否则，只此一击，便能结束战斗把妖猩踩在脚下替兄弟报了仇，而不是用尾巴扫出几道小伤口这般简单。

“眼睛、皮肤褶缝、粪门是他弱点所在。”

莫珂在远处站着说话不腰痛，指点江山道。

灰犀牛回头怒视一眼，要不是自知速度追不上那贱羊，他一定要把那阴险的家伙撞出屎来，你就没有粪门吗？下流无耻之徒！

第71章 刺中了（感谢ooo66的万币打赏支持和鼓励）

剀力领教了灰犀牛憨厚的外表下深藏的阴险狡诈，他呸出一口血沫子，从腰间解下绑着布条的尖锐金属爪子，拳头不行，换一个尖细锋利还有毒的玩意试试。

他发现自己跟着莫珂混，近墨者黑，已经变得不择手段。

若是以前，这种事情他肯定干不出来，都怪莫珂把他带坏了。

拆掉绑紧的布条，剀力用右手反握金属爪子当匕首用，上过一次大当，知道对手能反弹攻击，他放弃使用金刚拳，再次朝灰犀牛冲去，脚下小幅度左右移动。

灰犀牛注视着剀力手中那根尖锐的金属爪子，眼中显出颇为忌惮神色，他似乎知道那尖爪的厉害，微微低头用独角对着剀力冲来的方向，随着剀力的走位，灰犀牛不时在原地调整身躯角度，始终保持着正对剀力方向，不再发起主动攻击。

剀力逼近到丈许距离，脚下猛然灌注妖力，他还是第一次在战斗中凭速度欺负对手，先朝左方向闪动，在灰犀牛脑袋摆动转向的时候，他再猛然往右方向急闪。

连闪几次，刚刚临近灰犀牛右边身侧，突见灰犀牛庞大的身躯朝着他的方向一个平推撞来，像堵肉墙碾压，他忙挥动右手的尖爪反刺，脚下忙不迭往后快速退却。

灰犀牛的力量极大，他前次被牛尾上的毛甩一下都受了点小伤。

“嗤嚓”，尖爪擦着灰犀牛坚厚皮肤划出一道白印子，却没能破皮。

灰犀牛把受攻击附近皮肤的褶缝都收敛紧密，使之成了一个整体。

他自个的弱点一清二楚，那尖爪在他眼里就是一牙签，他是惧那尖爪上涂抹的软筋困妖散，当时围困那片树林之前，他亲眼目睹猿三小心翼翼涂抹药物并解释了其功用。

灰犀牛横撞不中，猛地一个甩头突冲，他短距离速度爆发惊人，独角差点就挑中了急速后退的剀力，擦着腹部毫毛过去。

依仗靴子灵便躲闪的剀力着实吓出一背冷汗。

眼前这个巨大块头的家伙看着笨拙憨厚，实则有一颗无比奸诈的妖心。

每次攻击都是连贯性的，一击不成必有雷霆后续，好难对付的家伙。

也越发激起了剀力旺盛的斗志。

他蹦跳着再次上前，与灰犀牛在五丈范围的草地上团团厮杀得不可开交。

灰犀牛皮糙肉厚，蛮力惊人，剀力手中的尖爪在灰犀牛身上留下道道纵横纤细印记，时常也被灰犀牛顶着屁股后追出数丈，场面一度惊险刺激高（和谐）朝迭起。

莫珂看得捏了把汗，他看出剀力实力逊色灰犀牛，要不是有脚下的薄靴替他加了几分灵活和速度，早就败得惨不忍睹，莫珂已经走近两妖争斗的二十米范围，随时准备干扰灰犀牛援助剀力。

受伤落败长教训得经验都可以有，唯独不能妄丢小命。

这样紧张没有丝毫松懈的厮杀，双方消耗都非常大，灰犀牛长途奔袭没有休息片刻就投入争斗，半刻钟过去，灰犀牛显得有些力有不逮，连环攻击的速度慢了下来，攻击的衔接往往出现一些小破绽。

剀力喘着粗气，叫道：“装，接着装啊。我今天耗也要耗死你个阴险的家伙。”

上了几次当，在生死边缘徘徊数次，剀力才不信灰犀牛的邪，他认为灰犀牛又在骗他想诱惑他上当。

灰犀牛喉咙里像是装了个风箱，呼哧呼哧，浑身汗水滴答，

他体格庞大，还要维持皮肤的防御不被大猩猩手中的牙签扎伤，消耗能不大吗？

他干脆停下来，激将道：“小猴子，有种你就不过来，让爷休息一阵。”

剀力哪肯给灰犀牛喘息之机，他自己掏出来一颗丹药吞吃了，欺负对方没手没爪子不能使用多宝格腰包，故意掏出干果咬得嘎嘣脆，唰一下又冲了过去，把果核对着灰犀牛脸上吐去，叫嚣道：“想休息？好啊，等下把你撂倒地上，你想休息多久都行。”

挥舞着尖爪，绕着灰犀牛身周缠斗，其实剀力也消耗严重。

他在从树林跑路的时候就还没有完全恢复妖力，后面又被追了百余里，再到与猿三恶斗一场，又跑了数十里，休息一阵吞服丹药恢复一些，现在又与灰犀牛恶斗，不停使用薄靴维持灵活高速的身法躲避对方的出其不意连环攻击，妖力急剧消耗，到目前，他只剩不足四成的妖力。

双方成了比拼毅力和耐心，对于对手的妖力状态，大致心中有数。

灰犀牛动作确实迟缓了许多，呼哧道：“那就来啊，用点力气，别跟个娘们似的挠痒痒都不够劲。”

两妖一边斗嘴，一边尔虞我诈的进攻或突击。

这边闹出来的大动静，特别是灰犀牛抓住机会猛然来那么两三下连环攻击，轰隆隆的震得地动山摇，又是大白天，过路的二阶妖修都给引了来，只是看到场中体型巨大的灰犀牛，还有超灵活的大猩猩，表现出来的强悍战力，都离得远远的不敢靠太近，免得引起误会。

真要是场中斗一个两败俱伤，他们倒是不介意来一次渔翁得利收拾残局。

莫珂看看天色，催促道：“还有最多三十息……”

不能在此地耽搁太多时间，再则引来围观的妖修已经多达七八个，

暗中还不知有多少在关注，真要是损伤太过，等下恐怕会有麻烦。

话音未落，剀力大叫一声：“我刺中他了。”

忙往后面跳开躲避，他反握的尖爪尖上有一滴殷红色。

缠斗这么长时间，他一直不停刺击消耗灰犀牛的妖力，让灰犀牛疲于奔命。

终于，他在快速移动中刺入灰犀牛的腹部皮肤褶缝，才刺入约寸许就遇到极强的阻力，是灰犀牛反应过来运转妖力进行抵挡。

剀力担心被灰犀牛夹住尖爪发动突袭，他赶紧撤退，等着毒液发作。

灰犀牛这么大的体格块头就凭尖爪上涂抹的毒液，不可能把灰犀牛完全放翻，也不现实，他只要灰犀牛出现一些中毒症状，反应迟钝那么片刻，就可以用三重拳劲来重创干翻灰犀牛，赢得这场胜利。

灰犀牛暴怒，猛然掉转身体，喘气怒视得意洋洋举起尖爪的大猩猩。

或许是察觉到了毒药发作，怒骂道：“呸，使下三滥的毒药算什么本事？”

剀力不以为耻，叫嚣道：“我才呸呢，赢了你就是本事，不服啊？放心，我不会给你机会再报仇的，下辈子安心做一头老老实实的犀牛，不要动不动就喊打喊杀。”

他见得灰犀牛尽管愤怒，却站定原地动也不动，受伤的右边后腿突地一软，朝着右边一偏又赶紧站直，剀力心中一喜大吼一声朝前扑去。

挥起拳头，他要一拳打倒小半边身躯麻痹的灰犀牛，看他还拿什么反弹攻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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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两个老阴货

莫珂的注意力大部分在灰犀牛身上，通过观战，早就发现了灰犀牛的阴险狡诈，听得灰犀牛怒斥剀力用了毒药，他还吃了一惊，这事情，剀力没和他说过。

难怪剀力要使用才尺余长的武器来与灰犀牛对战，原来是想阴灰犀牛一把。

两个老阴货，勾心斗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不知剀力和谁学的？学坏了啊。

见得剀力扑上去要结果对手，莫珂突地眼角一跳，他所在的方向是灰犀牛正对面，他没有从灰犀牛的小眼睛珠子里看到恐惧，反而……从愤怒的丑脸上看出一丝做作，以及掩饰着的窃喜，忙大叫：“有诈！”

危急关头，两个字足够了。

即使是叫错了也没关系，总比上当受伤要强。

剀力对于山羊兄弟的判断已经是深入骨髓的信任，闻言二话不说脚下一踩，止住冲势，转向就待往后退却。

灰犀牛这下是真的怒了，咆哮一声，整个身躯肉山一般横着碾压过来。

他一直站定不动蓄势良久，等的就是小猴子近身一刻。

可惜，被那头观战的贱羊给一口叫破他的计谋。

纠缠争斗这么久，灰犀牛早就耗不起，他体内妖力消耗太甚。

他计算了时间，那根尖爪上抹的软筋困妖散，已经超过了一个多时辰。

猿三曾经说过，软筋困妖散涂抹之后在一个时辰内使用，才能保证效果。

灰犀牛特意多等了半刻钟，故意放松那片皮肤的防御，露出破绽，让狡猾的小猴子刺入褶缝以为他中毒，他将计就计演得跟真的一样。

谁知关键时刻，被莫珂看出了破绽，灰犀牛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

他都为小猴子精心准备了新款的攻击三连环，保证前面没有重复使用过的。

他要一举踩灭这只蹦来跳去的讨厌家伙。

剀力砰一拳打在碾压来的灰犀牛背脊皮肤上，他用的是金刚拳弹字诀，借力朝后飘退，避到数丈外与收起怒容的灰犀牛对视。

他吃过一亏，仓促之际知道用什么招式来应对，而不会选择硬碰硬，摇了摇头，呸了一口到地，道：“今日要不是赶时间，定要灭掉你，就凭你那点脑子，还能想出什么新鲜玩意？”

灰犀牛这次没有放狠话，只是瞪视着，看着剀力腰间的那条青铜环扣腰带在阳光下有光华闪烁，他细小的眼珠子眯缝着陷入思索，没再提报仇之事。

剀力的妖力似乎恢复了不少，就这样与莫珂扬长而去。

其他远处围观的妖修也发现妖猩的异常。

有妖修识货，低声叫了出声：“蓄力腰带，好东西啊。”

没有妖修敢尾随战力仍然充沛的剀力和莫珂，倒是有三个血脉境后期妖修，瞧出来便宜，朝着站定不动身上汗水滴答的灰犀牛围去，在他们眼中，似乎这是个天大的便宜。

剀力去得远了，回头瞅一眼，然后撇撇嘴不屑道：“一群蠢货。”

远处传来一阵轰隆声以及数声绝望的嚎叫，很快，一切戛然而止，剀力纵跃到高处再回头看时，只见灰犀牛脚下踩着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也向他看来。

其他妖修做鸟兽散，一个回合的交手，死了两个妖修逃了一个，谁还敢招惹？

剀力笑了笑，再不回头，与莫珂快速纵跃往东北方向离去。

他的妖力消耗厉害，故意当众使用他从走贩街买来还没用过一次的青铜环扣腰带，唬得众妖不敢造次纠缠他们。

这腰带只能恢复一成的妖力，需要在不使用时候，每三天朝里面灌注满妖力，放置久了，环扣腰带里面的妖力会慢慢流逝，属于比较垃圾的蓄力腰带。

青铜环扣腰带值二十枚中品灵玉，也是剀力有钱烧的才会买。

当然用得好了，就物超所值。

随后的路程，没有遇见糟心的麻烦，他们一路顺利赶到巨丘城。

巨丘城与铁血妖城一样，属于抵挡人族入侵的妖族前沿城市，只是离边界有些远，在两城中间，还有一座靠边界稍近的城池。

巨丘城又名三丘城，是由三座起伏连绵的巨大丘陵围拢而成。

周围五十里一坦平地，战略位置极其重要。

丘陵向内的山坡上，在东南至东北方向挖掘出四片规整的岩洞群落，自下而上，这些岩洞可以提供精纯的妖气给妖修们修炼使用，与铁血妖城一样，所有岩洞要按提供的妖气多少收取灵玉费用。

城池中间是一片东西长约二十里、南北宽约八里的天然狭长谷地。

谷地上依照起伏坡坪，修建纵横街道，建筑多用木石结构，普遍只三五楼的高度，有人族的建筑风格，又混合了妖族粗犷的审美。

所有城池建造，据说大多是由抓获的人族修士完成。

莫珂和剀力随着其他妖修自城东南的砖石门楼城洞入城，从坡上顺石梯走到下面街道，与铁血妖城的环山摆地摊的简陋棚子不同，巨丘城规划得井井有条，主街与小巷相互穿插，若不是走在街上的是各色妖修，这地方很像是一处人族城池。

虽然很赶时间，莫珂和剀力仍然在街上逛了一阵，然后在城西南找了处稍偏僻客栈，交付五枚下品灵玉，开一间二楼客房，预定三天的住宿。

这种普通客房不提供客人修炼用的妖气，仅供落脚而已。

莫珂让剀力去店铺帮他买来一个装物品的小皮袋子，斜挎在脖颈前侧，里面装三枚中品灵玉和一枚上品灵玉，做零用应急，随后与剀力分头行动，让剀力打听城内妖舟去往附近城池的消息。

要想快速的跑路，非得乘坐妖域内一种特殊的交通工具妖舟不可。

他们在铁血妖城时候，收集到许多有用的信息。

从铁血妖城赶往巨丘城，是因为他们谈好交易采购物品再出发的时候，已经好晚，早过了妖舟运行时间，只能连夜用脚赶路。

走在陌生街道上，莫珂问了几位过路妖修，打听到最近的修剪毛发店铺。

在妖族城池，有专门帮妖修修剪毛发的店铺，就如同人类修剪头发一个道理，莫珂不想因为外貌特征明显，而引妖注意。

走不多远，钻进街边一家修剪毛发的店铺。

里面生意不错，有抓做奴仆的人类女修手持剪子，帮里面的妖修改变毛发长短或形状，爱美的母妖还把本色染成其它色彩，让莫珂心中一动，他这身白毛，也可以换一个毛色。

两刻钟后，莫珂走出店铺，他一身秃毛给整理了一番，不再显得突兀，毛色也变成了土黄，走了一阵，莫珂再次钻进一家修剪毛发店铺。

再出来时，他已经变成了一头彻头彻尾的黑山羊，连羊角也换成了黑山羊特有的深灰色。

他还就不信，现在这样谁能认出他来？

第73章 后手

剀力花了几颗下品灵玉，雇一个街上混的小猴妖做向导，在巨丘城内几条主街上大致跑了一圈，打听清楚城内四家妖舟运输商行的路线时间等信息，顺路对巨丘城一些特殊行业做了初步了解。

铁血妖城呆过几天，剀力适应能力很强，他学会了花点小钱解决问题。

基本习惯了陌生妖与妖之间，即使同类妖修，也很冷漠的相处方式。

打发走小猴妖，剀力停在一家看似不起眼的茶舍前，犹豫片刻，转身往城西南方向快步返回，有些事情，还是与莫珂商量了再做吧。

回到客栈，剀力开门见到一头黑山羊在房里与他直愣愣的对视。

愣了下，剀力嘎嘎笑着反应过来，搓着双手，上下打量着朝黑山羊逼近，叫道：“哟呵，家里还遭贼了，先打了再说。”那充满狡诈的小眼神，他实在是太熟悉了。

莫珂躲了几下，笑骂道：“别发疯了，快说正事，再耽误下去都中午了。”

剀力住手，把打听来的情况一一道来，待莫珂拿主意做决定去哪里，

跟着莫珂时间久了，他现在懒了许多，都不费神考虑这些。

莫珂沉吟片刻，很快有了决断，道：“下午只有四趟出城的妖舟，我们分头离开，在一起目标太大，你先把头顶上的毛发颜色改变下，我带了药水回来。”

莫珂做事细心，他从店铺购买了好染毛发的药水，以及清洗染料的药水。

从小袋内用妖力吸出一个小瓷瓶咬住，丢给剀力，教他怎么使用。

“现在就去东街，我搭乘牧记商行午时正出发的妖舟，赶往八百里外的守西城。你等下找两家修剪毛发店铺，把身上的黑毛颜色变换两次，乘坐顺记商行未时二刻的妖舟，去最近的妖月城，然后从妖月城中转赶往五千里外的御溪城，我每天中午会在御溪城的东城门附近等你。”

剀力把药水倒在头顶，两手使劲揉抓片刻，把药水抓匀，一头花白毛发变成了黑色，道：“行，你路上当心，他们主要是找你的麻烦，不怎么会注意我。”

“百闻阁猜测不透我的身份，不敢乱来，他们应当会派遣好手到巨丘城调查，但那时已经迟了，我们或许到了御溪城……铁血妖城石府内我虽有些布置，却担心百闻阁的莺娘，会顺藤摸爪找出老猿，而那个老家伙，当他从莺娘口中知道我们宰杀了他三个同族之后，必定会一口咬定酒是我们酿造的，把我们拖下水，这是最大的麻烦……”

剀力听了莫珂的担忧，眼中厉色闪动，压低声音道：“那就除掉老猿！”

“怎么除？咱们不可能再回铁血妖城。”

莫珂见剀力说得很有把握，恍然醒悟：“你是说找杀手？……若是老猿窝在城内不出，杀手也拿他没办法，拖得两天，莺娘很可能就找上他了，再说，还不知有几头白猿知道这个信息呢。”

剀力露出得意的嘴脸，呵呵笑道：“问我啊，我知道那石府住了几头白猿？”

“快说，别卖关子。”

剀力还真知道，他在练功之余，喜欢到处瞎逛，嘴馋老猿酿造的火炎灵酒，是以大多时候都在老猿的摊子附近转悠，听其他妖修说的消息。

“白猿租了两处石府，他们共有五个，除了老猿，现在只剩一头初入血脉境的白猿，他们有一个族群在野外，都是一些不成气候的老弱，每隔一段时间，老猿会派遣白猿送一些修炼资源回去。”

这些消息，都是剀力听来的，他全部说了出来。

莫珂思索片刻，道：“那就找杀手吧，只是仓促之间，怕是很难找。你把毛发染成其他颜色再去找，不管能否找到，时间到了赶紧走，切记不可在巨丘城多呆。”

他对杀手这个行当缺乏了解，现在只能赌运气，希望杀手赶在莺娘找上老猿之前，干掉老猿给他们争取时间，这种没有把握的感觉，他很不喜欢。

至于他们在铁血妖城留下的一些其他破绽，当时哪会想到因为酿造的酒太好给招惹麻烦，害得他们不得不跑路躲避，此时却顾不得了，先消除直接威胁，给他们跑路提供充裕时间，那些留下的破绽，就让百闻阁的妖去瞎分析吧。

剀力先前是听给他当导游的小猴子，貌似随意说过一嘴，

那间不起眼的叫老蛇茶庄的铺子，里面冷冷清清的，就是一处杀手接生意的窗口，

小猴子在巨丘城街头巷尾混生活，接触的东西多且杂，有向客人炫耀的成分。

剀力听了之后留心了，他有想过借助杀手来暗杀老猿和另外一头白猿，他是咽不下这口气，不肯放任罪魁祸首的老猿逍遥自在，倒是没考虑莫珂那么远，担心被泄露了身份什么的。

“放心，我知道怎么找。先送你去东街，别去迟了没位置。”

莫珂诧异地看了一眼又卖关子的大猩猩，往外走，叮嘱道：“你小心点。”

“知道，知道……我给你拿点灵玉做路费。”

剀力有心要办成这件事，是以不肯再透露关于杀手的丝毫信息，又给莫珂的小袋子装了五枚上品灵玉，两妖快速赶往东街牧记商行。

乘坐妖舟费用不便宜，短途去往八百里外的守西城要八枚中品灵玉，非一般的普通妖修能承受，所以野外，到处都是用脚赶路的妖修。

莫珂赶到牧记商行，交付灵玉，由商行伙计带去城外，剀力没有露面。

每家商行的妖舟都不尽相同，牧记商行的妖舟是阁楼形状，由背宽达十丈的三阶巨型陆行地龟驮负。

妖心境陆行地龟不能化作人躯，不能飞掠太高，能驮负重物，逢山可过，逢水能渡，在三阶妖修里面速度排在垫底，与普通血脉境妖修奔跑速度差不多。

但是胜在耐久，可以一直匀速奔跑并且跑得平稳。

每一头身形巨大的陆行地龟想要晋级，都需要消耗远超一般妖修的巨量修炼资源，他们只能利用自身的优势，给商行跑脚力，驮运妖舟，赚取修炼所需。

其实妖舟载运客人只是顺便，主要还是运送货物，这才是商行赚钱的大生意。

莫珂在伙计引导下，从山坡上走搭着的梯子到阁楼三层找到属于他的一个房间，很小的房间，连塞下一头灰犀牛都困难，他猜想，以灰犀牛的体格要搭乘妖舟，估计最少要收取数倍的运费。

等了约两刻钟，在小房间内卧着休息的莫珂感觉一阵震动，很快又平稳下来。

他站起来，透过房间的小窗口，可以看到巨丘城山影在倒退。

莫珂身心莫名的放松，他这一走，百闻阁想要找到他，就犹如大海捞针。

他在考虑，要不在御溪城等到剀力之后，再转道去往白枫城？

没有势力凭借，手中即使有赚钱的酿造技术，也担心着被一个小小的百闻阁追杀，惶惶如丧家之犬，这感觉，令他非常憋屈和不爽……

第74章 剀力谈生意

从一家修剪毛发店铺出来，剀力全身上下变换了一身褐黄色毛发，他喜欢新鲜玩意，走路一颠一颠，乐不可支走在街道上，自我感觉无比良好自得其乐走过三条街道才恢复常态。

没有莫珂在身边可以依赖，剀力抓了一会头上的毛发，想了片刻，去街边的店铺买了一顶黑色斗篷，戴在头上，把面容给遮掩住。

走出一截，挥手叫来一个蹲在街边左右张望的土黄色妖狗，讲好导游的价钱，往城东方向走。

剀力不经意问道：“城内接暗活的店子有几家？”

他已经知道，这些厮混在街头的家伙，往往还充当半个掮客，对城里消息灵通。

妖狗看剀力这一副鬼鬼祟祟见不得妖的装扮，早就有所猜测，低声回道：“有两家，看您是要求哪方面的暗活？是要在生意上打击整治对手，还是其它？”

“我要干掉一个仇敌呢？”

“那得去城北的老蛇茶庄，您若是第一回做这生意，还得破费一二，否则，您见不到老蛇。”

说到这里，妖狗住嘴不说，偏脑袋看向剀力。

剀力在走贩街厮混了两天，听过一些门门道道的东西，摸出十枚下品灵玉，塞进狗妖脖子上挂着的口袋里，不耐烦道：“这是打赏，说清楚点。”

妖狗赶紧道谢，低声解释道：“老蛇茶庄只是一个幌子，地下世界有地下世界的一些规矩，您进去了点一壶四枚中品灵玉的五刹茶，喝完三杯，等上一会，自然会有伙计请您去密室谈生意，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上门是客，不能做的或者有忌讳的生意，老蛇会明着告诉你。”

剀力暗自撇嘴，摸出一把下品灵玉，远远超出谈好的导游价格，丢进狗妖脖子上挂着的口袋。

“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爷豪气！”

妖狗一张狗脸笑开了花，要是有手指头，他肯定会竖大拇指，反正是惠而不费的举动，压低声音：“您最好是备足要支付的灵玉，谈成了生意，都是当场全额收费，抵押物在那边压价很低的。”

剀力哦了一声，问道：“现在什么行情？”

“那要看您是要求城里还是城外？城里血脉境巅峰的价格大概在十枚上品灵玉左右，城外要便宜些，具体的得您和老蛇谈，小的告退，您慢走！”

妖狗低声说完，赶紧开溜，不敢说得再详细了。

他最喜欢的还是外地来找乐子的妖修，带上门去有提成，像这种打打杀杀的生意，接得有些胆战心惊，赚得差不多了必须见好就收。

剀力稍一计算多宝格里的家当，不禁苦笑出声：“唉，要破产了。”

走了几家杂货铺子，比较了一番价格，剀力忍痛把他缴获的各色丹药、珍贵药材，以及罐子里面装着的障影虫母虫和几只障影虫幼虫，全部打包出售。

难怪普通的妖修不敢太过得罪有身家背景的妖修，生命有价啊。

逛到茶舍附近，左右看看，剀力很随意地走了进去。

茶庄里光线昏暗，有一桌妖客在最靠里面喝茶，见有妖进门，目光扫了过来。

一条五尺长的碧青妖蛇不知从哪个角落游出来，声音沙哑，问道：“您是有约，还是买茶？”

剀力不懂这其中的名堂，那妖狗也没讲清楚，他干脆坐到就近的位置，敲了下桌子，低声道：“来一壶五刹茶。”

碧青妖蛇用阴冷的目光盯着戴斗篷的剀力看了好几眼，道：“稍等！”

径直游去后门，不多时，有一名人族侍女端着一个托盘从后门出来，上面放着一个小铜壶和一只白瓷茶杯，把茶壶和茶杯摆到剀力面前，侍女在一边低头站着。

剀力摸出四枚中品灵玉放到桌上，在心中暗骂，整这些欲盖弥彰的幺蛾子，连街头小混混都知道的事，还故作神秘搞得这般复杂，真是耽误他时间。

自己动手倒了一杯碧幽幽的茶水，剀力闻了闻，怪香的味，一口喝掉，又连喝两杯，然后端坐不动，等了片刻，边上伺候的侍女收了桌上的灵玉和茶壶、茶杯，对剀力伸手做请。

随着去到后院，里面别有洞天，是一个环廊花园，花树尽头有几间房子。

侍女带着到环廊对面，推开其中一间房子，请剀力进去就坐。

剀力独自枯等了片刻，走进来一个人躯羊首的妖心境大妖，颌下的山羊须有些稀疏枯黄，看着年纪不小了。

关上门，羊老头声音有些苍老，对剀力道：“我是老蛇，你有什么生意？说吧。”

剀力站起来行了一礼，看着眼前的老山羊让他想起了送走的莫珂，心中乱想，山羊怎么都这么厉害了？口中道：“帮我干掉两个仇敌，在铁血妖城，不超过血脉境后期修为。”

老蛇伸手示意坐，道：“仔细说说情况，我来估价。”

进入谈正事，倒是没有再拖泥带水故弄玄虚。

剀力坐下来，把老猿的石府住处、相貌特征、卖火炎灵酒等情况说完，至于另外一头白猿，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与老猿是一起的。

老蛇把剀力说的记录下来，沉吟片刻，道：“可有时间限制？”

“必须在两天内完成。”

“两天啊，时间有点紧张，又是在城内，容我想想。”

老蛇站起来走了半圈，回头伸出两根指头，道：“二十二枚上品灵玉，你指定的老猿和与老猿住一起的白猿，两天内干掉。”

剀力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价格他能接受，还以为老蛇要给他整一个天价出来，吓得他差点打退堂鼓，道：“价格没问题。若是两天内没有干掉，又当如何？”

老蛇很干脆：“全款退还。”

“行，成交！”

剀力当即从多宝格里摸出灵玉，放到桌上，这几乎是他全部家当。

他实在想不出这笔买卖该如何完成？那老猿呆在走贩街和石府，轻易不出城去，总不成是直接下手强杀吧？他反正不管过程如何，只要结果就行。

老蛇收了灵玉，从口袋里摸出一块黑色蛇形小牌信物，里面输入一些信息，递给剀力，交代几句后续，把剀力送出茶庄，老蛇回到后院，一把扯下头上的羊皮面套，露出真容，是一个脸形狭长、额头有鳞片的青面汉子。

不多时，后院飞出两只妖雀，错开方向，往铁血妖城飞去。

剀力在街上闲逛过了两条街口，拐进一家剪发店铺，再出来时，换了一身蓬松的暗红色毛发，斗篷依然戴着，匆匆赶往顺记商行，交付十枚中品灵玉，上了城外的一辆两层楼高的巨大马车。

他身上的灵玉，只够到妖月城，后面四千余里路程，只得用脚赶路了。

刻多钟后，妖舟启动出发，是由五匹叫愚马的力大善跑的血脉境妖物拉着，轰隆隆沿着开辟出来的固定道路奔跑，妖舟上有妖心境大妖守护，防止路上有穷凶极恶的个别妖修劫掠。

过不多久，从山坳城门洞里钻出一头形体巨大的灰犀牛，身边还跟着一头身形纤细不及犀牛半个腿粗的黑色灵犬。

“来迟一步，让那大猩猩坐妖舟溜了。”

黑色灵犬四处嗅了嗅，抬头问道：“喔克，还要追吗？”

灰犀牛盯着远处思索半响，道：“追，我驮着你追。先去问问，这趟妖舟去往哪里？或许可以抄近道。”

第75章 报复来得如此快

铁血妖城，百闻阁酒楼二楼的一间厢房。

三男两女五名妖心境妖禽围桌而坐，渺邈掌柜和莺娘坐一边窃窃私语，另外三名大妖凑一起品评着手中美酒，对于渺邈购买的清琼酿样品赞不绝口。

不觉间，沙漏显示临近申时。

渺邈掌柜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自语道：“怎么还没来呢？”

莺娘暗自也有些急躁，她担心莫二说服不了长辈前来铁血妖城，听莫二的口气，是第一次独自外出做生意，她担心情况有变，又没有与百闻阁签署有效力的协议，莫家要是改口，百闻阁一点办法都没有。

想了想，莺娘道：“邈姐姐，我往东北方向去迎一迎，在这里枯等，也不是办法，或许他们在路上耽搁了。”

渺邈掌柜早有此意，认识莫二的，在场的大妖当中，除了她，就只有莺娘，见莺娘主动请缨，忙道：“辛苦妹妹了。等事情成了，再感谢妹妹。”

莺娘赶紧摆手，道：“姐姐客气，接到了我很快回来，姐姐且安心。”

坐着的一个黑衣鹰嘴男子接话笑道：“莺娘妹子，我与你一起去。”

莺娘瞪了一眼，嗔道：“抟风，少添乱啊。”

在另外两个男子的怪笑声中，莺娘赶紧出门，想了想，找跟出来的渺邈要了一只能联络的妖鸽，把妖鸽收在袖内，纵身绕过铁血妖城，往东北方向飞去。

做为妖禽一族，会飞是天生的本领，即使到了妖心境能够大部分变化做人形，保持人形飞行，速度也是极快。

飞在高处，下面方圆数十里一览无遗，约刻钟后，看到有一辆妖舟自北方而来，莺娘忙落下去，满怀希望地与护舟大妖打招呼，片刻后，莺娘颇有些失望钻出飞舟，往巨丘城方向缓缓折返寻去，时间拖得越久，莺娘的心越发下沉。

一直寻到接近酉时，都寻去了数百里，也没见到妖羊和妖猩的踪迹。

莺娘猜测可能是出了变故，放飞妖鸽，告知渺邈一声，她现下去一趟巨丘城，让鹰嘴男子抟风随后赶来协助，看看能否找到莫二一行，竭尽所能进行弥补挽救。

她心中闪过一丝怀疑，随即摇头否定，那清澈透明不含杂质的酒液做不了假。

清琼酿她品过，不论是酒色还是烈度、醇厚香味，皆是世所罕见。

羽族近三百年来命运多舛，偏安一隅，不敢高调，做些不大的买卖艰难维持住优秀弟子们的修炼资源，其他资质普通弟子则放出去自谋出路，若是能增加一条赚钱的财路，对羽族，将不啻于是雪中送炭。

莺娘下决心要找到莫二，为了羽族利益，一定要谋求与莫家合作。

接到妖鸽传讯，渺邈掌柜赶紧把抟风和另一名蓝雀大妖蓝澜派出，赶往巨丘城协助莺娘，再嘱咐最后一名大妖，去暗中打听收集卖酒的羊族莫家信息，不要惊扰到莫家，算是做两手准备吧。

渺邈掌柜坐镇铁血妖城百闻阁，等着各路消息反馈回来，内心再焦急，她一时间也无能为力，与世家子弟打交道，不能像是对待无根野修那般任意妄为，即使要查找跟脚来历，也只能暗地里很小心地进行。

羽族，早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强势的羽族。

华灯初亮，在走贩街老地方摆摊卖火炎灵酒的白毛老猿，显得心不在焉，吆喝叫卖声也不如往日洪亮，见最小的白猿老十一过来，忙问到：“怎么样？有谁回来吗？”

白猿老十一摇摇头，道：“没有，我拜托了好些朋友打听，都说今天没有见过他们回来。”见老猿满脸的担忧，宽慰道：“老叔，他们妖多势众，不会有事的，或许晚上就回了，有两个活……咳，不能就这样回吧，总得避着点城内的耳目，或许晚上回来更好。”

老猿脸上愁绪稍展，道：“回去等吧，今天生意不好，先收摊。”

“好嘞，我来，老叔你歇着。”

正忙活着收摊，边上凑过来一头毛色金亮如丝的猴子，与老猿打招呼：“皓叔，怎么就收了呢？还不晚嘛。”

来的是一头血脉境后期金丝猴，铁血妖城的老住户，

平素抬头不见低头见，金丝猴偶尔来买葫芦酒喝，再加上妖猴与妖猿之间有一层近亲关系，一来二去的，厮混得比较熟悉，金丝猴虽然修为与老猿一样，却坚持称呼年纪大的老猿为叔以示尊敬。

“是千木来了。今天生意不好，早点收了回去歇着。”

“这样啊，老十一，给我拿一壶酒，皓叔酿的火炎灵酒，喝了还想喝，可惜经常囊中羞涩，照顾不了你们生意。”

白猿老十一赶紧笑嘻嘻递了一葫芦过来，谢道：“千木哥有心了。”

老猿笑呵呵地死活只肯收千木九枚中品灵玉。

推来推去，好大一阵，千木只得无奈收了一枚灵玉放回腰间的多宝格。

又从腰包里掏出两颗颜色暗红的小果子，不由分说，塞给老猿和白猿老十一各一颗，从腰间摸出一个，一口咬去半边，道：“今天去了一趟两百里外的老垭口林子，采了几株药材，碰巧寻到几颗秋李灵果，新鲜着呢，可不许和我客气。”

白猿老十一口中道谢，眼睛却看向老猿，没有立刻开吃。

老猿把小巧如鸡卵的果子在手心转动两圈，手指缝里探出一根如丝的细针，在果子上扎了几下，老猿看着果子，笑道：“千木有心了。”细针没有变色，老猿把果子擦了擦，咬了一口，汁水四溢，确实的很新鲜的灵果。

千木几口吃完果子，揭开葫芦盖灌了一大口酒，顿时面红耳赤，半响哈出一口炙热酒气，打了个酒嗝，赞道：“皓叔这手艺，咱们铁血妖城独一份！走了！”摇摇晃晃的走向山脚。

白猿老十一见千木转身走了，遮掩着从腰包摸出一枚细针，探查果子没问题，几口吃完果子赶紧收拾摊位。

老猿慢条斯理把果子品完，与提着东西的白猿老十一往住处走。

不时能遇见熟妖，一路打着招呼，经过先前莫珂他们住着的石府，嗅着从里面飘出来的淡淡醇香，老猿神色复杂地摇摇头，在心底暗叹口气，还不知，老三他们几个怎样了？唉！

心神不属走到自己住的石府前，浑然没有发现，在岩壁的角落，有一朵枯木颜色的小蘑菇在慢慢枯萎。

白猿老十一打开石府禁制，请老猿先进去，随后，他再进去，禁制尚未合拢，走在前面的老猿突然痛苦地用右手掐住脖子，嘶声叫道：“毒……”才叫出一个字，后面只能发出古怪的沙沙声，像是喉咙漏气一般。

有颜色鲜艳的小蘑菇，从他脖子的皮肤往外挤冒，不多时，便长满了一圈。

密密麻麻的，连他掐着脖子的双手都在冒蘑菇，看着非常的惊悚。

老猿心底无比懊悔，他不该听老三唆使起贪心啊，报复来得如此快，看来老三他们几个是无幸了……

白猿老十一也是同样的遭遇，舌头吐出，一张脸孔憋得青紫，倒在地上，无助地挣扎片刻，鼓出的眼珠子渐渐地没了神采。

金丝猴千木举着小葫芦边走边喝，脚下微微踉跄，从附近黑暗中走出。

他听到石府禁制没有合拢之前，老猿发出的嘶叫“毒”字，眼中稍露出一丝诡笑，路过石府门前，放下葫芦的右爪不经意一挥动。

那颗角落里枯萎的蘑菇化作粉尘，被一股微风卷起，飘散在过道灰尘沙土间。

千木自语念叨一句“好酒”，踉跄进黑暗中去……

第76章 到底想干嘛？

渺邈掌柜接到莺娘的妖鸽传讯，已是第二日快晌午，莺娘动用了羽族的一些关系，再加上花钱打探，终于弄清楚莫二抵达巨丘城后把秃毛修剪整齐，换成土黄色毛发，随后就不知所踪。

还打听到，混街头的小猴妖见过那头顶有白毛的妖猩，小猴妖带着妖猩在四家妖舟商行进出打听过消息，后面妖猩也消失在巨丘城。

种种不合理的情况结合起来分析，莺娘判断莫二已经乘坐妖舟离开巨丘城。

莺娘建议渺掌柜找到莫二在铁血妖城的住处，进去仔细查看，再去寻铁血妖城内的一头摆摊卖酒的老猿，或许，那老猿知道一些关于莫二的事情。

在野外的时候，莺娘简单询问过巨蟒和妖獾，当时是为了印证莫二所说，让她知道了那场追杀的一些前因后果，其中，铁血妖城的老猿是幕后安排者，既然莫二以不光彩的方式跑了，当然得问问老猿了解一些情况。

莺娘觉得莫二身上疑点重重，她不明白，身为世家子弟，为何要躲躲藏藏？

不想与百闻阁做生意，可以坐下来谈，生意本来都是谈成的嘛。

莫二做不了主，他们百闻阁可以与莫家能做主的长辈面谈。

现在这般，又算怎么回事呢？

找上门来品酒谈生意空口许下承诺，想一躲了之？连话都没有一句交代？

真要是等到百闻阁找出莫家地址，带着样酒上门，莫家的脸面上就不好看了。

羽族再没落，也轮不到一个世家如此欺辱而忍气吞声！

莺娘想找到莫二，对他晓以利害，剖晰利弊，做成这笔利润丰厚的生意，缓解羽族目前的困窘。

有了这些推断，莺娘做主与抟风、蓝雀大妖循着昨天两艘搭乘有妖羊的妖舟，追去千里外的两个城池，不管是黑羊还是盘羊还是其他羊，都属于怀疑对象。

那莫二既然能把一身白毛变换成黄毛，也就能把黄毛又变成黑毛。

所以，她与抟风重点追去守西城，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渺邈掌柜得了传讯，立即派遣手下去打探前几天莫二的住处，做了些什么事，等等，雁过留声，妖过留痕，她感觉自己好傻，被一个晚辈用手段给耍得团团转。

叫上一个熟悉走贩街的属下，渺邈掌柜匆匆往山下去。

寻到白毛老猿摆摊的木棚位置，平日里风雨无缺的老猿，却罕见的没有出现。

这处摆摊地点是老猿花了灵玉长期租用，即使不来，也算租金的。

走贩街上妖来妖往，没几个妖会真正在意老猿的下落，再说老猿休息一天也是正常不过，见到走贩街上有大妖出现，他们都下意识离远点免得不小心冲撞了。

渺邈掌柜环视一圈，叫住在空缺出来的摊位上就坐的金丝猴，问道：“老猿平素也经常不来吗？”

金丝猴正是千木，见大妖垂询，赶紧俯身施礼，回道：“我是猿皓的朋友，在我印象中，老猿即使自己不能来，也会打发几个晚辈出来摆摊卖酒，像这样不来的情况，还是第一次。”

渺邈掌柜脑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忙道：“快带我去老猿的住处。”

千木来此地守着，便是想找机会亲眼确认老猿和老十一的死，昨天只是听到一声喊，还做不得数，道：“前辈，请跟我来。”

有大妖出面，省了他许多事情，他正是求之不得。

赶到山脚第一层环山洞府，渺邈掌柜路过莫珂先前住过的石府，石府门大开，里面有客栈伙计在收拾前厅，一股醇厚酒香，从敞开的大门飘出。

渺邈掌柜对这酒味非常敏感，走了进去，问道：“妖客退房了吗？”

伙计识得渺邈是百闻阁酒楼的掌柜，忙停下来施礼回道：“妖客只定了三天的客房，昨日中午到期，没见妖客续房费，因有押金在柜台，故而多留了一天客房，今日前来打扫。”

渺邈掌柜走到前厅的右墙边，那里还有几块瓷瓶碎片，半个瓶底内还存有一些液体，地面留有一大片干涸的液体痕迹，她伸出指头，沾了沾瓶底内液体，放到鼻端轻嗅，再问道：“住这客房的是不是一头妖羊和一头妖猩？”

伙计回道：“是的。”

渺邈掌柜擦掉手指上沾着的酒液，在左右两个房间逛了一圈，整个房子里面都收拾得干干净净，除了前厅的瓷瓶碎片，没任何东西留下。

想了片刻，渺邈掌柜有些不得要领，莫二为什么要匆匆离开巨丘城呢？

要说莫二是有心开溜，这处客房为什么留着不退？掩人耳目吗？

出了洞门，走过两个石府，一直没说话的千木停下来，道：“前辈，到了。”

渺邈掌柜诧异地回头看向不远处莫二曾经住过的石府，这么巧的吗？莫二和老猿是近邻，她心中不好的念头越发强烈，递给手下一个眼神示意。

手下上前敲门，叫道：“老猿在家吗？请开门，我家掌柜的找你买酒。”

石门上有禁制，使得石门轻易不会打破，却不禁声音传递。

过了好半响，里面没声音回应。

渺邈掌柜见不远处收拾石府的伙计出门张望，便招手叫过伙计，问道：“这家也是属于你们客栈？”见伙计点头，渺邈掌柜沉吟着打商量：“能不能麻烦你，把石门打开？”

伙计忙推脱：“渺掌柜见谅，这家是老住户，小的可没权限能打开石门，或许，是老猿出门走亲戚去了，要不您给他留个条，让他回了去见您？”

渺邈掌柜没有为难伙计，道：“不用了。”问清楚是哪家客栈，又对带她过来的金丝猴点头示谢，飘然往山下去，她自去找客栈大掌柜的商议，都是经常去酒楼吃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老熟妖，相信会给她一个薄面。

两刻钟后，渺邈掌柜和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上山，男子尖鼻头，一张狭长的鼠嘴，还有两撇翘起的老鼠须，正是这家客栈大掌柜。

鼠嘴男子掏出一张雕刻复杂纹饰的青玉令牌，上前去敲了敲门，见半响没有动静，这才对渺邈道：“就看一眼？”他是却不过面子。

若是普通的妖心境妖修这样求他，鼠嘴男子不见得会给这个面子。

擅自打开妖客房门，传出去，于客栈名声有损啊。

渺邈掌柜点头：“就一眼。”

只要开了门，她用妖念探测扫一眼便知里面的情况，不用第二眼，算是欠鼠嘴男子一个情。

鼠嘴男子不再啰嗦，用青玉令牌往门中间一靠，石门缓缓往两边退开。

只一眼，便看到倒在过道上的两头白猿，早已气息皆无，鼠嘴男子吃了一惊，嘱咐跟来的伙计在外面守着，不许其他过路的妖修接近，他闪身飘去。

渺邈掌柜也紧跟着闪去，两头白猿的死状很惨，是窒息而亡，怒目圆睁突出眼眶，舌头吐得老长，舌头中间往后有一个个细小的孔洞，特别是脖子部位，密密麻麻全是细孔。

这杀妖手段，太过匪夷所思。

渺邈掌柜敢肯定这事与莫二脱不了干系。

老猿应该是知道莫二的某种秘密，才导致被灭口，她昨天来就好了。

一时间，心中满是懊恼，莫二步步算计，到底想干嘛？

第77章 来自优越感的挑衅

莫珂此时远在两千多里外的一座城市，交付了灵玉，在妖舟内安静待着，等着妖舟启动长途跋涉去往目的地御溪城。

也不知剀力怎样了？

不知是否找到杀手，完成了对老猿的灭口计划没？

他是真不想引起各势力和高手们的注意，只想安安静静修炼渡过这三年的自由时光，把修为提升到妖心境，到时即使两族大战爆发，他也能多一份安身保命的把握。

可是要想快速提升修为，必须得有足够的灵玉做支撑。

他一介野修，没有家族依赖，不自己想办法赚取灵玉，连进城内住进妖气充沛的洞府修行的资格都没有，谈何能修炼晋级破关？

这次酿酒尝试，引出如此多的麻烦，算是给他一个深刻教训。

让莫珂更加清晰地明白在妖族生存道理，他必须找一个合适靠山投靠。

否则，妖域居，大不易！

等到了御溪城，他得好好考察了解祭塔的实力，以及过往作为等。

他可不想所托非人到时生出别样的事端，也越发佩服灰刺那老头目光敏锐，或许早就猜到他会在妖域碰撞得头破血流，会要认真考虑老头的提议。

可能，每一个初出茅庐豪情万丈的血脉境妖修，都要经历一番风浪波折，才会冷静面对如此现实吧。

被莫珂惦记着的剀力从妖月城下舟之后，打听了御溪城方向，凭着双脚往东南方向奔行，他腰包憋得贴在肚皮上没钱再乘坐妖舟，他对自己的实力颇为自信，就当是一次长途野外历练。

他的血脉境巅峰修为早已经稳固，要想再进一步，得经过大量的磨砺。

许多妖修终其一生，都停留在血脉境巅峰阶段，始终迈不过这道坎晋级妖心境成为大妖，即使把整个身躯淬炼得比法器还硬也不行，绝大多数是因为心境磨砺不到位。

据说境界到了，身躯淬炼不足，也可以从容跨越关窍轻松晋级。

玄之又玄的心境如何渡过，晋级过关的大妖也是众说纷纭各有各的心得体会。

但有一条，多历经、多磨砺，是不会有错的共识。

剀力出城两百里，找一处溪水边停下来吃饱休息了两个多时辰，他不赶时间，路上准备缓而行之，增强体悟，正待重新上路，突然发现一身泥尘几乎看不出本色的巨大犀牛从林子里冒出，也不搭话，冲上来就与他拼命。

剀力目瞪口呆之余与泥犀牛大战一场，他猜不出这货是如何找到他的？

真是见鬼，此地离他们当初争斗地方，估计有近千三四百里，山高水长，这也能找到他？看犀牛满身尘土覆盖，显然是用脚赶路，也对，就犀牛那巨大的体格，普通妖舟还载不了。

双方打得天昏地暗泥沙滚滚，最终的结果不用说是剀力输了。

剀力很无奈地承认他打不过身躯皮子淬炼得堪比法器坚韧、又狡诈无比的灰犀牛，他缴获的那根尖锐爪子，上面涂抹的毒液早已失效，他缺乏对付灰犀牛的有效手段！

别看灰犀牛蠢笨蠢笨的看似行动迟缓，实则老奸巨猾。

真正动作起来，短距离十多丈的冲刺速度，那叫一个雷霆万钧迅雷不及掩耳。

剀力依仗脚下的薄靴，才能屡屡脱险，没被灰犀牛撞着碰着。

这架没法子打啊！

剀力开始了打打逃逃的日常，然而，他悲哀的发现居然摆脱不了灰犀牛这个大麻烦，灰犀牛不知从哪找了帮手，一头纤细的血脉境灵犬，不管他想什么办法，横渡大河，身上涂抹刺鼻的药物汁液，等等，统统不管用，过不得几个时辰，他一打坐休息灰犀牛准能追上来。

灰犀牛似乎不用休息，不知疲倦地驮着灵犬，就这样与剀力耗上了。

剀力是无比的怀念与莫珂在一起的日子，若是有山羊兄弟在，灰犀牛和灵犬加起来都不够山羊兄弟算计对付的。

不行，他得想办法干掉后面跟着的麻烦，至少，也得干掉那头讨厌的灵犬。

他不能事事依赖山羊兄弟了。

……

不日，莫珂抵达目的地御溪城，他下了妖舟，小口袋里也仅剩一颗上品灵玉和两颗中品灵玉，不算富裕，逛到东城门附近，开了间便宜的客栈住下。

御溪城和其他妖族城市差别不大，都是围山而建，只是此地属于苍州和白州交界地，远离了人族边境，妖修的数量远远多过铁血妖城和巨丘城。

御溪城的规模颇为庞大，绕着御溪山方圆三十里范围，都在城内，有高大的城墙围着，每天进出城门的妖修络绎不绝。

莫珂洗去尘埃疲惫，谨慎地把一身黑毛染成棕色，休息了一天。

第二日开始出入茶肆、集市等热闹地方，张起耳朵听着各妖的高谈阔论。

他来妖域时日不长，大部分时间又在路上，现在是时候收集整理妖域的零碎信息，对后面的去处，以及寻找合适势力投靠，做一个比较了。

莫珂发现御溪城内，有数量不少的各种类型的妖羊生活，他混迹其中，并不惹眼，他尝试着与其他妖羊特别是山羊类的同族接触搭讪。

每次听得山羊用一种奇怪的语言与他说话，

莫珂便瞠目结舌不知所谓，在对方看待骗子的鄙夷目光中败退离开。

“呸，连俺们古羊话都不会说，还想与俺们攀亲戚？什么玩意。”

这次被搭讪的雄性山羊甩了甩脖子上飘逸的雪色长毛，翻起一双眼睛斜视灰溜溜的莫珂，用妖族通用语在背后不屑说道。

莫珂憋了一肚子火，回头瞅了一眼，回敬道：“傻币！”

他是不屑与傻币论长短的，实在是没忍住。

高壮的雄性山羊愣了一下，他没听懂这个简单的词语有什么丰富的意思，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顿时怒了，叫道：“嘿，乡下泥腿子，你别走，敢骂俺，俺要教训你。”

莫珂摇摇头，道：“白痴！”不紧不慢往前面集市去。

他本来还想融入本地山羊一族，哪知这两天遇上的尽是一些高傲自大还特排外、自以为优越的家伙，他犯得着低声下气求着加入进去然后受尽白眼吗？他还没那么贱。

高壮山羊勃然大怒，他一向在族内自诩天才勇士，敢骂他是白痴，他岂肯罢休。

街头上妖来妖往，他也知道规矩，谁敢先动手，就等着被巡逻城卫抓去地牢享受几天暗无天日的封闭式生活，快步跑到莫珂前面，挡住去路，叫道：“你才是白痴，敢得罪俺波里，俺要叫你在御溪城混不下去。”

玻璃？取的什么破名？

莫珂四处看了看，远处街道拐弯口有一队脖子上系着醒目蓝色围脖的城卫正巡视过来。

他混了两天，听说了一些城内的规矩，眼前这货居然想用如此幼稚手段，要抓他痛脚，那就怪不得他下一个现成套子让对方钻了，叫道：“你让开！好狗不挡道。”

“我呸，凭什么让你？有本事，你就撞俺呀，来啊，不敢撞的是孬种。”

口水都快喷到脸上了，莫珂摇摇头，装着无奈往边上让开。

边上已经有看热闹的妖修驻足，欣赏这出免费的羊咬羊一嘴毛的闹剧。

高壮山羊见对方退避，再次得意地挡在前面，叫嚣道：“来呀，撞俺呀……”他没看到，身后的城卫听到这边起了骚乱，正快速赶来。

其他妖修大都看到了，也没谁出声好心提醒一句，眉开眼笑，一个个的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跟着瞎起哄，城里不让打架嘛，那就最好是看别的妖修发生冲突然后被抓起来的倒霉样，看得能心情舒畅小半天。

莫珂又嘀咕一句“白痴”，再次往边上让，他要坐实对方主动挑衅罪名。

身后传来一个焦急叫声：“波里，别再闹了啊，我们快回去。”

是一个甜美清脆如泉水叮咚的雌性羊妞的叫声。

第78章 羊邨巷

莫珂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动听的声音，或许是身而为羊的缘故，他对其它种族的妖修不管是雄性还是雌性的声音，几乎都没太多感觉。

人类女修的声音，也听过不少。

如此让他觉得好听悦耳的声音，真还是第一次遇见。

转过身去，看到身后跑来一头体型娇小毛发白得耀眼的雌羊，莫珂的羊眼中闪过一抹惊艳的光彩，稍有点愣怔，原来一头雌羊也能如此漂亮！

“嘿，小子，你那贼眼珠子往哪瞧呢？你再看俺揍你了！”

波里恼怒地抵到莫珂眼前，用角晃了晃，遮挡莫珂的视线。

莫珂老脸一红，真是没出息啊，居然会盯着一头雌羊看得如此入迷，太丢人了，他的审美何以出现如此偏差？口中却嘿嘿冷笑：“揍我？那你来啊，别光说不练。”

波里见到跑来的雌羊冲他连使眼色，吃了一惊，不用回头，他也猜测后面来了谁，干笑两声，道：“谁说要揍你啊？哈，与你开玩笑的，俺们都是羊族同胞，哪有可能欺负自己妖呢？”

他这时一点都不自傲，态度来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只是笑得有些难看。

雌羊赶紧对过来的五个城卫解释道：“他们闹着玩的。”

为首的青毛狼卫没有予以理睬，在他眼里，雌羊的美色他欣赏不来，瞪了一眼缩着脖子的波里，把先前嚣张不可一世的波里瞪得冷汗直流，然后看向莫珂，问道：“你怎么说？”

莫珂瞟了眼冲他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连连点头可怜兮兮的雌羊，摇摇头道：“我们闹着玩的，麻烦五位上差了。”

狼卫冷哼了一声，警告波里道：“下不为例！”

他眼不瞎，挑衅闹事的是谁他一清二楚，既然当事妖既往不咎。

那他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城内每天大大小小的纷争纠纷多不胜数，真要是严格执行起来，御溪城的地牢都不够装的。

波里唯唯诺诺连声道：“不敢，再也不敢。”

雌羊见得城卫走了，对莫珂道谢，又自我介绍：“我叫帕提，刚才多谢你解围，你叫什么名？以前，好像没见过你。”她用的是妖族通用语，并不是所有的妖羊都能懂起古羊语。

莫珂笑了笑，道：“一点小事，无须挂齿。我叫莫珂，才来御溪城不久，你们住哪儿啊？我看城内的羊修不少。”

他对帕提的初步印象不错，这羊妹纸很细心，看他面貌陌生，能够用妖语和他说话，不像是其它在御溪城遇见的山羊，一开口就说那种他听不懂的鸟语，还自以为优越高高在上。

波里仍然没给莫珂好脸色，对莫珂这种土鳖横眉怒眼，即使刚才莫珂替他解围没让他被城卫带走，用那种奇怪的古羊语对雌羊帕提说了一句什么，他认为一切都是莫珂的错。

帕提颇有些无奈，与波里用古羊语争辩几句，对边上看着的莫珂歉意一笑，道：“我们住在城北的羊邨巷，许多妖羊住一起，经常有羊族的前辈大妖给我们授课。能请你去做客吗？”

“荣幸之至。”

莫珂见波里脸色都黑了，笑呵呵欣然应下。

他刚刚饶过波里一次没让这家伙被城卫抓走，不单单是给帕提面子，他想借此接触生活在此地的羊族。

他这两年一直在流浪漂泊，真没遇见过羊族的前辈大妖，有机会能够面见请教羊族大妖的机会，他当然不会放过，并不因为在御溪城见到的其它妖羊瞧他不起就赌气不去。

莫珂和帕提并肩前行，相谈甚欢，莫珂从人族归来，历险万余里，又在妖域辗转多城，可谓是见多识广，谈吐自有另外一番自信从容，不是没有出门见过世面的帕提能比。

把后面跟着的波里气得肚子鼓鼓，一路不停发小脾气插嘴冷嘲热讽。

他严重怀疑长得贼眉鼠眼一身脏不拉几棕色毛发的外地羊居心不良，是想打羊邨第一美羊帕提的主意，他用古羊语提醒几次，可是鬼迷心窍的帕提还嫌他多管闲事。

真是气死他了，等下到了羊邨，他非得叫这土鳖好看，哼！

谈笑风生，穿街过巷，绕过城中的御溪山，走小半个时辰抵达城北的羊邨巷。

这两天莫珂一直是在城东和城南一带逛，没逛到城北来过，此时才发现，在城北大街小巷穿梭的羊修真多，山羊、绵羊、羚羊、盘羊、黄羊等各种各样的都有。

不停地有妖羊与帕提和波里热情打招呼，用的是古羊语，莫珂一个字都听不懂。

波里抢在帕提介绍之前，用古羊语说着什么。

看那斜视鄙夷不屑的表情，莫珂自然知道不是什么好话，他懒得与幼稚浅薄优越感十足的家伙置气，径直往前面走去。

别真的以为他瞧上了帕提的“美、、色”就走不动路，

他除了最初的惊艳，其后就恢复了平常心，

当然，与美女羊谈笑说话，肯定比与嚼舌头的“死玻璃”吵架要来得赏心悦目。

帕提争辩了几句，见其他妖羊用异样眼光看她，还跟着起哄，她脸红红的就干脆不再解释，追上莫珂，带着莫珂走向丈余宽的羊邨巷。

巷子口有一个简陋的木制门楼，牌匾雕刻“羊邨”两个妖族大字。

在巷口两边，还站着一山羊一羚羊值守，见得是帕提带着陌生妖羊进来，打了个招呼便放进来。

莫珂在跨过巷口的时候，察觉到有很浅薄的禁制存在，那感觉远远不如当初他跨入蓝蝶岭护妖阵法那般明显，他猜测这只是闹市中阻隔窥探吵闹的一种粗浅阵法。

波里和其它妖羊自是不肯让莫珂那个外地土鳖羊与帕提独处，一窝蜂追在后面，怪话不断，帕提回头羞恼地骂了几句，要不是看边上的客羊安安静静眼中没有丝毫波动，她差点就与波里大吵一架，太过份了，这么对待她请来的客人。

以前没有接触过不懂古羊语的外地妖羊，现在与波里他们这些家伙一对比，

她发现，妖羊之间的素质差别怎么这般大呢？

“给你添麻烦了，我拜访了长辈，很快就离去。”

听得莫珂如此说，帕提忙道：“我带你去见古里伯伯，你放心，他们不敢乱来的。”故意把声音说得很大，让后面吵闹的波里等羊听到，有警告的意味。

听得外面喧嚣，巷子两边的院落不时有妖羊探头出门观看，看稀奇一样看着淡定自若的莫珂，相互咩咩打听怎么回事。

“你们干什么？就这样对待我们的客羊吗？还有没有点规矩礼数？”

一个颇为威严的苍老声音在巷子里响起，把所有的嘈杂给压了下去，波里等羊缩了缩脖子，悄咪咪地钻进边上的院子，不敢再胡闹起哄。

第79章 羽族，找上门来

莫珂心中悄然松口气，被这么多妖羊围观，怪难为情的，幸亏他和剀力混了大半年时间，皮厚了不少。

“古里伯伯，我带客羊来拜访您，您有时间吗？”

说话间，已经走到巷子中间的一栋大院子前面，木门无声打开，苍老声音传出：“你个小丫头，到门口了这般说话，还不带客羊赶紧进来。”

帕提嬉笑着率先跑进去，莫珂随后进门。

古里是一个颌下有一蓬稀疏山羊须头顶有两只短角的小老头，在院子草地上招手，笑得很和蔼，道：“过来吧，到了羊邨，就和到家一样，不要拘谨。”

莫珂俯身行了一礼，回答着古里家常般的问话，

何方妖氏？游历了哪些城市？家中可还有高堂父母在？

待听得莫珂孤身一妖从边境的铁血妖城过来，古里笑问道：“有没有兴趣在羊邨长住？那些孩子，其实很好相处的，等时间稍长，他们便不会排斥你外来的身份。”

莫珂没有拒绝，也没有当即同意，道：“我现在城东住着，等一个远方来的朋友，暂时不方便住过来，还请您见谅！”

“没关系的，你是羊族的一员，以后遇到为难的事情，可以随时来羊邨寻求帮助，也可以随时住进羊邨，当年前辈们在御溪城买下这条巷子，打造成羊邨，就是为了方便所有到御溪城来的后辈子孙。你不会说古羊语，可以学嘛，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这话听了很暖心窝子，莫珂赶紧道谢。

老羊比那些个小混蛋明事理多了，有老羊这话，他还真想过来住一段时间。

随后，聊一些羊邨的话题，听古里介绍羊邨的生活情况。

谈了一阵，莫珂把话题转往妖族祭塔方面，在街头集市，很难听到有妖修细细谈论祭塔的消息，他想多一些了解。

古里愣了一下，眯起眼睛，道：“你是不是……听到了一些什么信息？”

莫珂疑惑不已，难道祭塔的事情不能打听吗？忙道：“什么消息？没听说啊，我想请教您老，祭塔在妖族属于什么样的存在？祭司在祭塔中又属于什么地位？我才出道不久，对于妖族许多事孤陋寡闻，又不方便问外面的妖修，这才冒昧请您指点。”

古里这才释然点头，稍稍沉思一下，道：“祭塔是妖族的神圣存在，妖族能屹立在清平界这么多年，祭塔功不可没，在离山妖域，祭塔的地位，甚至还在妖皇一族之上，祭塔的每一位祭司，身份超然堪比化形境大妖，这么解释，你能明白吗？”

莫珂在心中倒吸了一吨的凉气，这也太牛掰了！

凌驾于妖族皇权之上的势力！

远远超出了他对祭塔的浅薄猜测理解。

灰刺介绍他的老友是祭司时候，语气太平淡了，以至于莫珂误解了祭塔只是普通的类似于庙宇的存在，没想到，刺老轻描淡写居然给他拉了这么大一座靠山。

莫珂心中苦笑，他这算不算骑驴找驴？

或许，还是心中的一点戒心使然，他从来没有认真想过要去接受灰刺的好处。

天上不会无缘无故掉馅饼，他答应灰刺的条件，是照顾小蛮牛，与所得到的好处之间太不对等，他实在想不出来，灰刺对他有何求？

难道是他想多了？

后面的谈话，古里注意到小家伙有些心不在焉，挥手让边上旁听的帕提出去。

古里能够看出莫珂的年岁不大，是他见过的最小的血脉境后期羊修，具体小家伙多少骨龄，这涉及到对方的隐私，他才与之接触不便打听，更不可能出手探查。

羊邨巷好些年没有外城来的羊修，古里很想让莫珂留下，羊邨巷的小家伙们安于现状，很少有认真修炼、勤奋做任务赚取修炼资源的，他和几个守护的老家伙，一直以来非常头疼。

羊邨巷近五十年没有出过妖心境大妖，长此以往，将黄青不接，浪费了前辈们建造羊邨的良苦用心。

从巷子里进来的时候，古里早就在用妖念观察莫珂的一举一动。

很沉得住气！

这是古里对莫珂的第一印象，沉得住气往往代表着自信，不怯场，有底气。

底气何来？当然来自对自身实力的信心。

古里与莫珂交谈许久，自然能看出对方不是狷狂之辈，他想让莫珂留下，刺激羊邨的小家伙奋发图强，良性竞争，不要枉费了大好青春。

羊族普遍不怎么好勇斗狠，但提高修为实力，是每一个妖修必须的生存使命。

特别是乱世将临的时候。

古里再次问道：“莫珂，你是不是……听说了一些祭塔的消息？”

莫珂摇头，第二次听到相同的话，他忍不住问道：“前辈，能说说，祭塔有什么消息传出吗？”

古里见小家伙确实不知，考虑了片刻，压低声音道：“还过得一阵，这消息便会传遍整个妖域，告诉你也无妨，祭塔，要提前招收祭徒了。”说着，留意莫珂的表情眼神。

莫珂有些莫名其妙，祭塔招收祭徒，不很正常吗？

怎么搞得神神秘秘的。

见小家伙确实不懂，古里稍稍透露几句：“祭塔每次提前招收祭徒，都是有大事发生。”叹了口气，道：“又将不平静咯。”

莫珂恍然醒悟，人族与妖族的战争要开始了，这才是老头口中隐晦提及的大事。

他一路游历过来，见除了关隘边界，即便是铁血妖城靠近边界的地方，都没有战争将要来临的紧张气氛，也没听见有谁谈论两族大战，似乎对此一无所知。

更别说远离边界五六千里远的御溪城，此地一派歌舞升平，估计除了像古里这样的妖心境大妖，才明白接下来将要面临什么样艰难的局面。

而人族那边，似乎是枕戈待旦，在为大战准备。

莫珂当然犯不着为妖族担心，这些大事，自会有大妖们考虑布置。

他躲远点，就是想离开大战远远的不要干扰到他修炼，目前为止，他谈不上对妖族有什么归属感，更别说救妖族于水火的伟大情怀，他现在自己正处于水深火热中呢。

莫珂忽地心中一动，问道：“古老，祭塔招收祭徒有什么条件要求吗？”

他似乎有些明白刺老为何会笃定他一定得去白枫城落脚，或许是提前知道，祭塔将招收祭徒的消息，如此能够名正言顺融入大势力的机会，只要是一个脑子不别扭的妖物，都不会无端端拒绝的。

他对此，是非常的感兴趣。

“当然有了。”

古里还没来得及解说，忽地抬头看向外面，帕提的声音从关着的门外传来：

“古里伯伯，巷子外有一位自称是羽族莺娘的大妖前辈，特地前来拜访您，请问您现在有时间见客吗？”

莫珂呆了呆，心猛地往下一沉，这么可能？

他才到御溪城住下两个晚上，莺娘就前后脚追来，怎么能这么快？

是他行踪出了纰漏，还是剀力不小心被抓了？

按时间计算，剀力最迟不过昨天就应该到了的，他还一直担心呢。

他感觉麻烦大了！

第80章 众里寻他

“等等！”

关键时刻，莫珂顾不得礼数讲究，赶紧低声叫住准备开口的古里。

在对方疑惑的眼神注视下，莫珂脑子急转，凑近了更低声道：“古老，我与莺娘有些过节，她来此地，或许是寻我而来，还请您帮着遮掩一二，先容晚辈避避，待会再与您细说。”

先前，古里就说过“你是羊族的一员，以后遇到为难的事情，可以随时来羊邨寻求帮助”的客气话，莫珂情急之下，只能一试。

看在同是羊族份上，古里应该会帮他这个忙。

而莺娘只要脑子没晕，更不会轻易透露清琼酿的事。

他现在已经知道，清琼酿在异界属于稀罕物，他找上百闻阁去推销清琼酿的举动，太有欠考虑，是他心急了，应该多等些时候，离开铁血妖城再想办法出手换取灵玉的。

古里盯着莫珂看了几眼，他刚才察觉到巷口有妖心境大妖的气息，只没想到，会与眼前的小家伙有关，他虽然老了，这点担待却是不缺，对莫珂的来历是越发感兴趣。

“你先去厢房等会，有什么事，待客妖走了再说。”

古里把莫珂送进西侧面的厢房，用妖力布置一道遮掩气息的禁制。

这禁制防不住大妖的有意窥探，却会惊动身为主家的古里，这只是一个姿态，来客不可能放出妖念当着主家的面肆意妄为，除非想翻脸为敌。

“快快有请！”

古里冲着门外高声吩咐，整了整身上的白色衣袍，走到正屋前面的阶梯上，面向大门站立，做出一副迎客姿态。

羽族最近两百多年遭遇重大挫折，行事低调，有些没落，却也不容轻辱怠慢，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其潜藏实力，还是远远的在没落得更久的羊族之上。

不多时，一身淡黄长裙的莺娘走进大门，与走下雨檐迎客的古里寒暄。

相互久仰恭维几句，进正屋分宾主坐了，有人族侍女奉上灵果灵茶又再退下去。

莺娘早些天接到渺邈掌柜的妖鸽传讯，告知她老猿惨死于洞府内的消息。

渺邈掌柜认为莫二是在示威，苍州和白州也没打听到有莫家羊族存在，或许是莫二随便捏造的一个假姓，渺邈为了谨慎起见，奉劝莺娘不要再招惹神秘的莫二，但是莺娘心有不甘，她还是想尽量试试。

鹰嘴妖修抟风和蓝雀大妖见劝不住固执的莺娘，都打道回府，不再参与寻找。

莺娘这些天在各城奔波查找，还花了些灵玉暗地里打听莫二下落。

可是她不知莫二到底是变换成了什么毛色发型，光凭着血脉境后期羊妖、以及其它一些身体高度、羊角形状等几条特征，实则是犹如大海捞针，附近一带七八个城池打听下来，让她有些心灰意冷。

这么长时间过去，也不知莫二跑去了哪个角落躲了起来？

准备放弃的当口，她得到一个信息，听说御溪城有一个羊邨巷，附近数千里内的羊修，大都集中在羊邨巷生活，她便马不停蹄赶了来，希望能打听到一些东西。

闲话述完，言归正传。

莺娘拱手问道：“古老，请问贵邨有没有一个叫莫二的年轻血脉境后期羊修？您别误会，我不是找他麻烦，若是要找他麻烦，就不会直接找上您了。莫二是个能干的羊修，见识不凡，前些天游历铁血妖城，帮我们百闻阁酒楼提出过一些建议，我这次来，是特意请教他生意上的一些门道。”

这话里面藏了几个语言技巧，既消除敌意，又笃定莫二就在羊邨巷。

古里修炼了三百余年，老经世故，眯着眼睛笑道：“恐怕要让莺娘道友失望了，羊邨巷并没有一个叫莫二的羊修，否则，我还想沾光，认识下让莺娘道友推崇的年轻俊杰后辈呢。”

妖族同阶之间称呼道友，是志同道合之意，与人族的道友称呼，略有区别。

他很老辣地一推二六五，让对方再无从说起，心中颇为好奇，莫珂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一个大妖不依不饶数千里寻来打探，态度还很客气，再对比呆在城里只知道窝里横的一些饱食终日的小家伙，差距啊。

莺娘略有些失望，连羊邨都打探不到莫二的消息？

还是这老头故意敷衍她？

她仍然不死心地旁敲侧击，形容莫二的容貌特征，希望古里帮她留意，云云。

正谈着的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长得魁梧雄壮的中年汉子，顶着一个原生态的羚羊脑袋，身后还跟着波里和一个叫九羚的小家伙。

羚羊头壮汉热情道：“古老，家里来客了。”

古里不动声色撇了一眼波里，用眼神警告他别乱说话，先前波里在巷子口的所作所为，让老头很不满意，如此心胸狭窄、排斥外来同胞，枉费他以前对波里的一番教导。

“这位是羽族的莺娘道友。”古里替双方介绍，“这位是我们羊族在羊邨的守护者，库西。”

羊邨的守护者有好几位，近五十年来，长住此地的只有古里一个。

其他的大都在外地游历，库西是刚好这几年轮到他值守，大半时候，他都住御溪山上妖气充沛的洞府内修炼，偶尔回来一趟指点小家伙们的功课。

双方见礼寒暄之后，莺娘顺口向库西打探莫二的消息。

库西毫不犹豫摇头表示没见过，他确实没见过什么“莫二”，是刚好回羊邨，督促几个他看好的小家伙抓紧时间练功，听到院子里有小家伙议论古老家里来了稀罕的羽族大妖，好奇心起，就过来了，带着波里和九羚，是有其它事情要与古老商谈。

波里懂得起古老的警告眼神，他缩着脖子，老老实实呆一边装乖孩子，可是听到羽族大妖在打听一个叫“莫二”的外地羊修下落，心中砰砰直跳。

那叫莫珂的色眯眯混蛋，莫非就是羽族大妖要寻找的“莫二”？

他非常非常讨厌莫珂盯着帕提的眼神，在羊邨年轻一代，谁不知帕提是他看上的？敢跟他抢帕提，他恨不得整死那连古羊话都不会说的外来土鳖。

不敢抬头，嗓子眼像是被堵住了，波里使劲咳嗽一声。

古里的眼睛眯了起来，刀子般的目光扫去，正准备传音告诫波里。

“……羊邨，刚刚来了一个外地羊修！叫莫珂。”

气氛一下子冷场。

第81章 如此惩罚

莺娘没有多留，也没有继续打听莫珂的消息，羊邨的两位守护者当她的面，言之凿凿说没见过莫二，那神态真诚得令人发指，她且会刨根问底继续自找没趣？

叫莫珂，又是刚刚来的外地羊修。

有这些确实信息，对她来说这一趟已经很值当了。

她直觉莫珂就是她要找的莫二，否则，古老头为何要特意隐瞒？

她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古老头悄然瞪了那个说实话的血脉境后期羊修一眼，以为她没留意到吗？老奸巨猾，差点连她都蒙混过去，她是不方便探查院子内两处有禁制的房间。

送走神色淡然的莺娘，回转站在院子中间，古里看了一眼畏畏缩缩不敢与他眼神对视的波里，叹了口气，对西厢房一挥手，解除禁制，道：“莫珂，出来吧。”

莫珂施施然走出来，他身处禁制内，没敢偷听大妖们在正屋的谈话，还不知就在刚才，已经被波里给出卖了。

与库西见了礼，正准备感谢古老替他遮掩。

古里苦笑一声，道：“莫珂，没有完成你的托付，很对不住，莺娘已经知道你在羊邨，很可能，她就在外面附近守着。”

莫珂满脸愕然，什么意思？这么点小事都帮不到吗？

那凭什么瞎吹遇到为难的事情可以随时来羊邨寻求帮助的屁话？

莫珂满腔的怒火涌上心头，对上古里摇头羞愧的神情，再一撇幸灾乐祸偷笑的波里，他恍然明白，原来是被小人暗算，怎么说古里也是羊族的大妖，不应该被势单力薄的莺娘给威胁了，是这么回事啊。

库西瞪着铜铃般的一双大羊眼，打量着被出卖的小家伙神情变化，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被一个大妖惦记，这滋味，应该不好受。

可是眼前的小家伙，只短短片刻，就冷静得仿佛啥事都没有发生。

莫珂想明白了这点，笑道：“古老，我想在羊邨住段时间，不知您可否收留？”

“不行，你自己闯的祸自己解决，别想让羊邨替你背黑锅……”

波里生怕他眼中的老好妖古里答应，赶紧抢着叫道。

“你闭嘴！”

古里声色俱厉呵斥一句，对波里是越发的失望，道：“去黑屋，罚你禁闭一旬，从今往后，修炼资源……减半！”

“不！我不服！古里伯伯，您不能为了一个卑贱的外地羊罚我……他是一个逃犯，会给我们羊邨招来麻烦，我这样做，也是为了我们羊邨好啊……”

古里已经连看一眼波里的兴趣都失去了。

在城里圈地养羊，真的好吗？他不禁对先辈们的做法产生了怀疑。

莫珂撇撇嘴，他都不屑分辨，这家伙长着一副好皮相，却有一颗愚蠢之极的狭隘之心，听了波里的狡辩，倒是让他对古老的一丝疑虑都洗去了。

一直没出声的库西见老伙计满脸伤感，恨铁不成钢的神情，他一脚把还要唧唧歪歪的波里给踢得飞出数丈摔在草地上，喝道：“你个蠢货，那羽族大妖几时说过莫珂是逃犯？她只是在寻莫珂的下落，语气也很客气，是找莫珂帮忙来着。

莫珂真要是得罪了羽族，他们还会与莫珂客气？

早就发悬赏缉拿，还用得着一个堂堂大妖数千里奔波打探消息？你真是愚不可及！也不动脑子想想。你出卖同族你还有理？依我看就该把你这种吃里扒外的妖羊开除出羊邨，永不接纳，任你自生自灭。”

一番怒骂把妒火中烧脑子不清醒的波里给说得满脸惊慌。

此时他才知道后果的严重，他担心被两位守护者抛弃，让他无处安身四处流浪要自己寻找修炼资源，他怎么可能受得了？

爬起来叫道：“古里伯伯，库西叔叔，我错了，下次再也不敢，请给我改过自新的机会吧，我只是一时昏头了。”叫得声泪俱下很是凄惶悲切。

边上跟着一起来的九羚有些不忍，站出来道：“古里伯伯，库西叔叔，波里只是无心之失，还请饶他一次。”

古里转头看向一边好整以暇没事人一样的莫珂，小家伙难道一点都不急吗？

都已经明说了，莺娘很可能就守在羊邨外面等着他露面呢。

“莫珂，对于波里的处罚，你怎么说？”

一句话，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到本来在看戏的莫珂身上。

莫珂愣了一下，古老头害他啊，这是想给他拉上整个羊邨的仇恨上身吗？

如果他不用借住在羊邨，大可赞同库西大妖的说法，把波里驱逐出羊邨。

他装模作样咳嗽一声，笑道：“要不，就这样算了？一个爷们哭哭啼啼看着怪可怜的，在我们那里，犯了大错可不兴哭，都是吊起来打，俗话说，棍棒底下出好汉，不打痛了不长记性！出卖同族，最轻惩罚也是打断腿驱逐出去，严重的直接打死，免得祸害……嘿嘿，每个地方规矩不一样，算了，我原谅他了。”

这家伙一口一个算了，又是讲他们那里怎样怎样举例，听得古里哭笑不得。

记仇的小家伙！

是觉得惩罚太轻啊，还说最少也要打断腿驱逐出去。

古里却下不去狠手，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

波里气得也不嚎叫了，低头收起眼中的愤怒，四肢因气愤而有些发抖。

库西倒是很欣赏“棍棒底下出好汉”的说法。

他一直是主张严厉管教羊邨的小家伙们，培养他们的血性敢斗，看不得懒散如养老的状态，奈何有先辈们无为而治的规矩管着，他也不便改动太多，是以懒得经常过来。

大手一挥，道：“加罚波里禁闭黑屋两旬，去吧，希望你能吸取教训，下次若是再犯，最少也要打断腿驱逐出去。”

波里听得不会驱逐他出羊邨，悬着的心顿时放回原地，俯首认罚。

他不敢再狡辩，否则惩罚只会更重，三旬的黑屋子禁闭，已经很难熬了。

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心有不甘的波里回头道：“莫珂，我错了该受到惩罚，我心甘情愿认罚，但是我很不服气你，东躲西藏，非爷们所为，有种就与我比试比试，也让我长长见识，看看你斗角、奔跑的真本事，你敢吗？”

他吸取了教训，撇开他无意中透露消息那回事，

而是回敬莫珂先前说他不是爷们这事，并提出比试的目的，他要让外来羊无地自容在羊邨呆不下去，最好是一出羊邨便被那鸟婆子给抓走。

库西哈哈笑道：“这才对了嘛，少特娘的躺地上晒太阳，或者吊儿郎当出去闲逛，多切磋较技，提高修为实力，比什么都强。莫珂，你怎么说？”

最后这句与先前古里说的一模一样，语意却大不相同，

不是商量，而是在问比斗角还是奔跑，选一样怎么比的单项选择。

莫珂还没有听说过斗角，他估计是羊们的一项搏斗项目，打打杀杀的何必呢，虽然他很想踢烂死玻璃那张帅羊脸，他现在算是寄妖篱下，不能太粗鲁了，遂无奈地满足玻璃的小小愿望，他也对于自己的速度，还是颇有信心。

“那就比奔跑吧，别伤了彼此和气！”

这话说得他和波里之间还会有和气、友谊一样，彼此心知肚明都恨不得用蹄子撂死对方，却让古里和库西露出了笑容。

很好，是个有担当的爽快妖，库西最烦黏黏糊糊的妖了。

古里则是想借莫珂的本事，给坐井观天的小家伙一些刺激，他信莫珂的本事。

第82章 年轻一代，无羊能敌

很快，羊邨巷热闹得堪比过正旦大节。

除了巷口两个倒霉蛋要值守离不开原地，其它所有没出去闲逛的羊们，吵吵闹闹，往巷子东头的“斗场”跑去，百多各式血脉境羊修，议论纷纷。

他们对外地羊敢于挑战波里的愚蠢举动，表现得很不屑，各种冷嘲热讽，各种挖苦羞辱，波里在年轻一代，可是羊邨跑得最快的几个之一。

这种同仇敌忾的场合帕提也不敢说话，她是羊邨的一员，至少不能表达出对外地羊的善意，闷头跟着走进没有围墙的斗场。

斗场其实不大，在莫珂眼里，比一个正规操场稍大，边上有丈许宽的环形跑道，中间是沙地，还有一些稀疏的枯草、杂乱岩石，环形跑道上堆砌着许多巨石做障碍物。

抬头看了一眼天空，上面朦朦胧胧看不甚真切，估计是阵法遮挡的缘故。

御溪城以及他经过的各城可是有规定，妖修进出城内，允许从街道上方飞掠纵跃，但是不得碰撞路上行走的妖修，更不许跨越店铺和其他住宅院子上空，被妖卫逮到处罚是很严重的，化形境大妖则不在此列限制。

库西压了压手，所有涌进斗场的嘈杂羊们瞬间鸦雀无声，他们都知道库西脾气不好，洗耳恭听库西大妖的训示，目光齐刷刷集中在站立古里大妖边上的莫珂身上。

棕色毛发，身形体格皆比波里差一了筹，在他们看来，外地羊很不咋地。

库西没那么多废话，大手一挥，道：“九羚，你去斗场示范一遍，让莫珂知道斗跑的一些规矩，他没有这样跑过。”

九羚答应一声，去到环形跑道的尽头，在一片醒目的红色岩石上站定。

随着库西一声“准备……跑！”

九羚四蹄扬起，如一道黄色影子唰一下朝前面蹿去，遇到有岩石障碍纵身一跃，很轻松跨过丈余高障碍落到地面，速度不变，继续朝下一个障碍冲去，遇到连续间隔不远的障碍，他脚下连踏，踩着岩石顶部铿铿几下过去，一阵风般，差不多十四五息便绕着场子跑了一圈。

四周响起一片欢呼声，库西脸上也露出一丝淡笑，对九羚的速度颇为赞许。

没用技能跑成这样，很不错了。

“怎么样？你要不要试跑一圈？熟悉下斗场。”

库西只是客气一句，这场子很简单，地方也不够大，不如野外能发挥，随便看看就明白，哪知莫珂还真不客气，道：“好，我跑一圈熟悉下。”

咚咚咚，一路小跑去红色岩石上，然后以普通速度绕场子跑起来，上蹿下跳，还不时停下比划障碍物的高度和宽度，看得场外的众羊发出各种倒彩嘘声。

波里抬起脑袋刚刚露出一丝鄙夷的笑，便见边上的古里瞥了他一眼，赶紧低头装乖。

古里等到莫珂慢吞吞跑了一圈回来，笑问道：“有什么讲究吗？”

莫珂笑呵呵回道：“脚踏为实，跑一圈心中有数，非是对这场地不放心。”

古里点了点头，对库西道：“可以开始了。”

库西把莫珂和波里带到红色岩石上，让他们并排站着，波里靠近内圈，莫珂在外，又宣讲了几条斗跑的规矩，无非是不得有攻击行为，可以使用技能助跑，十圈为准，先到者胜，待得宣讲完毕，问斗跑双方可有什么疑问？

波里对斗场烂熟于胸，摇头示意没有。

莫珂斜睨了一眼波里，问道：“库西前辈，我能和他换一个位置吗？”

库西被莫珂问得差点老脸一红，只这一句，就能看出小家伙是个斗跑的老手，知道这其中的差别，他虽然加罚了波里的冒失行为，心中到底还是有些向着波里，见小把戏被拆穿，只得道：“可以，波里，你站这边来。”

古里在心中呵呵，在外面闯荡过的，就是不一样啊，不肯吃一点点亏。

相比波里就不知这其中的差别，懵嚓嚓不知争取。

双方重新站定，库西叫了一声“准备”，莫珂顿时身躯微微前倾，他可以在战略上藐视对手，却不妨碍他在实际比试中格外重视对手。

九羚的速度他见识了，不用血脉技能他即使能快也相当有限。

他估计波里的速度不会比九羚慢，所以他才要求熟悉一下场地，若是与剀力斗跑，不是一个级别的对手，他才懒得斤斤计较纠结跑内圈还是外圈的些许小问题。

“跑！”

随着喝声，莫珂抢在波里前面半息起跑，唰一下蹿了出去。

五个跨步之后，脚下一撑起跳，腾空跃起，耳畔风声呼啸跳过岩石障碍，不多用半分力气，再四个跨步外加一个虚羊步在空中借力，踏上不高的岩石借力跨步，连续跃过。

怎么在有限的场地跑出最快的速度，他早就计算过了。

他发现这斗跑场最多只能发挥出虚羊一步，岩石障碍间的距离只够一步，第二步反而会画蛇添足浪费时间和妖力，待得他在几座相邻不远的岩石障碍上空用出虚羊步腾空的时候。

场外爆发出一阵惊呼：“凌空步！”

凌空步属于羊族三大基础步法技能之一，在场的羊们，有一半以上都有修习，知道这其中的难度和不易，能在空中凭空借力五丈远，凌空步练得非常厉害了。

他们虽然不想灭自己威风，也不得不承认，这场斗跑，波里估计是悬了。

波里起步落后了三丈左右，紧紧追赶，待听得呼声四起，抬头看去，正好看到莫珂雄姿勃发如腾云驾雾般掠过连着的几座岩石一闪而去，他心头大惊，不会吧，那小子也掌握了凌空步的技能，还如此厉害？

心下一慌，脚下的节奏稍出了瑕疵。

库西注意盯着莫珂的跑动，观察了两圈之后，低声道：“不是凌空步，也不是升云步，难道是……”

古里目光深邃，点点头，道：“对，是典籍中记载的虚羊步……奇怪，那一脉的老祖，当年去了人族地盘，后来音讯杳无……他怎么会虚羊九步的传承？”

莫珂跑动之际与波里的落脚有极细微的区别，不到大妖修为，不用妖念观察，在快速的跑动过程中，还真不容易分辨得出来。

羊族三大基础步技各有特色千秋，不相上下，唯有练得精通与否，倒是没有功法上的高低区别。

两位大妖相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眼中的一丝不可置信神色，异口同声低呼：

“他是回归羊！”

这样也就解释得通，莫珂为何一点都不懂古羊语，他没那个环境。

十圈跑下来，莫珂以接近一圈半的优势，大获全胜。

跑到最后，波里被打击得面无羊色心态都崩了，要不是场外库西厉声呵斥，他很难跑到终场。

波里失魂落魄独自往外走去接受小黑屋禁闭的惩罚，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从来没有输得这么惨过，一时间心丧若灰。

所有围观的羊修几乎是鸦雀无声，连九羚都服气了。

莫珂这速度，在羊邨年轻一代里面无羊能敌，难怪敢接受挑战！

第83章 一视同仁

再次回到古里的院子，莫珂发现他的待遇不一样了，古老吩咐侍女端上青翠碧绿的灵草和灵果招待，让莫珂有些受宠若惊。

“吃吧，到了羊邨就是到了自己家里，莫要见外客气。”

古里伸手做请，见莫珂仍然有些放不开，笑道：“我年轻时候啊，像这样的灵草，要吃三大盘子才能填饱肚子，你年纪轻轻，莫非就胃口不好，还是嫌弃灵草不够新鲜？”

莫珂忙道：“不敢，古老您说笑了。”

他也确实肚子饿了，不再客气，风卷残云般把桌上的一大盘指头粗的灵草一扫而空，灵果啃了一个就不再吃，做客嘛，得适可而止，把主家的客气完全当真就是犯傻气。

古里转去边上房间，捧了一本厚厚泛黄书册出来，与莫珂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一边翻着书册，似乎是在查找资料。

过了一阵，在斗场训斥了众羊一通的库西回转，见翻找资料的古里抬头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他们的判断没错，莫珂使出的是虚羊步。

库西一巴掌拍在莫珂背脊上，力气之大，拍得莫珂四肢发软，差点一头栽倒在地。

“你这身子骨不成啊，我们羊族的淬央诀没学过吗？都血脉境后期了，怎的还是这般弱不禁风？”

“呃……没学过，一个朋友指点过我一些淬炼的诀窍。”

“你朋友是羊族吗？”

“不是，他是妖猩一族。”

“胡闹！简直是胡闹，一头臭猴子他凭什么指点你一个羊族淬炼身体？咱们羊族的经脉走向以及运转方式，与妖猩的经脉完全不是一回事，他不懂就别瞎胡闹教你，这种朋友还是打死算球，免得祸害你。”

“……不是，他也是一番好意……可能他也不懂这其中的区别。”

莫珂有些恍然，难怪他修炼这么长时间，淬炼的四个蹄子到现在还没有小成，都大半年时间，原来是学错了，他惊出一身冷汗。

库西皱起眉头，问道：“你觉醒的血脉技是哪种？都会哪些技能？穿山角会不会？你都说说，我这段时间正好有空，帮你规划指点一番。那什么臭猴子教你的淬炼法子，千万别再练了，若是妖力岔了经脉，你知道后果的，你小子也是胆大妄为，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也敢练。”

这番话数落得莫珂羞愧不已，他一直缺乏长辈指点，也不疑有它，老老实实回道：“我觉醒的是羊舞术，只学会了初浅的虚羊步和踏灭技，穿山角和淬央诀都不会，请前辈给予指点，莫珂感激不尽。”

库西丢给古里一个得意的眼神，怎么样？随便就把小家伙的老底给套了出来。

咳嗽一声，声音转柔和，道：“你不懂的东西太多，先在羊邨住着，这些基本技能，我一样样教你，待你学会之后，你爱去哪里闯荡随便你，想继续住羊邨也无所谓。放心吧，羽族那娘们不敢闯进羊邨抓你的，我刚才嘱咐了所有小家伙，不许对外透露你的消息，违者打折四肢驱逐出羊邨自生自灭。”

莫珂感激地行了一个俯首礼，道：“多谢两位前辈仗义收留。”

“行了，以后你叫我师叔，叫古老做师伯就成，都不是外妖，哪来凭多虚礼。”

“是，师伯，师叔。”

莫珂突然想起一事，道：“我那妖猩朋友差不多就这几天到御溪城，我还得去接他，否则，他会一直等下去的。”

“些许小事，让九羚去帮你办，你现在不宜抛头露面。我们羊邨与羽族在面子上，还是得顾忌点不能弄僵，你先在羊邨住上一段时间，学点自保本事，到时要走有的是办法，保管走得神不知鬼不觉，”

库西做事雷厉风行，传音叫来九羚，让他替代莫珂去接朋友。

莫珂交代了与剀力接头的时间地点，以及一些其他细节，让九羚接到剀力后，安排剀力就在城东的“安妖客栈”住着，莫珂到时自去会面。

眼见也快到中午，九羚匆匆离去赶往东城门。

莫珂还一直等着两位大妖问起他与羽族莺娘之间的过节，然而，古里和库西似乎是忘了此节，绝口不提此事，莫珂本来还另想了借口，见如此，他也就省得用谎话欺骗两位。

又聊了一阵，库西亲自给莫珂安排到边上一座院子的空房间，对里面住着的另外四个羊修一番叮嘱交代，不许挑衅生事，不许欺负新来者等等。

安排与莫珂同住的都是羊邨最优秀者，九羚的房间就在莫珂隔壁。

至于其他实力低弱又不肯下苦工夫努力修炼的羊修，住的院落，自没有这般宽敞舒服，而且差不多是一个房间挤了三两个，可没有单独房间住。

到哪里，都是讲究实力优先，羊邨莫不例外。

待得库西离去，同院子的四个羊修默默地散去了三个，不予理会库西才刚交代要彼此相携的莫珂，只剩一个叫巴亚的黄羊留下。

巴亚在几羊中间实力属于垫底，平素也没少受关了黑屋子的波里欺负。

对于能轻松打败波里的莫珂，自会多出几分好感，他与波里关系不好，犯不着舔波里的冷屁股讨好波里，爱谁谁去。

巴亚领着莫珂介绍一番院落的各处房间，茅厕在哪，洗刷在哪，每日的饮食在哪领取，交代得清清楚楚，又与莫珂攀谈一阵，才回房间去闭门修炼。

莫珂环视一圈，心满意足回房间去卧下小憩，他在等着九羚回来。

九羚与库西师叔同属于羚羊一族，他看得出九羚不管是出于畏惧还是尊敬都不敢违背库西师叔的吩咐，不会在城内溜达一圈敷衍他。

能留在羊邨修炼，莫珂是求之不得。

他在外面漂泊了两年时间，无根浮萍一般，那种心无所依浪迹江湖的感受，他是受够了，现下终于有了让内心安稳的家，即使是临时的，他亦是非常珍惜。

至于其他羊们对他的敌视，倒是不瞧他眼里。

他从人族往妖域闯荡的日子，经常面临人类的喊打喊杀，不一样过来了。

只要古老和库西待他一视同仁，他又复何求？

何况，库西师叔还答应教他所有羊族都可以学的基础本事，他可不会因为斗跑赢了波里，就忘乎所以，他可以在内心瞧不起圈养在羊邨的大部分不求上进的羊修，但是技能和本事，他从来不会嫌多学。

一个多时辰后，九羚回来，与出房子的莫珂交谈几句，说他等了半个时辰，也没见到有妖猩出现在城东门口，他明天接着再去，直到接到莫珂的朋友为止。

“多谢，麻烦你了。”

“不客气。”

九羚有些奇怪地看了莫珂一眼，道：“库西叔叔让你现在去斗场，他说教你淬央诀和穿山角的基础技法。”

他有些想不明白，莫珂的修为都到了血脉境后期，还用得着学淬央诀和穿山角的基础技法？这些不是从野外的羊堡初进城里羊邨时候学的吗？

“哦，好。”

莫珂马上蹿了出去，早一日学会，早一日受惠，他片刻都不不及了。

九羚见状，也好奇地跟了上去。

第84章 用正确的方式苦练

斗场是羊邨最阔的空地块，每日都有羊妖在斗场修炼，或练习步法奔跑，或砥砺双角技能，或放对切磋，不一而足。

也有的羊修会相约去城外练习，城外地域空旷，更适合练习奔跑技能。

生活在羊邨的众多羊修，除去部分混吃等死游手好闲的，其余的大都按部就班修炼着，每到年底正旦之前，守护者会对众羊修进行一次考核，挑选出最优秀的十名，给予修炼资源的倾斜，每个月一定数量的灵玉领用，还能有五天进入御溪城山上洞府修炼的机会。

在御溪城内，妖气自是比在野外要充沛得多。

只要努力，想办法赚到灵玉，其它落选羊修照样有来年超越优秀羊修的机会。

最激烈的竞争，往往在排进前二三十名之中的羊修间展开。

莫珂在街上遇到的闲逛羊修们，大都是一些不长进的货，还自视甚高，瞧不起不会说古羊话的外地羊。

莫珂走进斗场的时候，库西身边围了好些求教的羊修，帕提就在其中。

叫了声“师叔”，莫珂又与帕提点头示意打了招呼，默不作声在一旁等着。

库西倒是耐心十足，指点一番，打发围着的羊修自去练习，对外面站着的莫珂和九羚招招手，走向场中间几处矗立的大块岩石。

“相比人族修士，咱们妖修的根本在于体魄强悍，擅长近身搏杀，而妖族内部，又因种族不同有许多区分，单说咱们羊修，因牙爪不利，身躯不庞，攻击非我所长，所以，咱们得把腿脚练得利索，保命为第一要义。”

库西抚着岩石，娓娓道来，他现在已经知道了莫珂的跟脚来历，自是从最基础的东西开始讲起，讲高深了对方也听不懂。

莫珂侧耳倾听，记下每一个字，他是第一次有机会听族内前辈讲课，无比珍惜。

九羚越发的疑惑，难道这位外地来的莫珂，连基础常识都缺乏？

“腿脚再快，总有被围困的时候，这就必须得有强悍的身躯能抗住对手的打击，不至于一下子丧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淬央诀，又名淬羊诀，是咱们羊族无数先辈，通过摸索改进出来最适合羊修淬炼身体的法诀，这是真正的基础，否则，空有一身妖力，不知如何有效利用，那是绝对的浪费。”

库西讲到此处，对九羚道：“你表演几招，让莫珂见识下淬央诀的厉害。”

九羚道了声“是”，他现在已经确认，眼前这位除了步法惊艳，其他的技能稀疏平常就是个雏，居然连最基础的淬央诀都没有修炼过。

波里那家伙真是输得好冤，若是知道了，估计会气得吐血。

也不如何做势，九羚走到一块竖起的巨大岩石前面，稍一低头猛然一下撞去。

“嘭”，这下冲撞势大力沉，岩石被撞得晃动不止。

再看退开的九羚若无其事，只额头上的毛发有些凌乱，九羚刚才并没有利用双角，他纯粹是凭着淬炼得坚硬的头骨进行暴力撞击，看得莫珂暗自有些脑门疼。

库西指点道：“头颅是对手最喜欢攻击的要害部位，也是咱们头顶羊角这对天然武器，挥舞时候，最接近危险的位置，淬炼结实了，不光是不怕打击，还能加强攻击，起到突袭的意外效果。”

对于这点，莫珂是深表赞同，每回他与人族修士对敌时候，都是担心躲不开人族修士的剑芒攻击，特别是头部，只能逼得出阴招，想办法利用他的踏灭技协助剀力攻击。

如果真把头颅身体淬炼得结实，他对于剑芒的担忧必会小很多，

使得他的踏灭技威力将得到更大的发挥。

九羚退开数步，又表演了腾空翻踢，横身撞击，扭臀抗击打等多种能力。

库西这才开始细细地讲解，如何有效利用体内的妖力行走经脉，循环往复淬炼皮、筋、骨以点带面淬炼的方法，淬炼内脏得是三阶及往后的事了，平日里妖力运行体内，会起到滋润强健内腑的作用，是一个细水长流的慢活。

花了小半天时间，莫珂学会淬央诀，以及穿山角技法的基础部分。

随后的日子，莫珂在斗场和自己的房间内勤修苦练。

修炼的方法对路，加上他堪比普通血脉境后期妖修双倍的深厚妖力支撑，莫珂能察觉到他的淬央诀每天都在进步，这种成就感让他非常爽，他时刻都能体会自己在变强。

他精力之好更是出乎库西和古里的意料，花在斗场的磨砺修炼时间，比别的羊们三个加起来还多，淬央诀需要配合本身的功法同时进行淬炼，斗场地方宽敞，随便他怎么走动折腾。

每当淬炼身体消耗妖力过大，莫珂就在斗场修炼羊舞术。

加上一直在自发运行的天人感应篇功法，他恢复的效率，也远超其他羊修。

这情景，自是落在用妖识窥探的库西和古里眼中，啧啧称奇不已。

修炼之余，莫珂还找九羚、巴亚和帕提学习古羊语，身为羊修，弄懂古羊语很有必要，因为羊族很多典籍是用古羊语书写。

隔三两天，莫珂会抽时间去古老那边看看妖语典册，多方位了解妖域的知识。

这是古老允许和欢迎的，他希望所有小家伙都能经常来他的院子看书。

除了第一天在古老的院子吃到一顿灵草大餐，后面顿顿都是普通的青草或干草裹腹，这些由羊邨免费提供，羊邨在城内有一些产业店铺，由上了一定年纪的血脉境羊修们打理，大体上能维持整个羊邨的开销花费。

莫珂倒是吃得很香，他已经知道羊邨规矩，要想吃好的得自己去店铺做伙计赚取灵玉，或者每年的考核成绩优异，每月有灵玉领用。

他现在袋里没剩多少灵玉，在等着剀力的到来，钱物都在剀力身上携带。

与他关系处得好的九羚、巴亚和帕提三个轮换着天天跑去东城门口，一直没能等到剀力出现。

莫珂心中焦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寄期望剀力是吉妖自有天相。

一晃一个月过去，莫珂仅剩的灵玉全部修炼用完，他四个蹄子和双角终于淬炼得小有成就，坚硬的磨盘大块岩石，他运起妖力可以轻松地一踢而碎。

两只羊角舞得虎虎生风，挑、刺、穿、格、拨、刮等基础技能，练习得有模有样，斜着一挑，能在岩石上留下五寸深的坑洞。

库西对莫珂的进步是赞不绝口，短短一个月的修炼成果，已经超过了起码一半羊修目前的水平，他经常拿莫珂的勤奋自律举例，来激励羊邨其他羊修。

慢慢地，向莫珂表达善意的羊们越来越多，斗场有时候会羊满为患。

他们被一个从来没有修炼过淬央诀和穿山角技能的外地羊给深深地刺激了，莫珂用实际行动，一点一点敲碎了他们安于现状的虚壳。

第85章 摊牌，退路

据九羚说，在羊邨巷的出口外面，经常能碰到羽族大妖转悠，巷子外面大树上，也多了许多血脉境妖禽落脚，很显然，他们的目的是莫珂。

而羊邨又回了两位守护者大妖，池薇和岩炎，使得羊邨实力大增。

四位守护者对于巷子外徘徊的羽族不闻不问，就这样耗着，莫珂没能等来剀力，他倒是第一个有些耗不下去，渐渐的失却耐心。

波里从黑屋子放了出来，瘦了一大圈，形销骨立，毛发无光。

他以前的住处被莫珂挤占，只能住进十个羊修一起的院子，沉默地将自己关在房子里几乎不怎么出门，更不与风头无双的莫珂朝面。

这日，天空阴沉，寒风呼啸，是要下雪了。

巴亚在门外叫道：“莫珂，古里伯伯叫你去一趟议事堂，有事找你。”

莫珂用右前蹄子拔开门上的木栓，走了出门。

他在半个月前，用小袋里装着的一瓶药水，倒进水池子兑水把身上染的棕色给洗掉，恢复了本来的闪亮白色毛发。

染的毛色，只能管一段时间，等得新毛长出会有一截白色毛根与前面部分形成对比，很是难看，他干脆自己恢复，用不着再躲躲藏藏遮掩耳目了。

谢过传话的巴亚，莫珂往古里的院子走去，猜测是有什么紧要事找他？

古里的正屋客厅是羊邨议事堂，四位大妖散坐在屋子两边，正喝茶闲聊。

见莫珂进门，古里招呼一声让小家伙不必多礼，笑道：“巷子外守着的羽族有些耐不住了，他们提出谈判，想与我们羊族共享好处，告诫我们若是吃独食，他们就把消息给宣扬出去，大家一拍两散什么的，呵呵，这是在威胁我们啊。”

莫珂没有吭声，脑中在急速转动，羽族如此说，想必是他们猜到那清琼酿是他酿造而不是从人族购买来的这个真相。

他当初确实留下了不少破绽，在稀造坊定制的一些器具，还有在百珑阁和走贩街购买了三坛子酒水，只要怀疑他不是什么世家子弟，羽族放开了手去查，终究是能查出一些眉目。

还有这么长时间过去，羽族派遣去人族打探消息的也该有回信了。

当时他只顾着做一锤子买卖赚取灵玉，哪会去精雕细琢考虑周全。

想着他和剀力抢在前头远走高飞让羽族无从查起，哪知，被羊邨的一个死玻璃给泄露消息坏了他的大事，或许就叫妖算不如天算吧。

羽族此举是利用羊邨来对他施压，逼他出头啊，

他修炼的这段时间，也有考虑过这些破绽会让羽族找到真相，

他原本还想在羊邨多呆一段时间，看来，得提前离开了。

库西见小家伙低着脑袋不说话，嗤笑道：“行了，谁心里还没有一点秘密？扣扣索索，跟个娘们似的，谁稀罕你那点玩意，叫你过来，是让你心中有数别乱跑出去，我们羊族再式微，也还有几个穷亲戚，羽族又敢如何？以为我们是吓唬大的，这是城里，他们不敢乱来。”

右边坐着的池薇长得丰腴白嫩，一身华丽锦缎长裙，做中年妇人打扮，头顶有两个绵羊盘角，角上扎着红绸蝴蝶结，听得库西的话她不乐意了。

“娘们又怎的？库西你小子皮子又痒了，敢瞧不起姐姐我不是？”

库西换了一脸的谄笑，道：“哪敢啊，我就算瞧不起岩炎那傻大个也不敢瞧不起池薇姐您啊，您豪爽仗义巾帼英豪，羊邨最强守护者，没有之一！”

池薇顿时眉开眼笑，道：“这还差不多。”

坐在右边最外面的岩炎哼了一声，他是岩羊一族的守护者，对于收留从人族回归的莫珂他没意见，但是为了一个会羊舞术的小辈而与羽族交恶，他认为不值。

至少，也得问清楚是什么缘由？

平白无故得罪势力遍布整个妖域的羽族，颇为不智。

为了这事，他与库西发生了争执，库西那个榆木脑袋一根筋认为不能因为羽族的威胁而妥协，否则有损羊族尊严等等，他是很不赞成。

咳嗽一声，岩炎看向仍然没有说话的莫珂，道：“莫珂，你来羊邨有一个多月了，大家待你如何，相信你能感受到，我且问你，你愿意看到我们偏居一隅的羊邨与羽族交恶吗？”

库西刚要开口反驳，被古里用眼色给制止。

古里也有些好奇莫珂身上到底藏有什么样的好处，让低调了两百多年的羽族不惜闹出动静，甚至威胁连一拍两散的话都说了出来。

出动十多位羽族大妖，明里暗的在羊邨巷外面转悠，古里的压力其实很大。

他先前说得轻松，还是想让莫珂自己主动说出来。

若是值得，自然是寸步不让，若他们听了认为不值当，与羽族妥协也没什么。

莫珂终于抬起头，迎着库西、古里几位大妖的注视，笑道：“这一个月，是我在妖域中生活得最开心的日子。给大家带来麻烦，我非常抱歉。”

低头从小袋里吸出回归令，咬着放到古里手中，退回去，接着道：“我是从人族地盘回归的妖修，有些事情，牵涉到机密，非是我不愿告诉各位待我亲厚的长辈，实不能为也。我下一站是去白枫城，投奔白枫祭塔的郜祭司，这枚回归令上有一位前辈加持的气息，他与郜祭司是好友。”

此话一出，四妖哑然。

他们早就猜到莫珂是回归妖，只没想到莫珂身上牵扯到的好处，居然与一位祭司有关。

古里随意翻看了回归令，他自是能感受到令牌背面有隐藏的妖息，那是一位妖心境巅峰大妖留下的，做不得假。

小家伙找他几次打听关于祭塔的一些信息，原来是为了了解清楚后再投奔。

这倒是符合小家伙一贯表现出来的细心、谨慎，或许，小家伙早就知道了祭塔要招收祭徒的消息？想用手中的好处换一个祭徒的名额？

把令牌还给莫珂，古里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涉及到祭塔，不管是真还是假，他们都不可能再过问到底是什么秘密。

莫珂把令牌放回小袋内，继续道：“劳烦请两位羽族大妖进来，我与他们谈谈，他们若是不信，可以与我一道去趟白枫城，此地离白枫城也不过三千里，两天时间足够抵达。”

这话他说得信心十足，祭塔是什么样的存在，他已经有了足够的认知，不妨碍他借助还没见过面的郜祭司狐假虎威一番，摆脱目前的困窘。

在他心中，可没有土生土长的妖修对于祭塔权威发自骨子里的那种敬畏。

他是典型的实用主义，早就给自己留下了退路。

古里四妖一个眼神交流，岩炎站了起身，道：“我去请吧。”

没能探听到秘密虽有些遗憾，却能彻底解决与羽族的矛盾，是件好事。

不多时，岩炎领着莺娘和一位鹰嘴男子进来。

相互介绍寒暄几句，莺娘看向神态淡然不慌不忙的莫珂，她以为终于逼得羊族的几位同意了他们的提议，笑道：“莫二公子，咱们又见面了。”

这话，有一丝淡淡的嘲讽，和胜利的喜悦。

算是不枉她苦苦寻踪数千里和一个多月的守候，其间花费了羽族多少财力妖力，在这一刻，似乎都是值得了。

第86章 差点错过

羊族的几位大妖也不点破，用看戏的神态，注视着略微得意的莺娘。

莫珂露齿一笑，道：“莺娘前辈，请去密室谈吧，我也是客居此地，想躲一刻清闲，既然前辈一定要与我做生意，那咱们得好好谈谈。”

莺娘狐疑地扫视一圈，这气氛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味呢？

与她同来的鹰嘴男子抟风暗自警惕。

这是在御溪城内，巷子外面还有好些同伴，抟风自忖羊族几位除非是失心疯了才敢对他们下杀手，但他还是防备着，财帛动妖心啊。

库西咧了咧嘴巴，道：“你们谈吧，我们就不瞎掺和你们的生意。”

特意把生意二字咬重，莫珂既然敢说出与羽族大妖一起去白枫城的话，可想而知，莫珂是得了某种承诺，投奔郜祭司不会是无稽之谈。

库西领着莫珂和莺娘、抟风出门走回廊到西厢房的一间空房，待他们进去后，关上门又回去议事堂，羊邨四位守护者沉默着各自喝茶，没有心思聊天。

大约半刻钟后，西厢房内布置的妖力禁制解除，抟风和莺娘走了出来，脸色颇为复杂，最后出来的是莫珂，他始终是淡淡的表情，和先前进去时候没两样。

抟风和莺娘没有多留，客套几句，向羊邨四妖告辞离去。

他们已经与莫珂约定，三日后，由莺娘和抟风护送莫珂前去白枫城。

费了这么大的力气，自不能由着莫珂几句话就轻轻松松把他们给打发。

在莺娘的心中，还有那么一丝不甘心，她想在路上多与莫珂沟通，最好是能说动莫珂分一些生意给羽族，回去之后，她还得与其他众大妖商议。

莫珂与四位守护者闲话几句，遂离开院子。

他其实还是借用了羊族几位大妖的势，使得羽族不敢对他如何，否则他出了问题，古里他们一定会告知其实与他没丁点关系的郜祭司，这是一个巧妙的利用。

好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走出这片方寸之地，莫珂见时间将午，

他匆匆告知遇到的九羚一声，往巷子口跑去，他要去东城门等候剀力。

九羚追上来不放心地问了几句，这才知道四位守护者与羽族大妖谈过，莫珂以后可以自由出入羊邨巷而无恙，九羚想了想，跟着一起出巷，见巷子外的树上果然不见有血脉境妖禽的踪影。

莫珂开启天窍探测，径往外面跑去，过了两条街，他“发现”四五十米远处有羽族大妖在跟随他，这是应有之意，担心他趁机跑掉。

莫珂没有惊动羽族大妖，与跟来的九羚一起绕过城中间的御溪山，快速往东。

等他们赶到东城门，已经过了正午。

先来此地等候的帕提正准备往回走，见到莫珂出现，大吃一惊，低声叫道：“你怎么出来了？太危险，快回去。”

羊邨所有血脉境羊修，都被库西下了禁口令，谁也不许在外面谈起莫珂。

这么长时间过去，大家都知道在羊邨外溜达的妖禽是找莫珂麻烦的。

莫珂目光四处寻找，没有看到剀力的身影，连个猴妖都没看到，有些失望，随口道：“无妨，不会有事了，与那边已经谈好……”

“请问你是……莫珂？”

一个怯怯弱弱的声音打断莫珂，从侧面传来。

莫珂豁然转身，是一头浑身脏兮兮的纤细灵犬，黑毛上满是干涸的泥污，正眼巴巴看着他，莫珂心中一动，忙道：“我是莫珂，你找我有事？”

灵犬眼中发出光亮，急道：“你怎么才来啊，我等你十天了。快跟我走，剀力和喔克出事了，他们陷落在千蛇沼泽，快去救他们。”

“什么？”

莫珂与九羚、帕提同时惊呼出声。

千蛇沼泽位于御溪城西北方向五百余里，是一处妖蛇出没的险地。

莫珂是从古老收藏的书册中见识过千蛇沼泽的描述，他心下虽急，却还保持着清醒的头脑，颇为怀疑地问道：“喔克是谁？没听剀力提起过，还有，你又是谁？他们怎么会陷落在千蛇沼泽？”

灵犬听得这几问，只得住脚回身，不解释清楚，他终归是得不到帮助了。

“我叫叨叨，喔克是灰犀牛，先前与剀力有仇的……”

莫珂眼睛一瞪，问道：“是那个为一头灰椋鸟要找剀力报仇的灰犀牛？”

灵犬缩了缩脖子，道：“正是他。你听我说，他们被困在千蛇沼泽之后，已经和解，过往的一切都既往不咎了，剀力才把我丢出沼泽，让我到御溪城找你求救，这些天我一直守在城东门口附近，黄羊、羚羊、雌山羊倒是经常看到，可就是没见到过公山羊，唉，也不知他们现在怎样了？”说到后面，话语中充满了深深的担忧。

莫珂听了真是哭笑不得，这灵犬脑子有毛病，就不知变通一下，难道就不能向其他羊修打听一下他的下落吗？非得等他出现，要是他一直不来，且不是……

“走，往城北去，我请高手相助，都十天过去了，也不急这一时片刻，叨叨兄弟，你与我好生讲讲是怎么回事？”

一边小跑，一边听灵犬讲前些日子的过往。

九羚和帕提在后面跟着，他们这些日子换着往城东跑，也没留意过附近有一头望眼欲穿的小灵犬，谁能想到，他们要等的对象相互都换了个，以至错过好些时日。

等跑到城北，剀力前段时间的倒霉事情，莫珂也听了一个囫囵。

剀力没灵玉搭乘妖舟，至于怎么没的灵玉，灵犬叨叨也不清楚。

他和灰犀牛喔克是在妖月城往东南三百多里外追上的剀力，一路缠斗、绕路、追踪，喔克速度虽然不是特别快，但是耐力极好，可以三天三晚不用休息一直奔跑。

叨叨嗅过剀力的血迹，那是剀力和喔克最初的那场战斗被喔克尾巴扫了一下胸口，受伤滴落了几滴鲜血在草丛，叨叨的其他本事稀松平常，他的血脉技在鼻子上，可以通过血液记住剀力的独特气息。

不论剀力如何渡河、涂树汁药草在身上，叨叨都能从空气中分辨嗅到极淡的气息，最多绕一下路花费些时间，也能把剀力找出来。

剀力沿途布置了许多的陷阱想暗算的灵犬，一直没能成功。

就这样打打逃逃，斗智斗勇，喔克还经常猜测到剀力的去向，提前绕去前面埋伏，剀力每次都是借助脚下的薄靴逃脱，但是他的薄靴消耗妖力过甚，过得一段时间，必须得停下来调息修炼恢复。

路上斗了近二十天，直到剀力误闯进千蛇沼泽外围的一片岩石高地，见到成群的低阶妖蛇，才知道大事不妙，想要退出，却已为时过晚，喔克随后也跟了上来。

进入岩石高地的唯一一条泥路，被沼泽中躲藏的无数妖蛇在数息毁去。

这本来就是妖蛇的陷阱，他们在沼泽中造出一条小径，引诱不知情的妖修上岛，只要不到妖心境，上去多少二阶妖修，都将成为他们的腹中物，只是时间耗得久些而已。

莫珂心中喟叹，幸亏他今天去了，否则就给错过。

只不知，这许长时间过去，剀力是否还……

第87章 千蛇沼泽

跑回羊邨，把灵犬叨叨留在巷口阵法外，莫珂与九羚、帕提进去巷子。

隔得老远便听到斗场方向，传来库西的大声训斥，不知又是哪个倒霉羊落到库西手上了？莫珂笑了笑，直奔斗场，找到口沫横飞的库西，把情况一讲，库西二话不说，满口答应走一遭千蛇沼泽，挥手放过被他训得面无羊色的小家伙。

这些日子处下来，莫珂与库西的关系愈显亲厚，找库西帮忙，也就顺理成章。

库西用秘术传音告知古里一声，防着他们出城去了野外，羽族起歹心。

妖心隔肚皮，还是多防着一手为好。

也不耽搁，一阵风似的出巷子，携了跑得不够快的灵犬，就他们三个往西北方向的千蛇沼泽奔去。

从北门出城，莫珂展开速度，跑得耳畔风声呼啸，两旁景物急退。

库西脚尖轻点，一路轻松飞掠，手中还抓着灵犬，不紧不慢跟在莫珂身边，意态轻闲，回头瞥一眼天空，斜后方，莺娘和抟风衣袂飘飘地飞着，并没有跟得很近。

“明天开始，要提前举行羊邨的年底大比，决出十个最优秀的名额，举荐参加祭塔的祭徒考核。我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了一下，邀请你参加羊邨的年底大比，尽管你马上就要离开了。”

“哦，好啊，不怕我抢去一个名额？”

“哈哈，就你？除了跑得快点，你还有什么本事拿得出手？斗角你能斗过上一届前十垫底的巴亚？你的淬央诀才练了一点皮毛，连帕提那小丫头都比不上，不是打击你，能排进前二十名，都算你厉害。”

莫珂脚下不停，口中反驳道：“不对，不对，这次是为了选拔参加祭徒考核的名额，怎么还用咱们羊族的方式大比？得用祭塔的考核方式，来模拟这次大比，才能选拔出真正有用的名额。”

库西心下认可莫珂的狡辩，却大摇其头，道：“你这话就外行了，祭塔每二十年一次的祭徒选拔考核，前两轮根本就没有固定的程式，但是大多时候，还是以考核实力强弱为主。咱们肯定得用自己的方式选出实力最强的选手，来参与考核。”

“这样啊。那些野修散修，难道就没有机会参与祭徒考核？”

“怎么会没有机会？只要符合条件，在三十骨龄以内的血脉境妖修，都可以参加预选，像我们羊邨落选的羊修，也可以去参加预选，只是预选的竞争比较激烈，先刷掉一半，然后剩下的参与第一轮考核，大约是一百个能通过十个的比例，而各方势力都是有固定名额，可以直接参与第二轮的考核，这就是区别。”

“这么狠啊。”

莫珂吃了一惊，又问道：“祭塔每次招收多少祭徒？”

他有刺老的介绍，他猜测自己等于是拿到了参与第二轮考核的名额，这个得等见了郜祭司才能确认，他比较关心的还是招收多少祭徒这事。

“很难说，每座祭塔招收的祭徒没有定数，多则十余，少则三四个，整个妖域的祭塔，只有十座，能否考核通过，除了实力，运气也很重要。”

库西看了莫珂一眼，笑道：“古老的意思，是让我护送你去白枫城，每次的祭徒考核，特别是第二轮越往后，多少会出一些龌蹉事，有我跟着，你能安心考核。”

莫珂明白其中的意思，自不会拒绝这番好意，忙道多谢，又围绕着往常是如何考核的话题，询问库西，他得多一些了解。

他并没有拿出蒸馏酿酒的法子，来换取祭徒正式名额的打算。

他只是去投奔郜祭司，寻求照应，酿酒法子估计换不来如此抢手的祭徒名额，他先留手上，往后边走边看，尽量谨慎着点，他不想再惹出像羽族这样纠缠不休的大麻烦。

边赶路，边聊天，时间过得很快。

两个多时辰后，天空飘落起细密的雪粒，他们终于赶到千蛇沼泽东南边缘位置。

隆冬时节，树木萧条，草丛枯黄。

而千蛇沼泽远远看去生机盎然，一片苍翠依旧，上面还有薄雾热气弥漫。

两下里一对比，就显出了几分诡异。

一直乖巧没有出声的灵犬从库西手上跳下去，他吃过千蛇沼泽的苦头，不敢靠得太近，往东北方向绕去，还一边嗅动着鼻子，片刻后，叫道：“他们还活着。”往前面飞奔，也不知他是如何闻出来的？

莫珂吁了口气，他就知道，祸害万万年，剀力不会轻易折在这里。

寒冷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腥臭气息，呼吸的时间长了，莫珂稍感觉有一些恶心，他马上运转体内妖力，消除掉不适，这么恶劣的地方，也不知剀力是怎么熬到现在？

绕了二十多里，远处青翠的草地中出现一片朦胧的黄色岩石地，依稀能看到一个体格庞大的身影在不停走动。

灵犬兴奋大叫：“喔克，我回来了。”

莫珂几个纵跃超过灵犬，跑去近前，看到剀力浑身脏兮兮地撑起半个身体，正对着他傻笑，已经瘦得不成形，手中握着一枚黑色的蛇形小牌，崎岖的岩石地上，到处都是踩得血肉模糊的蛇尸。

空中飘扬的雪花变成了鹅毛般大。

剀力张嘴接住一片冰凉雪花，嘴唇枯裂，声音沙哑：“你小子，总算来了。”

那片岩石地离沼泽边缘有二十余丈，莫珂能够看到青翠的草叶下有花花绿绿的妖蛇隐藏，这般寒冷天气，那些家伙也不冬眠。

库西身上不沾片雪，稍稍皱眉，低声道：“那般大的个头，份量不轻啊。”

莫珂撇了撇嘴，轻描淡写道：“大个的不用管他。”

对面的灰犀牛也瘦了一圈，背脊上的骨头都显露出来，他听得莫珂如此说，愣了下没有说话，继续走动，防止有妖蛇爬上来偷袭妖力耗得差不多的剀力。

跟过来的灵犬大急，叫道：“喂，剀力，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剀力有气无力，十来天时间，就啃了几个多宝格里的炮制干果，又没水喝，沼泽地里飘荡的瘴气毒气，熏得难受，还要时刻防范对付从沼泽里蹿上来的妖蛇，偶尔还有阴险的血脉境妖蛇偷袭，要不是手中的蛇形小牌能震慑一部分妖蛇，以及坚信莫珂会来，他都快撑不下去了。

咳嗽一声，低声笑道：“你急甚么？我还在这里。”

他实在是懒得多说，莫珂是什么样的他能心里不清楚？那就是个嘴贱欠抽的货。

灵犬狐疑地看了一眼莫珂，蹲地上不再出声，只能……听天由命了。

第88章 搭救

库西回头看一眼悬停远处没有过来的莺娘和抟风，目光四处一转，闪身掠退十数丈，挥掌如刀，劈断两颗大树，就这样一手抓一颗大树连着枯枝拖到沼泽边上，对莫珂和灵犬道：“你们退远点，我施展妖威，把这片沼泽附近的妖蛇都驱走。”

莫珂和灵犬赶紧往侧面退去，看着库西施为。

库西气势陡然爆发，低吼一声，空气震动，前面高及膝盖的草丛如波浪起伏。

草丛里藏着的各式妖蛇顿时慌乱蹿走，还从泥水中仓皇翻出数条两三丈长的巨蟒，不消片刻，附近一直到三十丈外的岩石，所有妖蛇走了个干净，库西手下留情，他没有施展法术伤害沼泽里的小妖蛇。

这片方圆约百余里的千蛇沼泽，是一个极厉害家伙的出生地。

虽说那位早已经不在此地修行，但是面子必须得给。

附近几个城池的妖心境大妖到了此处都会绕着走，只有不明就里的外地妖修，不小心会误闯沼泽，结局大都不好，进去容易，出来可就难了。

库西把两颗大树对着草地投去，有展开的树枝支撑，大树一时不会陷落沼泽，使得沼泽到岩石地之间形成了一道断续的可以落脚的浮木桥。

草丛压倒，冒出股股乌黑色泥水和臭气熏天的水泡。

库西却没有过去，道：“你们两个，赶紧的，自己跳过来，别耽误时间。”

莫珂奇怪地看了库西一眼，他看出库西似乎有什么顾虑，道：“我去接应剀力，他可能没力气过来。”纵身一跃，脚蹄在两颗大树干上分别轻轻一点，很轻松便跃到了岩石地上。

这么点距离，其实莫珂不用树干随便就能跨过。

剀力摇摇晃晃爬起，对站着的灰犀牛道：“你先过去，我说话算数。”

灰犀牛点点头，深深地吸口气，肚皮一阵起伏鼓荡，跑动着纵身一跃，笨拙的身躯越过七八丈往下方落去，他前后足一踩，咔嚓，小桶粗的树干断作几截，淤泥飞溅，凭着落足的力道灰犀牛再次纵身飞起，落往七八丈外的大树干。

如此这般，落到沼泽边缘，踩塌陷好大一片湿泥，终于连滚带爬上岸，

就这么短短片刻，累得灰犀牛呼哧呼哧直喘粗气。

他比剀力能抗毒气侵扰，身上肉厚脂肥，剀力分过他几颗果子吃，总算是从这鬼地方熬了过来，像这等野外禁地，对于不得已赶路的妖修来说，就是一个个未知险地。

灵犬惊喜跑上前去问东问西，就在此时，沼泽深处，传来一道愤怒尖啸。

莫珂惊讶地朝远处看了一眼，驮着剀力纵身往断裂陷入泥水中小半的树干一踩，两次借力，不用虚羊步便到了实地上，见库西脸色凝重摆摆手，示意他赶紧驮着剀力往御溪城方向跑。

没想到沼泽深处，居然藏着有妖心境蛇妖，

难怪库西似有顾虑没亲自出手把剀力和灰犀牛带过来，而是采用投树做浮桥的间接方式，显然，来者不善，很不好招惹。

当然库西使用的方法，也得先驱逐附近的妖蛇才成，否则，沼泽中有觉醒境巨蟒干扰，也是一个大麻烦，稍有不妥，就给缠住四肢扯落沼泽很难再出来。

灰犀牛追上几步，低声道：“就此别过，咱们，两清了。”

一路纠缠不休报仇，生死关头，又与仇敌携手同舟共渡生死难关，闹这样一个狼狈结果，灰犀牛都不知说什么好了，他到底还是性命要紧。

剀力挥了挥手，“好走……”，

余音在寒风中袅袅，莫珂驮着大猩猩已经去得远了。

眼看着远处飞掠的模糊身影越来越近，灰犀牛强打精神，往北方的山沟遁去。

他得先找点水喝和吃的，恢复一些体力修为，野外行走可是很危险的，得时刻保持警惕，十数日不息不眠不喝，他也快撑不住了，灵犬在他身边紧紧跟随。

库西回头看了一眼，见空中的羽族大妖，缀在莫珂身后缓缓离去，显然是不想与来的蛇妖发生冲突，他心中暗骂一句：滑头。

他却还不能退，得有首尾交代。

没等多久，从沼泽深处追来的妖心境蛇妖到了。

一身暗红色蟒纹袍服，脸上长满铜钱大的鳞片，一双细长眸子中散发着阴冷的寒光，手持一柄赤色双叉蛇剑，踏在沼泽草地上，指着岸上的库西，怒喝道：“你好大胆，敢坏蛇灵老祖的规矩，出手搭救闯进沼泽的小辈，你该当何罪？”

库西哈哈一笑，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出手搭救了？我不过是向沼泽中丢了两颗树，他们自己跑回来的，这也能怪我？”

此时，那两颗断裂的大树只剩下几根枯枝还伸向空中，颤颤巍巍，没完全陷落。

又像是在无声嘲讽蛇怪大妖。

“你……岂有此理！敢用妖威驱逐小蛇修。”

来的蛇妖骄纵惯了，见得对方如此狡辩，勃然大怒，手一挥，一道红芒斩向数十丈外的库西。

千蛇沼泽自有一些规矩存在，妖心境蛇妖早就发现有小辈闯进来，他不能出手，只偶尔在远处看戏，倒要看看两个小辈能撑多久倒下，哪知一个疏忽，让一个羚羊大妖给捡了空子把快到嘴边的肉给抢走，他还是感应到此地的妖威波动才察觉异常。

库西只要不进到沼泽，便不算坏了规矩，且会怕他，脑袋一晃，暗青色的双角射出一片盘旋的妖芒护住全身，砰砰几声，击退斩来的蛇剑。

与蛇妖交手，得多一个心眼，这些家伙的法宝上说不定就有剧毒。

库西飘身朝后退却，他又不是来此地与蛇妖打架，只是替莫珂拖延下时间。

莫珂一阵紧赶，剀力呼吸着没有毒气的空气，身上多了几分力气，他拍了拍莫珂，低声疑惑道：“天上还跟着两位羽族大妖，是怎么回事？”

他们当初就是为避祸羽族，才分头逃窜，现在莫珂又与羽族搅合到一起，

他觉着很怪异，难道前段时间的苦头，白吃了？

莫珂听到沼泽方向传来的巨大动静，脚下不停，苦笑道：“一言难尽啊，先回城里，以后有时间，我再与你细说。”

“哦。”

剀力没有再问，莫珂这般说肯定是有缘由，他缓缓调息催动妖力运功恢复。

漫天大雪中，两行蹄足印记渐行渐远。

半个时辰后，剀力从莫珂背上跳来，找处溪水边，寻些脆嫩根茎填饱肚子，喝足水，总算是恢复些精神，尔后，与莫珂并肩奔行。

又过一炷香时间，库西飞掠着追上来，衣袍稍有些破损，身上却无碍，没有多说与蛇妖的战况，赶到城里，天已经黑透。

把剀力安排进羊邨开设的客栈里住下，莫珂放心地回去羊邨。

在没有弄清楚他与郜祭司的关系之前，羽族不会急着对他们不利。

第二日一早起来，莫珂开门出去，外面已经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吃了早餐草料，跟着九羚、巴亚走进斗场，里面吵吵闹闹很是热闹。

波里从侧面走来，经过五六天的修养，他又恢复了不可一世的高傲模样，一身洁白飘逸的长毛发，让莫珂上次剪短还没完全长起来的毛发相形见绌。

“嘿，外地佬，敢再比一场吗？无限制斗角！敢吗？”

第89章 要玩就玩次大的

几位大妖还没来斗场，簇拥着波里的几个羊修一阵瞎起哄，纷纷叫嚷“敢比吗？”，“除了会逃命，还会啥呢？”，上蹿下跳，试图撺掇莫珂比试一场。

虽说莫珂已经在羊邨住了一个多月，也基本上学会了古羊语，但是羊邨里还是有部分排外严重的羊修瞧不起莫珂，特别是莫珂在这一个多月勤学苦练出尽风头，大得库西大妖赞赏，更让他们嫉妒生恨。

莫珂乜了一眼，轻轻地吐出四个字：“手下败将！”

九羚本来想出头说句公道话，见莫珂如此回应，他干脆住口不说了。

波里关了一个月的黑屋子面壁思过，没像以前那般一点就炸，他咩咩冷笑几声，道：“知耻而后勇，我只问你，现下你还敢接受我这个手下败将的挑战吗？无限制斗角，谁输，谁滚出羊邨，你敢吗？”

语气不急不缓，却紧扣着‘无限制斗角’这处关键字眼，咄咄逼羊。

他这些天已经暗地里打听清楚，外地羊修莫珂除了他娘的擅跑，其它本事样样都是稀松平常，居然是一个才修炼淬央诀和穿山角技能的羊牯，真是气煞他也。

他要把莫珂逼出羊邨，先出口恶气再说。

他这次不会蠢到再与莫珂斗跑，若是提议单纯斗角，想必眼前狡猾的家伙不会同意，无限制斗角就成了双方都可以接受的选择，既有斗角，又能跑动，比试过程中不小心受点伤，也是在所难免很正常的嘛。

莫珂用诧异的神情回头正眼看向波里，嘀咕道：“关了一个月黑屋子，脑子没关坏，有长进啊。”故意说得附近的羊修都能听到，气得波里羊须子一翘一翘却又发作不得。

巴亚一下子没忍住笑出了声，他与波里不对付，也不怕他生气。

莫珂无视那几个起哄的羊修，提高声音道：“不行！”

所有的羊修一愣，这是拒绝了？

也对，明知道吃亏的挑战，能答应才怪呢。

波里撇着嘴，讥讽道：“胆小鬼，你还有不有做为公羊的胆气尊严？只知道耍弄阴谋诡计，赢了一次又如何？懦夫，孬种……”

激将不成，那就大肆侮辱泼脏水，反正他不亏，还能挽回上次失败的影响。

他也料到莫珂不会答应比试，他只是找一个借口，重新树立起丢失的声望。

莫珂反唇相讥，道：“刚刚才表扬你关黑屋子有了长进，你就这般的不堪，真是个没脑子的蠢货，我话还没说完呢，你急着找骂啊？要比就比一次大的，无限制斗角什么的就算了，小儿的玩意，我没兴趣，也没那么多闲工夫陪你瞎胡闹玩。

你若真有种，咱们来场无限制角斗，有什么招，全部使将出来，输了的不只是滚出羊邨，还要滚出御溪城永世不得再回来，你敢吗？莽夫！”

斗角和角斗，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比试。

莫珂且会遂着死玻璃的心愿去答应吗？当然是不行的。

双方彼此早就看不顺眼恨不得踢死对方为快，莫珂有心答应比试，也得为自己的优势长处做打算，那就是不设限制。

管它是斗角，还是撂蹄子，把全身本事统统用上才叫真斗。

他的优势可不光是逃命跑得快，踏灭技还从没在羊邨使出来过，就连他的虚羊步，也只使出过虚羊一步，让其他羊修误会他使出的是凌空步。

他炫耀过吗？

有什么好炫耀的，保命的本事，不到关键时刻他才不会轻易使用。

最大的底气，是他这一年多在来妖域路上流浪的日子，几乎隔些天就要死斗一场，他虽然只是剀力的帮凶，打闷棍使阴招的那个。

但是他经历过的生死血腥多，实战经验，绝对比羊邨所有的羊修加起来都丰富。

他从历险过程中学来的战斗本事，且是养尊处优在羊邨耀武扬威的死玻璃能比？

更别说他还有最大底牌，天窍牌探查作弊器加上他的‘忘我’境本能，这可是能连金丹修士的飞剑都能躲过去的彪悍技能组合，波里与他斗，能碰着他一根羊毛都算厉害。

他定叫波里知晓，大雪天的雪花儿为什么开得别样红！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九羚、巴亚和帕提这几个关系处得好的都有些忍不住上前劝告莫珂，让他不能把话说得过满，无限制斗角就行了，没必要比试更狠的无限制角斗，他们深切地担忧莫珂吃亏。

毕竟，莫珂才修炼淬央诀不久，身体强度，与波里没法比。

不加限制的比试，必输无疑。

场地就那么大，莫珂再能跑，他又躲哪儿去？

波里气急而笑，大声叫道：“好！你真有种！大家做个见证啊，莫珂刚才说的，我全部同意。”狞着牙齿，把头凑近莫珂，低声道：“你死定了！小子，敢和我斗！”

莫珂一脸嫌弃退开几步，道：“你口好臭，一大早的，食粪了。”

“你……”

波里决定不与逞口齿之利的家伙计较，他等下，要用头上的双角，戳得这家伙哭爹喊娘悔不当初，找机会，最好是戳残废眼前让他无比恶心讨厌的家伙。

有大妖们看着，他不会愚蠢到戳死对手，他不想再次被关黑屋子。

他出关这些天，帕提对他不闻不问形同陌路羊，而此时却对外地羊关怀备至，波里的心给嫉妒得一抽一抽的痛。

“吵什么吵？有什么好吵的，一大早上，吵得巷子外都能听到，一点小破事，不就是看不顺眼想打一架吗？我准你们啦。”

库西大妖还在斗场外，声如雷响，压下所有嘈杂，震得看热闹的羊们顿时哄散。

四位大妖全部来了，走进场内，库西上下打量莫珂，这小子平时不是个冲动的啊，今儿吃错药了，怎的就答应与波里比试决斗？还提出无限制角斗。

想一想莫珂后天就拍拍屁股离开御溪城，库西又觉得似乎能够理解，

反正输赢莫珂都不吃亏，有他们看护着，输了又不会伤得很重。

万一走狗屎运斗赢了呢？

就活该波里倒大霉滚出羊邨滚出御溪城，真是好算计啊。

库西也没见识过会羊舞术传承的羊修动手打架，他有些看不透小家伙，道：“你们几时比试？不能妨碍这次的正常年底大比。”

波里很大度道：“我随他便。”

突地想起眼前外地羊的无赖难缠，赶紧补充：“这两天都行。”

不定一个时间，万一对方卑鄙地定在半年后，一年后耍赖怎么破？

见众羊目光落他身上，莫珂不客气道：“明天吧，大比结果出来后，我和波里分一个胜负，免得影响他大比的发挥。”

倒彩和嘘声在外围的羊们中间响起，那些支持波里的羊，觉得莫珂太阴险，想趁着这两天大比，观察波里的实力，以便知己知彼有针对的战斗，太阴了……

第90章 观摩，好东西

库西呵呵看向对嘘声置若不闻的莫珂，既然波里都提前答应了，那就这么定，大手一挥，道：“行，明天大比完后，你们俩进行无限制角斗。”他一向是鼓励没有任何顾忌的切磋比试，来真的最好。

回转身，对其他羊大声道：“全体，准备开始大比。”

所有的血脉境羊修都往跑道尽头那边去集中，按顺序列队。

往常都是比试惯了的，他们知道该怎么做。

见得莫珂还在场中间不去列队，而是和他们四个大妖混一起，古里好奇道：“听库西说，你答应参加今年的大比，怎么还不过去？”

莫珂露出一丝羞赧，道：“我就不比了，抢占大家的祭徒考核名额，多不好意思。”

古里愣了一下，随即哈哈笑起来，指着莫珂，道：“你脸皮真厚，怎么能把厚颜无耻说得如此义正言辞？我真想知道，你在人族这些年都经历过什么？”

库西重重的一巴掌把莫珂给拍得趴雪地上，轻踢一脚笑骂道：“你小子一肚子坏水，我现下都有些不看好波里，和你比，他实在是太嫩，等下得提醒波里，小心上你的当。”说完大步流星往跑道尽头走去。

岩炎哼了一声，也朝前走了。

他不喜偷奸耍滑之辈，一向是觉着莫珂不实诚。

到现在，还隐瞒着那个惹得羽族大动干戈的秘密不告诉他们，枉费他们收留庇护的恩情，若不是看在那不知真假的郜祭司面上，他早就不假颜色给小家伙一些教训。

池薇把赖雪地里咩咩惨叫的莫珂拉起来，笑道：“别装死了，赶紧走吧，你不参加就不参加，非得整这么一个借口，不是讨打嘛。”

莫珂背上给拍肿了，库西下手没轻没重，叹道：“说句实话怎么就都不信呢？”

池薇扬起巴掌，莫珂赶紧一溜烟跑掉，仍然是挤到库西身边，好奇地观看羊邨每年一度的大比，一百六十多羊修，除去一些超出三十骨龄的，怎么着还剩七八十青壮羊修，要争夺大比前十名额，竞争不小啊。

库西吆喝安排一阵，掏出一个册子，与左右的古里三妖点头一个示意，随后发令：“第一排，跑！”

最前面排着一排的三名羊修如脱缰的野狗，践踏着厚雪，朝前面飞奔。

也不讲究错位排列，莫珂斜着鄙视了知道这其中差别的库西大妖一眼。

库西手一扬作势要打，把自以为聪明的莫珂赶去一边，摸出一支细毫墨笔，在册子上的名字后面做记录。

莫珂发现四位大妖全部在各自册子上做标记，他再次凑去一看，库西在三个名字后画着圈圈、加号、三角形等古怪连笔符号，不是古羊语，也不是妖语，天书一般根本就看不懂。

随着场上三名羊修跑动跳跃翻过障碍，三圈跑完，四位大妖也记录了一连圈的符号，看得莫珂非常无语，他猜测大妖们应该不是以跑在前面的成绩为准，而是另有一套考核标准。

前面三名羊修跑完，跟着又是上去三名，没有谁争抢靠里圈的位置。

如此循环往复，一轮一轮的奔跑考核，枯燥无味，看得莫珂直打瞌睡。

这样子的大比考核，好生无趣。

莫珂看不出好歹，也不指望四位忙碌的大妖有时间给他讲解，瞧这大比的进程，大半天都跑不完，算了，找剀力聊天去。

对于与波里的比试切磋，他真心没甚担心的。

半真半假与九羚、巴亚切磋过好些次，对于他们的战斗经验……不敢恭维。

出了巷子，拐过两条街道，走进客栈二楼，找到剀力住着的房间喊开门。

剀力打着哈欠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模样，习惯性摸向腰间的小酒葫芦，这才醒起葫芦里的好酒早就喝完，四仰八叉往塌上一倒，发出嘭一声巨响，整个房间都震了几震，大刺刺道：“帮我叫伙计送些灵果，再送一坛子酒来，哎，将就着喝吧，嘴里怪没滋味的。”

莫珂没予理会，在房间走来走去，问道：“你到了妖月城，怎的不乘坐妖舟？是请那些……花得没灵玉了？”昨天一路有羽族大妖跟着，不方便说话，他猜测剀力的灵玉是花销在请杀手上了。

剀力叹道：“是啊，在巨丘城花一个精光，也不知任务完成得怎样？现在看来，这笔买卖是亏大了，整整二十二枚上品灵玉啊，到最后，还是让羽族给找上门，亏大了。”

唉声叹气半响，问道：“说说，到底怎么回事？羽族大妖似乎在监视你？”

莫珂呵呵一笑，把前前后后的情况给剀力讲了一遍，他对剀力没有隐瞒，只是有些遗憾，剀力骨龄已经超出了三十岁，不能报名参加祭塔的祭徒考核，否则他也有一个伴。

“这样啊，难怪那头小蛮牛对你那般依依不舍，兄弟，这交易划算啊。”

剀力呼地坐起，有种苦尽甘来的兴奋，他多多少少听说过祭塔的威名，建议道：“要不，把清琼酿的酿造法子，献给郜祭司得了，换一个正式的祭徒名额？”

莫珂摇摇头，道：“先与郜祭司见面谈过再说。”

使了个眼神，示意提防隔墙有耳，不愿细谈这等涉及身家性命的机密，问道：“你好端端的跑路，怎么会闯进千蛇沼泽中去？不会那般不小心吧？”

剀力嘿嘿一笑，从腰间的多宝格掏摸出一个小巧灵木盒子，打开盒盖，一股熏人欲呕的腥臭气味从盒子里装着的一块像黄姜的玩意上散发出来。

见莫珂皱眉头缩鼻子，剀力再啪一声合上木盒，压低声音：“这可是好东西啊，蛇姜草，又叫火头根，用得好，能提高晋级妖心境的几率，是我在那片落脚岩石地挖出来的，这颗蛇姜草最少有两百年份以上，都成四头根块形状。”

见莫珂不懂这些，剀力得意地一笑，道：“我本来也不认识这玩意，坐妖舟不是无聊嘛，就翻看从白猿身上缴获的药书，呵呵，学到了许多辨认药材的法子，以前，我是凭着试吃和感觉找药，经常……嘿嘿。”

略过以前的糗事不提，继续道：“我那天与喔克争斗一场，没占到便宜，夺路而走，恰好是经过千蛇沼泽边缘，远远地，看到那片高处的岩石地上有一颗异常鲜艳的灵果，而沼泽地苍翠一片，衬托得灵果越发璀璨。一时间，也就没想那么多，沿着突出草丛的小道跑上岩石地，想顺手捡便宜摘了灵果，哪知……你猜那灵果是啥玩意？”

又意犹未尽补充一句：“当时见了，真吓我一大跳。”

莫珂翻了一个白眼，他对药材灵果方面非常外行，哪能猜到灵果能有什么吓妖的古怪处？突地心中一动，道：“不会是妖蛇捣鬼吧？”

那地方叫千蛇沼泽，甚么怪事，都可以与妖蛇联系起来做想。

第91章 看不懂

剀力怔了片刻，一脸悻悻摇头道：“和你聊天真没劲，你就不能装得笨些？”

莫珂表示呵呵，他再装笨，也能几句话把天给聊死。

他知道剀力心中憋不住话，等着就是。

“那是一条觉醒境的暗绿色妖蛇，它身躯笔直倒立在岩石堆后，像一颗灵草植物，尾巴鲜红，鼓起成一个拳头大的灵果模样，矗在那活灵活现，还真是第一次见。那些个妖蛇为了引诱路过的妖修上当，这么绝的法子都想了出来，真特么本事。”

剀力愤愤地骂几句，接着道：“后来喔克那家伙驮着叨叨冲向岩石地，我准备闯草地走的时候，突然发现草地里到处都是昂首的妖蛇，才醒起误闯进了千蛇沼泽，却又返回不去了。

喔克那家伙身形过重，踩坏了最后一截路差点陷进沼泽地，他跳上岩石，后面的路被几条蟒蛇捣毁，大概就这样，我和喔克被逼迫得讲和联手，打退了妖蛇的前几波攻击，我再把身体轻便的叨叨丢出沼泽，让他找你求救。”

莫珂听了，替剀力捏一把冷汗，要是再耽误一两天，估计……剀力和喔克，会被妖蛇吃得连渣渣都不剩，太险了。

为了满足剀力小小的倾吐欲，莫珂紧着问道：“蛇姜草呢？你怎么发现的？”

剀力给了个赞许的眼神，这还差不多，一扫脸上的阴霾，兴奋道：“那条装成灵果的怪蛇溜走之后，原地留下一株趴地上蛇一样盘着的藤蔓，我当时没来得及退走，就是发现这颗蛇藤，很像是药书中记载的蛇姜草，上前去仔细查看，耽误了一些时间，否则……哼哼，凭喔克那家伙的速度，他能追上我？”

故事讲完，沉默了一阵，剀力突然道：“我送你去白枫城，落定脚跟后，我得走一趟白州中部的中离城，那里……有一座猩猩堡，听喔克说的，我想去瞧瞧。”

莫珂明白了，猩猩堡是类似羊邨的地方，道：“行啊，你去住一段时间。”

剀力笑道：“先去瞧瞧，若是处得来我经常去，妖域这地方，我发现妖情味淡薄，还不知他们欢不欢迎？你放心，清琼……那个，我不会乱传，那是属于你的。”

莫珂点点头，清琼酿给他们惹出来的麻烦，现在还没解除，他也不希望剀力传出去，道：“走吧，下楼去吃早膳。明天我找库西师叔借点盘缠，到了白枫城，也需要花销，还有你去中离城的路费，一次借够。早日安定，也好安心修炼。”

两妖下楼，吃了一顿赊账的灵果和灵草，而后，踩着积雪在御溪城闲逛。

剀力腰包里还剩几颗下品灵玉，他找街头混的掮客妖修，打听到老蛇茶庄的位置，一路寻了过去，据说，妖域内几乎大大小小的城池都会有一家老蛇茶庄，里面都会有一个叫老蛇的掌柜。

剀力也是无意中发现，老蛇给他的黑色蛇形小牌，能震慑一部分蛇妖，否则，他还真扛不住无穷无尽的蛇妖日夜袭击骚扰。

没让莫珂进去，剀力把脸蒙住，独自走进偏僻清冷的茶庄。

半刻钟后，剀力走了出来，他已经凭着蛇形小牌信物，找里面的老蛇询问了他委托的刺杀结果。

“走吧，铁血妖城的老猿和白猿，在约定时间内，全部被干掉了。”

剀力苦笑道，他本来还指望老蛇茶庄没有在两天内完成他的委托，能够把二十枚上品灵玉全部退还。

现在他腰包里真是空空如也，只剩一颗价值不菲他也不会出手的蛇姜草，以及几本药书典籍、手扎，连他常备身上的疗伤根茎，都在被围困沼泽的时候嚼完了，真正的一穷二白。

凭着老蛇茶庄数百年的信誉，倒不至于欺骗他这点小钱。

因为随便花点灵玉，能在贩卖信息的商行打听到铁血妖城的两猿死于什么时候。

老蛇茶庄不可能干这种蠢事，否则，早就倒闭关门。

天寒地冻，两个穷得叮当响的妖怪随便在城内逛了一圈，早早回客栈歇着，莫珂也没多呆，和客栈掌柜的羊修打了招呼，给剀力一日三餐安排妥当，都是先赊账，昨天是库西大妖带他来的，掌柜的自然得卖这个面子。

走回羊邨巷，斗场内的大比测试还在进行。

莫珂拐进去一看，奔跑测试早已经结束，场中仍没有他想象中的斗角大比。

所有参加大比的妖羊在中间排成一圈，四位大妖伸手依次在每位妖羊的背脊一按，按得每个妖羊前肢一软，有些还受力不住直接跪倒雪地。

看了一阵，莫珂看不出这又是测试什么项目？

测试淬央诀吗？好像是的。

第二场测试不到半个时辰便完成，也不歇息，库西大妖手持竹剑，对着参与测试的羊修虚刺，羊修凭着步法躲闪，或者用羊角抵挡攻击，另外三位大妖记录参与测试的羊修的表现。

莫珂看明白了，这是测试穿山角技法，他有些撇嘴。

实战经验是打出来的，羊邨的测试方式……有问题，当然他不会傻傻地主动去提意见，他又不是羊邨守护者，或许，古里他们都知道测试有问题，却无法改变太多。

到天黑的时候，三项测试全部完成，四位大妖讲了几句，让众羊散去。

“你小子别走，叫你呢，莫珂。”

莫珂赶紧的跑过来，问道：“师叔，您有什么吩咐？”

“说说，对我们羊邨的大比有什么看法？大胆说，不要有顾忌。”

“没看懂。”

莫珂表示是实话实说，“你们记册子上的符号，看不懂。”

“滑头。先前撇嘴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没看到？”

莫珂见古老他们也看向他，忙挣着库西大妖逮他脖子上的魔爪，叫道：“我说的是大实话呀，真没看懂，这应该叫测试，不叫大比吧？在我的理解中，大比是以比为主，比速度，比角技，比综合实力，放开手脚让他们自己比，流点血，受点伤也无妨。”

库西放开手，笑骂道：“还以为你有什么高见呢，也是一些老生常谈的玩意，以前尝试过，效果都差不多。行了，没你事了，今晚上，我们要把所有考核成绩汇总，你做好准备，明日上午与波里角斗一场。”

待得莫珂去远，库西对古里道：“古老，明年还是恢复以前的大比吧，让小家伙们斗得激烈点，有咱们照看着，伤也伤不到哪去？”

古里沉吟片刻，道：“等老冠他们回来，再商议下。以前有许多实力不够的小家伙在比斗时候，畏惧比试，故意放水，看不出真实成绩进度，才采用现在的方式来大比。”

“哼，就是让他们吃得太饱了，惯的他们。应该实行最严厉的淘汰制度，最后五名逐出羊邨，看他们还敢不敢偷懒，羊邨现在只进不出，成了养老的地方了。”

“……”

第92章 如影随形的攻击

莫珂起了个大早，出巷子与剀力在客栈吃了一顿丰盛的早膳，反正是赊账，然后慢慢散步回来权当是消食，待走到斗场，昨天大比的成绩正在由古里大妖颁布。

宣布完毕之后，古里大妖大声问道：“还有谁不服？按老规矩可以提出向前十名挑战，机会只有一次，谁若是挑战赢了，将替代那个名额，有谁？”

很快有五个排在十名后的羊修站了出来，他们要挑战八、九、十最后的三个名额，其余的羊修自认实力相差较大，不敢出头挑战。

莫珂的目光与排在第五的波里一个对视，他能看出波里眼中对他毫不掩饰的恨意，笑了笑，问道：“古里师伯，我等下若是赢了波里，那个名额是否归我处置？”

古里大妖看了一眼气得四肢微微发颤的波里，心中叹息一声，波里太沉不住气了，一点小小的言语挑衅就这般遭受不住，心境欠缺磨砺，道：“你要那名额又没用处。”

“我可以送给其他羊修啊，怎么能没用处呢？呵呵，到时波里输了，他将自动脱离羊邨，离开御溪城，他拥有的考核名额也就作废，作为战利品，我处置名额的归属应当没问题啊。”

波里再也惹不住，真是岂有此理，欺羊太甚，还没比呢就当他输了，

他双目喷火叫道：“莫珂，你先赢了我再说……我呸，凭你那半吊子本事，想赢我？你做梦去吧。”

莫珂就是要激怒对手，他虽然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但是一切能打击对手的手段，他为什么不用？

他一路流浪万余里，在血腥现实面前学会了不择手段的对付敌人。

仁义，那是留给自己人的。

他与波里之间的比试，从站到对立面起，就已经开始。

莫珂很认真道：“我是说你万一输了，那名额总不可能还给你用吧，你都不属于羊邨了，不能再占用羊邨的宝贵修炼资源和祭徒的考核名额，我是为羊邨考虑。”

他口口声声咬定对方输了如何，一副很替羊邨做想的义正言辞、大义凛然样。

古里和三位大妖相视一眼，不做声干涉，先让他们两个就这个问题辩驳一番。

羊邨培养出来的优秀羊修，怎么能不堪一驳？

几个奉承波里的羊修见大妖们在场，他们哪敢出头与莫珂吵闹，其他羊修交头接耳看着眼前的热闹，

波里气极，正准备反唇相驳，目光扫过大妖的表情，突地一个激灵，

他深深呼吸几口气，冷静下来，哼哼两声，道：“我若是输了，不劳你操心名额的事情，你连大比都没参加，没资格接受我的名额，到时自有古里伯伯他们主持安排分配名额事宜，倒是你，色厉内荏，想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来扰我心绪，你输定了。”

莫珂目光不经意扫过岩炎的脸庞，口唇微动是几个意思？

有大妖帮腔，斗嘴就没意思了哦，直接玩真格得了，哈哈一笑：“行，你有输的准备最好，相信各位守护者前辈，会秉公处理好空出来的名额事宜。”

稍稍刺了岩炎一句，讥讽他没有秉公持正。

对古里道：“师伯，是让挑战的先开始，还是我和波里之间先比过？”

古里装着没发现岩炎的小动作，道：“你们先来。”

没有就名额之事发表意见，怎么处理？他心中自有主张。

现在就宣布对名额做出处置，对波里是一种打击，毕竟是羊邨优秀的一员，犯了错，也受过惩罚，多少要念一些香火情，对库西道：“麻烦你来做场中裁决，照看着他们一点。”

库西笑道：“放心吧，有我看着出不了事。”

场地现成的，库西把围观的小家伙们驱开远点，他用脚在斗场最中间雪地里画出一个不太规整的方形，大约有十丈大小，里面崎岖不平，有踩实的残雪，有埋在雪地里突出的岩石，还有各式不平的大小雪坑。

示意莫珂和波里进入比试场，库西简单交代：“无限制角斗，就是不限制你们使用任何手段技能，把一方打到认输或者打出场子算赢，来吧，拿出你们的全幅本事，开始！”

莫珂目光扫视着场地，见波里稍稍低头，把一对羊角斜着朝前，往他的方向缓缓逼近，也不由得暗中点头，剀力和他说过，打架的第一要点是冷静，第二才是随机应变和技能，对手很冷静啊，那他先赔着玩玩。

十丈的场子才三十米长宽，莫珂脚下小跑，绕着步步进逼的波里兜圈子，

几圈下来，双方仍然没接触过一次，场外围观的羊修发出嘘声，夹杂着各种怪话，讥讽莫珂是没胆怂货只知道躲避怠战。

莫珂几圈转下来把场地摸熟，不再磨蹭，撒腿加快速度绕圈子，时不时朝着缓缓移动稳打稳扎的波里冲去，每次都使得波里低头抵足严阵以待。

如此五次之后，莫珂突地纵身跃起，喝道：“看暗器！”

波里浑身妖气弥漫，他知道对方擅长速度，以静制动是最好的应对，突听得‘暗器’呼喝，侧头以斜双角摆出防守姿势，没等来暗器，只见莫珂从五丈外就这样飞身扑过来。

他有些疑惑，这是什么古怪斗法？

身在空中，气势上是一往无前，却不利于防守以及变招应对啊？

对付这种飞扑的攻击，波里弓身探头，双角斜指上空，

他要以挑和刺的穿山角组合技能一举击败对手，最好是能刺穿对手的脖子，看那家伙以后还如何嚣张。

“噗”，一声尖啸，波里稍吃了一惊，还真有暗器攻击。

他用余光扫视，判断着暗器的攻击落点，

一晃脖子，双角左右快速摇摆，晃出一片重影，

“啪”，暗器击在羊角上撞成粉末，就这么眨眼的工夫，波里发现他的视线里失去了凌空飞冲而来的莫珂身影，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听到场外响起阵阵惊呼，

他心知不妙，猛地朝前蹿去，把速度发挥到了极致，身在空中，他扭腰摆臀以犀利的羊角横扫，他看不到对手在哪？只能凭感觉猜测。

场外的惊呼再次响起，像是见到什么不可思议之事，波里有些慌了，

他冲出三丈远，身体摆横了过来，视线等于是绕了大半个圈子，却仍然没有发现该死的装神弄鬼的家伙，他不相信对手能始终躲在他的视觉盲区。

怎么可能？

身在空中怎么可能如此灵活转向躲避他的视线？

稍稍停滞在空中他也能做到，他甚至还能凌空多跨一步，但也最多如此。

还不待波里再次转向用双角横扫，就在他惊慌迟疑的瞬间，他右边腹侧靠近臀部的位置遭了一记重击，波里察觉出是蹄子踢的，巨大的力道差点把他给踢倒在雪地。

他忍着剧痛趔趄几步，一只脚蹄踩在雪坑里打滑，

若是平时，他随时能调整脚下的深浅，此时却破坏了他平衡的力道。

第二击接踵而至，几乎是踢在相同的位置，护身妖气都不及重新凝聚，“嘭”，波里再也支撑不住，在地上翻滚一圈撞上岩石，腹侧鲜血淋漓，他自认为淬炼得扎实的身躯不堪一击，痛彻骨髓。

所有围观的羊修目瞪口呆，这是什么古怪的攻击？

身在空中，还能像踏地上一般的自由转向撂蹄子反踢？

好犀利诡异的攻击！防不胜防啊。

第93章 逐出羊邨，永不收用

古里大妖抚着颌下稀疏的山羊须，一脸的复杂神色，低声自语道：“虚羊二步，踏灭双踢，年纪轻轻就练成了，觉醒的血脉浓度，非同寻常啊。”

岩炎满脸阴沉，对波里的应对举措大为不满。

在比试前他可以言语传音进行点拨，但是真正进入角斗，他再行传音便是违规，凭他的身份犯不着如此，他是怒其不争。

刚才对手在空中转向即使看不到对方，也应当按他先前指点的以静制动战术，

蓄势以待，拼着受对手一击，迅速用双角回击解围方为上策。

身上有妖气防护又兼淬炼过躯体，受伤也不至于太重，怎的就如此怕痛受伤没有以伤换伤的悍勇血性呢？

莫珂踏灭连环双踢建功，落地上不停歇，妖力灌注双角，毫光微闪，低头朝着场边被岩石挡住的波里冲去，他打算试试他的穿山角技能，是否能贯穿对手的身躯。

他攻击起来，可没丝毫顾忌，即便是戳死对手他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

库西大妖在附近闪烁移动，随时准备出手阻挡小家伙的攻击，挽救波里的小命。

打起架来比嘴还凶的小家伙，

他喜欢。

角斗就该这个样，不拼命软绵绵的那还斗个屁。

波里终于能看到对手的身影，他此时很不雅地四肢岔开侧翻在雪地上，身躯狼藉不堪，整个右侧腹部到臀都痛疼得有些抽搐不听使唤，屈辱和挫败使得他眼珠子充血。

他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对手轰隆隆冲撞过来，

眼睛一眨不眨瞪视着，没有其他动作，像是傻掉了一般。

三丈不到的距离，莫珂从稍稍蓄势到冲刺发起攻击转瞬及至，在一片惊叫鼓噪声中，莫珂陡然身躯一个平地小挪移，凭空让开五尺。

“唰”，雕像般没反应的波里前肢猛地撑起，双角自斜下方迅猛上挑，‘湖底撩水’，他的穿山角绝招，生死成败在此一举，他全然不顾自身防护，把所有能调用的妖力，在刹那间全部灌注进入双角、脖子，身上不加丁点妖力防护。

他要用对手和他自己的鲜血，来洗涮他的屈辱。

拼着重伤，他也要击败对手，把对手撩出近在眼前的战场边线。

他身上受创行动不便那就用同归于尽的搏命打法，来完成最后的胜负。

他必须要赢！

然而波里蓄意的一击落在空处，他的双角堪堪擦着对手腹部还没完全长起来的短毛掠过，带起一片白毛飞扬，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能挑中对方啊。

莫珂的这一急停挪移，把自身也吓出一身的冷汗，

太惊险了！

是他在战斗开始时候，开启的天窍探测“发现”装死的波里的异常，

那绷紧蓄力的前肢，往双角急速涌去肉眼几乎看不到的妖力毫光，在天窍探测下无所遁形，危急关头，莫珂顾不得前次刚刚连使两次虚羊步还未平息的血气翻涌，再次施展虚羊步，避开数尺，躲过犀利拼命的一记反击。

让他增长了一次惊险的经验，任何时候，都不能轻视你的敌人。

除非是彻底死去的敌人。

剀力对待战斗的态度就无比认真，曾经也劝告过，让他认真对待全力以赴。

他算是彻底记住了，差点就阴沟里翻船啊。

双角擦身而去，莫珂毫不客气扭头反击一挑，

“噗”，波里半抬的身躯完全没有防范全是破绽，力大势沉的一击，洞穿了波里的脖子和肩胛位置，凄厉的惨叫同时响彻整个斗场。

所有观战的羊修都惊呆了，怎么会这样？

场上形势几番易转，变化太快，用惊险到眼花缭乱来形容不为过。

“停！”

库西大妖闪身一把抓住莫珂的脑袋，不让他继续完成挑刺动作。

他在前面几次差点出手阻止争斗，短短片刻，两个小家伙的表现堪称惊艳，太漂亮了，他欣赏着暗自赞叹不已，以至于最后莫珂的迅速反击他来不及阻止。

或许是心里还想着波里能再出奇迹，他不想干扰这么精彩的比试，慢了那么一瞬才出手。

古里三位大妖闪身进入场内，他们更加慢了一拍。

岩炎接住轰然倒地的波里，这一战能打成这样让他脸色好看了许多，快速掏出疗伤药粉，用妖力配合着在两个触目惊心的伤洞抚过，喷涌的鲜血缓缓止住。

又掏出一颗丹药，抬手塞进波里嘴里，喝道：“吞下去，嚎什么嚎？一点皮肉小伤又死不了。”

波里马上闭嘴，就刚刚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死定了。

对手的穿山角技再是初学乍练，可是血脉境后期修为可做不得假，而他根本就没有防御，库西稍出手慢得一瞬，他不怀疑他的脖子会不会给一刺击断。

库西大妖把双角染血的莫珂拖去一边，低声赞道：“行啊，小子，最后一下能躲开，有你的。没看出来啊，平常油嘴滑舌一个家伙，打架也这么凶狠敢拼命。”

莫珂使劲把双角从库西大妖手中挣开，对库西的调侃不置可否，他哪里油嘴滑舌了？真想喷库西一脸考虑到双方实力的巨大差距，还是善意提醒道：“您还没宣布比试结果呢。”

库西大妖顺手敲了一记，骂道：“还宣布个屁，你赢了。”

“那个祭徒考核名额怎么算？还有，波里什么时候离开羊邨和御溪城？”

莫珂呵呵催问，争取他作为胜利一方的知情权，没能挑死讨厌的玻璃他觉得很是遗憾。

库西大妖再次敲了斩尽杀绝片刻都不能等的小家伙一记，教训道：“你急甚么急？波里与你再有仇隙也是羊族同胞，先容他把伤养好，你还担心你明天去了白枫城，我们会包庇波里不成？”

莫珂缩着脖子干笑摇头，“我哪敢啊，您真是冤枉我了，不就问问嘛。”

古里查看了波里的伤势，回头看一眼莫珂，脸色严肃宣布道：“这场无限制角斗，莫珂胜利，从即刻起，波里的祭徒考核名额取消，第六名至第十名依次前移一个名次，第十一名的斑坡升为第十名，后面以此类推。”

全场一静，接着有好几个羊修忍不住欢呼出声，他们都属于受益者。

大比的每十名次决定着下一年度能享受到的修炼待遇不同。

古里是羊邨守护者目前的第一长者，其他守护者都受过他的照顾和恩惠，他在羊邨可以一言而诀，只是平常以宽厚示羊，很少有如此独断专行。

“族有族律，邨有邨规，我宣布，从即日起，波里逐出羊邨永不收留，从后日起，波里不得再在御溪城逗留。波里，愿赌服输，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所有的羊修心中为之一凛，再看波里时候，已经是满脸灰败哪还有以往的意气风发……

（卷一完）

第94章 恭候多时

白枫城是一座比较独特没有城墙的散城，围绕着城中心的白岩山建筑，方圆约二十余里，却因为城外枫山上的白枫祭塔，和漫山遍野的白枫林而出名。

寒冬雪月，一颗颗光秃挺拔的白枫沉默如护卫，守护着山顶的巨塔。

一辆由两匹愚马拉着的黑红相间豪华厢车，停在白枫林外。

此处离白枫城耸立的东门牌楼约三里远，能看到城那边的房屋和走动的妖修。

雕纹车门推开，剀力率先跳了下来，吸一口寒气，叫道：“呀，好香，什么花树这时节开花？”他四处寻找，满目看到只有高大的白色树木肃立，却没有看到什么冬季开放的花花草草。

库西、池薇、莫珂和莺娘相继下车，鹰嘴男子抟风从另外一边下车，对驱车的妖修交代几句，马车径往白枫城东门牌楼方向驶去。

“这是白枫树散发出来的特殊淡香，冬季香味最浓，夏季淡得几乎闻不到。”

莺娘神情温婉，随口替剀力解惑：“淬体药物白香液，就是从白枫树的树汁里面提炼出来，冬天最冷的时候，提炼效果最佳。”

莫珂也是第一次听说白香液是从白枫树上提炼出来。

在灰刺他们所在的关隘时候，曾经听妖修们说过淬体药物白香液的大名，但是其价格昂贵，十枚中品灵玉也就换一斤白香液，据说还供不应求。

嗅着空气中飘荡的淡淡寒香，令得他神清气爽，似乎，这香味还对修炼有益，莫珂察觉天窍的热息旋转快了那么一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初次接触这种香味。

这一路上不到三千里的行程，走走停停，观风赏景，足足走了五天才到。

遇城必歇，一应吃喝招待，莺娘安排得周全奢华，她的目的很简单，想寻得与莫珂的合作，与莫珂谈了好些次，她已知道莫珂没有透露清琼酿的信息给羊邨几位大妖，否则羊邨就不会只派两位大妖，这让她看到了还有合作的希望。

莫珂面对莺娘的软语相求，只说他做不得主来推脱。

有库西、池薇在，安全上倒是不太担心。

他现在还没见到郜祭司，随着旁敲侧击对祭塔的了解增多，他对郜祭司收留于他心中实则没太多把握了，只能是边走边看，随机应变，清琼酿的酿造秘法，算是他的一张底牌，不到关键时刻，他不会轻易拿出来。

两妖打哑谜一般的谈话，绕来绕去，每天都要进行几个回合。

库西和池薇听得不知所谓，也不打探，都是久经世故的积年老怪，心如明镜一般，临出发前，古里大妖特意嘱咐了前来护送的两位大妖，不闻、不问、尽心、尽力。

看过莫珂和波里的角斗，古里大妖自认洞悉了莫珂的一些秘密，他非常看好莫珂的前景，不惜当机立断贬斥波里不留余地，甚至加派池薇加入护送。

该说的，即便不问莫珂也会告诉，不该说的，问多了反而会生分情份。

“白香液，淬体的好东西啊，这么多白枫树，我的个乖乖，提炼出来洗澡都够用了……”

剀力眼睛贼亮，闪烁着财迷的光芒，说到后面他摸了摸脑袋，左右打量一颗颗完好无损的大树，上面没有树瘤，连一个枝丫都不曾断缺，他突地想到了一种可能，道，“这些……不会都是祭塔的吧？”

库西笑道：“你还真别不信，这些白枫树都是无主之物，随便你提炼。”

剀力越发的不信了，嘁一声，他信才傻呢，要真是无主之物，这大片林子还能完须完整杵在这里？早就炼得连根都不剩了。

估计谁要是敢去提炼，直接拍地里去埋了当树肥。

那头大羚羊老小子最坏了，一路上尽坑害他，也不知是哪里得罪？

他却不知库西恼他瞎教莫珂淬炼身躯，差点练出问题，存心要给大猩猩苦头吃。

剀力赶紧离开远点，顺着白枫树中间的一条三丈宽青石板路，往上方仰望，白色巨塔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道：“我们没有接到邀请，也能上山去祭塔观看吗？”

“可以的，走吧，祭塔不禁妖修前去参观，你看，有妖修从山上下来了。”

一行很轻松地往不高的山包上走，莺娘暗自留意莫珂的神色，发现小家伙和平常没甚两样，神色淡然，也没从他眼中看出对祭塔有多少敬畏。

一路走，不时能看到从林子里钻出游玩的妖修。

这地方，似是因为祭塔的存在，比莫珂经历过的其他城池，多了一份祥和。

约刻钟后，几妖踏着石阶走到山顶大坪，近看祭塔真是太壮观了。

巨大的圆形底座，几有百丈方圆，其上叠着圆形塔楼，一圆套一圆，总共有五层，全部由米白色的玉石装饰，阳光下，似有光泽流彩，大气磅礴又独具特色。

莫珂还好，前世见识过摩天大楼，对眼前的巨大建筑有免疫力。

剀力简直给震撼得差点五体投地顶礼膜拜，他是第一次感受祭塔的神圣威严。

莫珂也不管他，独自径往前去，迈进巨大的拱形石门，里面空旷无比，相比外面的素白，圆形苍穹顶上装饰得流光溢彩富丽堂皇，有合抱粗的柱子支撑，柱子上雕琢着各式兽纹。

祭塔一层只有寥寥的观光妖客，进了此地，都放缓脚步连呼吸都屏住了。

个个神色庄严，生怕呼吸气息重了，亵渎了妖族的圣地。

莺娘几位稍后跟着进来，他们见识过好几座不同城市的祭塔，倒不至于像剀力那般震撼得还在原地扮雕像。

莫珂目光四处睃寻，他在找祭塔内的伙计，不是，找塔内值守或者护卫。

他要拜见郜祭司总得有妖帮他指路啊，在一层塔楼遇见的妖修身上也没有一个牌牌之类，他真认不出谁是妖客谁是值守的？

“请问，是莫珂阁下吗？”

一个浑厚如雷的声音从侧面传来，唬了莫珂一跳，

安静的环境下，正常声音都会显得特别刺耳，何况是如此突兀巨大的喝音。

他正踮起脚往前面三十米外的那一圈环形台阶上站着的几个妖修打量，分辨谁是值守来着，受此一吓，忙转身，却没看到喊他的妖修，再一低头，地上趴着一只疙疙瘩瘩暗紫色的癞蛤蟆，在妖域，应该叫妖蟾蜍，比箩筐还大。

妖蟾紫灰白的肚腹一鼓一涨，见眼前的羊修盯着他傻愣愣也不回话，再次问道：“请问，是莫珂阁下吗？”

他等了好些日子，来祭塔的羊修仅此一位，只能耐着点性子。

莫珂回过神来，忙道：“是我，请问……你是谁？找我有何贵干？”

他再三打量，绝对没见过眼下这位尊称他为阁下的妖蟾，对方如此个性的长相，他见过一面想忘记都难。

妖蟾得了确认，显然是松了口气，深紫色的眼眸中露出一丝欣喜，道：“我叫吉愚，奉郜祭司大妖法令，特来接你，请跟我来！”他恭恭敬敬说完，往右边的旋转石梯蹦去。

稍远处的莺娘几位都听到了，暗自吃了一惊，竟然烦劳祭塔一位地位等同化形境的祭司专门派遣手下，在此地恭候迎接。

莫珂真是好大的面子！

他们都看到彼此眼中的惊讶，看来莫珂不仅仅是认识投奔一位祭司这么简单，否则，郜祭司用得着派遣妖属在此地等候？还似乎是算准了莫珂的行程。

第95章 捡到宝

莫珂满脑门的糊涂，郜祭司有这么大的神通，能掐会算到如此的神奇地步？

他才刚刚到此地，从山下算起也不过刻钟，就有妖蟾在一楼大厅恭候相请。

自从上次在边界惊鸿一瞥见识过化形境大妖的无匹神通，莫珂都不敢妄自揣测，神秘莫测能与化形境大妖相提并论的祭司的本事。

忙道声谢，回首与莺娘、库西几位点头打声招呼，跟着妖蟾走石梯往楼上去，途径二层，有门户紧闭，径上到三层的塔楼。

整个三层是空旷的大厅，层高至少超过三丈，在左右两边靠近塔壁的位置有几间房子，显得中间空空荡荡，他身居其下，愈发的觉得自身渺小。

妖蟾蹦到右边的一间房门前，恭声道：“祭司大妖，莫珂带到。”

白色木门缓缓升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传出：“吉愚，辛苦你了！”

妖蟾忙激动地趴伏地上，颤声道：“这是吉愚的荣幸。”

“嗯，你下去吧。莫珂，进来。”声音如金属相击，铿锵有力。

莫珂听到叫他，这才不慌不忙走进房间，空荡荡的房间内布置得非常出乎意料的……另类。

左边墙壁上装饰着许多式样的白骨头颅，

有妖的，更多的是人族的，大部分看上去很有些年代感都泛黄了，

一双双黑洞洞的眼眶，盯着莫珂身上，令他浑身寒气直冒。

这爱好太古怪、太特殊，他实在是欣赏不来。

郜祭司一袭宽大的流彩白袍，胸口位置绣制着一朵红色火焰般的符文，袖口和领口也绣着火焰纹，脸容显得有几分清冷，如刀削斧劈轮廓分明，额头很宽阔，头发皓白。

他两只耳朵尖尖的，长着黄色绒毛，竖起在白发之外，尤为醒目，这是他全身上下唯一还明显保持着本身妖修的特征。

“回归令，拿来给我瞧瞧。”

郜祭司上下打量几眼很淡定从容、俯首行礼的小家伙，用命令口气道。

他早就接到老友灰刺的妖禽传讯，说替他物色了一个好的继承祭徒备选，在信中把小家伙好一顿夸，特别提到小家伙的灵性，以及小家伙闯关时候有勇有谋仁义无双的表现，使得郜祭司对莫珂起了好奇和兴趣。

能让老友赞不绝口的年轻一辈，可不多见啊。

这才安排在祭塔一层值守的妖蟾，见到莫珂上门时直接带上来，他想见一见。

莫珂赶紧从小口袋内叼出乌黑色金属铭牌，走上前去，恭恭敬敬放到郜祭司伸出的骨节分明宽大的手掌中，莫珂往后退出八尺外。

他也在悄然打量坐在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身形伟岸，像战场厮杀的猛将多过他想象中应该很优雅的神秘祭司。

眼前这位，与之相处一室，莫珂浑身都觉着针刺般难受和别扭。

终于切身体会了前人所说如坐针毡的感觉。

郜祭司验证了回归令，随手丢还给莫珂，问道：“你修炼了几个年头？”

他看得出小家伙的难受，他故意放出一些无形煞气。

年轻一辈能入他法眼的真没几个，他想考考小家伙，是照顾老友脸面随意照护一二，还是得他看重，从而重点加以培养，基本上在此一举。

莫珂收了回归令，忍着皮肤上的刺痒麻痛，暗自运转天人感应篇功法加快热息在体表运转，抵消部分难受，回道：“从开智修炼到现在，历时约一年半。”

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而他此话，颇有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意味。

郜祭司眉角稍稍一扬，从开智到血脉境后期，其中有好几道难关，只用了区区一年半时间……即便是在离山妖脉主干修炼的几大家族精英天才弟子，似乎也达不到如此成效吧？

难道是服用了什么稀罕的天材地宝？

或者天天不断吞服药物，用揠苗助长不顾后果的方式修炼？

郜祭司只稍一沉吟，便不动声色，道：“走近前来，我看看你的修炼进度。”

若是敢虚言欺瞒哄骗他，后果将是非常严重。

莫珂闻言走到近处，那种不适感更加强烈，使他恨不得就着边上的茶几椅子上蹭蹭，又痒又麻又痛，痒到骨子里，欲抓不能，这糟老头子太坏了，用这种方式考验他。

他知道说真话，很难让郜祭司相信，可是不擂重鼓，又如何引起郜祭司重视？

郜祭司把右手缓缓搭到莫珂双角之间，查看片刻，脸上终于动容，又过盏茶时间才收手，摆手让莫珂退回去站着，沉思一阵，站了起来在空旷的房间内走动。

他探查了莫珂的骨龄，不到三岁的小家伙，真是震惊到他。

普通山羊按年龄算，是一岁成年，正常能活十五年左右，资质好的山羊受妖气熏陶影响，当在三至十岁左右开智成妖，从而摆脱山羊寿元短的桎梏，十岁以上几乎不可能再开智。

而莫珂还不到一岁开智，他这是捡到宝了啊。

他没探查到莫珂经脉内有药物残毒堆积，吞服药物拔苗助长的怀疑可以去掉。

郜祭司惊奇地发现，小家伙体内另有玄机，血肉之中，蕴含着不下于其经脉内妖力的能量，非常精纯，也不知小家伙是如何做到的。

也就是说小家伙的实力可以瞬间翻倍。

他是第一次见识如此怪事，回头打量着不停抖动背上肌肉抵挡他散发出的无形煞气刺激的小家伙，心中呵呵一笑，收了煞气，问道：“你以前，可是吞吃过什么特殊的灵果药草？”

从极度难受到瞬间恢复正常，莫珂整个身躯每个毛孔都舒服了，很奇妙的感受。

想了想，道：“我也不清楚，以前浑浑噩噩，直到一天脑子炸痛，浑身难受，突然间就感觉整个世界都不一样了。”

刚刚郜祭司探查之前，他特意停了天人感应篇的自行运转，

他不想让对方看出他修炼了两种明显不同的功法，至于体内的能量，可归于他修炼的血脉功法比较特殊。

郜祭司对莫珂的答复基本上算是信了，他刚才顺便探查过小家伙脑内，确信其不是人族派来的奸细，这点非常重要，祭塔所属，机密甚多，若是让人族打入内部，为害无穷。

才问了这么几句话，郜祭司觉得似乎没什么要考的了。

如此资质出众，不，莫珂这种应该叫资质超群，又是经历万里磨砺的回归妖羊，在妖族错综复杂的势力内可以说是身家清白如一张白纸，没有任何世家染指，简直是太难得。

能忍受他的无形煞气侵袭半刻钟，不做出明显失措举止，证明小家伙的精神力修炼也很不错，他最后可是提升了一倍的无形煞气。

想到此处，郜祭司一贯清冷坚硬的脸上，挂了一丝笑容。

不管是哪方面，他都很满意老友推荐的这小家伙。

第96章 亲自相送

想了想，郜祭司继续问道：“你离开宙巳关隘，有近两个月时间，怎么现在才来祭塔？途中可是有什么事情耽搁？”

莫珂能够感受到气氛的微妙变化，连郜祭司的语气，也多出一些柔和。

他揣测或许是他的修炼进度，使得郜祭司对他比较满意，见面这一关，应当是予以通过，遂简单解释道：“游历御溪城时候，得知城内有条羊邨巷，我前去拜访，后来受羊族大妖的邀请，在羊邨内住了一个多月。”

“哦，羊邨，那是该去拜访。”

郜祭司微微点头，羊邨收留的大都是一些不成器的野修，几个守护妖实力亦是有限，与几大羊族世家没什么情份牵扯，但他还是会谴手下去详查。

莫珂迟疑一下，还是选择交代道：“我从御溪城前来白枫城，除了有羊邨两位大妖，另外还有羽族的两位大妖一路护送，我推脱不过，就与他们一起乘马车共行。”

郜祭司眼睛眯了眯，问道：“羊邨几位守护妖，知道你的年岁吗？”

“不知！”

皮肤又如针尖在刺，莫珂忙摇头否认，“他们没探查过我的资质年岁，我也没有提及过此事。”

郜祭司挪开目光，吩咐道：“以后，不管对谁，都不要泄露你的真实骨龄，更不准其他大妖探查你的资质，明白吗？”

“是！明白。”

郜祭司这才问道：“你与羽族有交情？还是其他原因？”

莫珂发现郜祭司似乎很在意他与大族势力结交，他是心眼灵泛的，解释道：“我学会了人族的一种酿酒法子，羽族在铁血妖城开了一家百闻阁酒楼，我与同伴……咳，身上缺乏盘缠，便上门去推销酒水，被羽族给盯上了，还是借您的名头，才脱身一路安然达到。”

他解释得很含糊，酒水之事一笔带过，重点是撇清与羽族的关系。

郜祭司冷哼一声，道：“羽族还真是出息了，连这种下三滥的事都做了出来，没的辱没以前威名，想当年……哼！”

说到此处，郜祭司住嘴不说，摇了摇手，示意事情就这样过去，不要再计较。

莫珂听出一些别的意味，他才没有与羽族较劲的意思。

他这小身板哪敢招惹羽族那种庞然大物。

郜祭司转了话题，问起莫珂从人族边界闯关的细节，问得很细致。

莫珂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把与灰毛妖鼠、碧瞳等的分工合作，以及内部出了奸细，如何除奸，到最后闯边界躲避人族金丹修士飞剑攻击，一一说出，不夸大，不隐瞒。

当然他能躲避飞剑则说成了他与金丹修士距离在百丈左右，那修士受到另外两个同伴影响，分心御使飞剑，才让他侥幸逃过一劫。

郜祭司眼中明显多了一丝欣赏，灰刺在信中也啧啧称奇，小家伙能躲避金丹修士的飞剑袭击，虽然只是短短片刻，也是非常了不起的，除了信心，更需要冒生命危险的勇气。

他能看出莫珂身上的毛发有许多地方，还有不甚显眼的坑洼，长了这么长一段时间，还没能弥补当初被飞剑近身削去的毛发。

可见那情景，是在飞剑上跳舞，险到了极点。

真是好胆气！

“很好！你不错，还有两旬将举行祭徒考核，你从第二轮开始参与，争取考出一个好成绩来。”

郜祭司也不问过莫珂是否愿意参加祭徒考核，直接就替他做主，目光炯炯道。

“是，晚辈定当全力以赴。”

莫珂心中大喜，能得到郜祭司的认可，他算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未来的两年十个月时间，将能做到真正的自由修炼，不受外部势力的干扰。

“你且在白枫山的东南山脚客院暂住一段时间，潜心准备，我会着手下妖属给你送去一些书籍，闲暇时候看看，当是长长见识，开拓眼界，于你今后，很有好处。”

郜祭司交代几句，又道，“我送你下去，走吧。”

莫珂谢了一声，往边上让开，等郜祭司走前面再才跟上，道：“前辈，我还有一个同伴，血脉境巅峰修为，能一起住去山脚客院吗？”

“可以。”

郜祭司很干脆，没一句多问，大步流星往楼梯走去。

祭塔一楼大厅内，库西和池薇低声交谈着，他们两个脸上能看出喜色，相比较而言，莺娘和抟风两位，就满脸的严肃了，也没心思说话，皱眉在思索着什么。

唯有第一次进入祭塔的剀力，过了那种震撼的新鲜，他此时正四处溜达着仰头观望，神情仍然很激动，很想与莫珂兄弟分享他的兴奋耶，也不知那小子进行得顺利不，以后要是多一个祭徒身份的兄弟，想想都牛掰得不行……

转了一圈到右边的楼梯边上，仰头看到一位满脸冷漠威严的白袍大妖飘行而下，剀力赶紧低头避让一边，他不识祭司袍服，只感受到下来的大妖气势不凡，给他一种胆战心惊的无形威压。

厅内的其他妖修，可都是有见识的。

见到郜祭司下楼，最近的一个血脉境熊妖赶紧俯首拜下，连声响都不敢弄出来。

顿时，像是稻浪翻涌，妖修们从近处往极远拜下去一片。

剀力脖子跟着前面的郜祭司身影转动，他有些傻眼，这谁啊，好大的架势？

连库西那头大羚羊都右手叩胸躬身行礼。

脚下一痛，回头发现莫珂不知什么时候到了他身边，正冲他贱兮兮地笑，剀力顿时醒悟过来那是谁了……祭司啊！刚刚还看了他一眼，他居然傻到没有回应。

他好傻，真的！好傻！他应该笑啊。

“走啊，还傻愣着干什么？”

莫珂低声提醒道，他避开妖修们俯首拜下的方向，紧跟了上前。

郜祭司此举是以行动向其他妖修宣告，莫珂是由他罩着的，这是贴标签了。

莫珂心中感叹，他何德何能啊，能得郜祭司如此看重，唯有……尽全力考上祭徒，不能给郜祭司丢脸面。

“起来吧，大家不必多礼。”

郜祭司走到大厅中间位置，对后面跟来的莫珂招招手，示意上前，至于傻乎乎跟着莫珂身后的大猩猩，他没有理会，猜到是莫珂的那个从人族回归的同伴，灰刺在信中有提及。

“吉愚，你带莫珂去客院，与木关打声招呼，莫珂将在客院暂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事体，你也帮着照应一二。”

“是，吉愚谨遵祭司大妖法令。”

顺着郜祭司的手指，所有起身的妖修，都看到了闪亮出场还略带羞赧神色的一头年轻山羊，后面还跟着一头傻乎乎嘴巴张得有拳头大的大猩猩。

祭塔的护卫赶紧记住山羊面貌，由郜祭司亲自下楼打招呼的小伙，属于不可得罪的存在，他们都有些嫉妒吉愚那头癞蛤蟆，能得到郜祭司青睐，替郜祭司大妖做事……真是好运！

第97章 客院住处

郜祭司露了个面，把事情丢给妖蟾吉愚，又转身飘然上楼，平常，在三层的祭司轻易不会下一楼，他们有别的通道可以来去祭塔。

吉愚蹦到近前，恭恭敬敬相请莫珂随他去山脚。

他今天蹭莫珂的光，露了一个大脸，到此时还激动难抑呢。

莫珂点点头，道一声“有劳”，一起出了祭塔底层大厅，站在平整石块与草地相间的大坪场上，暖阳当空，微风习习，莫珂的心境与先前进去祭塔前已是截然两样。

对莺娘和抟风两位羽族大妖道：“多谢前辈相送，以及一路的照护，莫珂感激不尽。”

他与羽族之间的矛盾现在已经不存在，郜祭司出面，打消了所有对他的贪心觊觎，只看莺娘此时强做欢颜的模样，莫珂就大为放心了。

郜祭司的威慑，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抟风一直在暗中观察莫珂的神情，见莫珂如此说话，他心中倒是松了口气。

莫珂没有要对付他们的意思，或许是顾忌羽族的势力遍及整个妖域。

他做梦都没想到在莫珂背后的是一位战争祭司，也就是通俗称之的火焰祭司，是祭塔最好战的存在。

幸好，莺娘否决了族内其他大妖的提议，谨慎为上，没有在野外对莫珂采取强硬措施，否则惹恼一位战争祭司的后果，现今的羽族难以承受，除非羽族想反叛出妖族投靠人族。

莺娘也想通了此节，转瞬间，脸上又恢复正常，嫣然一笑：“莫二公子，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客气话就没必要多说，我还会在白枫城住一段时间，今后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事情，尽管开口就是。”

莫珂在心中嘀咕一句，谁和你们是老朋友？若是没有郜祭司撑腰，他或许成了阶下囚，口中道：“一定，一定，好说，好说。”他还没蠢到当面拒绝对方释放的好意。

双方相互客气交谈几句，莺娘和抟风才告辞下山，往白枫城东门而去。

库西见到羽族的家伙终于走了，上前拍了拍莫珂的背脊，这次没怎么用力气，笑道：“恭喜你了，以后有时间，多去御溪城走动，我和池薇大姐会在白枫城逗留一段时间，等你考核完了，再回御溪城去。”

对于库西大妖，莫珂自是满怀感激，好生聊了一阵，才目送库西和池薇下山，随后，由吉愚领着走东南方向山道直到客院入口。

一座座用香松木制作的小院子坐落在白枫林中，显得别有一番风味，而在整个十来座院落组成的客院边缘，有木头做的简单木篱笆，隔挡游客的误入。

院门牌楼前有血脉境妖卫守护，吉愚上前去交涉几句。

一个佝偻着腰背的狐狸脸老者从院内转出，手中拄着一根深黄木拐，身高最多五尺，枯瘦枯瘦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倒，用一双昏花的狐狸眼扫过莫珂和剀力。

吉愚赶紧低头行礼，道：“木老，这位莫珂莫公子是郜祭司大妖亲自交代，让小的带来客院暂居，麻烦您安排住处。”

莫珂忙上前见礼，道：“见过木老，叨扰您一段时间，给您添麻烦了。”

一个管客院的主事就有妖心境修为，祭塔的势力，深不可测。

他是一贯的本着礼多妖不怪，口头客气点，不会吃亏。

木关呵呵一笑，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道：“不麻烦，还有大半的空院子，我带你去选一处幽静雅致的院落，跟老头子来吧。”拄拐往前面走。

不多时，选好一座东边单独院子，吉愚告辞回去交差，木关交代几句也自离去。

莫珂与剀力在两进院子逛了一圈，都很满意，院子里有假山小桥，还有溪水流过，后面有一片面积不大的花圃，这个时节，花圃内依然是苍翠一片，看着赏心悦目，边缘处还有几颗高大白枫，枝叶萧条，与翠绿形成鲜明对比。

嗅着空气中淡淡的寒香气息，莫珂有种迫不及待要修炼的冲动，郜祭司给他这么好的地方居住，又送他参与第二轮祭徒考核的名额，虽然还不知考核的范围，但是修为能够提高一些，对考核总归是好事。

“你什么时候动身去中离城？”

剀力目光在前院两个角落几颗挺拔的白枫树干上睃巡，听得莫珂问他，眼珠子都没舍得挪开，随口道：“先这里待两天，明天进城去逛逛，熟悉下地形，后天搭乘妖舟离开。”

“行，你路上注意安全。从库西师叔手中借的十五枚上品灵玉，应该是足够你来回，这次你别再独自一个在野外行走，野外的许多危险，根本就难以预测。”

“知道了，你怎么娘们一样啰嗦……哎，我问你，院子里的白枫可以提炼吗？”

莫珂呵呵一笑，往后院走，道：“你还是自己去问问木老，他允许的话你尽管提炼，我回后院修炼去了。”

剀力经历了与灰犀牛的长达十多天战斗纠缠，被灰犀牛那变态的防御打击得不轻，他对自身淬炼，有了新的要求，而眼下炼体药物白香液唾手可得，他哪还忍耐得住，山羊兄弟傍上了郜祭司的大腿，话说他水涨船高现在也是有背景的妖修。

他非常渴望能尝试用白香液淬炼身体，能加快一两成的淬炼速度，都是好事啊。

见到莫珂消失在后院，剀力想了想，用木老刚才给的枫木令牌打开小院防护禁制出门，径寻木老去了，不试试，怎么知道成与不成呢？

莫珂用前脚蹄子关上后院月门，从小口袋里叼出枫木令牌，启动后院的单独禁制，他想尝试用天人感应篇主动吸收空气中的香味，或许会有些什么变化，他不想被轻易打扰。

有如此好的练功条件，当然是与剀力分开练功，避免受到干扰。

走到花圃前面的一片空地上，莫珂脚下步法轻缓变得有节奏，他习惯了进入浑然状态分心二用同时修炼两种功法，一正一辅，相辅相成。

随着吐纳吸收寒香入身体，天窍中的热息旋转速度慢慢提升，默默体察一阵，这种独特的寒香对经脉内的妖力没有分毫影响，妖力运行平稳。

又过了片刻，莫珂感觉天窍中的热息旋转不再增加，比起正常行功，快了不到半成，略有些失望，才半成，又济得了什么用？

思绪微转，他开始有意识推动天窍中热息流转，以便吸收更多的寒香。

缓缓地，热息运行速度增加到了一成，再往上去，莫珂意识到他将留不住现下的浑然状态，会退出两种功法的修炼，他便不好高骛远。

在院子里一圈一圈走动修炼，蹄声铿铿，经久不息。

第98章 勇于尝试，抓心挠肺

若是莫珂开启天窍探查，他将会“看到”空中的寒香气息缥缈如轻烟，也有厚薄浓密之分，随着微风在空中飘荡。

他此时这一运功吸收，附近飘荡的寒香气息被他收纳，边上的随着流动补充过来，时间缓缓流逝，整个花圃的寒香气息都产生了微妙的流动。

生长在花圃边缘的那颗白枫，笔直的躯干，突地抖动了一下。

一根光秃秃的树枝，无声无息，慢慢地朝着莫珂走动的方向延伸，那枝条的前端，变成了手爪的形状，却只有四个大致的手指形态，后面的枝条像是长长的手腕，看着很是有些怪异。

树枝手爪伸到莫珂的上空，而沉浸在修炼中的莫珂对此一无所觉。

手爪随着莫珂的走动有规律左右晃动，很快就晃出一种特殊节奏，树枝手爪变成了模糊一片，无数细细长长闪烁着晶亮的丝线朝下方延伸，像一张凌空而下的网一般，虚虚地把不停走动的莫珂笼罩其中。

身处网中的莫珂，走着走着，走进了一片翠绿无垠的大草原。

天高且蓝，艳阳当空，芬芳的青草气息是如此的熟悉而令他迷醉，魂牵梦萦。

莫珂疑惑地四处张望停下脚步，这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他出生的么洛草原，远处耸立在草原中的两颗大树，路标一般非常好辨认，莫珂隐约中觉得不对，他不是在……奇怪，他刚刚从哪里来着？

怎么一下子他忘得干干净净？

抵挡不住内心的极度渴望，低头啃了几口翠嫩的青草，莫珂似乎得到极大的满足，他半眯着眼睛，仔细咀嚼，品味着香浓甘醇多汁的草叶根茎，熟悉的味道啊。

眨眼间，他长成了一头两尺长的半大山羊，夕阳西下，他在草原上迷路了。

茫然四顾，又低头啃几口青草，莫珂的意识模糊地飘在空中，像个旁观者。

“莫珂，莫珂，你又跑丢了，还不快回羊圈去。”

两个半大小子和一条小狗从草堆后跑过来，山羊似是受到惊吓，撒腿朝着远处跑去，跑得轻快，唰一下去得远了。

两个小孩吵了起来，相互指责对方吓着半大山羊，最后扭在草地上翻滚一团。

那条花白相间的小牧羊犬在边上欢快地跳来蹦去。

跑去远处的山羊停下来吃草，探头看一阵，又傻乎乎地跑回来，伸长脖子，好奇地观看两个小家伙打架。

“哈哈，抓到了！”

“我先抓到！”

两个小家伙同时分开，从草地上跳起，各抓一只羊角，把上当的山羊给逮住。

莫珂的意识就这样在空中飘荡，跟随着观看半大山羊一幕幕的生活日常，他偶尔意识到不妥，转眼间又忘记到底是哪里不妥，迷迷糊糊，在草原上飘荡。

……

剀力寻到在躺椅上晒太阳的木老，吞吞吐吐绕来绕去旁敲侧击打听，他是否能够提炼一些院子里白枫木的树汁，再三保证不会砍伐损伤白枫树。

木关听了半响，睁开眼睛，道：“但炼无妨，切记不可损坏树干。”

“不会，绝对不会，您老放心。”

剀力心下欢喜，果然是要勇于尝试啊，不试怎么知道对方会不会拒绝呢？谢了木老，又很诚恳地请教如何提炼的问题。

木关略微诧异地看了一眼搓着双手不好意思的大猩猩，出声指点了方法，随即把身体缩在宽大的白枫木躺椅内，寻个最舒服的角度，眯着眼睛享受从斜上方穿过树枝照射下来的温暖阳光。

剀力再次道谢，轻手轻脚离开，转身后抓着脑袋上的毛发在心中嘀咕，太容易了，不会有什么名堂吧？他心生疑惑。

“哦，忘了告诉你，直接从白枫树干提炼出来的树汁，是没经过稀释的原浆，涂在身上，很有些刺痛麻痒，若是怕痛，你可以去城内购买稀释调制过的白香液使用，那种刺痛要小许多，效果相应也要逊色许多。”

木关慢悠悠的补充几句，随即没了音讯。

剀力嘿嘿一笑，这才对了，些许刺痛他怕甚么，回头抱了抱拳，赶紧回转。

这时从院外走进来一头棕色大熊，雄赳赳地直立行走，右手爪子还提着一个木箱，大声问道：“木老，请问新来的莫珂，是住哪处院子？我奉郜祭司令给他送些书册。”

木关半睁开眼，对停下脚步的大猩猩喏喏嘴，道：“给他吧，他们住一起的。”

“哦，那敢情好。”

棕色大熊把书箱对剀力一递，笑道：“拿好啊。走了。”

剀力接了木箱，对憨态可掬的棕色大熊道一声谢，返回住的院子，没有莽撞地即刻开始。

他想了想，从腰包内掏出一个吃完丹药的方口空瓷瓶，找出一根细绳索绑着瓷瓶颈口系在树干上，这才双手搓了搓，运转妖力在双手，刹时间，双手有淡淡的黑雾弥漫。

学着木老教他的法子，双掌虚抵树干表面两边往中间转动。

这种法子可以不伤及树皮树干，而能通过妖力挤压提炼出树汁，还不会接触到手上，剀力谨慎对木老的话保持了适当的怀疑，他想接满一瓷瓶树汁之后用一点点沾到手指试试滋味如何。

如果比刀子割肉还难受，那他没必要受罪，肯定是木老头戏弄他。

不多时，光滑的树干表面渗透出颗颗洁白的树汁液珠，阳光下，闪烁着变幻的色彩，一颗颗豆大粘稠的珠子随着剀力的妖力挤压，往中间汇集，相互叠加滴答着掉落瓷瓶。

淡香气息愈发的浓郁，沁人心脾。

一张模糊人脸出现在枫树顶端，俯视下方片刻，随即消失，一滴晶莹的液珠冒出树干表皮，混在其他树汁一起滴落瓷瓶，咧嘴喜极而笑的剀力没有察觉分毫异常。

半刻钟时间，瓷瓶接了九分满，剀力赶紧住手。

还残留的树汁缓缓地又缩回树干，解下瓷瓶，剀力伸出右手食指，小心地探入瓶口，沾湿指尖赶紧拿出来，很快，微微刺痛麻痒的感觉从指尖传来。

过了片刻，剀力没发现其他异常，倒了一点在右手掌心，再感受半响。

他放心了，这种程度的刺痛，他能接受，木老头没有骗他，下次去城里给老头打一坛好酒感谢。

把粘稠的树汁液体摸在双手，脱了薄靴，把两个脚掌也涂抹，把前胸小腹和后背也擦了一遍，瓷瓶里的汁液用完，剀力想着等下多接一些，把全身都抹到。

塞好瓶子收进多宝格内，剀力双手一上一下摆出一个金刚拳的桩功架势，迫不及待，催动体内妖力淬炼涂抹了药物的身体部位。

“嗷喔……”

剀力跳起来惨叫一声，叫得惨绝人寰。

只见他刚才涂抹汁液的部位诡异地通红一片，红得欲滴血，还在冒着赤色雾气。

他现在杀了木老头的心都有了，这叫有些刺痛麻痒？

他怎么感觉是无数烧红的钢针法器在扎他，用痛到骨子里都无法形容，还有……那种麻痒，像是无数虫子蚂蚁在爬、在啃、在咬，抓心挠肺的难受。

“木老头……你他娘的……害老子……”

剀力浑身打颤，声音也打颤，一头冲进从院子里流经过的潺潺溪水中，在只有脚背深的溪水里满地打滚，顿时间，溪水嗤嗤作响冒起腾腾热气。

剀力吓得一张黑脸都白了，他涂抹的到底是啥玩意啊？

他跳起来带着一身白雾冲出院门。

木老头或许有解药的，他只能如此安慰自己，莫珂在后院修炼落下了禁制阵法，隔绝了声音，他闹出这般大的动静都没惊动，也就别做指望，他得找木老头去解救。

他后悔了，不该胡乱尝试啊……

第99章 拼命一踢破幻像

白枫树覆盖的地方都默认是白枫祭塔管辖范围，少有吵闹喧哗的时候，但是这日下午，静隘的气氛被一声破锣般的嘶吼给打破，还是从居住祭塔重要客人的客院内传出。

“木老头……快拿……解药来……”

正在客院大门右边晒太阳的木老狐狸，硬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随即身影一晃，消失在躺椅之中，哪还有半分老态龙钟？他情急下，连木拐杖都忘了携带。

客院各处的护卫跟着冲向最东边那栋单独的院落，声音是从那方向传来。

住在客院的几家妖修没闭关修炼的全都惊动，一个个满是惊奇又带着一丝疑惑，三三两两往那边跑去，不敢弄出太大声响，这地方，毕竟不同寻常。

一道残影闪至，落地化作木关的身形。

袍服后面露出一条毛茸茸的硕大狐狸尾巴，他满脸萧杀，挥袖一扇，驱掉剀力身上的雾气，看清是先前向他请教提炼树汁那头新来的大猩猩。

木关目光一凝，发现剀力涂抹了树汁的手掌、脚掌、胸腹等部位红通通的，像是烤熟了的地瓜，连黑毛都变作了赤红色，白雾驱散后，还有薄薄的赤色雾气冒出，他的嘴巴一下子张得老大。

剀力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单脚撑地，体内如同翻江倒海的痛疼。

痛得他四肢无力眼睛充血，察觉有妖到了近前，勉力抬头看去，正是害他如此的木老头，大怒吼道：“你……解药……”

木关目中露出无比羡慕的神色，这小子真是走了狗屎运还不自知。

真是气煞他了！

怎么老是无知者得大机缘呢？

他兢兢业业守着这片林子都快百年了，一次这样的好事都没遇上。

见其他妖卫快到了，探手抓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的剀力，闪身进入边上还没有关闭禁制的院落，只留下一句：“客妖无碍，尔等勿要喧哗，各尽值守不得擅离。”

赶到的四五个妖卫面面相觑，而院落的禁制已经落下，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他们听得明明白白，那客妖叫的是“拿解药”，指名道姓是“木老头”。

而提前一步赶到的木老和客妖进了院落，还说“客妖无碍”的话语，好诡异啊。

要说客妖出事与木老无关，打死他们都不相信。

随后有其他客妖赶到，低声向妖卫打听发生了什么事情？

妖卫们哪敢透露半点，他们自己还正糊涂呢，随便找借口支吾过去，却也不敢违背木老的意愿，返回各自位置以更加专注的态度关注四处动静，心中忐忑，木老您干活利落点千万别整出动静让我们难做啊。

木关用剀力手中抓着的枫木令牌关闭禁制，急声问道：“你刚才，提炼的是哪颗树？快说，是哪颗？”后院的禁制是落下的，显然那个莫公子还在里面闭关未出。

那就只能着落在前院这五颗白枫树上，仓促之间，木老也分辨不出刚才哪颗白枫树被提炼过。

剀力一把薅着木老的衣袍，如同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叫道：“解药……”

他在心中认定是这糟老头子害他，这个念头根深蒂固，即使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亦是如此。

木关低骂一句“傻小子”，右手一掌按在剀力胸口，输入一股柔和的妖力护住剀力心脉，稍减剀力的痛苦难受，再问道：“哪颗树？快说。”

剀力晃了晃脑袋，神志稍复，以为木老是想找到那颗树分析他中毒原因，赶紧往左边那颗一指，木老闪身过去，随口指点一句道：“傻小子，快运功炼化药力，再痛都要忍住，有大好处。”

至于是什么大好处，他没时间再说，从袖子里摸出一个方口大肚玉瓶，用妖术把瓶子悬浮固定在树干位置，他双手虚抱树干，运转妖力提炼树汁。

剀力直愣愣地盯着木老露出衣袍的狐狸尾巴，过半响才反应过来，赶紧再次摆出金刚拳的桩功架势，运转妖力，缓缓淬炼着浑身痛得最厉害的几处位置。

姑且相信那狐狸老头一次，他隐约觉得自己可能是撞大运了。

瞧老头忒在意他提炼的那颗树的模样，而且，这么长时间了，他也没毒发身亡？

痛苦如潮，一波接一波，不消片刻，剀力已经是汗流浃背，身上雾气腾腾，他痛得扭来扭去呲牙咧嘴恨不得掐死那死老头，可惜掐不过啊，咬紧牙关坚持着，痛苦无边，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木关费劲巴力围着那颗白枫树折腾许久，树干上光光滑滑，没半个水珠子冒起，他额头都整出汗了，还是不成，顿时一张狐狸脸变成了苦涩的笑。

枫祖宗不赏他好处，也是没办法啊。

他不敢再弄，惹恼了枫祖宗后果很严重，对着白枫躬身行一礼，心中满是失落。

……

莫珂的意识在草原上空飘荡，日出日落，风吹雨打，冷眼旁观小山羊长大，在草原上撒欢跑得像风一样快，时间久得连他都快忘记自己是谁。

直到这日，山羊被一个壮硕的牧羊汉子牵走，往溪水边上去。

轰然一声，有无数杂乱的画面碎片闪过，熟悉的场景突如其来出现在莫珂意识中，他陡然醒悟，这是幻像！是假的！

他此时应该在白枫祭塔的客院中修炼功法！

狂吼一声：“假的！”

空中的意识扑进下方躺倒地上闭目待毙的山羊脑子里，身躯陡然用力一弹，后背一挺，两条弯曲的后肢使劲一蹬。

“……给老子踢！”

夕阳西下美不胜收的草原画面，像镜子一般破碎。

白光耀眼，莫珂往前方低头猛然一冲。

他感觉冲破丝丝滞障，耳听着“嘎巴”的细微撕裂声响，他冲出了晶丝光网的围困，看着满目苍翠的花圃场景，恍若隔世，再回头，只看到空中有隐约星星点点的光芒消散。

眨眼再看时，什么都没有了。

他没有发觉，身上背上冲断挂着的少许晶亮丝线，仿佛没有重量，化作光点就这样消融进入他的身体皮肤。

上方垂伸过来的那根四爪树枝，也不知什么时候不见。

莫珂有些怀疑是中了别妖的暗算，可是再一看后院的禁制，并没有破坏的痕迹。

满心的疑惑，到底是谁在暗处捣鬼？

他虽然没有经历过幻境，却无比笃定他刚刚经历的一切都是幻像。

太真实了！

若不是他记忆深刻，是在山羊将要被宰杀之前，他融合山羊意识接掌的山羊躯体，他还不知要混混沌沌什么时候去，那个场景对他实在是太重要。

他新生的起点，记得刻骨铭心。

刚才，好险啊。

第100章 率性而为的树祖

枫山的北面半山坡上，到处长着挺拔的白枫，其中一颗白枫树突然伸出一根枝条，前端化作四指手爪形状，顺着坡上峭壁延伸，一直摸到一座紧闭的石门。

爪子捏做拳头状，“咚咚咚”，重重地在石门敲击几下。

接着一个清脆童子声音响起：“嘿，雾老头，睡着了吗？我刚才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小家伙，你猜他用了多长时间，摆脱我分身施法的小幻演境控制？”

石门内传出一道不耐的喝声：“枫小鬼，你再打扰老子闭关练功，信不信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破林子？”

“耶，你几时领悟了火属性妖术？莫吓我啊，我胆子小。”

过了半响，见石门内没声音传出，树枝爪子像擂鼓一样又使劲捶了几下。

“你烦不烦，让老子睡会行不行？你个破木头整天不睡觉，别害老子也不睡啊，跟你做邻居，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

石门洞开，一个圆滚滚的矮胖老者穿着一身黑绿相间的袍子，打着朝天哈欠走出洞府，那嘴巴张得，几乎裂到了耳朵根两边。

“说吧，什么屁事找老子？赶紧说完，老子还要回去睡觉。”

四指手爪化作一个有眼有嘴却无鼻子的古怪垂髫童子模糊面孔，见终于把邻居给吵起来，呵呵笑道：“别成天睡觉，瞧你都胖成啥样……别走啊，行，我说正事，说正事还不行吗？”

矮胖老者回转，横眉怒眼喝道：“有屁快放。”

“哎，你真无趣。”童子抱怨一句，道，“客院来了一个有意思的小家伙，才血脉境，只用了一刻钟，就摆脱我分身施法的小幻演境控制，虽说我才用了一分力道，那小家伙的表现也很了不起啊。”

矮胖老者沉吟片刻，道：“那他精神力不错。”又问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你这老家伙怎么就非得要有意思才行呢？这样有意思吗？我就是觉得好玩，他的功法……嗯，有些与众不同，像是与自然有关，能让我感受几分亲切，就想与他玩玩。”

矮胖老者摆了摆手，往洞府里走，头也不回道：“你别玩出格。还有……别有事没事吵老子睡觉，滚！”石门砰一声合拢，竟不给童子纠缠的机会。

气得童子化作一个硕大的树爪，张牙舞爪准备砸门，那石门上突然涌出一层浓黑的雾气，对着树爪扑来，哗啦一声，树爪忙不迭缩了回去。

“睡睡睡，成天只知道睡，你是猪猡妖变的？”

童子的模糊面孔出现在一颗白枫树干上，骂骂咧咧好一阵，才消失不见。

……

莫珂仔细检查了后院一遍，没有任何发现，又默神探查一遍身体内，修为稍有增长，却也有限，他突然想到是不是空气中的寒香气息吸收了导致他产生幻觉？

但一想到住在客院的可不仅仅是他，若真有问题，郜祭司不可能会让他入住。

带着满心疑惑，莫珂打开后院禁制想与剀力探讨一二。

剀力毕竟多活了三四十多个年头，经的事多些，接触过许多过路大妖，或许能帮他找出问题所在，他暂时不想前去麻烦还不熟的郜祭司，有问题先试着自己解决。

最好是让剀力吐纳修炼，他在旁边看着……呃！

莫珂跨过月门，惊讶地看到应该是看大门的木老居然出现在他们住的前院，而剀力身上冒着腾腾的白色和淡赤色雾气，双色雾气搅合一起，使得剀力面容显得有些扭曲。

大吃一惊，莫珂一个纵跃掠过去，暗自警惕离着木老稍有些距离，低声问道：“木老，剀力……是怎么回事？”

木关其实是准备出去的，他可没有眼馋馋看着大猩猩吸收好处的自虐爱好，他刚刚向枫祖宗请完罪，稍停下来在心中感叹一番大猩猩的狗屎运、以及好处给这家伙浪费了的牢骚，还没来得及走，就被突然打开禁制走出来的莫珂当面撞上。

以木老的久经沧桑老脸皮，这些许尴尬他自是不会在乎。

却也不能就这样大刺刺走出去，对方是郜祭司的客妖，该解释的他还是得解释一二，嘴角牵动一下，算是笑过了，简单道：“他想提炼一些树汁用于淬炼身体，我指点了几句，他自己回来提炼，树祖不知怎的看他顺眼，赏了他一点好处，就成这样了。”

这解释不清不楚还杂七夹八，饱含着一股浓浓的酸气。

莫珂听了却怔住了，口中低声喃喃：“树祖，原来是树祖……”

他恍然明白，他遭遇的幻境或许也是树祖捣鬼，不破坏禁制，神不知鬼不觉的，除了典籍中记载的千万年成精的树妖，还能有谁呢？花圃边缘不就有一颗白枫树。

据说成精的树妖神通广大，能通过地下的根系相连瞬间木遁，来去无踪。

想不到枫山还有这等稀罕的树妖存在，这可比野兽开智成妖更要艰难千万倍。

正想得出神，空中突然探出一个白色的木纹巴掌虚影，只有四指，对着察觉不妙想要避开的木老头顶门拍去，“吧唧”，木老到底还是没能避过，被一掌给生生拍进地里，连头顶都看不到，只留下一个孔洞。

“多嘴！”

一个飘忽不定的声音风一般吹过，掌影了无痕迹。

莫珂心中一凛，是木老刚才提及的树祖出手惩戒，好诡异的手段，好古怪的性子，连名号都不准提及，他赶紧俯首行了一礼，不敢多话。

心下倒是放心了，找到他进入幻境的缘由就好，他最怕的是未知的玩意。

过了好一阵，瘦小的木老才挣扎着爬出地面，满头满脸的泥土，一身狼狈不堪，脸上却露出一丝掩饰不住的喜意，躬身行一礼，用剀力的枫木令牌打开禁制，丢还令牌之后一言不发急匆匆离开。

树祖亲自出手赏他一巴掌惩罚，比不理不睬可是要强多了。

能让树祖记住他这号妖，是大好事啊。

木关决定回去之后，在自己住着的院子里，对着角落那颗白枫树多说几句好话，或许，能求得树祖赏他一滴白凝液，这些年来，他多少听说过树祖‘率性而为’的性子。

莫珂探头看一眼黑洞洞还冒着寒气的地孔，赶紧缩回脖子，又有些担忧地看向不时发出痛苦低吼浑身裹在雾气中的剀力。

就树祖这喜怒无常的个性，赏的好东西，剀力能吃得消吗？

第101章 修为暴涨

折腾到快天黑的时候，雾气散去，剀力噗通一声瘫倒地上。

他整个身躯消瘦一圈，连挪动下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太特么难受，地狱般的恐怖经历啊，也总算是熬了过来。

现在身上连颗汗珠子都没有，都给蒸发得干干净净，体内的妖力消耗一空，到最后是在消耗他的血肉，差点点就没能顶住，幸亏木老头提前帮他打入一股妖力护住了心脉。

莫珂凑过去看，低声问道：“兄弟，你还好吗？”

剀力深深陷下去的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滚动几下，没能睁开眼睛，有气无力哼哼，“……让我歇歇，快死了。”

莫珂听得如此说，就知道这家伙没事了，只是也折腾得够狠的，身上毛发脱落一大片大片，露出暗红色起皱的皮肤，都快成秃子了，也就不打扰他，任由他在地上歇着凉快。

“我去搞点吃的回来。”

木老头交代过，客院提供的免费一日三餐只有普通膳食，想吃好的得自己去城里采买。

莫珂唰开院落禁制，走出不到百米，从侧旁小道转出几个妖修，有黑毛妖猴、紫貂和一头黄灰色豺妖，后面还跟着各自的随从。

“这位朋友请了！”

黑猴头戴圆顶黑底金纹冠，腰系银灰色多宝格，左手腕套一个亮晃晃的银色手环，笑嘻嘻地率先拱手开口，道：“我叫茂石，咱们同住一片客院，能见面即是缘分，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莫珂站定，见对方没有介绍另外两个的意思，也笑道：“我叫莫珂，不知找我何事？”又顺带冲另外两妖点头打招呼。

紫貂和豺妖显得脸有傲气，架子不小，只微微点动下巴算是回应了。

黑猴茂石有点自来熟，与莫珂客气寒暄几句后，凑近前来，压低声音问道：“莫珂老兄，你院落里的同伴，可还好？先前见木老从你们院子出来，身上、脸上、头上到处都弄得是泥土，像是从土里钻出来的，到底发生什么事啊？你放心，我们不会乱说。”

他们没有见到剀力的身影，却听过剀力的吼声，与眼前的妖羊声音截然不同。

实在是好奇，发生了什么能弄得一个妖心境老狐狸那么狼狈？

最诡异的是老狐狸脸上还没一点生气的表情，据盯着此地动静的妖属报告，老狐狸走出来的时候，脸上带着笑意，像得了什么大便宜。

莫珂能告诉他们，与他住一起的同伴因为得了树祖的赏赐，痛得死去活来差点被好处给整死吗？还能告诉他们，木老头因为多嘴提了“树祖”两字，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给拍进地下，差点就见不到明天的太阳吗？

他是打死都不敢乱说，他担心无处不在的树祖一巴掌把他整进地底爬不上来。

何况，咱们很熟吗？

“木老有从我们院落出来吗？没见着啊，我才刚出关，等下见了木老，问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我那同伴，呵呵，他很好，正在院子里修炼呢。”

他睁着眼睛说瞎话推得干干净净，根本不给对方再问的机会，道：“不好意思，我还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回头聊啊。”

茂石干笑几声，第一次碰到如此不给面子的家伙，也不好阻拦，眼睁睁看着山羊走远。

后面的紫貂和豺妖很不悦地冷哼了一声，却也没说什么，能住进客院的都不是易与之辈，他们不敢胡乱生事，若是在别处敢如此无礼，都不用他们动手，各自带的妖属就教对方懂礼貌知规矩了。

莫珂才不会在乎几个陌生妖修的想法，胡乱打探隐私秘密，这是大忌。

他看出这几个是真正的妖族公子哥，特别是紫貂和豺妖两个，打扮得人模狗样儿，就差额头上刻着“高傲”二字，那眼神很不屑与他说话，也不知是从哪里看出他身上的乡土气息？他自己怎么不觉得呢？

寻到客院膳堂，里面灯火通明，有几个人族修士奴仆在台子后面忙碌，值守的妖卫见客妖进门，赶紧上前热情询问，不多时，莫珂出门，身后跟了一个提着食盒酒坛低首走路的年轻侍女，他现在已经对此事见怪不怪了。

人族修士驱妖作兽用，称为灵宠。

妖修驱人为奴，一报还一报，很是公平。

回去的路上，再没有遇到那几个公子哥，莫珂唰开禁制，没让侍女进门，他用嘴咬着食盒酒坛提手进去，侍女自会回去客院膳堂。

剀力躺了一阵，终于有点力气坐起，他现在是肚子里和经脉内全都空空如也，急需要补充能量。

木老头说的什么好处不好处的他没精神理会，接过食盒，打开之后，递了一盘清洗干净切割整齐的低级灵草给莫珂，然后他抓着下面的灵果，两口一个，几乎都不带嚼的，吃相堪比饿死鬼投胎转世。

一口气吃了十来颗果子，剀力终于消停，开始就着酒水细嚼慢咽。

也有空闲，把他身上发生的悲催故事慢慢告诉莫珂，引起莫珂好一番跺蹄子畅快大笑，还抢了一口酒喝，说什么胃口大开当浮一大白的风凉屁话。

剀力要不是身上乏力，真恨不得把这没心没肺、没有同情心的兄弟塞进地面莫名其妙出现的窟窿眼里去吃土。

填饱肚子，剀力回房间握一颗上品灵玉打坐调息修养。

他来去一趟中离城最多需要十枚上品灵玉乘坐妖舟，剩下五颗是给他路上的花销，现在只能提前用了，他决定恢复一些修为之后，进一趟城，给多宝格补充平常能用到的疗伤、解毒、提升修为的丹药，否则用上品灵玉来恢复修为，实在是太浪费了，他没有山羊兄弟的好胃口。

莫珂咬着书箱提手回转后院，他选了一间远离白枫树的房间，不敢再在外面练功。

空气中飘荡的寒香气息，对他的天人感应篇功法有促进作用，他没敢做指望用来练功，树祖的性子喜怒无常他招惹不起，把门关紧，窗户关严，还特意留一分意念感知身外情况，这才开始在空旷的房间内走动修炼。

缓缓沉浸浑然意境，分心二用修炼。

呼吸绵绵长长，浑身如同浸泡在温泉水中，格外舒畅，不知不觉间，莫珂全幅心神投入修炼之中，身上有蒙蒙白色光华闪烁，室内幽幽寒香逐渐浓郁。

修为在他本能的走动之际，缓缓增长。

先前他破除幻境，冲破滞障时候挂在身上的少许晶亮丝线，又隐约浮现出来。

一个模糊身影悄然出现，盯着修炼中的莫珂看了许久，一挥衣袖，那数缕晶亮丝线化作精纯妖力，真正的融入莫珂体内，悄无声息中莫珂修为暴涨，并突破了身体的某处关窍而不自知……

第102章 讨个空瓶子

第二日一早，莫珂压着心中的五分惊喜、三分忐忑以及两分疑惑，唰开后院禁制，他被前院砰砰嘭嘭的剧烈动静，还有剀力发出的夜枭般怪笑给骇了一大跳。

莫非剀力也遇上了玄妙又解释不清楚的好事而高兴得失常？

赶紧跳过月门，入目只见剀力对着假山边上的一块巨大卧牛石拳打脚踢，还用胸口凶狠地去撞击石头，打得飞沙走石，兴奋得不亦乐乎。

“住手，你干什么？”

莫珂马上喝止，再让剀力弄下去，整个院子非得被拆了家不可。

他们白住白吃在客院做客，若是还不知好歹损坏客院的物品，就太不讲究了嘛，真要是惹得神出鬼没的树精老怪不高兴，突地伸出一个木纹巴掌拍下，大猩猩就乐极生悲了。

剀力嗷呜一声蹿过来，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叫道：“那个药……是真的……我的手，还有脚……厉害，哈哈哈，超厉害！你看啊。”唰一声又蹿了回去。

提气一声大吼，剀力的右手拳头有红芒闪烁，整个拳头都大了三分。

莫珂眼角一跳，还不及阻止，剀力狠狠一拳砸下，三重金刚拳劲叠加爆发。

嘭，巨大卧牛石整个炸开，四分五裂，碎石块呼啸飞出，打得假山、花树、白枫树和院墙上噼噼啪啪一阵乱响，比起剀力以前的实力至少提升了五成，难怪得他如此兴奋难以自抑。

却看得莫珂胆战心惊不已，在心中祈祷，树祖您大妖不计小怪过，千万手下留情，别把大猩猩给拍死了就成。

莫珂缩着脖子等了半响，见大猩猩安然无恙，还摆着以拳捶地、不怒自威、自以为很酷的架势一动不动，莫珂扫视一眼狼藉堪比猪窝的前院，勃然大怒，冲过去恨不得踢这差点闯祸的家伙一脚。

“你超厉害行吧，出去林子外面显摆成吗？这里是客院，客院懂不懂？咱们是来做客的不是来拆家的，你规矩点！”

剀力被骂得莫名其妙，见莫珂悄然冲他眨眼睛，马上明白事出有因，抹掉脸上喷溅的口水沫子一脸受教，不敢说话。

“走吧，先去用完早膳，等下回来收拾打扫。”

莫珂撂下一句就往外走，伴君如伴虎啊，他是心惊肉跳生怕出事。

昨天剀力被折腾得那个凄惨样，他没来得及与剀力说起树祖一巴掌教训木老头、以及无缘无故用幻术整治他的事情，现在是必须要说了，否则这家伙得了偌大的好处，心痒难熬之下，不整出点什么事是不会收场。

他得把剀力叫去林子远处，与剀力分说清楚这其中的厉害，叫他收敛着点。

剀力拍拍身上的灰尘，他现在一身乱糟糟的毛发还秃噜掉几块，看着就一野外落魄散修还是混得最差的那种，但是他满不在乎，抢上前去把院门的禁制刷开。

早上醒来，剀力发现昨天折腾得他死去活来涂抹了树汁的地方，有了非常大的变化，用内视法观察，手脚胸口等几处部位的骨头淬炼得紧密如玉。

其间还有些杂点瑕疵，那是因为昨天时间太短，他痛得晕乎乎的只想活命，哪顾得上仔细梳理淬炼而造成的，也基本上达成了淬炼的至高境界，晶肤玉骨的玉骨境。

当然不同修为境界的玉骨，所能发挥出来的威力与灌注的妖力多寡而大不相同。

剀力欣喜若狂，被天上掉落的巨大馅饼给砸得晕乎乎的，于是就有了莫珂见识到的一幕，大猩猩不发泄出来，感觉胸口都会撑爆炸。

只一晚上时间，实力提升一个档次的强大感觉，太特么爽啊！

那番地狱般的痛苦折磨，总算是物有所值，对得起他昨天痛出来的所有体液。

莫珂在剀力的恭敬伸手示意假装仆从的作态中径直跨步出门，门外悄无声息站着一个老头，唬了心中有鬼的莫珂一跳，赶忙往后跳开，这才看清站着的是木老。

木关没有理会一惊一乍的莫珂，看向随后跟着出来的剀力，目光灼灼，像是打量稀世珍宝都放出了光芒，那目光恶心得剀力身上鸡皮疙瘩重重叠叠浮起。

“老头……呃，木老……”

剀力跳到远处，下意识用双手护住胸口。

他胸口的黑毛给整没了，现在光秃秃的被个老狐狸盯着，让他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过来，让我瞧瞧。”

木关见小家伙扭扭捏捏的不肯让他上手，小眼睛一瞪，道，“昨天是谁指点你得的好处？又是谁帮你护住心脉吊住一条妖命？小家伙，做妖不能忘本啊。”

剀力呃了几声，有些傻眼，他还确实欠这老头的大情，虽然被老头言之不实给害惨了，可得到的好处总归是不假，只得磨磨蹭蹭的走过去，脸上挂着讨好的笑：“木老，您有什么话尽管问……哎，别乱摸啊，还摸……我怒了啊。”

木老手脚利索得紧，哪会给剀力逃脱的机会，以极快速度把剀力的双手和前胸后背都给摸了一个遍，口中啧啧发出赞叹声，道：“小猴子，你倒是怒一个给我看，来啊。”心情显得不错。

剀力哪敢真怒，他昨天以为是老头下毒害他，对着老头可是着实很不客气，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此时担心老头找他算账，换了副嬉皮笑脸连连讨饶，山羊兄弟说得好，能屈能伸方为大丈夫。

木关放开大猩猩，眼中的羡慕一闪而过，低声问道：“昨天，你接树汁的瓶子，没丢掉吧？”

昨晚上他费了两个时辰的劲，在自己住的院子，对着几颗白枫树求爷爷告奶奶，就差没跪下了，硬是没求来树祖的一滴赏赐。

那一巴掌，真是白挨了。

他是突然想起小家伙能涂抹这么大一片地方，肯定得找东西接树汁。

这不，一大早他就前来堵门来了，他的目的，是为了那个用空了的瓶子。

剀力对瓶子倒是不当回事，他都用完了，随手从多宝格取出瓷瓶，道：“没丢啊，怎么？你想要这个瓶子？”他大略猜到了老头的意思。

木关鼻子嗅了几嗅，他闻到了瓶口残留着液体的特殊清香味，忙点头道：“对，对，能送给我吗？……呃，我拿灵玉和你换。”他一时间也是糊涂了，有些口不择言。

他倒是不敢伸手抢夺，在树祖地盘，他哪有胆子敢抢夺树祖送出去的东西？

即使心急切想要，也必须得对方同意送他才成。

“灵玉就算了，你昨天帮我那么大的忙，送你一个空瓶子若是还收你的灵玉，我这脸往哪搁啊，接着，给你。”

随手一抛，瓶子在空中划一个弧线落向木老方向。

吓得老头子手忙脚乱几下子才接住，他都忘记自己是可以使用妖术的了。

接过瓶子，小心打开瓶塞往瓶孔里仔细一瞧，瓶底沉淀着薄薄一层粘稠的液体，木关用鼻子嗅了嗅，大喜过望，果然不出他所料，小家伙用得很是浪费，残留在瓶壁上的树汁又流回了瓶底。

他赶紧塞住瓶盖，不敢让为数不多的树汁在空气中暴露过久。

双手捧着小小的瓷瓶，宝贝一般护持着，唰一下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已经是去得远了，空中留下一句感谢。

“多谢了，下次……请你喝酒！”

第103章 呸，都是废物！

待得木老消失不见，剀力把胸口被老头摸过的地方使劲擦了又擦，道：“瓶子里应该残留了一点树汁，太少了，你涂了也没甚用处，还痛得要命，就当是还他的情吧。”

莫珂一直没吭声，对树祖赏赐的好东西他敬谢不敏，老怪物的性子不能以常理揣度，他还有自身的疑惑没解开呢，道：“走吧，先去膳堂。”

两妖走去膳堂，毫不客气填饱肚子。

出了客院，往林子外走去，莫珂有话要与剀力交代，得走远点避开白枫树。

穿过林子，往南走出五六里，离着没有城墙的白枫城也有好几里。

莫珂遂低声把木老透露的关于树祖的消息，以及他亲眼所见，树祖神出鬼没的出手，只一巴掌，就把妖心境的木老拍进地底等情况说出，说到树祖时候，用了指代说成白枫树的老祖宗。

他也知道，树祖若想偷听他们的谈话，他再跑出几十里估计都是枉费。

但是得避讳，为尊者讳，这是礼数和态度问题。

他相信凭着他与剀力之间的默契，剀力知道该如何做，后面不用他再提醒。剀力有好斗粗犷的一面，也精明细致拎得清主次轻重。

剀力露出吃惊的神色，张大嘴巴“我……我……你……”好大一会，看来他也知道后怕，在客院住处他太放肆了。突地，剀力转头看向来时方向。

莫珂也发现有一群妖修冲他们来了，是昨天晚上与他打探消息的黑毛妖猴、紫貂和豺妖三位公子爷，还有他们的各自妖属，浩浩荡荡一大群。

“他们想干嘛？打架吗？”剀力捏着拳头，有些跃跃欲试。

“别乱说话，他们是住在客院的妖修，我来应付他们。”

莫珂不想招惹一些没必要的麻烦，他知道剀力这家伙双拳淬炼得卓有成效，正想找妖修试身手过瘾，马上出声阻止道。

在羊邨时候，他看过不少典籍，对妖域有一些了解，知道世家之间盘根错节，即使傍上郜祭司，他自身实力没有达到妖心境之前，最好还是夹着尾巴做妖为妙。

闷声发大财，其实是莫珂的内在性子。

很快，一众妖修到了近前，有意无意的，把他们给夹在中间。

莫珂心底颇有些不悦，他想低调如果别人蹬鼻子上脸，他也不会讲客气，忍耐都是有限度的，道：“茂石兄弟，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黑猴茂石咳嗽一声，正准备委婉点讲话。

紫貂人立而起，伸出右爪子指着剀力，很傲气地抢先叫道：“喂，那个大猩猩，你来说说，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在客院鬼叫鬼喊什么解药？当时听你那口气要死要活的，现在又活过来了，发生什么……”

剀力眼睛一翻，冷冷地打断：“关你屁事啊！”

一句话，堵得紫貂瞠目结舌一时没反应过来，也令黑猴、豺妖面面相觑。

他们高傲的脑子怎么都没料想到，这大猩猩敢用如此无礼的语气与他们说话？

大猩猩落魄到连毛都掉落得东一块西一片，没有世家子弟那种或孤傲或淡然的气质，他们倒是在妖羊身上能感受到一些不同，因此认定大猩猩是妖羊的随从之流。

一个肮脏的下等妖，居然敢目无尊卑！

“大胆！敢对兆延公子无礼。”

紫貂的三个虎狼护卫妖属脸色都吓得变了，同时站出来大喝道。

紫貂终于反应过来，气得暴跳如雷，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卑贱的下等妖用污言秽语侮辱，特别还是当做黑猴、豺妖的面，叫他以后还如何抬头做妖？

“打！给我往死里打，把他骨头打断牙齿拔光，让他磕头认错，叫声爷爷饶命……”

剀力面上古怪一笑，接话应道：“哎，乖孙子，叫你爷爷干甚啊？”

三名护卫妖属吓得魂飞魄散，敢当面充公子的爷爷，这得多肥胆子？

要知道公子的爷爷在妖域可是属于跺一跺脚，地都要颤三颤的化形境大妖。

觑见自家公子气得浑身的毛发都在发抖，三名护卫妖属哪敢再行耽搁，一虎妖两狼妖厉吼一声，同时扑向站中间得意洋洋不知死活的大猩猩。

虎妖的黑虎掏心拳，势大力沉，两狼妖的合击扑咬阴险毒辣。

他们虽然发起攻击，却也小心地避开以免波及到大猩猩边上站着的山羊。

世家子弟之间的矛盾争斗，往往都是下面妖属打生打死，不能动双方主子一根汗毛，这是规矩，否则，惹出大麻烦来，肯定是扔出打了胜仗立下汗马功劳的妖属做替罪羊来平息对方家族的怒火。

剀力眼睛放出异样的光彩，怪叫一声，“呜哇，来得好！”

他脚下一个快到不可思议的侧踹，砰一声，把有些愣神的莫珂给踢出了五丈开外，面对三位血脉境巅峰妖修的联手攻击，剀力竟是不闪不避，他选择了硬接。

左手挥拳顺势在空中划了一个半弧形，与虎妖掏心拳对轰，在临近接触的瞬间，剀力的左拳有极淡金色光芒闪烁，微不可察地抖了三抖。

咔嚓，虎妖惨啸一声倒飞出去，只一拳便受了重创，他粗壮的前肢扭曲呈现出怪异角度翻转，那条钢鞭也似的尾巴甩开，唬得观战的妖修轰一下散开，免得给误伤。

而与此同时，剀力右手张开探出往侧面一掐。

准确地一把掐住从空中跳跃扑咬攻击他脖子要害的灰色妖狼。

出手的时机把握，简直是妙到巅毫，

快一分则会掐一个空，慢一分，则会被妖狼给咬到。

右脚反着一蹬，正中从后面攻击他下盘的另外一头妖狼鼻子，把妖狼给蹬得凌空倒翻出去，那张狼脸瞬间像是打翻了染料铺子，血水、泪水、汗水齐齐流出，凄惨得一塌糊涂。

剀力右手大黑爪子似法器钳子，而被他掐着脖颈悬在空中的妖狼只能发出“呜呜”叫声，掐得舌头都吐了出来，在空中拼命挣扎，用前爪子抓挠，用后腿撕踢。

剀力手上一紧，妖狼给掐得浑身无力四肢软垂死狗一样动也不动。

哼了一声，骂道：“呸，都是废物！”

右手抡圆，把接近八尺长的妖狼给狠狠惯在地上，“嘭”，妖狼背脊着地，连叫都叫不出来了，全身骨节像是散架一般痛疼，抽搐着屎尿齐流。

剀力厌恶地一脚把臭气熏天的妖狼踢走，傲然卓立，嚣张四顾，这一连串的攻击从发起到结束，不过数息时间，快得眼花缭乱。

紫貂对上剀力锐利的眼神，慌乱地往后倒退几步。

他做梦都没想到，落魄腌臜的大猩猩居然会如此厉害，干净利落，只几下子就收拾掉他三个实力不俗的妖属，惊骇叫道：“你……你想干什么？”

剀力捏着拳头，嘿嘿狞笑一副坏蛋嘴脸：“打架啊，你不是要打断我骨头吗？来呀，乖孙子，来打啊！”脚下上前一步，作势就要扑去。

莫珂大急，打伤几个妖属还不算什么麻烦，真要是伤了紫貂，郜祭司会怎么看他？剀力怎的如此不知轻重，平素不是这样没脑子的莽货啊，此地又不是无法无天的野外荒岭，可以为所欲为。

刚想要喝止，突然发现他喉咙里发不出妖语声波，只能发出一串咩咩羊叫声。

连身体都不能挪动分毫，莫珂急得想骂娘，剀力这家伙怎地一晚上就变得如此厉害？连他也不知不觉着了道都不自知。

第104章 以一打众

黑猴、豺妖与紫貂同气连枝，自不能眼睁睁看着紫貂挨打受辱而不顾，顿时激起同仇敌忾之心，一声怒吼：“一起上，做掉他！”

两妖各自的妖属瞬间蹿了出去，对嚣张得气焰熏天的剀力发起猛烈攻击。

他们深知大猩猩的厉害，前面那三个前车之鉴还摆在地上哀嚎惨呼不止，赤果果的沉痛教训，他们这次自不会冒失，各自第一时间启动身上用来保命的法器。

做为世家子弟的随从妖属，怎么的都会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法器。

先前的虎妖和狼妖，依仗着妖多优势，只用自身妖气做防护，一交手便吃大亏。

剀力哈哈狂笑，叫道：“来呀，越多越好。”

他反而率先冲向身上光芒闪烁的妖属，一脚反踢，从意想不到的角度撂出，后面偷袭的妖修顿时遭殃，捂着肚子腾空飞退，身上的法器防护光芒瞬间破灭。

其他妖属均是心中一紧，这也太厉害了吧，一击就破掉法器防护。

真正的是骑虎难下，而剀力打发了性子，根本就不给他们做战术调整的机会，嗷呜吼叫，如虎入羊群，双拳轰得飞快，躲闪腾挪，到处都是大猩猩拳打脚踢的身影。

砰砰乓乓，夹杂惨嚎声响成了一片，不时的有妖属给打得飞出场外。

不消片刻，场中便只有剀力站立，四处都是翻滚受伤甚至昏迷的妖属，黑猴、豺妖与紫貂眼中第一次露出惊恐神色，他们招惹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但可以很肯定，绝对不是一个区区血脉境巅峰的妖物。

他们带出来的妖卫，在同阶中算是佼佼者，六个一起上还不够大猩猩一顿拳脚收拾，而且，大猩猩身上有法器，还不止一件，却根本就不屑使用。

见大猩猩眼神不善看向他们，黑猴茂石吓得颤声叫道：“莫珂，你想挑起家族大战吗？”

所谓的家族大战，可不仅仅是妖修之间相互发起攻击打打杀杀那般简单，还会涉及到结盟、生意、关系等方方面面，打上数百年都有过。

莫珂心中翻了个白眼，他有个狗屁家族，他就一孤家寡人小杂鱼。

真要惹出了不得的大事，与他本就没甚关系的郜祭司，估计第一时间发出澄清任由他自生自灭。

他也很不屑黑猴子的虚张声势，屁大点小事，还家族大战，给自个脸上贴金，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身份，值得家族付出偌大的代价吗？

狗屁，连个妖心境护卫都没有派遣一个，身份能高到哪去？

莫珂给了一个爱莫能助的抱歉眼神，他现在有口难开，你们猴子猩猩一家亲，或许，大猩猩会看在远亲的份上，下手轻点。

紫貂见茂石发出的威胁不管用，那山羊铁了心要给他们难堪，赶紧用爪子从腰间掏出一枚亮晶晶的珠子，珠子里有流光旋动，这是他保命的玩意儿。

十多丈外的剀力脚下一蹬，唰一下纵跃飞扑，速度奇快，如黑烟入暮。

紫貂下意识退避，爪子正待灌注妖力激发珠子，脑袋上已经挨了一巴掌，这下重击，把紫貂彻底打懵，晕乎乎原地转了好几圈，张嘴一喷，几颗牙齿和血噗出，那颗珠子自然是失手抛出。

豺妖倒是凶悍，猛地扑上来张嘴咬向大猩猩后三路，被剀力反手一拳打成滚地葫芦，血吐了一地，茂石趁机已经逃出十数丈，见紫貂、豺妖两个不顶事，那股黑烟又卷了过来。

他很光棍地一抱脑袋蹲下，叫道：“不准打脸啊！”

剀力一脚把这瘦猴给踢得飞起，他满足了茂石的小小心愿，没打那张难看的猴脸。

只这一脚，差点没把茂石的红屁股给踢做两瓣，疼得他猴脸扭曲吱吱惨叫，还不如让打脸呢，现在这样，蛋痛啊。

白枫城那边有妖修见这边发生激斗，有好事的准备过来围观看热闹，见得大猩猩凶残无比，打得妖多的一方骨折血流，鬼哭狼嚎一片，哪还有胆过来，赶紧呼叫护城妖卫前来捉拿凶妖，跟着后面再瞧瞧热闹。

待得一队十个妖卫全副武装赶来，只见那大猩猩已经打完收工，正在打扫战场收刮战利品，还尽挑好的法器、丹药收捡，把他空瘪的多宝格撑得鼓鼓的，若是躺地上的哪个动作慢了，大黑巴掌唰一下糊了过去毫不客气。

“住手！”

带头的妖卫是人躯狗头，脸色阴沉难看，好些年，白枫城没发生如此嚣张的打劫场面，还是一个干翻十多个的大场面，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手中的法宝双股叉对着站定的剀力一指，喝道：“过来，蹲下，束手就擒！”

能一个打倒这么多血脉境巅峰的家伙，确实有嚣张的资本，即便是妖卫队长也不敢小觑，得小心点，别阴沟里翻船，暗地给一个亲信手下递一个眼神。

那手下会意赶紧退后，悄悄地朝脖子上挂着的一个法器灌注妖力，给其他护城妖卫发出讯号，请求支援。

剀力咧嘴嘿嘿一笑，满不在乎从腰包掏出枫木令牌，丢了过去。

“呃……祭塔客院……”

妖卫队长赶紧住口，他自然是辨得枫木令牌的真假。

难怪这么嚣张，是有身份有家世的妖啊，啊……呸！

冲刚刚发送了短距离讯息的手下狂打眼神，不要惊动城里其他护卫大妖，影响不好，又回头恭敬地把白枫木令牌丢回给剀力，他准备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地上一群妖修都给痛扁成了一群叫花妖，哪还能看出世家子的孤傲卓尔不群？

茂石屁股蛋子挨了一脚，算是伤得最轻的。

他落地后一直乖乖蹲着在偷偷关注事情的进展，没有贸然站起来喊叫护城妖卫捉拿歹妖，他担心一众妖卫和一个为头的妖心境大妖，只怕也不济事，反而还要连累自己挨打。

但是见得大猩猩拿出了枫木令牌，而妖卫队长准备拉偏架的时候，茂石眼珠子一转，拿出自己的枫木令牌，丢过去，叫道：“我们都是客院的妖客。”

紫貂脸肿得猪头一样，也有样学样把自己的枫木令牌丢去，用漏风的嘴含糊叫道：“卧们豆嘶。”

妖卫队长接了令牌，一时间头大如斗，脸色精彩无比，这破事，怎么叫他赶上？

刚刚谁特么报的信？等下找出来打个半死，叫他多管闲事。

唯有莫珂狐疑地盯着让他感觉陌生的大猩猩看，这家伙很不对劲啊，他认识的剀力，岂会连他也暗算？

第105章 识破

木老狐狸得到一个瓶底的树汁，急匆匆闪回到自己住的院子，迫不及待打开瓶盖，左手食中二指伸出，冲着空中挥舞一圈，施展一个小小的聚水妖术。

一团栗子大小的清水凭空凝聚成型，随着他的手指点动，水团缓缓注入瓶子。

塞上瓶塞，木关小心地晃动瓷瓶，听着里面水声哗啦作响。

他狭长的脸上出现了几分期待神色，困在妖心境后期瓶颈，一耗近百年时间，该想的法子，能用的法子，他都尽量尝试过了，可是修为始终不得寸进，而寿元将近，他能不着急吗？

任谁修行三百余年，也不甘心化作一抔黄土，一世灵智就此消散天地间。

枫树老祖宗的白凝液也就成了他最后的希望，在客院这片小地方一呆数十年不挪窝，真当他愿意啊，不过是想近水楼台先得月，看能否用诚心打动树祖那颗木心。

这么些年下来，他倒是听说有几个好运的家伙得了一滴白凝液。

可惜都是事后才听说，又都一个个背景深厚，不容他动用手段。

这次能得到一个瓶底的稀释白凝液，也算是他福缘深厚守得云开见月明，他要吞服含有白凝液的液体淬炼能量妖心，这是他请教白枫祭塔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得出打破他瓶颈另辟蹊径的法子，淬炼过程将会非常痛苦。

但是为了一线修行的希望，他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揭开瓶塞，木关没有丝毫犹豫，仰头把瓷瓶中的稀释液体全部倒进口中，咕咚一声吞下肚去，丝丝刺痛麻痒沿着喉咙直达胃部，他用妖力裹着这团不大的液体，朝着他的能量妖心位置浸透淬炼，只是片刻，早就寒暑不侵的老狐狸已是满头大汗，身躯微微颤抖。

有丝丝赤红色薄雾从他胸口皮肤位置渗出，白色的绒毛，慢慢长满全身，他已经控制不住身躯的人形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痛疼得有些麻木的木关，听到有拍门声急促响起。

“木老，客院的两伙妖客，打起来了，那头大猩猩……他打了茂石、兆延他们所有妖属，连茂石公子他们三个都给打伤了。”

木关强忍着疼痛用妖力裹紧收摄还剩不多的一些液体，出了这种大事，他不得不出面处理，否则他也吃罪不起，稍一整理身上，收敛浑身毛发，打开院门，外面站着两个焦急的妖卫。

“在哪？”

“白枫林外五里，现在是白枫城的城卫在阻止他们双方，请您前去处理。”

妖卫往南方一指叫道，木关已经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远处。

莫珂还是有口不能言，他沉默地看着剀力上蹿下跳在与妖卫队长胡搅蛮缠，见木老赶到，心中悄然松了一口气，哎，无妄之灾啊。

这地方看来是不能待下去了，或许，得换一个城市参加祭徒考核。

剀力一眼扫见落地化形的木老，哈哈大笑道：“老头……呃，木老，麻烦你过来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明明是他们先招惹于我，也是他们先动的手，倒怪起我来了，还讲不讲理啊？”

黑猴见到客院的木老终于出现，他都差点哭了，平生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横蛮不讲理的家伙，以前，都是他们不讲理，叫道：“木老，麻烦你通知艮祭司一声。他打伤了我们，不能就这么算完……木老，你怎么了？”

木关眼神有些发呆，愣愣地望着大猩猩，冷汗唰地一下就从后背冒了出来。

他今天一天流的汗水，比前面五十年加起来还多。

能不紧张吗？这么近的距离，他从剀力身上察觉到了枫树祖宗的气息，虽然很淡，但是他绝对不会认错啊，树祖昨天还赏了他一巴掌呢，就是这个味儿。

莫珂见木老发愣，就知道木老认出了眼前的剀力是一个冒牌货，心中窃笑，好了，剀力身上抗着的这口大黑锅，终于是还回给树祖了。

剀力先前的一系列反常表现，特别争斗之前把他也给制住，让莫珂心生疑惑。

进而越看越是不对，剀力且会如此的不识大体？

他对剀力太了解了，好斗是不假，但是也分场合识大体的。

待看到剀力与狗头城卫交涉时候丢去枫木令牌，他陡然灵光一闪，想到那个神通广大的树祖，才越发觉得眼前的剀力是假冒的，先前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也不知树祖是什么时候调的包？

一路仔细回想，他猜测，很可能是吃完早膳经过枫树林子的时候，树祖做下了手脚，冒顶剀力来戏耍他、还有撞上枪口的茂石等妖。

剀力见他的把戏被老狐狸看穿，咧嘴嘿嘿一笑，挥了挥手，就这样扬长而去，再玩就没意思了，他也玩得尽兴。

“不能让他走……快挡住他！”

黑猴茂石急叫，他还从来没有吃过这般大的亏，岂肯善罢甘休？

紫貂、豺妖以及一众伤势凄惨的妖属纷纷鼓噪，叫嚷挡住那凶徒。

木关悄然抹一把老汗，他巴不得树祖宗早点走掉，哪还敢留客？借他一身的胆都不敢啊，瞪眼呵斥道：“都给我闭嘴！你们错了还有理了？等下见了艮祭司，定要治你们挑衅之罪。”

茂石、紫貂和豺妖被这般颠倒黑白的浑话给惊得目瞪口呆，以前都是他们对付别的散妖的手段，怎的用到自个身上来了？

怎么能这样？他们挨打就白挨了，还要治罪？

他们何罪之有？冤啊。

不容一众受伤的妖修、特别是三位公子急赤白眼争辩多说，木关声色俱厉喝道：“闭嘴！谁再多说一句，罪加一等。”

如此强硬的态度，彻底镇住了敢怒不敢言的茂石、紫貂和豺妖三位。

他们只能在心中破口大骂老狐狸、老匹夫，却也开始自省怀疑留在原地一直一言不发的妖羊的来历，莫非，那是他们三家族都惹不起的存在？

生为世家子弟，他们也不是草包，察言观色修炼得尤为精通，只是对待下等妖，他们不屑为之而已。

再看向莫珂的目光，带上了一丝敬畏。

哪里还敢大声吵闹？一切，自有招待他们住进客院的艮祭司来了，帮他们做主。

木老安排跟来的客院妖卫和城卫，把伤重的妖修给搀着扶着往枫树林子走去，他自己则走到恢复行动和言语的莫珂身边，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莫珂苦笑着低声回：“老人家耍他们玩呢，还不让我插手。”

木关哦了一声，树祖很少露面的，像这样连续露面还是第一遭，他看向若无其事的莫珂，心道，莫非这小家伙或者是大猩猩有什么特殊不成？使得树祖三天两头露面找他们……真是咄咄怪事！

第106章 说你错，没错也是错

出了这么大的事件，自是瞒不过祭塔几位消息灵通的祭司大妖，木关领着一群残兵败将还在路上，就被郜祭司和另外一位长相秀丽的女祭司截住。

扫了一眼所有妖修的伤势，目光在莫珂身上一盯，郜祭司一挥手：“老木，先带他们回客院疗伤，事情等下再说。”又对女祭司道：“容师妹，待会麻烦你了。”

女祭司穿着一身宽大白色祭司袍服，左胸位置，绣着一朵银色八瓣莲花图形，相比郜祭司的冷峻萧杀，容祭司面色温和，笑道：“应当的，郜师兄休得客气。”

郜祭司点点头，又看了眼很沉得住气的莫珂，也没有多问，只心中颇为奇怪，那个从人族回归的大猩猩，有这么厉害吗？

他刚才随意扫一眼，发现九个伤重的妖属之中不乏好手。

以一打十二，最后完胜，这是什么概念？

战斗天赋惊妖啊。

艮祭司那老家伙觉着没面子，不肯过来，由着他和容祭司秉公处理。

重点是落到四个字“秉公处理”，好盘算啊。

一行各有心思沉默无语，不多时穿过林子进到客院。

木关忙前忙后，指挥把所有受伤妖修给安排进一座空院子。

容祭司也没甚架子，从伤得最重的几个开始治疗，药粉、丹药和治愈妖术分别施展，效果立竿见影，不到半个时辰，把所有伤得呜呼哀哉的妖修给治疗一遍，后面便是自行调养恢复。

紫貂口中上下门牙掉了四颗，容祭司表示她也无能为力，建议紫貂寻访人族医师，据说可以用其他办法修复。

待伤员料理完毕，郜祭司咳嗽一声，道：“行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他也一直没问莫珂，更没提及打伤了妖修提前溜走的大猩猩，他得等容祭司忙完，再一个个问题了解，是尊重容祭司的意思，也示意他没藏私心。

木关跟着咳嗽一声，他是老资格的祭塔妖卫，又有妖心境后期修为，与祭司能说得上话，对两位看向他的祭司低声道：“我知道一些事情，请两位祭司大妖，先听我述说几句。”

郜祭司眉头不易察觉跳动一下，与笑容依旧的容祭司对视一眼，道：“说吧。”

心下颇为疑惑，像这种牵扯到两个祭司的麻烦事，以木狐狸的性子，应当是躲着走才对，今天怎么一反常态主动揽事蹚浑水？而且据他所知，那边是打完了木狐狸才赶到的，也就是说木狐狸并没有看到现场……很有点意思啦。

木关也很无奈啊，谁叫他碰上了那位老祖宗还偏偏倒霉的认了出来。

树祖临走前那个警告的小眼神，想想都一背的冷汗。

他可不敢大大咧咧到处宣扬树祖以大欺小、殴打小了不知多少辈份小家伙的光荣事例，他还没嫌活够，不想走在路上突然被天空落下一个巴掌给拍进地底，再也爬不出来，连安葬都省了的那种好事。

木关用妖术传音，告知两位祭司大妖实情，这事不能查啊。

谁敢查到树祖头上去试试？提都不能提及！

郜祭司和容祭司同时吓了一跳，他们自是比木狐狸接触树祖的机会更多，每年总能见一两次面，听听雾祖和树祖的训示，每次见面，树祖都是不同的容貌，高冷寡言，威严望重。

没想到，树祖是这样的树祖啊。

郜祭司传音追问了一些细节，也没敢太过多问。

他知道，借给木狐狸几个胆子，都不敢用慌话蒙骗他们，木狐狸与莫珂、剀力非亲非故，犯不着为了两个不名一文的小家伙而得罪三个家族世家，也无关正义与否，而是惧怕无处不在的树祖收拾他。

既然倒霉的认出了树祖假借妖身瞎胡闹，就得替树祖把黑锅洗白屁股擦干净了。

郜祭司和容祭司走去一边传音商议几句，很快有了处理意见。

转过身来，郜祭司换了一副冷峻面孔，先冷哼一声，扫视一眼察觉不妙噤若寒蝉的众妖修，低沉道：“尔等无故挑衅剀力，引发争斗，所有责任全在尔等，稍后，自有艮祭司宣布对尔等的处罚，好自为之吧。”

先给事件定性，让胡闹完了一走了之的树祖不要记挂，等下还要会同祭塔几位当家祭司商议处理办法，若是艮祭司不服，还得去后山惊扰雾祖清修，大致询问得一个准信。

以郜祭司估计，艮山那老家伙会快刀斩乱麻的加重处置此事，哪敢为这点屁事去后山吵闹雾祖闭关？

简简单单几句，打消了茂石三妖的心中幻想，果然，妖羊来头比他们想象的还大。

他们心中憋屈，挨了打还得立正认错受罚，真是没天理，却也只能自认倒霉。

“是，谨遵祭司大妖法令。”

出了院子，郜祭司对跟着出来的莫珂招招手，道：“你这些日子，便在客院住着，休要再出去闲逛生事，有什么需要，尽管找老木帮忙就是。”

木狐狸呵呵笑着一口应允，能这样“公平”快速处理此事，他安心不少，他想快点回去把剩下的药物一气淬炼完毕，他察觉先前的淬炼还是有几分效果。

莫珂道了一声“是”，见郜祭司转身欲离去，犹豫了一下，跟上几步，低声道：“祭司大妖，我能不能换一个住处，或者去其他城市参加祭徒考核？”

郜祭司猜到了小家伙的心思，笑道：“休得胡想，别的妖想住进来还没这机会，你也无须担心，老祖能与你开个玩笑，是你小子的福气，别不识好歹。你瞧瞧，才住进来一天，修为就提升了一小级，晋级到了血脉境巅峰，这就是你的机缘，得好生珍惜！”

他昨天探查过莫珂的修为，对于莫珂一晚上能晋级，还是很有些吃惊，本来想等事情完结后找时间再谈，但是出了树祖这趟子事，他自是联想到了树祖头上，否则，一晚上时间能晋一小级，做梦去吧。

他暂时不方便多问，言语中暗示了“机缘”，希望小家伙能把握住。

莫珂在心中反对，他不想要这样莫名其妙的机缘好处，有因必有果，能有白得的好处吗？他都不认识那个神经兮兮的树祖。

趁他练功的时候，用幻境术法反溯他的羊生，到底想干嘛？

他没有郜祭司那般对树祖的无条件信任，他只想安安静静有处不受打扰的修炼环境，能够借仗到势力固然是好，若是付出太多，他宁愿不要。

却也不便再坚持，否则就是不识趣了，莫珂低首应声是，再抬头时候，郜祭司和容祭司已经离开。

向木老告辞一声，急匆匆往住处赶，还不知真正的剀力怎样了？

第107章 赔罪

木关招手叫来两个妖卫，让他们好生看守这处院落，不许里面妖修外出。

他急匆匆回住处，关上院门，正准备抓紧时间用剩余的药液淬炼能量妖心，突地豁然转身，他看到空中漂浮着一只小巧珍袖的白枫木瓶子，指头大小，木纹清晰如画。

愣了一愣，旋即心中大喜，赶紧一把紧紧抓住小木瓶。

小心翼翼拧开木塞，妖识探去，瓶子里有一颗豆大的白色粘稠液体珠子，随着他手掌抖动，而在瓶底滚动不休。

谨慎地收好小木瓶，木老狐狸整整衣袍，躬身对着身前一颗白枫树拜去。

有了这颗树祖赏赐的白凝液，他用药物调制稀释，慢慢地，多花些时间，把曾经用妖力淬炼过的内腑再淬炼一遍，甚至还能多出一些把两个手掌也淬炼一番。

他差点激动得热泪盈眶，功夫不负苦心妖啊，终于让他守到了云开。

莫珂心中稍有些忐忑，刷开禁制，看到剀力正把破碎的大小石头，往院子里地面那个孔洞塞。

见莫珂进门直勾勾盯着他看，剀力呲牙笑了。

“树祖借我身体玩耍了一回，我很好，你放心罢。后面这段日子，我暂时不去中离城，得闭关一些时间，消化树祖用我身体使用金刚拳，与妖战斗的一些感受，呵呵，获益良多啊，同样的修为，同样的拳技，用出来是完全不同的威力，差距太大。”

剀力说得不胜感慨，浑没把树祖借用他身躯当回事。

莫珂细细分辨半响，这说话的语气，才是正常的剀力，他心中稍有宽松。

还有许多问题没有搞清楚，现下却也不急。

他相信剀力的判断，能说出“我很好”的暗语，那就证明剀力认为树祖对他们没有恶意，这就够了，省得他疑神疑鬼，没法好好修炼和看书。

随后的日子，莫珂足不出户，就连每日三餐，都由木老派遣侍女送上门来。

剀力在前院闭关，他需要的一些练功用巨大山石木头什么的，只说了一声，木关着妖卫送来，安排得非常熨帖周到。

莫珂没向木老打听上次事情的后续，没那必要，那事最好当做没发生过。

郜祭司当场作出了是非判决，又牵涉到树祖他老人家，谁敢反悔不认账？

时间一晃，便到了祭徒考核前夕。

这日中膳时间，正在捶打石头练拳的剀力听到有敲击院门声传出，知道是送餐的侍女过来，停了动作，走上前去，打开院门，惊讶地发现门外站着的豁然是许些日子不见的木老，手中提着食盒，还有一坛酒，脸上透出几分与往常不同的气息，这老头，像是年轻了几岁？

“哎呀，这怎么成？烦您老辛苦跑一趟，罪过，罪过，快里面请……呃，乱了点，去后院吧，里面干净，您请！”

剀力赶紧接了食盒酒坛，把木老朝院子里让，老头肯定是有事情要说，否则犯不着亲自前来给他们送膳食。

他待的前院何止是乱了点，到处是断木石头碎片粉屑，乱得无处下脚。

木关笑呵呵往后院走，对眼前的黑大个越瞧越顺眼，他能成功破除瓶颈，晋级妖心境巅峰，大猩猩功不可没，当然这些就不必说出来，心中有数就成。

后院没有落下禁制，剀力上前一推打开门，叫道：“莫珂，木老来了。”

“吱呀”一声，莫珂从静室走出，他很少再在后院花圃练功，心中多少还有些挥之不去的阴影，笑道：“稀客啊，木老驾临，蓬荜生辉，快这边请坐。”

寒暄着，往花圃的凉亭引，请木老坐在石凳上，莫珂自己只能站着。

客住之地，也没有人族待客的茶具炉火，清谈几句后，木老道明来意，是郜祭司传讯，让莫珂和剀力在晚膳之前去一趟祭塔，有事找他们。

说完事情，也没有多留，木关随即出院子回去。

吃完中膳，莫珂叫上剀力出去转转，张弛有度，方为修炼之道。

两妖出了客院，往林子里走，天气寒冽，白枫树光秃秃的没甚风景可看，倒是绕着枫山的西边大片林子里却显得有些热闹，明日将要开始祭徒考核的第一轮，白枫城早已经妖满为患，连带近在咫尺的枫山上下也妖多，只是没谁敢在此地大声吵闹喧哗。

正闲逛着，剀力伸指头戳了戳走身边的莫珂，对着另一处方向咧嘴示意。

莫珂顺着看去，看到了一个熟妖，是那被剀力一脚踢上空中的黑猴茂石，与一伙妖修在说话，只没看到紫貂、豺妖两个。

茂石察觉到有目光盯视，转头看来，与莫珂对视一正着，愣了一下，赶紧分开妖属，往这边快速跑来，隔得老远便哈哈着道：“两位老兄出关了。几次上门拜访，一直没能如愿，哈哈，剀力老兄好高明的身手，还没谢过上次脚下留情，让我在兆延他们面前体面了一回，多谢，多谢！”

见过不要脸的，还是第一次见识如此不要脸的，挨了打，反倒要谢打他的。

即使以剀力的脸皮之厚，也大感吃不消，真恨不得再赏这家伙一脚，能不能要点猴脸，说起来还沾亲带故，他跟着觉得跌份。

“行了，过去的事休得再提。”

伸手不打笑脸妖，剀力冷冷地回了一句，转头不再理会。

上次殴打众妖，他的意识全程旁观，能对黑猴脚下留情，也是他的意识传递给树祖求情的结果，只没想到这家伙如此油滑世故，令他心生不喜。

他有些怀念与赤猛在一起的日子，志趣相投，那才叫快活惬意。

“对，对，是我失言，老兄见谅，见谅。”

茂石脸上稍现些尴尬，忙改口请罪。

上次出了那事，他们三个被艮祭司好一顿声色俱厉臭骂，紫貂兆延作为第一个挑衅带头的，被艮祭司毫不客气取消了祭徒考核名额，发落回去，和手下妖属圈禁三年不得外出。

他和豺妖是从犯，罚跪在后山足足跪了十天才得以放回。

他真是怕了，惹不起啊，所以见到剀力和莫珂的第一时间就陪笑认错，不求得剀力原谅，他心难安。

他那损友豺妖连客院都不敢待，前些天回去了，换另外一处祭塔参加考核。

莫珂不想弄得太僵，迎上去岔开话题道：“茂石兄弟，好巧啊，这里遇上了。”

上次的事情，紫貂说话语气不中听，摆出来的架势嚣张确实要负一部分责任，但是树祖……却是主要的罪魁祸首，不知胡闹那么一场，那位老祖宗为的是哪般？

莫珂一直想不通此节，难道是高人怪癖？

茂石见得莫珂搭话，赶紧又换上笑脸，与莫珂扯废话闲篇，还好，同为公子爷素质自然不一样，知道做妖留一线的道理，直到剀力不耐烦，才满脸笑容地离去。

第108章 第一关

白枫祭塔三层。

郜祭司说话办事一点也不拖泥带水，摸出一枚枫叶状木牌，丢给莫珂，道：“明天是祭徒考核的第一轮，你不用参加，后天上午第二轮，巳时三刻，在祭塔一楼大厅进行，具体考核什么？不必多问，到时自会知晓。”

莫珂接了枫叶状木牌，上面刻着他的名号，收起木牌，点头谢过。

他没打算探听考题，与郜祭司不熟，再则他实力大进，正是信心十足的时候。

郜祭司看向一旁显得有些拘谨的大猩猩，很直接问道：“你的战斗天赋不错，你可愿意加入祭塔妖卫队？”

剀力彻底愣住了，直到莫珂踩他一蹄子，才反应过来，马上挺胸叫道：“我愿意。”似乎觉得这样回答不够冠冕堂皇，又补充一句：“能加入祭塔妖卫队，是我的荣幸。”

祭塔，在所有妖修心中，是神圣存在。

剀力回归妖域时间虽然不长，听说的、接触的、了解的已经够他对祭塔敬畏。

有机会加入祭塔做一名妖卫，这是所有散妖梦寐以求之事。

能考核通过做一名祭徒的概率实在是太渺茫。

郜祭司笑了，从怀里摸出一枚古铜色枫叶状腰牌，手掌在上面抹过，留下信息，走上前去，递给剀力，道：“从现在起，你是祭塔的一员，去楼下，找任何一名妖卫带你去办理后续手续，去吧。”

剀力傻呵呵乐得礼都忘记行了，抓着妖卫铜令转身就这样飞跑出门。

郜祭司对战力强悍的小家伙一向宽容，倒是不会见怪，再则树祖看上的妖修，不给一个名份，能说得过去吗？

莫珂跟着告辞离去，在心里替好友高兴，祭塔妖卫，可比巡街的城卫地位高了不是一点两点，再则又是郜祭司亲自钦定，对剀力以后大有好处。

晚上，陪着剀力多喝了几杯，简单庆祝一番。

翌日一早，剀力急匆匆先走，他得去队长处报到，参与今天的护卫任务。

才刚走马上任当祭塔妖卫，必须要积极主动力争上游做一个有追求的妖。

莫珂吃罢早膳才不紧不慢出门，他今天没有考核，只是去瞧瞧热闹，见识下祭徒考核的形式和难度，感受一番竞争的残酷。

出了客院，走不多远，发现西面靠近白枫城方向的林子里妖修挤挤，稍听了会，才知道第一场考核就在这处山脚下的林子里进行。

莫珂还以为是在山顶举行，祭塔考核，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他在山坡选了处位置，听着前后左右的妖修闲扯吹牛，时间过得倒是很快。

半个时辰过去，从山上下来六队妖卫，每一队十个妖修，为首的队长皆是人躯兽首的妖心境大妖，吆喝着把林子里的妖修驱走清场，空出很大一片地方。

莫珂看到剀力在其中执行任务，便不去招呼，看自己的戏就是。

又过了一阵，四位面貌陌生祭司各领着黑压压一大群参与考核的修士下来，每个考核者间相隔约五尺，站定在林子里，大致估算下来，约有千数，听说昨天就经过了一轮审核筛选，淘汰了不少的报名者。

其中一个狼首祭司宣布了几项规定，考核时间为一刻钟，在此期间出林者输，倒地不起者输等等。

随着狼首祭司大喝一声开始，天地间仿佛静了一下。

接着，天空一亮，莫珂抬头看去，他惊诧地看到一道璀璨光柱在林子上方无声地一下爆发炸开，化作无数的光点，飘飘洒洒，避开树木枝头，纷纷落到接受考核的众妖修身上。

如此与众不同的考核，还真是开了眼界。

莫珂发现，光点落到妖修身上，很快，林子里的参与考核妖修起了不同的反应。

有做爬树动作，有做刨泥挖坑，还有嘶叫怒吼搏斗状的，不一而足，丑态百出。

“他们中了幻沫迷光，陷入了幻像，看来这届祭徒考核，是以精神力考核为主，这就没什么看头了。”

“确实，最好看的还是擂台比试考核，那个耗时最久，一天都比不完。”

听着左右那些很有经验的低声议论，莫珂无声的笑了。

他最不怕的应该就是精神力考核了，通过这些天看书学习，他基本上弄懂了他开天窍之后产生的探查能力，极其像妖心境之后所具备的妖识探测，而妖识，又叫妖念，是精神力具象出来的一种表现。

相对妖修的妖识，人族修士精神力具象出来的就是神念。

两者本质一样，只是表现方式不同而已。

当然莫珂自不能与妖心境大妖比妖识，他到目前为止，最多只能探查六十米左右，折合下来二十丈，这还是前些天晋了一小级，探查能力略有长进，而妖心境大妖的妖念可以探测一百到两百丈远，据典籍记载，有些天赋异禀、或修为高深者，甚至能达五百丈之巨。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考核中精神力不济者倒下的越来越多。

场外的议论指点，大多集中在视线内能看到的挺立场中闭目不动的几道身影上，能够不怎么受幻沫迷光影响，算是很了不起了。

在血脉境阶段，妖修还没有专门的功法来修炼精神力，只能凭着天赋本能、以及修为的修炼，慢慢锤炼积累增强精神力，只有到了妖心境，才可以在练功的同时兼顾修炼精神力。

莫珂到此时才恍然反应过来，那副留在么洛草原边缘林子里埋着的薄绢上，记载“不做气机导引，不修经脉，不做法力的周天搬运行功，只修特殊气感和意念”的话语，其中的意念，是对应的精神力。

实质上，天人感应篇就是一篇专门修炼精神力的功法。

他能够精神力具象，产生妖识也就解释得通，开天窍等于是功法的一道难关。

想清楚这些问题，使得莫珂对于即将面对的考核，更是信心十足。

一刻钟后，幻沫迷光的效果过去，林子里还能站立不倒的妖修，已经是十仅存一，虽然一个个身躯颤抖，汗水滴答，脸上都露出了狂喜之色。

能挺过第一关的散修，都是天资卓越的佼佼者。

他们即便最终不被祭塔选中，在场外围观的各大家族、大势力的代表，也会向他们伸出招揽之手，他们以后不用再为了几颗灵玉而奔波劳累，修炼前程，将一片大好。

这也是为什么每座祭塔招收的祭徒才区区数个，为何所有三十骨龄以内的血脉境散修，明明知道考核选上的希望渺茫，也争着抢着，奔赴数千里前来参加的缘由之一。

这是天才散妖出头的一场盛宴！

第109章 轻松过关

回到住处，莫珂静卧房间内，专心单独修炼天人感应篇，直到晚上剀力回来，才收功出去吃晚膳，与剀力闲聊一阵当妖卫第一天的新奇感受，然后彻底放松休息睡觉。

一夜无话。

第二天醒来，莫珂自我感觉达到最佳精神状态。

走进前院，发现剀力早早的就出去了，这妖卫当得，挺带劲儿。

吃完饭出林子散了半个时辰步，慢悠悠上山，他发现山顶上没多少妖修看热闹，或许是觉得精神力考核，没甚意思，出示枫叶状木牌，通过妖卫检查进到祭塔一楼大厅。

大厅中间，已有许多参加第二轮考核的妖修在了，一堆一堆的，各与熟妖说话。

“嘿，莫兄，这边来。”

莫珂循着招呼声看去，是黑猴茂石踮起脚尖正向他挥动手臂，身边除了三个妖属，还有好几个妖修，估计是相熟的凑一处。

莫珂有些不想过去，本来就不熟的好吗，正准备开口推脱，茂石已经绕开挡道的妖修，朝他这边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当面打脸的事，莫珂还真干不出，只得迎过去。

他能看出，茂石想讨好拉近关系，其实何必呢，都不是一路妖，和平相处就行了。

“莫兄，昨天的第一轮考核看了吗？”

茂石见面第一句压低声音问道，见莫珂点点头，声音压得更低，“今年的考核，听说是以精神力考核为主。”

莫珂又点了点头，这不废话嘛，昨天就听一些上年纪的妖修说过。

“要小心了，听说这场考核，白枫祭塔的化形境老祖宗会亲自出手，具体考什么项目打听不到，但是考核开始后，一定要记得谨守心神，切莫为外物所惑，切记切记！”

茂石几乎是趴到莫珂的耳边，用细弱蚊虫的声音低语。

莫珂强忍着一脚把这家伙踢开的冲动，他很不习惯与一头公猴子这般差不多零距离接触，这货身上还涂了脂粉，香气熏得他想打喷嚏，这消息……倒是对他有些用处，可以让他提前有些准备。

退开几步，莫珂很淡定道：“多谢茂兄！”

“不客气，祝莫兄首战告捷！”猴子笑嘻嘻地人模人样拱手。

他看对方如此淡然，估计是与他一样，昨天晚上就得了消息，但是不妨碍他卖顺手人情示好，以后或许能有机会交往，谁又说得好呢，世家子弟之间的交往，讲究凡事留一线。

“承茂兄吉言，也祝茂兄首战顺利。”

交谈几句，茂石见莫珂没有去他朋友那边的意思，很有技巧结束谈话告辞离开。

莫珂随便选处地方站着，听附近妖修高谈阔论，时间过得倒快。

“铛”，忽地一声清韵钟声敲响，压过所有嘈杂，全场一静。

接着一个女子声音从空中传下来：“考核马上开始，所有参与考核的妖修，寻最近光圈进去。”

莫珂忙往地面看去，就在他脚边不远，很突兀地冒出一个淡白色圆形光圈，他赶紧闪身站了上去，那光圈马上根据他的身形，缩到差不多大小，场内一时有些混乱，约十息，才各自寻到光圈站进去。

大厅内，不知何时竟然慢慢地暗了下来，待得莫珂察觉时，视线之内，已经看不到附近妖修身影，只他身下光波流转的光圈，黑暗中孤零零的异常显眼。

这就开始了吗？

莫珂赶紧收回视线，凝神静气，这考核还真是神秘，连考核内容都没有交代，直接开始了。

一丝悠扬乐声，似有似无，萦绕耳畔。

很美妙，让他听了，忍不住有种要细听探究的想法。

想法才起，眼前似有景物晃动，莫珂赶紧催动天人感应篇功法，让热息加快运转，心无旁骛，些许杂乱景象很快淡去，他沉浸在功法中，不再它顾。

黑暗中，光波映照下，莫珂不动如雕像。

环绕着他身边的乐声一连变换了数种，有婉约，有清新，有激烈，甚至有惊雷在他耳畔接连炸响，仍然撼不动莫珂分毫，他谨守心神，对外物不闻不问。

只是考核而已，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祭塔一楼空间高达十丈，黑暗上空，飘着两道身影，一矮胖圆滚老者，一垂髫稚龄童子，老者打了个哈欠，看着童子两手在空中舞动，无数的枝条连着四指手爪盘旋往复，一会扭成八字形，一会围成圆形，玩得不亦乐乎，道：“你认真点，别顾着玩。”

童子手指一动，一根枝条蛇一般缠上一个冲出光圈的妖修，唰一声扔出祭塔。

“放心啦，你回去睡觉吧，这点小事交给我成了。”

老者撇了童子一眼，哼一声：“正是因为你在这里，老子才睡不着，不看着你点，你能把祭塔再拆一次，也不怕遭雷劈。”

“嘿嘿，上次……不是失误嘛，都百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揪着不放。”

口中说着话，不妨碍他的枝条接连把失败的妖修缠住丢出去，一个四指手爪拖着枝条绕着莫珂所在的光圈，发出树叶抖动的沙沙声。

“那小家伙这么长时间，动都没动一下，他好像是睡着了，要不我戳他屁股一下，看他有没有偷懒？”

老者再次打一个大大的哈欠，摆摆手：“随便你，戳吧，反正他这关过了。”

鄙视一眼跃跃欲试为老不尊的童子，接着道：“上次附身一个小猩猩，欺负一群加起来还不到你年龄两成的小家伙，是不是很过瘾？”

童子知道瞒不过他，这老家伙睡觉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专门盯他的哨，干笑着打了个哈哈，指着另外一处站着身上光芒闪烁的妖貊，叫道：“这次参考的妖修很不错嘛，好有几个不错的苗子。”

老者扫视一圈，参与第二轮考核九百余，现在场中只剩两百多妖修了，能坚持到现在的，精神力和抗干扰能力都算不错，嗯，有几个小家伙有所准备，用了增强精神力的法器，他也不打算追究，不用想也知道是与塔内祭司有关，但是下一关，就绝对没法作弊。

宽袖一挥，漫天黑雾收起，与此同时，携着满心不情愿的童子一闪而逝。

空中飞舞的树枝化作点点白光，消散一空。

莫珂沉浸在练功状态，突地心有所感，睁开眼睛。

一楼大厅已经恢复光明，地面的光圈消失不见，考核结束了，厅内只剩稀稀拉拉的妖修。

接着，先前的女子声音从上空传出：“恭喜你们过关。明天辰时初，在祭塔西门前汇合，将去往下一轮考核地点。”

宣布完后，让他们在门口用考牌登记再各自回去。

莫珂倒是没觉出这一场考核的难度，下意识往侧面扫一眼茂石站立的方向，才发现那猴子笑嘻嘻地正奔过来，也过关了，只那三个妖属不见。

“恭喜，恭喜！”

“同喜，同喜。”

“莫兄，今日已无事，不如小弟做东，咱们去城里喝杯水酒庆祝一番？”

莫珂有些无语，这家伙是真不懂还是故意的？直接拒绝道：“郜祭司嘱咐过，让我安生考核，期间不许外出，待你我第三轮过关，再行庆祝不迟。”

来的路上，库西与他讲过一些关于祭徒考核的注意事项，特别是考过第二轮，若是没有妖心境大妖陪同，最好是呆在枫林里哪里都不要去，否则，很容易成为竞争对手暗算的对象。

每三十年一次的祭徒考核，都会出几次这样或那样的事故。

有丢掉性命的，有昏睡不醒耽误考核的，千奇百怪，不一而足。

茂石哈哈一笑，道：“那我也不出去了，在客院安心备考，莫兄，请！”

“请！”

第110章 惊闻大事

走出祭塔东大门，外面阳光明媚，微风不寒，正适合外出游玩的好日子。

莫珂看到祭塔前面的大坪上，有好些妖修围着，一堆一堆的，吵闹得很是热闹。

跟着出来的茂石解释道：“昨天第一轮考核通过的一些幸运儿，今天淘汰了一部分，小世家、小势力正在叫价争抢，呵呵，等得明天考核完，那才叫热闹，大世家和大势力，都会参与淘汰妖修的争抢。”

莫珂点点头表示理解，任何家族势力，需要持续发展，人才总是第一位需要。

走出十数步，侧面有妖叫道：“莫珂，这边。”

是库西和莺娘两位，莫珂与茂石打声招呼，便跑了过去。

“恭喜啊，第二轮过关了。”

“多谢，多谢！”

莫珂笑咩咩的回应莺娘一句，闪开库西拍下来的大巴掌，顺口问道：“池薇大妖呢？回去了吗？”他记得库西说过，会和池薇一起留下来等他考完再回去的。

库西笑骂一句：“臭小子，躲得倒是挺快。”

随着往大坪边缘处走去，道：“她有些急事，昨天提前回去了。”

莫珂哦了一声，也没往心里去，库西能留下来，已经是够仁至义尽了，他又没给羊邨出过一分力。

莺娘沉默了一阵，道：“莫珂，族内传讯说有急事，需要我回去一趟，我今天是来辞行的。”

莫珂转头笑道：“好啊，那我就不去送你，才考完，也不方便外出。”

他是巴不得这女妖怪赶紧走别老是来烦他，上过一次当，他在没有一定的自身实力之前，酿酒碰都不会去碰。

莺娘见这小家伙答得干脆，连敷衍一下的意思都没有，心中一阵气馁，罢了，只能以后再谋机会，又谈笑几句，挥挥手飘然而去。

莫珂看着女子窈窕身影消失在下方的山道林子里，转头略有疑惑地问道：“库西师叔，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一个两个的都有急事，怎么这般巧？

库西呵呵一笑：“能出什么事？你小子就喜欢瞎猜，走吧，去林子里转转。”

莫珂也觉得自己太疑神疑鬼，笑了笑，正准备跟着下去。

一个巨大的声音传来：“莫公子，请留步！”不用回头，也知道是妖蟾在叫他，那家伙天生大嘴巴吼声如雷。

莫珂赶紧转身，迎上去：“吉愚，有事吗？”

吉愚每次找他都是受郜祭司之令，他猜测这次也不例外。

“郜祭司大妖在祭塔三层等你，请赶紧上去见他，有急事，不要耽误。”

吉愚说得又快又急，催促道：“快去吧，别让祭司大妖久等。”

莫珂在心中嘀咕一句，又是急事，他短短片刻听到三次“急事”，对库西歉意一笑，道：“我先上去，师叔请自便，还不知要多久。”

库西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上去，祭司的事情要紧。

莫珂转身走进祭塔，等进到郜祭司的大房间，发现剀力也在，还另有一个体态娇柔的白毛兔妖，身上套着一件灰色坎肩样的衣物。

郜祭司指着兔妖，道：“方涯，你们可以叫她方师姐，她是正式祭徒。”

又介绍了剀力和莫珂，道：“我就长话短说，叫你们来，是有几件事情交代。人族已经发起大规模的进攻，咱们妖族许多关隘，在一夜间失守，雾主祭将带领白枫祭塔大部分祭司、祭徒、妖卫，前去巨丘城协助防守。”

这消息如同惊雷，震得莫珂三妖目瞪口呆，太突然了。

莫珂虽然是从边界过来，却也没想到才三个多月时间，大战便彻底爆发。

太快了。

他还想躲在大树底下好乘凉，原以为最少也要两三年大战才会爆发，到时他估计是能晋级妖心境，有了一定的实力自保，现在的突变打破了他的计划，让他一时有些不安。

莫珂忙问道：“您呢？您不会去吧？”

郜祭司冷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大战在前天晚上发起，我本来想等你的考核完成，再去前方尽一个战争祭司的责任，可惜战局失利太快，等不及了，我第一批先走。”

看向眼睛红红的妖兔，皱眉道：“我手下其他祭徒，全部出征，你是留下来的唯一一个，以后，你要照顾好他们两个，不，还有一个小家伙在路上，一头小蛮牛，叫奎吉，你以后负责照顾好他们三个，若真有老家伙不顾脸面欺负你们，你去找容亚祭司，她会留在祭塔。”

妖兔忙点头，声音带着哽咽，道：“您放心，我会照顾好他们。”

剀力翻了下眼睛，谁照顾谁还难说呢，他昨天已经升为妖卫的副队长。

郜祭司似乎对手下有这么个柔弱的女祭徒，也有些头疼，瞪了做怪相的大猩猩一眼，又对莫珂道：“目前第二轮考核通过的二百三十五名妖修，都会留在祭塔，所有不能通过第三轮考核的妖修，将全部征为祭塔妖卫，补充抽调的缺失，所以你也不用有后顾之忧，尽管放心大胆的考就是了。”

莫珂心下暗叫糟了个糕，郜祭司不在白枫祭塔，他才不想待这里呢，听郜祭司的语气就知道他得罪的祭司不少，而这个不讲道理的规定一出，他即使在第三轮故意考砸，都走不了，真是麻烦。

“那个……艮祭司，会去巨丘城吗？”

郜祭司摇摇头，道：“艮祭司和容祭司留守，放心吧，上次的事情已经过去，也没怎么惩罚犯错的三个小家伙，给他留了面子。”见莫珂低下头去默不做声，传音安慰道：“树祖不会离开枫山。”

莫珂听了更加想哭，就树祖那个古怪性子，还不如让树祖去巨丘城呢。

又一想，上次是树祖造的孽，为毛他要承担不良后果呢？

真把他惹火了，找树祖做主讲理去，管他什么艮祭司，也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如此发狠一想，莫珂顿觉得心中舒服了一些，唉，走一步看一步吧。

他既然上了贼船，就先把祭徒资格拿到手中，祭徒肯定比妖卫多些修炼资源使用，后面全力以赴修炼冲击妖心境，实力高了，总归是不吃亏的……

难怪池薇和莺娘，一个二个的，都说有急事要离去，原来是这等生死存亡的大事，她们确实得回去，还有库西，估计也是心急如焚，又担心影响他考核，才矢口不提回去。

等下见了，找个安静地方，与库西挑明此事，让其先回去，留在此地，对他也没甚帮助的……

第111章 第三关，参悟

莫珂目送库西恢复羚羊本体，匆匆出了白枫树林，绕白枫城往北绝尘而去。

微微叹息一声，莫珂转身往客院走，郜祭司说了不需要他送，到目前为止，大战的消息还只在各势力和家族的大妖间传递，下层妖修，暂且知道的不多。

林子里滞留的妖修大多散去，又恢复了往日的清静。

莫珂心情复杂，漫步在光秃秃的枫树林中，入目萧瑟，阳光斜照身上，也不觉温暖，径入客院与晒太阳的木老打了声招呼，回院子歇息。

调息养神一晚上，把心中的那丝对大战的惶恐、以及郜祭司突然离开没有依靠的不安等复杂情绪给抚平，再走出院子时，又是披着满身朝霞的沉着冷静野山羊。

到枫山顶上，和笑嘻嘻迎上来的黑猴谈笑几句，一切，宛如从前。

莫珂注意到山顶上值守的妖卫已经寥寥无几，昨天晚上，剀力匆匆回客院一趟，告诉他晚上不回来，要带队通宵巡视枫山，直到现在，还能看到剀力带着妖卫在广场不停走动，一直没有休息。

在祭塔西门等了约两刻钟，走来一男一女两位穿祭司袍服的祭司。

其中的女子是容祭司，莫珂从剀力口中已经得知，穿白色祭司袍胸口绣银色八瓣莲花图的祭司，称为守护祭司，相对胸口绣红色火焰纹的战争祭司，守护祭司更为常见，以守护妖族为己任，经常在祭塔外行走。

男子也是守护祭司，圆脸圆耳，一张豹嘴还不能完全隐匿，正是艮祭司。

艮祭司环视一圈散乱站着的待考核众妖修，眉头皱起，喝道：“都给我站整齐，从左至右，分六排列队，给你们十息，快点。”

吓得一众妖修鸡飞狗跳，一阵忙乱，赶在艮祭司屈指落下第十根指头之前站好队列，虽然还有些不整齐，队列的多少也相差悬殊，艮祭司脸上总算是好看了一些。

艮祭司一挥手，道：“跟我来，每两队一组，依次跟上。”

与容祭司走前面，往祭塔的北面转去，后面的妖修见识了艮祭司的严厉，一个个屏息敛气，连脚下都不敢发出声音，依次跟着走。

祭塔北面有院墙分隔，直至山脚下，院墙上开了拱门，门前有妖卫值守。

两位祭司领着众妖修一行鱼贯从拱门进去，莫珂看到，院墙里面也有妖卫来回巡视值守，颇有几分守护森严的意味。

北面后山尽头，有几座石头垒建的粗糙房屋，石头上苔痕明显，看着年头不短。

莫珂夹在队列的中间，跟着走进一座石头建筑，才发现这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门户，建筑的正中，有宽敞的石梯通往地下，通道顶部装有发光石头，光线不暗。

顺着石梯盘旋走了好大一会，听得前面有石门升起的轰隆声，接着队伍继续前行，进到一个地下大厅里面，空空荡荡，除了四壁，什么都没有。

地下石室的妖气充沛超乎想象，若能在这等地方修炼，修为提升绝对慢不了。

艮祭司咳嗽一声，道：“到了此处，大家不用列队，尽可随意一些。最后一轮考核，是让你等观看一部典文，以一天时间为限，谁若是感悟出典文上的妖术、神通，身上会有异像显示，将视作考核通过，成为祭塔的正式祭徒，否则，视为不合格。”

简单解释完毕，拍了拍手掌，石门落下，大厅内有回声震荡，四壁上缓缓显出文字来。

众妖赶紧朝四处散开，接着有小声的议论响起，石壁上显示出来的拳头大文字，不是常用的妖族通用文，而是古怪至极从来没见过的像虫鸟兽鱼般的符号，没谁能认出来，大家惊讶议论正是基于此。

“肃静，不许交头接耳，不认识不要紧，用自己的方法参悟就是。”

艮祭司一声呵斥，大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莫珂仰头看了半响，丝毫摸不着头绪，连哪里是开头起始也分辨不出。

他索性把四面墙壁上的符号大致浏览一遍，估计有七八百多符文，环视四周，发现各妖修或苦思冥想，或用爪子在岩石地上刻绘描摹，或喃喃自语，都在绞尽脑汁的想办法揣摩感悟。

特别盯了黑猴几眼，猴子抓耳挠腮，不像是知道辨认这篇怪文方法的样子。

莫珂稍一侧脑袋，发现艮祭司的目光看了过来，刀子一样逼视，他赶紧抬头仰望石壁，开始逐字逐符的琢磨其中深意。

有的妖修看着想着，突然一头栽倒地上，吓了周围的妖修一跳，随即有呼噜声响起，围观的妖修好笑的同时，又心有庆幸，少了一个竞争者。

不知不觉，一上午过去，倒在地上睡着的妖修越来越多。

其余妖修已经是见怪不怪，他们看那符文久了也大都有些精神恍惚，说不定下一个倒下的是自己。

两位祭司施展妖术，把倒下的妖修挪移到墙边，不妨碍其他妖修走动。

莫珂也是看得头晕目眩，他察觉出石壁上的字符，看久了能缓缓消耗精神力，可是不看又不行，谁不想争取做妖上妖考上祭徒？

他唯有强迫自己看一会便扭头，不使自己完全陷入，恍恍惚惚中，莫珂从那字符中“看到”有影像一闪而过，愣了愣神，莫珂突地从迷糊中彻底清醒。

在心中好一番自责，他怎么就迷了心窍忘记自己的本事呢？

精神一振，莫珂悄然开启天窍的妖识探查，朝石壁的字符看去，他刚才就是无意中用出了探查，“看到”隐藏在字符中的影像。

果不其然，他“看到”有些字符能化作模糊的影像，在石壁上闪烁隐现。

半数字符无动于衷，莫珂便专挑能化作影像的字符看，他相信，找对了方法之后，总能让他感悟出一些东西，

他发现闪烁的影像有三四百个字符之多，仔细分辨后，大约能看出像牛、马、鸟、蛇、鱼等，多达数十种妖物不同的形状。

他恍然大悟，脸上不觉带上了一丝喜色，忙在四面石壁上寻找羊形影像，他是羊妖，得找象征本体的符号来感悟影像，这点常识他还是有的，不多大一会，还真让他找到了六处羊形影像。

精神力在不觉间消耗颇多，莫珂感觉有些疲乏，脑子晕沉沉的恍惚欲睡。

悚然一惊，赶紧关闭妖识探查，闭目催动天人感应篇调息恢复，他可不想最后关头功亏一篑，时间还有半天，恢复一些精神，等下再行感悟不迟。

他喜形于色来回蹿动一阵，又突然停下来静默闭眼养神的反常举动，引起了巡视的两位祭司的注意。

艮祭司若无其事撇了莫珂一眼，转过身去，在大厅中负手来回踱步。

一头妖麂许是观看石壁时间过久，消耗甚大，有些站不住身体，摇摇晃晃，在妖修中间趔趄着走动，差点撞上了附近的妖修，使得妖修们纷纷避让。

妖麂走了几步，拐一个方向，突地一头朝着闭目修炼的莫珂腹部撞去。

其他妖修有看到的，没谁出声提醒阻止，脸上大都露出一丝看笑话的神情，由得妖麂冲撞打扰那头妖羊的感悟……

第112章 有所得

典文感悟需要灵光一闪，更需要一些运气，容祭司在许多年前也参悟过典文，她知道在找到灵感还很模糊的时候，是切忌打扰的。

那种感觉还没成型，一个碰撞，受到惊吓，那丝灵感或许就再也找不回来。

任你如何绞尽脑汁，也是不成的。

她注意到莫珂的反常，猜测小家伙或是找到了属于他的那丝感觉，嘴角露出一丝浅笑，郜祭司临出发之前，拜托她照应着一些三个小家伙，她自是不会拒绝。

见到有妖麂突然撞向莫珂，容祭司于情于理都不会袖手。

她是考核主官之一，又答应照应，正准备出手施法挪开妖麂，耳畔传来艮祭司的传音：“容师妹，愚兄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二。”

容祭司一愣神，瞬间明白那妖麂是谁指使的了，出手便有些迟疑。

她犯得着为了一个小家伙，当面得罪艮祭司吗？

闭目修炼中的莫珂，眼见要被妖麂给撞上，身形忽地向前平移三尺，堪堪让过妖麂的冲撞，睁开眼睛，看向差点撞上附近看热闹妖修赶紧止住蹄子的妖麂，淡淡道：“小心点！”

随即寻一处中间妖少的空档，再次闭目修炼。

他即使在修炼中，也保持分心二用的浑然状态，就是防备这种“意外”出现。

容祭司蹬了一眼灰溜溜的妖麂，冷声道：“下不为例，继续参悟吧。”

她这话也是告诉艮祭司，她卖一个面子可以，但不能再有下次，否则她会出手阻止，甚至把犯事的妖修直接罚出去，连做妖卫的机会都不给。

一个小插曲就这样过去，一切又回到了先前。

每过得一阵，石厅内都有妖修因精神力不支倒下陷入沉睡。

莫珂调息了近一个时辰，精神基本上恢复过来，他再次睁开眼睛，往石壁上那六处有羊形的字符细看比较，最后选定左边石壁显示是山羊的影像作为参悟目标，定定盯视着目不转睛。

随着他精神力消耗，模糊影像渐渐清晰。

一头雪白毛发的山羊纵跃在群山之巅，许是察觉到莫珂的目光注视，山羊回首看来，隔着不知多少时空，目光相触，莫珂身躯晃动，下一瞬，他发现自己置身一片无边无际的云端。

星空下，一个高大的白袍身影，一头飘洒不羁的纯白长发，白须飘飘，面容模糊看不甚清楚，手持一根造型奇特的短柄白玉法杖，上面镶嵌着好些璀璨珠子，一声缥缈轻喝：“看好了！”

左手掐诀，右手的短柄法杖朝星空一划。

无声无息的，空中出现一道水波纹般的涟漪，在涟漪泛起的中间，一道裂痕朝两端延伸，露出黑黝黝的虚空景象，大有把天空一分为二的趋势。

涟漪过处，星空尽没。

白袍身影把法杖对着莫珂一点，道：“能感悟到本座的一丝妖念，也是缘分，可惜血脉差了些，这招风系妖术传你了，能学到多少，看你悟性。”

一片白色光芒当头撒下，把莫珂笼罩其中。

身处石厅中间的莫珂，忽然身上有柔和仿佛水波纹般的白色光华微微荡漾。

这一奇异景象，马上吸引了其他妖修的注意，引发一阵吸气羡慕声，谁都明白，那头走了狗屎运的妖羊，第一个感悟出了妖术。

容祭司伸手一指，一道淡白色光罩落下，把身躯抖动不停的莫珂罩住，这是防止再有妖修冲撞。

身有异像，证明莫珂找到机缘在学习妖术，同样受不得打扰。

她不能容许上次的事情再有发生，心中对于艮祭司的气量，颇有些失望，有本事你找树祖去啊，用手段欺负一个小辈，还是如此重要的考核场合，太过份了。

“大家安静，继续参悟吧，或许下一个就是你。”

艮祭司撇一眼光罩中的莫珂，轻描淡写道，背负着手继续在厅内走来走去。

足足过了一刻多钟，莫珂身上的异像光华才缓缓收敛，接着，似有风在光罩内流动，吹得他身上的羊毛小幅度飘动。

莫珂压着心中喜悦，睁开眼睛，看到身处一个光波流动的光罩中，愣了一下。

容祭司手指一点，光罩悄然消失，笑着低声道：“恭喜你！感悟成功。”

莫珂笑着回道：“多谢，侥幸！”

他目光再往石壁上的其他羊形字符看去，却失望地发现，他开启天窍再也看不到任何影像，他还想多学两门神通妖术的愿望落空了。

容祭司看出了莫珂的失望，传音解释：“典文只允许参悟一次，后面无效了。”

莫珂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

边上忽然传出几声惊咦，容祭司目光扫去，发现对面墙边地上躺着的一个身形巨大棕毛熊妖，身上有赤色光华闪烁，她脸上露出笑容，第二个，那小家伙居然能在沉睡中感悟出了妖术，很不错。

艮祭司这次抢先丢去一个光罩，并施法把妖熊身边的其他妖修挪开。

微一沉吟，艮祭司走过来，对莫珂笑道：“恭喜你。你能帮他们讲一讲，你用什么方式感悟成功的吗？大家同为妖族，理应相互帮助。”

容祭司眉头微蹙，感悟典文，每个妖的方式都不一样，否则，各大家族早就整理出成套的经验在家族内流传，提高祭徒考核的成功率。

祭徒考核，不管前面有几轮，形式怎样变换，最后一轮都会是参悟典文。

只有从典文上感受学到前辈祭司的妖术神通，才有资格成为祭徒。

莫珂道了声谢，笑呵呵地看一眼其他围过来的妖修，很痛快道：“可以啊，希望对大家有所帮助。”他才不相信这老家伙会安了什么好心，先前那头妖麂突然冲撞，他很怀疑就是艮祭司指使，要不那妖麂到现在还没有倒下去呢？

他作为一个还没正式被祭塔承认的准祭徒，也不可能当面拒绝对方的提议。

眼前其他妖修，即使不能当上祭徒，也会成为祭塔的妖卫，各有各的身份背景，他犯不着为了顶撞艮祭司而得罪还剩余没有沉睡的八十多个妖修。

他却也不会说实话，能够精神力具象，连剀力都不知道呢。

见围过来的其他妖修大都一脸喜色道谢，莫珂不卖关子，道：“我找到的方法很简单，把目光盯着一处顺眼的字符，尽量什么都不想，眼睛不要眨动，视线自然会飘散，然后，坚持的时间长了，就有影像出现，具体的得大家自己去尝试，成与不成，还得运气啊。”

他胡说八道一通之后，最后加一句“还得运气”，是留有余地。

“那是自然，多谢羊兄。”

“多谢，多谢，我先试试这法子。”

有妖修胡乱道谢之后，赶紧转身找地方尝试。

黑猴暗自撇嘴，他知道不下十种法子，轮流试了，除了头晕得厉害以外，什么都没有得到，他才不相信什么经验法子了。

还剩下的一些世家子弟，也不相信莫珂传授的法子，遂各自小心摸索尝试。

片刻后，突地有妖修惊喜叫道：“我看到影像了。”

厅内一静，接着嘈杂声四起，其他妖修再看向莫珂的眼神都不对了，教的法子，还真有用啊……连莫珂也有些愣神，他乱教的也管用？

第113章 成为祭徒，祸兮福兮？

莫珂也愣了下，他随口胡诌的法子，还真有用啊，呵呵。

他估计能感悟到影像的那妖修，或许是恰好看到了与自身属性相合的字符上，引起了共鸣，否则不会真个有用，这也算是运气吧。

容祭司瞥一眼稍显愕然的艮祭司，对其他妖修道：“肃静，大家抓紧时间感悟，只剩一个半时辰了。”

嘈杂声立止，所有妖修急切地各自找自己觉着顺眼的字符来凝视。

这次就连世家子弟都不例外，不管效果好坏，他们都得试一试啊。

莫珂完成了考核，暂时还不能出去，便独自去到一边，运转天人感应篇功法加紧修炼，此地妖气浓郁，在此地一天，可顶得外面好些天苦练之功，另外分心二用，在脑中揣摩他新学到的妖术，妖风涟漪，这是一种威力极大的复合妖术神通。

他目前为止，还只能修炼基础的风环术，待得学有所成，再进一步学习妖风术，风刃术，风索术等，后面才能学会由妖风术、风刃术组合而成的妖风涟漪。

具体的威力大小，与修为和妖念多寡成正比。

莫珂再一次在心中觉得，他修炼的天人感应篇辅修功法，真是太对了，他算是走在绝大部分血脉境妖修的前面，凭着他现有的妖念，就能学习初级妖术。

妖修在术法这方面，天生较人族逊色一筹，就像人族的身躯，天生要输于妖修一个道理。

而妖族通过无数万年的尝试，想出了一招，能让后辈子孙快速掌握巨大威力妖术的法子，那就是激发血脉传承，让高阶妖修留下独门术法，配合同类血脉，有很大几率使得某些幸运的后辈快速掌握高级别术法，速成一批高手，以达到与人族抗衡，种族延续的目的。

妖族的祭塔，正是负责传承此法的势力之一。

祭塔的典文，又名祭典，十座祭塔各有一部，是集各族前辈大能心血的结晶。

只是传着传着，时间久远，加上与人族争战不休，缺失了许多重要的信息，导致现在想要传承先贤的术法神通，只能靠碰运气。

就连那典文字符，许多都因能量耗尽，已经失效。

每三十年一次的祭塔招收祭徒，也是为了让典文字符有足够时间吸收密室充沛妖气，补充每一次招收祭徒的消耗。

祭塔的这次提前招收祭徒，似乎运气不怎么好，到最后结束，也就四个通过。

莫珂，陷入沉睡还能感悟出术法的熊妖阔本，妖狼洛布，妖貊涧语，最后两个都是学了莫珂的方法感悟有成，对莫珂很是感谢。

艮祭司和容祭司对视一眼，他们都发现莫珂传授的凝视法，成功率有些高，剩下的八十多名妖修用此法能够有两名成功，这已经是打破了感悟典文无成法的规则。

对于白枫祭塔的名望传播，将大为有利，两位祭司决定把此法分享给其他祭塔。

他们也不可能隐瞒得住，这么多妖修都知道，还不如主动推广。

艮祭司把所有还在沉睡的妖修用妖术弄醒，宣布了结果之后，扫了一眼有些垂头丧气的众妖修，道：“除了他们四位，你们也不必失望，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所有考核不过的，都可以选择加入祭塔，成为一名祭塔妖卫，不想成为妖卫的也不勉强，机会只此一次，现在大家可以做出选择了。”

这个消息一经宣布，很多落选的妖修都激动起来。

祭塔妖卫的待遇之好，远超一般势力开价，他们早就打听好了。

特别是，祭塔在前三年，每年免费提供三斤淬体用的白香液，给新加入的妖卫使用，光是凭着这一条，令很多散修心动不已。

报名的场面很火热，除了那些大世家子弟对此不感兴趣。

莫珂听了在心里骂娘，怎么会这样呢？不是说考核不过的全部都当妖卫吗？

郜祭司不可能诳他，那就只能是郜祭司离开后，为了其余的世家子弟考虑，艮祭司把规则适当的做了改动，真是让莫珂颇有些郁闷。

但是转念一想，他因此而感悟出一门厉害术法，心中略为平衡，歪打，正着吧。

否则艮祭司提前把这规矩一说，他肯定懒得费神琢磨石壁上字符的秘密，妖风涟漪这门神通妖术，也就与他失之交臂了。

莫珂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尽量防范着艮祭司那个阴险的老家伙一点，少出错，不让艮祭司有抓他把柄整治的机会。

如此想着，神情放松下来，与上前找他攀谈的洛布和涧语有说有笑交流。

不多时，有一百五十多名散修和小家族子弟，选择了报名成为祭塔妖卫，这不光是待遇吸引他们，还有荣誉在其中也起了巨大的作用。

艮祭司对于能招募到这么多资质不错的妖修当妖卫，颇为满意，与容祭司领着大家走出地下石厅，回到祭塔西门，把新当选的妖卫，交给一名妖心境妖卫队长，带着去办理手续，讲解规矩，进行训练等等后续。

黑猴茂石自然没有选择在祭塔当他自己都瞧不起的妖卫，他在家族有大好的前程，笑嘻嘻地与莫珂挥手告别，会同他的妖属，回客院收拾了行李动身返程。

边界已经开始大战，外面很快就会得到消息而变得动荡，还是回家去安全。

莫珂有些看不懂这黑猴子，按说以茂石的消息灵通，应该知道他的靠山已经去了巨丘城，还对他客客气气，连他都看不出作伪，猴子的城府很深啊，或者是猴子的气量很大，根本就没有把上次的事情放心里……想不通，莫珂就不去多想，水来土掩兵来将挡就是。

两位祭司带着这次考核硕果仅存的四名祭徒，上到祭塔三层。

办理了登记、更换腰牌、安排住处等事项，

一趟程序走完，从此刻起，莫珂他们四个就是正式的祭塔祭徒。

走出祭塔，莫珂形单只影下山往客院去。

他还是小觑了艮祭司不要脸的程度，他才刚成为正式祭徒，腰牌还没有捂热，便分配他到枫山北面山脚十里外的灵植坊去管事，美其名曰是委以重任，多加磨砺，实则是一脚把他从枫山踢开。

很好啊，他还正不想在艮祭司的眼皮子底下晃荡，去山下安静自在。

进到客院，找到木老，打声招呼，告知明天他将从客院搬去灵植坊的事情。

他在客院也没甚东行李，除了郜祭司送他的一箱子书，只是住了这么长时间，总得把礼数做周全，木老头对他们俩算是非常照顾了。

木关呵呵一笑，艮祭司这是明目张胆的打击报复啊。

连掩饰一二的面子功夫都不做了，这气量心境，怎对得起身上的那身祭司袍？

上次树祖胡闹的事情，木关参与其中帮树祖把黑锅洗白，为此还得了树祖的奖赏，他自是知道，艮祭司对莫珂不满的原因所在。

“现在当家的只剩艮祭司和容祭司，而容祭司又是恬淡性子，不喜理事，艮祭司把你安排去灵植坊，对你反倒是好事，只是你自己过去势单力薄，建议你最好是把剀力也带去，帮你管理下面的值守妖卫。”

木关才不怕艮祭司的打击报复，他来祭塔的时间，比艮祭司长多了。

再则他修为突破到了妖心境巅峰，实力上并不逊色会秘法妖术的艮祭司，他守着客院，是雾祖亲自指定，奖励他替祭塔出生入死多年让他养老的。

他何惧之有？除非他要对祭塔不利。

第114章 别嚷嚷得众妖皆知

莫珂点点头，木老与他想到一块去了，笑道：“我已经开口，申请把剀力调去灵植坊，两位祭司都已同意。”

“那就成了，剀力在妖卫队混过几天，比你能镇得住那些个妖卫，不服的，尽管打服就是，没必要与他们太客气，都是一些老油条，懂得起的。老资格的妖心境妖卫队长，除了在山顶守着的两个老家伙还在，其他全去了巨丘城，你放开手脚干就是了。”

以木关的资格和消息灵通程度，人族在边界发起全面进攻的消息，他早就知道，莫珂现在是正式的祭徒，对此等大事有知情权，他也就不避讳谈论这等事情。

“多谢您老指点，以后，有不懂的，还得向您多加请教。”

“你随时可以来，老头子我正也闲得无聊。如果艮祭司做得太过份，硬要鸡蛋里挑骨头，我建议你，解铃还须系铃妖，你可以大胆求见，请他老帮你解决，否则没完没了，很是头疼的，哪能静心修炼？”

莫珂没想到木老给出的建议，再次与自己所想不谋而合，看木老神情流露，对树祖很是推崇备至。

他可是亲眼所见，树祖那次毫不留情一巴掌，把木老给拍进地底，木老心底就没有一点记恨？他不由得对树祖产生了一些兴趣，或许，可以试着接触一二……

与木老聊了好大一阵，走的时候，莫珂借了好些关于祭塔的规矩章程方面的书籍，晚上正好可以多做一些了解，他不打无准备之仗，明天走马上任，还不知是怎的一副景象呢？

剀力已经在院子里，正哼哼哈嘿地练拳。

自从树祖附身一次，用他擅长的金刚拳，以一挑众狠扁了紫貂一干妖修。

剀力亲眼目睹金刚拳在树祖手中，用他自身的修为，发挥出来绝伦威力，他眼前仿佛推开了一道新的门户，对金刚拳有了脱胎换骨般的理解，实力突飞猛进。

只要一有时间，便勤练不辍即使没时间修炼，也在默默推演金刚拳的出拳韵味。

见得山羊兄弟口中叼着一个有提手的木箱子进来，剀力大喝一声：“呔，小贼，看打！”脚下一跨，五丈距离眨眼便到。

右手一拳金刚直撞钟，打得空中霹雳一声爆响，出现一溜的拳影。

拳随身走，只是一拳便笼罩了莫珂身前左右，而身后的禁制已经落下，山羊兄弟退无可退，这偷袭算计得好酸爽。

剀力嘴角不由露出一丝得意，他在考虑该用几分力道，而下一瞬间，眼前一花，他势在必得的一拳，也是最有心得的一拳落在空处，差三寸轰在大门禁制上。

汹涌的拳劲，激得刚刚消失的禁制波纹般晃动，化解拳头的非直接劲力攻击。

臭不要脸的山羊居然施展赖驴打滚，贴着地面，在刻不容缓的瞬间滑溜逃走。

鄙视他！

剀力刚在心中吐糟一句，猛然斜蹿，同时左手使出一招金刚揽尾式防守。

他对这兄弟太了解，打不还手什么的，绝对不会存在。

“嘭”，剀力的动作还是慢了半拍，后臀胯骨被狠狠地撩了一蹄子，他的揽尾式没能完全防住，山羊那货的反击，来得太快，他伸右掌在木制院墙上一撑，借助禁制的力量，平衡住身体，没有完全撞上去，也借机侧回首左手划了个半圆防守。

却见山羊口中再次叼着木箱子，云淡风轻，径往后院去了。

非常符合那厮一击不管中与不中都远遁的阴险风格。

拍去后臀上蹭着的泥沙，叫嚣道：“嘿，兄弟，陪着耍几招嘛，别走啊。”

“你什么时候，把速度练得和我差不多了，咱们再耍。就你那蜗牛速度，吃灰的资格都没有，还想怎么耍你？”

剀力气结，莫珂这家伙越来越不会聊天，一个话题才起头，就能两句话聊死。

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

其实他的速度，练得已经比大部分的同阶妖修都要快了，

奈何，与莫珂的差距越来越大，即使加上他脚下穿着的薄靴，也无济于事。

他当值这几天，与好些个好勇斗狠的妖卫切磋过，可以说，除了妖心境的队长，他在山顶的妖卫当中，几乎没有对手，除了拳技，脚下速度大进也是一方面原因。

抓着脑袋，无可奈何苦笑，剀力突然想起，今天不是莫珂考祭徒的最后一关吗？

“喂，过了吗？”

“过了。”

“呃，你狠！过了也不吭一声……哈，明天，可以向那些家伙炫耀了，我兄弟，现在是祭徒，新鲜出炉的祭徒。你厉害啊，听说每次祭徒考核，也就能过几个而已。”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兄弟？”

莫珂顺口贫了一句，道：“你明天与我一起去灵植坊，艮山祭司把我这个新晋祭徒，发配去了山外，我把你也要了去，你呆山上，没好果子吃的。”

剀力一听即刻明白是怎么回事，破口大骂：“老王八蛋，连一天都不能多等，真特么贱妖！郜祭司在巨丘城与人族拼死拼活，他特么的躲后面享清闲，为了一点小屁事，也敢下手打击报复，他还配为祭司吗？我呸他一脸，非常时期，不思为抵御人族入侵而努力尽心，整这些恶心事。”

越骂越火，叫道：“不行，我要找树祖主持公道……”

莫珂忙阻止道：“行了，稍安勿躁，别一点小事就嚷嚷得众妖皆知。”

使了个眼色，咳嗽一声，正义凛然道：“艮山祭司委我管理灵植坊，如此重任，我怎能挑三拣四？值此妖域危急关头，我身为祭徒，且能躲在祭塔妖气充沛的洞府密室，舒适的自顾自修炼吗？肯定不成，抵御外辱，从我做起，所以对于艮祭司的安排，我必须要无条件服从还得做好，不能心生怨恨。”

一番大话空话套话，差点把剀力说吐，他四处看了看，也不知树祖来也没来。

山羊这家伙除了腿脚灵活逃得利索，溜须拍马，黑白颠倒，口蜜腹剑，更是不逞多让，他知道这些恶心话是说给树祖听的。

黑暗中，一张模糊童子面孔，笑得嘴巴裂开比脸盆还大，却没有现身。

正是树祖在偷窥，他才不信羊崽子两面三刀糊弄他的屁话，他若想关注一个妖，对一个妖感兴趣，即便是进去有典文的石窟，他照样能避过艮祭司他们的感知，悄悄来，悄悄走，谁也发现不了。

现在，连唯一能约束他的雾老鬼也走了，

在枫山这一亩三分地，他有心之下，什么事能瞒得过他？

他对大部分事情，只是没兴趣关注而已。

无聊。

第115章 蹬鼻子上脸

花大半晚上时间，莫珂把几本关于祭塔规章方面书册翻了两遍，记住重点。

第二天吃完早膳，让剀力把书归还木老，再由剀力提着郜祭司送给他的书籍，两妖向木老提出告辞，往山脚下东北方走去。

枫山的西面枫林是供游客玩赏的所在，东南枫林内建有客院，东北方位是所有妖卫的住处排房，走山道上到东北半山腰区域，有两排数十间洞府石窟，修建得颇为宽敞，此地是所有祭徒的住处，每座洞府前有小坪台，栽种着各式长青花树。

莫珂是白枫祭塔正式祭徒，艮山祭司即使再刁难他，也得按规矩给莫珂分配符合身份的洞府。

顺着洞府牌号，莫珂找到属于自己的住处，左右看看，正好看到昨日与他一起新晋的三位祭徒，往这边过来，便停下打招呼。

“三位早啊。”

妖狼洛布笑呵呵回应一句：“莫珂，早！”

棕熊阔本撇了莫珂一眼，没予理睬，径直昂首阔步走过。

妖貊涧语低着脑袋，不敢与莫珂对视，她不想惹麻烦上身，昨天艮祭司那般针对莫珂，在场的谁看不出？能从数千妖修中脱颖而出考上祭徒的会是笨蛋吗？

莫珂点了点头，没有与洛布多做交谈，能搭一句话，已经是尤为难得。

何必让对方在众目睽睽下难做呢。

对于另外两位的态度，莫珂一笑置之，以后不予交往就是，犯不着生气。

剀力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他没吭声，猜到这三位是新晋祭徒。

通常来说，同一届考上的祭徒，相互间关系会比较亲密，而目前莫珂的处境，另外那两个家伙是否落井下石，都难说了，离开远点也好。

莫珂从小袋叼出他的白玉身份令牌，刷开洞府禁制，里面颇为宽敞，一大厅三密室的布局，里面的木制桌椅用具都是全新，妖气充沛，非常适合修炼。

他已经知道，枫山下有一道主妖脉，专供祭塔使用，白枫城内的白岩山下也有一道主妖脉，供城内修士修炼使用，是罕见的双妖脉城市。

没有多留，连那箱书籍都没有放下，与剀力出门，走石梯下山。

他以后去了灵植坊，哪还有时间天天晚上跑回来住呢，这处洞府，暂时只能空置着，他得时刻守着灵植坊以防出纰漏，什么时候能回来很难说。

绕过北面那一大片的枫树林子，顺着两边长着白枫的石子路，往正北走。

路的两边，建筑着许多高低不平的房子，听剀力介绍，这是祭塔的作造坊，收纳了许多的人族修士工匠，专门给祭塔打造炼制各种需要的器具。

再走一段距离，有连成片的房子，是祭塔的畜养坊。

剀力介绍说，里面养了许多供应肉食的猪、牛、鸡、鹅等，那些叫畜养兽禽，场内用禁制隔绝了大部分妖气进入，使得畜养的兽禽几乎开不了智，也就成不了妖，其他城市都是这样做的，只是畜养的种类有所不同。

来到十里外的灵植坊，莫珂抬头看向写着“灵植坊”三个大字的门楼牌坊，他昨晚与木老交谈，听木老简单介绍过，灵植坊有数座山头和十余里平地，规模颇大。

剀力放下书箱，从腰间掏出一份皮卷，走上前去，向门楼下值守的两名妖卫喝道：“叫你们头出来，迎接灵植坊新任管事。”

两名警惕注视着的妖卫一惊，又特意看了一眼剀力腰间挂着的妖卫腰牌。

其中一个黄毛狗妖忙道：“两位请稍等，我这就去通禀恒厉队长。”

“快去，快去。”

剀力有些疑惑，灵植坊还有妖心境妖卫队长在吗？

不是说除了木老和山顶两位队长留下，其余的十余位妖心境妖卫队长，都随着郜祭司他们出征去了巨丘城？

莫珂冲剀力微微摇头，示意稍安勿躁，他对灵植坊的具体情况也不熟悉。

狗妖进去约盏茶时间，便听到有轰隆的踏地奔跑声传来，震得门楼有些晃动，不多时，一头通体青灰色的巨大象妖，领着约十余名妖卫，奔出门楼。

象妖高约丈六，长约三丈有余，居高临下站在大门前威风凛凛。

扑闪一下比澡盆还大的耳朵，象妖瓮声叫道：“请问哪位是灵植坊新任管事？”

一双大眼睛从上方往剀力和莫珂身上扫过，最后落到剀力手中抓着的委任文卷，他见过那玩意，等着剀力回话。

剀力举起皮卷示意一下，摊开皮卷念道：“兹有白枫祭塔祭徒莫珂，品行高洁，能力出众，特委任为灵植坊管事，凡所属，皆听令行事，不得有违！签发：白枫祭塔，艮山祭司。”

念完，对淡然站立的莫珂一指，道：“莫珂祭徒在此，尔等还不拜见？”

象妖脑袋左右一转，用眼神止住几个欲要俯首行礼的妖属，憨厚笑道：“莫珂祭徒请见谅，容我验看文卷，再行拜见。”

剀力眼睛一瞪，祭塔地盘，谁活腻了敢乱命蒙混不成？

他先前还以为对方真是什么妖心境队长呢，眼前这粗胚，也才血脉境巅峰修为，敢如此无礼，故意拿话恶心新上任的莫珂，他怀疑对方是得了那老王八蛋的授意。

莫珂咳嗽一声，笑道：“剀力，把委任文卷给他。”

剀力不会当众违背莫珂的意思，没好气把皮卷一卷，朝三丈外的象妖丢去，皮卷上附着了妖力，唰一下砸向象妖额头。

象妖鼻子一探一吸，消去皮卷上附着的力道，卷起皮卷，举到眼前晃了晃。

他早就接到祭塔某个老资格祭徒的传讯，吩咐他如何对付，否则他哪敢造次故意刁难祭徒上司？除非他不想混了？

装模作样辨认一番，又唰一下，把皮卷给扔回剀力。

象妖这才微微点头行礼：“属下恒厉，拜见莫管事，请管事勿怪，灵植坊重地，属下职责所在，不得不慎重。”

莫珂笑道：“不知者不罪，都起来吧。恒厉副队长，前面带路，我去灵植坊各处产业巡视熟悉一番。”

他特意把“副队长”三字加重了语气，并暗自记住哪些妖卫行礼敷衍了事，哪些是俯首行礼，这象妖的所作所为，分明是故意与他做对。

象妖往边上让开，很恭敬地用他的长鼻子摆出迎客姿势：“莫管事，里面请！”

莫珂施施然，往大门走去。

剀力收了皮卷，提起书箱落后几步跟着走，突地一物呼啸着挡他前面，正是象妖的长鼻子。

象妖眼中闪过一丝蔑视，喝道：“灵植坊重地，闲杂妖等，不得入内。”

剀力差点气得暴跳，这家伙还蹬鼻子上脸了，敢如此放肆无礼？

跟着到门口迎接的其他妖卫，有些露出看好戏幸灾乐祸表情，有些则扫一眼前面站住脚步的新来管事，又飞快低头，想看看管事如何处理此事？

第116章 你可知罪？

莫珂慢慢地转过身，看向俯视他的象妖，眼中仍然是一片平淡，对视一阵，这才解释道：“他叫剀力，是我的亲卫，怎么？我的亲卫还不能随我上任进门？还需要向恒厉副队长你请示吗？”

祭塔有这方面规定，祭徒若是外任，可以指定一名亲卫，替其分担一部分杂务，免得影响了祭徒日常修炼，莫珂也是昨晚看了书册才知道。

象妖感觉一拳像是打在空处，浑身不得劲，新来的管事怎么就不怒呢？

他故意当众挤兑，两次三番不给上司面子，做得还不够明显吗？

他总不能一鼻子甩去，给新管事一记响亮的耳光啊，那样就不是欺负新管事，而是打祭塔的脸了，自寻死路的蠢事，他当然不会干。

最过份的是新管事还真就那头大猩猩的身份进行解释，难道不觉得丢面子？

也完全超乎指使他如此做的老祭徒的方案以外，象妖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忙道：“不敢，管事言重，我以为他只是跑腿的妖卫，多有冒犯，得罪，得罪，里面请！”

口中如此说着，却已经横转身，把剀力给挡在外面，明摆了就是故意的。

莫珂点点头，不轻不重道：“不知者不罪，走吧。”

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也没特意叫剀力上前，转身径往里面继续走去。

只有熟悉莫珂性子的剀力知道，象妖要倒大霉了，而且绝对不会过夜。

没看到转身时候，山羊兄弟都给如此拙劣的表演气笑了。

象妖昂起长鼻子，跟着后面，他摇头晃脑的样儿，所有跟着的妖卫都能看出“得意”二字，有些妖卫悄然离象妖稍远点，不明白，平时也算是有脑子的副队长，为何会对新来的管事，表现得如此咄咄逼妖？

祭塔的妖卫中间，一直流传一句很有名的诫语：卫不与徒斗。

虽然同为血脉境，有些新晋祭徒，甚至才刚入血脉境，但是因其身份地位前途不同，再老资格的妖卫都不能与之相比，更不可能斗得过祭徒，除非是背后，有更强大的靠山。

但是靠山终究是外力，往死里开罪一个祭徒，殊为不智。

剀力沉默着跟在所有妖卫的后面，他在猜测，莫珂将会以什么方式爆发？

有艮祭司在背后捣鬼，直接打压的方式会留下把柄，他相信莫珂不会为之。

莫珂穿过门楼，走进灵植坊大门，沿着正中宽阔的一条大道，往前面去，大道两旁，每隔五丈有一颗白枫，一直往远处延伸。

进大门后左边有一片五十丈方圆的空地，边缘有高出地面八尺左右的高台。

象妖跟着后面，见莫珂停下来扫视作训场，他也没解释的意思。

扫视一圈，莫珂继续往前面走。

挨着空地，大道的左右两边是一座座环境不错的院子，莫珂没有停留，一直走过院子，看到前面有一垄垄整齐的灵田和果树园子，能看到灵田内有寥寥的人族奴仆在弯腰劳作，远处的田埂上，有妖卫在晃悠悠地巡视。

走出一截，莫珂往田埂上走去。

后面跟着的象妖一脚下去，把泥土田埂给踩垮半边。

莫珂回头呵斥道：“你回去，不用你跟，灵植坊重地，你踩一圈下来，损失多大？你身为副队长，就不知替祭塔做想？你这身躯，只适合守大门当个摆设。”

先前象妖口口声声都是灵植坊重地，现下被莫珂拿来训斥，是一报还一报。

象妖被训得进退两难，当这么多属下面，他皮再厚也顶不住。

居然说他只适合守大门，差点没把他气出内伤，他却又找不到反驳理由，他能说自己不会踩坏田埂吗？显然是做不到，他以前从来没有来田间地头走过。

“怎么？你不准备遵守我这个管事的命令？还是，我这个管事无理取闹？”

象妖哑口无言，呐呐道：“是，管事教训得是，属下告退。”

吃了个闷亏，只得退回大道上，口中说走却也不走。

莫珂用眼神示意了先前守门的狗妖，还有一个猫妖，道：“你们俩跟着，给我当向导介绍下灵植坊都有哪些产业，其余妖卫，都各回各位，不得给宵小之辈可乘之机，去吧。”

话说到这份上，象妖只得带着众妖卫散去，临离开前，用眼神警告了猫妖一眼。

莫珂说是让两妖当向导，其实他是一通乱转，不时询问几句，各田间地头，都去瞧瞧，遇到在田地间巡视的妖卫，停下来聊聊，不多时，转到了灵植坊第一处山头下，那下面有一片低矮的工棚，烂泥抹墙，蓬草做顶，正是人族奴仆起居的窝棚。

一只黑色的凤头八哥从半山的树枝飞下来，还不待他问话，猫妖抢先介绍了莫珂的身份，狗妖口中咬着书箱提手，开不了口，是剀力抓着他脖子硬塞给他的。

凤头八哥马上悬在空中见礼，眼珠子骨碌碌转动，显得有些油滑。

莫珂已经听猫妖介绍过，整个灵植坊，也就凤头八哥会说人话，能与劳作的人族奴仆沟通，平日里发布任务、干活安排等等，都是通过凤头八哥之口传达。

莫珂详细询问灵植坊有多少人类，衣食可足，死亡可多？

尽是一些在妖修听来的废话，谁会在意人族奴仆的死活呢？死了也不会浪费，分着吃了，修士的血肉，对肉食性妖物来说，可是美味。

凤头八哥不知这位新任管事脾性，也没谁与他先打招呼，自是有一答一。

妖狗有心咳嗽暗示，可惜他被剀力亲切地抓着脖子，勒得他不敢造次。

莫珂问了一阵，又去几个窝棚看了看，见得没出工的人族修士一个个面黄肌瘦，神情麻木，穿着破烂，衣不遮体，里面男女老少就那么混住一起。

莫珂略微皱眉，随口分派道：“汤，回头你负责，给他们吃饱穿暖，让他们把破败露风的棚子整一整，另外，那些女人，与男人分开居住。还有，妖卫们以后不得无故欺辱虐杀人族奴仆，谁敢违反，我处罚谁。”

最后一句，说得重了几分语气，使得叫汤的猫妖一个哆嗦，赶紧道：“是！”

凤头八哥奇怪地多问了一句：“管事，那些贱奴，何必对他们那么好？”

莫珂知道在普遍的妖族心里，就没把人族当人看，而是当食物，能够用来劳作，也是废物利用，冷声道：“他们的一条命，可是值十枚中品灵玉左右。”

这个是行情价，要不是因为人族修士还能值钱，早在抓获的时候就给吃掉了，而修士里面会手艺的，价格更高。

“哦。”

凤头八哥似乎是懂了，其实心中大为不满，祭塔又不是你自己的。

凭什么替祭塔省灵玉？害得他以后都捞不到新鲜的美味肉食。

莫珂没有多呆，随便又转了转，单独与猫妖聊了一会，剀力自是勒住想跟上去的狗妖，这家伙表现太像是象妖的狗腿子。

走回大道，往大门处走，到了门前的那片空地，莫珂走过去跳上高台，对猫妖道：“把恒厉副队长，还有休值的妖卫，全都叫到此地来。”

剀力裂开嘴巴嘿嘿直笑，山羊兄弟这是要烧第一把火了，象妖那蠢货纯粹是自找的虐受。

不多时，象妖领着七八个妖卫轰隆隆快步走来，还不及见礼。

莫珂毫不客气厉声喝道：“恒厉，你可知罪？”

没头没脑的一句，差点把象妖给砸懵。

他也不知新管事到底找到了他什么把柄？半个时辰不到，附近地盘不小，能走一遍就算不错了，真能查出他的过错？

他很有些不信。

第117章 打翻在地

象妖抬起头，他也懒得行礼，反正迟早都要撕破脸皮，他背后有祭司大妖撑腰，且会怵一个新来的祭徒？

他站在台下，与莫珂直视，眼中露出一丝鄙视嘲弄，道：“属下不知，还请管事明示。”

想给他一个下马威，做梦去吧。

他今天就要让管事下不来台，要让这沉不住气的小家伙恼羞成怒，有本事处罚他啊，他才不惧，管事这个位置已经许给他了，他要往大里闹。

莫珂紧着喝问：“你这三天，让下面妖卫分吃了三个人族奴仆，是也不是？”

象妖眨巴眨巴眼睛，就这么屁大的一点小事，要找他兴师问罪？

还以为是他偷捞灵植坊的库存灵果被发现了呢。

象妖不禁有些瞧不上小题大做的山羊，反正他是不吃肉的，一口都没沾，还能怪罪到他头上来不成？

“是吃了三个，兄弟们日晒雨淋的辛苦，正好冬日里也闲了，灵植坊没多少活干，吃几个老弱奴仆，往年一贯如此……”

“还敢狡辩。祭塔律规第三十五条第九列：凡灵植坊、作造坊、畜养坊下属人族工匠、奴仆，当稍许宽厚待之，勿使无端折损，若有劳累、寿元耗尽而亡者，当择地掩埋，不可分而食之，不使助长虐杀之风，勿穷祭塔之财力。”

莫珂一字一句把昨晚读熟的律列背诵出来，再次大喝：“你身为灵植坊妖卫队副队长，在灵植坊管事、队长空缺之际，竟公然违背塔规律列，还不知悔改，你该当何罪？”

象妖愣了片刻，他平素哪会去看什么塔规律列，在灵植坊只要不冲撞管事和队长，就万事大吉，他哪分辨得出莫珂所说是真是假？

再则即便是真的又如何？

往年管事和队长，哪个把劳作的奴仆当人？想吃不就吃了。

他明白了，山羊找不到其他茬，想揪他这么丁点大的错处不放，眼珠一转，抗声叫道：“我不知道，以前也没听队长说过，不知者不罪。”

他也不叫莫珂为管事了，试图用前面的队长来说事。

莫珂沉声道：“那你束手就擒，等待祭塔派妖前来审查你的罪行。”

这里藏有言语陷阱，把过错偷换概念替换成了罪行，就是要逼迫象妖一步步落入圈套，若象妖真的不反抗束手就擒，要罪证也太容易了，找找总会有的。

象妖大怒：“我呸，要我束手就擒，你算老几。”

莫珂厉喝：“还敢咆哮顶撞本管事，罪加一等！剀力何在？还不快快拿下违规乱纪之妖徒。”又对其他目瞪口呆的妖卫喝道：“此事与尔等无干，所有罪孽，皆系恒厉指使所为，退下。”

其他妖卫见得大猩猩摩拳擦掌，已经盯上了象妖，他们沉默着退去。

这次就连狗妖都不例外，不敢掺和此事。

任谁都知道，副队长在门口两次为难新任管事，这是管事要寻副队长的晦气。

吃人，他们大都有份，却让不吃人的副队长顶锅，

这下有好戏看了。

象妖轻蔑地撇了大猩猩一眼，对台上的莫珂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整治我，尽管明着来就是，别弄这些阴险勾当，没的辱没你祭徒身份。就凭这小猴子，还留不住我，我也不与你争执，自去寻艮祭司来主持公道，倒要看看谁是谁非？”

话毕，丈余长的鼻子唰一下横扫向剀力。

他的武器就是鼻子，这一下若是扫实，剀力非得筋断骨折不可。

象妖躯体庞大，体内蕴含的妖力，自然比同境界的剀力要多上数倍。

像他们这类体格庞大的妖修，每晋一级都比其他妖修来得困难，但是若有进步，修为实力也相应的狂涨一截。

既然新管事胡搅蛮缠不讲道理，那便直接点，拳头大就是道理，先冲出去再说。

剀力与灰犀牛缠斗，前前后后加起来有二十多天，对付这种力量横蛮型的大家伙，颇有心得，他脚下发力，身躯后弹，灵巧地闪过像鼻攻击，不与其硬碰硬，他得稍稍摸清楚对手的实力，再做打算。

象妖鼻子扫到半途，见剀力提前闪退，他脚下一个大跨步，鼻子半甩转向，鼻头砸向后退的剀力，几下动作，使得呼呼生风，端的凶猛。

剀力侧身斜掠，往象妖的肚腹方向飞扑贴近，象妖体型大，攻击的目标也大。

他右手拳头，猛然轰去。

象妖眼中露出鄙视，他身体灵活上是差了些，但以为能打到他就是胜利，那将是大错特错，他皮粗肉厚，体内妖力充沛，就猩猩那细胳膊细腿，挨几下又如何？

象妖鼓动妖力，横着用身躯撞向攻击他肚腹的剀力。

“嘭”，果不其然，这一拳打在象妖肚子上，皮肤泛起一层波纹荡漾。

剀力甩着手腕后退，似是受了不小的反震力道攻击。

象妖早就料到会是这等结果，他早有准备鼻子唰一下卷来，又快又急，卡的时候也是恰到好处，他全身最灵活的就属长鼻子。

剀力一拳大致探出象妖的防御和反震力道，比灰犀牛要逊色一筹。

他心中有底了，在象妖鼻子偷袭卷来之际，他不退反进。

一矮身，从地面翻滚过去，也避进象妖的视线盲区，翻身弹起，沉腰坐桩，一拳金刚直撞钟，拳头在接触到柱子般粗的象腿之前，微不可察抖了三抖，这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

象妖却也不急，察觉到小猴子意图攻击他的左后脚，心中嘿嘿一笑，调运妖力，正待提起后脚给那不自量力的小猴子一脚狠踩，“啪”，后脚关节处狠狠挨了一记重击。

那瞬间钻骨的痛疼，使得象妖惨叫着蹦了起来。

“呜喔”，地面轰隆震动。

剀力一击立功，他迅速闪退，避开象妖的大脚蹄子一顿乱踩，再次飞速扑上，挥拳猛轰，又打在相同的关节位置。

三重拳劲叠加，象妖消受不起，再次痛得四处乱蹦乱跳。

那粗壮后腿中拳处以肉眼可见速度肿涨，蜷缩提起痛疼得几乎不能沾地。

一条长鼻子甩在空中，舞得噼啪作响，两口弯曲的长牙，划出道道白影，可惜他再如何转圈冲撞，根本就追不上相对他来说灵活了不知多少倍的对手。

而剀力又盯上了象妖的另外一条后腿，他要打得眼前的大家伙半身不遂。

在门口时，居然两次扫山羊兄弟脸面，谁给他的勇气，以为抱上艮祭司的老腿，就能肆意妄为？

退到远处围观的妖卫，一个个不敢置信，被大猩猩打得凄厉惨叫的……真是平素那个勇力无双的副队长？太……不堪一击了。

没谁敢啃声，更别说出头给象妖解围，他们不想撞在新管事的怒火下，祸及自身。

狗妖把脑袋埋得低低的，恨不得用爪子抱住头不让新管事看到，新管事的那个亲卫，太暴力了，要不是听说副队长身后有高高在上的祭司大妖撑腰，他都要考虑改换门庭……

“扑腾”，象妖终于不支，肉墙一样倾翻在地，凄厉而无助地翻滚大叫。

他再不倒下，两条后腿都要给打折了，从来没有这般狼狈过，象妖在心中咬牙切齿发誓，一定，一定要他们好看！

第118章 兴师问罪来了

莫珂站在高台上，俯视着翻滚躲避攻击的象妖，冷哼一声，让剀力住手后退，扫一眼噤若寒蝉的几名妖卫，缓缓道：“恒厉违背塔规律例，公然顶撞上司，本管事现在宣布，革除恒厉灵植坊妖卫队副队长职务，从即刻起，逐出灵植坊，自去祭塔领取责罚。”

冷森森盯着停止嚎叫的象妖，喝道：“滚吧！再不滚，我让剀力帮你。”

象妖见剀力搓着手掌嘿嘿阴笑要上前帮他，赶紧挣扎爬起，拖着两条后腿一瘸一拐，艰难地往门口挪去，连半句狠话都不敢放，哪还有先前的半分神气。

他万万没有想到，修炼六十余年，有一天会被同阶的小家伙暴打得如此凄惨。

灵植坊有二十多名妖卫，除了打不过队长，象妖打遍其它妖卫无敌手，与山顶的妖卫也多有切磋，从无败绩，偏偏，在最关键的一仗落败，还是一败涂地，叫他如何有脸去见祭司大妖……

象妖满腹怨恨，非常落魄地走出灵植坊大门，拖着步子，往枫山而去。

莫珂很满意收拾了刺头，又震慑其他妖卫一石二鸟的效果，原本想低调混日子，安心修炼提升实力，既然艮祭司如此步步紧逼，指使下面的妖卫副队长肆无忌惮捣鬼，那他也不是泥捏的，打回去就是。

他占着理，艮祭司想以此为借口惩治他，到时就怪不得他也要闹一场大的。

定叫艮祭司颜面尽失，灰头土脸。

莫珂咳嗽一声，把几个偷眼瞧着前副队长落寞背影的妖卫唬了一跳，赶紧回头站好，听新管事训话。

“妖卫队任务繁重，不可一日无头，本管事暂时指定剀力，代为灵植坊妖卫队副队长。正式的副队长，还有待上面任命。在场有不服的兄弟，现在可以向剀力挑战，谁赢了，这个代副队长位置便归谁，你们不要有顾虑，剀力对待自己兄弟，向来不会下重手。”

剀力很配合地咧嘴抱拳，冲着几个妖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吓得几个家伙忙不迭表态叫道：“不敢，不敢，剀力副队长众望所归，我等心服口服，绝无二心。”

有见机快的已经俯身行礼，他们可不想被刚刚揍了象妖的剀力暴揍一顿。

莫珂安抚几句，无非是好好干，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一些套话，随后，让猫妖汤带路，住进了最大的一间空院子，是前管事的专属住处，有假山流水，花园亭阁，布置得很不错。

猫妖很有眼力地叫了几个妖卫，把院子里外收拾打扫擦拭一遍。

莫珂让剀力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写一则文书，派妖卫送去祭塔交于容祭司。

待事情做完，莫珂让其他妖卫自去，特意把猫妖留下问话，细细盘问灵植坊的家底，剀力则去外面找妖卫分别谈话去了，他有自己的方法与妖卫们打交道。

吃完晚膳，莫珂召集所有妖卫、包括居住山头树上窝里的凤头八哥，在广场上宣讲了他从书册里提出来的几条规矩：服从管事指挥安排；恪尽职守；不许随意打杀人族奴仆；等等。

他此举无非是正式宣告谁是灵植坊的老大。

大半天时间，足够灵植坊所有妖卫，都听说前副队长恒厉被暴打驱逐的事情。

散会之后，莫珂又单独约谈几个早上他留心记住的妖卫，不能光听猫妖的一面之词，果然，又问出许多不同的新情况。

象妖利用职权贩卖灵植坊库存灵果物质、中饱私囊等事，也被莫珂诈了出来。

一直忙到很晚，莫珂才歇息，剀力亲自带队巡夜去了，前面几天，得防着与象妖交好的妖卫里应外合捣鬼，给他们制造麻烦。

只大半天时间，剀力基本上摸清楚哪几个妖卫是象妖心腹，哪些是墙头草，哪些得罪过象妖属于被排斥的，他掌握情况之后逐个谈话，拉拢被排斥的几个妖卫，敲打了一番墙头草，严厉呵斥那几个象妖心腹，把所有妖卫混编成小队，让他们相互监督，轮流值守。

一夜无事。

第二日上午，莫珂由猫妖带着正在地头巡视，远远的，便听得有妖卫奔来大叫：“管事，快快回来，艮祭司大妖前来灵植坊巡查。”

莫珂撇了一眼脸有惧色的猫妖，问道：“艮祭司以前经常来吗？”

“从没来……来过。”

“哦，走吧，艮祭司也是讲道理的。”

莫珂心中呵呵，艮祭司也不先派遣手下的祭徒打个前站，这般急不可耐亲自赤膊上阵，也不怕闹得无法收场？莫珂加快脚步往回赶。

隔老远，便看到象妖那醒目的身躯杵在大道尽头，艮祭司负手看向侧面，正在欣赏光秃秃的风景，身后有好几个妖修站立。

剀力等妖卫则站在大道外面，没谁敢抬头乱看。

到得近前，莫珂笑呵呵自顾自俯身行礼，口中道：“艮祭司大驾光临，莫珂不及远迎，恕罪，恕罪。”也不等艮祭司叫他起身，便抬起头，看向仍然侧身站着摆姿势的艮祭司，道：“艮祭司，请问是去鄙府上小坐，让属下汇报，还是直接去地头巡查？”

“大胆，敢如此与祭司大妖说话，还有没有一点规矩？”

出声呵斥的是一头肥嘟嘟的冠鼠，他腰间系着塔形玉牌，是一名老资格祭徒。

他是训斥莫珂与艮祭司说话，没有卑躬屈膝，在他看来，就是没有礼节。

莫珂目光从对方玉牌上扫过，笑声一冷，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敢打扰我与艮祭司商谈公事？还是在灵植坊你是管事？或者你能替艮祭司做主？”

莫珂毫不留情直接把话强硬顶了回去。

看艮祭司来的这个架势，便不会与他善罢甘休。

那他何必还陪着笑脸自找其辱？他能做到表面不怠慢，就已经是极限。

冠鼠还真以往有艮祭司在，就能压制他服服帖帖，真是幼稚！

规矩之内，他谁都不怕！

还与他讲规矩？他对塔规律例大都能背诵。

在场几乎所有妖修吓得都脸色变了，没料想莫珂嚣张到敢当着艮祭司，抢白教训艮祭司带来的一个老资格祭徒，这是当众打艮祭司的脸啊。

就连剀力都捏了一把冷汗，山羊兄弟，怎的脾气这般火爆？

以往行事不是这样的啊，看来得给找一个雌山羊才行，火气太大伤身体。

冠鼠祭徒气得浑身肥肉直抖，用鼠爪指着莫珂，语不成调：“你……你放肆，还有不有点规矩，你，藐视尊卑……”

“闭嘴吧你！”

莫珂一声断喝，接着教训道：“你知道什么是祭塔规矩吗？上级祭司到下属作造坊、灵植坊、畜养坊巡查，须提前一天以文卷形式知会，并提出巡查项目，以便下属各坊管事按项目准备文卷资料……”

艮祭司恨不得一巴掌拍死冠鼠这个没用的草包，听得莫珂义正言辞一路背诵条例，他不得不打断莫珂的表演，转身不耐烦喝道：“够了！”

全场一静，都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沉闷压抑气氛。

“莫珂，你可知罪？”

这声喝问，与莫珂昨天对付象妖是如出一撤。

艮祭司才不会与一个小小的新晋祭徒废话那么多，更不会纠缠什么狗屁规矩，他直接用身份欺压，又怎么的？

第119章 争辩，后路

莫珂早就料到艮祭司会有此一问，打叠起十二分精神，不卑不亢回道：“属下不知何罪之有？还请艮祭司明示。”他偏不在祭司后面再加大妖二字，以示尊重。

他很不爽这狗屁小家子气的艮祭司，只以正式职务来称呼。

可听在艮祭司身后跟着的冠鼠、象妖几妖耳中，觉得相当之刺耳，却也不敢造次再多嘴插话，担心反惹得祭司大妖的不快。

艮祭司也稍稍愣了下，往常他这句“你可知罪”喝出，不管是否有无过错，下属祭徒或者妖卫，都会伏地先行请罪，争取一个宽大处理的结果，而眼前这小子，果然是仗着郜和那老家伙的势，不把他放在眼里。

“还不知罪？”

艮祭司冷笑几声，怒喝道：“恒厉乃祭塔任命的灵植坊妖卫队副队长，你一个管事，有何权力指使下属殴打并开革他？你口口声声规矩，我看你是忘乎所以，根本就无视祭塔规矩，居然还敢自己伪命副队长，你有这个权力吗？”

莫珂待对方数落完，这才不紧不慢开口：“艮祭司，属下斗胆，要辩解几句。”

他很冷静，也不待艮祭司应允，语出惊妖，道：“是你和容祭司给予我这个新任管事的权力，前天，在祭塔三层，你授予我文卷时候说过，让我放手去做，不要有所顾虑，也不要怕得罪底下妖属，容祭司当时在场可以做证。”

紧着狠狠瞪一眼象妖，道：“我初来乍到，他屡屡冒犯，更被我查出他渎职贪墨灵植坊库存、不守祭塔律例等严重过错罪行，这等蠢虫，为何就不能当即惩治？

开革他出灵植坊，是不想他继续败坏祭塔名声，把他驱逐出去，是念他这些年在祭塔还有几分苦劳，让他有悔过自新的机会自行去祭塔领罪。

属下临时任命妖卫队副队长，也当众说了是暂时，正式的副队长，还有待上面任命，也于昨天第一时间发函祭塔，把事情原委讲述清楚，属下如此处置，又何错之有？”

艮祭司也颇有些头疼，这小子很有几分难缠，丝毫不惧他的身份压制。

他自不能当众颠倒黑白，不承认他当初说过“放手去做”的客气鼓励话语，这小子居然是把鸡毛当令箭使用，至于什么贪腐罪证，听听就好，真要与莫珂争辩象妖的过错，就落了下乘，反而入了对方的罄中。

艮祭司呵呵冷笑：“恒厉纵有些许过错，也不容你把他开革，你应当先把他关押，请示祭塔之后，让祭塔派员前来做出处理才是正途，你越俎代庖开除一个副队长，是越权行为！还不是过错？”

莫珂听出对方口气有所缓和，似乎想让他认错，此事就算过去，

但他现在对睚眦必报的艮祭司深怀戒心，不会认错给对方任何把柄机会。

“我原本是要关押于他，等候祭塔派员前来处置，可他一再抗命，咆哮上司，迫不得已，才当场把他擒下并开革出坊，以严纪法，维护本管事的权威。”

艮祭司见这小子油盐不进，存心不让他下台，脸色一沉，喝道：“你处置失当，还敢狡辩，真是冥顽不灵。这灵植坊管事，你是不能胜任了，回山等候发落吧。”

四周听着的众妖卫，有欣喜，有惊讶，有暗叹，一个个表情各异。

莫珂脸上没什么神色变化，真以为他想当这狗屁管事？

他没那兴趣，但是如此当众给他难堪，还说什么发落，潜意是要治罪于他了，他且会善罢甘休，道：“艮祭司，你偏袒太过，如此处置更是有失公允，以后，还如何让下属服气？”

“大胆！”

艮祭司一声怒喝，劈手一巴掌挥去，一道凌厉劲风直击五丈外的莫珂脸部。

这小子伶牙俐齿又不知敬畏，艮祭司决定用最直接的手段，打压其气焰，踩落尘埃，看他还如何争辩自处？至于另外的大猩猩，等下一并带走收拾。

莫珂早有防备，天窍开启密切注视着身周十米，他都没走近艮祭司身前三丈，就是防着老王八蛋仗势欺羊，他岂肯吃这羞辱，在劲风袭近之前，一跃跳开。

落到路边一颗白枫树下，对蠢蠢欲动的剀力微微摇头，仍然口气淡定，道：“艮祭司，你无故攻击祭徒，公然违反祭塔规矩，置塔规律例如何地？希望艮祭司自重。”

这口气豁然有几分教训包含其中，众多妖卫、特别是冠鼠和象妖看向莫珂，都是一副看弱智白痴的表情。

一个祭司要教训一个祭徒，不是正常得紧。

还需要太多理由吗？

他们对此早就习以为常，莫珂还敢躲闪，还敢大言不惭说大道理？

不知死活的东西！

艮祭司嘿嘿一笑，道：“你再狡辩也没用，顶撞上司，处置下属不当，你过错太多，我劝你还是乖乖伏罪，免受皮肉之苦。”说罢，对所有妖卫喝道：“擒下他，若敢反抗，格杀勿论！”他根本就不给莫珂伏罪的机会，和他讲道理，真是脑子有毛病。

他也不再自失身份动手，而是命令其他妖卫来羞辱敢当面顶撞他的小家伙。

象妖早就等着这一刻，率先冲出，叫道：“擒下莫珂，若敢反抗，格杀勿论！”

特意撇一眼站立不动的大猩猩，只要大猩猩敢冲动，他保证第一个上去阻截，借助祭司大妖的力量一举击毙大猩猩报仇雪恨。

莫珂也知道，讲道理都是建立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上，否则，你与对方讲道理，对方与你讲拳头，只是艮祭司肆无忌惮到如此程度，也属罕见，大叫道：“艮祭司，祭塔还有树祖坐镇，容不得你一手遮天，放肆妄为，我再次奉劝你自重！”

艮祭司心下暗惊，难道这小子还真与树祖有某种关系？

上次发生的事情，他思之再三，心中难免忐忑不安，特意去向雾祖请罪，雾祖宽慰他说树祖胡闹，与两个小家伙并无干系，否则，借艮祭司几个胆子也不敢屡次找莫珂的茬。

他相信雾祖应当不会骗他。

眼见象妖不管不顾冲去，艮祭司决定静观其变，树祖很少干涉祭塔事务，若真要出手，他也给自己留有余地，到时象妖的死活，又关他甚事？

其他妖卫有兴奋地跟着冲去几个，其余大部分只是虚张声势。

莫珂再次朝剀力使眼色，示意不要冲动，他毕竟是祭徒身份，艮祭司多少要有所顾忌，不敢公然击杀，若是剀力反抗，艮祭司下杀手可不会留情。

见象妖轰隆隆冲杀过来，莫珂神情悲愤对白枫树叫道：“树祖，树祖，弟子蒙受冤屈，请您老出面主持公道！”

这法子还是木老告知的，只要在有枫树的地方呼叫树祖，树祖便会投来关注的目光。

到此等境地，他只能信木老的，树祖若是再不出面，他只能假装被象妖等妖卫追杀，然后择机从灵植坊逃出去，赶到祭塔寻容祭司出面了。

短短十里路的距离，他抢先一步，艮祭司要想追上他也不容易。

他领悟了风系妖术，目前虽然还不会使用，但于奔跑速度，还是有所助益……

第120章 紧要关头，大事惊心

象妖哈哈大笑，都这等时候，那山羊还痴心妄想对着一颗枫树呼叫树祖出面，真当自个是根葱啊，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

他反正只听过树祖威名，还从未听说树祖有出面调解祭塔内部事务的传闻。

那等高阶存在，应是整天闭关参玄修炼，岂会理睬些许芝麻俗事？否则祭塔范围，每天都有无数大小事情发生，树祖能忙得过来？真当树祖是你家祖宗啊……

莫珂连叫好些声，没察觉枫树有丝毫的反应，觑见艮祭司的脸色由惊愕，阴晴不定，转为嘲讽不屑，他心中苦笑一声，幸亏自己还准备了另外一条退路。

这地方不能再呆了，等下向容祭司主动提出，他和剀力去巨丘城效力吧。

容祭司再不管事，也不会拒绝一名祭徒主动请缨去危险的战场。

莫珂正准备往边上闪避，躲开象妖甩过来的长鼻攻击，却见象妖突地足失前蹄，狠狠一头撞地上，扑起满地灰尘，那长鼻子差点砸中白枫树干。

象妖这下摔得不轻，长牙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渠，吃了一嘴的泥，撞得晕头转向，气得象妖破口大骂：“谁特么陷害……”

莫珂吃了一惊，马上明白，是树祖神不知鬼不觉出手了，他赶紧往后退去。

心中有些兴奋，又稍有些紧张，木老的法子真管用。

他得借树祖的势，好好的与艮祭司掰掰腕子。

妖善被妖欺，他再怎么忍气吞声也不济事，索性豁出去大闹一场，他光脚的还怕穿鞋的不成？必须闹得艮祭司再也不敢针对他，他需要几年的安静时间修炼。

象妖那蠢货惨了，敢骂树祖，真是不知死活……莫珂差点笑出声。

只见空中突兀出现一个巨大的虚影巴掌，那巴掌只四根指头，在空中一晃，对着怒骂的象妖头上一拍，“嘭”，象妖整个脑袋连长牙带鼻子，差点全部陷入泥土中，后面的骂声，自然给泥土堵得结结实实憋了回去。

这一巴掌的力道极大，把庞大的象妖前半个身子，拍进泥土中七八尺。

只剩一个硕大的象屁股，还有两条粗腿，竖露在外面拼命挣扎踢腾。

这下变故，把跟着象妖的几个妖卫吓得够呛，盯着空中缓缓消散的四指巴掌残影，那上面还能看到模糊的木纹，顿时站定原地不敢动弹，现场一片诡异的安静。

树祖的传说，谁没听说过几回呢？

艮祭司吓得脸色一白，树祖……真为了这小子出头来了！

他心中生出无限的悔恨，雾祖不在，连个替他讲情的也没有，这可如何是好？

所有的转念也就瞬息间的事，艮祭司反应可不慢，立刻叩胸躬身：“艮山，拜见老祖，请老祖训示！”这一下，所有的祭徒妖卫，全部把脑袋戳地上俯首行大礼。

除了象妖还在拼命挣扎，想把脑袋拔出地面来外。

“哼，外敌都打进家门了，还有闲心窝里斗，玩弄心术。”

一个缥缈的苍老声音，听不出喜怒，所说的内容，却让艮祭司身躯佝得更低，口中道：“是，老祖教训得是，弟子知错。”

他可不像莫珂这种没经历世事的愣头青，树祖放个屁，他都会赞一句声音动听。

不管对错，态度先摆端正，这便是艮祭司的尊卑，他对属下历来就如此要求，像莫珂这等敢顶撞的异类，他可瞧不惯，更容忍不得。

过了好半响，艮祭司感觉度日如年，脸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淌，树祖的声音才再次传来：“都起来吧。”

从白枫树上伸出一根枝条，化作软索套住象妖粗壮的后腿，拔萝卜一样，把差点憋死的象妖给拔了出来。

“是，谢老祖。”

艮祭司心下一松，树祖连象妖都没有如何，看来是不会惩治他了。

“艮山，带着所有祭徒，赶回枫山祭塔……莫珂也去。”

最后一句是对起身的莫珂说的，余音消失在寒风中，使得莫珂愣了半响，什么意思？要去祭塔审案吗？似乎用不到如此麻烦，只要吓艮祭司一吓，就达成目的了。

艮祭司面上犹色一闪，不敢多停，老祖既然说让他去祭塔，那便只能去祭塔听候老祖发落，他现在连对莫珂瞪眼作色都不敢，匆匆领着跟随的几妖往门外纵跃掠去。

即便是挨罚，态度也是很重要。

莫珂有些摸不着头脑，给了跑过来的剀力一个眼神示意，让他看管好地盘，别出什么岔子，赶紧跟着出门往南跑去。

剀力早在树祖出面时候，心便彻底落下。

他见莫珂和艮祭司在顷刻间跑得不见踪影，揉着手腕子，回头大吼一声：“关门！”再一指先前跟着象妖欲对莫珂不利的四个家伙，包括狗妖，怒声大骂：“王八蛋，身为灵植坊一员，居然敢伙同外妖对付管事，老子最恨吃里扒外的东西，给老子打，狠狠地打！”

嗷呜一声，冲上去五个妖卫，树祖现身力挺管事，那他们还怕什么啊。

另外准备观望的十余妖卫，只稍一犹豫，也陆续冲了上去。

剀力则盯上从地上爬起满身泥尘一脸恐慌的象妖，今天不打这不长记性的家伙个半死，他就不是山羊的兄弟。

“别打，别打啊，兄弟们，我们……再也不敢了，是祭司逼我们的……”

“兄弟们，看往日情分……打轻点……喔呜……”

不提灵植坊关门斗殴的热闹场面，却说莫珂跟着艮祭司身后跑进祭塔，发现空旷的祭塔一层大厅站了好些妖修，而平常在祭塔游玩的妖客，早就被妖卫请了下山，容祭司，木老以及另外两位妖卫队长，兔妖方涯，新晋的另外三个祭徒，还有十多个上两届的祭徒都在。

一道模糊身影出现在中间，看着有些苍老，白须白发，正是以前不轻易现身露面的树祖，他咳嗽一声：“所有在家的祭司、队长、祭徒，全部都到齐了，老夫有件大事宣布。”

停了一下，环顾四周，树祖继续道：“海州的继海祭塔传来讯息，海妖一族，于今日凌晨，对海州发起全面偷袭，海州承平日久，对海妖族警惕不够，损失惨重。”

如此惊天消息一出，顿时震得厅内众妖差点乱套。

莫珂心头一沉，海妖族与人族只相隔了五天时间，先后对妖域发起偷袭，前面全无预兆，绝不是偶然，这里面分明透着一股阴谋味道。

多事之冬啊。

莫珂看过的典籍已经不少，从没听说海妖族与妖族发生过大规模战争，至多下面的妖修，发生一些摩擦。

两者说起来，比与人族之间关系更近一层，大家都是妖，只是一在陆地生活，一在大海生存，少有交集而已。

以前妖族与人族的大战，妖族还有邀请海妖族，出兵对付人族的历史记录。

怎么突然海妖族会偷袭妖族地盘？还是在如此紧要关头。

第121章 接二连三，授予重任

在这等场合，莫珂妖微言轻，他肯定不会胡乱开口多问什么，带着耳朵就是。

撇一眼脸色凝重眉头纠结的艮祭司，莫珂心中莫名松快，树祖召集所有祭司、队长、祭徒前来，看样子是要安排前去援助海州的妖选，他才新晋祭徒，怎么安排都不可能轮到他。

艮祭司这次肯定跑不落，还是带队主力，讨厌的家伙走了，好啊，省得他时刻担心遭受暗算报复。

树祖应该不会前去，他是树妖，远距离挪动是极不方便的。

正胡乱想着，树祖又开口了，道：“艮山，你带两位队长，还有八名祭徒，嗯，就你们八个，把祭塔这次新招收的妖卫，带去一半，即刻赶赴继海城，协助继海祭塔在海州进行防守，不得耽误。”

艮祭司心中一叹，此去凶多吉少啊，比起去巨丘城抵御人族进攻的郜和等祭司，面对的境况将更为艰难，海州有一半面积是由一个个海岛组成，一旦防守的海岛失陷，在大海上极难逃脱。

“是，艮山谨遵树祖法旨。”

艮祭司躬身行了一礼，正准备离开，树祖叫住：“此去艰险，老夫赠与你等各一滴白凝液，用白香液加其它药物调制稀释，寻空闲淬炼身躯重要部位，或能增强你等自保之力。”

一挥手，十一个指头大的白枫木小瓶飞向惊喜的众妖。

“谢树祖赏赐！”

以艮祭司为首的十一妖喜动颜色拜下去。

天下间，也就树祖能够凝练出白凝液，此物对化形境以下有大用，只是树祖凝练白凝液颇为损耗妖力和精元，平素不大赏与，这次是情况特殊。

“去吧。”

“是！”

艮祭司带着两名妖心境大妖，以及指定的八名祭徒，匆匆离开。

不多时，外面传来呼喝召集妖卫的声音。

树祖又看向容祭司，道：“容亚，你率五名祭徒，各自带上五名妖卫，分别赶赴附近五城，联络城主，督促各城世家，即刻出兵援助海州，警告他们把小心思都收起来，若是整个海州失陷，白州将何以自保？一群短视的蠢货。你持老夫白枫令，亲自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监督，谁家若有拖延敷衍，许你大开杀戒，乱世当用重典，该下杀手时，无须与他们客气！”

最后几句，说得阴狠冷厉，整个大厅温度似乎瞬间降低好些。

容祭司面容一肃，躬身接令，应道：“是，容亚遵法旨！”

树祖走了几步，继续道：“此事刻不容缓，先从白枫城开始，每城……至少派遣五百血脉境好手，五十妖心境高手，你不用回塔，与祭徒们分别领着他们直接去继海祭塔。”

再次袖子一挥，飞出六个白枫木小瓶，赏与容亚六妖，打发他们出去。

此时，大厅内只剩木老一个妖心境大妖，莫珂四个新晋祭徒，以及没甚战力的兔妖方涯和小巧的岩松鼠妖，就连外面守护的妖卫，也调走大部分。

可以说，此时是白枫祭塔防护力量最弱的时候。

当然，有树祖在，祭塔的防护又固若金汤。

树祖漂浮着走了几步，对兔妖和岩松鼠妖交代：“你们熟悉祭塔对各城池的妖禽传讯，和所有密语，今后带着他们三个。”指了指阔本、洛布、涧语，唯独漏掉莫珂，继续道：“协助你们处理各项杂务，务必记得密语不可外传，有情况，随时汇报老夫。”

“是。”

“去吧！”

兔妖和岩松鼠妖领着阔本三妖回二层去了。

树祖在厅内踱步良久，这才回头，道：“木关，你负责把剩余妖卫重新分队，选拔副队长加以整训，让他们值守各坊和枫山上下，客院那边，留一两个妖卫守着就是，给你两天时间完成，后面还有其他任务交予给你。”

木关忙应令行礼匆匆出去，时间很紧张，他还必须得抓紧点才行。

树祖的手段他领教过，可不敢怠慢。

最后，大厅只剩树祖和莫珂，树祖挥手间，在他们两的外面罩了一个三丈方圆的半透明光罩，神色也显得凝重起来。

莫珂认出光罩是一种隔绝声音以及窥探的妖力禁制，心中也不由有几分紧张，树祖如此慎重其事，要交代他去做的任务，肯定是非同小可啊。

他有些担心自己能否承受得起。

至于他与艮山祭司的那点私妖恩怨，在海妖族偷袭妖族的大背景下，已经变得无足轻重，能从这乱世中存活下来，就是胜利者。

见树祖负手走来走去沉吟不决，莫珂心中越发的忐忑，忍不住问道：“树祖，您老有什么吩咐，请说吧？”他不像其他祭司和祭徒那般，对树祖有天然的畏惧。

树祖停下脚步，轻叹口气，道：“有一桩麻烦事，本来以你的身份，去办是差了点，可现在是非常时期，咱们白枫祭塔能派的祭司都派遣出去了，海妖族的偷袭……唉，真特么会挑选时机。”

对于树祖突然骂脏话，莫珂并没有露出吃惊的表情。

他亲眼目睹树祖附身剀力，与一群小辈妖修胡闹打群架呢，骂几句脏话根本就不算事。

树祖发了一句牢骚，这才说正事，道：“莫珂，你与羽族妖修的交情如何？”

“我？”

莫珂马上反应过来，羽族或许是出了问题。

他在第二轮考核出来时候，与羽族莺娘有过交谈，树祖应该是瞧见了，所以才有此一问，只是，他与羽族有个鬼的交情。

“我与羽族的几位大妖打过交道，从御溪城来白枫城，是两位羽族大妖和两位羊族大妖共同护送，要说交情，只是熟悉而已，谈不上有多深厚，毕竟我修为有限。”

树祖点点头，表示理解，道：“从各处传来的情报分析，羽族近段时日，与人族频繁有接触，他们似乎会叛出妖族，唉，多事之秋啊，什么事都凑一块了。”

莫珂这一惊吃得非同小可，羽族……有这个胆量？

当日在御溪城，羽族面对小小的羊邨都束手束脚，表现得可一点都不强势。

或许，是彼一时此一时，形势巨变，羽族的态度也随着转变。

莫珂眨巴着眼睛，树祖莫不是想派他去羽族当说客，说服羽族高层回心转意？见树祖鼓励地冲他点头，莫珂浑身都凉了，从头顶凉到尾巴。

他这副小身板，何德何能啊，敢当重任去闯荡羽族老巢？

还不如派遣他去巨丘城，或许能挣一条活命。

莺娘那娘们上次没从自己手中捞到好处，走得是一点都不甘心，失望至极，这次他自己亲自送上门去，那还不是羊入鸟口。

清琼酿的方子是羽族的，他这身细皮羊肉也是羽族的，

到时还不给敲骨吸髓吃得渣渣都不剩，那些尖嘴家伙，可没一个吃素的啊。

第122章 小心无大错

树祖一直在不动声色观察莫珂的表情和神色变化，他暗地里对小家伙比较关注，能从他的小幻演境挣脱出来的小辈，莫珂是第一个，要不是妖族突然遭遇外敌，他后续会安排一些很有意思的活动给莫珂。

现在是不成了，他守在家里，一摊子的破事够他忙乎。

雾老鬼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就差老泪纵横了，他只得收起玩心，替雾老鬼管好这份家业，承担他作为老祖的责任。

见小家伙变换好几次脸色，又归于平静，树祖暗自点了点头，还不错，遭逢这等要命的大事没有惊慌失措，算是难得，再次开口道：

“我本来是准备派遣艮山祭司去羽族，没料到，海妖族的偷袭在这当口发生，不得不先紧着调遣他驰援海州战事，巨丘城……已经失守，我们白枫祭塔派去镇守的祭司、祭徒、妖卫，伤亡过半，他们现在退守妖月城和守西城一带，抽不出祭司前去羽族做说客。

郜和祭司在知道海妖族对海州发动偷袭之事后，即刻用妖禽发来传讯，建议由你代替艮山祭司走一趟羽族，说你机智灵变，口齿伶俐，又与羽族两位大妖有旧，比其他祭徒去更加适合。

你别怪他，郜和祭司一心为了妖族，在大事上从不掺杂私情其中，他希望你能阻止羽族倒向人族，至少，也要让羽族保持中立。”

还有一些话，树祖没有明说，他也见识过小家伙胡搅蛮缠、据理力争的本事，郜和祭司的提议甚合他意，很多祭司只是修为达到了，其口头争辩，并不比莫珂强。

莫珂咽回骂娘的脏话，搞了半天，是他那没帮上忙的“靠山”在捣鬼。

郜祭司害他不浅，也太相信他的能力，他现在只想怎么才能活命？妖族的妖修不少，高手遍地，怎么就轮到他一个小小的血脉境小妖来挽救妖族于水火？

他身板太小，背不起如此巨大的锅啊，不行，他得找个丢锅的分担。

沉思片刻，莫珂抬头问道：“妖族除了世家，我记得……还有妖皇一族，不若由他们派遣高手，与我一道赶赴羽族，岂不更能增加说服力？”

他是倒霉也要拉一个垫背的，而且这个垫背的还必须得硬实，让羽族忌惮，不敢轻举妄动为难于他。

树祖走动的脚步一顿，摇摇头，道：“恐怕不行，妖皇一族目前也派遣不出够份量的说客。”他发现小家伙有些难缠，便不再与莫珂废话，一锤定音，道：

“你准备两日，到时安排木关与你一同前去，此次去羽族，责任重大，你若是完不成任务，知道后果的，所以，你这两天还是多考虑怎么与羽族接洽为好。”

莫珂愁眉苦脸道：“树祖，如此艰巨任务……”见树祖身上气势转冷，他忙跟着改口，道：“不赏弟子几样保命之物，以便更好的完成这次重任么？”

树祖也是第一次碰上敢和他讨要好处的小家伙，差点给气笑，袖子一挥，丢给莫珂一个白枫木瓶，身影和光罩同时消失。

“一滴白凝液，怎么使用，你去问木关。祭塔四层有历代藏书典籍，允你上去翻阅……老夫等你安然归来。”

莫珂赶紧咬住小木瓶，心中腹诽，树老头忒小气啊，才赏了他一滴白凝液。

他听剀力念叨过几次白凝液，而剀力也是进了妖卫队，才知道上次折腾得他死去活来的玩意，是白凝液原浆，需要用药物稀释，才没那么痛苦难熬，他那番苦头，吃得太亏了。

剀力还知道，枫山上下的所有白枫树，还真不属于祭塔，因为全部都是树祖的子孙，而树祖又叫枫祖，所有的树汁提炼，都是树祖独自完成，对于一切敢觊觎枫树想提炼树汁的非祭塔外妖，发现一个处罚一个。

不是倒挂枝头，就是半截埋进土里，整治得灰头土脸才肯放掉。

因此也没谁敢蹭破枫树一丝树皮。

还有一个规矩，凡是祭塔新进的祭徒、妖卫，以及住进客院的客妖，可以有一次机会能淬炼树汁而不会受到树祖惩罚，至于为何独独在剀力淬炼树汁的时候，添加了一滴白凝液，整得剀力差点活活痛死，剀力也摸不着头脑。

他与山羊兄弟吹嘘，说是他妖品好，才得了树祖青睐，莫珂对于剀力往自个脸上贴金的臭不要脸行径，自然是嗤之以鼻，冷嘲热讽。

现在莫珂也得了一滴白凝液，却没有立即去找木老，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他才不会傻乎乎就这样跑去羽族送死，他得用自己的办法，为自己挣条活路。

匆匆跑出祭塔，飞奔下山，不多时，便出现在灵植坊，找到正整训妖卫的剀力，拉去一边，低声道：“树祖给我安排了任务，过两天要跑一趟羽族，你帮我办件事，酿几十斤清琼酿，工匠嘛……去作造坊‘借’两个，一定要注意保密！”

剀力听得要酿酒，口水差点流了下来，咧嘴一拍胸脯：“放心，包我身上。”

他昨天教训了象妖，大名早已经传遍作造坊和畜养坊。

这个时候去作造坊借两个工匠，相信作造坊的副队长会给他这个面子。

那些器具成品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借来工匠，不需要图纸，有他指点绝对能打造出来，至于酿造过程，上次便是他亲自动手全程经管，熟门熟路的活。

太好了，山羊兄弟终于允许他酿酒了。

又想起一事，低声道：“艮祭司派祭徒过来，把恒厉给要走了，还有恒厉的几名心腹。我不想给你惹麻烦，没敢拦着，只是以后得小心点，恒厉那家伙怕是不肯善罢甘休。”

莫珂摇摇头：“算了，不用管他，你赶紧去准备，我先走了。”

他能猜到，艮祭司把象妖几个给要走，是要带去继海城参与守城，象妖虽说笨了点，一身本事不差，特别是防御比普通的血脉境妖修厉害多了，块头又大，一个顶几个用，至于以后能否活着回来，就得看各自造化了，他们之间发生争执斗殴的些许过节，已经是不重要了。

特意叫上猫妖汤，交代几句，一起离开灵植坊往白枫城方向匆匆跑去，这还是莫珂来此地这么长时间第一次进城。

汤对白枫城自是熟悉，看着显得很冷清的街道，低声道：“走了最少一半的妖修，哎，又能躲去哪呢？迟早都要面对。”

这些天过去，人族与妖族大战风声已传开，好些散修避去更远的城池，或者野外，谁也不愿白白送死。

莫珂没有吭声，他若不是已经上了祭塔的贼船，早就溜之大吉，能躲多久算多久，没办法啊，祭塔是整个妖域最大的实力之一，敢背叛祭塔的妖修，在妖域将无立锥之地。

转了一阵，汤带着莫珂在白枫城西南方位，找到一家百记茶舍。

汤也是听其他妖卫说起，百记茶舍有羽族背景，里面的掌柜是羽族大妖，还有好些血脉境妖禽管事，才能直接寻到地方。

两妖走进布置颇为雅致的茶舍，要了一间雅室，叫一壶灵茶，莫珂对送茶的妖修伙计笑道：“麻烦你把掌柜的请来，我有笔大买卖，要与掌柜的谈。”

长尾猴伙计歉意地笑道：“抱歉，我们掌柜的前些天外出，一直未曾回来。”

“哦。”

莫珂也不意外，他猜测所有的羽族大妖，都回羽族老巢荒木林商议大事去了。

连树祖都接到羽族与人族接触的风闻，哪个羽族大妖，还敢公然晃荡露面？

莫珂又道：“那你们茶舍，现在谁管事？麻烦请来。”

“您请稍等。”

长尾猴利索地给两位妖客倒上茶水，带关门出去。

汤嗅着清幽的茶香，凑近茶碗准备吸一口，莫珂轻咳一声，微微摇头，阻止不知内情的汤喝茶，从知道羽族有可能背叛妖族的那一刻开始，莫珂对于羽族，便提高了防备之心。

小心无大错啊，少喝一口茶水，还渴不死。

上架了，唠嗑几句

开新书是一场煎熬，两个多月新书期，每周都要和同期竞争。

终于，在三周前被大佬们干掉彻底解脱，再也不用为那个劳么子破推荐位争得死去活来的煎熬。（虽然作者内心很渴望）

幸好，有你们的支持鼓励，不使作者单机无聊。

我曾经有过第一本书单机两个多月后面成绩渐好的经历，也曾经经历过第二本期望非常之高，最后不尽人意心态炸裂的痛苦。

这是第三本，目前成绩没有预料之中的好。（作者加油）

但是，作者的心态已经锤炼出来了，可以心平气和安心构思码字。

写修仙的，把自个的心境给磨砺出来了，也是一种修行。

生活需要积累，写书更是如此。

这本书一定会写到完本，把上本败了的人品给赚回来，为下一本做积累！（百万字，两百万字，三百万字……单项选择题）

……

闲话说完，下面聊几句大家喜闻乐见的。

今天中午十二点，新书上架，兄弟姐妹们，作者打滚求订阅啊！！

（全篇就上一句最感人，划重点）

感谢大家搬小板凳认真听了几句作者的废话，我相信，书好，大家自然会赏作者饭恰，书写得不好，哭得再凶吼得再大声，也活该作者熬夜连宵夜都没有只能喝口凉水压压惊减肥。

感谢大家捧场。

第123章 惊险刺杀（求订阅）

枯等片刻，有敲门声传来，莫珂提高声音：“请进！”

推门进来的是长尾猴，伸手做请，接着飞进来一只棕黄色百灵鸟，长尾猴对莫珂道：“这位是我们云管事。”又对百灵鸟道：“管事，这两位妖客找您，说是有大生意谈。”

“嗯，你下去吧。”

百灵鸟悬停空中，骨碌碌的眼珠子从莫珂和汤身上分别扫过，最后目光落定莫珂，声音很动听，道：“不知妖客贵姓，找云某谈甚生意？”有些好奇地歪着脑袋打量莫珂。

汤站在莫珂的侧后方，谁主谁次自是一目了然。

莫珂见对方是一只雌鸟，笑道：“在下莫珂，见过云仙子。”

妖族和人族一样，都称呼雌性为仙子，与相貌无关，是一种客气尊重。

百灵鸟扑扇了一下翅膀，拉近距离，叫道：“你是莫珂？”又觉得如此大惊小怪很有些失礼，赶紧道：“我听莺姑姑提过你，上次莺姑姑就是住在我们茶舍。”

莫珂心想找对地方了，笑道：“我有要事找莺娘前辈，麻烦你帮我传一封信，可以吗？”

百灵鸟倒是很爽快，一口应下：“没问题，我知道她在哪。”

莫珂回头示意汤把一张折叠的小纸条放到桌上，道：“我找她有急事，拜托你了。”

“你稍等，我这就安排紧急传讯，最迟明天上午，准有回信。”

百灵鸟做事很利索，抓起桌上的纸条，唰一下飞出门，风风火火安排去了。

莫珂松口气，他时间再不够，也得想办法先与莺娘见面谈谈，最好是在白枫城，否则他对所有的情况一抹黑，贸然前去羽族，不说完成任务，就是能保证小命都够呛，他可不想死无葬身之地。

唯有面对面，才能从言谈中的蛛丝马迹，探到羽族对妖族的态度。

哪怕是一点点，对他也是有利的。

他不惜拿出清琼酿作为诱饵，以莺娘对清琼酿的看重，他想，见一面，谈一谈应当是没问题，即使是约去其他城市，他也得与莺娘见面。

纸条上当然不会写得很直白，只说上次的生意，他考虑了，觉得可以做。

没多长时间，百灵鸟风风火火又飞了回来，她听莺娘提过莫珂考核祭徒的事，就此事好奇地问东问西，待听得莫珂如愿以偿考上了祭徒，她眼睛放光，满是佩服，叽叽喳喳更是问个不停。

莫珂不能透露太多有关祭塔的消息，含糊地回答几个问题，忙找借口，说还有事情在身，婉拒了百灵鸟留客请吃饭的好意，心中慨叹，不愧是百灵鸟，一张小嘴，太能说会道，吃不消啊。

出了百记茶舍，莫珂匆匆前行，他事情很多，还得回去抓紧时间看书。

尽可能的熟悉羽族过往，了解妖域、人族以及其他地方势力的情况，他修炼时间不长，来妖域时间更短，缺乏沉淀，唯有看书，才是最快弥补的方法。

汤作为跟班在身后紧紧跟随，见莫管事心事重重，便不出声打扰，闷头赶路。

穿街过巷，途经一条偏僻巷子，莫珂正眉头微蹙，在心中推演该如何与莺娘交谈试探的一些话题细节，他得提前有所预料与准备。

突地，莫珂心头一悸，背脊发麻，他本能地朝前飞蹿，都不及思考。

一道寒光在空中划过，差点点刺中莫珂身体，是后面跟上来的一头灰毛长臂猿，突然接近用短刃偷袭。

寒风中，有几丝白色毛发飘落。

长臂猿一刀刺空，稍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刺杀对象的反应，超乎想象的快。

他这一刀，练了不下二十年，简单、隐蔽而快速，几乎没有破绽。

以往的任务中，他凭着臂后藏刃突如其来的一刀，不知结果了多少任务目标。

没想明白是哪里出了纰漏，长臂猿眼神一厉，抛弃杂念，凶狠地朝落在前面七八丈外的山羊冲去，对于近在身侧惊愕的猫妖，长臂猿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解决刺杀目标，否则，招来城卫，他完不成任务也是死。

他接的是由客户提供刺杀目标动向的限时绝杀任务，报酬比平时的刺杀翻了好几翻，完成这一单，他可以几年不出任务。

汤一声嘶叫，蹦起来探出锋利猫爪，往长臂猿的胸肋闪电般抓去。

好些年没有遇上这等凶险，汤到此时才反应过来，他很羞恼，想当年，他也是经过严格考核、击败众多对手才当上祭塔妖卫，莫管事信任他，才带他出来办事，该死的刺客，差点毁了他的一切。

长臂猿稍扭了一下腰部，让过要害，嗤一声，他背部出现几道血痕，右脚却古怪的一记闪电般反蹬，把刚刚得手的汤给狠狠地踢到巷子的石墙上，他舍不得浪费时间，宁愿受点伤也要一击重创对他出爪的妖猫。

“猫呜”，汤从墙上滑落，半响爬不起来。

就这么短短片刻耽误，长臂猿的眼角余光扫到，他要刺杀的目标，居然不知死活朝他的方向飞跃而来，他一贯冷漠的眼眸，不由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欣喜。

那山羊真要是一味逃命，他很难追上。

长臂猿双脚一纵，弹身而起，朝空中飞纵来的山羊迎去，右手反握短刃，再度藏于臂侧，只待接近的瞬间挥出他的长臂，机会只此一次，即便是被撞伤，他也必须把握住。

“小心，刀有毒！”

汤急促尖叫，他这个方向看到短刃刀尖颜色有异，泛着浅紫色。

长臂猿嘴角带着一缕冷笑嘲讽，现在才提醒，来不及了。

巷子狭窄，他是贴着墙壁起跳，此时探出另外一只长臂用手掌在丈高的墙头一按，速度陡然加快三分，斜着狠狠撞向已经后退不能的山羊。

莫珂在心中计算着距离，灌注进额头马当法器内的妖力猛然爆发，一道强光闪耀在巷子上空，即使在阴云密布的白天，也相当刺眼。

照得对面八尺外的长臂猿浑身一片雪白，强光刺激，长臂猿下意识闭眼扭头。

毕竟是大白天，马当法器的爆发效果有限，长臂猿双目仍能视物，只是很模糊又有泪水刺激得双流，看着很狼狈。

莫珂只为了争得瞬息的机会，施展虚羊步，突然转向避开相撞，也闪过长臂猿为了自保右手短刃的凶狠横扫，紧着，他第二次施展虚羊步，出现在长臂猿的左侧上方，右蹄子狠狠踏去。

这几下动作有闪有攻，忽东忽西，一气呵成。

把身处空中左挡右扫视线模糊的长臂猿，闹了个手忙脚乱。

长臂猿在空中无处借力，脑袋转动，根本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只能右手狂舞，待反应攻击来自上方，他身不由己正力竭往下方掉落，左手徒劳地朝上方抓去。

“咚”，长臂猿仅来得及汇聚妖力往头部集中，脑袋左侧便挨了一记狠击。

长臂猿第一反应是脑袋裂开了，痛得他眼前发黑整个身体瞬间失去力量，在空中翻腾，狠狠撞上巷子对面墙壁，再掉落地上翻滚几圈，手中的刀子丢去三丈外，插在地面石板上摇晃不停。

汤还趴在墙边头下脚上摆造型，眼睁睁看着上空强光闪耀，紧着长臂猿被踢下来，撞上墙壁比他先前的动静狠多了，再咕噜噜滚到他身前不远。

他身上顿时也不痛疼了，“猫”一声大叫蹦起，爪子探出四寸长，对着探爪可及的一张扭曲丑脸凶狠抓去。

“留他一命。”

莫珂很轻松地落在巷子左边的墙头上，阻止叫道。

留一个活口带回去给树祖，很有必要，否则死无对证，谁能说得清楚是谁指使？

最好不要是艮山祭司，否则，哼哼……

第124章 口喷奇毒，谁为指使？

汤也反应过来，他还不能图一时之快抓死眼前没有反抗之力的凶徒，否则他就有同伙的嫌疑，在触及长臂猿皮肤的瞬间，收爪转向，顺着长臂猿的手臂一路划下来，到手腕部位再横着狠狠一抓，用锋利的爪子切断了长臂猿的腕筋。

速度极快，如法炮制把长臂猿另外一条手臂废去。

汤猫是恨透了这个让他出大丑的杀手，身为祭塔妖卫，自有妖卫的尊严。

他出爪自是毫不留情，死罪暂免，活罪难饶。

莫珂没有再阻止，对汤的怀疑稍减，先前有那么一瞬，他怀疑是汤出卖了他，因为他是临时决定进城，连剀力都不知他行踪，只带了汤一个在身边。

长臂猿喉咙发出一阵古怪的“咕隆”声，面上扭曲似痛苦到了极致，又带着一丝极致的疯狂，猛然睁开了血泪模糊的眼睛，瞪向举起血淋淋爪子还待去切断他脚筋的猫妖。

莫珂现在与对手争斗，他时刻都开启着天窍的探查，他“看到”长臂猿脸上有诡异的淡紫雾气漫出，心头突地一惊，叫道：“快退！”

猫妖也是反应过来，浑身的毛都炸起，弹跳着尖叫后退。

长臂猿猛地坐直，“噗”，一口紫黑色污血从他口中喷出，含糊叫道：“去死！”而后，朝后直挺挺倒去。

幸亏汤提前一步，才得以险险躲过这突如其来的喷溅血雨。

那片紫血落到石板地，顿时发出嗤嗤声响，腐蚀出一个个紫黑色的孔洞，孔洞迅速由豆大扩散，不多时，便出现鸡蛋大一块，石板上密密麻麻坑坑洼洼一片，就连对面的石壁也喷溅出好些孔洞，看着很是恐怖。

汤落到地上，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吓得他赶紧再退开数丈，叫道：

“是紫炎蛇毒！”

莫珂也是头皮发麻，再看长臂猿，凄惨的情形不忍目视，已经浑身紫雾弥漫，发出嗤嗤声响腐蚀得只剩半个身躯。

好阴狠的杀手！好厉害的蛇毒。

口中藏毒，眼见任务不能完成还落了活口，果断咬碎毒囊，自尽之前还要拖着最近的猫妖做垫背。

也亏他小心谨慎，对汤起了戒心，没有落到地面去，否则他的个头比汤大了数倍，躲得再快也可能会沾上几滴，那就惨了。

巷子口两端已经有许些妖修在围观，见此情形发出惊悚而带兴奋的惊叫。

很快有城卫冲了过来，隔得还有十数丈，为首的妖心境貘妖大吼：“落地，靠墙，不许乱动，否则杀无赦！”手中雪亮的长剑指向高高在上的山羊。

莫珂在墙头早就看到城卫们来的动向，他又没做坏事，怎么可能会逃跑？

跳下巷墙，对汤道：“给他们看腰牌。”

莫珂有些懊恼，还是经验不够，到手的活口就这样没了。

汤自然知道与城卫打交道，从袋子里摸出妖卫令牌，对着警惕的貘妖丢去，也不吭声，祭塔的身份，在城内不宜声张，但是非常管用。

貘妖看到令牌时候已经是吃了一惊，待令牌上手，赶紧输入妖力查看，还真是祭塔那些爷，他对手下戒备的城卫喝道：“驱散围观，不许他们接近。”

十名城卫迅速分为两组，把看热闹的妖修给驱退到巷子两端。

貘妖走上前，把令牌还给汤，瞧着地上还发出嗤嗤响的残骸，皱眉道：“杀手？紫炎蛇毒……你们没有受伤吧？”他见多识广，眼前的情景，猜了个七七八八，颇有些头疼，祭塔的妖卫在城内遭到杀手刺杀，杀手又死得只剩一地腥臭浓水，很难查啊。

“没伤着。可惜活口没了。”

汤摇摇头，有些遗憾回答，又走近莫珂，低声问道：“管事，这事怎么处理？”

他也回过味来，这起刺杀看似简单，其实深不可测，敢对一个祭徒下手，可不仅仅是胆大包天能够解释，他不想牵扯到如此要命的事件当中，连怀疑都不敢啊。

哎，怎地就这么倒霉呢？

莫珂揣测不透这莫名其妙的杀手是谁派遣，没有证据的事，他也不能凭感觉诬蔑，虽然他有几分怀疑是某个离开了此地的祭司指使所为。

稍想了想，对汤道：“把杀手用的刀子收了，小心点，上面有毒，我们回去。”

先尽正事要紧，他没那么多闲工夫耗这里查案。

汤听说回去，马上道：“好！”他巴不得远离是非，尽早回去。

用爪子拔出插在石板上的刀子，看了看刀尖，那抹淡紫让他心惊胆跳。

紫炎蛇毒并非无药可救，在中毒之初，果断连皮带肉削去一块，再服用解毒丹药，用妖力逼出鲜血，大多都无碍，又不是像杀手那般吃进体内，从内腐蚀到外面无药可救。

但是谁有事没事愿意吃这么大一个苦头，割掉自身皮肉玩呢？

貘妖暗自松口气，只要苦主不紧追着不放，这个案子就可以从容调查，他赶紧从腰间取下自己用的短刃，把刀子拔出，刀鞘递给汤，早点打发两位回去他才好料理案子。

祭塔的管事，大多也是由老资格妖卫担任，貘妖凭妖心境修为，身份上只高不低，他犯不着巴结，但是祭塔的事情，还是少牵扯为妙。

汤接了刀鞘，对貘妖道一声谢，把有毒的短刃插进刀鞘，勉强合用，这才放心地连刀带鞘放进他脖子斜侧挂着的口袋内，随着莫珂往东头巷子口走，貘妖见莫珂似乎来头不小，跟着相送。

外面传来一声呼喝：“都围这里干什么？”

被城卫拦在巷外的看客一哄而散，貘妖听得声音，舍下莫珂和汤跑上前，抱拳行礼：“见过洛家主……呃，巴特拜见容祭司！”

巷子口站着一群妖修，其中一个老者和一个女子站中间很是显眼。

莫珂也赶紧上前，俯身行礼：“莫珂拜见容祭司。”猫妖跟着后面俯首行礼，可不敢自报家门，他只是管事的跟班而已。

女子正是持枫木令牌，在白枫城督促各世家出兵支援海州的容祭司，微微一抬手，笑道：“起来吧。莫珂，你怎么在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莫珂见后面跟着的妖修不少，发生了刺杀，总不是什么好事，有些欲言又止。

容祭司见真有事情发生，于是往巷子里走，那老者瞧了一眼朝他使眼色的貘妖，回头对属下道：“守着巷口，谁都不许过来。”跟着往巷子深处走。

莫珂把事情简略一说，容祭司一张俏脸顿时有几分难看。

她也第一个怀疑到艮山祭司头上，心中暗恼，都什么时候了，还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与一个小辈斤斤计较过不去，说出去真丢脸，而且是丢的祭塔的脸……

第125章 出乎意料的幕后者

貘妖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麻烦大了，那山羊果然来头不小，只看容祭司薄怒的表情就知道，若是区区一个妖卫，哪够资格自报姓名与容祭司讲话？

容祭司稍一思索，道：“把刀子给我。”

莫珂赶紧示意猫妖把刀子上交，他猜测此事就此不了了之，毕竟家丑不外扬。

容祭司接了刀鞘，拔出刀子，眯起眼睛注视着刀尖的那抹淡紫，眼眸中有愤怒一闪而逝，收了刀子，看一眼垂首不说话的莫珂，心中很是愧疚。

郜和师兄率众妖修退守妖月城，天天在生死边缘徘徊，说不定哪天就……唉，妖族都到了这等紧要关头，为何还要勾连以前的些许小事？

但是一想到艮山祭司也已启程前往继海城，今后生死莫测，容祭司顿时有几分头疼，轻轻吐出口气，道：“此事不必惊动郜祭司……莫珂，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莫珂就知道会是这结果，他微微摇头，道：“弟子明白，弟子遵命。”

容祭司没再说什么，转身道：“巴特是吧，立即清除巷子里的痕迹，另外，你亲自护送莫珂回枫山，不可再发生类似此事。”又对老者道：“洛家主，我们走吧，去下一家拜访。”

她事情很多，而且时间非常紧张，不可能为此事耽误太长。

貘妖赶紧应下，他听出容祭司的口气，似乎是不准备追查此案。

如此解决最好，他不用担责，招手叫来几个城卫，让他们提水把那处浓水冲洗干净，把所有坑洼填平补实，他则不离莫珂半步的跟着，与祭司自称弟子的那就只能是祭徒，身份上与他持平，但是地位要高过他。

敢大白天的刺杀一个祭徒，此案怕是另有隐情，难怪容祭司不准再查……貘妖不敢再想下去，这案子他决定忘掉。

莫珂目送容祭司出巷，也没多做逗留，随后走另一端出巷子。

即使有大妖贴身保护，莫珂也不敢太过大意，那头长臂猿让他领教了杀手的疯狂，谁知有没有第二波杀手藏在暗处等着行刺呢？

他开启探查往四处扫视，莫珂突然定住脚步，他抬头看向巷子拐角右边的一颗光秃秃大树，那上面蹲着一头不起眼的乌鸦，正也看向他，目光一个对视，那乌鸦刺啦一下展翅飞走。

莫珂目光一凝，电光火石间陡然转过一个念头，要刺杀他的莫非是百灵鸟？

“快！百记茶舍。”

莫珂撂下一句话转身便跑，猫妖自是紧紧跟随。

貘妖巴特不知山羊发什么疯，也赶紧跟上，他唯恐有失，又招呼几个城卫一起赶往百记茶舍，城里不比野外，街上妖来妖往，情况复杂。

莫珂一路横冲直闯跑到百记茶舍门前，直接冲进去，对吓了一跳的长尾猴伙计喝道：“我找云管事？”貘妖不离左右，也暗自心惊这位祭徒的速度。

他看得出，因为顾忌到街道上妖多，这位的速度还没有完全放开。

长尾猴见冲进来的是先前在此地与云管事谈生意相谈甚欢的妖羊，这次还带来一位城卫大妖，忙行礼赔笑道：“云管事在后院厢房，您稍等，我去帮您请她。”

莫珂哦了一声，难道是他弄错了？

他悄然往后院“看去”，正好看到院子里有数头鸟雀冲天飞走，豁然就有百灵鸟和刚才与他对视的乌鸦，忙一把撞开挡路的长尾猴，径直冲进后院，只看到数道黑影消失在天边。

貘妖顺着莫珂的视线自然也看到了飞远的几只鸟雀，他有些搞不懂，这位是在弄什么玄虚？但有容祭司的命令在，他不得不陪着发疯。

长尾猴翻身爬起追进后院，叫道：“你太过份了，怎能擅闯后院？”

莫珂有些烦躁，对貘妖道：“巴特大妖，麻烦你把此地查封，我怀疑，他们与此次刺杀案子有关？”只要不涉及祭塔内部，他便不算是违背容祭司的意思。

同时也在心中庆幸，幸亏他发现树上躲着偷偷观察的乌鸦，否则，明天百灵鸟随便捏造一个地方，说莺娘要与他见面，他能不去吗？

没有防备之下，他去了肯定的凶多吉少。

真是凶险啊！

羽族的情形只怕是到了非常紧张时期，否则百灵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指派杀手，在大白天对他一个祭徒进行刺杀？

莫珂由此推断，百灵鸟不想让他与莺娘见面。

也就是说，羽族内部存在严重分歧，那他更要争取与莺娘见面不可，只是，现在能找谁帮他送信找到莺娘？羽族还有谁可以信任？真是麻烦。

貘妖见莫珂不像是开玩笑，他也有些怀疑，此地莫非真与刺杀案有关？

否则，那些鸟跑什么跑？应是听到前面的动静，才仓促溜之大吉。

容祭司也没有吩咐他此案不用再查，貘妖稍一犹豫，身形一闪，探手拍去，制住还在喋喋不休的长尾猴，对跑进来的几名城卫一挥手，喝道：“即刻查封此地，莫要走了一个。”

他知道此店铺是羽族所开，要扯皮让羽族找祭塔去，不关他甚事。

城卫们一声呼喝，又转身冲进前面茶舍，一阵鸡飞狗跳。

有貘妖这位大妖坐镇，倒是没出什么岔子，六名伙计全部封印妖力押到一边，茶舍里果然跑得没有一名羽族妖禽，另外还有两桌茶客，问清身份，也没有为难，随即放走，连茶钱都不用付了。

莫珂没兴趣再呆下去，让貘妖着城卫把所有伙计先行关押牢里，店铺贴上封条，他还要与莺娘见面谈生意，事情不能做得太绝。

一路顺利回到枫山地盘，谢过亲自护送的貘妖，莫珂与汤匆匆赶往灵植坊。

打发猫妖自便，莫珂找到在窝里打盹的凤头八哥，开门见山问道：“黑贝，你去过羽族的荒木林吗？”

莫珂因为上次在御溪城被羽族大妖堵在羊邨，他对羽族做过一些了解。

在妖域活动的妖禽，并不是全部受羽族管辖。

特别是用来传讯的各类小巧妖禽，大都是各势力世家自己培养的，也是羽族不受待见、生存能力比较差的一些鸟类，比如妖鸽，才会用跑腿的方式，来换取自身需要的修炼资源。

还有就是八哥、鹦鹉等会一些特殊技能的妖禽，几乎也不受羽族管辖，他们必须依附其它势力，才能混到满意的生活。

羽族本身就是一个松散的妖禽联合势力，据说，他们是在上次妖族与人族大战末期，犯下大错，被祭塔和妖皇一族给放逐去了沙州的荒木林，不许他们出沙州地界，直到五十年前，才情况好转，默许他们可以在妖域另外三州做些生意，是以羽族行事低调。

凤头下，给莫珂一个白眼，没好气道：“没去过。”

他是土生土长在附近山林开智成妖，真没去过，他只听说，荒木林的妖禽自认是贵族，不怎么待见他们这些野鸟，他也不稀罕去攀附那些自认高贵其实已经落地不如鸡的家伙。

莫珂哦了一声，紧着问道：“你有认识的妖禽朋友去过吗？我要送一封信给荒木林某位大妖，出十枚上品灵玉做报酬。”

从这里到荒木林其实不远，大约近四千里，只是其中两千多里是比较凶险的荒漠，莫珂相信，重赏之下必有勇鸟。

果然，凤头八哥没有睡醒的一双鸟眼，猛地一下睁得溜圆。

第126章 周密布置，送信羽族

话说，蛇有蛇道，鸟有鸟路，凤头八哥是没有去过荒木林，但是他有认识的妖禽朋友，因资质不好从荒木林发配出来谋生活的，回去送个信，当然不是啥难事。

莫珂见八哥答应下来，便取出另外写的一张纸条交给凤头八哥。

又细细地交代清楚，去了荒木林不能太过声张，必须把信亲自交给莺娘，要有莺娘回信等一些事项，随即先支付了五枚上品灵玉做定金，给凤头八哥放两天假外出，把凤头八哥高兴得屁颠屁颠飞走。

能选拔做祭塔妖卫的，都是进行过详细的身份调查，莫珂也不担心凤头八哥携款潜逃。

成与不成，莫珂心中也没甚底，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去做。

溜达着走回他在灵植坊的大院子，唰开禁制走进去，看到剀力正趴在石桌上，手中抓着炭条在白纸上写写画画，边上拘谨地站着一老者一中年汉子两个人族工匠，地上丢了一地捏成团的废纸。

见到莫珂进来，剀力丢了炭条两步跳过来，叫道：“快来，快来画图纸……差点愁死我了，和他们没法沟通，这些家伙笨得要死，看不懂我比划的手势，我没叫黑贝当翻译，那个大嘴巴，不靠谱。”

莫珂调侃两句，叫剀力拆下来一扇门板，把东西铺到门板上。

他轻车熟路，在两个人族工匠惊讶的注视下，把图纸一张张画出来。

等他全部画完，两个工匠已经明白要做的是什么东西，莫珂听他们说出“蒸笼”二字就放心了，后面的事情，依旧是交给剀力。

莫珂出门回到祭塔，他想了想，呼叫树祖，他在白枫城遭到羽族刺杀的事情，还是很有必要让树祖知道。

树祖模糊的身影出现在大厅，问道：“什么事找老夫？”

莫珂把他前去白枫城寻找羽族妖禽送信，遭受刺杀，又无意中发现是百灵鸟所为等经过，一一讲述给树祖听，最后道：“弟子推断，羽族内部肯定是存在分歧，而弟子认识的那位羽族大妖，或许是反对与人族合作，否则，他们没必要冒险刺杀我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祭徒，因为他们心虚，担心祭塔会借此介入联手我那位朋友一方，他们在害怕。”

树祖负手思索一阵，饶有兴趣问道：“你有把握能约出来你那位朋友？”

树祖没有就莫珂的推断发表任何意见，而是把关注点放在这事上。

祭塔耳目谍卫遍及整个妖域，但是唯独羽族因为深处荒漠，来往不便，等到事情有变，再要安派，已经是迟了一步，使得祭塔陷入被动境地。

莫珂点点头，道：“她若是能收到信，约出来的把握，大约在六成。”

“六成啊，嗯，也算不错的交情了。”

树祖踱了几步，又问道：“送信的妖禽可靠吗？这样，你再写一封信，我另外安排其他妖禽跑一趟荒木林，关键时候，必须稳妥点。”

莫珂没有说酒的事情，他不想横生枝节，听得树祖如此说，欣然同意，又略有赧意道：“恐怕要麻烦树祖您来写，我这……”他看向脚下的蹄子，先前的信都是让猫妖代笔。

树祖呵呵一笑，道：“你说给老夫听。”

掏出纸笔，听莫珂念完，树祖一挥而就，没有过问信中是什么生意，道：“可惜让那头百灵鸟跑了，荒木林那边，必定会防着莺娘，你还有不有其它认识的妖禽大妖？”

真正做起正事来，树祖还是考虑得严谨周密。

莫珂苦笑，他现在也是在赌运气，哪还敢轻易信任其他羽族大妖？

渺邈掌柜，鹰嘴男子抟风，他都认识，但是现在这种情况，能相信吗？

又心头一动，道：“还可以另外写两封，内容基本一样，分别送渺邈和抟风大妖，反正已经让百灵鸟知道我要找莺娘，只要他们两中有一个是莺娘一方，莺娘得到信的把握又多一分。”

树祖看了莫珂一眼，赞道：“你不错嘛，能认识这么多妖禽大妖。”

手下不停，又写了两张纸条，一一折叠收起。

莫珂谦虚笑道：“一般，一般。”

树祖哈哈一笑，道：“在妖域，羽族大妖交朋友可是有些困难。”

说罢，身影一闪消失无踪。

莫珂愣了下才反应过来，树祖是调侃他，笑了笑，往楼上走。

祭塔四楼进出的大门是封闭的，莫珂想了想，叼出自己的祭徒身份令牌，往门上一靠，果然，侧面有一扇小门打开。

迈步进去，小门又随即关上。

空旷厅内并没有想象中全是书架琳琅满目的场景，也就边上一长溜架子有书。

每个架子上方倒是有标注，什么类型的书籍都有分类。

莫珂找了一圈，在标注羽族类的架子前停住，用嘴巴叼出一本书册，铺在供妖修坐着的条凳上，用足趾配合舌头翻开书页阅读。

整个大厅内就他一个，显得异常的安静，莫珂看书极快，不时就翻完一本。

他只找自己感兴趣的内容看，想对羽族的历史多一些了解。

树祖每次谈及羽族，都有些语焉不详，他也不好追问，既要他去与羽族谈判，又不让他了解具体的一些情况，他怎么好谈吗？

莫珂途中外出一次，去膳堂吃饱肚子，带了一包果子上祭塔四层，然后废寝忘食从下午一直看到第二天早上，翻看了数个架子的书册。

他终于从一本有些残破的册子中，了解到一些有用信息。

羽族大统领前孔雀王白聆，在上次的人族妖族大战中，“杀伐过盛，有伤天和”，这两句是书册中的原话，祭塔和妖皇一族两大势力联手剥夺了白聆领兵大统领称号，并将白聆以及一干羽族高层幽禁于妖域禁地，“羽族之祸始解”。

莫珂合上书册，又去翻看妖域四州的堪舆图册，到中午时候，看得有些头晕脑胀，才走出四层侧门，下到一层大厅，叫了几声树祖，没有任何回应。

他猜测树祖可能还没有得到羽族回信，走出祭塔，外面阴沉沉的，寒风呼啸，要变天了。

“莫祭徒，请留步！”

一声巨响从身后传来，莫珂不用回头也听了出来，是妖蟾吉愚在叫他。

那家伙嗓门真大，每次都要吓他一跳，而且每次都从背后出现。

回转身，莫珂问道：“吉愚，什么事？”

吉愚蹦上前，叫道：“剀力副队长托我转告你，说你的朋友，小蛮牛到了，让你出关之后赶紧回灵植坊去。”

莫珂喜道：“可算是到了，谢了啊，吉愚。”转身往东北方向奔去。

他先前一直没有正式落定脚跟，也就没有给灰刺去信，而灰刺察觉边界的情况不太妙，提前把小蛮牛给安排走，特意传讯给老友郜祭司，托郜祭司安顿小蛮牛，若是莫珂到了就交由莫珂照护。

郜祭司在离开之前，把这些都交代清楚了，莫珂一直在等着小蛮牛到来。

剀力在枫山还有些熟悉的妖卫没有调走，特意拜托他们，小蛮牛寻来，给通知一声，这不，就由剀力给接去了灵植坊。

第127章 真真假假的回信

见到小蛮牛，莫珂都有些不敢认了，才三个多月不见，小蛮牛的体格大长了一圈，一丈二的身躯显得很雄壮，毛发暗青流淌着光泽，修为也达到觉醒境巅峰，铜铃大眼很有精神。

“奎吉！”

莫珂叫道，小蛮牛欢哞一声飞快奔过来，挨挨蹭蹭，很是亲热。

剀力酸溜溜地看不得小蛮牛对莫珂好，凭什么呢？

小没良心的家伙，还是他去操心时刻惦记，关照枫山上的兄弟帮他留意小蛮牛来了的消息，山羊纯粹一个甩手掌柜，什么都没做也没管好伐。

闹腾好一阵，安抚住情绪激动的小蛮牛，莫珂看向一旁风尘仆仆的地龟。

“辛苦你了，老土大哥。路上还顺利吧？”

地龟仍然是不紧不慢的老模样，点点头：“还行。”

就两字，具体的老土没有说，只看他那乌龟背上出现的交错纵横新鲜抓痕，以及露在外面的脚趾上还有翻卷伤痕，就知道这一路上肯定走得比较艰辛。

小蛮牛冲着地龟哞哞大叫，不知说些什么，地龟眼睛一瞪，语气严厉教训几句。

莫珂也听不懂他们吵些什么，忙道：“到了地头，放心，一切有我，就住这院子，没谁敢说你们什么。剀力，你多照应着他们一些，我这些天事多，等忙过这阵就好了。”

剀力笑着应道：“没问题，包我身上。”

地龟缓缓摇头，又看了一眼急得要哭的小蛮牛，道：“把奎吉交给你们，我也放心了。两位，就此别过。”径往院门爬去。

莫珂见小蛮牛大颗眼泪往下掉，顿时知道不妙，忙问道：“老土大哥，你这是要去哪里？现在外面乱，还是先在这待一段时间，我到时给你弄一个祭塔妖卫的身份。”

“不了，我要回去与队长他们汇合，说好了的。”

地龟很平静回道，又停下脚步，皱眉教训了流泪的小蛮牛几句。

莫珂与剀力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震撼，这慢吞吞的乌龟，看着不起眼，真特么是条汉子，这是要回去赴死啊！

这么一路行来，乌龟肯定是已经听说边关失守的消息。

莫珂肃然起敬，挽留道：“老土大哥，奎吉还没有晋级，我们也没法和他沟通啊，你再留段时间，等奎吉晋级觉醒妖语，再去寻刺老他们也不迟啊。”

他想着再熬几个月，或许，妖族已经挡住人族的攻势，局势陷入僵持阶段，相对现在就要安全许多了。

地龟仍是不紧不慢缓缓摇头，道：“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做，不会贸然前去送死。宙巳关失守，巨丘城失守，我去守西城打听队长他们的下落，总能……找到几个吧。”

这些话说得极平淡，莫珂却从地龟眼中读到了不一般的东西。

非常的有种啊，居然说得他都有些热血冲动。

莫珂也不再阻拦，正准备开门，剀力叫道：“等等我。”

一阵风似地跑回前院西厢房，很快抓着一个葫芦和几个酒碗出来，剀力把碗一字排开在地上，葫芦盖揭开，一股醇厚酒香溢出，手一扬，一线酒水淌向酒碗。

地龟嗅了嗅鼻子，一直有些懒洋洋的表情终于动容，道：“好酒啊！”

剀力捧起酒碗恭恭敬敬放到地龟面前，给莫珂和小蛮牛面前各放一碗，自己抓了一碗，大声道：“我剀力很少有佩服别的妖时候，老土大哥，你是一个，我敬你，真正的汉子！”

地龟宽厚的前掌一翻，抓住碗边，眼睛发亮盯着清澈的酒水，深深地闻了闻，笑道：“你这酒不错，喝！”

与剀力凑过来的酒碗一碰，又对莫珂和小蛮牛举碗示意一下，然后一口把碗中酒水吞下，瞪着眼睛，好半响才吐出一口酒气，笑道：“好酒！兄弟，给我再装一葫芦，路上喝。等见了队长，我要告诉他们，以前他们喝的全都是马尿，呵呵，馋死他们。”

喝了一碗烈酒，话都多了几句。

剀力喝完酒，一抹下巴，又跑进屋去拿了一葫芦酒出来。

地龟接了葫芦，把葫芦往龟壳中一夹，道：“走了！”

剀力忙打开院门禁制，把地龟送出去，一巴掌拍在垂泪的小蛮牛背上，喝道：“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有啥好哭的，羞也不羞？”

小蛮牛听不懂但知道是教训他，忙收声，冲地龟哞哞叫几句。

地龟没再说话，沉默走了十余里出枫林，道：“回吧，不用送了。”粗壮四肢一撑，嗤啦一声，速度快得如同贴地飞行，片刻间，已是远去无踪，只留下一线灰尘弥漫。

莫珂心情复杂回转灵植坊，见小蛮牛闷闷不乐，但言语不通，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让剀力多照看点，陪着小蛮牛在院子里用了午膳，莫珂又出门去灵植坊的第一座山下找了一圈，凤头八哥还没有返回。

无心修炼，莫珂回祭塔四层继续看书，等着树祖的消息。

前后写了四封信，又由树祖亲自安排妖禽帮忙送信，总该有一封回信吧？

心不在焉看书到快傍晚的时候，莫珂突然抬头，发现树祖悄无声息出现在他身前不远处，莫珂心下一喜，注意观察树祖表情，可惜树祖面容模糊，看不出来什么，忙问道：“树祖，怎样？与莺娘联系上了吗？”

树祖点点头，笑道：“我派遣了三波妖禽分别送信，现在送给抟风的有了回信，约定明天上午辰时，在白枫城的归来酒楼与你见面，具体有谁赴约，信中没说。另外两波，到现在还没有任何音讯。”手一扬，一张纸条飘到莫珂身前。

莫珂定睛细看，上面只寥寥两行字，没写抬头，落款是“抟风”二字，写得遒劲有力，笑道：“好，管他是谁来赴约，能见面聊一聊，都是好事。”

树祖吩咐道：“你明日与木关一起前去，我会在暗处照应，有什么条件，你不妨先与他们谈，待回来再做商议，不必急着应承。”

莫珂听得树祖直言不讳会在暗中照应，心中大喜，这样就万无一失了，道：“弟子醒得，先探探他们的意向，不会胡乱同意任何条件，弟子只在中间递话。”

树祖很满意小家伙的沉稳，能认清自身定位，这很好。

他需要与羽族展开对话交流，利用羽族内部还没有形成统一观点，通过答应一些条件，稳住羽族，关键时刻，绝不能以强硬姿态，把羽族推向人族一边。

树祖从袖子里摸出一片小巧的玉质枫叶，翠绿色泽，用妖力托着送到莫珂面前，道：“这片玉枫叶，我祭炼过，你且留着，百里之内，你对着玉枫叶呼叫，我能感应到，可以在紧急情况下使用，以防万一吧。”

莫珂赶紧用嘴巴叼了放进口袋，能保命的手段，是越多越好，赶紧道谢。

又交流片刻，树祖先行离开，随后，莫珂也出了四层下到祭塔大厅，发现凤头八哥在楼梯口无聊地飞来飞去，叫道：“黑贝。”

凤头八哥唰一下飞来，用嘴从腿上绑着的小袋内叼出一张卷起的纸条，丢给莫珂，叫道：“我那朋友刚回来不久，累得够呛，还好，幸不辱命，见到了莺娘大妖，拿到了莺娘大妖的亲笔回信。”

莫珂呵呵一笑，道：“辛苦了。”

用蹄子抹平纸条，上面有三行墨字，字迹清秀，一看就是出自女子之手，只是里面的内容，莫珂看得浑身一僵，纸条上豁然写着：

“……来信收悉，可于二十六日未时正，浅翠城修来酒楼会晤。莺娘。”

两封回信，约在同一天会晤，地点却分别定在白州和沙州。

这其中，必定一个有诈想要诳他！

第128章 扑朔迷离

莫珂看着地上的纸条，久久没反应，雕像一般立在当场，连眼珠子都是直的。

凤头八哥早就看过纸条上的内容，飞过来，用翅膀在莫珂眼前轻轻扇了扇，见管事终于回魂看向他，咳嗽一声，道：“这个……剩余的灵玉，可否先交付给我？嘿嘿，我那朋友，来回跑一趟够累的。”

莫珂琢磨着真假两信有些脑壳儿痛，道：“放心，不会少你一枚灵玉，只是有些情况，我必须当面找你那朋友确认，能否引见一下？”

凤头八哥颇有些为难，干笑道：“我那朋友，不喜见陌生妖。”

莫珂知道这家伙肯定是在其中吃了差价，不想让他与送信的妖禽见面，担心拆穿了尴尬，莫珂没那么多闲工夫与这惫赖货磨牙耗时间，轻声念道：“树祖，树祖，请出来，弟子有事找您。”

凤头八哥吓了一跳，叫道：“不用如此吧，些许小事，我……”

他在心中鄙夷，为这么一点小事惊动树祖，至于吗？

而后凤头八哥像是见鬼一般，目瞪口呆再也说不下去，他看到一道青色身影突兀冒出，就出现在管事的身边，身影很模糊，给他有一种特殊的隐约威压，心中嘀咕，不会是来真的吧？

莫珂没有理会凤头八哥，道：“树祖，麻烦您看下，刚刚收到的莺娘回信。”

“啪嗒”，在空中悬着的凤头八哥浑身僵硬再也撑不住掉落地面。

祭塔大厅内，谁敢冒充树祖？他可吓坏了，太过份咧，管事真把树祖给叫来了，就几枚灵玉的事，我不要了成吗？

树祖扫了眼纸条，再伸手把纸条摄到手上，掏出抟风的回信把两张纸条放一起，看了一阵，看向地上不敢动的凤头八哥，道：“起来说话，莺娘长什么样？”

莫珂刚刚也是准备去找送信的妖禽，核实是否送到给的莺娘本尊，别送给了一个冒牌货，见凤头八哥吓得够呛，话都不会说了，忙笑道：“送信的是黑贝的朋友，他没去过荒木林。”

“哦，那赶紧去找他那朋友确认，我去把送信给抟风的小家伙找来。”

树祖说完又消失不见，事情变成这般，他也真假莫辨。

但有一点可以很肯定，羽族内部出现了几个派别，并不是铁板一块，这对树祖来说是好消息。

莫珂撇一眼把脑袋埋在翅膀下的凤头八哥，心中好笑，胆也太小了吧，树祖又不会吃了你，摆这熊样给谁看？从口袋内叼出五枚上品灵玉，放到凤头八哥身前。

这些是从剀力那边拿来应急的，反正剀力暂时也去不了中离城走亲戚。

等合适时间，所有花销，还是要找树祖报销的。

“尾款结清，不欠你一个子，你与你那朋友怎么分，是你们之间的事。别装了，快走吧，我有些话要问你朋友，别耽搁老祖交代的事情。”

凤头八哥把翅膀拿开，小心地四处看看，见树祖果真离开，忙收了地上灵玉，快速低飞出祭塔。

莫珂跟着跑出来，往山下跑去，凤头八哥回头埋怨道：“下次，你能不能把话说清楚，差点吓死我了。”

“呵呵，是你自己做了亏心事，倒还怪起我来了。”

“我……我赚几个跑腿的辛苦钱，容易吗？我不给她拉活，她能赚到灵玉？”

凤头八哥又恢复了油滑的本色，唧唧歪歪唠唠叨叨一路。

烦得莫珂恨不得叫他闭上那张鸟嘴，还好离白枫城不远，街上几弯几绕，在一个偏僻的小院子找到凤头八哥的朋友，一头憔悴的雌黄雀。

莫珂仔细问了一番话，莺娘的长相，在哪里找到的？莺娘当时说了什么？等等。

没做多留，莫珂又警惕着回转祭塔，羽族指使刺杀过他一次，他须得防着点。

凤头八哥要留在小院与黄雀分赃，没跟着一起回。

莫珂几乎可以确认，黄雀见到的确实是莺娘本尊，抟风又是什么意思？约他在白枫城见面，要是敢在白枫城对他不利，那真是胆子不小啊。

等了一阵，树祖和一只灰鹤出现在祭塔一层，莫珂也就不客气，把先前问黄雀的一番话，换了一个名，重新再询问灰鹤一次。

打发灰鹤走后，莫珂对树祖点点头，道：“没错，他见到的是抟风本尊。”又把去城里询问的结果告诉树祖，沉吟道：“现在基本上可以确认莺娘和抟风，他们不在同一阵营。”说完，看向树祖，到底见谁不见谁，这事得树祖拿主意

树祖笑道：“你明天先与抟风在白枫城见面，这是咱们自己地头，出不了事。”

莫珂也是这个打算，莺娘把会见地点定在离白枫城六百余里外的浅翠城，让他不得不有些怀疑莺娘，是要把他调离白枫城，方便行刺杀之事，还是莺娘另有顾虑？

树祖没有就明日下午会晤莺娘做出明指，莫珂也没多问。

先与抟风接触着谈谈，有些东西，谈的时候细心一点，能探出一些有用的信息。

“行，我去与木关说一声，做些准备。”

“去吧，木关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明天把剀力也带上。”

莫珂应下来，离开祭塔往客院去，找到木老，把具体出发时间确认一遍，又请教稀释白凝液的药物配方，木关哈哈一笑，道：“你不用另外去备药材，我正好手头还有一份，留着不用也是浪费，送给你。”

配方很简单，是以白香液为主料，辅助几种调和药物，使得淬炼的时候没那么痛苦，木老是上次得了一滴白凝液赏赐，顺手多配了一份辅药，莫珂需要他也正好做一个人情。

莫珂赶紧道谢，笑嘻嘻问道：“听说新加入的祭徒，每年都有五斤白香液可以领用，祭司大妖们不在家，我找谁领用啊？总不成找树祖吧？”

“不用找树祖，明天我带你去北苑领取，祭徒能够免费领用三年，白香液用多了，后面没什么效果。你的俸禄，也是在北苑领取，三个月领一次，具体多少你问北苑管事。”

“行，多谢，当家祭司一个个离开得急，也没谁和我说这些。”

“这次情况特殊，另外……呵呵，艮祭司或许是把你给忘了，其他三个祭徒，听说早就领了。”

莫珂摇摇头，不想再多聊这个话题，向木老请教一些如何使用白凝液淬炼身体的方法，随后咬着一罐子兑好的药物，回东北方向半山腰他自己的洞府，今晚就不回灵植坊去。

他想稀释树祖送他的那滴白凝液，趁着有时间，把身体淬炼一遍。

剀力淬炼之后，实力暴涨了一截，他现在迫切需要提升实力，与羽族大妖们打交道，总感觉有些不踏实，上次杀手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难以消除。

第129章 摆开架势

莫珂从山顶叫来一个猿妖卫，帮他把洞府内辅助练功用的石缸清洗干净，打来清泉水，倒满石缸约七成，把罐子里药香浓郁的药液，倒进缸内清水中，最后再把小木瓶内滴溜溜滚动的白凝液倒进石缸。

没有手脚，莫珂经常感觉做事很不方便。

谢过并送走帮忙的猿妖卫，关闭洞府大门，莫珂重新回转石室。

药液和白凝液在清水中慢慢散开，清水变做淡褐色，满室寒香。

莫珂跨进五尺高的石缸，慢慢屈膝蹲下，直至没顶，屏息片刻，再慢慢侧转身把两只羊角也浸泡药水中，感受着丝丝刺痛麻痒，莫珂知道这是药物渗透进皮肤的正常刺激现象。

木老已经把几种淬炼方法，以及各自痛疼程度，都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不像剀力那次，是没有准备的用白凝液原浆淬炼，把剀力给痛得死去活来。

听木老说，用没有经过药物添加稀释的白凝液淬炼身体，效果更佳，吸收更好，莫珂却不打算尝试，他才不想生受剀力形容为“剥皮蚀骨”般的痛苦。

浸泡盏茶时间，全身包括头上的羊角全都湿透，莫珂重新把脑袋露在外面，开始运转体内妖力和热息使用淬央诀，淬炼全身，很快，有淡红色雾气，从他身上蒸腾而出。

他忍不住口中发出“嘶嘶”吸气声，还真不是一点点痛痒，而是非常特别的又痛又痒。

全身像是爬满了蚂蚁在啃噬，往肉里钻一样说不出的难受。

莫珂不敢分心，更不能耽误时间在石缸边缘蹭痒，否则会蹭得停不下来。

他有心理准备，就当是一种心境考验吧，比起在济源门时候，他为了解除金丹修士给他种下的法力禁制，而吃的苦头，这么点难受只是小巫见大巫。

他还熬得住，最多消耗一些妖力而已。

不过片刻，他浸泡在药液中的身体皮肤表面，出现了许多的细密气泡。

药物渗入皮肤血肉，随他体内的热息流动，冲刷体内，妖力配合循环缓缓发挥药力效果淬炼全身，体内排出的杂质，使得身上冒出更多气泡。

过得大约半个时辰，莫珂便停下来，把全身再次埋进药水中浸泡。

如此三次，一直淬炼得药水浑浊不堪，身上感受不到刺痛麻痒，才跳出石缸，就这样湿漉漉走出洞府，看外面天色，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时辰天亮。

莫珂跳进流动的清水中，把略带腥臭的身体清洗干净。

蒸发掉身上的水珠，回府换了另外一间石室，莫珂吸收着浓郁的妖气，用他特有的正辅两门功法走动修炼，快速恢复体内消耗的妖力。

到早上时候，莫珂修为尽复，便停了下来。

他能感受到淬炼过的骨骼，特别是四个足蹄，与淬炼之前有了非常大的区别，妖力灌注下，闪烁着淡青色的玉质光泽，看着显得很不一样。

他用内视查看了，就一滴白凝液稀释的淬炼效果，还远不能使他淬炼过的骨骼达到剀力那般，能够玉骨化，毕竟，一分痛苦，一分收获，再则他淬炼的部位比剀力也多出许多。

他没有采用局部淬炼，而是用保守的全身淬炼。

算是给他打下了非常好的基础，今后多花些时间用妖力淬炼，或者再找树祖想办法多讨两滴白凝液，淬炼达成真正的玉骨，是大有机会。

回灵植坊叫上剀力，带上两葫芦酒水，示意小蛮牛在家好好用功，又与木老汇合，三妖在晨曦寒风中走进略显清冷的白枫城。

归来酒楼是白枫城比较有名的宴请场所，坐落在白岩山下，占地颇广。

走进门楼，有迎宾妖修伙计赶紧迎了上来：“三位，里面请。”

莫珂打量着庭院式别具特色的酒楼环境，顺着青石板甬道往主楼走，问道：“羽族妖客是定的哪处位置？带我们过去。”

抟风在信中没说具体的房号院落，想来也是要赶到了此地，才会选定。

妖修伙计把他们往东边走廊带，道：“在翠庭苑，三位，请！”

转过一道月门，走进一处大花园，满目生机翠然，一扫寒冬暮气，隐约有琴声如泉水叮咚，环绕在花树幽香之中，闻之心旷神怡。

花园内有三条小道，分别通往三座修建得很雅致的木院子。

来到中间的翠庭苑木门前面，妖修伙计正准备上前去敲门，吱呀一声，门从里面打开。

抟风一身深皂色长衫，面上稍有愁色，见莫珂提前一刻到来，又扫一眼分站在莫珂左右两边的木关和剀力，冲伙计挥了挥手，示意伙计可以走了，笑着拱手：“贵客临门，有失远迎，见过莫二公子。”

莫珂俯身回礼笑道：“抟风大妖客气，有些时日未见，大妖风采更胜往昔。”

木关抱拳默不作声回了一礼，他今天是树祖安派给莫珂的随从，只负责莫珂的安全，其它事情不会参与，他也没多问一句。

抟风知道莫珂通过考核当上了白枫祭塔的祭徒，而今身份大不相同，他可不敢居大，忙道：“莫祭徒尽可直呼我名，可当不得大妖之称。里面有请！”

在妖族，对妖心境及以上的妖修尊称大妖，相当于人族称呼大人一样，是一种礼数。

莫珂呵呵一笑，道：“请！”与抟风并行往前。

短短几句交谈，以及抟风的态度，莫珂基本能判定，抟风这一派系不想脱离妖族倒向人族，或许是借此机会，提出一些条件，更多的是需要借助祭塔的声望来压制内部的其他声音。

走进正堂，里面已经布置了长案桌在中间，上面摆放着五色灵果。

莫珂看到正堂有两位妖禽大妖在坐，一位白袍年轻妖修，满头白羽煞是惹目，是白头翁妖禽，另外一位身着蓝袍，长脸细目，中年模样，是蓝雀妖禽。

抟风伸手介绍道：“这位是白枫祭塔的莫珂祭徒。”又介绍另外两位：“这是翁疾，这是蓝澜，都是我志同道合的好友。”

莫珂颔首见礼：“莫珂见过两位。”

白袍年轻妖修翁疾显得有些倨傲，似乎对祭塔仅仅派了一位如此年轻的祭徒进行谈判，有些不满，只微微点头，没有说话。

蓝袍中年蓝澜倒是很和气，抱拳笑道：“久闻莫祭徒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见面更胜闻名，久仰久仰！”

莫珂笑着客气：“蓝澜阁下过奖，莫某汗颜。”

寒暄客套一阵，分东西两方宾主落坐，莫珂没有跪坐的习惯，他自是站着。

木关和剀力分站在莫珂身后左右肃立。

有人族侍女送来香茗，旋即退下，并轻轻地关上门。

院子前后种着好些修剪不同造型的珍珠柏，不知何时，密叶中多出了一些虚幻的四爪手掌，分分合合，整个木制院子表面染上了一层极淡不易察觉的绿色。

关着的正堂内，双方开始了第一轮的试探。

第130章 嬉笑怒骂，皆为谈判

坐在东边正中的抟风，率先开口：“莫祭徒，冒昧之处，还请多多包涵，”见对面的莫珂笑着点头，继续道：“不知莫祭徒这次约见我们相谈生意，是祭塔的意思，还是莫祭徒你自己的意思？”

莫珂呵呵一笑，道：“是我自己的意思又如何？是祭塔的意思，又怎样？”

翁疾有些沉不住气，抢先道：“你的意思？哼，就当是我们白跑了这趟，有什么好谈的，你能解决我们的……呃。”桌子底下，坐最外边的翁疾被不动声色的抟风踩了一脚，皱眉不满地撇了抟风一眼。

蓝澜忙道：“莫祭徒，不必寻我等开心了，有什么话还请直说，不要绕圈子。”

莫珂目光从对面三妖脸上扫过，道：“我是代表祭塔，奉劝诸位，不要做那亲者痛仇者快之事，人族有句古话，叫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想必三位都听说过。投靠人族，即便能占一时便宜，终将落不到好。生而为妖，何必仰人族之鼻息，使祖宗蒙羞？”

翁疾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眼神略带鄙夷的莫珂怒道：“你……混账！敢如此诬蔑我们羽族……”

木关往前一步，站到莫珂身边，脸色阴沉，道：“大胆！敢对莫祭徒无礼？”

他内心非常震撼，羽族居然要谋划投靠人族？

这消息要是扔出去，正在东西两线与人族和海妖族做战的妖族还不得炸窝？

难怪，树祖会安排山上仅有的大妖，让他前来给莫珂做保镖护驾。

若是往常，一个羽族大妖敢如此当面冒犯代表祭塔的祭徒，他早就不客气凌空一巴掌甩了过去，教训对方懂得尊重祭塔威严。

此时，却不能添乱，树祖或许就在暗中关注着这场非常重要的谈判。

只是他有些想不通，莫珂看着不蠢啊，为何会在这关头，羞辱激怒对方？

对面的抟风脸色也很难看，站起来，把愤怒的翁疾给摁得坐下，口气有些生硬，道：“莫祭徒教训得是，生而为妖，我等再不出息，也不会仰人族之鼻息。”

接着冷笑几声，道：“两百余年来，羽族在妖域过的好日子啊，任意受辱骂、排挤、打压、追杀，那是家常便饭，多少妖禽被迫与羽族划清界限，连祖宗都不敢认了……嘿嘿，若不是羽族还有跑腿送信、边界警戒的微末本事，只怕……妖域之内早就没有羽族这一说法。”

莫珂听了半响，干笑几声：“妖域内百族共存，虽有摩擦争端，却相安无事，为何偏偏羽族会遭受到如此特殊待遇？相信三位心中都有数，我就不赘述了，我只希望，羽族能够在关键时刻做出一些表率功绩，将功折罪，重新回到妖域的大家庭来。”

这话出口，就连蓝澜脸上一直维持着的一丝礼貌假笑，都彻底消失不见。

打妖不打脸，莫珂此举不仅是打脸，连羽族的老伤疤都揭了。

抟风脸色反而恢复了平静，站起来拱手道：“莫祭徒一番金玉良言教导，振聋发聩，抟风受教了，这便回去族内，转达莫祭徒的意思，促使羽族为妖域出力，争取将功赎罪，痛改前非。”

这是反话正说，谈崩了要告辞回去的架势。

木关听在耳中，急在心头，莫珂的一番官腔打得他这个非当事妖都浑身不自在。

何况对面的三位羽族大妖？

没见那个头上长白羽的家伙，气得维持不住人形，脸上的短羽不住冒出恢复成了一个硕大鸟头，那眼睛简直是要冒火，恨不得吃了得意洋洋大言不惭的莫珂。

“且慢，且慢，正事还没谈呢，就这般急着要走？几句闲话而已，应当撼动不了三位的心境吧？坐，请坐下来，三位难得来一趟，莫某添为半个地主，总得将尽地主之谊。”

莫珂无视对方的怒气，笑呵呵地留客，又回头冲剀力道：“上酒啊，慢吞吞的没点眼力劲，贵客来了有美酒，平时怎么教你的？”

剀力在心中翻一个白眼，好嘛，连他都教训上了，回头再收拾这头骚气羊。

手脚倒是不慢，解下一个葫芦，把案桌上没动过的茶水倒掉，就着茶杯给倒满四杯，酒葫芦留在桌上，伸手做请，又轻手轻脚退下。

站起来的抟风三妖相视一眼，又各自慢慢坐下。

他们来此，是肩负了使命的，不可能几句嘴角就这样空手回去，否则，他们也交不了差。

都在心中警惕，对面的小家伙看着年纪不大，手段挺老辣不好对付啊，收起轻视之心，对于眼前溢出醇和香气的酒水，没谁正眼去瞧。

莫珂敛了脸上的轻浮，道：“感谢三位能够在如此紧张局势下，还能赴约而来，三位代表的势力，有什么条件，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会转达给老祖，也希望三位设身处地想一想，不要太过份了。”

谈判也就是谈生意，只要试探出对方是真心想谈，是想寻找祭塔获得帮助的，一切就好谈了不会那么被动。

他先用言语打压对面的气焰，也是为了后面谈判铺垫创造有利的条件。

蓝澜咳嗽一声，脸色恢复了笑容，仿佛先前的不快不存在一般，道：“既然莫祭徒是代表祭塔，诚意与我们羽族商谈，那蓝某便不矫情。”

说到这里，蓝澜与抟风和显得脾气暴躁的翁疾用眼神交流一下，见二者均对他微微点头示意，接着道：“我代表羽族，提四个要求。其一，即刻解除对羽族前孔雀王白聆大妖，及一众大妖的禁锢，并恢复他们的名誉。”

这条件听得莫珂一阵头大，那什么羽族大统领，还没死球吗？

都快三百年了，难道一直囚禁着的？

羽族破落成现在这般模样，流放至沙州不毛之地，全是拜那大统领之赐，想不到羽族念念不忘要搭救出前大统领的决心如此之大，把这作为与祭塔谈判的首要条件。

莫珂对以前发生的情况，大部分不知情，也能推测出，祭塔和妖皇一族不可能会轻易释放那“杀伐过盛，有伤天和”的白聆。

这无关乎面子，而是白聆对羽族还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就更加不可能放出来。

嫌妖族现在还不够乱吗？

一个有凝聚力又有众多大妖回归的羽族，说不定立刻撕毁协议，反出了妖族，

为报复，为雪恨，加入讨伐妖族的战争中来。

到那时，妖族又将如何应对？

第131章 变生肘腋，又见偷袭（求订阅）

莫珂面上没有任何变化，他经历过的生生死死的事情也不少了，心境锤炼得不说泰山崩而不色变的程度，喜形不怒，基本上还是没甚问题，问道：“还有呢？”

蓝澜深深地看了对面山羊一眼，道：“其二，希望祭塔能赠予羽族一条主妖脉，准许羽族建城繁衍生息，许可羽族与其它妖族享有平等权力。”

“其三，羽族要得到清琼酿的配方及酿造方式，与祭塔共享清琼酿的市场。”

“其四，若是达成上述条件，羽族保证不投靠人族，并派遣部分成员参与对人族和海妖族的战斗，维护妖族利益。”

涉及到正式谈判条款，莫珂没有胡搅蛮缠，认真思索着。

他能听得出来，对方提出来的条件虽然不多，但是每一条都是经过深思熟虑。

先把有威望的前大统领，以及一众前辈大妖给捞出来，族内的各个派系还蹦跶个屁啊，什么不同意见都变得没有了，羽族立刻便能整合成一个声音。

莫珂暗自摇头，这条绝对不行，他猜测，羽族肯定也知道难以达成，于是第二条索要主妖脉，用来建城培养后辈，祭塔还好意思拒绝？

第三条索要清琼酿配方，也是为了拓宽财路、积累修炼资源而做的铺设。

还真是狮子大开口，他的清琼酿且是这般容易让出去？

他让剀力提前酿造清琼酿，并带过来，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若是好处都给你羽族拿去，他还玩什么？白忙活一场吗？

这些条件每一条都非常抽象，真要是细说起来，每一条下面，又可以分出无数的要求，莫珂没有收到暗中的树祖任何回馈，他做主也没用处。

“行，这四条我都记下了，等回去再行禀报老祖，怎么决议，还得稍等些时日。三位，先就在白枫城住下，或者，去祭塔客院，将就住上几天如何？”

抟风也不指望对方能当即答应，笑道：“不便去客院打扰，我等就在归来酒楼住上三天，族内事情繁多，不宜在外久留。”

“理解，理解。”

莫珂必须得把对方留在白枫城，否则，让他往荒木林跑，那算什么回事嘛？

他才不愿在羽族闹分裂的时候，跑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谈判呢，他费尽心力送信往羽族，为的就是自己安全一些嘛。

莫珂见事情谈完，目前为止还算是顺利，没有超出预料的情况发生，笑道：“三位，请饮酒，为我们后面能够早日达成一致目标，干杯！”

抟风眼神往左右一睃，举起酒杯，对莫珂伸手做请，然后一仰脖，把酒水倒进口中吞了。

莫珂也一口吸干杯中酒，蓝澜和翁疾只举杯做了下样子，袖子遮着并没有喝，再香醇的美酒，他们也不可能喝。

又客套几句废话，莫珂告辞出去，三妖送到院门口。

莫珂回首客气道：“留步，三位请留步。”

蓝澜哈哈一笑，对抟风和翁疾道：“我送莫祭徒出去，否则就失礼了。”

抟风点头笑道：“是极，蓝师兄，就由你代劳。”

莫珂却不过蓝澜的热情，便随他了，他也感受到身份不一样带来的体验不同，难怪得连世家子弟都削尖了脑袋，想要考核上祭徒，人上有人，妖上有妖，谁都想俯瞰众妖一览众山小。

与能说会道又顺着心意的蓝澜聊天，莫珂觉得是种享受，不觉走出好几条街道。

阳光斜射，空中有薄雾未散，街道上来往的妖修不多。

莫珂站定脚步，道：“蓝澜大妖请留步，莫某这便回山复命去了。下次寻得空闲，咱们找间幽静茶舍好生畅聊一番。”

蓝澜哈哈一笑，爽朗道：“好啊，蓝某好久没曾遇到能聊得尽兴的同道。”看了一眼紧紧跟随的木关，又压低声音道：“有几句肺腑之言，蓝某想单独与莫祭徒交流，不知可否方便？”

莫珂好奇心起，他与这位蓝雀大妖，似乎是第一次见面，还没有与抟风的关系熟吧，怎的就有肺腑之言想要交流？难道是关于羽族内部一些事情想与他交流？

在谈判时候，蓝雀大妖便对他释放出足够的善意。

莫珂对木关和剀力点点头，示意少许回避，他想听听，蓝雀大妖有什么有价值的话要与他单独说，值得用送他出来为借口避开抟风两妖。

木关盯了蓝澜一眼，往外走出两丈余，剀力朝另一边让开。

蓝澜走近莫珂两步，稍低头，声音压得极低，道：“莺娘托我带句话给你……”

说到此处，他的右手陡然变做鸟爪形状，蓝黑色的尖爪弯曲而锐利，有妖力光芒闪烁，对着近在咫尺的莫珂脖子狠狠抓去。

如此阴险近距离偷袭的一击，即使是妖心境大妖，也甚难防备，只能凭着修为硬抗。

蓝澜脸上已经没有任何的和煦，扭变得狰狞可怖，吼道：“去死！”

木关第一时间发现变故突起，他瞬时急红了眼。

怎么都没有料到前一刻还谈笑风生的蓝澜，突然像是失心疯一样，敢在白枫城当街偷袭祭塔的祭徒，还是代表祭塔与羽族谈判的祭徒。

羽族真是好大的狗胆，与祭塔正谈判呢，敢击杀谈判祭徒。

他们想干嘛？

唰一下，木关化作一溜残影，凶猛一拳轰向发起偷袭的蓝澜后心，他恨煞了这阴险的扁毛，同时在心中祈祷，希望莫珂能挺得过这一劫。

他也知道希望渺茫，他都看到那双鸟爪子快抓到莫珂的脖子上了。

或许，下一瞬，莫珂的脖子便会被洞穿折断。

木关非常的懊恼悔恨，作为树祖指定的保镖，他不该离开莫珂半步。

几乎同时，蓝澜却惊诧发现，眼前白影闪动，他如此有把握的致命一击，居然只在山羊脖子上抓出几道血痕，薅下来几缕羊毛，而被他偷袭的对象，在刚才刻不容缓瞬间，用一种神妙身法矮身平移出六尺，导致他都不及爆发妖力追击。

一切，都像是演练好的一般，有惊而无险。

他实在想不通，一个血脉境小家伙是如何做到这点的？

难道说……对方一直在怀疑防备他？

洞悉了他的身份和秘密？

在他刚刚出爪的瞬间便开始躲闪？

这不可能啊，他从头至尾都没露丝毫破绽，连抟风那么精明的家伙都蒙在鼓里，认他做志同道合的伙伴，什么事情都与他商议……

第132章 速度如影（感谢 ooo66的万币打赏支持）

蓝澜想再补一爪击毙血流半个身子的莫珂，可惜已经没有时间，因为木关挟着愤怒以及因为莫珂逃脱的狂喜攻了过来，他不得不抵挡。

伸出左手往后狠狠一甩，嘭，拳掌相交，爆出一片劲力波纹。

轰一声巨响，以两妖站立处为中心，街道石板猛然炸开往十丈外席卷。

两名妖心境大妖全力出手近身搏斗，且丝毫没加收敛，余波威力震得附近树木店铺剧烈摇晃，不时有“咔嚓”的断裂声响，三十丈范围的妖修一个个大惊失色，挨得近的连滚带爬往远处跑，生怕被波及丢掉小命。

蓝澜实力较木关逊色，只一击便左臂酸软，胸口隐隐作痛，气息翻涌不畅。

他知道挡不住木关攻击，是以出掌抵挡化解的同时，顺势借力，自碎石灰尘嚣起中冲天飞出，去如电火，右手利爪如勾，有蓝色妖气迸发，发出嗤嗤破空声，抓向仓皇往远处飞掠的莫珂。

不杀了代表祭塔谈判的祭徒，制造出大事端，他回去如何交差？

莫珂脚下急点，往十数丈外跃去，空中甩出一串血珠子，他心中惊魂未定，一时间，脑子有些混乱，先前还与羽族大妖谈得好好的，为何蓝雀大妖突施杀手？

要说为了正式谈判前的几句挑衅，莫珂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能修炼到妖心境的大妖，岂会有蠢货？

就连白头翁翁疾的暴躁易怒，莫珂都认为有故意做作的成分在内，也是谈判的需要，一个扮红脸一个扮白脸的伎俩而已，只是被他一通不按规矩出牌的怪招给打乱了节奏。

对于一直扮笑脸的蓝澜，莫珂实在想不通这又是为何？

刺杀他如果也是谈判需要，那就真是见鬼了，这里面，肯定是有利益之争。

他能躲过去，是蓝澜靠近他的时候，提到“莺娘”二字，因为莺娘的那封回信，把约见地定在六百里外沙州的浅翠城，使得莫珂对莺娘戒心大起。

蓝澜提及莺娘，不得不让敏感的莫珂对蓝澜的立场产生怀疑，是以心悸刹那，想也不想矮身施展虚羊步，躲过了最致命的偷袭，眼下这点皮肉翻转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没甚大碍。

见蓝澜与木老拼斗一招，仍然锲而不舍借力追来也要置他于死地，他心中有些明白了。

这家伙是想栽赃嫁祸，搅黄这次的谈判。

如此推断，得利的只会是羽族内部坚决要求投靠人族的那一方。

那么蓝雀的真实身份昭然若揭，他是打入对方内部的奸细！

莫珂在心中嘿然冷笑，还真是好算计啊，蓝澜用谈判代表身份击杀祭塔的谈判祭徒，断绝抟风一派系的后路，使得祭塔震怒，羽族顺理成章没有退路只能投靠人族。

他既然看破了蓝雀的鬼蜮伎俩，便不会轻易涉险，远远避开便是。

在白枫城内，蓝澜还能掀起多大风浪不成？

他已经悄然呼叫了树祖前来，必须保证留下这头暴露身份的蓝雀，还得是活口，后面再与抟风他们谈判，这可是一手绝好的牌。

剀力怒吼一声，身躯黑雾缭绕，毛发飘动，他挡在冲杀过来的蓝澜必经之路上，狠狠一拳轰了出去，出拳瞬间，拳头上有不起眼的淡金色泽闪烁，他已经领会树祖施展金刚拳的一些精髓诀窍。

“找死！”

蓝澜冷哼一声，他本身以速度取胜，与妖心境同阶硬碰硬，确非他所长。

若是对于阻挡他的血脉境小妖也要绕过去的话，他这张老脸就丢尽了，他不屑去绕，去势不变，在利爪对上黑气萦绕的拳头之前，四趾并拢，尖爪合一，突出的骨节如金属锥形锐利，蓝芒闪烁，这是他的绝技之一，锥爪拳。

他是成心要破坏羽族内部某些保守家伙与祭塔的谈判，顺手打杀几个祭塔妖卫，也无不可，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嘭，拳爪相击。

剀力于瞬息间施展三重拳劲，顿时感觉如身处惊涛骇浪，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冰寒妖力一潮接一潮，绵绵不绝，侵蚀消耗着他的拳劲，而他却找不到爆发的方向。

这才知道，他与妖心境大妖的差距之大，不是掌握一点金刚拳诀窍能够弥补。

一层淡蓝冰霜，自他戴着的拳套往手臂蔓延，薄薄的，所过之处，连汗毛都冻得根根僵直晶莹发亮。

剀力再次大吼发声，一抹淡金由肩过臂，瞬间直达拳头。

“轰”，剀力手臂上覆着的冰晶震成粉末，他用领悟的金刚劲力，奋勇朝前，彪猛一击，终于把对方攻击他的冰寒妖力生生打得一滞。

他脚下石板受力不住龟裂片片爆开飞溅，大猩猩心惊之余，趁机咚咚咚往后急退，一步一个深深的脚印，如刀削斧刻，直到三丈外才稳住身形，他右手还僵在空中，微微颤抖，有雾气蒸腾。

从交手到剀力败退，说来很长，其实就短短一息。

不知情者瞧着，还以为大猩猩是触之即溃。

蓝澜眼睛微眯，他这一招并没有留手，用的是妖力阴劲，居然没有把挡路的大猩猩打飞打残，连打倒都没做到，真是见鬼。

先前不顾脸面偷袭一头没有战力的山羊，也奇怪的失手，他郁闷得脸都青了。

祭塔的小家伙，都这般厉害么？

就这稍稍一阻，木关已经化作一溜残影再次攻到。

一根木拐突兀伸出，对着蓝澜后心敲去，拐影如雾，把蓝澜全身上下左右笼罩，眨眼间，便砸碎了蓝澜的身影。

下一瞬，蓝澜却完好无损出现在左近，击碎的只是他留下的残影。

木关横拐一扫，一蓬毫毛细针凭空出现，像一张丈许大小的针网，罩射向刚刚出现的蓝澜。

蓝澜不愧是以速度见长的妖心境后期妖禽，不再与木关纠缠，连续几闪，躲过丝丝刺响的毫针，留下一串残影惑敌，自己再度飞向跑去远处的莫珂，他要击杀的目标是莫珂，与老狐狸纠缠无益。

剀力驱逐掉手臂经脉内侵入的冰寒妖力，正好瞧见蓝澜突破木老的攻击封锁，他一脚蹬在破裂的石板上，砰，石碎飞溅如雨，他身躯如弹横蛮撞向蓝澜的必经之地，双拳摆出望月式，蓄雷霆之势，猛地轰去。

“自不量力！”

蓝澜嘴角挂一丝冷笑，这次没有选择出拳与大猩猩对攻，他鬼魅般的身影眼看着是撞了上去，实则避过拳头，从大猩猩头顶越过，只是速度太快，像是从大猩猩身体穿过去一般。

“砰”，蓝澜凌空一记倒踢，正中剀力后心。

双拳轰在空处，心知不妙，不及防备的大猩猩，疯狂运转妖力和微薄的金刚劲力于背上，却也给蹬得抛起五六丈远，空中撒出一道血雨。

扑通，大猩猩重重地摔扑在碎石地面，砸出一个石坑，半响爬不起来。

第133章 一拐自天而落（感谢 过客2013的万币打赏支持）

莫珂豁然停住脚步，他早已开启探查，见剀力倒地，遂转身往蓝澜方向奔去。

他以为木关能够敌住蓝澜，哪知反而让剀力受了重伤。

混蛋啊！

他决定试试用自己的方法，拖延住蓝雀的速度给木老创造机会。

木关拼了老命把速度发挥到最快，再次杀到蓝澜身后。

见状大叫：“别过来啊！”

他是担心莫珂丢掉小命，在树祖那里他交不了差。

暗自埋怨，小家伙怎地就这般沉不住气？

情急下，他妖力疯狂灌注木拐，狠狠地对着要再度杀向莫珂的蓝澜背影劈去，他必须拖住对方的速度，不计损耗得失。

这次没有煊赫声势，也没有拐影成片什么的，就简简单单的一击。

拐头劈出一团黄芒，去势如电，嗤一声在空中化作一头土黄色狐狸兽影，那模糊兽影拖着长长的尾巴，张开大口猛地咬向蓝澜，有蒙蒙浮动的黄雾，在兽影口中翻滚，发出刺耳的嚓嗤声。

蓝澜察觉到一丝威胁，他猜测那兽影有古怪，面显冷笑，击杀莫珂，才是他的主要任务。

他才不会再浪费时间与老狐狸纠缠不休。

身影在空中快速连闪，往返折转，冲高下落如此好几次。

蓝澜惊愕地发现，那兽影如影随形，灵活异常，他一时间居然摆脱不了那老狐狸搞出来的古怪兽影锁定追击，心知对方是用了类似血脉技的秘法，除非他放弃难得的机会，不击杀莫珂，改往远处飞去，拉开与老狐狸的距离，否则很难摆脱兽影锁定。

也看到那老狐狸，已经趁机挡到了奔来的莫珂身前，正得意地用木拐控制空中的兽影，对他穷追不舍。

蓝澜知道老狐狸是想逼迫他放弃，只是他如何甘心计谋败露，身份曝光，却一丁点成绩都没有达成？他不甘心啊。

他是必定要杀莫珂，给羽族内某些脑子不开窍的榆木疙瘩们，造出天大麻烦。

看他们还如何与祭塔眉来眼去勾搭媾和？

眼神一厉，不再躲闪，蓝澜选择施展本命妖术抵挡老狐狸这一招。

先前他连老狐狸的近身攻击都领教过一次，区区兽影攻击，又能耐他何？

打不过，他若是要走，这里谁能留得住他。

白枫城的城主大妖，已经率领征召的妖修们前去增援海州。

只枫山的那颗老树精在家，他拼着硬接这一击，牵制住老狐狸，制造混乱顺手宰杀妖羊，即刻化出原形远走飞遁就是，绝不多停留片刻，待老树精赶到，还哪里找他。

蓝澜张开雀嘴，猛然喷出一枚蓝莹莹的尖刺，尖刺迎风变大，后部作羽翎状。

他双手狂舞，妖力涌入翎状尖刺，爆发出璀璨的蓝芒。

蓝澜逼出几点指尖鲜血弹去，蓝芒化作一只熊熊燃烧的火焰大鸟，随着尖刺盘旋飞舞，挡住扑咬的兽影。

木关脸上出现凝重神色，木拐轻挥，控制兽影缓缓后退。

他已经站到莫珂身前，稳立于不败之地。

他在等，白枫城爆发出来的动静，肯定惊动了树祖，稍拖得片刻，就该扁毛倒大霉了。

他的任务是保护好莫珂，不让莫珂受到损伤，至于能否击败打杀空中的蓝雀，他倒是不太在乎，妖心境妖禽，又是领悟了本命妖术的家伙，不是精心设计，很难逮到的。

蓝澜眼中跳跃着疯狂，右手连舞，叫道：“去！”

火焰大鸟速度陡然加快，在空中几闪，终于缠住左右躲闪的兽影。

亮蓝色火焰，覆上整个兽影，使得土黄色晦暗难明。

莫珂看着两妖斗法，颇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又低头对着口袋里的翠玉枫叶，低声呼叫树祖，心中埋怨，怎地还没赶来？

说好了随叫随到的呢？树祖又不靠谱了。

他看到扑在地上的剀力翻身爬起，抹去嘴边鲜血回头对他嘿嘿笑，遂放心了，那家伙还真能抗打，妖心境大妖实打实一脚都接了下来。

心下稍安，摆头示意剀力离开远点，两位大妖已经打出火气。

木关手中木拐连点几下，沉声喝道：“噬！”

困在蓝色火焰中左冲右突的兽影陡然膨胀，而火焰大鸟挣扎着以肉眼可见速度，在迅速消减，兽影浑身蓝色和黄色光彩交错变化，显得非常诡异。

蓝澜毫不犹豫手一扬，漂浮空中的翎状尖刺宛如一道流光，嗤一声，刺向兽影咽喉位置。

时机抓得恰到好处，正是兽影吞噬蓝芒，与火焰大鸟纠缠的关键时刻。

木关似是料到对手会有此一着，木拐朝前一点。

兽影突地张开黑黝黝一张大嘴，一口便吞了刺来的翎状尖刺，霎时间，兽影剧烈震荡，不时能看到表面有尖锐突起，此消彼长，在兽影腹内剧烈争斗。

覆着在兽影身上几乎融为一体的火焰大鸟，则用虚幻的火焰尖嘴，猛啄不停。

“困！”

随着呼喝，木关挥木拐转弯狠狠敲向身后空中，一道半透明蓝影戛然显出身影，正是试图用斗法拖住老狐狸并趁机偷袭的蓝澜，空中留在原处的蓝雀，缓缓消散。

蓝澜只得转向闪躲，连番吃瘪下，他一脸恼火狠声道：“好，既如此，大家都别想好过！”

他知道这次是没法击杀目标，老狐狸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连他的本命法宝，都给困在兽影腹内，而他没时间再耗。

双手快速掐诀，火焰大鸟如冰消雪融，兽影表面出现一层水波纹般的蓝焰，有节奏地急速波动。

木关面色一变，木拐化作一道黄芒劈手砸向蓝澜，欲阻止对手施法。

犹豫了一下，他最终还是没有离开莫珂半步。

蓝澜连闪几下躲过木拐攻击，出现在空中，见老狐狸到了此时还守着莫珂，不肯上当离开，他脸色阴狠，双手狠狠拍下去。

“嘭”一声爆响，兽影炸成无数呼啸的黄蓝双色模糊碎片，所过之处，寒雾升腾，冰霜遍地，树木覆上冰甲，一股浓寒朝四处扩散，观看斗法的妖修吓得往更远处避躲。

木关面上显出一丝心疼，他凝聚出一道兽影妖魂，大为不易，除了需要收取一头完整的三阶妖魂，还得用他的一丝妖识作为妖魂核心，费时修炼，成活率非常之低，待得凝聚完成，必须温养在法宝中许些年。

若不是蓝雀速度太快，他担心莫珂伤在蓝雀手中，真不舍得放出还没有完全温养成熟的兽影妖魂，用来纠缠拖住蓝雀。

只没想到疯狂的蓝雀居然自爆了本命法宝，让他数年心血付诸东流，气得木关手指微微抖动。

“老匹夫，你能奈我何？”

蓝澜伸手接住残破的翎状尖刺，嚣张地骂一句，哈哈大笑纵身往高空飞去。

突地一道拐影自天而落，“咚”，狠狠敲在躲闪不及的蓝澜头顶。

只一击，便把妖心境的蓝澜给打得头破血流，晕头转向，哇哇惨鸣着从空中盘旋翻滚栽下，扑腾一声，砸落在惊愕不已的剀力身前脚下……

第134章 秘法破禁（感谢舵主 志在江湖一直以来的支持）

剀力稍愣了愣，瞬即大喜，一脚狠狠跺在地上挣扎不起的蓝澜肚子上。

送上来让他报仇解恨，他才不会讲什么客气，做了再说。

蓝澜身上的护体妖气给一拐敲散，连同体内的妖力，都给一击打得紊乱，此时头晕目眩正是脆弱之际，哪受得了剀力猛力一脚。

可怜他一介大妖差点屎尿都给踩了出来，身体弓得像大虾，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变成了一头丈余大小的蓝雀，痛得在碎石地上无力扑扇翅膀直翻白眼，啾啾惨叫。

“手下留情！”

“住手！”

木关和莫珂几乎同时叫道。

他们担心剀力那货莽撞没轻没重，把一个活口给生生踩成一只死鸟就亏大了。

那突如其来的一拐，不是木关杰作，而是姗姗来迟的树祖暗中动的手脚。

木关发现他的木拐在空中突然不受他控制，还很是吃了一惊，随即猜到是树祖动手，能在他眼皮底下夺去他木拐的，除了化形境的树祖，城内还能有谁？

莫珂是先入为主，这般无赖的阴险风格，太像不着调的树祖出手。

木关伸手接过从空中落下的木拐，抢步上前，木拐连点数下，帮蓝雀止血的同时也彻底禁锢住其体内的妖力，这才对讪笑的剀力道：“留着他，还有用处。”

又闪身退到十丈外莫珂身边，在任务完成之前，他再也不会轻易离开莫珂半步。

树祖的声音在莫珂耳畔细细响起：“归来酒楼，那两只小鸟，差点被杀手暗算，老夫还得去照看着点，在白枫城，不能让他们出事。你跟着木关，先押送抓获的蓝雀回山，待老夫回去，或许能从蓝雀嘴里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莫珂点点头，他也猜测树祖或许是被什么紧要事情耽误了，否则，不会拖到现在才出手，蓝雀那伙家伙，还真是肆无忌惮啊，双管齐下，这边对他施以偷袭杀着，那边买通杀手对付抟风和翁疾。

在白枫城内，抟风和翁疾出事这账肯定会算到祭塔头上。

好阴狠的算计！

为了挑起羽族对整个妖族的仇恨，不择手段，什么阴招都使了出来。

要不是树祖暗中照应，抟风和翁疾能不能逃过这一劫，还真就两说。

远处，奔来数队城卫，为首的城卫大妖一见莫珂在场，心中暗叫一声晦气，忙举手喝令手下定住脚步，叫道：“莫祭徒，你们没事吧？”

连续两次在城内遇见莫珂，都没甚好事。

上次抓到的百记茶舍几个伙计，还在牢里关押着呢。

莫珂也认出城卫大妖，是上次打过交道的貘妖巴特，笑道：“我们没事，逮到一个奸细，巴特队长，麻烦你派几个手下，帮我们押送俘虏回山。”

他不想让受伤不轻的剀力抓着蓝雀招摇过市，有城卫代劳，可以省却许多麻烦。

巴特扫一眼打得一片狼藉的街道，还有震塌的几座店铺，以及逃到远处敢怒不敢言的店铺伙计掌柜等妖，忙点头道：“没问题，能为莫祭徒效劳，是他们的荣幸。”

指了几个城卫，让他们上前去把制住动弹不得的蓝雀大妖，驮到一头妖狼背上。

他记得上次，莫珂遇刺似乎是羽族在背后指使，还封了一家羽族开办的店铺，这次直接就逮了一头羽族大妖，莫祭徒与羽族结的梁子，是越结越大啊。

当然这些都不关他事，他只希望，下次莫祭徒别再在城内搞事。

莫珂也扫了一眼毁得破烂不堪的街道店铺，再瞧向木老，木老微微摇头，示意这些破事不必理会，自有城卫收拾烂摊子。

让几位押送蓝雀的城卫走前面，莫珂对巴特道声谢，与木老和剀力在后面殿后。

“不错嘛，小家伙，能抗住妖心境大妖正面一击，怎样？伤不碍事吧？”

木老开启妖识警惕着四周三十丈动静，有任何风吹草动，他都能及时发现，只是比较消耗精神力，边走边调侃问道。

剀力撇撇嘴，道：“还行，将养几天就好了。”

大猩猩上次得到的那滴白凝液，除了涂抹手足以外，还胡乱涂在胸前和后背，蓝雀那一脚，正是踢在大猩猩用白凝液原浆淬炼过的后背，若是踢在头上，他就没这般好运了。

吞了几颗疗伤丹药，回去调息几天，伤势将痊愈不会留下任何后患。

接着又摇摇头，自失一叹：“唉，差距太大。他大爷的，速度怎么能那般快呢？都没反应过来，就中招了。”手中把玩着大半截炸断裂的翎状尖刺。

木关给气笑了，忍不住用手中木拐敲去，任由大猩猩如何躲闪，还是在他肩头敲了一记，笑骂道：“你就知足吧，同阶之内，有谁能够和妖心境妖禽比速度，何况你还低了一大境界，挨一脚你觉得很冤吗？要冤的也是那只扁毛。下次再与妖心境妖禽放对，你得以静制动，自保为主，千万别比速度，记住了没？”

剀力揉着肩头，躲开几步，道：“记住了。”又小声嘀咕：“即使老头你下次被扁毛压着打，我也以静制动，在边上看戏不出手了。”

说着往边上连闪几下，躲开木老头赏他的几拐杖，嘻嘻哈哈跑开。

莫珂在心中推敲一些事情，没有参与他们的热闹，手中有了蓝雀这张活牌，他相信树祖会有办法，从蓝雀口中，掏出许多对他们有用的信息，目前为止，他们非常缺乏对羽族内部各势力的了解。

能多一些信息，就能有针对的进行拉拢、分化、联合、打击等谋划。

仰天躺在妖狼背上捆得粽子一样的蓝澜，一路颠簸，终于从那一拐的痛击中醒神，他茫然想了半响，想不明白老狐狸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在空中给他一拐击的？

想得头痛如裂，

想得心灰意冷充满绝望，

也没想通其中蹊跷。

他对自己的速度无比自信，即使面对老树精，他自己觉得都有几分把握逃掉。

怎么就失手被一头妖心境老狐狸给生擒了呢？

听到后面传来老狐狸与大猩猩的打闹谈笑声，蓝澜觉得尤其刺耳。

等等，他还有秘法可以脱困！

对，只是被禁锢了能量妖心，并不是由那只老狐狸亲自捉着，他还有最后的秘法手段，能够激发气血，冲破禁锢恢复修为，大不了事后虚弱半个月，只要能逃出性命，一切都是值得。

绑缚身上的普通法器绳索对他不算回事，恢复修为的他，不用翅膀他一样能飞。

等得老狐狸发现，他早已经飞到空中，到时老狐狸还能奈他何？

蓝澜压住心底激动，默默运转他从三族老那里学来的秘法，很快，动弹不得的身体四肢百骸内分散着的妖力，便起了呼应，细如涓流，缓缓地往被禁锢的能量妖心位置汇聚，却又不会直接冲击禁制，只是蓄力来着。

蓝澜见初次施展秘法果然有用，心头大喜，赶紧加快秘法运转。

有城卫在前面开路，即使有好奇者，也不敢接近围观。

一行队伍穿街过巷，不多时便走到了白枫城外围街道，此处房屋稀疏，出入的妖修更少了，一直警惕着四周的木关，突地把目光落到前面三丈外的蓝雀身上。

他陡然察觉，那头蓝雀……触动了他下的禁制！

“不知死活！”

木关冷哼一声，脚下一动，闪身上前，木拐狠狠砸去，他非得给那扁毛一个深刻切肤之痛的教训。

如此近的距离，敢在他眼皮底下耍手段，当他是摆设吗？

第135章 弃子（感谢书友20180216181928030万币打赏）

蓝澜很小心没有碰触老狐狸给他下的禁制，他计算了禁锢住他修为的异种妖力，与他汇聚的妖力之间的强弱对比。

散在他体内各处的妖力，比区区禁制妖力强大了不知多少倍。

只要一个冲击，他便能击溃老狐狸给他下的几处禁制节点，恢复修为脱困而去。

他把后续的步骤，在脑中反复推演了好些遍，最凶险的关头还是在冲击的刹那，附近的老狐狸肯定会察觉异常，他必须抢在老狐狸反应过来之前，以最快速度冲飞天上去。

终于时机成熟，蓝澜运转集中在能量妖心周围的所有妖力，如决堤之水，凶猛冲击而去。

轰，他体内传出数道嗡鸣震响，几处禁制节点几乎在同一时间溃散。

能量妖心在解除束缚的瞬间，释放出庞大的能量，熟悉的能操控一切的感觉，又重新回到蓝澜的身上，他毫不犹豫用翅膀和脚爪运力往下一推，身躯唰一下往斜上方冲去。

驮负着蓝雀的妖狼哪会料到祸起背上，“咔嚓”几声，腿骨瞬间全部折断，更是被突然爆发的巨力压趴在街道上，差点给一下压爆。

木关的木拐攻击慢了一点点，擦着斜往侧方飞起的蓝雀尾羽过去。

瞬时间，木关怒不可遏，木拐抛出在空中连击数次，都给身上缠着法器绳索的蓝雀给灵活地闪躲过去，木关刚刚准备纵身掠起追击，突地又反应过来，他不能离开莫珂，赶紧闪身返回。

蓝雀故意在上方与木拐绕圈子，是想引他上当。

这突然而意外的变故，惊得下方的几个城卫有些手足无措。

剀力捏着拳头仰望在空中盘旋抖威风的家伙，他是真的很佩服蓝雀了，不光是速度让他望尘莫及，连木老下的禁制都能神不知鬼不觉破解，厉害啊！

禁制之所以为禁制，可不是随便能凭自身解开，特别是修为还要弱一头，又是当面的情况下破解。

这里面，涉及到复杂的能量中驱控制等问题，一个不好，触动禁制会很倒霉的，不死也将要掉一层皮。

“老匹夫，你且给我等着，但有一日，叫你好看。”

蓝澜见老狐狸不肯上当，连离开莫珂片刻的机会都不给他，气得他只能撂狠话，在空中用爪子几下撕掉身上还绑缚着的绳索，唰一下往远处飞去，他这次很注意防备老狐狸再敲他闷棍。

能够大难不死脱身而去，蓝澜心中不知是悲还是喜。

木关脸色铁青，他听到莫珂在低声呼叫树祖，心中一动，叫道：“小麻雀，有本事别溜，咱们凭本事好生斗一场，来呀。”给莫珂和剀力分别传音两句，唰一下追出十数丈。

他想拖住蓝雀片刻，等树祖回来收拾逃脱的篮雀，不能就这样任其大摇大摆飞走。

蓝澜回头看一眼，轻蔑笑道：“你老糊涂了吧，我还上你当……”

说到此处，蓝雀停在空中的身躯突然剧烈抖动，一双鸟眼珠子闪烁着慌乱神色。

木关见此狐疑着也不敢再追上去，他知道那家伙的速度恐怖，唯恐一着不慎，让蓝雀钻了空子导致满盘皆输，是以看到蓝雀表现异常，他如临大敌戒备着。

狡猾的扁毛又想骗他？

在下方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蓝雀的身躯以肉眼可见速度膨胀，身上宝蓝色羽毛，片片炸起，两行血泪，从深蓝色鸟眼流淌而下。

蓝澜想吼叫，发泄他心中的恐惧，张开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体内的妖力不知怎的失控了，他竭力控制，仍然无济于事。

急遽膨胀的身体，让他感觉绝望，也终于明白，他先前破解禁制用的秘法，使得逆转的妖力和妖心内释放出来的能量碰撞之下，产生了毁灭性后果，那是要他小命的最终杀着，他没有察觉其中包藏的祸心。

他好恨啊，被最亲近的族老算计，当棋子一样抛弃。

就是为了不让他活着落到祭塔手中。

他不甘啊！

木关呆了呆，猛然转身，连木拐都不顾了，唰一下化作一溜残影冲到莫珂面前，吼道：“快走，他要自爆！”一手掐住莫珂的羊角，一手抓着剀力的一只胳膊，

脚不沾地，一气奔出七八十丈，至于其他城卫，他已经没法去顾及。

奔跑飞掠中，只听得后方空中一声爆响，轰，炸得地动树摇，隔得这许远，仍然让他心头震了震，一个妖心境后期妖修的自爆，威力恐怖如斯，幸亏他发现及时，提前一步开溜，否则离得近了保不住莫珂要受重创。

又奔出数十丈，木关才放开莫珂和剀力，回首看去。

那一片房屋已经夷为平地，中心处更是炸出一个十余丈的巨坑，附近沙尘滚滚，寒雾弥漫，各种惨嚎声从倒塌的房屋店铺下方传来，至于那几个押送的城卫，早就炸得没影了。

空中飞溅着碎石木屑，甚至还有断裂的大木和大石块，朝四处乱砸。

剀力掏了掏耳朵，刚才的爆炸震得他耳朵嗡嗡作响，奇怪地问道：“他有病啊，好端端的为何要自爆？都已经逃出生天，大可逍遥自在，离去就是，还玩自爆？真是有病！”

木关眼中露出思索神色，依那蓝雀的表现以及惊恐神态，不像是主动寻死。

他猜测，或许是蓝雀用秘法冲破他下的禁制，没有掌握好分寸，导致体内妖力反噬才出此事故，蓝雀的本意，是为了求生的。

莫珂摇摇头，叹息道：“可惜了。”

他也看出蓝澜的自爆并非出自本意，应该是被算计，做了弃子。

耳畔传来树祖的疑问：“怎么回事？那蓝雀为何要自爆？木关你不是给他下了禁制吗？”他同时传音给木关和莫珂，话中颇有几分恼意和严厉。

他分身遁来时候，远远地看到蓝雀在膨胀，气息已经暴乱，没办法阻止。

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如此级别的活口，就这样轰一声没了。

对于负有押送重任的木关，他很是不满了，怎么连个俘虏都看不好？

木关面对树祖的责问，冷汗都下来了，赶紧传音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给讲述一遍，连他的猜测都讲了出来。

过了片刻，树祖再次传音：“速速回转归来酒楼，邀请抟风二妖去客院暂住。”

莫珂与木关低声道：“是！”

羽族内部之争，残酷已经超乎想象，他们必须保证剩下的抟风、翁疾的安全，不能再出差池，还得把蓝澜内奸身份，告知抟风二妖，不管他们信与不信，都得尽快达成共识，稳住羽族不能内乱。

时间拖不起啊。

羽族内部想要投靠人族的那些家伙，狗急跳墙，还不知会搞出多大的乱子来。

第136章 叵测居心

话说抟风、翁疾送走莫珂一行，回到正堂落坐，闲话几句刚才谈判时候的得失疏漏。

抟风见蓝澜空位前的案桌上那杯酒水，顺手便端了在手，呵呵笑道：“这清琼酿虽然没用灵气蕴含其中，有些美中不足，却也是难得的酒中珍品。”

翁疾忙伸手制止，道：“师兄，等等，待我验过再喝不迟。”

说话着，右手指间搓动，有一枚纤细毫针露出，往抟风拿着的杯口探去。

此时哪还有先前谈判时候表现出的半分粗暴，脸上尽显精明谨慎。

抟风也没拒绝，取笑道：“你呀，是仔细得过头了，我早已经喝过一杯，酒中若是有毒还能不知……”

话音未落，抟风猛然瞪大眼睛，他看到那枚从酒水中拿出的银色毫针，已经变成了诡异的淡蓝色，他手一抖，差点把杯子里的酒水抖落洒出来。

“别泼，这酒得留着。”

翁疾左手抢出，接过抟风手中的茶杯，小心地放到案桌上。

灌注些许妖力到淡蓝色毫针上，毫针表面颜色愈发深沉，出现一层冰晶花，有一丝淡淡的檀香气味散出，翁疾从袖袋摸出一个小木盒，将毫针放入其中，对脸色难看的抟风道：“是冰蓝寒毒，无色无味，只要运转功法，便能迅速冻结体内妖力，很难缠的一种奇毒。”

抟风没有说话，也捏出一枚验毒毫针法器，往翁疾面前那杯酒水探去。

一模一样的结果，看得抟风眉头直跳。

好阴险的下毒手法，他喝的那杯酒水没有任何问题，另外两杯酒中却下了冰蓝寒毒，这要是大意之下喝了，短时间内，他们将无还手之力，只能任由宰割。

想想都后怕。

祭塔，这是要对付他们羽族啊。

与翁疾对视一眼，两妖心中同时升起担忧，前去送客的蓝澜只怕麻烦大了。

翁疾传音道：“师兄，咱们去院子空地上，做好准备，随时准备冲飞出去，等下若是情况紧急，分头飞走，能逃一个算一个，不能全部折在白枫城，必须把消息告知二族老。”

抟风点点头，往门外走去，同时放出妖识搜查院子内的一草一木。

心中还抱着一丝希望，祭塔应该不会在大街上明目张胆对付蓝澜，或许，蓝澜等下就能回转，他们若是此时先逃，等于是害了同伴。

两妖仔细探查半响，没有发现附近有埋伏的痕迹，也没有阵法开启，只有酒楼设置的阻隔外界窥探的初浅禁制在上空，以他们的修为，随手可以破去。

稍稍放心一些，便在石凳上沉默坐等，厢房的人族侍女没有他们命令，是不会出门半步的。

暗处珍珠柏丛中隐藏的树祖分身，“目送”莫珂一行走远，本也打算回山。

他对监督小辈没什么兴趣，丢不起那脸，分身跟着前来，是因为事关重大，他想第一时间了解羽族的态度和条件，临离开之前，妖识一扫，正好看到堂内的翁疾在检查剩下的酒水，纤细毫针赫然变做淡蓝色，让他很是吃了一惊。

区区冰蓝寒毒，对他来说喝水一样都无碍。

他没有怀疑是莫珂或者倒酒的剀力捣鬼，这是基本的信任，再则莫珂知道他会在暗中跟来，那要多蠢，才会当他面毒翻两个羽族大妖？

树祖第一个怀疑，便是羽族内部，接着就怀疑，院子内潜伏进来了杀手。

他可是知道，上次莫珂在见了一头百灵鸟之后，差点被百灵鸟安排的杀手给刺杀在巷子里。羽族内部不睦，极力主张投靠人族的那一派，盯上来白枫城谈判的抟风三妖，是大有可能的事。

树祖先前来的时候，他探查过院子，没有发现异常。

此时再次放出妖识，重点检查正堂和偏房的一些角落、缝隙、柜子内。

他推测若是有杀手提前潜伏进来，要在酒水中下毒，只能是刚才送莫珂他们出去片刻空档，树祖当时也没再留意空无一妖的正堂。

也就是说，暗处潜伏的杀手，必定是藏在正堂或两边的偏房。

不多时，还真让他在左边偏房与正堂相连接的梁柱之间缝隙处，发现一条盘着的乌黑小蛇，气息皆无，浑身僵硬如同死物，不仔细，还真发现不了。

树祖差点给气笑，这是蛇妖中很稀有的一种天赋血脉技，僵眠匿息妖术。

练到高深，与死物无异，只保持对外界最微弱的感知。

他也没有惊动小蛇，继续在其它房间寻找。

得防止还有其它杀手潜伏，连院子里的草丛、树上通通不能放过。

见两头妖禽鬼鬼祟祟传音，树祖猜测两头妖禽心生去意，他肯定不能让对方就此离开，暗自启动他布置的幻演境阵，暂时先迷惑住两个小辈，等他彻底检查完，拿出证据，总之是不让这次的谈判给崩了。

正在此时，树祖察觉远处传来争斗波动，他妖识扫去，颇为奇怪地发现是那头送客的蓝雀在与木关交手，再一看莫珂脖子处淋漓的伤处，他恍然大悟，是那头蓝雀在捣鬼。

院子内潜伏进来的小蛇，若是没有内奸帮助，很难在三名大妖眼皮底下混进来。

树祖接到莫珂的呼叫，他没予理会，先由得木关对付一阵，他先把整个不小的院子里里外外给检查完，维护临时布置的幻演境阵，不使坐在院子中的两妖察觉外面起了争斗。

待得确认整个院子，只一条小蛇潜伏，树祖这才闪身而去，夺过木关的拐杖，一杖敲定想要逃走的蓝雀，安排莫珂他们押着俘虏先走。

他得把那条小蛇给收拾了，用他的幻境术迷惑小蛇，问出前因后果，再回枫山审问活捉的蓝雀。

待得树祖才刚刚审问完小蛇，知道一些情况，再次接到莫珂的呼叫。

树祖从城中位置抵达边缘街口，到底还是慢了一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头找死的蓝雀自爆，这般大的动静，已经瞒不过蒙在阵法内的抟风、翁疾二妖，才催促莫珂赶紧回转归来酒楼善后。

莫珂以极快速度赶到花园中的院子，推门进去，抟风和翁疾困在阵法内，哪里都去不得，正自急躁得团团转。

翁疾见得去而复返的莫珂出现，身上染红了半边，唯独不见送客的蓝澜，脸上作色大怒：“这便是你们祭塔的待客之道？蓝澜呢？你们把他怎样了？”

莫珂冷笑一声，反唇相讥：“待客之道？也得看是什么样的客，我这脖子上的伤，便是与你们一起来的恶客所伤，还好意思与我提待客之道？”

“不可能？蓝澜好心送你们……”

莫珂打断翁疾的话，也不绕圈子，很直接道：“蓝澜是潜伏你们中间的内奸，他送我出去，是寻机对我下杀手，然后逃之夭夭，让你们来背负杀害祭徒的罪名，搅黄我们之间的谈判，你们，难道一点也没有察觉蓝澜的叵测居心？”

此话一出，翁疾张了张嘴，不做声了，斜目看向一边的抟风。

抟风脸色异常难看，翁疾曾经表达过对蓝澜的些许怀疑，被他给否决，想不到从一个祭徒口中，听到如此刺耳的说法，叫他如何相信？

第137章 误会消除

在门口对视相峙良久，抟风冷冷道：“莫祭徒，这般空口白牙，一面之词，说出来谁信？你把蓝澜交出来，咱们当面对质。”

莫珂撇撇嘴再次语出惊人：“蓝澜已经畏罪自爆，我交不出来了。”

抟风愣了一下，继而大怒，还不等他闪身冲向莫珂，边上的翁疾一把抓住，叫道：“师兄，你冷静点，且先听莫祭徒说清楚，蓝澜是怎生自爆的？还有，咱们等下去现场看看，有些东西须得眼见为实。”

莫珂绕开挡他前面的木老，见抟风慢慢冷静，道：“事情经过，我与你们一并讲清楚，街上许多妖修都曾目睹此事，你们自可去查证。”

他算是看出来了，谈判时候表现得脾气暴躁的翁疾，都是装的，这家伙精明得很，此时提出去现场看看，是怀有二心，若不把情况先讲清楚，只怕他们出了这个院子，便展翅高飞逃之夭夭。

当下，莫珂把蓝澜的一应所作所为所言，从如何偷袭他开始，缓缓讲述出来。

由木老补充交手过程，蓝澜使用的身法、妖术、法宝等等。

最后由剀力掏出半截炸毁的翎状尖刺，丢给沉默思索的抟风。

翁疾接过尖刺看了看，又塞回给抟风拿着，他基本上是信了，莫祭徒的描述或许有所删减，比如说到逃跑的蓝澜是老狐狸一力擒获，他便不怎么相信，妖禽一族的速度，且是妖狐能追得上？他猜测这其中或许有城卫大妖援手。

“莫祭徒，里面请吧，别站门口说话。”

“好，请！”

再次进到正堂，翁疾指着桌上的两杯酒水，呵呵笑道：“莫祭徒，再干一杯如何？”

莫珂假装一愣，迟疑道：“不会……酒水中有毒吧？”怒道：“好个阴险的蓝澜，他坐最里面，又是走在最后，只有他才有便利下毒，一石二鸟，连你们这些同族也不放过，太可耻，太过份了。”骂得义愤填膺，煞有介事。

对剀力道：“你去把葫芦打开，验证一下里面的酒水，看是否有毒？”

翁疾伸手抢先抓过桌上的酒葫芦，笑道：“不必劳烦，还是我来吧。”

揭开葫芦塞，把葫芦稍稍倾斜一些，探针往酒水中一沾，再拿出毫针，几双眼睛一齐看去，毫针仍然银光闪闪，没有丝毫变色，翁疾悄然灌注少许妖力，毫针仍是没任何反应。

木关冷着脸，把案桌上两杯酒水吸到近前，用两枚毫针探去，果见毫针变色，他摇摇头，把酒水倾倒在墙角边上，什么话都没说。

一直放在桌上的葫芦中酒水无毒，而两杯酒水有毒，更加证实莫珂的推断成立。

抟风脸上显出一丝伤感，被信任的兄弟出卖、陷害，这种滋味很不好受，他声音稍显低沉，道：“为何启动阵法困住我们？”这算是最后一个疑问了。

莫珂抱歉道：“蓝澜突施偷袭，我侥幸逃过一劫，当时以为你们二位也有参与，便通知酒楼，暂时把你们困住，实非得已，还请两位见谅。后面擒获蓝澜，才知其中误会，这不就特意赶来，给二位请罪来了。”

言词诚恳，说罢真的俯身行一礼。

他拉扯的这些鬼话，都是树祖在暗中嘱咐，树祖想要撇清参与过的些许蛛丝马迹，至于酒楼方面，树祖已经与酒楼东家打了招呼。

杯中酒水的毒药，确是杀手所下，只是顺便栽赃给蓝澜，反正已经死无对证。

树祖早就悄悄验证过葫芦里的酒水，把结果告知了莫珂，以便莫珂发挥。

“使不得，使不得。”

翁疾心下再无怀疑，蓝澜是打入他们内部的奸细，幸亏发现得早并剪除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他忙躬身还礼叫道。

抟风长叹一声，道：“莫祭徒，我想去蓝澜自爆身亡所在看看，他……毕竟是羽族大妖，与我交好百余年，唉，落得如此下场，可悲可叹！”

莫珂见二妖心结解开，很爽快道：“这便走吧，我吩咐城卫守着现场，没让他们破坏。但有一言，希望两位能委屈去祭塔客院小住数日，在城内居住，难免防备不周啊。”

他还得与树祖好生谈谈，查一查眼前二妖是否值得信任，蓝澜的偷袭给他提了个醒，可不能中了羽族那些想要投靠人族家伙的连环诡计，妖心叵测，他是不得不防。

可惜，蓝雀自爆了，否则以树祖的手段，肯定能搞清楚诸多疑问。

就不必这样猜忌来，猜忌去，很是被动。

抟风有些意气消沉，苦笑一声：“看看再说吧。”

莫珂也不再劝，领着二位往门外走，木关吃过一次亏，自是有意无意挡着抟风和翁疾，剀力也是暗自戒备。

抟风和翁疾看出对方的防范，他们也不刻意接近莫珂，相互都省点心。

走到大街上，听着各式议论，抟风心情越发的沉重。

从第一处争斗地点经过，两妖沉默着四处查看，街道上到处有血迹和斗法留下的痕迹，特别是树木背阴处，还残留着冰霜未曾解冻，他们对于蓝澜的妖术手段自是再清楚不过，仔细辨认，与莫祭徒所说相印证，脑中推演画面，基本证实蓝澜是有预谋的偷袭。

翁疾去附近转了一圈，找看热闹的妖修询问打听一些情况，再回转与抟风传音商议一阵。

又赶往城东的边缘，看到巨坑残垣断壁，拾捡数片残破蓝羽，抟风神色复杂。

翁疾自是往看热闹的妖修中间钻，听着议论，他在附近还找到两只蹲树上的妖雀，招下来一番问话，又与抟风再次商议片刻，安慰一阵，翁疾找到莫珂，表示他们愿去祭塔客院。

那些家伙已经不择手段到不惜自爆，也要破坏他们与祭塔谈判的丧心病狂地步，他们当然以完成任务为重，不再为了所谓的面子，涉险住在城内，否则，将会发生什么危险，谁也预料不到？

事情如此解决，莫珂也大大的松了口气，遂不再停留，一行往枫山走去。

安顿好抟风和翁疾，由木老亲自看护客院，莫珂返回祭塔，却没有找到树祖。

此时，在白枫城外围，有白枫树苗很突兀破土而出，树干生长，枝丫展开，只没有叶片，不多大一会便高达丈余停止生长，很神奇的一幕，接着五丈外地里又冒出来一颗，不消一刻钟，便接连长出十余颗白枫树，后面还在继续。

如此奇景，很快引起了全城轰动，众多的妖修纷纷跑去城外看热闹。

不多时，便有传言从妖修中间传开，说这是枫祖特意发动神通，用枫树围城，眷顾白枫城安全，云云。

第138章 献秘方，论阴谋

白枫城西的某条偏僻街道，有一座名叫老蛇茶庄的清冷铺子。

一道模糊身影很突兀出现在光线暗淡的店铺内，所过之处，不管是店铺伙计，还是人族侍女，一路倒毙，死得无声无息，连尸体也缓缓下沉没入地面。

店铺内还有两名客妖，震骇得浑身僵直，低头连眼珠子都不敢稍动。

待得后院一间房子内练功的光头黑面大妖察觉不对，豁然起身，模糊身影无声破门而入，只一扬手，便把撞墙而逃的光头大妖，给凌空掐着脖子，重重惯在地上。

只一下，便把光头大妖给摔出原形瘫在地上，是一条八尺长的乌梢蛇，他知道是惹恼了枫山上的那个煞星，遂动也不敢动一下，静候发落。

“且留你一条小命，去给蛇灵老儿报信，下次再敢冒犯祭塔，他也不用活了，自行了断来得痛快。这次罚他，另多派遣三十名妖心境蛇妖，和三百血脉境妖蛇，前去妖月城效力增援。滚吧！”

树祖砸下几句霸气话语，闪身消失不见。

莫珂上次在白枫城遇险遭刺杀，树祖通过秘密渠道，查出是老蛇茶庄所为，他没时间理会，这次还敢派遣杀手，掺和进羽族与祭塔的谈判事务，使得树祖极为不满。

许多大家族和大势力，已暗中知晓羽族处于极不稳定的态势。

杀手组织消息灵通，不可能对此一无所知，还与羽族搅合一起，是想干嘛？

目前奈何不了会飞的羽族，还治不住地上爬的长虫吗？

过了许久，乌梢蛇慢慢翻滚一圈，重新变做光头大妖，爬起来抹去嘴边血迹，默不作声赶紧离去。

莫珂没找到树祖，自去祭塔北苑领取五斤白香液，咬着坛子提手回转半山腰洞府，休息半个时辰，养好精神再次出门，登上祭塔四层，慢慢翻阅书册，边等着树祖出现。

看书到下午申时，树祖才姗姗来迟出现在大厅，手中还握着一个酒葫芦。

一线清澈酒水倾注灌入口中，酒香四溢，树祖面目模糊看不出表情，声音稍显疲惫，笑道：“确实好酒，比人族美酒有过之无不及，难怪羽族要把此酒列入谈判条件。有了地盘，再加上能源源不断赚钱的财路，要不多少年，羽族又能重新崛起，呵呵，好谋算啊。”

莫珂附和道：“是。所以清琼酿的配方，得抓在我们白枫祭塔手中。”

他强调的是白枫祭塔，而不是祭塔，这其中大有区别。

“哦，那如何答复羽族，还有……其它祭塔？”

树祖抛掉空葫芦，饶有兴趣问道。

他只字未提，小家伙已经主动把清琼酿的配方说成了我们白枫祭塔，这方子献得，心坎里都舒服，呵呵，很懂事的山羊。

“很简单，清琼酿本来就是白枫祭塔多年来秘密研制而成，由我们掌握秘方并酿造，是理所当然的事。我们可以给羽族、其它另外九家祭塔、还有各大世家，按统一价格供应酒水，按区域划分他们的销售范围，不许跨界扰乱行情，主动权掌握在我们手中。

至于妖域之外，比如人族地盘，蛮妖族地盘，海妖族地盘，等等广袤地盘，能销多少，则看他们的本事，不加任何限制，甚至，价格上还能给予少许优惠，鼓励他们大量往外销售。”

莫珂说得如此直白，树祖哪能听不出其中暗藏的阴谋祸心，指着莫珂，大笑道：“你小子太阴险了……哈哈，可赚外族资源补贴我妖族所用，这法子提得不错，甚合我意，嗯，正好也能对付羽族，好！”

点到为止，又踱几步，道：“清琼酿的秘方，必须与另外九塔共享。祭塔本为一体，不分彼此，你大可放心，我会与另外九家守塔的老家伙打招呼，让他们做好防范措施，不使秘方外泄。”

莫珂倒是无所谓，他既然准备拿出酿造方法，便是把人情做到树祖头上。

他强调秘方属于白枫祭塔，至于后续怎么做，那是树祖卖人情收好处的事情，不属于他考虑的范围。

他把自己的观点展示给树祖，给他老人家留下强烈印象，目的便达成了。

“是，一切自有您老安排。”

莫珂见树祖心情颇好，又道：“老祖，能不能通过城内贩卖情报信息的商行，想办法，查证下抟风、翁疾的底细来路，免得再中那些家伙的奸计。”

“唔，咱们祭塔，有自己的讯息渠道，只是羽族孤悬四面荒漠之中，信息查证不易。老夫前些日，已经安排密谍妖卫前去探查，获得一些信息，昨天，又通知对抟风的身份进行核实，还一直没有回信。”

树祖对此显然是有考虑，接着道：“老夫用妖术拷问那条潜伏小蛇，可以确认一点，抟风、翁疾二妖，是蓝澜要诛杀的目标，所以，抟风所代表的一方，我们可以谈。”

莫珂点点头，又请教道：“那他们提出的四个条件，该如何与他们谈？”

树祖对莫珂这一点最为欣赏，有什么说什么，不像是其他祭司、祭徒、妖卫，对他身份敬畏到唯唯诺诺，连正常的意见都不敢表达，甚至话都说不出来，让他不胜其烦。

这小家伙脑子活泛，鬼主意忒多，就连耍阴谋也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很合他胃口，让他有一种奇怪的亲近认同感觉。

他也就愿意与莫珂交流，道：“羽族提出的第一个条件，释放白聆是绝对不成的，至于其他关押了近三百年的……可以适当放几个，让老家伙们去稳住羽族的内乱局势，嗯，这主意甚好，还得摸清楚，作乱的是哪些个妖禽族？到时有针对性释放。”

“第二个条件难度不大，只地方选择，还须多加斟酌考虑。”

“后面的条件都可以商谈。事不宜迟，老夫这就把羽族提出的条件，以及刚才的一些建议，发往其他九塔、妖皇一族，还有雾师兄处，等意见汇总，你再与他们详谈。”

说完，树祖并没有立即离开，看向莫珂，笑道：“你的功劳，且先记着，等过些天事情办完，一并赏你。”

莫珂马上道：“但凭老祖做主。”

见树祖正事谈完还没有离开的意思，这才似是恍然大悟，道：“这次的清琼酿是剀力一手酿造，他还关押着两个制作酿造工具的人族工匠，不使器具泄密。麻烦老祖，派两名信得过的属下，前去学习酿造方法，并把工匠妥善安置，我已经与剀力打过招呼，也请老祖，替我们遮掩一二，不使消息外泄。”他是替兄弟在树祖面前揽些功劳。

树祖点点头，笑道：“很好，我等下着妖属去请剀力和那两名工匠。”

送走树祖，莫珂继续看书。

他终于成功借用一个酿造酒水的方子，抓住时机，进言换取了树祖对他的信任。

他不允许再出现上次那样，随便一个祭司，三言几语，便差点毁掉他好不容易获得的一切。

第139章 必须跑一趟

又看了一个多时辰书，莫珂心情大好走出祭塔，夕阳西下，他踩着长长的影子，走回灵植坊，他至今还挂着灵植坊管事的职务，树祖也没理会些许小事。

他看到小蛮牛在广场上溜达，背上站着凤头八哥，哞哞叫着不知说些什么。

“嘿，黑贝，你还会牛妖族语言？”

凤头八哥翻了个白眼，道：“废话，我这么聪明的八哥，会的语言多了去。”

小蛮牛奔过来，亲热地挨蹭几下，莫珂对八哥的态度不以为意，有本事的家伙，容许其适当放肆，笑道：“那好啊，奎吉在此地妖生地不熟，以后麻烦你多与奎吉说说话。”

“没问题。”

凤头八哥很是爽快应下，又狡黠一笑：“以后有什么好事，还请管事提携黑贝一二。”

莫珂自是满口答应，他知道凤头八哥并不是索要好处，这家伙精明得很，见识了他与树祖的关系，想与他攀上交情。

有凤头八哥做翻译，莫珂安慰了小蛮牛一阵，让他在此地好生修炼，不要胡思乱想等等。

天黑了，剀力才满身酒气回来，简单交流几句，大猩猩神秘兮兮从腰包里取出一个小巧枫木瓶，炫耀道：“老祖赏我的，嘿嘿，有灵玉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莫珂很是鄙视这家伙，神气什么，过些天他也能得到。

他感觉树祖对大猩猩似乎太偏心，于他的功劳，只一句“且先记着”就打发，真是过份啊。

晚上，莫珂回山腰洞府，叫来山顶妖卫帮他把石缸内的废水倒掉，换上新的清澈泉水，倒进约一斤白香液，站进去浸泡淬炼身体。

他要抓紧时间，把领回来的白香液给用了。

目前这等时候是想办法增强保命实力，再好的东西，也不必吝啬。

花去大个半晚上，才把药力吸收淬炼完毕，莫珂探查感知，骨骼皮肤淬炼得稍有进益，他很满意了，这比他用淬央诀慢慢淬炼，效率高了不知多少倍。

随后一直修炼到早上天光大亮，恢复损耗的妖力，莫珂才开门出去。

上到山顶，有妖卫跑来，恭恭敬敬行礼道：“莫祭徒，有妖禽信使找您。”

“哦，叫他过来。”

莫珂有些诧异，是谁找他？郜祭司还是羊邨的几位守护者大妖？

他准备等这段时间忙完，再给羊邨几位去信请安问候。

信使是一头血脉境妖鸽，确认了莫珂的身份之后，才从脚上绑着的竹筒内叼出一张折叠纸条，用妖力托着纸条飘送给莫珂。

把纸条放置地上，展开一看，意想不到是莺娘的来信，上面写着：

“莫祭徒既然诚意相邀，又缘何爽约不来？听闻莫祭徒正与抟风师兄商谈合作事宜，身为羽族一员，妾身亦或能尽绵薄之力。盼复为切。”

莫珂昨天经历了谈判、遭袭等诸多斗智斗勇事情，早就把莺娘约他去浅翠城见面之事，抛诸脑后，他在白枫城都差点被偷袭成功，何况去往树祖照护不到的陌生地界？

从内心里他是拒绝的，不想找不自在，干脆就置之不理。

没成想，莺娘这女妖倒是不依不饶，一大早的就送信前来责问。

莫珂正准备回绝信使，又盯着纸条看了片刻，心中一动，不管信上所说“尽绵薄之力”是真是假，先探探抟风的口风，或许能起到谈判筹码也说不定？

祭塔四层，树祖持着纸条，看了好半响。

突地叹口气，道：“继海祭塔传来信息，海妖族攻势如潮，咱们妖族守军虽然竭力抵挡，至昨日下午，又丢了一岛两城，开战以来，海州地域损失过半，妖修损失过万，继海祭塔催促，务必赶紧与羽族达成协议，尽快督促羽族派遣妖心境大妖增援。”

莫珂心中暗惊，局势竟然恶化至如此地步，才短短五天时间，竟然丢了半州之地。

现在是东西两线与人族和海妖族作战，腹背受敌，这仗还如何打啊？

树祖也不需莫珂附和什么意见，他只是让莫珂知道，现在形势非常危急，叮嘱道：“老夫在此与你所说这些绝密信息，切记不可透露出去分毫。”

“是，弟子知道轻重。”

树祖这才开始说正事，道：“昨天晚上，老夫收到确切信息，羽族目前分为三派，其一是以抟风等妖禽为代表的反投降派，也称为激进派，背后有三位族老支持。

其二是中立派，在羽族最占上风，有四位族老支持，他们不想参与这场关乎妖族生存的大战，或许，还幻想着能够从这场大战中获取最大的利益。

其三是投降派，在羽族，正是有他们煽动，上蹿下跳闹腾得最欢，也有三位族老支持，他们将是我们这场谈判的最大阻碍。”

扬着手上的纸条，树祖继续道：“这位叫莺娘的女妖，老夫正好叫下属一并查了，她是属于中立派，偏向与妖族和谈，所以，我建议你去与她见一见，谈一谈，咱们现在必须争取一切力量，尽早解决羽族的内乱问题。”

“羽族，在历次的与人族大战中，都发挥着巨大作用。”

莫珂是很不愿去浅翠城冒险，但是树祖兜了一大圈子，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已经由不得他不去了，他即使没有再次接到莺娘的来信，树祖只怕都会想办法重新联系上让他去。

想了想，道：“行，树祖，我去一趟浅翠城，与莺娘好生谈谈。但是只有木关一个大妖跟随，路上怕是不够安全，非是我胆小惜命，而是关系到谈判大事，不得不慎重。”

树祖笑着点点头，道：“老夫自有安排，你尽管放心前去就是。”他早就看透小家伙就是惜命胆小，找理由的样子很无耻，还一派冠冕堂皇。

莫珂赶紧道：“剀力昨天受了伤，这几日都不宜动用妖力，他就不用去吧？”

“不会安排他外出，后山的酿酒坊正在建造，他答应去督造。”

莫珂忍不住把心中一个憋了好长时间的疑问，问了出来，道：“树祖，弟子有个问题，可能比较冒昧，还请您见谅。”

“哦，什么问题？是关于羽族的吧？”

“是，弟子不关心羽族前大统领当年因何犯下大错，而遭受惩罚……但是驱逐整个羽族，导致目前大战，羽族缺席，当年就没有过考量？或者应对……”

树祖摆了摆手，制止莫珂说下去，道：“一个时辰后，他们在祭塔一层等你出发。”他显然是不愿说起此事。

莫珂哪敢再提，微微俯身道：“是，弟子准时下去。”

眼看着树祖消失不见，莫珂摇头苦笑，讳莫如深啊。

他也不准备再问，这其中肯定牵涉到妖族某些不为妖知的机密，以他现在的身份，还不该知道，行吧，他安于现状跑腿做事，想办法把小命给保护周全了。

第140章 神秘的护卫

打发走送信的妖鸽，约定两日内，前去浅翠城与莺娘见面会谈。

莫珂没有把会见的时间说定，留有一些余地，对于莺娘，他现在心有防备。

也没有什么好准备的，他这点微末之技面对擅长速度的羽族大妖，硬抗肯定不成，只能凭着灵活多撑几息，主要还是护送他的随从必须得力。

从书架找到浅翠城的堪舆图，莫珂熟悉一番路途及城内的街道走向，又看了一阵书，见沙漏显示时间快到，莫珂走楼梯下到一层。

大厅中间有一队妖卫静静等候，身上所有标记都取掉了，为首的是两名大妖。

其中一位莫珂认识，是白枫城的貘妖巴特，与他打过交道的城卫队长。

另一位身上裹着黑袍，严严实实的，连手指头都没有露出来，头上戴连颈斗篷，身形显得非常魁梧，高约七尺余，背着一大一小两柄黑鞘剑，站在那里沉寂如山。

见到莫珂下楼，巴特跑上前来，扯着嘴角笑了笑，而后收敛笑容，很严肃地用右手叩胸行礼，喝道：“巴特奉命前来护送莫祭徒。”

莫珂笑着点头：“辛苦你们了。出发吧。”

看一眼仍然杵在原地如山的黑袍大妖，莫珂有些奇怪，是派给他的护卫吗？

“是。莫祭徒，请！”

巴特侧身站到莫珂左侧，一挥手，十名形状各异的妖卫们分作两组，一前一后，把莫珂护在中间，往西门出口走，那黑袍大妖默不作声随在最后。

一行下到山脚，白枫林的石板道上停着一辆半新不旧的马车，拉车的是两匹血脉境愚马，莫珂呵呵一笑，树祖考虑得挺周到的，他不用抛头露面。

只没见到木关，让他有些疑虑，稍稍打量一番，登上马车，坐进车厢。

巴特跳到车把式的位置坐了，对着愚马一声吆喝：“走！”

马车飞驰往东南奔去。

各妖修左右护着马车，保持相同速度前进，缀在最后的仍然是黑袍大妖。

枫山附近数里的林子和高空，在这一刻，所有不管是窥探还是途径的妖禽，全都被一只只虚幻的四爪给拦截抓获，无一漏网。

在他们之前约两刻钟，木关领着一队去掉标记的城卫，护送着一辆豪华马车，往正南的道路而去，是树祖安排的疑兵。

过了白州边界百余里的山道上，木关率队的马车，遭遇四名蒙面大妖袭击。

木关拼命掩护冲杀，击伤两名蒙面大妖，最终，大半城卫被击杀，马车连同马车内的妖修被威力巨大的妖术轰成碎片，有半截羊角，以及残破皮毛抛到远处山石，证明着乘客的身份。

四名蒙面大妖以奇快的速度扬长而去，并不与疯狂的老狐狸拼命死斗。

木关嚎叫着追杀良久，直到不见踪影，才拄拐返回出事地点，收集伤妖，收殓死去的妖修残破躯体，一行残兵败将黯然原路返回。

莫珂乘坐的马车绕了一圈，一路顺利，赶在天色将黑之前，从浅翠城东门入城。

浅翠城是沙州境内有名的几座大城之一，气候温暖如春，街道两边花树开放得姹紫嫣红，与白枫城的枯寒相比，仿佛是两个世界。

巴特在城内找了一家大客栈，直接租赁一座大院子安顿下来，马车走侧门开进院子，驱走伙计，闷在车内大半天的莫珂才得以下车，舒展筋骨，进膳，洗涮。

其他护卫妖修在巴特的安排下，分两组布置警戒、暗哨、巡视等任务。

黑袍大妖则呆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就这样沉寂无声。

对于莫珂的问话也没予理会，莫珂听巴特传音说是树祖安排的，便不去问了。

巴特与莫珂打声招呼，说他去外面走走，探探消息，趁着夜色走出院子，直到半个时辰才返回。

敲开莫珂住着的偏房，巴特走进去低声汇报：“莫祭徒，接到两则消息。其一，莺娘所住的修来酒楼，经查是羽族产业，就在今天，有四位羽族大妖住了进去。其二，木关队长率队保护的一辆马车，走在我们之前两刻钟，于沙州境内，遭遇四名蒙面大妖袭击，据接到的消息说，损失惨重，被迫回转枫山。”

莫珂呀了一声，问道：“木队长可有受伤？”

“受了一些伤，不甚严重。”

莫珂点点头，树祖为了确保他路上安全，煞费苦心，把木老一行当诱饵，引开了羽族那些疯狂家伙的注意，而到了浅翠城，该如何行动，则只能是莫珂自己拿主意，树祖鞭长莫及，他老人家是离不开枫山的。

又问了修来酒楼具体在什么街道位置，附近有什么茶舍，等等。

“你下去吧，辛苦了一天，早些歇息，明天，还得打起精神应对。”

“是，莫祭徒有事招呼一声，我住在左边隔壁。”

莫珂把巴特送出去，铺一张白纸在地，蹄尖沾墨，简单勾画出浅翠城街道草图，标记修来酒楼所在街道的大体位置，在房间内走动反复思索推演。

思来想去，莫珂发现，即使他把莺娘约出来会谈，也避不开其内部的耳目。

莺娘所代表的中立派，说白了就是一群想两头捞好处的墙头草。

与那些想投靠人族的家伙之间绝对的不清不楚，否则，她为什么不去白枫城会谈？偏偏要选在羽族经营的酒楼？还是沙州境内。

莫珂不得不怀疑，木老车队遇袭，与其脱不开干系。

但是他现在不得不与莺娘谈，没办法，妖族两线作战，非常的吃力，需要有一支成规模的高来高往的队伍，不管是绕到人族背后发动偷袭，还是到人族地盘捣乱，以及给予空中支援，都非羽族莫属。

他必须要想办法争取羽族中立派的支持，即便是多给些好处，也在所不惜。

树祖告诉他海州形势不妙，就是传递这个意思。

莫珂心中恨得骂娘，当年妖族的大佬们做出驱逐羽族决定的时候，难道就没有动动脑子想过有这一天？真特么混蛋啊，害得他现在为了高层们当年的狗屁决策，而奔波置身危险境地。

在心中牢骚咒骂一番，莫珂打开门走了出去。

他目前只能寄希望于树祖给他安排的神秘黑袍大妖是个厉害角色，就如同树祖布置的疑兵之计一样，不要让他在关键时候失望。

他必须得与黑袍大妖好生谈谈，了解一下对方有什么本事。

耍嘴皮子谈判的花活，他可以包圆场，但是面对暗中最少四个大妖的偷袭、和实打实的厮杀，他无能为力，必须得依靠随从护卫效死拼命。

他想问问，一直装酷扮石像一样的家伙，到底能对付几个大妖？

让他这个谈判代表心中有个底，行不行啊，性命攸关的大事呢，岂可儿戏乎？

第141章 术法神奇，玄妙顿悟

月上树梢头，莫珂绕着黑袍大妖转了十多圈，碎碎叨叨，“阁下怎么称呼？”“以前没见过你啊？”“饮酒否？”“今天天气真好”一大堆废话，却没有引起丝毫的回应。

黑袍大妖笔直坐在石凳上，睡着了一般，斗篷的青纱边都没见抖动一丝。

莫珂叹了口气，他以前一直相信，有本事的不管是人还是妖，都有些与众不同的个性，他现在非常讨厌碰上这种哑巴似的缺德个性。

还能不能好好交流啊？长着嘴巴干嘛？

自言自语道：“哎，明天是直接找上门去，还是约出来在其它地方谈？据我所知，最少有四名羽族大妖，准备出手阻拦，您能给一个意见吗？

咱们势单力薄，实在不行，我以祭徒名义，请两队浅翠城城卫，护送我前去谈判，以壮声威如何？

这里毕竟不是白枫城，或许请不动城卫大妖，但是也可以试试嘛？

您再不说话，我就当是默认了啊。

算了，稳妥起见，明天让巴特去一趟城主府，多请几队城卫替我护驾……”

不知是被莫珂的诚心感动，还是被这头锲而不舍啰里吧嗦一大堆废话的山羊给吵烦到了，黑袍大妖终于有了动静，他的肩膀耸动一下，背上的大剑突地跳起，半截黑剑出鞘。

吓得莫珂耳朵竖起，赶紧警惕弹跳着退后丈余。

不会吧，他还没怎么说呢，值得这么大的动静。

而后，他看到有光芒晃动，是月光斜射到黑剑刃上，再反射到他脸上有些模糊的清冷光辉，不甚刺眼，却让他脑子晕晕沉沉。

只瞧了两眼，便眼前一黑，莫珂站在原地痴痴呆呆，再也说不出半句废话来。

在门口留心关注的巴特见状赶紧出门，其他几个负责警戒的妖卫也围了上来。

这还了得，做护卫的随从居然把正主给制住了，即便是树祖指定的护卫也不行啊，巴特面上作色，还不及开口呵斥，那柄黑剑再蹦高一尺，剑身上射出黑色光芒，一闪一闪，使得巴特顿时有被凶兽给盯住的极度危险感觉，背脊发麻发凉，他忙往后退去。

几名妖卫更是不堪，不敢稍动，冷汗滚滚而下。

僵持了片刻，黑剑悄无声息归鞘，空中的阴寒煞气一扫而空。

巴特忙挥了挥手，让几名充满正义与责任的妖卫下去。

天外有天，妖外有妖，巴特算是长了一回见识。

他也看出，莫祭徒只是被某种精神力妖术制住并无性命之忧，他猜测或许是莫祭徒说得太多，吵烦了黑袍大妖，才招致一直安静枯坐的黑袍大妖施法给予惩罚，算了，他懒得管祭塔内部的家务事，冲端坐不动的黑袍大妖拱拱手，返回房间。

心下感叹，都是妖心境大妖，对方为何就如此厉害得过份呢？

莫珂在迷迷糊糊晕晕沉沉之际，突地有一丝意识清醒，就像是溺水者抓到了一根稻草，他剧烈挣扎，想从黑暗中彻底醒过来。

奈何一丝意识的力量太小，根本撼动不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却也不是全无用处，挣扎了不知多久，恢复清醒的意识多了几丝，莫珂停了下来，相对无边的黑暗，他猜测即使全部恢复，可能也穿透不出去。

他发现所有的私心杂念、浮躁不安离他远去，像是被隔禁在黑暗之中。

让他在此刻，居然感受到一丝久违的宁静，是心宁致静不同于平常的一种境地。

忙忙碌碌，每天都在奔波挣命，不得一刻的彻底放松闲暇。

这猛然间剥离掉那些负面影响，莫珂有一种舒服得心神俱醉不愿醒的满足，他的意识和思绪就淌祥在沉寂的黑暗之中，隐隐约约，似乎要随波逐流融为一体。

端坐石凳巍然不动的黑袍大妖，突地站了起来，

走几步，又停下，定定盯着沉静的山羊。

半响后，黑袍大妖缓缓伸出裹在黑布条中的右手，伸二指如剑，在身前缓缓划过，空中有微弱嘶嘶声响起，环绕束缚着莫珂脑袋的一圈淡淡黑芒，凭空撕做两半，消失在夜色中不见。

附近巡视的妖卫发现了黑袍大妖的古怪举动，没谁敢再上前自讨没趣。

莫珂的意识都快睡着了，他忘记时间的逝去，觉着现在这样，不用费尽心思算计和求活，太舒服了，正是他向往的生活，舒服得他都忘记困扰他的黑暗已经消逝。

满身洒落银色月华，微风轻拂，毛发飘动。

混混沌沌之中，莫珂沉浸进入了天人感应篇的一种奇特境界，空明之心。

他修习天人感应早已初窥门径，心境又经历忘我、浑然磨砺，机缘巧合之下，触动了他对妖风涟漪的感悟，使他触摸到了风的轻盈和缥缈轨迹。

连随手为之的黑袍大妖都没有料到，眼前的小家伙，居然会有如此福缘。

只见莫珂浑身毛发在夜色中无风自动，飘荡着，一忽儿向左，一忽儿又向后，身上洁白的毛发散发变幻光彩，很微弱，但是落在大妖眼中，却是如此显眼。

这是修炼特殊妖术才会出现的异像啊。

黑袍大妖绕着站立如雕像的小家伙，转了十多圈，仰头思索片刻，

而后伸手指着院子里的妖卫，让他们统统回避，不得出现在院子内走动。

黑袍大妖感受到莫珂身周风向变化，听着隐约风声呜呜，他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借助大黑剑给小家伙施加摄魂丝的妖术，特意收敛了其中煞气杀意，只是为了让聒噪的小家伙闭上那张臭嘴，不要为一点小事烦他修炼，没成想，让小家伙从摄魂丝里找到了契合自身的感悟。

简直是闻所未闻，真是个稀奇古怪的小家伙。

难怪得树老头特意让他出关，前来保护一个不入流的小家伙。

莫珂此刻在风的世界不可自拔，他“看到”了各式各样的风。

有迷人自醉的微风，有温柔缠绵的暖风，有犀利如刀的旋风，有冰霜如练的寒风，还有狂风、暴风、飓风、煞风等等，一时风光迤逦，一时又如末日降临，不一而足。

风还有颜色之分，有淡绿、粉红、浅蓝、赤红、暗蓝、墨黑等。

缤纷万象，变化莫测。

莫珂如过客赏景，闲庭胜步，从各式颜色风中走过，领略风之异彩。

时间仿若不觉，身周风声迭起。

待他心满意足赏玩累了醒来，睁开眼，一片光芒闪耀，却原来仍旧站在院子中间，披一身炫目阳光，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略适应一下，侧转头，发现左边三丈外的树荫下，巴特正满脸羡慕地盯视着他，右边石凳上，黑袍大妖端坐笔直，也是面向着他的方向。

莫珂脑中稍一回想，风中世界历历在目，无数玄妙涌上心头。

只要他愿意，他能施展出妖风涟漪的好些风妖术，至于威力如何，他却是不知，还没时间使用尝试。

上次考核，他从祭典中得到妖风涟漪的术法传承，但是要想掌握其中的使用诀窍，还需要花很长时间，用来揣摩修习，而经过这次莫名其妙的顿悟，虽然只一晚上时间，让他对于大部分风妖术的理解，已经达到极高的程度，后面花些时间熟练即可。

术法之神奇，既在于勤练，更在于感悟。

经历了一番奇遇，莫珂对于黑袍大妖的实力再无怀疑。

树祖安排的护卫，果然是高手高手高高手！

第142章 暴露在偷袭之下

莫珂走上前去，俯首行了一记大礼，道：“多谢前辈指点，莫珂永生难忘。”

黑袍大妖仍然是没甚反应，连点头客气一下都没，更别说有言语出声。

莫珂料到对方会如此，他这个祭徒身份，在对方眼里如同空气。

他猜测对方昨晚或许是想教训他一下，只是偶然触动他的感悟，引起了他的共鸣，才让他得了大便宜，他现在再想进入那种玄妙状态，却不得其门而入，只隐约能察觉到是天人感应功法的缘故，等以后有时间，他得好生琢磨下。

自顾自站起，莫珂对巴特道：“你准备下，半个时辰出发。”

巴特愣了一下，问道：“莫祭徒，不需要我前去送信，另约会晤地点吗？”

“不需要，直接去就是。”

莫珂说得信心满满，转头看了一眼黑袍大妖，有这位在，应当能护得他的周全，再则，另换其他谈判地点就安全吗？还是得看自身这边的实力。

他也有些明白，昨晚上或许是说“去城主府多请几队城卫护驾”的激将话语，惹恼了不说话又自视甚高的黑袍大妖，才给予他薄惩，让他见识下什么叫实力。

径往住房走去，他一晚上收获不小，急于验证一二。

巴特若有所思看向黑袍大妖，他也看不透这位的实力，只是，偶尔会给他一丝非常危险的感觉，往往都很短暂，等他注意时候，黑袍大妖又重新归于平静，听得莫祭徒如此说，他也不便反对，忙下去准备。

回到房间，关上门，莫珂闭目回味片刻。

有微风轻拂，吹得他身上长毛飞扬。

渐渐的，无色无形的微风，凝聚成环，绕着莫珂身躯四肢，形成一圈一圈薄薄的淡白色，似雾似气，层次分明，交叠处颜色略显深沉，看着煞是奇妙，薄雾丝丝缕缕，缓缓旋转流动。

莫珂突地睁开眼睛，身躯轻跃，如一道流光在房间掠过。

“嘭”，下一瞬，莫珂一头撞上对面三丈外的青砖墙壁。

若不是他收力及时，只怕就不是撞出两个坑洞的小事，说不定一头撞穿墙壁到了院子后。

他骨骼皮肤淬炼得小有所成，些许撞击，倒无所谓。

咩咩傻笑几声，莫珂接着再次用妖力凝聚他领悟出的“风环术”。

他这次准备再减弱一些风环的圈数，用精神力加强对风环术的控制，试着与他的血脉技相结合，发挥出最快的奔跑速度。

至于其它的风索术、风刃术、旋风术等攻击妖术，得等他把有轻身作用的风环术，熟悉地用做逃命之后，再才会去深入研究怎么有效率地使用。

莫珂的观念中，一贯是保命第一，杀敌嘛，可以排在其后面。

半个时辰后，马车从院子侧门开出，巴特没再坐车把式位置，他亲自守护着车厢的左侧，把妖识放出，加强戒备，一行往修来酒楼方向走去。

黑袍大妖仍是缀在队伍后，不紧不慢跟随。

这么一群前呼后拥有两名大妖做护卫的队伍，在街上很是显眼。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妖修忙往两边避开，免得冲撞，待过去后，又相互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半坐车厢内随时戒备的莫珂，他早就放出了自己有些与众不同的妖识，观察着周围五丈范围，他的妖识略微往黑袍大妖附近五尺接近，立刻引得黑袍大妖“盯了”过来，让他如芒在身。

莫珂赶紧避开，对于黑袍大妖的厉害，再次有所领教。

他试过，把妖识接近木老和巴特身周五尺，不会有任何反应，除非是近到一尺。

正在此时，莫珂突然察觉一道妖识肆无忌惮对着他扫来，如此大规模的扫视，顿时引起巴特察觉，他大喝一声：“大胆！”

长剑出鞘，气势爆发，斜指向屋顶上方，他的妖识在百丈范围快速搜索。

街道上气息混杂，他一时间，没有发现敌踪所在。

这一声吼，使得街道顿时陷入了混乱，来来往往的妖修一个个眼神中闪烁着看好戏的兴奋，又担心殃及自身的害怕往边上的巷子钻，跑得稍远，再停下来探头观望。

“啾啾”，两声破空厉啸，几乎同时响起。

巴特终于发现偷袭来自东西两方的高空，目标正对着街道正中的马车厢。

他真没想到，光天化日之下，羽族大妖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浅翠城对祭塔的祭徒进行袭杀，真是猖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昨晚上，他已经知道，将要面对的对手是来自羽族。

冲马车内的莫珂喝道：“跳车！”

手中长剑一抖，正待跃起到马车上方拦截射来的利箭，一柄鲜艳如火的弯羽刀，从边上的店铺突然飞出，划着弧形，锁定他的身影一闪掠来。

“嘭”，时刻防备的莫珂，在巴特发喊的同时撞碎车厢落到街上。

他四蹄轻点，又唰一下飘落到三丈外的黑袍大妖身后，这两下动作连贯得如同久经训练，还带着一份优雅的从容不迫。

而那边，巴特挥剑挡住袭击的弯羽刀，大呼小叫呼喝妖卫们组成战阵应对敌袭。

射来的利箭眨眼便到，在空中划一道弧线，拐弯射向跳下马车的莫珂。

莫珂紧张地用妖识分头注视两支利箭，空中黑芒一闪，“砰砰”两声，两支对他极具威胁的利箭断做四截，锁定他的那种毛骨悚然感觉戛然消失。

是黑袍大妖出手，

不对，是出剑。

黑袍大妖根本就没有动，安静地站着。

他背上的大黑剑从剑鞘飞出，只一个盘旋，便斩断两支利箭。

无声无息，一枚指头粗细的尖锥，闪烁着银灰色泽，从侧后方狠狠刺向黑袍大妖的后心，这下偷袭，正好是大黑剑飞出的刹那。

黑袍大妖就这么朝前一步跨去，很随便，一步如飘，有八尺远。

莫珂刚刚松懈的心神，陡然强烈悸动，他的妖识此时大部分防备着空中，哪会料到危险来自黑袍大妖一步跨出把他给暴露在尖锥之下。

他也不傻，如影随形，跟着飘退一步，仍然让魁梧的黑袍大妖帮他挡住一个方向，悸动消除，他这才发现偷袭的尖锥，是来自应该保护他的黑袍大妖位置，气得他在心中破口大骂。

这木头到底是树祖派来保护他的，还是和羽族合起伙暗算搞他的啊？

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死活。

即便是不挡，出声提醒他一声会死吗？

第143章 剑斩高楼

下一瞬，莫珂骂不出来了，他发现刺在空处的尖锥一个拐弯回旋，陡然加快速度，对着他的脑袋狠狠袭来，发出破空厉啸，快若流光过隙。

再远处的东西两端空中，又有两支利箭破空射来，全部锁定着他细嫩的羊躯。

莫珂浑身的毛都差点炸起，陡然施展虚羊步，身如轻羽，一闪身，平地转弯躲到了黑袍大妖的另外一边。

他不能太过指望这木头会主动保护他，就当是他的挡箭牌好了。

他得打叠起精神，用妖识探查近身的危险，必须机警点自救。

黑袍大妖再次往前一步，恰到好处让过尖锥的攻击，莫珂寸步不离跟着同步。

离此地两条街的一栋木制高楼五层顶阁，莺娘满脸无奈，和一名尖瘦脸的老者站一起，俯视着远处发生的袭击。

“夙老，这般公然开罪祭塔，当街袭杀祭徒，实为下策，又落口实，还请三思而后行啊？”

“哼，祭塔能有什么好东西？当年勾兑罪名，陷害我羽族，还不就是祭塔在其中兴风作浪。”

“可是……人族也不是好去处，没有妖域依附，我们去了还不是寄人篱下？”

“你不必多说，老夫自有主张。”

莺娘劝告几句，见老者满脸戾色，无动于衷，她唯有暗自叹气。

空中的大黑剑以极快的速度，再次盘旋斩断两支袭击的利箭，接着黑剑上寒芒暴闪，一道有近三丈长的幽黑剑芒凭空出现，凶狠凌厉，对着黑袍大妖身后一栋店铺狂猛斩去。

这一剑的犀利霸道，使得所有被它锋芒笼罩的妖修，全部失声失神了瞬间。

“轰”。

四层楼高的店铺，在剑芒下轰然倒塌崩碎，木飞石溅。

不管是店铺内看热闹的，还是控制尖锥偷袭的妖修，全部被埋在残垣断壁下，其中，不知有多少看热闹的妖修直接殒命这一斩剑芒之下。

尘烟飞扬，无数妖修惊魂未定，从街道两边其它店铺窗户惊惶跃出逃得远远的。

莫珂惊得目瞪口呆，这……这也太不讲理！

好大的杀性。

这是真正的漠视生命。

他第一次觉得，他眼下用来做挡箭牌的家伙，非常的不能以常理揣度，

这家伙根本就不拿其他妖修的性命当回事。

先前黑袍大妖让开一步，把他暴露在尖锥袭击下，也就无须解释了。

因为对方是依着本能行动，没在意他的死活。

很残酷的推论，却是事实。

莫珂有些心惊肉跳，想躲开远点，却又不敢，离开了冷血无情的黑袍大妖，他将独自面对天上地面所有的羽族大妖攻击，躲得过一时片刻，终究躲不长久，他修为太弱了。

他只能万分警惕四处动静，又小心翼翼与黑袍大妖保持些许距离。

威力巨大的一斩，使得阁楼上观战的莺娘捂嘴差点惊呼出声，她没想到那妖修为了逼出刺杀的大妖，竟然枉顾其它妖修性命。

她边上的老者，脸色顿时非常难看。

远远近近对这处突兀爆发的战斗指点看热闹的妖修，在短暂惊愕愣神之后，轰然惊叫，做鸟兽散，没命的往更远处躲去，原来看热闹，也是会看得丢掉小命。

攻击的尖锥猛一下子乱了方寸，无头苍蝇一般，在空中乱打转转。

黑芒再度一闪，在众多惊恐的眼神注视下，往废墟再度斩落。

一道身影带着扬起的碎屑灰尘，仓促冲出，化作一头五尺大小的银羽妖雀，灵巧急闪，险险躲过这一斩，掠地往上斜飞起，展翅一扇，变得有丈余大，张开尖嘴发出无声的音波，控制尖锥与他配合。

大黑剑唰一下转向追了上去，迎着厉啸阻挡去路的尖锥，竖起狠狠一劈。

砰，尺余长的尖锥竟然不堪一击，被劈做两截，叮当掉落尘埃。

银羽妖雀惊叫一声，黑剑太犀利了，凭空一剑，劈断了他千锤百炼的本命法宝。

他满心惊惶，想远离此地避开，因本命法宝受损，头痛欲裂，导致他身躯晃动，速度出现迟滞，忙向空中两端的同伴呼救。

两位隐藏在妖术浮云中的蒙面大妖显出身形，各自拿着弓箭，往下方急坠，并同时弯弓搭箭，对着矗立不动的黑袍大妖射去，他们已经顾不上对付他们的目标莫珂。

同伴必须先救，然后再合力解决那黑大个。

也就银羽妖雀速度停滞的刹那，空中黑芒如电，从妖雀头颅身躯掠过。

嗤，像是撕破了一张坚韧的皮子，刺耳声，响彻方圆数里。

在无数的眼神注视下，一片鲜血暴洒碧空如雨，银羽妖雀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裂做两半，左右翻腾而落，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神魂俱灭殒命当场。

阁楼上观战的尖脸老者气得脸色铁青，恨恨道：“蠢材，以多击少，还先折损一个，真正蠢材，这么几个大妖，还联手对付不了一个，要他们何用？”

莺娘嘴巴抿了抿，没敢说话，更没敢笑，祭塔能够屹立妖域万载，且能等闲轻视？她真不知族内那些跳得欢吵着要投靠人族的家伙，用没用脑子想过这个问题。

人族联合各势力发起这次的对妖族大战，羽族跟着瞎掺和什么？

至少前期不要掺和进去，左右逢源方为上策，先把好处捞够，然后，关键时候再出手帮妖族收拾残局。

保存实力为主，损耗妖域各族的妖修，羽族再以有功之臣身份，又实力完备，肯定能在战后捞到足够多的好处，分到足够大的地盘。

名声有了，实惠更有了，何必去投靠人族屈居屋檐下看人族脸色行事？

她才不信，人族联合其他各势力能够真正灭掉妖族。

若是这般容易被灭，妖族早就消失不知多少万年，还能等到现如今！

也就尖脸老者说话的工夫，那柄斩杀了银羽妖雀的大黑剑，快速在空中几个闪动，斩断一支攻击的利箭，另外一支利箭，则被下方的黑袍大妖提前走出一步让了过去。

莫珂对黑袍大妖实力震怖的同时，自是紧紧跟随。

他是打定主意，黑袍大妖走哪里他跟到哪里，一步不能落。

太狠了，兔起鹘落三两下子，就斩杀了一个以速度见长的羽族大妖。

若非莫珂亲眼所见，他真不敢信此等怪事，黑袍大妖又不是化形境老祖，怎么能斩杀同阶如此轻松？

咔嚓，大黑剑把射在空处又绕回来的利箭给劈断，在空中一晃，三丈长的黑蒙蒙剑芒再现，唰一声，在远处一众妖修惊呼声中斩向右边一栋店铺。

店铺轰然倒塌，一头火红的妖禽提前一步从店铺后院冲出，没有被废墟埋没。

那柄与巴特争斗不休的弯羽刀，顿时销声匿迹，绕一大圈往空中遁去，根本不敢靠近凶狠绝伦的大黑剑附近。

巴特眼神复杂看了一眼沉寂的黑袍大妖，无冤无仇，如此无视其他妖修性命的事情，他真做不出来，又看向与黑袍大妖共进退的莫珂，正犹豫要不要过去。

“你们管好自己，别过来，快退下。”

莫珂担心黑袍大妖凶起来了连自己妖都杀，赶紧阻止叫道。

他现在才知道后怕，昨晚他是无知者无畏，敢在不说话的黑袍大妖身边转着圈子放肆啰嗦个没完没了，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啊。

还好，黑袍大妖背上的大黑剑只跳出了半鞘，反而让他受益匪浅。

第144章 诡异的必杀

空中三位大妖汇合到一处，那火红妖禽已经变做一名红裙女子，欲盖弥彰在粉脸上遮了一张蒙面巾，对下方的黑袍大妖怒目而视，恨声道：“合力，干掉他！”

“等等！”

另外一名持弓的蓝色袍服蒙面大妖制止住红裙女子的冲动，对着下方竖立在空中、微微沉浮不定、散发黑色寒芒的大黑剑，指指点点一番，不知传音商议些什么。

红裙女子与另一名灰袍蒙面大妖频频点头。

商议既定，三妖无视远处奔来吆喝警告他们住手的城卫大妖，收了弓箭在背后，分做三处方位，迅速往下方飘落包围，非常默契地同时飞出法宝，攻向地面的黑袍大妖。

莫珂一看这架势，顿时头皮发麻，背脊发凉，让他跟着黑袍大妖躲避一柄法宝攻击，勉强还能应对一阵。

可是三柄法宝齐下，这不是殃及池鱼要他小命吗？

他几乎都忘了，其实他才是对方要诛杀的主要目标，黑袍大妖是代他受过。

身上涌出一圈圈淡薄的风环，把身躯裹得若隐若现，莫珂是顾不得了，决定用新学会的风环术先保命要紧。

黑袍大妖略微侧转罩在斗篷下的脑袋，盯着周身风起雾涌的山羊看了一眼，而此时，自天空而下的法宝，呼啸攻来，黑袍大妖脚下毫不迟疑一步跨出，竟然出现在二十丈之外。

莫珂身躯微晃，如一道白雾跟随，悄无声息，也跟着出现在黑袍大妖身侧。

大黑剑唰一下舞成一片斗大的光影，截住一柄飞羽剑，在空中追逐不休。

另外两柄法宝先后击在刚才黑袍大妖站立处，炸出一个数丈大小的巨坑，余波过处，附近树木、店铺遭殃断裂倒塌，烟尘嚣起。

“呔，你等还不住手！浅翠城……是有规矩的地方。”

赶来的两位城卫大妖也不敢太过靠近，在百丈外，色厉内荏指着天空呼喝，他们有那么一些底气不足。

任谁都看出，在天空飞翔的是羽族大妖。

只不知是与哪方势力在争斗？已经达到不死不休的局面，街道树上挂着的两半残破银羽妖雀尸身，太过刺眼，想不看到都难啊。

蓝袍蒙面大妖喝道：“与你等无干，还请退去远点，免有误伤，一应损失，自会补偿于浅翠城。”这话是给浅翠城留下面子，其实已经是视浅翠城如无物了。

手上动作不停，控制着空中的飞羽剑，灵巧地与大黑剑周旋，不使其有时间能对他们三个形成威胁，先前那一劈之威，实在是令他们胆寒心颤。

他们不敢靠近黑袍大妖六十丈，惧怕对方有什么奇特手段使出。

争斗了好些回合，已经看出，地面上的黑袍大妖，面对他们的利箭攻击，来来回回，都是走动避让，似乎……除了大黑剑，缺乏其他手段抵挡？

也不见黑袍大妖纵跃空中与他们对攻，是以他们定下保守的计谋。

操控一剑专心缠住大黑剑，另外两妖则对付地面的黑袍大妖，若是觑得便宜，能一举做掉黑袍大妖身边的山羊，便是最好不过。

他们也没想到，黑袍大妖没搞出甚古怪，那山羊倒是弄出了一身骚气的雾气环绕，速度提升不少，能够一步跃出二十余丈，还不怎么费力，远远超出一般的血脉境巅峰妖修的速度，让他们刮目相看，那份如影随形的灵变，使得他们一时间也不好下杀手。

两位城卫大妖相视一眼，很是默契地闭嘴不语。

城主大妖率领城内强者悉数出征，留在城内看家护院的大妖真没几个了，他们也没办法对付飞在天空的羽族妖禽，除非是用冲天弩。

可是目前一时半会，哪里来得及布置调整？

莫珂也没出声揭穿什么，他能不顾一切大庭广众之下说出羽族要背叛妖族吗？

他除非是不想活了，羽族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公开反叛妖族，只能私下争斗、谈判、拉拢，各大族都是私下流传而不能公之于众。

两柄法宝一击不中，盘旋着再度从两个方向绞杀而来。

黑袍大妖连续躲避数次，莫珂跟着行动，看上去颇有几分狼狈，不时有巨大轰隆声响发出，整条街道几乎被两柄法宝的攻击余波炸成了废墟。

莫珂也不知黑袍大妖要躲到什么时候去，大黑剑只出半鞘，便不露声色定住了他，使得他下意识认为，黑袍大妖不会只这么点本事。

或许，是在等待最佳攻击时机？

空中的大黑剑左冲右突，上下翻飞，始终劈斩不到纠缠的飞羽剑，突地凭空一晃，斜射的太阳光芒照到黑剑刃上，有一溜森冷的光华水波一样流淌，也不甚刺眼，反射到离得有三十丈远的蓝袍蒙面大妖的双眼。

只是一晃，蓝袍蒙面大妖便觉得脑子一晕，眼皮顿时感觉沉重无比。

他大吃一惊，千防万防，还是中了对手的阴损诡异手段。

心知不妙，便想启动他左手掌心扣着的一枚保命银色玉符，却发现他控制不住妖力的灌注，若在平素，一个念头的事，此时他的念头像是被冻结了，反应缓慢得出奇。

大黑剑趁机冲天而起，剑芒在空中一闪，唰一声，把呆滞不动的蓝袍蒙面大妖给一斩为二，连同背上的弓箭。

两爿飞尸，再度震撼无数的妖修，空中只留下两片飘零飞扬的蒙面黑巾。

另外两妖惊骇而不敢置信，他们专心控制法宝攻击地面的黑袍大妖，待发觉不对，要想出手救援时，已经是来不及了。

好端端的同伴怎么会突然发呆等死？其中必有蹊跷。

他们所处的方位角度不同，看不到大黑剑反射出去的诡异光芒。

两妖惊呼一声，唰一下往高空急飞，而下方，大黑剑一个回旋斩，落在空处。

更下方，那柄细窄的飞羽剑失去控制，摇摇晃晃，醉汉一般往地面撞去，剑身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纹。

在远处观战的尖脸老者气得七窍冒烟，口中大骂“蠢材”，身形一晃，消失在阁楼顶层，下一瞬，出现在两百丈外的空中。

莺娘连叫几句“夙老”，没得到回应，她唯有苦笑摇头。

何必弄得如此不可收场？

损失的可都是羽族的精英大妖啊，虽与她不同派系，也让她非常痛心。

尖脸老者鬼魅般在空中连续三闪，再出现时，已经悄无声息到了黑袍大妖的身后，一只手掌变做弯曲的乌黑鸟爪，锋利无比，对着浑身罩在黑袍中的神秘妖修脖子狠狠抓去。

有丝丝异彩，从尖爪迸发，一片重重叠叠的尖锐爪影，连同下方的莫珂也是笼罩其中。

第145章 拔剑如虹

一直跟随黑袍大妖共进退的莫珂，正满心欢喜，感叹黑袍大妖果然厉害没让他失望，突地妖识“看到”背后丈许外出现一头老鸟，出爪突袭，同时心中强烈悸动不安。

爪影还没临身，他便觉身上仿佛压了千钧重量，竟然难以动弹。

该死的，身体不受控制，四肢也不听使唤，这一下，吓得莫珂冷汗直冒。

他可是知道，黑袍那家伙躲闪起来可是没有丝毫客气含糊，等下黑袍溜了，留下他这个羽族欲杀之而后快的正主顶缸，还不正合了这头老鸟的意啊。

莫珂差点骂娘，有这么坑的随从护卫吗？

下一瞬，给莫珂印象只会溜来溜去的黑袍大妖，豁然转身，伸出右手二指如剑，对着尖脸老者的胸口刺去，于老者抓来的爪子，视而不见，竟然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有黑色剑光从指尖迸发，去势如奔雷。

尖脸老者猛地横爪抵挡，不敢与对面的疯子拼一个两败俱伤。

剑光给他极大的危险感觉，他犯不着拿老命来赌。

莫珂顿觉身上一轻，没丝毫犹豫，纵跃着往前冲去，离他们远点，高手过招，他连笼罩的余威都承受不住，还是不要掺和其中了。

一闪身到了二十丈开外，赫然发现，黑袍仅仅是虚晃一招，也随同着他的脚步溜到了二十丈外？这是要贴身保护他吗？莫珂难免有几分窃喜，黑袍大妖还是在乎他的安全的。

也就这么一耽搁，逼得尖脸老者回防自救的瞬间，天空的大黑剑凶猛一剑斩下。

尖脸老者脸色连变，身躯晃动，化作一片残影消失在原地。

“嘭”，一剑把那片残影斩碎，劈在街道上，斩出一道十数丈长的巨大深坑。

旁观看热闹的两位城卫大妖赶紧离开远点，这等威势，他们连劝架的资格都没有，算了，等两伙不听劝告的家伙多打死几个，他们再出面收拾首尾。

没见双方激斗了这么长时间，也没城内大家族的高手出面干涉掸压？

没有城主坐镇，最怕这样强横的家伙在城内打架，把城内的秩序搞得一塌糊涂。

尖脸老者再次出现在空中，喝道：“还愣着干什么？上啊，近身围攻，他才一个，双拳难敌六手。”

从刚才的试探结果来看，尖脸老者确定黑袍妖修在速度上，与他相比，有很大的不足，何况还要护着那头该死的山羊，也是可以利用的破绽。

他这次带队，眼睁睁看着折损两名族妖，若是就这样落荒而逃，回去没法交代。

动静也闹了出来，必须得完成任务，祭塔根本就抽不出高手与羽族大战。

红裙女子和灰袍蒙面男子赶紧应道“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近身攻击，是他们最不愿面对的一种攻击方式，还是如此厉害强横的对手，却也不得不遵从八族老的意愿，两妖从天空两个方向分别飞扑而下，各自法宝环绕护身。

与此同时，尖脸老者再次一闪，躲过大黑剑的劈斩。

再度出现时，在黑袍大妖的正前方，张开双爪，凶神恶煞扑向刚刚戏耍了他的黑袍妖怪，他在扑击的同时，身躯左右晃动，现出十多个重叠着的残影，这是速度快到一定的地步，才出现的叠影现象。

另外两妖见八族老奋勇当先，正面吸引了对手的注意，他们速度也陡然加快。

分别袭向黑袍大妖的后背和左侧，当然附带着把那头山羊给照顾在内。

莫珂都快哭了，那老鸟速度太快，眨眼工夫便出现，他笼罩在对方的攻势下，身负重压欲退不能，后面和侧面还出现了两个趁火打劫的家伙。

惨了，他连开口呼救都不能，压制得他只能眼睁睁看着。

他很想高喊，有什么绝招，就他娘的别藏着掖着了，快快使出来啊。

值得庆幸的是黑袍大妖没有丢下他不管，右手往背后快速一探，抓住背着一直没有发挥过作用的那柄黑鞘短剑，嗤一声拔了出来，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一道白芒升起，如太阳般耀眼，亮晃晃一片。

刺得莫珂眼泪双流，他终于体会到了被他用马当法器陷害过的对手的苦楚。

双目如盲，脑子炸痛难受，脚下还站立不稳。

他的妖识探查也是白茫茫一片，天窍剧烈波动，吓得莫珂赶紧收掉妖识。

这还是黑袍大妖没有特意针对他，只是受到波及而已。

一剑挥出，白芒如虹。

尖脸老者吓得魂飞魄散，这是……化形境大妖之威，他到底招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啊？该死的，祭塔除了守家不能轻易移动离开的老枫树精，怎么还有化形境老妖怪没去战场？

他能修炼到妖心境巅峰的极致，对刺眼的白光倒能抵御，心神守得很稳。

尖脸老者追悔莫及，脸色煞白，右爪暴涨，闪烁着金属光泽迎向一闪而至的白光，拼命扭动身躯，发挥出他的血脉逃命秘技，残影遁。

“嚓”，右手五爪齐根斩断，却也稍稍击偏了白光的角度，右臂齐肩而断，尖脸老者带着一溜血影蹿上高空，头也不回逃走，差点……这条老命就交代在此地。

另外的红裙女子和灰袍蒙面大妖则没这般好运，他们被突然出现的白芒给刺得有刹那的失神，听得一声“嗤嚓”响，惊醒过来，陡然想要转身逃遁，可惜终究是慢了。

白虹一击没能斩杀尖脸老者，转向随着黑袍大妖的右臂挥出一个半圆弧。

五丈外，红裙女子尖叫着被一斩为二，那柄她引以为傲的弯羽刀，在白虹面前，就如一片羽毛，连替她稍稍争取逃命时间都做不到。

灰袍蒙面妖修多逃出三丈，却也逃不过一斩两断的悲惨结局。

在最后一刻，他突然明白，下方的黑袍家伙是为了把他们一网打尽，故意不用其他手段抵挡，只是躲来躲去，那柄大黑剑距离远了之后攻击力有限，所以把他们引得近身攻击，以便拔出短剑，一招解决，好阴险毒辣的家伙……

嚓，白虹归鞘。

世界一片寂静，落针可闻。

莫珂用妖力快速冲刷双眼，然后勉强睁开眼睛。

他看到了一副残忍而令他喜动颜色的大好景象，不管是红裙还是灰袍的羽族大妖，全部一分为二倒毙破败街头，死得不能再死，唯独可惜的是那头老鸟跑了，只留下一条残破的枯瘦手臂，连爪子都斩掉了。

此仗大获全胜，再与羽族谈判，哼，看莺娘那娘们还敢耍什么花招。

在空中盘旋的大黑剑，唰一下归鞘，黑袍大妖身上干干净净，就这样站立在莫珂身后，一如往常，落在远近观战的妖修眼中，却是那样的高深莫测，令他们望而生畏……

第146章 这判谈得，如鲠在喉

莺娘脸色黯然，口中喃喃低念：“黑暗祭司，黑暗祭司啊。”

街道上被斩杀的是她的同族，其中两个，平素里与她颇有交情，昨天还一起谈笑晏晏，今日里就这样死无全尸，毫无尊严的也没有任何意义的被一个没有感情的黑暗祭司给屠戮杀死，她心中悲痛无法形容。

眼看着那头山羊趾高气昂指挥着手下妖修，把死得凄惨的羽族大妖尸身上的宝物收刮干净，连地上断做两截的法宝也不放过，莺娘转过脸去，不忍再看。

这该死的战争啊。

呆在阁楼顶上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那一幕幕血色，仍然挥之不去。

有妖禽飞上来，低声道：“莺娘姑姑，那个……莫祭徒在门外求见。”

一场声势浩大的血腥厮杀，惊动了全城，远处的妖修大都攀到高处观战，是以离得并不远的修来酒楼，伙计和管事们都几乎全程在观战，见得刚刚宰杀了四名大妖的一伙凶徒登门，一个个吓得心惊胆颤不知所措。

莺娘沉默片刻，收拾心情，声音低沉道：“我下去迎一迎。”

说罢飘身落到阁楼下，往大门方向走去，夙老败了可以一走了之，她却必须面对以杀戮著称凶名赫赫的祭塔黑暗祭司。

她相信夙老应该是在最后白虹出鞘的那一刻，认出对方黑暗祭司身份，才忙不迭逃之夭夭。

凭妖心境修为，发挥出了化形境的威力，除了黑暗祭司，还能有谁？

黑暗祭司在祭塔内当担刑罚职责，鲜少外出走动，

但是每次外出，必定造成震撼的血腥杀戮，所以又名血腥祭司。

他们修炼有特殊秘法，可以短时间内，通过借用和激发潜力，发挥出超境界实力，非常难缠，战斗起来不死不休，即使是妖心境大妖也不愿招惹。

好些年，都没听说有黑暗祭司外出走动，想不到让羽族给遭遇上了。

门外平素热闹的街道，清冷如深夜，连闲逛过路的妖修都不见一个。

无数等着看好戏的目光躲在门后、窗户缝隙，正窥望修来酒楼门口，希望能再看一出剑斩高楼的大戏，这附近，任谁都知道，修来酒楼是羽族所开办。

在沙州地界，羽族近些年逐渐强势，名声鹊起。

莺娘脸上堆起干涩笑容，与山羊虚情假意寒暄几句，对最后面的黑袍大妖拱手行礼，没得到回应，莺娘不敢腹诽，又与戒备站在山羊身边的巴特点头示意，伸手道：“莫祭徒，请随我来吧，咱们去里面清净院子谈话。”

她自是感受到暗处不怀好意的窥视目光，也扫视到自家酒楼内各窗户后探查躲闪的眼光，一个个客妖和伙计惶恐不安，随时准备跳窗夺路而逃，她必须尽快把这群恶客请进去，让客妖们放心。

莫珂笑道：“还请稍等。”

看向脸现疑惑的莺娘，道：“刚刚来的路上，见到贵部几位妖修横死街头，我已交代浅翠城城卫大妖，让他们好生看护，莺娘，建议你还是派遣下属，紧着前去收领了。

哦，对了，听那两位城卫大妖说，街道店铺的一应损失，都算在你们羽族头上，这也是贵部大妖争斗时候亲口答应，几条街上的妖修都听到了。”

莺娘气得差点没有绷住，打烂店铺街道的，主要是黑暗祭司所为吧。

当然，这话她不敢说出口，都怪自己这方那死鬼大妖逞口舌痛快，好端端的许诺什么大话，这下好了，死了都不得安宁，还必须给赔偿，真是憋屈，即使把修来酒楼给卖了，也赔不起打烂的几家店铺，何况是大半条街都打烂了。

却也不能不顾惨死的同族大妖，更不可能让他们死后被抽筋扒皮落得更加凄惨的下场。

莺娘勉强笑道：“我这便安排。”

招手叫过两头妖禽，传音吩咐几句，让他们先去收捡大妖尸身。

至于赔偿问题，得由夙老他们那方来负责，她犯不着揽这麻烦在身。

一场好端端的谈判，搞成现在这样，连与她一起过来帮手的另一位羽族大妖也不敢露面，让她独自面对，莺娘觉着心累得慌，她只想早点聊完打发莫珂一行离开。

进到酒楼后面一座安静大院子，让其他妖卫在外面警戒，莫珂三个与莺娘在正堂分左右而坐。

有侍女奉上灵果、灵茶，待关门后，谈话正式开始。

见得那位黑暗祭司并没落坐，而是站在最后面独自一处，让莺娘内心稍觉好受。

真要是以势欺压她，谈出来的条件，她回头也不会予以承认。

莫珂开门见山道：“我前天与抟风他们谈过一场，他们提了四个条件，目前还在等待其他祭塔和妖皇一族的意见反馈，所以，对你这边就怠慢了，真是抱歉。”

莺娘也是前天晚上才知道，抟风代表羽族激进派，去了白枫城与祭塔进行谈判。

但是具体谈了哪些内容，她没有从夙老口中听到实话。

对于莫珂主动提及，她还是非常感兴趣，道：“你我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莫祭徒勿须客气。不知莫祭徒能否说说，抟风都提了哪些条件？”

她相信莫珂这样说，不会无的放矢。

莫珂呵呵一笑，道：“在没有完全谈成之前，还请恕莫某不便透露，但是其中有一条，我猜你也会提及，告诉你倒是无妨。”

莺娘眼珠一转，笑道：“清琼酿？”

“正是。”

莫珂知道此女对清琼酿一直是念念不忘，曾经追踪他接近万里之远，途径无数城池，他印象非常深刻，是以他主动提出，把这场已经有些变味的谈判进行下去，引起莺娘的兴趣。

羽族中立派，他是必须要拉拢的，

即使他们与投降派再有牵扯勾搭，他也得想办法拆散他们。

继续道：“首先有一点，我必须提前申明，清琼酿的秘方不可能给你们，你们羽族口多嘴杂，这个山头，那个派系，呵呵，就算真把清琼酿秘方给了你们，不出一年半载，人族那边便知道了，然后，妖族好多家族都知道，这个生意，也就彻底废掉了，你我都赚不到钱。”

莺娘想了想，羽族目前确实是如此状况，但是她不可能当着外面妖承认，口中却问道：“那怎样才能赚到钱？由你们高价供应给我们，再由我们去卖往妖域其他各城？”说到最后，语气中带有一丝讥诮。

“错了！”

莫珂摇头否决，谈判嘛，肯定不能按对方的思路来走，道：“你们在妖域地界，最多有一两个城池的销售权，不可能所有城池都任由你们销售。”

莺娘再好的脾气，也给对方的连番混账话给激怒了，冷笑几声，道：“莫祭徒，你莫非是来消遣我来着？还没开始谈呢，先急着把路堵死，我希望你拿出一些诚意，而不是赌气。”

莫珂哈哈一笑，道：“我冒了极大风险，能来浅翠城，就是诚意。”

对胆小怕死的莫珂而言这是一句大实话，但是听在莺娘耳中，充满了浓浓的讽刺，让她再也没了和对方谈下去的心情。

带着一个黑暗祭司，耀武扬威的，冒的哪门子险？

还故意在路上安排一辆遮掩耳目的马车和护卫，把夙老他们的视线引开，为的不就是要悄悄进城，然后再大庭广众之下连杀四位羽族大妖立威嘛。

这判谈得，如鲠在喉。

第147章 拨云见月，蛊惑妖心

莫珂却是仿若不觉，高声道：“妖域地盘又能多大？加起来撑齐天也不过七八十余城，抟风他们要分一份，你们要分一份，还有我们十座祭塔各自分一些地盘吧？其他各大世家势力呢，难道就不给分配？”

“所以分到最后，肯定不可能出现一家独大的局面，即便是给你们分配十座城池，你们能保得住吗？其他家族就不眼红你们，不给你们下绊子经常造点麻烦？嗯？”

莺娘听得眼前这家伙夸夸其谈，几下子似乎真把地盘给瓜分完了。

她没吭声，倒是要看山羊如何唱这场独角戏？总不能逼着她签署条约什么的。

莫珂有黑袍大妖先前打杀了四个羽族大妖的惊人战绩撑腰，此时是底气十足，就差没有手脚来配合他挥斥方遒略有些遗憾不足，昂首亢声道：

“咱们妖域地盘有限，可是人族有地盘，海妖族有地盘，还有我们的北邻蛮妖族，都有大片地盘，等着咱们去销售独一份的清琼酿。

赚外族的灵玉，赚外族的资源，且不好过在自家锅内抢食打得六亲不认？

再说了，你们羽族，天生会飞，多好的得天独厚条件，高山天堑，大海险阻，对你们都不在话下，何不把眼光放到整个清平界从大局长远考究？你们有如此便利条件，为何不加以善用？

还偏偏小家子气盯着一个配方不放，盯着一城一地得失。

你们做生意，难道还想把所有钱赚尽不成？！

总得给我们也留点汤汤水水的利润，不至于让整个妖域排挤你们吧。

合则利，分则弊，千古道理，不要一叶而障目。

你们安心扩展外族巨大的市场，把清琼酿卖到清平界各个角落，才算你们本事，到时妖族之内还有谁敢瞧不起你们？只会竖起大拇指赞你们一声，羽族，好样的！”

莺娘听了这番拨云见月的蛊惑妖心的激奋话语，一时也有些痴了。

还可以这样做生意？把生意做到整个清平界去？

多宏伟辉煌的目标啊。

他们这两三百年被各大世家族歧视、打压，夹缝里求生存，委曲求全，

苦苦挣扎等着大战爆发，不就是想替羽族争得一个恢复身份和权利的机会吗？

端起面前茶水，莺娘手指微抖，慢慢饮缀，让激动的思绪也缓缓冷却。

她可是知道，对面的山羊别看年岁不大，鬼主意一堆一堆，当初可是把她和渺邈给骗得团团转，她不能再上了对方的大当陷入套中还不自知。

满室皆静，唯有茶香绕梁。

莫珂说得口干舌燥，他却不会故作大气去品尝此地茶水和灵果，与抟风他们谈判时候的前车之鉴还不远呢，他不拿自家小命轻易冒险。

待得一杯灵茶喝完，莺娘也恢复了平静，脸上还是多了一染粉色。

“莫祭徒，任你说得再是天花乱坠，也抹不过一个事实，现在人族和海妖族正联手对付妖族，而妖族大败连连，能不能保得住族火传承还难说，叫我们怎么去与敌对做生意？我们可不想担负一个资敌的罪名，让某些心怀不轨的家伙，抓到羽族把柄。”

莫珂哈哈大笑，差点把眼泪都笑出来了，直笑得对面的莺娘有些恼火，才收笑正色道：“莺娘你此言大差谬也。妖族会被灭掉吗？即使再过一万年也不可能被灭掉，只要离山妖脉在，妖族便不会灭族亡种。

海妖族那些蠢货，最多暂且占据海州一半地域，他们不习惯更不适合陆上生活，另一半海州在陆上，他们打下来又如何？他们能守得住吗？

一群没脑子贪得无厌被人族诓骗利用的蠢货，先让他们猖狂几天。

城池地盘丢了又如何？只要地盘上的实力还保存完好，就一切都不是问题。

存妖失地，妖地皆存；存地失妖，妖地皆失。

先将他们耗在陆地上，拉长战线，分而化之，再用少量而精的小队妖修拖住他们，不时滋扰，待得他们疲惫不堪进退不了之时，也就是妖族大军一鼓作气围攻歼灭复仇的时候，吃了咱们的，剥皮抽筋也叫他们还上。

妖族只暂时陷入没有做好战争准备的被动境地，才让人族占得一时便宜，待得祭塔和妖皇一族把妖族各部的战力整合发挥出来时候，人族被打退早晚而已。

而且越是乱世，才越有机会，怎能目光如此短浅看不及三丈之外？

你别告诉我，你们羽族在人族那边会没有稳定的生意对象？

你们在海妖族各岛屿上会没有偶尔合作的生意伙伴？

现在正当时啊，你们羽族有翅膀，带着样品，赶紧飞去一趟，多选几个合作伙伴把样品推介出去，如此佳酿烈酒，正可以舒缓各族修士因大战带来的焦虑、内心不安等不适情绪。

话说一醉解千愁，修士轻易不会醉酒，但是忘却烦恼，于半熏微醉状态梦仙问道不是更好吗？妖族内各世家此时自顾不暇，还有谁家可以匹敌你羽族与外族做成如此生意？

你们羽族完全可以利用自身优势，抢先占得商机，即便以后不打仗了，各世家再与羽族竞争，也争抢不过你们先入为主打下的牢固基础，所以，还请三思，不要斗气枉顾各自利益。

祭塔做主答应了的，谁家活腻了敢乱嚼舌头，说三道四诬蔑羽族资敌啊？”

如此一番又是分析战场利弊、又是出谋划策做外族生意的长篇大论，终于说得莺娘动容沉思，她不是蠢货，只是考虑问题的角度不同而已。

她发现，顺着莫祭徒设定的思路考虑，还真是豁然开朗，羽族前途一片光明啊。

比起族老们商议的隔岸观火之策，确实要高明，而且实惠没有恶名留下。

站立在莫珂身边贴身保护的巴特队长，听得莫祭徒对战局的分析，特别是对海妖族论战部分，使得他佩服不已，心中明镜也似的，觉得来势汹汹让妖修谈之色变的海妖族已经不足为惧。

原来仗还可以这样打！好阴险啊。

过了许久，莺娘才放下一直在手中无意识把玩的茶杯，站起来，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莺娘见识短浅，受教了！”拱拱手，行了一礼。

莫珂也从激昂文字口沫横飞状态恢复平常，笑道：“客气了，莫某也是一番肺腑之言，不吐不快，其中言语得罪处，还请莺娘莫怪。”

若是他这番精心炮制有真有假的分析谋略还打动不了对方，他大可以打道回府不用谈判了，与中立派许之以利，满足他们左右逢源的心思，是莫珂的既定方案。

真要上了他的贼船，抽掉踏板之后再想下来，可就由不得他们。

莺娘容光焕发，嫣然笑道：“岂敢见怪。便是不知莫祭徒许了我们如此好处，将要我们羽族，付出多少代价呢？首先声明，我们最多能代表羽族四成势力，其它两家，我们可管不了。”

面对莫珂许下的好处，画的美味大饼，莺娘怦然心动，她却不会急躁，目前急的是陷入两头作战的祭塔，她不趁机敲定落实一些便宜，她傻啊。

莫珂大包大揽道：“另外两家不用你们管，我自会与他们一一商谈。”

这话他说得信心十足，搞定了中立派，他就不愁羽族内乱，更不愁羽族叛出妖族投靠人族，如此大的利益面前，他只要中立派起一个带头作用，然后顺势而为，用相同诱饵把抟风他们拉拢。

剩下的那些家伙，拉拢、打压、利诱、分化，好些手段可以用，最终将分崩离析，折腾不出什么花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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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遁入林中

莺娘瞧着一脸正气智珠在握的山羊，她隐隐觉得，莫祭徒似没这般好心会真心实意替他们羽族着想，却也揣测不出，到底有什么阴谋在其中藏着？她想着回去荒木林，再与族老们仔细商议。

总不成他们这么多经验丰富的老前辈，被一个后辈小子给坑了？

莫珂才不在乎对方如何想，他抛出来的是阳谋、明饵，对方拒绝不了的好事。

好处许了，当然会有相应的条件。

莫珂继续道：“你也知道，现在两边战端吃紧，等条约签定后，在前期，羽族必须派出至少三成的大妖和血脉境妖禽，分赴东西两线，听从指挥，共同抗击入侵的人族和海妖族，至于后期要派遣多少，需根据战局变化而定。”

莺娘笑了笑，纠正道：“另外两家，我们管不了，就目前我们能掌握的实力，最多派遣两成的妖修参与战事，再多就无能为力了，另外，还有几个条件，也请莫祭徒转达上述。”

随后开出早就准备的几个条件，与抟风他们提出的大同小异。

莫珂一一记下，点头道：“希望你们到时能多派遣一些妖修参战，想获得多大利益和地位，必须有相应的牺牲、鲜血、胜利作为代价，没有贡献的利益，是不长久的。”

莺娘若有所思，微微颔首道：“行，我尽量争取。”

正事谈完，又聊了片刻闲话，莺娘主动提出：“我与抟风颇有几分交情，可以写一纸手札，你帮我转交给他，我与他讲讲这其中的一些道理，争取能促成你们尽快达成一致。”

莫珂赶紧谢过，这等好事他肯定不会拒绝。

因为利益相关，对方传递给他的意思是羽族不能内乱，这也正是莫珂要完成的任务，很好嘛，就开始考虑生意上的事了，是个好兆头。

轻松愉快地又交流约刻钟，莫珂提出告辞，他相信现在莺娘比他还急着回去。

莺娘客气挽留几句，见对方执意要走，也不强留，往门外送，很随意道：“莫祭徒下次过来，能否带些佳酿样品？”

“没问题啊。这次来得匆忙，准备不足，下次送你三五十斤样品，不知够不够用？”

莫珂知道羽族是需要一些样品前去外族地盘寻找合作伙伴，他自然是乐见其成，一口答应，并许以三五十斤的样品赠送，让莺娘有些喜出望外，莫祭徒还真是爽气。

“够了，够了，莫祭徒真是太客气。”

“应该的，应该的。”

莫珂与莺娘并肩谈笑着走出酒楼大门，惊掉暗处一地的眼珠子。

他们还等着看好戏呢，小酒都准备好了，结果就给他们演这么一出？

先前打得那般惊天动地，还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就如此轻易放过？

在他们想象中，怎么也得再斩碎一座高楼，打烂一条街道，让他们看得热血沸腾拍手称快才叫快意恩仇啊，这般虎头蛇尾，算什么事。

前面街道，血迹未干，能不能不要谈得如此愉快？

莫珂和莺娘故意在门口寒暄几句客气话，宾主尽欢，互道“告辞”“保重”，莫珂跳上马车，巴特放下车帘，隔绝外面的窥探。

在妖卫们的左右护卫下，马车缓缓往前面驶去。

莫珂放松下来半卧着休息，一个多时辰的谈判，他看似是风光无限表面光鲜，其实很费脑子的，说的每一句话都要谨慎思量，考虑得尽善尽美，还真有些困乏了。

他只希望，回程去的路上，羽族那些作死家伙不要再整出什么幺蛾子。

黑袍大妖的身份，他从巴特敬畏的眼神中，以及与他书上看到的片鳞半爪知识印证，大致可以推断出，对方是祭塔方面身份神秘的黑暗祭司。

先前面对第一波的尖锥偷袭，黑袍大妖跨步躲避不顾他死活的举动，也就正常了。

黑暗祭司是以杀戮为主，让其做保镖随从，太……难为他了。

莫珂猜测像那样抓着白剑发挥出秒杀妖心境大妖的大招，估计黑袍大妖也使不了几次，否则就用不着躲避两柄法宝攻击，花那么多时间，才用大黑剑干掉两个。

莫珂也很庆幸树祖替他找了个厉害的保镖，否则，或见不到莺娘的面，就给那些嚣张的家伙宰了……呵呵，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要置他于死地，那就怪不得他以后用阴险手段对付他们，并赶尽杀绝。

正想得入神，车厢外突然响起巴特的低声呼叫：“莫祭徒，咱们出城约二十里，天空高处，发现有妖禽跟踪。请问咱们现在是退回城去，还是继续前走？”

莫珂叫了一声停车，跳下马车，偏头往高处观望。

上空只看到有两个极细的黑点盘旋，不知隔得有多高。

有翅膀的鸟族就是这点不好对付，让他们化形境以下的妖修望而不可及，不放去战场，真是浪费如此大好资源啊。

又回头看了眼落在最后面的黑袍大妖，站在那里木头一样，莫珂其实很想问问对方是什么意见？

他不知丢掉一臂逃脱的那头老鸟，疯狂起来，会安排多少大鸟来报复他们？

自从在大街上大发神威，宰杀了四个大妖之后，从莫珂、巴特到其他所有妖卫，大家都对黑袍大妖是恭恭敬敬，而黑袍大妖仍然还是来时路上那般无二，酷酷的，对谁都是置之不理。

莫珂等了半响，也看了半响，没有收到任何回应。

算了，不可能因为担心害怕，就不回去了。

待在城内时间越长，那头老鸟能准备的妖属越多，趁着才过去一个多时辰，老鸟准备不足，他们还是先回去吧，不逗留了。

“继续走，加强警戒，等下很可能会被围攻。”

莫珂也不知路上会有多少妖禽围攻他们，只看这架势，尖脸老者不会善罢甘休。

上了马车，一行继续赶路，在天空妖禽的跟踪下用不着再绕圈子，径直走就是。

走出约百余里，进入山区小路，莫珂再度叫停马车，他跳下车之后，吩咐把车厢给丢弃道旁，两匹愚马身上的负担也给卸掉，让其跑在前面，他与巴特在中间，黑袍大妖依旧是押在最后。

一行浩浩荡荡，途经一片广阔的森林本应该沿着山道绕的时候，莫珂一行扎了进去，消失在追踪的妖禽视线之内。

两头妖禽在上空盘旋了快一刻钟，才看到有数个妖修从西边十数里外的山坳出来，他们跟着过去，压低高度仔细分辨，没有发现他们要追踪的目标，两头妖禽赶紧回转，

一低空一高空，错开围绕这片面积巨大的森林不停寻找。

花了小半个时辰，在东边三十里外，找到另一伙潜伏在林中不动的妖修，仍然没发现目标，他们只得再次徒劳地在空中漫无目的盘旋寻找。

第149章 突出重围，厮杀开始

莫珂和巴特身上罩着由巴特亲手编制的藤蔓翠叶伪装，穿行在冬日里仍然有不少常青树的林子里，借助一些山沟地势，早就去得远了，黑袍大妖自是随着后面。

“呼，总算是摆脱那两头讨厌妖禽的追踪。”

巴特对身上的伪装很感兴趣，莫祭徒教的这法子简单而有效，以后再遇着妖禽跟踪，可以用这招躲过去，道：“咱们快到白州地界了，翻过前面那匹驼峰形状的大山，对面就是白州。”

莫珂在来浅翠城之前，特意把路途记熟了，分辨一阵，认出前面是两界山。

走在后面一声不吭的黑袍大妖，突地一步跨到前面，背上的大黑剑出鞘飞到空中，对着左边的大树干迅猛劈去，这一切都发生得非常突兀。

嘭，那颗树干从右侧面爆开一个大口子，木屑碎块飞溅，一道黑影夹杂其间，灵巧地往上方蹿去，身在空中，还扭头喷出一颗黝黑圆球，想要抵挡这下突兀凶猛的攻击。

大黑剑上寒芒闪烁三丈余，霸道绝伦，眨眼间，连同大树、黑球和逃遁的黑影斩成六截，尖厉惨叫声，掩盖在大树倒下砸到其它大树的轰隆巨响中。

莫珂这才看清是一头只有五尺长的妖松鼠，身首分离往地面掉落，圆睁的小眼睛已经没有神采，莫珂不知黑袍大妖是误杀还是另有判断，他没有看出任何问题，当然他也没有心头大悸的感觉，藏在树洞里的妖松鼠，他根本就没有发现。

接着大黑剑方向一转，往斜上方飞起掠去。

有数点乌光，自上袭击而下，细微声响恰好被嘈杂的树木碰撞声遮掩。

大战于刹那间爆发，刚刚路过的后方右侧面，有弓弦急响，数道尖锐的破空声显得尤为刺耳急迫。

另外各方向有剑光刀影袭击而来，只一瞬间，莫珂他们便深陷重围攻击，天上地下，四面八方，不知埋伏着多少欲置他们于死地的妖修。

莫珂震碎身上的伪装，心头大惊，羽族那些家伙厉害啊，居然能在如此偏僻地方设下重重埋伏。

他搞不懂，对方是如何提前得知他们行踪的？难道是因为巴特收刮的战利品？

在这暗无天日的林子山沟里一顿乱蹿，连莫珂自己都不知将要从何处经过，真是难为追踪的家伙了。

心头大悸，莫珂正准备往斜上方的大树上跃去，眼角余光瞥见，黑袍大妖已经探手抓住了背后的短剑柄，他赶紧闭了下眼睛，只听唰一声，白虹出鞘，刺目的白光隔着眼皮都能感受到分外强烈。

“别动！”

一直不曾开腔说话的黑袍大妖，用沙哑粗粝到难听的破锣嗓音，嘣出两字。

莫珂缩着脖子，闭着眼睛动也不敢动一下，他猜测巴特肯定也是不敢乱动，即使现在面对再大的危险，他察觉有狂暴的白光在身周晃动，搅得四处气流大乱。

风声呼啸，飞沙走石，噼噼啪啪有大大小小的东西砸在身上。

凄厉惨叫、各种奇怪嗤嗤嚓嚓声，夹杂在呜呜风声中显得尤为恐怖诡异。

所有的暗器、利箭、法宝袭击都没有落到身上，但是感觉身上火热，仿佛是置身熔炉炙烤，莫珂谨记着黑袍大妖的警告，吓得更加不敢乱动，他运转双功法，拼命抵御着突然出现的高温。

感觉似乎过去了很久，其实也就短短几息。

眼前的白光一暗，身周高温迅速退却，呜咽风声遽停。

黑袍大妖难听的声音再次响起：“保护他，跑！”就四个字，自然是让巴特保护着莫珂逃跑。

莫珂睁开眼睛的同时妖识探了出去，他发现附近五十丈内的山林已经不复存在，就刚刚短短片刻，被黑袍大妖用白虹剑给清理一空。

所有的树木都变成了碎屑碎块，什么埋伏、偷袭自然也统统不复存在了。

即便是百丈之远处，也留下了数道劈斩的巨大痕迹。

左右两方的空地边缘，有三个着紧身黑衫面上罩着蒙面黑布，做典型坏蛋打扮的家伙，其中一个断了一条左臂，血还新鲜流淌着，持着窄细的利剑，虎视眈眈盯着黑袍大妖。

巴特没有丝毫犹豫，探手要去抓莫珂的羊角，以便携带着赶紧跑路。

他能察觉剩下的三个家伙没有一个好惹的，而此行之前，树祖已经交代得清清楚楚，不惜任何代价，哪怕是全员牺牲，也要保证莫祭徒的安全。

他跟着走一趟，算是见识了莫祭徒的神奇之处，随随便便能进入顿悟一晚上，这份资质，让他羡慕得无以复加，与羽族谈判，表现出来的淡定自信从容，主导了整个谈话方向，信手拈来，都是精彩闪光点，特别是对付海妖族的战术，他越是琢磨越觉得可行。

如此奇才，难怪得树祖看重，连祭塔轻易不出的黑暗祭司都派出护送。

念头瞬间转过，手下却抓了个空，他发现莫珂身上裹着环绕的白雾，唰一下已经掠去前方，他差点点没有抓到，只捞到一手风凉。

莫珂行事很是果决，留在此地帮不上忙，反而是累赘，连黑袍大妖这等厉害高手都不敢分心，喊出了让他们跑，那他肯定言听计从跑远点再说。

一步跃出，叫道：“快走啊。”

身形如电，直往驼峰的中间坳口位置奔去。

巴特老脸一红，赶紧随着其后紧紧追去，莫祭徒的速度，甚至比他还快了两分，不打叠起精神，他怕是被撂下老远，让他这个做护卫的脸往哪里搁啊？

盯着黑袍大妖的三名蒙面妖修，也不敢分神他顾。

那柄光芒黯淡却吞吐不定的白剑，给他们巨大的危险感。

他们能侥幸从先前的白剑攻击浪潮下逃过一劫，除了用其他埋伏的同伴做了替死鬼，并分别爆掉一件各自压箱底的护身宝物，最主要的是他们懂得对手的战术手段，他们熟知对手，已经几十年了。

他们不夺路而逃，是知道那柄白剑今天已经爆发使用了两次，威力衰减得厉害。

面对着虽然很危险，却也不是抵挡不住。

重利之下，值得他们留此地冒险，况且，他们还有杀着没有使用。

在莫珂和巴特离开的刹那，悬浮空中，缓缓沉浮的大黑剑，唰一下转向，劈向右边单独的蒙面妖修，真正的大战，在这一刻才算是爆发。

左边两位蒙面妖修身影陡然重叠，再分开时变成了四道有些模糊的身影，唰一下对着中间的黑袍大妖冲去，四柄窄剑，分四个方向疾刺。

面对如此诡异的攻击，黑袍大妖朝后一退，白剑半明不灭在身前划去。

“嘭”，大黑剑斩在空处，而此地被左边的高山挡住了西下的斜阳，使得黑袍大妖能借助阳光辅助攻击的厉害杀着，没有用武之地。

他只能暂时先耗片刻，待得莫珂他们跑远，他再脱身不迟。

白剑过处，四道身影急退，再一重叠分开，又变作了两道身影。

黑袍大妖一步跨出十丈有余，警惕盯着两道诡异身影，对手比他想象的要难缠，给他一丝熟悉的味道，他脚还没落到满是碎屑残骸的地面，一柄漆黑窄剑突兀自地下刺出，幽光森冷，直指黑袍大妖的小腹要害位置……

第150章 各逞心机

莫珂和巴特攀过两界山的驼峰坳口，往前方狂奔，莫珂稍放慢些速度，叫道：“埋伏的那些家伙，怎么看着不像是羽族的妖禽？倒是感觉像杀手呢。”

巴特跟了上前，道：“不是羽族修士，应当是逃走的老妖禽请来的杀手，十多个血脉境、妖心境杀手，还真是好大手笔，那老不死的。”

“是老蛇茶庄的杀手？”

莫珂对杀手界可怜的认知中，只知道老蛇茶庄的名号，心中的火气腾地升起。

“不知道，回去得查查，那头该死的老鸟。”

巴特似有感应，朝天空看去，他看到高空处有两个黑点在盘旋，再回头扫视，看到一线身影从两界山左侧的树顶飞来，宽袖飞舞，残缺了一条胳膊，不是那尖脸老者还有谁？

“老鸟来了，我挡他一阵，你快跑。”

巴特急吼道，那老阴货没有参与先前对黑袍大妖的围攻，而是躲在一旁准备捡便宜，特意把他们放远点再来收拾，担心山那边的黑袍大妖爆发大招斩杀了他，吃一次教训，变谨慎了。

莫珂也回头扫了一眼，老鸟即使失去一条胳膊，速度也是极快。

巴特边跑边传音道：“等下老鸟赶来，我出手对付他，你全力奔跑，一直往北去，我最多能拖住老鸟一刻钟，他的目标是你，势必不会与我过多纠缠。你再往前跑约百里，便进入了树祖能感应的最大范围，你到了地头边跑边喊树祖名号，兴许咱们都还有救。”

莫珂重重点头：“好！你保重！”

他口袋里有树祖留给他的那片翠玉枫叶，只希望树祖这次一呼即应，别关键时刻掉链子，真是要命啊。

“小心天上两头小妖禽，别和他们纠缠。”

也就几句话的工夫，尖脸老者满脸狞笑飞扑而来，视手持利剑的巴特如无物。

巴特双手挥剑往前狠劈，一道璀璨光芒当头斩向二十丈外的尖脸老者，口中戏谑叫道：“嘿，老家伙，缺了一只翅膀，飞得还习惯吗？”

莫珂不再耽搁，趁机加快速度往前面狂奔，瞬间与停下来的巴特拉开距离。

尖脸老者本来是准备绕过巴特不与其纠缠，凭他的速度，只一个冲刺转向的事儿，待听得眼前的貘妖不知死活敢揭他新鲜伤疤，顿时心头火起，损失掉一只翅膀，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大的亏。

对他以后的修炼，特别是心境伤害，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

晋级化形境，也将变成遥不可及的麻烦事儿。

他对付不了山那边一身黑袍的家伙，还不能顺手收拾一头嘴贱的貘妖？

小家伙跑得再快又有个屁用，只是早死和晚死片刻的区别，凭一头貘妖想拖住他，好幼稚一厢情愿的想法。

尖脸老者扬起右手，爪子突兀变长变弯曲，黑雾缭绕，探爪一抓，直接抓碎了斩来的剑芒，口中发出一声尖啸，在空中盘旋跟踪的两只妖禽，陡然朝飞奔的莫珂电射而去。

“蠢货，你激怒我了，我会把你的两条胳膊，慢慢地撕下来，再一口一口地咬了吃掉，你等着好好享受吧。”

尖脸老者阴森森说完，身躯一晃，化作一溜残影，四面八方扑向巴特。

巴特自知与这头妖心境顶级老鸟的速度差别极大，可能连一招都接不下，但是他自有应对手段，左手抓着的一枚银色玉符，光芒一闪，啵，一声轻响，给他身上渡了一层极淡的银灿灿金属光泽，水波纹一般闪动。

下一刻，甩手砸出一枚玉符，就砸在他身后五尺。

嘭，他后心挨了一爪重击，波纹晃动，化解掉穿心利爪的犀利攻击，巴特身躯晃动反手一剑撩去，紧着听到尖脸老者发出一声愤怒的利吼。

他砸去的那枚珍稀的三阶寒冰玉符，爆发了，尖脸老者躲过一剑攻击，闪身飘退仍然避免不了沾染空中翻涌的寒气，身上有淡蓝色冰晶快速蔓延，使得尖脸老者的速度一下子慢了下来。

他哪会料到对手有如此厉害的宝物？

还特么不止一样，随手就使用出来两枚玉符，仿佛不要钱一般。

几时见过有对着自己脚下砸攻击玉符的吗？

他真是活久见，为了迟滞他的速度，这头狡猾的貘妖，不择手段，穷凶极恶，提前给自己身上罩了一层保命的三阶银波护身符，不惧爆发的寒气，让他吃了一个暗亏。

尖脸老者也认出这些好东西，都是三族老从内库拿出来赏给四个死鬼手下的，全部便宜了他要对付的貘妖，还用来对付到他身上。

太特么憋屈了！

巴特却是一点都不憋屈，大笑着一剑紧似一剑，狠狠攻击狼狈不堪的老鸟，剑芒不离对方眼、喉、胸等要害部位。

他身上有银色波纹防护，不怎么受弥漫的寒雾影响。

面对尖脸老者的反击，他都不屑抵挡。

一刻钟内，玉符能够给他提供最大的防护，挨上几下，也最多受一些震伤，算得了什么？

不提手忙脚乱被巴特追着攻击的尖脸老者，却说莫珂冲出四五里之后，空中的两头妖禽俯冲了下来，一头蓝鹊，一头秃鹳，对没有树木遮挡的莫珂发起攻击。

莫珂身上裹着风环薄雾，似一团轻絮纵跃在碎石山道，

忽左忽右，极尽灵巧之能，

两头妖禽的追啄扑抓，次次徒劳无功，气得那头暴脾气的秃鹳飞去前面扑扇着八尺宽的翅膀，伸出长长的尖嘴凶狠堵截莫珂的去路，与后面的蓝鹊形成前后夹击之势。

莫珂没有丝毫犹豫，跳起径直撞去，在快接近到丈余距离时候，

他额头上的灰白色马当正中的菱形宝石，陡然爆发出强烈刺眼的光芒，莫珂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熟悉使用，他已经能够把马当法器爆发的妖术光芒，收摄在一小片区域集中使用。

秃鹳惊叫一声，双目刺痛，眼前瞬间模糊一片白茫茫，惊惶下展翅往上空躲避。

却哪里还来得及，莫珂凌空挪移改变方向后蹄两脚狠狠连环踢去。

真以为他只会跑路不会攻击？

他只不想耽误时间而已，既然要跑到他前面去挡路送死，那他哪里会讲客气。

后面的蓝鹊见得白光乍起，也吓得不轻，赶紧停住冲势斜飞躲避。

他在高空盘旋的时候，可是看得清楚，那个黑袍大妖就是凭着一柄古怪的爆发白光的白虹剑，短短数息，便毁去了林子里的一切，包括埋伏在林子里的大小妖修，仅仅三名最厉害的妖心境大妖得以幸存。

他对这种能爆发白光的诡异攻击，有极大的心理阴影。

“嘎……”

秃鹳额头和长脖颈连挨两蹄子狠踢，惨叫半声，身躯腾空抛去，掉落碎石地面时候脖子软踏踏的古怪反扭着，原本突出无毛的额头上血肉模糊塌了下去，整个长嘴大张向后，已经没了进气，只往外冒着汩汩的液体……

第151章 惨烈一战，追风山羊

莫珂干净利落干掉秃鹳，脚下不停，如风一般往前方掠去。

跳跃到最高处时候，回头扫了一眼，他看到极远处巴特正仗着缴获的玉符护身，大发神威挥剑追着尖脸老者痛扁，使得尖脸老者应接不暇根本就不能脱身，他心中这才放松，巴特还有些本事嘛。

还扫视到身后空中的蓝鹊惊魂未定，因秃鹳死得凄惨而惶恐不敢再追他。

看来一时半会，蓝鹊是不会烦他了。

莫珂很满意这次的果断击杀效果，发挥出最快速度，风驰电掣，一路往北狂奔去，他必须要跑进树祖能感应到的百里范围，挽救自己的小命，或许，还能让树祖想办法帮黑袍大妖和巴特一把。

他很讨厌这种被大妖追得像丧家犬一样的感觉，上两次，还是在人族地界。

现在他的速度比起以前，快了近乎五成，比一般的妖心境大妖速度还要快，结果还是一样，被追得要拼了命的奔逃，他这次面对的是一头妖心境巅峰的老鸟，幸亏那家伙折了一只翅膀，还有巴特帮他拼命缠着争取时间。

夕阳下，白色身影在高高低低的丘陵山道起伏，原本是一副极美画面。

若是忽略莫珂郁闷的心情，以及那头蓝鹊终于醒悟不停地从侧面骚扰他的奔跑。

莫珂吐口水，不，是暴石梨花喷，五颗废弃玉石差点把越发来劲的蓝鹊给打了下来，打得那家伙惊叫飞起掉了几根鸟羽，才让蓝鹊有所收敛。

莫珂没时间与蓝鹊多做争斗，否则，他有的是办法可以踩死那头笨鸟。

一气跑出五十余里，再回头看时，早已经不见巴特和尖脸老者，追在他身侧的蓝鹊根本不敢近他身三丈，他喷了三次石头和玉石，使得蓝鹊根本不知他肚子里装了多少存货。

突然听得一声尖细的鸟叫从极远处传来，若有若无，莫珂心头一惊，那头老鸟终于追来了，这还不到一刻钟。

蓝鹊惊喜不已，对他无可奈何的山羊恶狠狠道：“你死定了！”

往空中飞去，显然是给后面的尖脸老者指引方向。

莫珂哼了一声，斗嘴有什么意义？

还是抓紧时间跑路吧，他终于深刻体会到了时间就是生命的终极奥义！

他催动妖力，不惜损耗，一时速度又快了一两分，狂飙突进。

……

两界山，驼峰坳下。

黑袍大妖身上的袍服破烂，浑身浴血，左腿自膝斩断，斗篷早就掉落，只是脸上用油墨画着一副黑白色的鬼脸，染着鲜血仍然看不出真容，他手中抓着的白剑光芒黯淡至极，空中悬着的大黑剑，速度也较之前缓慢了许多。

附近十余里的林子，尽数遭殃，到处是倒树碎石巨坑。

对面五十丈外，此时还剩一个黑衫蒙面妖修，身上也是凄惨不堪，伤痕累累。

两妖杵剑僵持着，鲜血滴答而下，相互瞪视沉默，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

突然，声低沉的咳嗽，打破了血腥凝结的气氛。

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掌用一支断做半截的窄剑，支撑着一个黑衫浸染血水的身躯，慢慢爬了起来，他脸上的蒙面黑巾掉落不知去向，露出一张中年男子的方正脸孔，斜着一道陈旧伤痕，从右边眉头贯过鼻梁直到左耳，使得整张脸有些破裂的扭曲感。

“咳……”

中年男子咳出一口鲜血，用剩下的右手从腰包内掏出几颗丹药，丢进口中。

喘息一阵，男子发出嗬嗬笑声，笑得牵动伤口佝着一团，过了片刻才平复，用低沉的声音道：“元囵，这次看你还往哪里跑？上次没把你脑袋削掉，只刺伤你喉咙，算你命大。”

黑袍大妖脸上的鬼脸皱了一下，发出更难听的嘶声：“叛徒内贼，得而诛之！”

从怀里慢慢摸出一颗白色丹药吞下，探手抓住空中的大黑剑，指向左侧的中年男子，嘴角牵动，道：“做个了断！”

中年男子吃了丹药，精神好了一些，再次嗬嗬怪笑：“不急，不急，你透支精血潜力太过，我知道你撑不了多久，咱们别急，有好些年没见了，再述述旧。当年你可是追杀我去了人族地盘，这次不好好的招待你，我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兄弟们？”

黑袍大妖发出嘶嘶的漏气般的笑声，笑得浑身抖动，出现了模糊的重影，伤处鲜血飚射，笑得握着拄着的两柄剑都有些抓不稳，笑得中年男子从狐疑再到色变，最后狂吼：“杀了他，快！”

中年男子心中极度不安，再也顾不得折磨他的对手，残剑甩去。

两支窄剑分两个方向，破空刺向仍然大笑的黑袍大妖。

中年男子不管不顾结果如何，掉头往远处的林子方向狂掠，他脸上因惊恐而变形扭曲，使整张脸从伤疤处差点扭成两半，他在心中祈祷，那疯子千万不要学会了祭塔最狠辣的同归于尽一招。

黑袍大妖拄着的白剑，在霎时爆发出炽烈而绚烂的白光，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强烈。

抓着白剑，很随意从前方划向右侧，黑袍大妖施展了他最后的绝学，化妖解体术，把残余精血妖力魂魄，尽数灌注进入白剑，爆发出化形境威力的一击。

他身体已经变得模糊，一道白虹光波成扇形朝外急速扩散，淹没飞刺来的两柄一残缺一完好的窄剑，光波过去，窄剑淌着金属汁水掉落地面。

两名黑衫客飞掠得再快，又且能快得过光波扩散？

即是没受伤胳膊完好无损的尖脸老者在此，也逃不过黑袍大妖最后的杀招。

只眨眼间，光波便从惊恐吼叫的两妖身上分别漫过，两道身影定在空中，片刻，再啪嗒掉落地上，已经化作四分五裂烤焦的一堆枯骨，光波一直推进到十里后，才逐渐稀薄不可见。

黑袍大妖的身影也淡薄得透明，大黑剑飞起在空中，微弱的黑芒一闪一闪。

有风吹过，远近看着完好的树木顷刻化作灰烬往地面坍塌，灰尘扬起，

树林出现一片半扇形没有任何生机的白地。

黑袍大妖透明的残影笼罩在灰尘之中，不复再现，那柄木白色的白剑背脊出现道道细微裂纹，大黑剑托着黯淡无光的白剑，唰一下，往北方飞射去。

莫珂体会到了急速奔跑之下，身体轻快得差点飘飞起来的感觉，他毫不怀疑，只要他的速度还能再快三分，他可以脚不沾地，真正的在空中跨步腾飞。

从大街上遇袭开始，三番几次，用风环术结合他的虚羊步疯狂逃命，

比起闷在房间内独自练习几十天都管用，

使得莫珂在短短一天内，能够完全掌握风环术和血脉技两者之间的平衡。

他心中默算着与后面尖脸老者的距离，很好，等那头老鸟追上，他完全可以进入树祖的感应范围，很轻松，还尤有相当的余地。

“喳喳”，头顶两声鹊叫。

一直追在上空盘旋指引方向的蓝鹊，突地一头扎下，拖着长长的蓝羽尾翎，很英勇无畏地对莫珂发起彪悍攻击，在夙风族老面前，该他表现的机会到了……

第152章 说说，谁死得难看？

莫珂在心中恶狠狠地问候此时出来搅局、装大义凛然的蓝鹊家中所有雌性鸟员。

他速度不变，足下照常急奔跑得飞起，口中亲切低呼“树祖”。

虽然估测还没有达到树祖能感应的百里范围内，可是万一树祖能感应到更远呢，他也不用跑得这般惊险刺激是吧。

当蓝鹊扎下挡在前方五丈左右的瞬间，莫珂速度陡然爆发，脚下猛力一撑。

他凶猛无畏地朝蓝鹊展开翅膀的身躯撞去！

那一往无前的拼命气势，把装腔作势的蓝鹊给吓得够呛，忙不迭扑扇翅膀，往上方战略性撤退，他只是想表现英勇气概拖住山羊的速度片刻，可不想用自己的小命做螳臂当车的蠢事，他见识过山羊的狠毒蛮横。

莫珂没那么多的闲工夫与蓝鹊玩捉迷藏我追你躲的把戏，眼看着他的双角要与躲避的蓝鹊失之交臂，他施展虚羊步，在风环术的加持下，身如轻羽般轻巧灵活，猛地一下挪移出现在蓝鹊的上方。

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后蹄子轮起，呼呼生风，连环两脚猛踢。

“嘭砰”，倒霉的蓝鹊被踢得鸟羽纷飞，往侧后方一头栽去，死活不知。

莫珂身躯在空中再次一转，往北方向继续奔了去。

这般嚣张做派，把后面紧追而来的尖脸老者给气得够呛，一个小小的血脉境山羊，敢当他面打杀他的下属妖禽，胆大包天啊，真以为祭徒在外面有妖心境身份地位，就自以为实力也够格叫板他这个老牌大妖？

蠢货，嚣张！

双方披着残阳，一追一逃，后面的地势渐渐趋于平缓，两道身影越追越近。

“小子，你很了不起啊，让我也要花上这么长时间，才能追上你，放心，我不会一下子要了你的小命，那样太便宜你了，你会死得很惨很难看的！”

隔着两百多丈，尖脸老者仅剩的左掌变作尖锐鸟爪，阴狠狠地咬着牙，一句一句威胁前方还在徒劳奔命的山羊。

“哦，是吗？经常会有些不知好歹的混蛋像你这样威胁我，可是到现在为止，我还一直活得好好的，倒是那些威胁我的家伙，一个个的，坟头草长得比你还高了。”

莫珂耳畔听到了某个树老头的细细传音，顿时心头大定，他总算是活了过来，于是说话又重新变得尖酸刻薄，极尽挖苦之能事，脚下还在继续狂奔。

尖脸老者勃然大怒，准备一爪凌空抓去，对方现在已处于他的攻击范围之内。

全都是因为眼前的小王八蛋，才害得他这次损失惨重。

他要把小混蛋抓了打折四肢带回族内三缺堂前的林子里，挂在荒树枝丫上，让族内的小辈们慢慢撕着吃新鲜羊肉，不吃上十天半月，都不算完，祭徒的肉，可是千百年难得一尝啊。

尖脸老者陡然察觉什么，豁然转身，看到身后二十丈外的枯草地上，很突兀地冒出一颗光秃秃的小白枫树，抽条长枝，眨眼间就长到丈余高。

“不可能，你怎么能达到百二十里之外？”

尖脸老者尖叫一声，晃身化作两溜残影，分做两处方向往东南和西南飞遁。

他明明还一路在计算路程来着，怎么可能会算错？任他再狂妄自大，也不会舍弃自己的老命去抓捕山羊，不值得啊，他又没脑子进水。

特意掐着点，最多追到离枫山百十里外的地方打止，实在没追上他也不敢冒险。

没谁回答他的疑惑，漫天四爪掌影出现，对着东南方向的残影一顿噼啪狂扁，打得尖脸老者鬼哭狼嚎、左冲右突在空中显出原形，是一头断了一只翅膀的褐冠云雀。

掌掌到肉的声音，听得停下脚步的莫珂感觉极度舒适。

回过头来，欣赏着褐冠云雀狼狈躲闪顾头不顾腚的丑态，莫珂咩咩笑道：“这下是谁会死得很难看啊？请问你现在还有什么敢想？……你说说你好好的妖修不当，偏要去投靠人族和人类混一堆做什么鸟奴才，真是出息啊你们。”

褐冠云雀用剩下的一只翅膀捂着打得满头包的脑袋，尖叫道：“枫祖，你堂堂化形境前辈，欺负晚辈算个什么本事？”

树祖是枫山祭塔和白枫城内对树老头的尊称，外面的妖修，知道枫山有树祖存在的，都是称呼为枫祖，以示与其他树妖老怪区分。

“哼！”

树祖的声音响起：“你刚刚没听莫珂说吗，好好的妖你不当，偏偏要投靠人族，你还有脸自认老夫的晚辈？呸，我是替梧桐子清理门户，管教管教一些不争气的混账。”

漫天掌影合而为一，狠狠一巴掌把还想狡辩的褐冠云雀拍晕摔到地上。

有枝条像藤蔓缠绕上去，瞬间就把褐冠云雀绑了个结结实实。

树祖显出身影，手中托着一黑一白两柄剑，其中的白剑恢复了本来的木色，是一柄白枫木剑。

莫珂见了大吃一惊，忙跑过来，问道：“树祖，那位黑袍前辈……他怎样了？”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剑都到了树祖手上，只怕是……

树祖摇摇头，仰天叹息一声，道：“他还剩一丝残魂，我能赶到此地提前接应你，也是他残魂寄身的剑器，先行一步飞回百里附近。走吧，先回枫山，他还有许多未了之事要交代，不能耽搁太长时间。”探手虚抓昏迷的褐冠云雀，就待离开。

莫珂犹豫了一下，问道：“他还能恢复吗？……哦，对了，巴特还不知怎样了，他帮我阻挡这鸟老头一段时间，也不知……”

“我出发前已经通知木关，让他叫上几个城卫大妖，正一路赶来，你若是想等，可以在树下等着，切记不可再离开远了，我先回去。”

“您慢走。”

莫珂见树祖迫切想要先回去，便知道黑袍大妖怕是不能恢复，心下有些伤感。

树祖身影一晃，抓着褐冠云雀一起消失。

等不多久，木关与另外两名城卫大妖一路飞快奔了来，老远叫道：“莫祭徒，你等着树下别动，我们往前面寻去。”

莫珂也不勉强，他的速度面对羽族大妖，还是不够看，就不添麻烦了，道：“两界山驼峰坳下方五里左右，巴特在那处帮我阻敌，另外，请去两界山那边也看看，那是遇袭地点，还有其他妖卫兄弟，他们落在更后面。”

“行，你且等着，或者你先回枫山，切莫乱跑。”

交代几句，木关与另外两妖呈品字形排列，快速奔去，片刻身影消失在远处。

莫珂老老实实蹲在光秃秃的白枫树下，放眼望向南方。

偶尔有一两个低阶妖修路过，喵一眼孤零零枫树下不动如雕像的山羊，都是赶紧走掉。

夕阳西沉，暮色四合，荒野大地陷入一片沉寂。

第153章 谁主谁次？

白枫祭塔北坡，一座满是暗绿苔痕的圆形石屋内。

树祖显出四尺余高的童子身影，左手平托着的大黑剑，右手在剑身轻轻抚了片刻，叹息一声，道：“元囵，枫山上下，你可有中意的传承妖选？”

大黑剑上的黑芒愈发的微弱，过了半响，才有低沉嘶嘶声传出：“新收祭徒，阔本尚可。”

“阔本？”

树祖低念了一句，是那头沉睡中有所感悟的棕熊，他还有点印象。

“行，我记下了。放心，你的仇，祭塔会替你报，可还有什么未了之愿？”

“没。请封印元囵残魂，以待传承。”

一如既往的干脆利落，童子点点头，右手出现一片柔和的水色光华，缓缓从剑身抹过，片刻，一点黑芒凝练，被打入一颗豆大的半透明玉石珠子内。

拂袖收了珠子，童子看着归于寂静的大黑剑，神情一时有些复杂。

“唉！”

一声叹息之后，童子随手一抛，大黑剑“铮”一声轻鸣，直插入上方的平台，手一招，空中悬浮的白色木剑化作一片碎光，融入童子体内，一步跨出，身影凭空消失不见。

再出现时，已经是一座洁净洞府内。

大厅的中间岩石地上，躺着昏迷不醒的褐冠云雀。

童子右手一挥，地面有道道水纹逐渐亮起，漫过褐冠云雀，重重叠叠，使得褐冠云雀裹成光茧一般漂浮在空中缓缓旋转不停。

“姓名？”

“夙风。”

“在羽族内担任何职务？”

“第八族老。”

童子面无表情一项一项审问着，他不会在乎抓获的褐冠云雀死活，能多问出来一些机密，当然是更好。

莫珂等到天色尽黑，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才见木关领着一群妖修从黑暗中跑来。

他忙迎了上去，运转妖力于双目，仔细辨认，两名城卫大妖，十名妖卫，连两匹愚马也一个不少，可就是没见到替他阻敌的巴特出现。

“木老，巴特队长……没找到吗？”

莫珂抱着一丝侥幸问道，目光落在愚马背上打横放着的一口袋子上。

木关摇头道：“我们找到他时，他能量妖心被挖，早已经倒毙殒命。还请节哀。”在沉默低头的莫珂背上拍了两拍，道：“树祖不会亏待他的同族后辈，先回去吧。”

莫珂心中有一丝复杂的悲伤、仇恨、愤怒等情绪纠合在一起，使得他不知是该怒还是该悲，他与巴特并不是很熟，打交道接触也才寥寥几次，谈不上有多深的感情。

但是，巴特是为了他而死的，让他心中很不好受。

虽说是各有各的立场，各有各的利益，很多事情无关对错，他也不愿意强加干涉别妖的意愿，但是这次是真正的出离愤怒了，对于羽族那些一心想要投靠人族的家伙，他若是不做点什么，会对不起他的内心。

他一定要那些家伙，付出惨重的代价！

一路沉默着回到枫山，莫珂对木老、两名城卫大妖和所有妖修道了一声谢，独自进去祭塔，登上四层，唰开石门，走进空荡荡的藏书楼。

他此时的状态不宜修炼，也不宜影响剀力的大好心情，

唯有关起门来看书，才能慢慢洗涤掉心中上升的戾气。

他必须做一个冷静的妖，不为情绪所左右。

连换几本先贤书册都看不进去，最后换一本闲散游记，才慢慢地沉浸在奇谈怪事中，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莫珂若有所觉，抬起来头来，身影模糊的树祖就在丈余外，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必多礼。”

树祖摆了摆手，笑道：“听元囵说，你已经凝聚精神力开辟识府，修成了妖识，可有此事？”

他虽然贵为化形境大妖，若不出手探查，而莫珂不当他面使用妖识，他也没有发现莫珂的这点小秘密。

谁又能想到，一介血脉境小妖，还能提前开辟出了识府？

以前只是有些疑惑，莫珂居然能从他的小幻演境中挣脱出来，现下算是找到缘由了。

莫珂愣了下，随即明白，树祖口中的元囵是指黑袍大妖，那位神秘的黑暗祭司，在浅翠城大街上的时候，他试探着用妖识去接近过元囵，被元囵发现了他的窥探，看来，元囵的残魂是什么都和树祖交代清楚了。

随着了解的加深，莫珂对树祖的性子有所把握，再则没什么好隐瞒的。

莫珂笑道：“是有其事，我也是稀里糊涂凝成了妖识，后来还是在四层看过好些书，才知道一些东西，这次托元囵前辈的福，让我顿悟了风系妖术的一些妙用。”

他不想多说妖识，那牵扯到他的天人感应篇功法，于是巧妙的转了话题。

“顿悟之机可遇而不可求，你能把握住有所领悟，也是福缘深厚。我看了你的风妖术运用，于你速度提升相得益彰，等这段时间忙过，你去祭塔后山的枫林谷修炼一些时日，或许于你晋级妖心境，有所助益。”

莫珂来祭塔的时日毕竟短暂，郜和祭司没来得及教导，便去了前线。

他还不知枫林谷意味着什么，听得能于晋级妖心境有所助益，猜到不是一般的所在，笑道：“多谢树祖抬爱，弟子唯有竭尽所能，才能报答一二。”

“行了，客套话就不必多说，这都是你自己用功劳换来的。”

树祖摆摆手，又道：“你与莺娘的谈判，我已知悉，并即时传讯给九塔和妖皇一族，你能够与莺娘达成初步意向，稳住羽族，把复杂的事情灵活地化解简单，不至使羽族大乱，你处理得很不错。”

踱了几步，继续道：“他们两家提出的条件基本雷同，想要两条主妖脉建城，好大的胃口啊，也罢，都可以答应。九家祭塔、雾师兄、还有妖皇一族针对抟风他们的条件有了回馈，我已经整理完毕。妖皇一族也将派遣两位代表前来，参与后续的谈判，你准备一下，明天下午可以正式与抟风他们谈，争取早日达成一致。”

莫珂应了声“是”，想了想，又问道：“请教树祖，明日与抟风他们谈判，咱们这边，是以我为主谈，还是以妖皇一族的代表为主谈？”

树祖呵呵一笑，似乎料到小家伙有此一问，道：“你是主谈。这是我整理出来的内容，你熟悉下，妖皇一族的谈判代表明天上午到，他们只是参与。”

莫珂心中有数了，接了树祖递给他的纸条，收进口袋内，道：“树祖放心，弟子争取明天谈出一个相对满意的成果，尽快促使羽族出兵援助两线战事。”

树祖见小家伙领会了他的意思，微笑颔首，着重交代：“一定要快。”

前方战事吃紧，东西两线都在催促要羽族赶快出兵去援助，树祖也是顶着极大的压力，可是谈判之事且能操之过急？

倒是莫珂对东线与海妖族的几条论战策略，颇有几分见地。

主动放弃城池地盘的防守，保存有生实力，将海妖族耗在陆地上，拉长战线，分而化之，以极少的妖修队伍牵制海妖族的大队……条条都是金玉良言啊，也不知小家伙从哪里学来的这等见识？

树祖已经把这些论战策略，发去给海州督战的祭塔主祭，具体如何运用，还得结合海州的实际情况才行，毕竟，他也没去海州战场亲眼看过。

莫珂目送树祖消失离开，用嘴叼出纸条，打开摊铺地上，仔细地看了几遍，把树祖整理的几条要点给记住，做到心中有数，才重新看书。

第二天一早，莫珂回了一趟灵植坊院子，剀力的伤势还差一些没有痊愈，聊了一阵，得知小蛮牛给黑贝拐去了山下扎窝，与凤头八哥厮混得熟悉，也就不去管他。

莫珂现在实在是太忙，得过了这阵子才能得闲。

返回客院，叫上木老一起，前去与抟风、翁疾见面。

莫珂要把莺娘特意写的手札转交给抟风，在妖皇一族的谈判代表到来之前，他要先与抟风他们达成基本意向。

他担心口多嘴杂、夜长梦多啊。

第154章 提前协商

沙州浅翠城往东南方向两百余里，有座木鸣山，虽是冬日，依然草木繁茂。

在妖域的城池野外，有相当多的一些小妖脉分散各地，大都被有实力的家族占据，作为普通兽类同胞生息繁衍地，一个种族要想长久繁荣，必须保持足够的普通种群基数。

待得出现了觉醒妖物，再从小妖脉接去族内福地，分资质培养。

木鸣山小妖脉却是个例外，它被一伙实力强劲的散妖霸占，已经数十年。

沙州地处偏僻，有底蕴的家族才不会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落脚。

这日上午，一名穿褐色紧身劲装戴着斗篷的大妖，突然闯进平静的木鸣山，沉默而冷酷地拳杀遇上的小妖，所向披靡，很快便杀至不高的半山。

所过之处，尸横山道，惨不忍睹。

从山顶涌下五名妖心境大妖，一个个气得脸色铁青，高声喝问对方来路。

自然是得不到任何回复，遂一涌而上围攻杀去，随同其后的还有十多血脉境散妖，怒喝着要将来犯的妖修扒皮抽筋。

斗篷妖修突然从腰间拔出一柄耀眼的短剑，蓝芒如水，剑光如织，只是一个照面，便斩杀三名大妖和数名小妖，骇得剩余两妖狂退惊呼：“黑暗祭司，是黑暗祭司，快逃！”

逃到山顶，另有一名穿灰色紧身劲装戴斗篷的大妖从后山杀至，赫然也是一名黑暗祭司，手持惊虹利剑，与褐衣大妖前后围杀，动作如电，追踪如风，追出数十里，把盘踞此地实为名叫“鬼泣”的杀手组织给连根拔起。

两名前来复仇的黑暗祭司，却并没就此离去，打扫了战场之后，在山顶隐匿藏了起来。

树祖通过妖术幻境，从生擒的夙风口中，问出了截杀元囵的杀手组织的老巢所在，这才有了两名黑暗祭司联手报仇之行，他们暂时还不会离开，暗地里放出消息，说木鸣山出了争抢地盘事故，在此等着外地的漏网杀手回来探查。

枫山客院。

看过莺娘手书的信笺，抟风与翁疾对视一眼，都露出一丝欣喜。

抟风很快敛去笑意，手指敲着案桌，沉吟问道：“莫祭徒，上次商谈的条款，请问贵塔什么时候可以给予回复？”

莺娘在信笺里面，夹杂了只有羽族大妖才能看懂的暗号，可以确认此信笺的真实性，以及不是被胁迫写的，这对他们来说，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

抟风他们所在的激进一派，几次与中立派商谈，都是闹得不欢而散，所以抟风接到莫珂的传讯，才答应在如此紧张的时刻冒险前来白枫城见面会谈，是想借助外力，来维护羽族的统一。

想不到莫祭徒出马，不声不响，把中立派给拉拢过来，真是出乎他们的意料。

这样，就不用担心给羽族造成大规模的分裂。

莺娘在信中只含糊提了几句，基本与祭塔达成协议，希望携手云云。

抟风更加迫切想达成初步的意向，他好回去交差，也从侧面证明祭塔的谈判诚意足够。

莫珂呵呵一笑，开门见山道：“我此次过来，想就某些条款，先与你们磋商一二。正式的会谈，定在今日下午，于白枫祭塔侧厅举行，到时还有妖皇一族的两位代表参加，现在他们还在赶来的路上。”

抟风听明白了，再次与翁疾交换一个眼神，笑道：“好啊，莫祭徒请讲。”

这次的会谈气氛，比起上次在归来酒楼的翠庭苑更加的融洽，双方逐条探讨，展开讨论，尽量的求同存异，只要不是原则性问题，都能接受。

一个是想尽快促成协议，给羽族争取公平的权利和生存地盘，好处肯定也得要。

另一个是有任务在身，尽快达成协议让羽族出兵从空中援助两线战事。

莫珂已经与莺娘谈过一场，发挥他的三寸不烂之舌，轻车熟路把去外族争夺酒水市场的好处大肆渲染一番，没费多少力气，与抟风两妖达成初步的意见统一。

第一条放出前孔雀王白聆大妖是不可能的，同意放出四名幽禁的羽族大妖，具体名额，可以由抟风他们拟定，这就是交换了，抟风他们自然是要拟定与他们有利的大妖释放出来，以补充他们这方的实力。

第二条没打折扣，答应在白州境内分配一道主妖脉给抟风他们。

妖域内多少还留有一些规模稍次并且封存起来的主妖脉，以做赏赐之用。

祭塔的意思是借此机会分裂羽族，赏赐两道主妖脉分别给羽族的中立派和激进派，距离肯定不会挨得很近，潜移默化，希望能把羽族一分为二，一个太强势的羽族，不是祭塔愿意看到的。

羽族有翅膀，不同与生活在妖域内的其他种族，太强势了，对其他种族是一种利益上的威胁。

第三条抟风答应放弃对清琼酿配方的索要，谈成在妖域境内保持两城的销售权利，这是一个基本的利益保障，具体细节，还得后续再谈，包括是哪两个城池，什么价格、供应多少酒水等等。

第四条达成的出兵援助协议，抟风只肯答应前期出两成。

能谈成这样，双方都比较满意。

莫珂见时间不早了，提出告辞，与木老一起离开抟风他们住的院子。

回到祭塔，与树祖会面聊了几句，在树祖的地盘，双方的探讨当然是在树祖的暗中关注下进行，他老人家必须第一时间掌握谈判进程。

很是表扬了莫珂几句，树祖遥望向西门白枫城方向，道：“妖皇一族的谈判代表到了。唔，能者多劳，你负责接待安顿他们，去吧。”

现在白枫祭塔能够动用的祭徒，似乎就莫珂一个了。

其他的祭徒任务繁重而多杂，整天守在祭塔二层接收发放往各地的妖禽传讯，整理解密传讯内容，以供树祖观看了解妖域内发生的大事，忙得不亦乐乎，连休息时间几乎都没有，更别说正常的修炼了。

树祖已经在考察枫山顶上的妖卫，考虑从其中抽掉几个有手脚的猿妖、猴妖等去二层给祭徒们打下手协助帮忙，越往后去，事情会越发的繁多。

至于神秘的黑暗祭司，则不适合做这些事情，他们行走在暗处，负责铲除一些不稳定的因素，树祖轻易的也不会动用。

莫珂提前从客院赶来，也是想接触下妖皇一族的谈判代表。

从书中了解，妖皇一族是虎妖族，当然不会是所有虎妖都属于妖皇一族，只有黑虎，才属于真正的妖皇族，其他黄虎、白虎、蓝虎什么的，都属于旁枝末节，有些隔得远的虎妖，照样混得不如意在外面做散妖。

口中应下，莫珂出了祭塔，吩咐吉愚召集两队妖卫，在西广场摆出迎接的姿态，并把祭塔的西厅稍作布置。

祭塔现有的妖卫已是捉襟见肘，数量上很是紧张，勉强维持着各坊、客院、以及山顶的巡视运转，连撑门面的大妖都只木老一个，若不是有树祖坐镇，远处的灵植坊和畜养坊肯定是不得安生了。

过了约一刻钟，有一队妖修从山道走了上来。

当先的是一头血脉境黑虎，那额头金光闪闪的王字符，凛不可犯的气势，睥睨天下的眼神，无不证明着其身份的不凡。

也让与之对视的莫珂，感觉到这次来的妖皇族谈判代表，咄咄逼妖不太具有亲和力。

第155章 搅局

莫珂很意外地从上来的妖修队伍中看到一个熟妖，以前大猩猩踹过屁股的黑猴子茂石，那货见到孤零零走出来迎接的山羊，笑得一张猴脸稀烂。

缓缓走上前去，莫珂在停下来的黑虎前面三丈外站定，微微行礼，道：“我是莫珂祭徒，这次祭塔方面与羽族的谈判代表，欢迎妖皇一族的贵宾莅临白枫祭塔。”

客套话说完，对面却没有回应，气氛一下子冷场。

当先的黑虎居高临下打量着不卑不亢的山羊，眼中流露出受到轻视的极度不满。

莫珂保持着礼貌而不失尴尬的微笑，与对面高傲的家伙对视，心中腹诽，妖皇一族就不能派遣一个靠谱懂事的家伙前来谈判？

如此关键时候，遣来一个分明是找茬的愣头青。

黑虎身边落后一个身位的雄壮大汉，脸上长满焦黄的细密绒毛，额头有一抹淡淡的“王”字符文闪烁，见状赶紧上前，笑呵呵地伸手介绍：“莫珂祭徒，这位是妖皇族八皇子泰固殿下。我是虎妖族的威迩，很高兴认识你。”抱拳行了一礼。

妖族的礼数没有人族那般繁琐复杂，只更加讲究血统、地位之类。

莫珂点头回礼，笑道：“欢迎泰固殿下，欢迎威迩阁下，各位，里面请！”

威迩知道自家殿下的脾性，这是嫌弃白枫祭塔没有摆出像样的仪仗，就连迎接的妖卫也品类不一，长得高矮大小不整齐，才寥寥两队，更没有派遣祭司出来接待，感觉受到了冷落怠慢，心中不甚痛快，在耍性子闹脾气，小声劝解道：“殿下，先进去吧，枫祖在呢。”

黑虎很不爽地冷哼了一声，要不是因为顾忌老枫树精，他早就开口训斥眼前这个不懂礼数的粗鄙山羊，真当自己是个角啊，见到他堂堂八皇子，还不行俯首礼？

区区祭徒而已，他又不是没见过，哪一个都比这家伙懂事识趣。

瞧瞧那摆的什么破烂仪仗，他身后跟着的四名豹族大妖，还有两队清一色青狼妖卫，这才叫排场气派。

龙骧虎步旁若无妖跟着侧面引领的山羊走进祭塔西厅，黑虎高据半卧在宽大的主位座椅上，懒得搭理要与他说话套近乎的莫祭徒，眯着眼睛神游去了。

莫珂用自己的礼貌碰了一个硬钉子，仍旧微笑不变，与黄虎威迩大妖商谈起在白枫祭塔的住宿、膳食和下午即将举行的谈判，等诸多细节问题。

威迩显得很随和好说话，遇事便凑到八皇子耳边嘀咕几句，待八皇子微微点头，再进行下一项话题。

小半个时辰后，莫珂耐着性子把八皇子一行送下山去，树祖看着呢。

很难伺候又麻烦的家伙，去白枫城内住大家都省心，最好是连下午的谈判也别参加就更好了。

莫珂遣散站规矩的妖卫们，独自回洞府休息，他得为下午的正式谈判养好精神。

只希望，八皇子不要搅合了下午与抟风他们的会谈。

下午快未时正的时候，木关匆匆忙忙从山顶下来把莫珂的洞府门拍得山响，才把陷入莫名修炼状态的莫珂给惊醒，赶到祭塔东厅，东西两边已经分宾主就坐，只差莫珂一个了。

会谈的双方，是祭塔和妖皇一族的莫珂、泰固、威迩，对面是抟风和翁疾，其他的护卫、排场统统在外面不准进来，木关把守着门口。

莫珂扫一眼霸占了东边主谈座位的八皇子，又与略带歉意的威迩微微点头，算了，不计较面子上的这点小事，走到边上空位前，咳嗽一声，先介绍了谈判的双方，当然是把八皇子排在前面。

抟风和翁疾依照礼节，向盘踞座椅上的八皇子叩胸行了一礼。

他们毕竟没有反叛出妖族，以后还要在妖域混生活，该遵守的规矩，必须得按规矩来，他们也看出那头不拿正眼瞧他们的黑虎，是个什么德性，但是等下该争取的他们肯定不会松口，也心中庆幸上午时候，莫祭徒已经与他们达成了初步协议。

莫珂略去了前面的长篇大论废话，直接以主谈身份宣布道：“会谈现在开始。有请抟风阁下，陈述你方的要求。”

这都是走过场，抟风他们提出的四个条件，在坐的谁都心中有数。

抟风不紧不慢把四点说完，看了莫珂一眼，再坐下去。

莫珂也不与泰固、威迩客气，到了谈判桌上，他身为主谈当然得当仁不让，按上午的协议，把这边能接受的条件罗列一遍，等着大家探讨。

待得第一条说完，八皇子突然睁开眼睛，哼了一声，轻蔑道：“凭什么，要放出四个幽禁了两百六十余年的妖族罪犯？这条件绝不能答应。”

此话出口，抟风和翁疾脸上顿时出现怒容。

当年怎么回事，还不是因为妖族高层对他们羽族实力忌惮、而做出的联手打压之举，且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屁孩大言不惭能议论的？

还妖族罪犯？

要不是羽族的前辈出力牺牲，会有你们妖皇一族耀武扬威的好日子过？

抟风愤怒地瞪了一眼黑虎，对莫珂抱拳道：“莫祭徒，我方请求贵方考虑羽族的感受，更换谈判代表，否则，这场会谈，只能暂且先搁置了。”

他作出了即使身殒，也不能答应对方屈辱蔑视的决定。

混账王八蛋，他为有这样的妖皇一族子弟而无比伤心愤怒，瞧瞧到头来都是保护的一些什么混账玩意？前辈们的牺牲值吗？

“你放肆，跟谁说话呢？一窝子趁火打劫不知悔改的罪孽刑徒，翅膀硬了，还敢反叛出妖族，谁给你们的狗胆？”

面对八皇子的咆哮，威迩手忙脚乱试图阻止。

抟风深深地看了一眼须发怒张的黑虎，对苦笑连连的莫珂拱手：“告辞！”

他无话可说，抓住差点要暴起攻击的翁疾，不再发一言，往东厅门外走。

莫珂知道这场会谈是彻底搅黄了，树祖不知是什么意思，这时候也不出声或者出手给予制止，让他怎么做？剥夺黑虎那王八蛋的谈判权力吗？

他根本就没这个资格，再则骄横的八皇子会听他的才怪。

连“罪孽刑徒”这种当面打脸的话都说了出来，还谈个屁，存心搅局来的。

妖皇一族的家教堪忧啊，也不知是出于何种居心，会派遣这样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草包，来参与这样重要的谈判……咦，不对啊，妖皇一族若全是蠢货，怎么可能服众？

要知道，妖域之内，桀骜强势的大家族可不在少数。

妈的，这场是老子的主谈啊……莫珂在心中破口大骂撒腿追着跑了出去。

第156章 利益所在，分一杯羹

莫珂发誓赌咒生拉硬拽只差绑票了，总算是把怒火冲天的两位羽族大妖给留了下来，他必须要想尽办法留住抟风和翁疾，否则他们这一回去，莺娘那头谈好了的也基本是没戏。

“两位，息怒，息怒啊，你们真要是这样一走了之，且不正中了某些居心叵测家伙的奸计？你们放心，下次再谈，我绝对不会让他出现，一定不会！一定！”

莫珂现在已经非常肯定，泰固那王八蛋就是来坏事的，刚刚他冲出东厅门的瞬间，用妖识“看到”那家伙嘴巴裂起露出的一个古怪笑容，而且怒意全无。

他搞不懂那家伙为什么要坏事，他只想尽快见到树祖，问一个究竟？

还要让他当这个劳么子的主谈，那就让泰固滚蛋。

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在如此危急关头还以此为筹码的，都特么是一些脚底流脓的坏蛋，他以前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是够坏了，但是和这些家伙比起来，他纯洁得不像话。

抟风摆了摆手，眼神有些黯然，道：“劳烦莫祭徒费心，我们先回客院休息。”

谈得好好的只差走过场签字画押，偏生要出岔子。

他们也不蠢，看出了一些端倪，却也无可奈何，就这样一无所获回去，又哪能不甘心啊，由着木关陪他们往山下走。

莫珂呆立了好半响，心累得慌，转身却看到黑猴子朝他这边笑嘻嘻走来。

这就找上他了，还真是急不可耐，也好，先了解下对方的利益所在。

“莫祭徒，茂石有礼了。”

“茂石兄客气，怎么？找我有事吗？”

黑猴又说了几句废话，见莫祭徒面上颇有些不耐，知道这家伙正是火气大的时候，任谁在事情快成的当口被搅黄都会有脾气，便不再拖延，压低声音：“莫祭徒，请问那个清琼酿，可有成品出缸？八皇子殿下慕名而来，想求一坛尝尝味儿。”

莫珂呵呵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抟风他们总共才提出四个条件，清琼酿豁然排列第三，能与一道主妖脉相提并论的清琼酿，引起了妖族某些家族的注意，而市面上却又没有清琼酿，所以，他们就想了这么一出借助八皇子的口，前来分一杯羹？

甚至不惜以妖族前途做为筹码，满足自身的利益。

心思歹毒，手段下作啊。

莫珂笑容一收，很干脆道：“没有！”

径直绕过满脸惊愕的黑猴，往祭塔正厅走去。

后面的茂石连叫几声，莫珂也没予以理睬，他看透了这些家伙的嘴脸，望而生厌，没有恶言相向，已经是他竭力忍耐的结果。

在大厅转了一圈，没有得到树祖的任何指示。

莫珂不死心，又蹿上四层藏书楼，小声叫道：“树祖，我知道您能听到，还请现身一见，弟子心有疑惑，需要向您老请教。”

树祖的身影出现，用很平淡的声音道：“这些天，我收到三十多份打听清琼酿的传讯，都是妖域内的顶级世家，我没有予以理会，他们就联合起来，搞这么一出，嘿嘿，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莫珂暗自叹了口气，幸亏他把清琼酿的秘法交给了祭塔，否则就他这小身板，还不被那些狼虎之辈吃得骨头渣都不剩。

“就在刚刚不久，我收到密谍信息，才知道是羽族那些家伙散播出去的谣传，把清琼酿夸成了绝世佳酿，价比灵玉。他们是唯恐天下不乱，其心可诛啊。”

树祖发出几声苦笑，继续瓦上加霜道：“今天早上，我接到外派出去采购普通果酒的妖卫传讯，他们在最近的雄西城，买不到可以用做原料的果酒，只能收一些散修摆摊的零散果酒，这一招狠啊，直接是釜底抽薪想让祭塔酿不成酒。”

莫珂听了半响，忍不住抱怨道：“他们要是把心思都花在对付人族和海妖族身上，只怕早就把外敌给打回老家去了。”

树祖愣了下，随即哈哈大笑，半响后才收声叹道：“是啊，一群唯利是图的奸商，早就没了妖族特有的血性悍勇，倒是斤斤计较，锱铢必争比人族更甚，否则怎么会被人族给欺负得几无还手之力？真想放开……”说到此处，树祖住口不说。

有些不该听的，莫珂自不会找死打听，岔开话题问道：“树祖，那您看……现在该如何处理？”

“先放一放吧，否则谈成了也是一纸空文。那两道主妖脉，在大家族的代表妖皇手中把持，他们不会轻易交出来的，先缓一缓。你想想办法，先安抚住抟风与莺娘的情绪，切不可浪费了前期做出的努力。”

莫珂点了点头，道：“行，我与他们沟通，应该没甚问题。”

见树祖身影变淡准备离去，莫珂犹豫一下，还是叫道：“树祖，我或许有办法，能够不依赖各大家族的果酒供应，咱们自己酿造清琼酿，自给自足。”

“哦？”

树祖闪身到莫珂近前，颇有些急切问道：“该如何做？你说。”

莫珂沉吟道：“收集人族奴仆，开垦枫山附近平原，全部种植普通的稻米、高粱、小麦、葡萄等作物，以此为原料，咱们自己酿酒。”

树祖打量莫珂几眼，问道：“能不能先酿造一缸出来？”

妖族的果酒，人族的所谓烈酒，都是用大缸密封了自然发酵酿造而成，是以都叫酿一缸。

莫珂知道树祖为了是稳妥起见，想试试成效，道：“可以。麻烦准备四百斤稻子，还有人族酿酒用的酒曲，我记得城内店铺就有出售，还有，让剀力做我的助手。”

“这个简单，灵植坊本就出产稻米，供应那些奴仆食用，让他们送些过来就是，剀力现在就在新建的酿造坊，作造坊对面那一片房子，你先过去做准备，酒曲也很快送到。”

树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能不能用灵米，酿造更好品质的清琼酿？”

莫珂明白树祖所说的更好品质，是酿造出自然形态的灵酒，而不是后期用灵果炮制出来的玩意。

他看过的书多了，知道目前为止，不管是人族还是妖族，用发酵酿造的果酒和烈酒，还不能自然形成灵酒，即使用灵果酿造，最后出来的酒水，其中的灵气早就跑光，得到的也只是高品质果酒。

“这个……弟子没有尝试过，等先用普通稻米酿造出清琼酿，积累出足够经验，以后可以尝试，只是灵米产量不高，价格不菲，可能会比较浪费。”

“那行，以后再试，你先忙去，若是成了，记你一大功劳。”

树祖是迫切想摆脱目前受制于世家的困境，早日让那些家伙，把心思用到抵御外族的正事上去，别成天介勾心斗角算计眼前之利……

第157章 诚意满满

莫珂是第一次进到白枫祭塔新建造的酿造坊，由四座相连接的院子打通改造而成，有清澈的山泉水流过，外面有妖卫把守巡视，院子前后长着高大的白枫树。

剀力正大爷一样斜躺在躺椅上摇晃，手中捏一个小碗，优哉游哉品着新出的酒水。

喝得吱吱有声，小日子过得赛神仙啊。

正闭着眼睛半酣陶醉之际，冷不丁肋下被重重顶了一把，惊得大猩猩酒碗摔了，反手一拳闪电般打去落在空处，赶紧闪身蹦起，提拳怒目看去，才发现是莫珂那个促狭的家伙悄无声息进了院子作弄他。

就说嘛，现在的枫山妖卫里头，还有谁敢和他开这种出格玩笑？

从山下切磋到山顶上，队长们一个个不在家，他是猩猩称霸王打遍枫山无敌手。

剀力大喝一声：“哪里走？”

张开双臂脚下一蹦快速扑来，活像一头大马猴，同时叫道：“耗子，关门！”

他的伤已经彻底好了，正还手痒想找高手切磋，山羊兄弟就主动送上门来找茬，还是他的地盘上，杂乱的院子里，到处都是障碍，不好生招待怎对得起欠扁的兄弟感情？

门外值守的两个妖卫，惊讶看着院子里蹿高走低追逐一团的两个模糊身影，心下嘀咕，剀力管事胆子也太肥了，连祭塔现下风头正盛的莫祭徒也敢揍，他们却不敢关门，莫祭徒刚才可是出示了树祖的翠玉枫叶令才予以放行。

酿造坊重地，没有树祖的令牌或传音许可，任何祭司、祭徒、妖卫都不能进出。

连守门的他们都不许进，违者直接处死！

莫珂像一团风飘来荡去，几个来回后，叫道：“行了啊，再闹我不客气了。”

“哟呵，你倒是不客气一个……”

话音未落，剀力眼前一花，他心知不妙，这也太快了！

忙回手乱挥驱赶苍蝇一样，还没来得及转身，屁股上挨了重重一蹄子，剀力重心失衡手舞足蹈冲出丈许远，差点给跌了一个难看的猩猩扑食，这架是没法子打了。

剀力拍去屁股上蹭着的泥沙，愤愤不平：“没天理啊，你怎么能这么快？我眼睛都没眨你就转后头去了。”

“没办法，我就指望这个吃饭。”

莫珂满脸无辜，建议道：“要不再玩玩？我可以慢一点。”

“我呸！不玩了。”

剀力揉着屁股蛋子，那货撂蹄子贼狠，冲门外偷笑的妖卫狠狠瞪了一眼，问道：“你怎么找这来了？有事？”

“过来瞧瞧。”

莫珂说着径直往前院正厅走去，空气中飘荡着浓郁的酒香。

跨过门槛，有屏风遮挡，转进去发现里面正忙得热火朝天，正厅和两边的房间打通，一字排开安装了三套蒸馏煮酒设备，热气腾腾，墙边到处都堆得有装果酒的大坛子和水缸，有十来个人族修士在干活，三名妖卫监督盯视。

最里面的厢房全是大坛大坛密封着的酒水，三个大蒸笼日夜不停，已经蒸出了十多坛，听剀力得意地介绍，每一坛有百斤清琼酿。

难怪才几天时间，树祖便打发妖卫去其他城池购买果酒，这速度是够快的。

莫珂又在打通的另外三座院子转了转，有工匠在忙活着做蒸笼器具，莫珂走了一遍，道：“再多找些年轻的人族修士，用工时间……每人每天四五个时辰，轮流换班干活，给他们吃饱吃好，还有，必须注意保密，千万不能把秘法泄漏出去。”

“放心吧，只要他们干活勤快，亏待不了他们。树祖亲自挑选的妖卫，都是散妖出身，还经过特殊训练，这里面规矩严着呢。”

剀力说着眨了下眼睛，莫珂了然点头，树祖给进来干活的妖卫下了禁制。

返回中间院子，有妖卫驮着几袋谷物和一些散装酒曲送到门口。

剀力把几个大袋子拎进院子，奇怪问道：“你又玩什么新花样？”他就知道，山羊兄弟不会是逛着玩。

莫珂让剀力腾出最北边的院子，教他把谷物装进两口水缸，先进行清水冲洗，然后开始第一步浸泡，告诉剀力泡水多久进行换水，浸泡多长时间，让剀力吩咐工匠师傅准备做更大的蒸笼，多备几口大缸用来发酵。

又给剀力仔细讲了后面蒸粮、冷却加酒曲比例、发酵时间、蒸馏的注意事项。

包括其中的一些细节，蒸粮多长时间加冷水，途中加几次，上大气多少时间，酒曲的搅拌用量，发酵的温度与时间控制，等等，他也是依葫芦画瓢，把知道的一股脑都教给剀力。

原理并不复杂，但是要想酿造出高品质美酒，得花时间总结积累经验。

莫珂没手没脚不方便也不耐弄这些玩意，剀力喜欢玩新鲜，就交给他了。

现在东西两线正大战吃紧，后面肯定还会要从各城池征调妖修，让剀力掌握一门独特又能时常创新的酿酒技艺，怎么着，树祖都不会舍得把剀力给派遣去打仗，这也是莫珂的一点小心思。

剀力喜得抓耳挠腮，这种酿酒法子，简直是闻所未闻，太神奇了。

追问了其中的一些细节，剀力撂下山羊兄弟屁颠屁颠跑去找匠人制造更大的器具，又够他忙乎一阵，按照莫珂的法子，今天浸泡的谷物，要明天这个时候才能出缸蒸粮，蒸好之后，要分装几口缸加拌不同比例酒曲发酵，时间按五天、十天、二十天不等，来实验比较酿造的酒水的品质。

真好玩！

莫珂教完东西，自行回转上山到祭塔。

吉愚连蹦带跳过来，吼声巨响：“莫祭徒，有羽族信使找你。”

莫珂见到飞来的是上次见过的血脉境妖鸽，点点头打声招呼，摊开妖鸽抛给他的信纸，是莺娘来信，催促他尽快赴荒木林一趟，说大族老想见面详谈，特别提出，别忘记携带上样品。

心下苦笑，他的努力终究没有白费，莺娘一派的族老看出了与祭塔合作的巨大好处，可惜的是世家大族在扯后腿，让他又如何答复？

想了想，莫珂让妖鸽在西广场等着。

他进入祭塔四层，与树祖商议良久，这才出门，交给妖鸽一封回信，打发其返回荒木林。

见八皇子泰固率着一行四处转悠往这边走来，黑猴子茂石对着他方向指指点点，莫珂转身再次进入祭塔，对于茂石的呼叫不予理睬。

他偷个清闲去四层看看书，也不想与那狗屁八皇子朝面。

待到天黑，莫珂才走出祭塔，再次来到酿造坊。

有树祖打过招呼，剀力已经准备好了一中坛五十斤的清琼酿，外面套木箱固定，派遣门外值守的一名熊妖抗着箱子，与莫珂一起送去客院。

抟风看着摆放地上的大木箱子，嗅到一丝酒香，笑问道：“莫祭徒这是做甚？”

他猜到是清琼酿，却也不敢确定，故有此一问。

莫珂呵呵一笑，道：“我代表白枫祭塔，送予贵部五十斤清琼酿，还请收下。贵部可以留着佳酿享用，也可用来做样品推广生意，另外给莺娘他们也备了相同份量的清琼酿，算是聊作歉意补偿。”

抟风哦了一声，随即哈哈大笑，忙道：“莫祭徒太客气，那在下就却之不恭。”

有五十斤清琼酿做为补偿，抟风和翁疾哪还有丝毫怨气？

莫祭徒简直是太替他们考虑，连前期样品之事，都帮他们想到了，这些酒水送回族内，他们脸上也有光，还能抢先一步不耽误后面的生意布局。

这诚意，真是满满当当啊。

等莫珂告辞离开，翁疾连夜携带酒水飞往南方，片刻都不愿多等，留下抟风在此安心等着与祭塔方面再次启动谈判。

第158章 羽族还有老妖怪？

后面几天，莫珂很悠闲地看书，晚上回洞府修炼并淬炼身体。

莺娘接到莫珂书信，惊喜莫名，特意派遣一名妖心境大妖，飞一趟白枫祭塔，把“赠予”的五十斤清琼酿给迫不及待的护送回去，谈判什么的可以不急，礼到了就行。

对于莫祭徒解释妖族内部稍有些许不谐声音，需要时间调节云云，莺娘表示相当的理解宽容，大家心知肚明，她其实催促的是什么。

树祖与代表世家利益的妖皇一族，每日里传讯商谈，又与另外九塔留守主祭密讯往来，直到剀力用不同酒曲配比发酵五天的谷物，蒸了三笼，其中好运气地出了一小笼酒性醇烈更胜往昔的清琼酿。

树祖心中顿时底气十足，谷物果然能出佳酿，而且操作简单，价格比起果酒更像是白捡的。

在妖域，普通谷物高粱除了抓获的奴仆当食物，便只有少数食草的穷散野妖在冬季里嚼嚼裹腹充饥，是最不值钱的玩意，相对果子来说还耐存储容易保管。

树祖于是很大方免费派送妖皇一族百十斤名声赫赫的清琼酿，让他们眼见为实。

又是好些个回合的交锋磋商，树祖这次留了一个心眼，他没有向其他祭塔透露谷物蒸酒的秘密，终于勉强松口同意，向各世家以五枚中品灵玉一斤清琼酿的‘超低价格’供货，条件当然是换取各世家的全方位支持，与羽族的协议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树祖留有余地，他保留了对更高品质酒水的提价权力，大不了到换一个酒名。

这是一场祭塔与世家之间的长久博弈。

当然这一切莫珂毫不知情，他轻松惬意地度过了在妖族的第一个正旦节，因为战争的缘故，没有感受到妖猫汤所吹嘘的白枫城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景象。

带着小蛮牛，凤头八哥，妖猫汤、还有新任的酿造坊管事剀力，在大街上瞎逛，下馆子吃大餐，四处转悠，日子很快又过去几天。

接到树祖传音，莫珂不敢怠慢，去了一趟客院，与抟风和早就返回的翁疾商谈一番，把前面他们谈妥的协议重新落实，定下黄道吉日初八也就是明天上午辰时举行正式会谈。

出了客院，莫珂麻烦木老跑一趟，知会一声妖皇一族的谈判代表。

晚上莫珂没敢怎么修炼，他发现自从那次顿悟之后，他沉入修炼特容易打发时间，一忽儿就过去一晚，不到日头高照甚至中午他醒不来，向木老请教，也找不到原因。

他没敢为了这点私事打扰请教树祖，也不想让树祖探查他的身体，猜测或许是与他修炼的人族功法有关，待以后条件允许，找寻些关于人族功法的典籍看看。

第二日起了个大早，吃完早膳，溜达一圈回来，提前去祭塔东厅等着，他这次当仁不让坐了中间主谈位置，等了一阵，木老陪着抟风、翁疾到了，寒暄片刻，黄虎威迩领着黑猴茂石进来，一问才知道八皇子身体抱恙今天不参加会谈，由威迩和茂石代表就行了。

莫珂暗自吁了口气，如此甚好，他还担心那家伙胡搅蛮缠，遂宣布会谈开始。

双方有来有往唇枪舌战，在莫珂的把控下朝着正确的方向稳步前行，经过激烈的两个时辰交锋，终于达成双方满意的初步协议。

威迩亲自拟出协议好的条款，三方代表签字画押，各持一份便算是完成。

过场走完，抟风代表羽族，诚挚地邀请祭塔和妖皇一族的代表前去荒木林，进行最后的细节磋商，完成最终的协议，然后羽族义不容辞出兵参战。

莫珂裂着嘴吐着丝丝爽气自是满口答应，他能不答应吗？

树祖暗地传音给他，让他不必担心家里尽管前去就是。

他担心个屁的家里啊他是担心自身安全，荒木林啊，那可是羽族的巢穴，还有一伙不安份包藏祸心的家伙等着他呢，躲都躲不过，真是脑壳痛。

茂石紧紧闭上猴嘴，那鸟不拉屎……错了，鸟拉屎的地方，打死他都不去。

黄虎威迩面上稍显难色，表示得回城里请示了八皇子才能定夺。

抟风才不管那么多，他已经在祭塔呆了好长一段日子，任务完成，向莫祭徒提出告辞，随后在莫珂、威迩等目送下，和翁疾飘然而去。

接着又送走威迩一行，莫珂迫不及待返回祭塔四层。

见得树祖出现，行礼之后，莫珂非常关心这一路去的护卫妖选，问道：“树祖，此去荒木林，要穿越两千余里的大漠，路途艰险，不知您安排哪些护卫跟去？”

最希望安排几个像上次那样厉害的黑暗祭司跟随，即便一个个哑巴整天不说话他也不介意。

他也不知白枫祭塔，到底有几个黑暗祭司？心下揣测，那么厉害的以一当十的高手应该不会太多。

树祖显得心情颇好，笑骂道：“你尽管放心上路便是，护送随从，我自会给你安排妥当，让木关跟着你，另外还有两个，到时让木关联系。穿越荒沙大漠，随从贵精不贵多，你也准备准备。”

莫珂在心中连呸两声，树老头不会说话，什么放心上路？太晦气了。

又问道：“八皇子和威迩，他们会不会去？”此时倒是希望八皇子那嚣张家伙同行，怄点气也行，多些大妖高手跟随，能分担路上的危险。

“他们是妖皇一族的代表，必须得去一个。”

树祖又提点交代了几句，莫珂几次与羽族谈判，他都看到或听到了汇报，对于莫珂的办事能力是愈发的放心，掏出一个很普通的小袋，用妖力托着送到莫珂面前，见小家伙双目放出贼亮的光，他心知肚明笑道：“这是给梧桐子的密信，你的赏赐，等事情办成回来后再兑现，你猴急什么？”

莫珂讪笑几声，用嘴叼了装着物品的小袋，收纳进自己的皮口袋内。

他能不急吗，是他去羽族老巢呢？仇敌云集之地。

树老头太小气了，随便赏他两样保命之物应付突发状况也好啊。

树祖自是看出了莫珂脸上挂着的一点也不掩饰的失落，笑骂道：“有老木和另外两名高手护送，你担心甚么安全问题？真要是等得你用宝物解围的时候，呵呵，你们就不要想着出来了。”

莫珂一想也对啊，他这点微末之技根本没什么用，广阔的荒漠上，跑都没地儿跑，他跑得再快还能快过天上的飞鸟不成？问道：“树祖，您说的梧桐子……前辈，要去哪找他？”

他是第二次听到梧桐子这个名号，能让树祖念叨的肯定是极厉害的高手。

“梧桐子是羽族的守护者，一颗老梧桐树，有两百多年没有联系了，他呀，是个倔脾气，要不是有他护着，羽族……呵呵，很难讲是个什么情形。”

树祖稍稍多透露了几句，接着道：“你到了荒木林，就能看到他，把信给他，就说枫万林向他问安，感谢他当年的指点之恩，莫不敢忘什么的，你会说话，替我多美言几句。”

莫珂硬着头皮，道：“是，弟子一定带到。”

他还是第一次得知树祖的大名，让他震撼的是，羽族居然还有成精的老树妖，比树祖还古老的存在，那羽族为什么又要闹分裂？

还闹到一分为三的程度，梧桐子作为说一不二的存在，都不管管的吗？

他心中不免有些胡思乱想，或许是那颗老梧桐树趁机在背后捣鬼，也说不定？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第159章 抵达荒漠

风萧萧兮，春雾寒。

剀力沉默无言送了一程又一程，气氛弄得很是凝重悲壮。

眼见着快送出树祖的感应范围，莫珂再次劝道：“回吧，有木老照护着，还有威迩大妖同行，路上很安全，三五天就回了。”

这次远行就他们仨，八皇子不仅不去，连四名护卫大妖都不肯派遣一个，说什么缺一个两个不够排场的混账话，打发威迩独自去走一遭，说得很是轻松简单。

树祖说的另外两名高手还在路上，也不知靠谱不？

为了安慰大猩猩，莫珂当然说得很安全，其实他心中一点底都没。

还不知路上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木关见不得剀力一个粗鲁大老爷们塔拉张丑脸影响心情，一巴掌拍去，勉强够着肩膀，把剀力痛得呲牙咧嘴的总算有点表情了，木关教训道：“多大点事儿，整得生离死别一点都不爷们，行了，别送了，耽误我们赶路。”

剀力揉着肩膀这才站定脚步，他想跟着去，可是树祖不让他添乱，叫道：“兄弟，保重啊，发现有什么不对赶紧撒腿先溜，让木老头帮你断后，他修为高，比你能抗揍。”说完撒腿缩头先往回溜。

木关给气笑了，一巴掌没捞到也就懒得再追，扬起手威胁一个。

莫珂笑道：“知道了。”不再回头，径往前面跑去。

这次没有乘坐马车遮掩行踪，树祖说是用不着，不知他老人家哪来的信心，也不怕羽族那些投降派狗急跳墙再搞一次埋伏刺杀……啊呸，大吉大利，顺顺利利。

威迩兴致不高，身为妖皇一族的谈判代表，却落得孤家寡妖一个，没面子更伤里子，他孤零零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

莫珂警惕着四处动静，与木老有一塔没一塔闲聊，打发路上枯燥的时间。

翻过两界山，看着前面出现的一片狭长近十来里坑坑洼洼寸木不存的战斗废墟，莫珂神情显出一丝肃穆和伤感，那次遭遇的刺杀最为凶险，是黑袍大妖元囵一力抵挡，舍命相救，才让他得以幸存保住小命。

他与元囵，其实没有丝毫交情，只有那一次的短暂交集。

为了保护他，巴特队长，元囵大妖，都丢了性命。

唉！

威迩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擦了擦眼睛，终于满脸动容，仔细查看着眼前一幕，地面上留下的一个个巨大坑洞，和粉屑状的泥石木头，特别是往南方向的一道半扇形延伸十里的战斗法术痕迹，那一往无前的犀利，深深震撼了他。

“这绝对是化形境前辈出手……太厉害了！只一招，解决最少十多个对手。”

威迩从废墟地面拔弄出好些残缺的飞针、箭头、窄剑尖等物品，口中不停发出赞叹声，被八皇子派遣前去荒木林谈判的郁闷，一扫而空，揣摩地面留下的剑痕巨坑仍然散发出的微弱剑气，又稍有些疑惑，怎么留下巨坑痕迹的前辈，实力有些忽上忽下。

难道是受了重伤？

木关也满脸严肃仔细查看，上次来得匆匆，有任务在身不便细看。

莫珂往前面走了一截，向中间的扇形攻击发起的起始位置，俯首行礼，久久地以下巴顿地，在心中默念：元囵前辈，一路走好！

威迩奇怪地看一眼行大礼的莫珂，没有多问，突然转头看向左边。

有一名身穿褐色劲装戴斗篷的大妖，从百十丈外林子走出，不疾不徐，径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来，威迩眉头一皱，对方的修为看似像是妖心境中期，比他还低一级，却让他心头有一丝隐约的危险感觉，喝道：“朋友有什么事吗？”

接着，他发现右边林子，又走出一名灰色劲装戴斗篷的大妖，几乎同样的装扮，同样的步伐，朝这边走来，威迩心头大惊，才出门就遭到了拦截吗？

他来之前，多少听说过一些凶险，一双拳头迅即变做金黄颜色，身上有光华闪烁，气势转为随时能扑击出去的凶猛状态。

木关忙阻止：“等等！”

从怀里取出一片塔形玉佩，对着走来的两名斗篷大妖，转个半圈亮了亮。

左边的褐衣大妖也掏出一枚塔形玉佩，随手抛向木关，又在莫珂稍显惊讶的注视下，一把摘掉头上的斗篷，随手几揉把斗篷缩到最小塞进腰间的多宝格内，露出一张圆圆微胖的脸，面色白皙和善，只眼珠是深黄色，看向莫珂道：“戴这玩意闷气得紧。我叫元囫，等你好些天了。”

莫珂看了木老一眼，验证了对方身份的木关微微点头，把玉佩重新丢回去，莫珂马上笑道：“莫珂拜见两位前辈。”

看这装束打扮，特别是元囫这名，与身殒的元囵相映成对。

莫珂面上难掩喜色，树祖真够意思，这次派遣了两名黑暗祭司给他做护卫。

“行了，起来吧，哪那么多礼数，听树老头说，你小子不错啊，走，咱们路上好生聊聊，能让囵木头舍命相救，你小子错不了。”

元囫对向他叩胸行礼的木关很随意地挥了挥手，又对相貌堂堂虎目含威的威迩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非常自来熟的与莫珂搭话，走上前来，还拍了拍莫珂的背脊以示亲近，邀着走前面。

莫珂有些受宠若惊，他听出元囫口中的囵木头是指不说话的元囵，忙客气道：“都是前辈们抬爱，小子愧不敢当。”

又偏头看向走右边，仍然戴着斗篷不以真面目示妖也不说话的灰衣大妖。

元囫撇了下嘴角，道：“你别理他，和木头一个德性，最没意思了。”

也没介绍灰衣大妖的名号，元囫与莫珂天南海北一通侃聊了起来。

莫珂本来就能说会道，有机会遇上一个如此好说话的黑暗祭司，他自是刻意奉迎，有问必答，而元囫似乎是憋久了有些话痨，聊得很是投机。

走在末后的威迩拉住木关，传音询问半路出现的两位是何方高手？

木关自不会讲实话，只说是树祖请来护送的城卫大妖。

威迩点点头，至于心中是否相信就难说，有了两位高手加入，他先前的郁色一扫而空，也开始与木关聊天打发时间。

几个的脚程都相当快，元囫有意提升两次速度，见莫珂毫不费力能跟得上，便不再试探，长途赶路，保持一定的速度就行，不可太过损耗妖力。

途中绕过浅翠城，又往南行了六百余里，到达离无尽荒漠最近的尽荒城。

尽荒城四处的景象与浅翠城大不一样，灰扑扑的，植物低矮黄绿，连树木都长得不甚高，叶片厚实，多呈尖锥刺针状长得恶形恶样。

没有城墙，所有的低矮建筑用粗糙石块和木头磊建，非常简陋，东一座西一个，也没甚规划，环绕着中间的一座小山，与其说此地是一座城池，不如说是一个杂乱的集镇。

莫珂瞧着一个个灰扑扑的妖修身影，不觉稍皱了皱鼻子。

这地方，除了气息干燥，到处都能闻到尿屎骚臭味，是他目前为止在妖域经过最脏的一座城池，街道上有厚厚的黄沙，有妖修跑得快了，带起一片灰尘，招来无数喝骂。

由元囫带着在城内找一家老店，就着焉不拉几半黄半青的硬草，莫珂勉强饱食一顿。

进入荒漠之后可就不方便吃喝，必须到下一处绿洲才能找到水源，以元囫他们四个妖心境修为，倒是可以不吃不喝，这是为了照顾莫珂。

身上挂了一葫芦清水，走出尽荒城，越往前去，景色越发的荒芜。

约三十来里后，抵达荒漠边缘，从沙子里爬出好些七八尺长面目青褐狰狞的盔甲沙虫，见到元囫一行，也不惧怕，纷纷围拢上来，黑压压的一片……

第160章 虫群重围

离得约十余丈远，所有的盔甲沙虫停了下来，有七嘴八舌的尖细声音传来。

“嘿，各位大妖，去哪儿？需要向导吗？”

“荒漠沙舟，价格便宜又实惠，保管最快送到地头哦。”

莫珂哑然失笑，他还以为遇上打劫的呢，原来是一群靠沙吃沙的脚夫。

这阵仗他是第一次经历，来之前，他特意翻看了几本关于荒漠的书册，上面没有这些介绍，他应该多看几本游记的。

元囫似乎是见惯不怪，随手点了五个，道：“去绕风绿洲，晚上不歇息，连夜赶路，明天晚上之前赶到。”他没有说去荒木林，而是选择离荒木林最近的绿洲做目的地，是为了稳妥起见，也不问价，抓出一把灵玉撒去。

被点到的五头盔甲沙虫欣喜不已，蹦起来用前面的螯爪灵活捉住灵玉，藏到各自的盔甲下面，一个个忙道谢，其它没有接到生意的纷纷散去，半钻进沙子里等待着下一波生意上门。

莫珂四处张望，没看到附近有什么醒目的沙舟？

却见元囫、木关他们飘身跳到盔甲沙虫背上，才恍然醒悟，眼下的盔甲沙虫，就是所谓的沙舟，真是长见识啊，他也跳到最后空出来的盔甲沙虫背上。

“好嘞，您站稳了。兄弟们，去绕风绿洲。”

盔甲沙虫发一声喊，六个爪肢往后一撑，一字排开，往前方黄沙地快速滑行。

红彤彤的太阳斜挂在西南方向，没有遮挡，显得格外大，一望无际的黄沙往远处天边延伸，热浪蒸腾，使得远方沙丘晃动扭曲。

荒芜、苍凉、壮美的感觉，油然而生。

燥热腥风迎面吹拂，莫珂眯起眼睛，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独特景致。

脚下踩着的盔甲沙虫滑奔得非常平稳，如轻舟一样灵活，顺着沙丘走向，一起一伏，速度极快，身后留下五道如浪花翻涌的沙波。

沙漠边缘，还有不多的耐旱植物生长，一丛丛的石节草，长着锯齿状的叶片，偶尔还能看到四五尺高的叠影球树，很像仙人掌，球状枝丫长满了尖刺。

一个半时辰后，太阳彻底沉落，天边彩霞变幻着最后的余晖，映得下方沙漠色彩绚丽多姿，所有的物和妖，都染上了一层丰富的红色。

盔甲沙虫赶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很小的绿洲，停下来喝水觅食暂歇。

其实就一眼还没有干涸的泉水，三丈不到一条小渠，附近的青草被过路的荒漠野兽啃食得只剩一些草根，盔甲沙虫趴在水边喝了个饱，分出三只外出寻找吃食，荒漠中，他们知道怎么找吃的。

木关手指缝隙夹了一根银针，他伸手在水中拨去浮尘，捧一捧水端到眼前，凝神细看片刻，这才慢慢喝掉，对等在一旁的莫珂微微点头，示意无毒。

莫珂自不会怪几个老江湖谨慎过头的举动，都是为了他着想，遂低头喝水。

元囫走到十余丈外一颗粗壮的叠影球树边，伸出手掌，如刀一样唰唰凌空劈削，剥去一颗球状枝丫上的外皮尖刺，露出里面青灰色果肉，尝了一口，微微有些苦涩，丢给喝完水的莫珂，笑道：“聊以充饥，味道不怎么样。”

莫珂赶紧一口咬住，不让落到地上沾了沙子，狼吞虎咽几口把拳头大一颗果肉吃完，有得吃就不错了，哪能讲究太多，一连吃了几颗，谢过元囫，与元囫在附近沙丘散步聊天。

出去觅食的盔甲沙虫用螯爪抓了几只野兔大的沙鼠，吃完之后，休息了半个时辰，天色完全黑下来，有弯月升起，盔甲沙虫驮着莫珂、元囫五妖，继续滑行赶路。

晚上的荒漠，有单独的沙狼，还有沙鼠、沙蝎、滚沙猪等等野物出没，在荒漠上追逐厮杀，都擅长钻沙地，往往从地面杀进沙子下，就为了一口吃食。

有元囫等大妖的气息震慑，所有野物以及小妖，都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跑到半夜时分，气温已经很凉爽，也不知跑了多远。

莫珂早分不清路径，他在来之前还特意记住了从尽荒城到荒木林，有几处绿洲，怎么走来着，可是一深入荒漠，他发现他做的那些准备根本没用。

元囫突然叫一声：“停！”

他脚下的盔甲沙虫尖叫一声停住滑动，其他盔甲沙虫都陡然停住。

莫珂在沙虫背上修炼，突然惊醒，他跳下沙地，见元囫往空中飞起看向前面远处，问道：“前辈，怎么了？”

五只盔甲沙虫猛地往沙子里钻去，速度极快，瞬间只剩一个尾巴，其中离莫珂最近的那只盔甲沙虫，大半身躯钻进沙子里，唰一下挥动螯爪刺向莫珂的脖子。

变起仓促，莫珂往后一跳，躲了开去。

他身侧跟着的木关冷哼一声，手中的木拐带着一片重影敲去，“咔嚓”，慌忙遁入沙地的那只盔甲沙虫盔壳顿时崩裂，一头冲出沙子，翻滚着往沙丘下方落去。

威迩怒喝一声，一拳对着另一处遁入沙地的盔甲沙虫打去。

嘭，沙子炸出一个丈余大的坑，却不见沙虫踪迹，短短片刻，已经跑远了。

元囫和灰衣大妖从空中落下来，扫一眼死掉的那只盔甲沙虫，元囫摇头道：“我们被盔甲沙虫包围了，好家伙，沙地里不知藏有多少。真是奇怪，盔甲沙虫在荒漠里当沙舟，信誉一向不错，不知为何与我们过不去？”

莫珂和木关对视一眼，同时叫道：“是羽族！”

他们俩还在内心嘀咕，这一路顺顺利利那些家伙没有和他们过不去，原来是买通了盔甲沙虫，要把他们带进沙漠深处，再行收拾他们，让他们都没地儿逃，这也很符合那些家伙一贯阴险算计作风。

威迩知道现在羽族分成了三派，还知道一些隐秘，但是后续发生的一系列围绕莫珂的袭击事件，他知之甚少，更不知那短短几天，还发生了一起黑暗祭司殒落的大事。

那时候，他正奉命陪着八皇子赶往白枫城来的路上。

八皇子出行讲究排场，要坐八架马车，游山玩水，耽误了几天时间。

他有些不信是羽族捣鬼，在他的认知当中，羽族闹事，无非就是趁着大战索要一些好处而已。

用妖识扫了一圈，半埋在沙子里的盔甲沙虫，大都是一些觉醒境、血脉境小妖，但散在其中有好些道妖心境气息，让威迩觉得颇为头疼，蚁多咬死象啊，稍一不慎，就会被缠住陷落虫群。

荒漠地形，对他们非常不利，特别是还带着一个不到妖心境的莫珂，更是一个拖累和麻烦，却又不能丢下不管。

盔甲沙虫这些混蛋，怎么不做沙舟，改行打劫了？

威迩是百思不得其解。

元囫苦笑道：“若真是羽族那些家伙在背后捣鬼，将更麻烦，应付沙虫的同时，还得堤防着天上……算了，准备冲吧，我带着莫珂，负责他的安全，老邑，你来开路，顾不得了，杀他个尸横遍野吧，这些家伙自找的，你们两个殿后，管好你们自己。”

莫珂见识过黑暗祭司发威，对于元囫的话非常信服，赶紧跳到元囫身边，同时把自己的妖识给悄然放了出去，马上引起了身边元囫的察觉。

他与元囫之间实力相差巨大，这么近，隐瞒不过其耳目。

“咦，不错嘛，呵呵，有点意思啊。等下混乱中多注意脚下，防止沙虫趁乱攻击到你，我尽量会护着你。”

莫珂看着四周百十丈外涌动的密密麻麻的青褐色背脊，太多了，使得他头皮发麻，提议道：“元囫前辈，不如……咱们与盔甲沙虫谈谈？”

在他的理念中，涉及利益大都可以通过谈判解决，无非是让步多少，以及是否触及底线原则，值不值当而已，另外，谈判也是一种手段，寻找破绽、突破重围的手段。

谁说谈判就一定要老老实实坐下来谈啊？脑壳有病哦。

第161章 大战刚启，草草结束？

“谈谈？”

元囫诧异了一下，他一向是以实力说话，以拳头服妖，是力量型思维模式，一下子还没有转过弯来，都被包围成这样还有什么好谈的？

倒是边上的木老狐狸几乎瞬间懂了莫珂的意思，满口赞成：“对，可以谈谈，羽族那些混蛋出多少钱，咱们出双倍。”

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呢？

最好是能说得眼前的这群臭虫反水，倒咬那些家伙一口，就过瘾了。

当然这个任务就非莫珂莫属了，山羊一张利嘴，能把白的讲成黄的，好的讲成臭的，忒厉害，他已经见识过了。

元囫看到老狐狸和小山羊眼睛里只可意会的笑，也明白过来，是使诈啊。

“行，那试试，老邑你做好准备，软的不行，到时就只能来硬的。”

元囫觉着有些好玩，朝慢慢往中间围挤过来的沙虫大声吼道：“呔，你们为头的，出来一个说话。”饱含着妖力的吼声，在前方五十丈外炸响，炸出一串巨大的沙坑，黄沙漫起飞扬。

一吼之威，竟使得在沙子里涌动的沙虫停下了脚步。

威迩脸上的震骇稍显即逝，他脑子里闪过一个词：黑暗祭司！

心头顿时大定，白枫祭塔还真舍得下本啊，走一趟荒木林，派出了两名黑暗祭司。

很好，黑暗祭司的某些手段堪比化形境大妖，难怪元囫敢放言“杀他个尸横遍野”的大话，是有这把握啊，害他还一直提心吊胆这么长时间。

群虫涌动沙子的摩擦声消失，荒漠中安静得令人心悸。

不知什么时候，天中的弯月给乌云遮掩，四处漆黑，更添了几分凝重。

突地，沙虫群中响起尖细的虫鸣，高亢而尖锐，紧着，四下里有数道尖鸣呼应，所有的虫群躁动起来，发出刺耳的尖细鸣叫和振动翅膀混合声波，地面沙子涌动，似波浪一般往中间翻滚而来。

“不好！老邑，冲杀出去！”

元囫大喝，放眼望去，视野所及，到处是涌动的沙子。

这些虫子真是疯了！

真当他们杀不出去？只是不想耗费妖力，等下让躲在暗处的羽族捡便宜。

灰衣祭司唰一下拔出腰间利剑，黑暗中一片黄蒙蒙的光华耀眼，似霹雳闪电般斩向前方，剑芒过处，所向披靡，挡路的沙虫尽成齑粉，沙地上由近及远出现一道百余丈的沟渠。

那剑芒附近出现了混乱，但是迅即在高亢尖锐虫鸣的驱使下，更多的沙虫涌去，把沟渠给瞬间又填平了，不使他们的围攻出现些许破绽。

沙尘飞扬，所有盔甲沙虫不要命一样朝中间冲来。

无数的沙虫弹跳起三两丈高，借助退化的两对盔甲似的翅膀，在空中滑翔，狰狞无比朝着元囫等妖黑压压地扑来。

而外围远处，相邻的盔甲沙虫螯爪相扣，组成一个个巨大的圆圈，很有节奏地抖动翅膀，搅得沙尘弥漫，把三百丈方圆区域笼罩其中。

随着他们的动作，沙地dàng)漾，如水起波纹，滋生出一股怪异吸力，作用到整片沙尘扬起的区域，对盔甲沙虫没甚影响，对包围圈中的元囫等妖，可就麻烦大了。

正在挥剑劈斩的灰衣祭司，以及击杀飞扑而来沙虫的元囫、木光等妖，突地感觉躯一重，特别是莫珂，四个蹄子陷入沙子半尺，他赶紧给上施加风环术，把四个蹄子生生拔了出来。

“妈的，是地重术。”

元囫骂了一句，唰一下拔出他的短剑，对木关道：“你护着莫珂。”又对挥剑不停劈杀的灰衣祭司道：“老邑，你全力攻击，我来辅助，速度冲杀出去。”

他以前从来没有听说，盔甲沙虫还能联合起来使出地重术。

真是咄咄怪事？他猜测或是隐藏其中的那几只妖心境盔甲沙虫，在其中起了穿针引线般的主因。

有地重术压制，他们不敢飞掠太高，免得不小心着了对方的道。

灰衣祭司第一次说话：“闭眼！”

莫珂赶紧闭上眼睛，没带丝毫的犹豫，他知道，这话是对他说的，木关和威迩即使不闭眼也不会受太多影响，灰衣祭司不是针对他们，最多只是波及他们眼睛不会很舒服。

一道惊虹如太阳在黑暗中升起，照亮了方圆三百丈范围。

奋勇冲杀的盔甲沙虫，不管是半埋在沙子下，还是弹跳飞扑在空中的虫子，在惊虹闪耀的瞬间，发出凄厉的惨鸣，百丈近处的沙虫如雨点般落下，他们的眼睛被暴盲了。

要想恢复，肯定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灰衣祭司用秘术催动的黄芒，比莫珂用妖力催动额头马当法器发出的光芒，伤害何止是增加了十倍？

好些冲到三十丈内的盔甲沙虫，直接眼珠爆裂，翻滚而亡。

整个沙尘笼罩的区域陷入一片混乱，仅仅外围螯爪相扣的盔甲沙虫，还保持着完整，几声愤怒的尖鸣响起，暴盲的沙虫拼命往沙地里钻去逃命。

灰衣祭司冷漠无比，挥动惊虹剑往一个方向冲杀，一圈圈萧杀耀眼剑芒，收割着成片的盔甲沙虫命，所过之处，只留下粘液碎片粉末，地面沙丘裂开，沙子底下躲藏的盔甲沙虫也死伤惨重。

木关及时闭了一下眼睛，待得最强的那瞬过去，再睁开，发现侧的威迩正泪水双流，手忙脚乱用衣袖擦拭掩饰自己的狼狈。

元囫没有回头，持蓝芒如水的短剑守护在灰衣祭司侧，喝道：“快跟上！”

木关忙抓着莫珂的一只羊角，牵着仍然闭着眼睛的莫珂往前方快走，另一手抓着木拐，警惕后面三十丈外或翻滚或钻沙子的沙虫，心一下子觉得舒畅无比。

莫珂也睁开眼睛，挣一下羊角，道：“我可以自己走了。”

灰衣祭司再次一剑劈去，最外围的盔甲沙虫组成的圈子阵势轰然散开，作用在他们上的地重术，顿时失去效果，几妖上陡然一轻，灰衣祭司连着几剑，脚下轻掠，冲出了盔甲沙虫的包围圈，其他几妖紧跟其后。

尖鸣再次响起，所有的盔甲沙虫都钻进了沙地，很快销声匿迹。

一场大战，才刚刚开始，就这样丢却无数沙虫命，草草地结束了，至始至终，盔甲沙虫的妖心境大妖没出手攻击过一次，似乎，这就是一场送死的闹剧。

元囫心中隐约有些不安，据他所知，盔甲沙虫是出了名的抱团，真要是起了冲突，将是不死不休，这样虎头蛇尾，太不像盔甲沙虫的作风。

这才死伤多少？还不到一成，盔甲沙虫怎么就认输遁走？

“走，离开远点！有些不对。”

元囫喊出了其他几个的心声，也顾不得辨认方向，戒备地往前面沙丘快速奔去，脚尖几乎都不沾地，防备着沙地下突然冒出的盔甲沙虫。

第162章 狂暴天威

莫珂夹在中间，妖识放出，在沙地上起伏奔跑，上的毛发迎风飘拂，心中隐约悸动不安，他也不知危险将来自何方？昏暗中，妖识没有发现一只妖禽，更没有遭遇妖禽围攻。

风越来越大，沙子扑面，打得他睁不开眼，莫珂突然一个激灵，往上空看去。

原本还有些微弱星光的天空，不知何时风起云涌，呈现一副诡异的压顶之势。

莫珂心中苦笑，运气也太逊了，叫道：

“快看！天空。”

元囫几位大妖自不会在乎区区一点风沙吹打，他们体表面，有护妖力防护，早就淬炼得普通的风火不侵，一时间，没有感受到沙漠里的风起了微妙变化，闻言往上看去。

“狂沙暴！”

几位大妖同时惊叫，往四处寻找出路。

无尽荒漠的狂沙暴在妖域中赫赫有名，席卷范围之广，威力之大，超乎想象，一时片刻间，他们如何能冲得出去？再则他们也没经验，不知往哪个方位是避开的正确方向。

以他们的修为，或许闯进狂沙暴中不会致命。

但是，莫珂怎么办？

后远处传来一片沙沙声，是先前遁入沙子里的盔甲沙虫，他们跟着来了。

灰衣祭司狠狠地一道剑芒劈去，剑芒所向，盔甲沙虫一头扎进沙子，消失无影无踪，不过片刻，又有无数褐青色脑袋冒出，鬼鬼祟祟盯着他们这边的动静。

元囫苦笑着阻止了灰衣祭司的发泄式攻击，他此时已经明白，生活在荒漠中的盔甲沙虫在发现将有狂沙暴来临之后，那些家伙改变战术，放弃用数量优势来硬拼，而是想借用狂沙暴收拾他们。

现在，他们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若是没有盔甲沙虫捣乱的话，遇上狂沙暴，他们大可以往沙子里钻，用妖术弄出容空间和护罩，是很轻易的事，待得狂沙暴过去，再爬出来一点事都没有。

被盔甲沙虫盯上，特别是被妖心境的盔甲沙虫盯上，他们哪还能钻沙子？

在沙子地下，盔甲沙虫的战力要大上好几分，可以说是如鱼得水，而他们显然是束手束脚，能发挥几成战力很难说。

莫珂叫道：“不管了，先朝一个方向奔跑，尽量甩开他们。”

元囫叹一声，吼道：“只能如此了，走！”

唰一下，莫珂已经率先冲了出去，顺着风势，莫珂上风环流动，托着他飘飘飞，轻如羽，速度奇快，倒把几位大妖给远远的撂开。

风声呼啸在耳畔，沙子打他上噼啪作响，莫珂微闭眼睛，他在刹那间感受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咦，什么感觉？好熟悉，却又抓不着，莫珂皱起眉头苦苦思索。

他直觉是很重要的感悟触动了他，于他非常重要。

元囫眼中放出光亮，赞一声：“嘿，小子，你这手段帅气啊。”

形一晃，急速追了上去，他发现小家伙是越发的让他看不懂，才血脉境修为，精神力具象出了妖识，居然还能如此熟练地运用风系妖术，看熟练程度，绝对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要知道，具象出妖识和修炼妖术，可都是晋级妖心境之后才能掌握具备的本事。

小家伙掌握的还不是一般的普通五行妖术，而是很稀罕的风系妖术。

难怪枫老头，要求他和从另外一座祭塔请来帮忙的老邑，共同做莫珂去荒木林的保镖护卫，小家伙资质之好，确实值得枫老头如此重视。

奇怪，老头既然想培养莫珂，让他到处乱蹿冒险干嘛？

上次要不是元囵那木头拼着命不要，用解体秘法释放出摄魂剑气最大威力，与敌同归于尽，小家伙在上次就险些遭殃。

元囫摇了摇头，他猜测枫老头可能是想通过遭遇危险的方式，锤炼小家伙的心境，磨砺其意志，毕竟，现在处战时，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成长起来。

小家伙离妖心境，只有一线之遥，运气好，或许几个月就能晋级大妖。

若是运气不好，困在瓶颈几年，几十年也是难说。

花了好几息时间，元囫才追上跑得昂首如痴如醉的山羊。

他一巴掌拍在肥羊上，笑道：“不错啊，速度不比一般的大妖慢了。”

莫珂一惊，那丝隐约触碰到的感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怅然若失，能怪元囫莽撞的拍他一巴掌打扰了他的感觉吗？唉，机缘未到啊，口中谦逊应道：“您过奖，要是能甩开后面的跟虫，就谢天谢地了。”

有风环术在周环绕防护，倒是不虞沙子灌进口中眼中，只是颇为消耗妖力和精神力，他也不知能坚持多久。

元囫看了一眼快压到头顶的黑云，道：“不成了，狂沙暴已经来了。”

天上地面已经混为一色，全部成了沙子的世界。

风向也变了，不再是往前面，而是四处乱走疯狂打旋，也亏得他们有修为在，还能于混沌昏暗中用妖识视物，却也分辨不出前后方向。

跟着他们的盔甲沙虫，一个个已经潜入了沙地里躲避。

莫珂觉得举步维艰，狂风挟裹，随时都能把他拔地而起卷向高空。

他干脆停下来，没法走了，随便乱走可能会倒回去。

木关、威迩都看向元囫，等着他拿主意，天地之威，在这一刻让他们都有自渺小卑微的感受，以他们的修为，真被卷入其中，谁知道要折腾多久才能脱困？

说不定给带去无边荒漠的深处险地，也很难讲。

元囫一咬牙，一跺脚，叫道：“钻沙子，快，把莫珂护在中间。”

这成了目前唯一的办法，他们谁都不想面对狂暴天威。

至于来自盔甲沙虫的威胁，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或许，在地下与盔甲沙虫耗一耗，把这阵风暴给耗过去了也说不定。

“收了风系妖术。”元囫喝道，一手搭住莫珂的背脊，有淡蓝色光罩把莫珂笼罩其中，无声无息，遁入脚下松软的黄沙中。

莫珂顿时妖识受到限制，再也不能及远，他干脆收了妖识，节省一些精神。

淡蓝色光芒照亮四周避开的沙子，呈现出一种怪异的暗绿色，他体还在下沉，扭头没看到元囫几个影，搭在他背脊上的手掌也收了回去。

“别担心，我们在你周围，你别乱动乱跑……小心，盔甲沙虫来了，各守一个方向，我兼顾地底下。”

元囫前面两句是安抚莫珂，后面是对其他几妖说的。

莫珂什么都做不了，他感受到脚下站立的沙子在剧烈震动，来自哪个方向，他也判断不出，只得又把妖识放了出来，能探入沙子两尺也是好的，免得遇到危险而不自知。

第163章 滚滚沙浪，不知所踪

天空电闪雷鸣，狂风咆哮，发出奇怪的尖啸，沉寂的荒漠仿佛成了沸腾的大海，一个沙丘连接一个沙丘，以排山倒海之势翻涌巨大的浪潮。

天地同色，如末来临般恐怖。

所有被席卷空中的不管是妖修活物还是砂砾枯枝，像是进了磨盘碰撞碾压，又如无数巨手抛起撕扯，生生地给撕裂成碎块残渣不断旋转往远处去，而下一波狂风浪潮又扑了来，周而复始，无穷无尽。

沙丘底下，正进行激烈血腥的偷袭与攻杀。

元囫右手持淡蓝色短剑，左手掐诀，周bi)出了一个与沙子相隔三尺的空间，除了脚下踏地，圆脸上满是肃色，他妖识深入沙子，注意观察着四处的动静，突地他右手往下斜刺，一线剑芒闪电般透进沙子。

一只刚刚进入他妖识的七尺长盔甲沙虫，发现危险，灵活地一摆躯，如鱼儿在水里游动，斜刺里蹿去，可是终究慢了一筹，一线蓝芒透体而入，盔甲沙虫断为两截。

元囫把妖识压缩在五丈远的距离，再远就消耗甚大。

他不时刺出一剑，或下、或左或右，无一失手，他却高兴不起来。

这些前来送死的都是一些小妖，暗处潜藏的妖心境沙虫，一个个都还没有露面，他用妖识，随时与附件的同伴保持着联系，其他几个都是同样的遭遇。

在妖域中，有好些妖类，即使修炼到了妖心境，也不能化作人躯兽首形态，比如他们目前与之激战的盔甲沙虫。

这些家伙是荒漠中的土著，妖族与人族的争斗，他们基本上不出力，因为他们离开了荒漠，就像鱼儿离开水一样实力大降，只适合在荒漠生存。

元囫知道狡猾的妖心境沙虫，是在等他们消耗妖力和妖识，等他们露出破绽和疲态，再趁机发动致命的偷袭，而外面的狂沙暴，不知还要坚持多久才能熬过去？

不停击杀靠近的盔甲沙虫，时间不觉过去了小半个时辰。

元囫自己都有些麻木，他也没去计数，到底击杀了多少盔甲沙虫，反正沙子里重重叠叠的到处都是盔甲沙虫的残躯，粘稠的汁液，使得沙子都凝固成团。

他和老邑都还有特殊手段留着，准备对付暗中躲藏的妖心境沙虫。

突然，元囫感觉有重压施加他上，一下把他bi)开的空间给挤压得只剩尺半。

元囫心头一惊，传音叫道：“大家小心！莫珂，你怎样了？”

他稳住空间，没得到回应，忙探出妖识扫去，发现莫珂所处的光团只剩薄薄一层，像是有一种无形的牵引，束缚着莫珂往上面快速升去，已经离他有丈余远，莫珂正惊惶不安。

他没有把莫珂纳入自己的空间一起保护在内，是沙子底下，空间太大了消耗倍增，压力也是倍增，除非他不准备在沙子底下呆太长时间。

元囫大怒，是那些妖心境沙虫出手了，忙往上方遁去，却感觉上方渗透下来的粘稠液体，在沙子里形成层层阻碍，使得他的速度奇慢。

他恍然明白，那些送死的盔甲沙虫，原来是妖心境沙虫施法的媒介。

“老邑，木狐狸，老虎，快往上去，莫珂要被他们弄走了。”

接到传音，几妖才惊觉莫珂处境危险。

一直是元囫在照看着莫珂，他们只偶尔看一看，加上突然遭受对方的地重术攻击，正手忙脚乱稳固自空间，一时没顾得过来。

灰衣祭司喝道：“我来！”

他手中惊虹剑璨然大亮，自上往外一划，

沙子一分为二，裂开一道巨大的空洞，阻滞感消失。

灰衣祭司正准备朝上方快速遁去，数根土黄色尖刺，突然从沙子里几个方向袭来，攻击发起得非常诡异，出现在灰衣祭司的妖识中，到突破五丈许距离进入近空间，眨眼便到。

其他几妖差不多是相同遭遇，偷袭在一瞬间发生。

灰衣祭司却没有理会，仍往上急遁，手中惊虹剑对着斜下方突地疾刺。

在剑芒穿透下，沙子仿佛变得透明，一道丈八长的暗褐色影拼命往剑芒笼罩不到的沙子外钻去，可惜，他已经被剑芒锁定，绝望、惊惶下，他发出惊惧尖鸣。

尾巴对着灰衣祭司方向使劲一扫，沙子翻涌，变得岩浆般粘稠炙。

却仍然阻挡不住剑芒犀利攻击，嗤，暗褐色虫影如遭雷击。

他全都变得通透，发出宝石一样的毫光，接着噼啪几声，暗褐色影就这样四分五裂爆开在沙子里，束缚在几妖上的重力，顿时轻松几分。

几根土黄尖刺，在袭上灰衣祭司衣衫的刹那，化作一柱柱粉尘沙子。

灰衣祭司快速在沙子里穿行，去急追被暗处的妖心境沙虫用妖术牵引走的莫珂，他手中的惊虹剑，散发着吞吐不定的光华。

潜伏在四周的其他妖心境沙虫发狂了，死再多的小妖，他们可以不在乎，但是一个大妖的陨落，让他们痛心疾首感同受，一个个游走着不约而同对灰衣祭司展开攻击。

地下的沙子如浪涛汹涌，化作各种五花八门古怪的尖锐物，疯狂攻向灰衣祭司。

处地下，也让灰衣祭司很是无奈，他的妖识再强大，也受到沙子的阻碍而不如地面好使，在沙子里挥动惊虹剑杀敌，消耗也是地面上的数倍。

迫不得已，他只能停下来挥剑应付无处不在的攻击。

真要是被攻击到上的次数多了，灰衣祭司也吃不消，为黑暗祭司，他强在战力的爆发和秘法攻击方面，自防护，也只是妖心境而已。

“老邑，你小心，我去追莫珂。”

元囫看破对方的险算计，是用莫珂做饵，分化他们，再来一一击破。

否则，被牵引离开的莫珂，又是在沙子地下，这么长时间过去，莫珂哪还有命在？随便一个妖心境沙虫都可以轻而易举收拾莫珂，不用出面，一个妖术沙刺就能了结。

元囫击毁好些攻击他的尖刺，蓝色短剑往上方一划，破开一条沙痕通道，试图快速接近莫珂。

木关和威迩几乎是背靠着背，彼此不敢离开太远，他们联手化解沙子里稀奇古怪层出不穷的攻击，追着元囫往上方遁去，他们在沙子里只能发挥出五六分实力，此消彼长，对付占据地利的妖心境沙虫非常吃亏，接近地面，让他们多一些安全。

也就在此时，一个巨大的沙浪席卷而来。

轰隆一声，把他们所在的沙丘给掀开，汇入滚滚浪涛之中。

处沙丘上半截的莫珂，像一片枯叶，顿时淹没在沙浪中翻滚着一闪而逝，不知去了天上，还是被埋入了沙丘浪潮。

元囫露出半个子，淡蓝色光罩急遽闪烁，抵挡狂风沙暴的厮打拉扯，他眼睁睁看着莫珂瞬间消失却无能为力，漫天风暴狂沙，他又去哪里寻找？

哗啦一下，后面的沙丘铺天盖地把他重新掩盖住。

“气死我啦！”

元囫怒吼一声，妖心境的盔甲沙虫太可恶了。

他们是故意的，把莫珂从地底下的沙子里弄走，并不需要他们动手，狂沙暴自然会把莫珂给吞噬，连同他追上去，也会被卷得不知所踪，生死难料。

好可恨的家伙。

元囫手中的蓝色短剑璀璨发亮，他返钻入沙地，对紧跟来的木关和威迩，传音吼道：“走，给莫珂报仇去！老子要大开杀戒，杀光他们！”

他没法对枫老头交代啊，真他么憋屈。

被一群爬虫利用地势和狂沙暴几次三番算计，他气得暴跳如雷。

不用再顾忌到莫珂的安危，他将使出大威力秘法，给予这些该死家伙覆灭的惩罚……

第164章 凭风而立

莫珂紧紧地被重力束缚着往上方拉扯，他很慌，他没有经历过无尽荒漠的狂沙暴，可是他也知道，从十多丈的地下拉到上面会是什么灾难性后果。

他拼命运转风环术，抵挡着地重术的缓缓挤压。

元囫给他施加的淡蓝色光罩，被压制得紧贴在身上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破灭，也许就在下一瞬。

他必须自救，感受到下方剧烈连续的震动，能够想象，元囫他们与盔甲沙虫拼斗正进入白热化状态，导致到此时还没有谁能来救他脱险。

莫珂急速转动脑子，身躯却还在坚定不移往上方抬升。

轰隆，沙丘浪潮卷起，莫珂如砂石被抛向上空，身上的光罩瞬间破裂。

他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心下反而冷静，他稳不住旋转的身体，只能拼命运转功法，同时加快体表的风环转动，使得自己身体表面笼罩起一层旋转的风雾。

他早就发现，风环术能起到一定的抵挡保护作用。

无数的大小石头颗粒，雨点般砸在身上。

却听不到噼啪声响，因为所有的声音全部被无处不在的沙暴咆哮给统治。

晕头转向天旋地转好一阵折腾，莫珂突然发现，除了转得有些难受，无边荒漠内名声赫赫让大小妖修谈之色变的狂沙暴，似乎……名过其实，也就这么回事嘛？

凭他用一滴白凝液和五斤白香液淬炼过的身体，居然到现在为止，还没有受伤。

心下稍安，或许是以讹传讹，把狂沙暴的威力夸大了。

莫珂睁不开眼睛，他放出妖识，看到了一片末世般的惨烈景象，就在他身周二十丈范围，不成形的残躯、螯爪、肢体比比皆是，只要是躲得不及，或者躲在沙子里不够深的妖物、野物，全部被卷上空中撕扯旋转，沙尘形成滚滚之势在下方肆虐。

巨大的石头枯树，在空中乱旋碰撞，不时有残躯被砸得爆开。

莫珂“看得”胆战心惊，太恐怖了，他再也不会认为是狂沙暴的威力不够，而是因为他狗屎运太好，到现在为此还没有被从沙子深处拔起的巨石撞击。

不由得，他在心中祈祷，漫天神仙请保佑小羊羊不受伤害……

还没默念完，莫珂妖识看到一块两三丈大的巨石，棱角狰狞，翻滚着，从斜下方往他所在的方向凶猛撞来，那颗大家伙，所向披靡，大小物体在它面前都是粉身碎骨的下场，包括一些稍小的石块。

莫珂在心中大骂一句，早知道，就不求狗屁神仙保佑了，他拼命地运转妖力和风环术，大吼：“边上去啊……”

无处不在的飞沙突破他的护身风环倒灌了他一嘴。

巨石方向稍有偏移，但还是迅猛撞来。

他纵使把身体淬炼得如同法器，这下撞上也够呛，何况他血肉之躯离淬炼到法器地步，还差得有些远啊。

电光火石间，莫珂猛然醒悟，他在风暴来临前，体会到没有抓住随后被元囫一巴掌打扰的感觉是什么了，他好笨，他领悟的是风系妖术。

是风啊！

他对风的流动感受，最为敏感。

他现在身处无所不在的风力包围中，虽然强劲猛烈了点，但其本质还是风。

是风在推动这场风暴，风的能量影响着风暴的走向。

他曾经在浅翠城客栈顿悟的时候，意识进入过风的世界，各种各样的风，他都领略过，不管是虚幻还是真实，他闲庭胜步，走马观花的体验过。

也终于明白，不是他的运气够好，没有被大小石头砸伤。

而是他体表运转的风环，与外界的暴风狂风，系出同源，他的妖术，属于可控的风力，减弱了被风挟裹着的石头冲击力道，甚至改变其方向，从他身体表面掠过，能砸中他的石头，力道已经是弱得微乎其微，也就伤他不到了。

当然，如果被如此巨大的石头撞到，他再懂风系妖术也是白搭，将会被撞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么一点缓冲，根本不够看。

也就一转念的时间，莫珂体表笼罩的风环突然变形，左侧偏下方拉长变得厚实，他翻滚的身体一下摆正，往右上方摇摇晃晃飞去，速度不算太快。

他改变风环角度，利用狂暴的风力，把他从原处轨迹推开。

呼，巨石翻滚着与他擦身而过，莫珂揪着的心终于落下，他成功了。

也看到了从狂沙暴中脱困的希望，使得他精神大震。

莫珂不再随波逐流，他不停地利用暴风改变身体角度，把自己往上空推升，他用妖识探路，往杂物稀疏的方向去。

离地面太近，下方从沙丘中拔出的巨石乱飞横行，

他能躲得过一次两次，万一一个疏忽，不小心磕碰到就悲伤了。

以卵击石的蠢事，还是得提前预防，不可因为掌握了一点在暴风中随意移动身体的小本事，就沾沾自喜得意忘形。

莫珂也不知他小心翼翼的经历了多少风头，避过多少大石乱撞，他已经升得够高，再上去就无能为力，空中几乎没有超过海碗大的石头飞舞，下方巨石横飞，杂物旋转，很新奇的一种体验。

只不知要随着风向流动，到什么时候是个头？

时间不觉过去，满身沾染沙尘灰扑扑的莫珂已经看不出本色。

他很疲乏了，枯燥地维持着身体平衡，还要维持体表的风环术，在上空随风飘荡，消耗很大，幸亏他还能把经脉内流淌的妖力，转换补充为消耗掉的妖识，也亏得他能分心二用。

四处仍然是沙尘漫天，不辨东西南北，狂沙暴似乎没有枯竭平息的趋势。

莫珂知道再这样下去不行，他能顶半天一天，万一狂沙暴要在荒漠中肆虐三天四天呢？他妖力耗尽，维持不住风环术的时候，还不是落入下方死路一条。

他必须主动寻找出路，寻找风力薄弱的方向，降落到地面去。

他已经懂了风环的防护作用，可以钻沙子里去避一避，熬过这一劫。

不停地利用风向，在空中起起沉沉飘荡移动，妖识不能及远，莫珂到处尝试，终于让他找到一个方向，那边的风力似乎要弱许多，他极有耐心地一小截一小截的挪动。

突然，他闯进一个奇特的空间，震耳欲聋的咆哮风声，一下子离他远去。

耳根陡然清净，让莫珂很不适应，耳朵一时还有些发痒。

莫珂抖落一身的沙尘，惊讶地看着眼前特别让他惊奇的空间。

这是一个充斥着淡青、淡白、浅黄、深红等各色薄薄的由风力组成的像丝带的宁静世界，与外面的狂暴，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第165章 古怪空间，杀机重重

毫不费力，漂浮站立在充斥各色风力的世界中，莫珂一动也不敢动。

他能认出这些丝带是由风力组成，是因他顿悟的时候，意识进入风之世界，见识过如此怪异缥缈让他印象深刻的风力，如丝如带，如纱如雾。

莫珂心中苦笑不已，他可能误打误撞，闯进了某个大妖的结界？

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狂沙暴中还会有如此独特的空间。

目光四处扫视，发现这空间呈漏斗形状，下方狭小，上面宽阔，两端连天接地似看不到尽头，空间内里有淡淡的柔和青芒散发，而外面黑蒙蒙的看不甚清楚。

莫珂身上的风环一直没有收敛，观察片刻，他试着移动。

发现有些滞阻，稍费点力气能够像走平地一样踏步，空间内四处旋动的风力丝带，从他身体表面的风环绕过，不干涉他的自由，柔柔滑滑，透明得很是可爱。

“啵”一声响，有一块水桶大的暗褐色石头，不知怎的甩进空间。

丝丝缕缕的风力丝带缠绕上去，带动石头旋转，一层一层，就这样无声地削弱消融石头，短短数息，漂浮的石头仅剩拳头大小，圆溜溜的，透过重叠的丝带闪烁着金属光泽。

而拳头大的金属圆球，还在缓缓变小，慢慢朝下方沉去。

莫珂吓得连气息都屏住了，他惊悚地发现自己闯进了一个极为凶险的地方。

空间内看似可爱无害的风力丝带，才是最厉害的玩意。

亏他先前还想探出蹄子抚摸一下，也得亏他没有轻易散去身上的风环术，否则，摸一下，嘶，蹄子没了，简直不要太恐怖。

也明白过来，这处由风力丝带统治的特殊空间，唯有风，才能无碍存在。

他能够好端端完须完整站在这里观赏风景，是因为他整个身体，都在风环包裹之中，是托了他体表旋转不停的风环之福。

看似普通的风环，无形中化解了无处不在的风力丝带对他的祸害。

他赶紧把身上薄薄的风环往浓厚增加，唯恐露出破绽，被风力丝带钻了空子。

莫珂谨慎往后倒退，透过眼前朦胧风环，看到各色丝带从他体表绕过。

很惊悚很刺激的羊生体验，心跳都快了几分，他生怕有一丝调皮小家伙，唰一下钻进风环要与他亲近，他细皮嫩肉可消受不起啊。

下方旋转沉坠的那颗金属圆球，已经消融得只剩小儿拳头大，正加速朝下方坠落，很快就消失在柔和的青色光华中看不见。

莫珂退出丈余，他碰触到一层柔韧的阻隔。

叹了口气，莫珂知道麻烦大了，还真是结界，与书上记载相差无几。

能够弄出结界的存在，最少也是化形境大妖。

在野外，特别是荒漠狂沙暴中，偶遇一个陌生的化形境大妖，可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喜事，正值妖族与人族、海妖族大战之际，能闲得在荒漠里打发时间的化形境大妖，性子想必有些不太随大流，会乐意与他这个祭徒唠嗑吗？

莫珂决定隐瞒他的祭徒身份，真要是见面了，再随机应变吧。

正想对策之际，对面下方的一处位置，突然“啵”一声轻响，一头土黄色体型巨大的沙狼闯了进来，毛发炸起，身上散发着狂暴威势，震慑得十余丈外的莫珂头皮都有些发麻。

好家伙，是化出原形的是妖心境大妖。

结界内无处不在的风力丝带，很温柔地缠绕上去。

沙狼根本就无处躲避，他似乎连移动脚步都做不到，像是陷入了无形的粘稠泥潭，只能摆动脑袋，晃晃身躯，风力丝带太多了，转眼间，就把他身上的毛发抚平，浑身上下缠得结结实实。

看似透明轻柔无害的丝带，威力却是不俗，消融着沙狼血肉，不停收缩挤压。

沙狼痛苦得剧烈挣扎扭动，运转妖力，拼命抵挡风力侵蚀，凄厉大叫：“前辈，还请饶过蛮彪一回，蛮彪知错，还请恕罪啊……”

莫珂站着动也不敢动一下，对面的沙狼误会他是此处主妖，而他是担心那家伙的大嗓门，把真正主妖给招来了，那就糟了个糕。

他还需要时间寻找办法脱困，不想这么快与此处主妖朝面。

他根本就没有什么援手的念头，丁点都没，他泥菩萨一个自身还难保呢。

沙狼痛苦僵持片刻，见对面身上裹着白蒙蒙旋转雾气的“前辈”，对于他的惨叫求饶，无动于衷，一言不发，沙狼惊怒交加，身躯陡然膨胀，他在瞬间释放出能量妖心内所有能量妖力，他自知必死，逃不过这一劫。

但即使死，也不让对面那老家伙好过，他好恨啊。

莫珂经历过一次妖心境大妖的自爆，在白枫城时候，那头蓝雀大妖还不是完全状态的自爆，威力便惊天动地般巨大，在如此狭小的空间，沙狼玩儿自爆，莫珂见状差点破口大骂，蠢货，你特么要死，给老子死远点，别拉老子做垫背啊。

没办法，遇到这种不讲理的莽货，他只能躲着点。

莫珂赶紧往上方走去，一步一步，走得提心吊胆步步惊心。

走出几步，莫珂突然觉得不对啊，下方太安静了。

再低头看去，发现沙狼膨胀的身躯，在迅速缩小，风力丝带重重叠叠，缠绕得愈发多了，拖着裹得严实，几乎看不出本色的沙狼绕圈子旋转。

沙狼仍然在挣扎，却再也吼不出声，或许是给制住了。

莫珂吁口气，停下脚步，看着下方的沙狼在风力丝带中不停缩小，蠕动挣扎，终至不动，裹成圆球状，缩至磨盘大小一团，往下方加速坠去。

莫珂背脊发凉，一个在外界能威风八面的妖心境大妖，不过盏茶时间，便落得如此凄惨下场，让他对此地的危险，有了更加直观认识。

他下意识想离下方的漏斗远一些，那地方给他太危险感觉，什么东西，都往那处拖。

他脚下像是踩着实地，步步升高慢慢地往上走。

偶尔能看到有东西闯进空间，有石头，枯树，也有活物，最后的下场都是消融坠入下方，越往上去，他发现风力丝带越发稀疏。

估计走了约六十丈距离，他触碰到上面的结界，到尽头了。

绕着顶上转了几圈，上方的漏斗口子，估计宽阔约有百丈，有蒙蒙青雾和光芒散发，看不到对面，风力丝带旋动的速度比下方快多了。

莫珂无语望着朦胧的结界外面，仍然是黄沙漫天，什么都看不清，心情非常低落，他尝试了，用再大的力量都打不破只能进不能出的结界。

这地方，像座囚笼，把他给装在其中，不见天日。

难道，只能往下面去吗？

莫珂有些拿不定主意，要说如果空间内有大妖存在，应该是早就发现了他，为何放任他在空间内乱走不管呢？

盯着在空间内旋转不停的风力丝带，莫珂想得头疼。

他一直是相信天无绝妖之路，但是此时，他有些怀疑妖生，难道是他一贯的好运到头了？

“啵”，一团青光从结界外闯了进来，离莫珂不到十丈。

把沉思的莫珂给惊醒，转头看去，见那团约六尺大，不似走兽，直立着有些圆滚滚的青光，居然不怕空间内旋动的风力丝带，所有接近的丝带，都贴着青光绕去。

莫珂恍然明白，那团青光是风属性妖术形成的防护。

那团青光也转身看了过来，对于空间内出现的一团旋动的蒙蒙白光，似乎并不如何吃惊，他们两者形成的光团形状，大相径庭，一眼便能看出不属同类，叫道：“咦，你是谁？也是来收取风凝石的？”

声音很尖细刺耳，听着有点不舒服。

莫珂仔细感受对方的气息，不到妖心境，让他暗自松了口气，很好，总算碰上一个能在此地生存下来的活物。

风凝石他没听说过，妖域材料成千上万，他对材料本来就不甚感兴趣。

听对方的口气，是特意进来收取什么风凝石的，如此看来，对方知道如何出去。

莫珂反问：“请问你是哪位？”

他一向善于根据对方的回答再来选择性作答。

他担心自己据实回答之后，对方会撂下他独自走了，如此未知险地，他是一刻钟都不愿多呆，必须想办法出去，对方就是他出去的希望。

第166章 风索术解危

青光中的妖修似乎有些愣怔，过了好一会，才突然尖声叫道：“好，风兽空间从来都是弱肉强食，敢和我抢风凝石，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有一枚稍有些模糊但看着毫光闪闪显得异常锋利的青针，约四寸长，绣花针粗细，从青光团表面凝出，弹射而出，对着十丈外的莫珂扎去。

青针攻击的速度不甚快，在风力丝带的空隙穿行，留下丝丝青光。

莫珂吓了一跳，这是极高明的凝炼妖术攻击。

他有些怀疑，对方难道是妖心境大妖？

这绝不是血脉境妖修能做到的手段，像他以血脉境修为，领悟掌握风环术，已经是极为罕见，但是累死他也不能做到如此程度的凝炼妖术攻击。

他赶紧往边上躲避，他早就发现，身处这古怪的空间，根本就跑不起来，四处都是无形阻力，限制着他的速度，只能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动。

接着，他发现那根飞得比他走动要快的青针，在空中会转弯，锲而不舍追来。

莫珂赶紧大叫：“喂，没说要抢你的风凝石，我要那玩意没用啊，你误会了，有话好好说，快请住手。”没想到对方的反应如此激烈，他立马装怂。

他猜测身体表面旋转的风环，抵挡不住对方的青针攻击，不敢以身相试。

也是听了对方的言语，才知他稀里糊涂闯进的是风兽空间。

只是，有这么大的兽吗？超过百丈的……巨兽？

青光中的妖修控制着飞行的青针，停在空中，有些得意：“哼，算你识趣。”

莫珂刚松口气，却见停下的青针继续对着他的方向飞来，忙叫道：“我认输，得饶妖处且饶妖，何必苦苦相逼？”脚下不敢停，往下方走去躲避。

青光妖修再次让青针停下，道：“我已经饶了你，还不识相的自己出去？”

莫珂喜出望外，转身急叫道：“怎么出去？麻烦你教教我……”

他困在这鬼地方不上不下，把他折腾得够呛，一直不得其法出去，陡然听得对方让他自己离开，听那语气，不是作弄他，似乎从这里出去很容易。

他哪还顾得考虑其它，赶紧请教对方出去的法子。

听在青光妖修耳朵里却又是另外一番意思，勃然大怒，那停滞的青针唰一下飞出，比先前速度还快了两分，留下一缕烟雾般的青光，怒道：“不识好歹，还敢戏耍于我。”

莫珂很无辜分辨道：“没啊，我哪敢戏耍你？我真的不知怎么出去……”

他素来机谨聪明，此时却因担心自身安危太过，导致当局者迷，越解释越乱。

“呸，你是怎么寻进来的？既然进得来，还安然无恙，且会不知出去？你蒙骗得了谁？当我是三岁小妖消遣……呿！”

青光妖修哪会相信，一顿喝问，把逃遁的莫珂质问得哑口无言，瞠目结舌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莫珂也没时间再做辩解，青针已经临身，对着他的腹部刺来，他躲无处躲。

情急之下，莫珂大叫：“挡住它。”

若是在风兽空间外面，他有太多办法可以对付飞针，至不济也能用虚羊步躲避，或者用他的蹄子淬炼得最坚硬部分抵挡，总不至弄得现在这样狼狈。

体内的妖力急速外涌，他施出了目前唯一会使的攻击妖术，风索术。

前些天谈判的空隙，莫珂躲在洞府，尝试施展风索术、风刃术、旋风术等几门风系妖术，他从风环术融入血脉技能大幅提升逃命本事中尝到了极大甜头，是以满怀信心，想多学几种妖术，结果折腾了好些天，只掌握了风索术的运用。

其他风刃术、旋风术、妖风术等，每次施展都是中途而废。

最后他才恍然明白，他修为和精神力不够，必须晋级后才可能修炼其他风妖术。

能掌握风索术，已经是他目前妖识的极限。

嗦嗦，从环绕他周身的风环表面，突地蹿出五条灯芯粗细、雾气般虚幻的风索，盘旋扭曲，交织着狠狠抽打向刺来的模糊青针。

他是没办法，才拼力一搏，试图击歪青针准头，给自己争取躲避的时间。

总不能指望风环术抵挡住青针的攻击。

青光妖修也吃了一惊，没料到对方一再求饶示弱，还藏了这么一手。

他控制青针的技法很生疏，竟然没能避开虚幻风索的攻击，“叮当”几声连响，那根青针被风索接二连三打击得保持不住实体，往边上偏开尺余，变得更加模糊不清。

莫珂大喜，脚下趁机跨开两步避让，身上再次冒出五条风索。

他妖识够强，能控制风索做出比青针更快的变化，有了第一次的斗法经验，他缩短了风索的攻击间隙，五下连击，次次都击中摇摇晃晃想要躲避的青针中间位置。

攻到第四下时，青针耗尽能量，再也不能保持虚体状态，消散在空中。

莫珂不跑了，身上再次冒出四根风索，他目前最多只能同时控制五根，操纵着五条蛇一样扭曲的虚幻风索，往青光妖修方向走去。

他的本意，只是吓唬对方，哪知青光妖修掉头就走，叫道：“算了，不与你计较，这地方争斗顾忌太多，没甚意思。”

莫珂楞了楞，这家伙是典型的欺软怕硬，他嘿嘿怪笑道：“你别跑，也吃我几记攻击。”

他猜测对方还不能完全掌握凝炼妖术，使得攻击过来的那根青针，徒有其表，不具备凝炼妖术该有的威力，居然被他几根风索虚影击溃，还有一种可能，对方故意隐瞒实力，但想想又不太可能。

不管怎样，莫珂是不会放走对方。

他必须要问到出去的法子，既然好说不听，那就玩歹的，来强的。

莫珂转身追去，在粘稠的空间内，他们两个的速度都是慢吞吞的，离得十丈左右的距离，一时间还追不上，而莫珂把风索探出五丈，便感觉非常的吃力，不管是妖力还是妖识，都在快速消耗，吓得他赶紧把风索给缩回体表。

他心中苦笑，风兽空间对他们的限制太大了。

若在外界，他妖识所及的范围，风索都能到达，只是近处威力大些，远处力弱。

见青光妖修往下方逃窜，莫珂也急了，叫道：“嘿，你还想不想要风凝石？”

这招果真管用，青光妖修边逃边叫：“你到底要怎样？别逼我，逼急了，哼，大不了我这次不收取风凝石，也要与你拼了。”

果然，对方还有底牌手段没有使出来。

莫珂停下追赶，道：“我没逼你啊，你告诉我怎么从风兽空间出去，我不与你争抢风凝石，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青光妖修停下脚步，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尖声问道：“你真不知出去的法子？”

“废话，知道出去我还会问你。”

莫珂担心对方耍诈害他，或者用此要挟，哼了一声，道：“你最好不要耍花招，来风兽空间的，可不止你一个……”

话音未落，只听得“啵啵”两声，从外面闯进来一青一黄两团光，落在不远处。

莫珂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如果他有手的话。

怎么就这么乌鸦嘴呢？

这下好了，又进来两个，都是六尺大小一团，圆滚滚的形状与他对面的青光妖修，大同小异，一看就是同类不用怀疑，现在他变成了势单力薄的一方……

第167章 灵光闪动

莫珂处于三位妖修的中间位置，相隔差不多是八到十丈，他没有丝毫犹豫，掉头便往下方逃去，他还没幼稚到对方在尽占优势的况下，会好心告诉他如何出去的地步。

见势不对，撒腿先溜，来异界差不多三年时间，几乎成了他的生存本能。

最先进来的青光妖修没理会莫珂的逃跑行径，闯进风兽空间，而不知出去的法子，又能逃到哪里去？他自是看出进来的是同类，只是有光芒遮掩，看不清对方的长相，离得有些距离，也感受不出对方气息什么的。

“你们是谁？我是流火。”

“呀，是流火师兄，我是毕灰，和我一起的是毕尤，师兄来得早啊。”

叫流火的青光妖修得了确认，尖声尖气笑道：“两位师妹也早，哈，能在狂沙暴中找到风兽空间，真不容易。”

“是呀，风沙太大，波及的范围广，能进来风兽空间，真是好运气。”

裹在青色光团中叫毕灰的妖修感叹了几句，说话声音也很尖细，突然问道：“流火师兄，走掉的是哪位？看着不像是我们蝠鼠族的同类，也不像蝠猴族那些臭猴子，是个四脚走兽妖物，奇怪，兽妖没有翅膀，也能进出风兽空间？”

流火哈哈尖笑，道：“那家伙是个倒霉蛋，他不知怎么误闯进来，刚刚还在问我出去的法子。你们说他倒不倒霉？”说到后面，忍不住再次畅快尖笑。

听得下去了数丈的莫珂浑都起鸡皮疙瘩，什么蝠鼠族、蝠猴族，他从来没听说过？他在祭塔四层，如今也浏览了不少的书册，见识还是不够啊。

毕灰和毕尤愣了片刻，也跟着大笑，笑得那个声音真是刺耳难听，一点也不像是雌兽。

“追！他上肯定有能抵挡煞风的宝物。”

“放心，他跑不出去。”

“嘎嘎吱……”

三位蝠鼠族妖修肆无忌惮狂笑，从上方追向跑去二十丈外的莫珂。

在他们看来，莫珂就是那头瓮中无处可逃的鳖。

其他不懂进出风兽空间的妖修，即便闯进来的是妖心境大妖，也熬不过一时半刻，眼下这个奇怪的家伙，困在风兽空间，居然还能像他们一样弄出护的光团，活得好好的活蹦乱跳，不是怀重宝是什么？

先前只流火一个，还比较谨慎，不愿意在没有得到风凝石的况下，与莫珂拼一个两败俱伤，现在有两个帮手，又知道对方的弱点，不虞对方能逃出去，还不痛打落水狗更待何时？

莫珂被追得心中气闷憋屈，他的风索最多能对付一个，还不一定。

这鬼地方，横竖只这么大，又能往哪儿逃？

与后面追来的三个古怪妖修保持二十余丈距离，莫珂拼命往下方跑，实际是慢吞吞一步一挪，他急速转动脑子，思索他有什么办法可以应对这场危机。

虚羊步、踏灭技、穿山角、风妖术……莫珂发现，他失去赖以生存的速度之后，在此地什么技能都发挥不了，唯一能用的只有风索术，还必须接近到五丈以内，才能发起攻击。

可是，他对付不了两根青针十丈以外的远程攻击，好恼啊。

等等，等等啊，这里是风兽空间，到处充满着风的力量！

莫珂眼睛一亮，他感觉自己抓到了重点，他能从那么猛烈的狂沙暴中活下来，不就是依靠的风系妖术吗？

他上一直维系旋转的风环，突然变形，背脊处风环拉伸变长，莫珂一下子失去平衡，头朝下，肚皮向上翻转过来，像是奔跑过猛摔了一跤。

如此古怪形，看得后面追着的三妖爆笑不已，加紧追了上前。

莫珂却毫无气馁，反而欣喜不已，他尝试在狂风暴中用过的法子，果然有效果，这一下急跌摔倒就是明证，比他慢腾腾跑动的速度可快多了，他赶紧平复背脊处的风环。

很快，体又正转了过来，不去理会后面的嘲讽喝骂，继续往下方奔跑。

他慢慢拉扯改变体表面风环的厚薄方向，跑得跌跌撞撞，偶尔脚失前蹄摔一跤，导致后面追着的三妖，已经拉近到十二三丈距离，也跑下去三十余丈。

他一时间掌控不住风环变动带来的体重心平衡。

眼看着越追越近的三妖，莫珂心中有些惶急，再这样下去，他迟早躲不开对方的围攻，但是，他又必须找到反败为胜法子，逃避不是办法。

突地，有灵感火花，在莫珂脑子里闪过。

他兴奋地在心里大骂自己好笨，被在狂风暴中的经验给锢了思维，这处风兽空间，风的流动相对静止，不像外面那般狂暴混乱，他只需左右对称着改变风环形状，打破体的运动平衡，很可能就能达到效果？

想到了便尝试，他的时间可不够充裕，经不起更多失败。

莫珂稳了稳心神，用妖识控制腹背两边风环，同时慢慢延伸出去，他想到了鸟的翅膀，不就是维持平衡，又能打破平衡的最佳参照吗？

他现在没能力弄出一对展开的翅膀，他弄出了五寸长三角形机翼一样的东西。

谨慎地保持着左右两边大小形状基本一致，莫珂感觉上陡然轻快。

他一步跨去，比前面步伐快了三分，赶紧止住前行，心下大喜，他成功了！

终于打破了这处空间的平衡。

在这处粘稠的风兽空间，能够比对手快两分，他都胜券在握，可以无惧对方的青针攻击，何况还多了一分。

他暂时不准备再加长腹背两边的三角翼翅。

加得越长，损耗越大，再往上加，他感觉很有些吃力，担心维系不住体表面的风环平衡，那样，就得不偿失了。

莫珂停下脚步转过来，仰头面对包抄而来的三个妖修。

“咦，小子，怎么不跑了？是不是发现跑下去也是死路一条，想与我们拼命一搏？我劝你别白费力气，你都不了解风兽空间，怎么和我们斗？还是乖乖的交出宝物，我们放你一条生路。”

“嘎嘎吱……对，交出宝物，我们不杀你。”

莫珂心极好，咩咩一笑，好久没有露出本族极具魅力的独特笑声，还真是舒服啊，嚣张叫道：“现在，本大爷宣布，打劫！统统交出你们的宝物，再回答几个问题，本大爷饶你们一条小命。”

三名蝠鼠族妖物已经近到十丈，进入了他们的攻击范围，三团直立着的影，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看向斜下方不知死活的莫珂，像是看一个失心疯的家伙。

随即，爆发出嘎嘎吱吱的刺耳怪笑。

“是一头疯羊，接招吧你……嘎嘎吱。”

三枚毫光闪闪的青针和黄针，分别从他们三个的光团表面凝练而出，对着下方喊叫着打劫的家伙去。

他们要用血一般事实，告诉那只会吓唬的羊妖，谁才是真正的大爷！

第168章 速度优势，压制

莫珂就知道说真话没谁会愿意听，那他不介意，用风索狠狠地把三个自大的家伙抽翻，然后逼问出去的法子，他谨慎地决定不用踏灭技或者穿山角做攻击手段。

避免与对方近身搏斗，这地方太古怪了，正如流火嘲讽的，他不了解风兽空间。

近身接触太危险了，能免则免吧。

看着三枚妖术凝炼的加长版绣花针，莫珂不避不让，往上方朝流火的方向跑去，那家伙已经使用过一次青针，他猜测，凝出妖术法针，肯定要消耗极大的妖力，或者有其他一些限制，否则，先前那家伙不应该转身逃跑。

三妖愕然，还以为那家伙只是口头说说，占点嘴上便宜，没想到是真疯了。

他们却也没什么手下留情的想法，同时驱使妖术法针转弯，刺向接近的莫珂。

在最近的青针临近身体六尺之前，莫珂弄出来贴紧身体两侧的三角翼翅，同时伸起展开，他的速度不再收敛，唰一下，看似惊险实则很有把握地闪过妖术法针攻击，对着吃惊呆立的流火快速冲去。

“不可能？你怎么能跑……”

流火惊恐大叫，转身往左边五丈外的毕灰方向靠拢。

他们的速度若是用走来形容，那么现在，莫珂的速度就相当是在小跑，这打破了蝠鼠一族的认识，因为从来还没有谁，进了风兽空间，能突破速度限制跑得起来。

风兽空间，禁止携带风凝石、土凝石的妖心境大妖进入。

强行突破的后果，便是灰飞湮灭，沦为巨大风兽的养分和能量。

以至于蝠鼠族的妖心境大妖，对于风兽空间是不敢越雷池一步，更不敢不携带风凝石闯进风兽空间，能修炼到妖心境，殊为不易，谁也不愿用性命做尝试冒险。

莫珂是一个特例，他以血脉境修为掌握了风环术，是多年来，唯一一个不用风凝石，凭自身妖术闯入风兽空间得以存活下来妖物。

另外两妖也吓了一跳，这速度太快了，让她们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大叫：“流火师兄，快过来。”在危险关头，抱团应对，是本能的反应。

她们操控各自妖术法针再次转向，试图拦截速度比流火师兄快了一截的对手。

莫珂有心算无心，短短不到十丈距离，也就数个跨步赶到。

他抢进距离流火五丈之内，妖识扫了去，先前离开得远，受此处空间限制，他的妖识不能及远，同时施放出三条风索，往仓皇逃奔的流火打去。

妖识透过厚达寸许的蒙蒙青光，他模糊看到一头直立着状似老鼠模样的妖物，黝青色皮毛，在其背部，有一对收敛着皱皱的肉翼，很像蝙蝠翅膀，在其脖子部位，挂着一颗枣子大小半透明椭圆形石头，散发着淡青色光泽，宝石一般亮晶晶的很是漂亮。

莫珂恍然醒悟，流火身上挂着的是风凝石，其身上的护身光团，也是通过激发石头弄出来的，不是他们本身所具备的实力，还吓了他一跳，以为遇上三个厉害得过份的家伙。

如此推测，凝炼激射的妖术法针，也是依仗发光的风凝石了。

难怪那么不堪一击，看似凝练的法针，被他释放出的几条虚幻风索给打散。

莫珂瞬间想明白这些疑虑，脚下没停，欺近惊恐的流火三丈内。

三条风索并排做一处，唰一下，对着流火脖子上挂着的淡青色石头抽去。

他既然看透了流火他们是依仗石头做保护，攻击的重点，理所当然放在石头上，并把风索当鞭子使用，先试试，以观后效。

流火眼睁睁看着风索借助莫珂斜掠过去的惯性，直打了过来，他有心想要避让，可是脚下的速度慢吞吞，完全跟不上避让的思维。

若是在外界，就这么三根弱不禁风的风索，即便是抽他身上，也不见得会避让。

不痛不痒的攻击，谁会在乎？

但是此处风兽空间却是大异外界，近身攻击的手段几乎全部失效，能用的手段，也就是依仗宝物用妖术做远程攻击，只要把对手护身的光团，击出一小块破绽，风兽空间无处不在的煞风，便会让对手生不如死。

流火急了，不知对手是如何发现他的破绽所在。

不是说不了解风兽空间吗？

他现在是半信半疑了，见避让已经是不可能，他把背上皱巴巴肉翼张开，尽量前伸合拢，罩住脖子上挂着的那颗如同他性命的风凝石，又不敢让肉翼伸到青光保护之外，很是小心翼翼。

啪，虚幻风索击打在肉翼上，只激起小片的青光微微波动了一下。

流火稍感痛楚，心下却大喜，风索的威力有限，他站定原地，不敢移动位置。

嘴巴鼓动，一颗枣大像气泡一样的青光球在他口中成型。

还不待他喷吐出光球攻击，刚刚击在他肉翼上无功的风索，突然回转，灵活地钻入青光，一把勾住他脖子上挂着风凝石的青色索带，他的肉翼遮掩不到的位置。

流火吓得魂飞魄散，再也顾不得什么准头，口中的青光球狠狠喷出。

莫珂凭着妖识看清了流火的所为，以及神色变化，他用妖识控制风索猛地一扯，脚下往斜上方使劲蹿去，光球在空中一闪一闪，追了上来。

流火身上的护身青光剧烈闪烁晃动，看似随时会熄灭一般。

约莫三两息，才渐渐稳定，差点把流火给吓死，嘴两边的鼠须颤个不停。

光球追出五丈，膨胀得有拳头大小，随着流火一声颤抖喝斥：“爆！”

嘭一声炸响，一道肉眼可见的淡青波纹四下里扩散，却不妨碍在空中飘荡游动的风力丝带，莫珂一边奔跑，一边用妖识注意观察着身后追来的淡青波纹，他没有发现什么奇特厉害之处。

他猜测这玩意或许是与风属性妖术攻击有关，不属于力量爆发。

淡青波纹扩散约六丈方圆的范围，停滞在他身后三丈，悬在空中，久久不散，莫珂回头看去，另外两名妖修与流火已经汇集一起，正停在淡青波纹边缘，朝向他这边。

想了想，莫珂避开淡青波纹存在的方向，从边上绕去。

现在，他已经占据主动，不得到他想要并且是救命的法子，他且会善罢甘休？

见得莫珂接近，三妖缓缓沿着空中的淡青波纹边缘退却，浪费一颗青煞光球，流火心痛的同时又无可奈何，真是见鬼了，在风兽空间居然会遇到这么一头稀奇古怪不按常理出牌的妖羊。

刚才那几声羊笑咩咩，他听得一清二楚。

几时听说血脉境妖羊还能在狂沙暴中存活的？

流火大叫：“朋友，咱们讲和吧，真要是争斗，你肯定也落不了好，不如就此罢手？前面的事，咱们就当是一场误会过去了。”

莫珂绕到离三妖六丈外，站定下来，笑道：“好啊，你先告诉我怎么出去？咱们之前的过节，便一笔勾销。”

流火很爽快道：“行，希望你信守承诺。其实出去很简单，你走去风兽空间结界的边缘，把身上的护身光芒撤销收敛，直接撞上结界，就能出去。”

莫珂听了半响没有说话，这么简单吗？

他可信不过对方，正准备开口，让流火亲自验证一下所说方法的真假。

他时刻开启的妖识，看到空中还在翻滚的淡青波纹中，约三丈位置，突然冒出一颗枣大的青色光球，闪烁不定从他左侧飞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布置的手段，近在三丈距离，莫珂也没有察觉。

而背后五丈左右，有三枚妖术法针显出形迹，分左右上下三个方向，朝他射来。

莫珂的妖识迅速往前方和上方一扫，没有发现潜藏的飞针和光球。

他脚下跨动，朝斜前方扑去，他早有所料，对面几个家伙不会死心，他时刻防备着呢。

光球的速度，莫珂也领教过了，和飞针差不多，只爆发的刹那非常快速，他小心点完全没问题。

第169章 借风杀妖

流火非常诧异，对方怎么可能提前发现毕灰潜藏的青煞光球？有他用青煞光波，帮助遮掩形迹，按说是没露破绽啊？还有，那古怪的妖羊似乎还发现了从身后偷袭的飞针。

他很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但是妖羊前扑的方向，以及时机，让他不得不信。

世上没有这么多凑巧的事情，流火猜测对方身上另有宝物，他与另外两妖往边上闪避，叫道：“毕尤。”

那团黄色光团应身停步，噗一声，一颗黄色光球喷了出来。

与此同时，莫珂已经接近到四丈距离，他这次没有客气，五条风索全部施展，唰，一股脑抽打向离他最近的毕尤，他妖识看到，毕尤的脖子上挂着一颗淡黄色椭圆石头。

流火亲身尝过对方的风索滋味，忙叫道：“快遮起来，用肉翼……”

毕尤“吱”了一声，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待风索临身，直接打向她脖子部位挂着的土凝石，她慌忙伸展肉翼，乱中出错，肉翼中间的折叠突出部位探出黄芒的防护。

无处不在的风力丝带，缠了上去几根。

“吱吱……”

毕尤发出凄厉惨叫，忙不迭把肉翼给收了回去。

就这么短短一瞬，肉翼的骨节突出部位，似用刀子刻出了几道深入骨头的伤痕，鲜红刺目，却又不见鲜血流出，看着触目惊心。

莫珂用妖识控制的五条风索，狠狠抽中淡黄石头，而后，莫珂不管结果如何，拼命往斜上方奔逃，那颗一闪一闪的黄色光球，离他只有两丈了。

他算计过光球的爆发范围，还来得及躲闪，只是比较惊险。

毕尤惊恐发现，她脖子上挂着的土凝石，被风索猛击得剧烈摆动，护身光团不受她控制，急闪几下，居然就此破灭，黄芒似水一样消退，把她整个身体暴露在空中。

毕尤绝望了，启用土凝石，重新让光芒覆盖全身，最少需要两息时间啊。

而她所处不是风兽空间的最顶端，此处风煞密集，穿梭的风力丝带快速缠绕上来，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机会，凄厉的吱吱声中，传出一声怨恨的“去死”。

闪烁着还没有完全膨胀的黄色光球，嘭一声，在空中爆开。

这次淡黄色波纹的爆发，没有先前那般迅速，波及范围也缩小了一圈。

莫珂很轻松躲了过去，他转身看一眼惨叫不停被丝带缠绕成一团的蝠鼠，面无表情，观察一下空中仅剩的两枚飞针，以及那颗膨胀到拳头大、离得有些远的青光球，径直往退避的两妖逼近。

他掌握了速度优势，缠斗接触两次，已经有了经验，不再畏惧对方的手段。

毕灰忙控制着她的青煞光球挡到前面三丈远处，叫道：“你别过来，你还想怎么样？你已经害死我们一个同伴，你……大不了，我们与你同归于尽。”

流火与毕灰是真害怕了，面对一个实力远超他们的对手，他们只想逃出去。

而此时，破界逃生都成了奢望，对手的速度实在是快他们太多。

莫珂不再废话，更不理会什么同归于尽的威胁，逼近到距离青煞光球四丈距离。

他突然放出五条风索，张牙舞爪地攻了过去，吓得两妖忙往后退，他们想借助青煞光球的掩护，退去还有十余丈远处的结界边缘。

在外界，这点距离还不够他们眨下眼睛，这里却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堑。

五条风索突然合为一处，狠狠地抽打在闪烁不停的青煞光球上。

已经濒临爆发的青煞光球，受此一记打击，顿时光芒急闪，明显很不稳定，莫珂见得有效果，哪还会与对方讲客气，连续用风索打去。

“不！”

后退的毕灰急叫，赶紧控制青煞光球，想稳住延迟爆发并往后躲闪。

短时间内，她可凝不出来第二颗这样的青煞光球，否则，与流火多喷出几颗这样的光球，哪还会怕眼前嚣张的妖羊？

流火也知道情况危急，忙控制他的青针，从侧面刺向莫珂。

莫珂追着一顿猛抽猛打，对于青针的牵制，他毫不在意，轻松让开。

那青煞光球已经施放，又膨胀到了爆发边缘，终于稳不住内里的能量平衡，“嘭”一下爆开，莫珂咩咩大笑，往斜上方躲避，青波光纹席卷下，他的五条风索自是消散无踪。

两妖失去了最大的依仗手段，离结界还有一段距离，都有些绝望。

莫珂绕到上空，再度接近到两妖四丈左右。

冷眼瞄了一下朝下方坠落只剩尺大的一团，内心毫无波动。

通过用风索攻击流火、毕尤两妖，他发现了一些利用这处空间的技巧，冷冰冰道：“交出宝物，束手就擒，可以留你们一命。”

话虽如此，他不会再给对方任何机会。

风索从他体表旋转的白色雾气探出，挥舞着，气势汹汹扑向两妖。

“等等！”

流火用肉翼护住脖子前的风凝石，叫道：“等等，我们愿意交出宝物，风凝石也可以给你，但是得去最上面交易，这里煞风太强了，没有风凝石，我们连一息都撑不过去。”

他内心满是悲哀，以速度灵巧见长的蝠鼠族，在此处被限制得只能靠两只纤细脚肢移动，落得任由一头妖羊欺侮的下场，他好恨。

“哼，走吧，再敢耍弄诡计，就等着死无全尸吧。”

莫珂押着两妖，往上方走去。

他等下得用两个俘虏做一次实验，若是收敛了护身的光芒能破界出去，那他就放心大胆了，若是敢谎言欺骗，他要用风索套着流火的脖子，再用犄角顶得那头老鼠肠穿肚烂面目全非。

去上方也好，那地方致命的风力丝带稀少，有利于他做实验。

一边走，口中也没闲着，审问着如何收取风凝石，有哪些忌讳等等问题，流火答得稍有迟疑，莫珂劈头盖脸便用风索抽打上去，打得流火身上的青芒急闪，明显的很不稳定。

虽然对流火本身造不成伤害，但是把两妖吓唬得够呛。

万一，护身青芒出现破绽，这条小命就交代在这里了。

流火在心中不知怎么问候诅咒山羊的祖宗，口中再也不敢迟疑，一五一十交代。

莫珂记了下来，至于信与不信，则只有他自己知道。

三妖隔着约四丈远，一步一步，走了盏茶时间，抵达风兽空间最顶端。

莫珂突起发难，五条离着两妖身旁不远处挥舞的风索，唰一下，合做一处，朝着一直安静无言的毕灰打去，与此同时，毕灰口中冒出一颗青蒙蒙光球，对着莫珂狠狠喷吐。

流火悲愤不已，他已经确信，那头妖羊绝对能透过他们的护身光芒，提前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他好不容易凝聚到嘴边还没有露出光芒的一颗青煞光球，又吞了回去。

他趁此机会，往后返身退缩，已经到了结界边缘，他不想死啊。

第170章 斩草除根

莫珂时刻用妖识观察着两妖，待发现毕灰口中有光冒出，当机立断用风索攻击对方脖子上挂着的风凝石，见流火贪生怕死往后退去，他也颇有些无奈。

在此处空间限制太多，有手段都使不上，否则他更不想放过流火。

面对青煞光球的攻击，他唯有往侧面快速退却。

毕灰气得浑身发抖，刚才，就是流火借助风凝石的能量，用秘术给她传音，相约着在路上稍稍拖延时间，以便到顶端之后，他们能从风凝石中凝聚出光球，同时对妖羊发起攻击。

他们是欺莫珂不懂风凝石的许多妙用。

结果她如约发动攻击，本来应该与她共进退的流火，却卑鄙地丢下她独自后撤。

他们谋划得很周密，两颗青煞光球的爆发，可以形成一片很大的威慑区域，用以阻挡莫珂，他们已经不期望能战胜速度比他们快许多的莫珂，只想阻挡住莫珂片刻，为他们破界逃出风兽空间，赢得些许必须的时间。

莫珂的攻击来得太快，毕灰连骨翼都不及遮掩，被风索打个正着。

毕灰非常气愤流火的背叛行径，她居然不顾飞出去的青煞光球，也不顾护身光团剧烈晃动随时破灭的危机，她从护身青光中凝出一枚风煞青针，对着逃跑的流火射去。

“流火，你卑鄙，去死吧！”

流火与毕灰相隔不到丈许远，才走出五步，听到毕灰的怒骂，随即发现射来的青针，吓了他一跳，脚下快速逃离，喝骂：“你疯了！”

他现在倒希望借助妖羊的风索，早点干掉那臭娘们，解除青针对他的威胁。

毕灰身上的护身光团最终还是没能坚持住，在她抽取青光后的片刻，即告破灭，露出一脸惨淡的蝠鼠，她回头恨恨地瞪一眼与青煞光球保持四丈距离后退的莫珂，那家伙太小心。

在附近游荡的两丝煞风，朝她缠来之前，毕灰口中喝道：“爆！”

还没有完全膨胀的青煞光球，爆发出一片四丈方圆的青波，而毕灰则毫不迟疑，往最近的结界撞去，她半个身体，顿时像是陷入泥浆中一样，速度陡然慢下来。

莫珂见得失去护身光团保护的蝠鼠，果真可以破开结界，他心下踏实了，绕过青色波纹，往躲避青针的流火追去，他不准备再理会毕灰。

那两条风力丝带，已经缠在毕灰陷入结界的身体上，如附骨之疽，深深勒入，痛得小半面孔露在这边的毕灰凄厉惨叫，浑身的肥肉乱抖，稍远处，有四五条风力丝带，像是闻到血腥的鲨鱼，正快速朝这边汇聚游来。

流火简直是要被那愚蠢的雌蝠鼠气疯，他为了躲避毕灰射来的青针，耽误了最宝贵的时间，那蠢蝠鼠，此时陷入生死两难境地，活该！

莫珂追上前来，离得流火四丈左右，挥舞着风索，作势要打去。

流火用骨翼紧紧抱住风凝石，他口中的青煞光球根本不敢喷吐，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了，他也知道，对方的风索只要持续攻击他身体表面的青光，他维持不住护身光团太长时间，叫道：“不是我的主意啊，真的，是那蠢货想出来的愚蠢主意，我都没有伙同她发起攻击，请你相信我。”

莫珂在心中嘿嘿冷笑几声，却停下风索，并不立刻攻击，冷哼一声，问道：“这就是你教我的破界办法？像她这样，卡在半途，任由那些丝带凌迟折磨？”

那头蝠鼠的下场，太凄惨了，莫珂都不忍卒睹。

流火瞟了一眼，忙回头来，确实是很惨，他看得胆战心惊，叫道：“不是，我教的方法没错，是她用错了，不能全部暴露在外，应该控制着护身光团，一点一点露出身体进入结界，可以保证两息内，整个身体突破到结界那边，又不会有煞风侵害。”

莫珂点点头，与他观看毕灰突破结界，在心中推演的改进法子大同小异。

如此，他更加放心，笑道：“很好，把你身上的宝物都拿出来吧，现在是践行你的承诺，也是我放你一条生路的时候了。”

流火在心中骂娘，尖声叫道：“我身上真没有其他宝物，外面的宝物，带进来没有用处，反而还是累赘，只有这颗风凝石，等我去了外界，再给你如何，加倍……”

莫珂怒道：“你耍我？”控制着风索劈头盖脸打去。

他也总结出来，在风兽空间内打架，其实只要打破对方的护身光团即可。

其他手段，用不上，也没甚必要。

流火再不废话，他暗自调集了风凝石的能量，噗一声把口中的青煞光球喷出，他只需要争取两息，不要多了，两息即可，毫不迟疑消去右边身体的护身光团，往结界挤去。

风索打在流火身上，只激起青光一阵波动。

莫珂马上调整风索交叉，像一张编织的网一样，把喷出来的青煞光球给罩住。

没有了流火控制的青煞光球，很容易就扯住，往侧面甩去。

待得甩去足够的距离，即使再爆发，也威胁不到他的安危，莫珂连风索也弃之不顾，发足奔去，对着已经半个身子挤入结界的流火冲撞。

流火还有一只眼睛露在这边，他猛地一下子瞪大了独眼。

噗嗤，一只羊角刺入青光，径直刺进了此时毫无还手之力的流火的肚腹，生生的把大半身体出去了的流火，又给拔了回来，莫珂狠狠一侧头，把尖锐惨叫更够不着咬他的流火给摔去一边。

流火身上的护身青光自是溃散，他护着风凝石的双翼也给洞穿，一条风力丝带迅速缠上去，怨恨、绝望、痛苦，使得他挣扎着双翼破口大骂。

莫珂再度奔去，侧头一角飞刺，把流火脖子上挂着的风凝石给挑飞到空中。

“不，你不能这样，快还我……吱吱……”

附近的几条风力丝带缠了上来，流火的呼叫变成了惨叫。

莫珂散去远处的五条风索，重新探出一条风索，唰一下套住落下来的风凝石，他发现，有了风索，他以后可以像手一样使用，方便了许多。

把稍显黯淡的风凝石收进口袋，莫珂再回头，他看到远处毕灰卡在结界上的半边身体已经彻底消失，连鲜血都没有剩下一滴，汇聚的数十条风力丝带正朝四处游动散去。

那处地方，还掉落着一颗闪烁淡青色光芒的椭圆石头，正慢慢往下方沉落。

奔过去，把风凝石收进口袋，莫珂神情冷漠，用风索从口袋里取了一瓶丹药，弄开瓶塞，吞了一颗丹药补充损耗的妖力。

他口袋里的丹药，是来之前树祖安排北苑管事准备的，疗伤、疗毒、补充消耗、提升修为的丹药，很是齐备，为此北苑管事还特意给莫珂定做了一个像多宝格一样的口袋，用来分开装丹药瓶、灵玉、令牌等物品。

正准备尝试破界出去。突听得“啵”一声响，莫珂豁然转身，只见一团约四尺余高显得稍瘦小的青光，落在他身后三丈远处。

无声叹了口气，蝠鼠族的家伙还没完没了了。

经历了这么多次的折腾争斗，他体内的妖力和热息，已经损耗过半，他不准备再继续下去，也厌烦了，与蝠鼠族既然结下梁子，流火还在十数条风力丝带的缠绕下，微弱挣扎哀嚎。

莫珂不能让蝠鼠族新进来的妖修，知道是他做下的好事。

他不想自找麻烦，羽族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呢，他在荒漠中，肯定还得逗留一些时间，斩草除根，便成了不二选择。

驱使五条风索飞舞，扑向什么都来不及准备的青光团……

第171章 联手？

莫珂驱使风索发起攻击后，才心中转过一个念头，他这是怎么了？怎的变得如此冷酷无，视妖命如草芥，一切以利益为出发而不择手段。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这般做法，到底是对还是错？

而下一瞬间，莫珂的风索定在空中，张牙舞爪，离新进的青光团不足五尺。

他的妖识已经提前发现，进来的不是蝠鼠妖修，是一种他没有见识过的银灰色皮毛的奇特猴子，也有一对皱巴巴的翼，但与流火他们不同是黑色的翼，脖子上同样挂着光芒闪烁的风凝石。

莫珂猜测这应该是流火他们曾经谈论过的蝠猴族妖修，听流火、毕灰他们的语气，似乎与蝠猴族不怎么对付，一口一个臭猴子，莫珂也就为自己找到了一个不杀没有冒犯他的陌生妖修的借口，不知怎的，他在心中松了口气。

进来的青光团很是警觉，在刹那发现危险，纤细的猴爪一翻，手中出现一个三寸长的青色圆筒，大指摁在圆筒镶嵌的细小风凝石上，探出护光团的乌黑筒口，对准着莫珂方向。

莫珂顿时一丝心悸，他快步朝侧后闪退，离得太近了着实危险。

也不知那圆筒是什么宝物？会给他危险感觉。

那只蝠猴也往后退去，手中的圆筒没有激发，同时惊讶出声问道：“你是谁啊？你不是蝠鼠族的妖物，体型不像，你别误会，不方便你可以不说。我是蝠猴族的姬行。”

听声音是一只雌猴，她手中握着的圆筒，有青芒闪烁。

莫珂退出五丈外，才没了心悸感受，把随他后退的风索收起来，道：“萍水相逢，相见不如不识，你请吧。”他这态度，摆明了是不想与对方有交往，虽然对方已经自报了名号。

与蝠鼠族三妖发生了很不愉快的争斗，莫珂对陌生的蝠猴心下警惕。

姬行退出一定距离，这才松开摁在细小风凝石上的大拇指。

她偏头发现二十丈外，躺着一个惨不忍睹的蝠鼠族妖物，发出极微弱的叫声，已经是不行了，越来越多的风力丝带闻着味而来，正把妖物重重叠叠裹成团，也就转眼间，那妖物不再动弹，变成了一团死物。

她还发现空中有青煞光球爆炸残留下的青色煞纹，只是变得稍有些浅淡。

更远处，还有一颗没有膨胀的青煞光球，悬停在那，能量正慢慢流逝。

姬行心惊不已，这里曾发生过激烈战斗，从留下的痕迹分析，有两名蝠鼠族妖物出手，因为一名蝠鼠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使用出两次青煞光球，目前此地只留下一具尸体，那另外一个……溜了的可能不大，应该是干掉之后被风煞拖下了风兽空间底部。

她刚刚见识了对面陌生妖修闪退的速度，比她最少快了两三分。

她出现的时机还真是危险至极，差点点，就被对方攻击，她先前发现那五条古怪的虚幻风索时候，已经悬停她前五尺内，可以说是触手可及，只不知为何，对方突然住手没有攻击她？

或许是看出她的形体，与蝠鼠族有一些区别？

否则等她反应过来，拿出那筒青煞毒沙，都受到了好几次攻击。

姬行见对方态度颇为冷淡，也不敢介意，忙道：“打扰了！”

小心地往后退去，避开那具裹成圆球的尸体。

退到三十丈外，姬行准备往下方走，她见那古怪的妖修在结界边缘走动，似乎是准备出去，她想了想，提醒道：“喂，你出去之后，不可能再进来啊。”

莫珂停了脚步，他是准备等姬行走远，至少两三息过不来，他试试出去的法子。

他哪知出去了就不能再进来的规矩？

那狡猾的流火，原来在话里给他下了。

一时间，颇有些犹豫，既然进了从来没有听说过的风兽空间，而且也知道下方有风凝石可以收取，虽然他暂时还不知风凝石如何用法，可就此空手而归，多少还是有些不甘心。

姬行突然笑着提议：“朋友，难得进来一次，不如咱们联手下去寻宝？”

莫珂有些诧异对方的大胆，素不相识的两妖，等下真要是联手寻到了宝物，对方不担心他的暗算，他还得时刻防备对方呢？

何况此地，不比外面，有诸多限制，下去了地方更加狭窄，

火拼起来说不定就是两败俱伤同归于尽的结局，对方腰间的青筒，他也颇为忌惮。

妖心不可测，不怪他把对方想得歹毒，他经历过多次鬼蜮伎俩，长经验了。

姬行见莫珂没有当即拒绝，知道有戏，继续道：“我们蝠猴族与蝠鼠族不对付，每次在风兽空间内遭遇，都有争斗，咱们可以联手对付蝠鼠族的家伙，等下去了底部，各自寻各自的，互不干涉，而且下方出去更加容易，不用担心得到宝物，会被对方觊觎的事发生。”

莫珂心头一动，问道：“底部空间有多大？”

他从对方的话语中听出，下面似乎不是他看到的那样，只是狭窄的一个口子。

姬行解释道：“过了束风口，风兽空间底部有至少百丈宽广，是由无数凝沙组成，里面有许多相互连通的孔。出去很简单，你把妖力灌注进入风凝石，在体表形成风煞，找到结界边缘，一撞就能出去。”

她把风凝石的简单运用，也一并告诉了莫珂，她以为莫珂知道。

“怎么……顶端出去的方法，和下方完全不一样？”

“是啊，风兽空间非常古怪，走底部出去反而更加容易，所用的方法也不尽相同，怎么样？朋友，你考虑好没？进一趟风兽空间，可需要极大运气。无尽荒漠中的狂沙暴每年都有发生，但是风兽出现的机会，一般是十年或者更长时间才一次。”

莫珂哦了一声，认真思索起来，他也有些不舍放弃如此机缘。

姬行见对方动心，笑道：“咱们没有利益冲突，只是联手下去，然后分开各寻各的……嗯，我进来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趁我不备攻击我两三次，你没那么做，所以，我选择相信你。就不知你信不信我？”

莫珂撇撇嘴，他要是信才傻呢，道：“那走吧，去见识下风兽底部空间。”

他被姬行的话语勾起了一丝好奇，十多年才出现一次的风兽，确实不宜入宝山空手归，他在速度上占了优势，五丈左右，又能用妖识监视着对方的动静，他怕什么？

姬行见得莫珂终于同意，很是高兴，有高手同行，即使遇上蝠鼠族的家伙，她也不用担心了，相信这一趟寻宝，能够收获满满。

两妖走近，离着五丈的安全距离，姬行主动解释风兽空间的一些况。

莫珂也不时问几句，他从流火口中了解过一些，此时正好用来与姬行讲的进行印证，往下方走了一截，他问清楚风凝石的一些用处，取出一颗耗去大约半数能量的风凝石，也不管脏与不脏，一口吞了下去，尝试着灌注妖力。

很快，从他体表冒出一层蒙蒙青光，白色的风环浮现在其上仍然不停旋转，形成了上下两层互不干扰的奇特妖术现象。

掩藏在青光中的姬行睁大了眼睛，还可以这样玩？

第172章 到底还是来了

没花多少时间，莫珂又学会了抽取风凝石能量凝聚风煞青针，以及青煞光球的使用，这些都属于风凝石的基本用途，凭莫珂对风系妖术的理解，尝试几次便学会。

听姬行介绍，风凝石对会风系妖术的妖修，才能真正发挥出大用，可以帮助加强风系妖术的威力，莫珂闻之心动，下去后，他得多收集一些风凝石。

从顶端到下方的束风口，约有百丈，一路下行，走了近两刻钟。

有从外面荒漠中甩进来的各种矿石，被煞风包裹消融去掉杂质，往下方沉坠，避开他们从身边滑过去，形成道道滑落光束，看着煞是漂亮。

束风口约三丈方圆，光蒙蒙的看不清楚下方，若不是走到近处，还以为是到底了，姬行主动走在前面，她倒是很放心后面跟着的莫珂，表现得坦荡磊落，那根收在腰间的青筒，她碰都没去碰一下，让一直用妖识监督着的莫珂，觉得自己有些小人之心了。

他实在是被先前遇上的流火三个反复无常的算计、反诺等花招手段，给弄得有些紧张兮兮，导致现在看什么都不像是好妖。

束风口是一条狭窄的通道，约十余丈。

听姬行讲，每次与蝠鼠族在空间内遭遇，发生争斗时候，大多会抢占束风口这处险要关窍，只要爆一颗青煞光球，就能把后面跟来的妖修统统给阻挡在外面，赢得半刻钟的先机，不管是下去寻宝，还是逃遁出去，都占尽便宜。

特别是束风口的尽头，是最容易被打埋伏的地方。

只要两个同族妖修把左右两边一把守，后面下来的妖修，稍不留神，便会被突袭打一个措手不及，当然也有破解办法，必须提前发现口子外有埋伏，丢去一颗青煞光球，把埋伏的妖修给逼退，否则随便乱丢，就浪费了一次攻击手段。

“等等，我走前面。”

莫珂叫住走进通道两丈的姬行，他有妖识，可以提前发现转折处隐藏的危险，不由分说走上前，把姬行替下来，道：“你走后面，注意着别让下来的妖修给偷袭了。”

姬行争不过，这地方也不宜多停留，低声叮嘱：“小心点，遇到有偷袭，赶紧退回通道，千万别冲进去。”

“知道了。”

莫珂率先往下走去，妖识放到最大，注意着下方的动静，也观察着四丈外姬行的动作，不多时，到了出口附近，莫珂小心翼翼接近，妖识反复扫了几次，确信没有任何妖修潜藏，他快步通过。

下方是一处二十余丈高的空旷空间，最底下由无数的土黄色流沙一样的突起组成，高高低低，其中有好些旋涡状的黝黑孔洞，视线以内，居高临下一目了然，没有见到有妖修在寻找宝物，只边缘处薄雾朦胧。

姬行也走了下来，很有些兴奋，叫道：“这次运气真好，没谁和我们争抢。”又提议道：“咱们以中间为界限，你去左边寻宝，我去右边，谁寻到的宝物算谁的，你觉得怎样？”

莫珂点点头，道：“行！”看向边缘处，确认道：“那是结界边缘？”

“是啊，一撞就出去了，只要小心，出去后离地面不远，是狂沙暴威力最大的地方，所以，最好还是从风兽空间的中上部离开，去顶端离开是最安全的，如果你有翅膀的话。”

姬行早看出对方是走兽类妖修，没可能有翅膀，她是善意提醒一句。

“到时再说，走吧，寻宝去。”

莫珂往左边落去，如何寻找风凝石，以及其它凝石，姬行都与他讲清楚了。

落到土黄色的凝沙上，莫珂发现所谓的凝沙，结实得像石头，上面有许多细小的沙孔，有起伏突出的凝沙柱遮挡，看不到落在另外一边的姬行身影。

走出丈许远，莫珂收了自身的风环术，仅仅保留风凝石形成的青光护身，他得节省点自身的妖力使用，停在一个小桶粗的凝沙孔洞前方，妖识往昏暗的孔洞探去。

里面弯弯曲曲，比外表光滑多了，有一些细碎如米粒的还没有成型的小颗风凝石，随着时起时落的旋风在孔洞里面飞舞起落，五丈内没有发现风凝石，莫珂赶紧往下一处孔洞走去。

早就听姬行说了，并不是每处孔洞，都能找到宝物，寻宝需要的是运气。

有时刚离开，说不定孔洞深处的宝物就随旋风浮出洞口。

莫珂没有打听姬行是如何寻找，他有风索术可用，五丈之内发现的风凝石，他都能抓取，一连寻了三处孔洞，一无所获，莫珂正暗自感叹宝物难得。

到第四个孔洞，却看见两颗枣大的亮晶晶风凝石随旋风涌到洞口，就摆在他眼前。

莫珂忙驱使风索组成网状，很轻易便套住送上门的宝物，咧嘴笑了笑，果然，寻这玩意还得靠运气，他探出妖识，往孔洞内里略略一扫，马上赶往下一处地方。

寻了半个时辰，找到了八颗风凝石和两颗土凝石，他有妖识和风索可用，还是多占一些便宜，能够掏到孔洞深处藏着的宝物，而且他发现，可以一直这样循环着寻找，因为先前找过没有宝物的孔洞，等下或许就有旋风把深处的宝物给了带出来。

正寻着的时候，莫珂突然抬头，他看到上方束风口，有一团青光出现，正往下方扫视，瞧那个头形状，与姬行差不多少，他猜测来的是蝠猴族妖修，便不做理会，抓紧时间往下一处孔洞走去。

只希望来的家伙，不要仗着有同伴便想以多欺少。

他对姬行的言行感觉很不错，不想破坏目前的合作气氛，各寻各的宝物，互不干扰，是最好的结果。

又寻了几处孔洞，没任何收获，却在新找孔洞深处四丈外，用妖识发现一颗鸡蛋大的风凝石，似乎是卡在拐弯处，随着旋风盘旋而不出。

他心中大喜，听姬行说过，风凝石越大越珍稀。

枣大的最常见，花生米大小以下的就没甚用处，鸽卵大的都很罕见，鸡蛋大的，已经是珍宝了，其中蕴含的风系能量，庞大到无法想象。

莫珂放出五条风索，轻车熟路，往孔洞里面延伸，他已经很有经验，寻到随风涌动的风凝石，用妖识控制着五条风索像蛇一般缠绕上去，把风凝石五花大绑捆得结实，慢慢地往外拖动。

眼见着快拖出孔洞，莫珂停了下来，侧头看向右边，十余丈外，走来两团几乎一模一样的青光团，莫珂在心中冷笑，到底还是来了。

他不再耽搁，控制风索快速把风凝石取了出来，否则争斗起来，离洞口不到三尺的风凝石，或许便宜了对方。

“哇……好大个的风凝宝石！”

莫珂听出是姬行的声音，充满着惊讶，他赶紧把露白了的风凝宝石收进口袋。

“朋友，风凝宝石留下，我不为难你，许你安全离开。”

是另外一团青光发出的陌生声音，语气中充满森冷的威胁意味。

莫珂心中冷笑，他的性格一向是妖不犯我我不犯妖，若真是犯到他头上，他就没了顾忌，什么阴招狠招都会使出，直到彻底消灭对方。

他还以为这次合作的姬行会不一样，原来也是见利眼开之辈，也罢，准备战斗吧，他很厌恶这种感觉。

第173章 撞破结界

姬行显然吃了一惊，赶忙阻止叫道：“等等，喂，洛闵师兄，你怎么能这样？不是说好过来拜访一下交个朋友吗？”

能毫发无损干掉两名蝠鼠族妖物，拥有奇快无比的速度，身上还能形成奇特的双重妖术护身的莫珂，给她神秘的感觉，她很不看好洛闵师兄，更不想与好不容易拉近关系的莫珂为敌。

“这般大的风凝宝石，咱们族内，有谁见过？既然遇上了，哪有错过的道理？”

“不是啊，我与这位朋友约定好了，谁找到的宝物归谁，我们不能强抢……”

“你闭嘴！宝物从来都是有实力者居之，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不是……你这样不对……”

莫珂饶有兴趣看着十丈外争辩不休的两妖，他不想对甚有好感的姬行的出手，但是教训教训不知天高地厚的后来者洛闵，他就没什么心里负担。

五条风索收了起来，他作势往下一个孔洞方向走，那边靠近结界边缘。

“别走！”

洛闵见状大叫，从腰间摸出一个青筒，往莫珂追去。

对于后面姬行的喊叫置之不理，他担心对方趁机从结界溜了。

在双方接近到五丈进入莫珂妖识探测范围，莫珂突然往斜刺里掠去，速度极快，五条风索分做两组，其中三条唰一下卷向洛闵，另外两条抽打向洛闵脖子上挂着的风凝石，他率先发起了攻击。

洛闵吓了一跳，他没料到对方的速度如此快，知道是遇上了硬茬子。

他忙往边上躲闪，手指摸上青筒镶嵌着的风凝石按钮，心慌之下，对着那团接近的白影狠狠地摁下。

嘭，一团青色似烟似沙的东西，呈半扇形，对着莫珂激射。

莫珂早有准备，他的妖识能清晰看到青筒的光芒闪烁，他在对方狠狠摁下的同时，往后速退，而三条风索呼啦一下，把速度慢了一筹的洛闵捆一个正着。

洛闵身上的护身青光，根本就挡不住由妖力形成的风索。

当然，洛闵想要挣开束缚，也费不了多少时间，三条虚幻的风索，顶不了什么大用，只是起一个迟滞作用，不让对方的翅膀把脖子上挂着的风凝石给包住。

这也是莫珂与流火交手数次，得出来的声东击西的经验。

“哎……手下留情啊……”

落在后面的姬行焦急叫道，双方交手太快，她都不知该叫谁手下留情？

啪，两条风索抽打在手忙脚乱有些乱了方寸的洛闵脖子位置，把风凝石打得晃动起来，身上的护身青光，跟着剧烈晃动，吓得洛闵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他运转妖力使劲一挣，啪啪几响，三条风索崩断，忙惊恐地往后退去。

凝出一枚风煞青针，护在身前，洛闵手中摁着的青筒一时半会，还激发不了，还好，那个速度极快的家伙，并没有追击，反而退了回去，他身上晃动的青光，也终于稳住。

在风兽空间，若是身上的护身青光破灭，绝对是灭顶之灾。

姬行大吃一惊，自不能见同伴吃亏而坐视不理，她也赶紧上前，凝出一枚风煞青针挡在前面，打圆场叫道：“多谢手下留情，朋友，我们这就离开，不打扰你收取宝物。”

莫珂没有答话，看着姬行与吃了一亏的洛闵警惕往后退去，一直退回去右边，他才继续寻下一处孔洞探查宝物。

他没想要对方的小命，只是让对方接受教训知难而退，否则，就不仅仅是两条风索攻击，后续会凝出一枚风煞青针，再加一颗青煞光球，以连环雷霆之势灭掉行动受到短时间束缚的洛闵。

是姬行没有与洛闵同流合污联手对付他，才使得莫珂饶过洛闵一命。

不管怎么说，姬行教会了他许多关于风凝石的用法，他承这个情，不想因为灭掉了洛闵再与姬行为敌，就当是还了姬行的情，以后互不亏欠。

才找了两处孔洞，却又见一团青光走了来，莫珂眉头微皱。

离得有十多丈，青光团站定，是姬行的声音：“朋友，我替洛闵师兄向你道歉，他不该起贪心的，多谢你饶他一次。”说罢，躬身行了一礼。

她可是知道，洛闵师兄刚才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

她在顶端见过死状凄惨的蝠鼠妖修，腹部都给锐器洞穿了，对面的陌生妖修绝对不会是个滥好妖，从先前的狠厉出手便能看出，只不知为何，这次没有痛下杀手？

莫珂淡然道：“仅此一次，下次可就没这般好说话。”

这是警告姬行，等下别有同族妖修下来，觉得势大，又想打他主意。

“是，不会再有下次。”

姬行感觉出对方的冷淡警告，她自己也觉得尴尬，道一声“打扰了”，不再纠缠多说，往右边回去，她好不容易结交的一个朋友，就这样被洛闵师兄搞砸了。

又寻了小半个时辰，把整个左半边区域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莫珂却颗粒无收，他有些怀疑，是不是风兽故意不让他收取宝物？

听姬行介绍过几句，风兽属于蛮妖一脉，居于荒漠底下，喜狂风沙暴，闻风而动，迎风起舞，所有能够闯进风兽空间的妖修，不管种类，只要能顶住无处不在的风煞侵蚀，便有机会得到风兽的馈赠。

正胡乱想着，莫珂在下一处孔洞口发现一颗黝黑发光的凝石，他认了出来，这是一颗比较稀少的金凝石。

拾捡起来，莫珂用妖力敛去其上的金属光泽，突地感觉一股吸力笼罩身上。

莫珂忙收了金凝石，正准备对抗莫名其妙出现的吸力，心中一动，莫非是风兽不让他再寻找宝物？身体已经飘忽飞起，离开地面两丈左右，往边缘的结界处飞去。

还真是如此！

莫珂倒也没什么失落，他已经寻到了足够的好处。

心中想着，这风兽也是有意思啊，通过风煞考验的妖修就有机会寻宝，没通过考验的统统化作食物能量，还不许他贪心再多寻。

或许，是他拥有妖识，已经破坏了此处空间的寻宝游戏平衡？

莫珂加紧催动吞进胃里的风凝石，放出更加璀璨的青光，没有收去身上的风环，就这样撞上了蒙蒙发亮的结界，稍有些迟滞的感觉。

他心中有些欣喜，终于要出去了，还不知木老、元囫他们怎样了？

只希望等下出去，能够顺利摆脱狂沙暴。

他要在茫茫荒漠中独自赶去荒木林，也是头痛的麻烦，还不知被风兽给带到了哪里呢？千万别是荒漠深处啊。

稍一仰视，看到从束风口落下一团青光，那形状大小，好似是蝠鼠族妖物，再略一扫视，对面地上升起两团青光，往上迎去，待看到莫珂正在出结界，又停了下来。

莫珂心中呵呵，两族还真是见面必斗，只是不关他甚事了。

他用力一挣，眼前一花，清净的耳畔又响起震耳欲聋的轰隆风暴声，妖识范围所及，黄沙石块残骸飞舞，莫珂虽有准备，却也如同一片在狂风中飞舞的草叶，瞬间，卷入狂沙中不知所踪……

第174章 绝尘而去

莫珂把脑袋从沙子里拔出来，散了上的风环术，四肢撑开，摆足架势，狠狠地抖了十数下，足足从毛发里抖落出来半斤沙子。

空中飞扬的粉尘黄沙，正在一层一层很分明地往下方弥落。

狂沙暴早已经肆虐着远去，莫珂发现天已经大亮了，只不知是上午还是下午，黄沙笼罩下，看不到头，放眼望去，到处都是一望无际一样纹路走向的新鲜沙丘，一座连着一座，新鲜得连一丝细微足迹都寻不到。

莫珂早就不辩方向，爬上最近的一座沙丘顶上，极目远眺。

团团转了一圈，他突然看到右边极远处似乎有一片黄绿色，不敢相信地使劲眨眨眼睛，再看去，没错，是一片隐约的黄绿，黄中有几分绿意。

那是绿洲！

莫珂欢呼一声，纵往下方飞跃，他运气不错，被狂沙暴带到了一片绿洲附近。

在松散的沙子里行走奔跑，比在实地上奔跑，要麻烦不少。

消耗大，还特别影响速度，莫珂兴奋地把风环术施展出来，唰一下，带起一线沙尘，瞬间去得远了。

起起落落，足足跑出了七八里沙地，赶到一片看着约有三四里方圆的绿洲前。

莫珂折腾了一晚上到现在，腹内空空，只剩几颗中品灵玉在胃里滋养体，他迫不及待冲进最近的有些枯黄毛躁的草地，浑然不顾草叶上沾覆的黄沙粉尘。

大口大口啃食着比较有嚼劲的劲草，往绿洲深处走去。

有绿洲的地方，必有水源，他早就渴了。

上挂着装水的那个葫芦，早在昨晚上沙暴混乱中不知掉落哪去了。

莫珂忽然停住脚，他“看到”前面缓坡另外一面的草丛中，藏着十多头灰头土脸的沙狼，一个个口水滴答爬着不动，而水源就在那片缓坡下面，是一片不小的湖面，沿湖的草地，长得青翠鲜嫩。

仔细分辨片刻，没有发现其中有妖心境的沙狼，莫珂又观察一阵地势，然后径往前去，区区血脉境和觉醒境沙狼，十数头对他还构不成威胁。

荒漠和妖域其它地方不一样，他即使自报祭徒份，也没甚用。

只能是凭真本事硬实力，才能混到吃的喝的。

妖识放到最远，他得时刻关注，此地是否还有其他妖心境大妖潜藏。

眼看着已经奔到缓坡顶上，而沙狼也完成了迂回包抄，坡中间埋伏的沙狼“嗷呜”一声冲了出来，扑向莫珂正面。

莫珂也把附近二十余丈的灌木草丛几乎都搜索了一遍，没有发现危险。

他站在高处，用眼睛扫视观察，看到湖的对面有盔甲沙虫、沙猪等荒漠生物扎堆，这里形成了一个比较独特的生态圈子。

迎着正面扑来的两头沙狼跳去，临到近处，莫珂凌空拔高，速度陡然加快，如一团白雾从两头沙狼眼前晃过消失，紧着就是“噼嘭”踢撞声、与狼嚎惨叫，以及噗通落地声连续响起。

莫珂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落到肥美的水草边缘，没去理会后面从缓坡上探头观望的狼头，莫珂抓紧时间喝水，再卷几口水草嫩尖尖下腹，简直不要太舒服啊。

“嗷呜……”

沙狼群愤怒了，从土坡上一涌而下，齐刷刷朝十余丈外的莫珂扑去。

莫珂再次卷了一口嫩草，脚下发力，往斜刺里跃去，几个起落，便把狼群给甩开，继续低头喝水吃草，后面一片的嚎叫嘶吼，甚至还有沙浪用妖族通用语在叫唤：

“抓住他！”

“太嚣张了！”

“吃他的！”

莫珂绕着土坡，来来回回转到湖边喝水吃草，他也不与狼群纠缠。

若是有沙狼落单想要从后面拦截他，莫珂则毫不客气一蹄子干翻在地。

数圈转下来，沙狼群只剩九头还能完好站立，莫珂再次落到水边吃草，剩下的沙狼聚集到土坡上，冲着下方的莫珂发出愤怒嚎叫。

一声，接一声，听着非常瘆人。

很快，沙狼们三三组队，排列成阵型，居高临下，准备发起冲锋。

莫珂吃饱了，不想再纠缠，几个纵跃，绕湖边往对面快速跑去，后面的沙狼追出三十余丈，又悻悻地住脚不追，似乎是不能越界。

莫珂回头撇一眼，冲前面叫道：“嘿，去绕风绿洲，谁愿意做沙舟跑一趟？”

他猜测羽族那些混蛋能收买一批盔甲沙虫，总不能把整个荒漠的盔甲沙虫都收买了？他必须得找一个沙舟才行，学着元囫的没有直接说目的地，而是选取离荒木林最近的绕风绿洲，等到中途，再改去荒木林就是。

一直在看闹的盔甲沙虫，齐刷刷昂头，纷纷叫道：“我！”“我去！”

有生意上门，他们一个个表现得很积极。

莫珂跑到近前，就近点了一个：“就你了，兄弟，什么价？”

他不知道此地到绕风绿洲有多远，但是坐过一回沙舟，知道多少路程算多少灵玉，算是间接打听一下。

“到绕风绿洲有一千五百多里，来回一趟，收你三枚上品灵玉，价格公道。”

“行，走吧，我赶时间。”

莫珂一听放心了，他没有被狂沙暴弄进数千里的荒漠深处，用风索从口袋格子里掏出一枚上品灵玉，丢给盔甲沙虫，他现在已经习惯把风索当手用了。

盔甲沙虫用螯爪捉住灵玉，塞进盔甲下面，小声道：“客妖，你刚才得罪了蛮刹他们一伙，他们还有一个妖心境首领，前些天外出了，我再带一个兄弟，路上轮流交替做沙舟，可以摆脱他们的追踪，路途中也安全一些，不用你另外加路费，你觉得如何？”

莫珂呵呵一笑：“那你再叫一个，到了地头，费用我一并支付，不会亏你。”

盔甲沙虫马上叫了一个亲近的兄弟，一起爬过绿洲边缘进入荒漠，莫珂站上去，他这次有经验了，开启风环护，既遮掩了形外貌，又能抵挡迎面的风沙。

出了风兽空间，莫珂发现，风凝石形成的青光护，在外界失去了作用，风煞青针和青煞光球还能凝出，只不知威力如何，他一直没找到实验的目标，也还没时间使用。

回首望去，有六头沙狼明目张胆地跟了上来。

“客妖，站稳了。”

盔甲沙虫发一声喊，一左一右，往前面绝尘而去。

莫珂站得稳稳的，随意询问绕风绿洲所在的方位，以及途中有哪些有名的绿洲，顺便再打听两句荒木林，不出片刻，大体的方位做到了心中有数，他被狂沙暴带得偏离到了东南方向。

盔甲沙虫在沙面滑行的速度极快，而后面的沙狼锲而不舍追着。

莫珂突然想起什么，问道：“那群沙狼的首领，是不是叫蛮彪？”

足下的盔甲沙虫回道：“是啊，客妖你认识蛮彪？”

“不认识，只听说过。”

莫珂心中最后的一丝不安也烟消云散。

那个叫蛮彪的倒霉妖心境沙狼，被卷进了风兽空间，当他的面，被风煞给收拾，那家伙当时还误会他是风兽空间的主妖，还试图自爆来威胁他。

如此，后面追着的家伙，便任他们追就是了，他反正不用耗什么妖力，每过得四个时辰，可以吞服一颗丹药，用以恢复在这场狂沙暴中的损耗。

第175章 披着羊皮的

荒木林是一处方圆约六里的荒漠绿洲，遍布丈余高的荆棘荒木。

元囫、木关四位大妖风尘仆仆，脸有忧色，终于赶到了荒木林的北边入口，四位大妖的到来，还离得老远，惊动了值守的羽族大妖。

木关上前去，与值守的羽族大妖交流片刻，有小妖鸟禽被打发去报信，很快，抟风和翁疾赶了出来，抟风在祭塔客院住了一段时间，与木关是极熟悉的。

只一扫视，发现少了莫珂，抟风忙问道：

“莫祭徒呢？他没有来吗？”

“莫祭徒到了吗？”

木关满怀期冀几乎是同时开口，问的内容相差无几，听了抟风的问话，他顿时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莫珂没有来。

卷入狂沙暴中的莫珂，只怕是……麻烦大了。

元囫和灰衣祭司在这种场合不便开口，他们只是以护卫份跟随。

威迩自从亲眼目睹元囫和灰衣祭司发威，在沙子底下，把那一带方圆十余里的盔甲沙虫，不管是妖心境还是血脉境，几乎是斩杀殆尽，沙丘悉数轰塌，他便更加的沉默。

白枫祭塔对莫珂无比重视啊，居然派遣了两名黑暗祭司护送。

抟风急了，叫道：“怎么回事？你们遇上了狂沙暴？不至于啊，你们四个大妖，还保护不了一个莫珂？”

他是真着急啊，莫珂不在，谈判的最后一步怎么办？

关键时刻另换一个，谁知道又会生出多少变数？

翁疾见木关几个脸色难看，忙扯了扯抟风，示意他稍安勿躁，道：“几位远道而来，辛苦了，有什么话，咱们进来坐下说。”

木关满脸苦涩，拱了拱手，道：“中途出了点意外，只怪我等保护不力，给对手钻了空子，哎，现在说这些都晚了，还请羽族，多多派遣一些信得过的血脉境妖禽，进入荒漠，从空中往地面寻一寻莫祭徒的下落。”

简单地说了当时发生的况，他没把这次事，往羽族投降派上扯，没有实证只是他们自己的猜测，多说无益。

抟风也是第一次听说，为荒漠之舟的盔甲沙虫，会行打劫之歹事，气得他咬牙切齿，他也没把所有的坏事都往他们内部的某些家伙上想，赶紧让翁疾去找莺娘，借用一些手下和他们的手下撒去荒漠之中寻找莫祭徒。

只是心中知道，凭莫祭徒的修为，卷进了狂沙暴中，基本等同于是没了。

现在再去寻找，聊胜于无罢。

元囫和灰衣祭司自然不肯住在荒木林的迎宾客栈安稳歇息，不管能不能找到，总得找上个三两天，木关把威迩说服留下，三妖进入茫茫荒漠中分头去寻找。

莫珂乘着盔甲沙虫，驰骋荒漠，观察到空中不时的有妖禽盘旋经过，他忙把上的风环加厚，彻底遮掩形迹，遇见的妖禽多了，他心中难免会疑惑，羽族的家伙，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不觉中两个多时辰过去，夕阳落入地面，盔甲沙虫找到一处小小的水源，停下来歇息喝水觅食，莫珂只喝了一些水，他精力充沛，在等着沙狼的到来。

不到半个时辰，天黑了，六头沙狼一字排开，出现在五十丈外的沙丘上。

莫珂交代一句让准备动赶路的盔甲沙虫稍等，往沙狼方向迎去。

“哎，客妖，不必理会他们啊，咱们再跑两个时辰，准能甩掉他们……”

盔甲沙虫遍布荒漠，他们很少干涉妖物之间的争斗。

荒漠中的其他妖物也不敢轻易招惹他们，盔甲沙虫数量太庞大了，而且会钻沙逃遁，谁也不知，看似平和的沙子底下，到底藏了多少盔甲沙虫。

这些家伙忒抱团，经常是招惹一个两个，惹出方圆十数里几十上百个，久而久之，就没有谁敢阻止盔甲沙虫在荒漠中跑沙舟做独门生意了。

像莫珂他们上次遭遇的盔甲沙虫设计陷害围攻，是极少数的现象。

莫珂头也不回，道：“放心，不会少你们的路费。”

两头盔甲沙虫相视无语，他们恪守中立，不可能打破规矩上前去帮忙。

即使在出发地时候见识过山羊对付沙狼的本事，也不看好山羊挑战沙狼的举动，六头疲惫不堪的沙狼，结成战狼阵，可不是一头血脉境巅峰的山羊能对付。

他们担心的是不听劝的山羊，落入狼口，让他们白跑了两个多时辰。

战斗在刹那爆发，三头眼珠子绿幽幽的沙狼同时起跳，齐头并进，三张利口大张，扑向十丈外处于沙丘下方位的山羊，没有谁冒进，动作整齐划一。

不管对方如何快递闪躲，他们只此一扑一咬，一往无前，

后面的，交给第二波扑来的兄弟。

莫珂不占地利，他也弹跳而起，速度更快，跳得更高，在与三头沙狼空中相遇还隔着八尺的瞬间，他额头上的马当法器，爆发出璀璨的白光。

附近十余丈的沙地，照得如同白昼。

三头迎面而来的沙狼顿时泪流满面什么都看不见了，一声狼嚎，第二波沙狼紧急起跳，前来救场，莫珂趁机施展虚羊步挪到高处空中，尽量远离下方的沙狼。

他没有接着使用踏灭技，而是从口中喷出一颗青光蒙蒙的气泡一样的珠子，比他在风兽空间见流火他们使用时候，要小许多，只花生米粒大小，只不知威力如何？

青煞光球迅速膨胀，在快撞上落去沙地的沙狼之前，莫珂凭着一丝与青煞光球微弱的联系，喝道：“爆！”

嘭一声炸响，一道青蒙蒙的旋风朝外扩散，把见势不妙想要逃脱的三头沙狼笼罩在两丈方圆的一片地方，霎时间，黄沙弥漫，嗤擦声中鬼哭狼嚎一片。

跳起来救援的三头沙狼吓了一跳，他们不敢再继续，一个扭头，往侧面跳去。

莫珂发现风凝石在外面使用，与在风兽空间使用，效果大不一样，在外界激发青煞光球，爆发只弄出一道莫名其妙的旋风，而且，范围才区区两丈左右，让他心下大失所望。

三头困在旋风中的沙狼，约三两息后纷纷闯出，一个个上的皮毛割裂得凄惨无比，伤可见骨，有一个倒霉家伙，眼睛被割瞎了一只，加上还没从强光致盲中清醒，跌撞着往五丈外的莫珂方向冲去。

莫珂也落到了沙地，他随即凝出一枚风煞青针，毫不客气对着瞎眼的家伙激。

“小心，回来啊。”

“啾”，风煞青针在黑夜中一闪而没，刺入转逃跑的瞎眼沙狼的脖子。

一步，两步……五步，瞎眼沙狼挣扎着倒毙，风煞青针的能量在沙狼体内游走，破坏了沙狼的生机。

“撤，快撤！”

为首沙狼厉吼着，与另外两头沙狼，护住看似伤得很重其实只是皮伤的沙狼，狼狈不堪，往远处撤退，还报个的仇啊，对手是一头披着羊皮的猛兽，手段层出不穷，他们能抱住小命就不错了。

莫珂没甚兴趣追杀，他陷入了沉思。

风煞青针的杀伤距离，不超过五丈，如此一来作用就非常有限了。

难道他好不容易从风兽空间捞回来的宝贝，才这么一点用处？

他不信啊。

蝠猴族和蝠鼠族为了寻到风凝石，拼死拼活也要闯狂沙暴，不可能只这么点用处，一定还有其他比较特殊用途，只是他还没有找到，一定是的。

第176章 拜见梧桐子

赶了一夜路，只中途在一处绿洲喝水进食休息了半个时辰，太阳红彤彤升起的时候，两头被沙尘粉饰得面目全非的盔甲沙虫，轮流驮负着莫珂，赶到了荒漠中大名鼎鼎的荒木林边缘。

莫珂打量片刻，空中不时飞起降落的各式妖禽，他确认是到了地头，特意多付了一枚上品灵玉的路费，打发两头高兴的沙舟返程。

还真是方便，否则，让他自己在荒漠中寻找，还不知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荒漠中的夜晚，到处都有猎食者，不到妖心境的妖修，独自行走，肯定是不得安宁要厮杀一路，有盔甲沙虫护送，也就免掉了路上的麻烦，除了与沙狼结下的私冤在前，盔甲沙虫不便插手干涉。

莫珂一直维持着身上的风环遮掩身形面貌，往荒木林的东出口走去。

“站住！”

荒木林守护严密，很少有陌生的妖修前来拜访，莫珂如此藏头露尾，早就有妖禽注意到了，两头妖禽飞过来，悬停空中，问道：“你是谁，到此有何事？”

莫珂略微改变嗓音：“我是莺娘前辈的朋友，是她约我前来，麻烦通禀一声。”

他现在独自一个，势单力薄，而羽族内部情况复杂，他哪敢自报名号？更不提找抟风、翁疾，而是找暂时还位于中立状态的莺娘，不引起某些家伙的注意。

两头妖禽诧异地打量莫珂片刻，他们看出莫珂身上白蒙蒙的是妖术，这就很厉害了，还自称是莺娘前辈的朋友，他们不敢怠慢，示意莫珂稍等，马上就有一头妖禽飞走。

有四五道妖识扫来，莫珂在莺娘没来之前，不想暴露，他用妖识推动风环加快旋转，阻挡几位大妖的窥探，这是他在对抗狂沙暴过程中，发现风环术的小小妙用，可以做防护使用。

他修为有限，若是窥探的大妖执意要探查，他也顶不住多长时间。

但有得数息拖延，莺娘也该差不多到了。

空中传来一声惊喜的呼喝：“莫祭徒，是你吗？”

莫珂大喜，是威迩的声音，他放心了，叫道：“是我，木老他们呢？”

其他窥探的妖识悄然退去，从昨天上午开始，荒木林闹出不小的动静，有四五百血脉境小妖被派出寻找一头迷失在荒漠中的山羊，妖多嘴杂，半天不到整个荒木林的妖修都知道了。

最后出去寻找山羊的妖禽，何止四五百，七八百都有了，其中有多少是别有用心的就不得而知，反正折腾了大半个白天，加一晚上，一直没寻到那头羊。

没想到，山羊自己找上门来了。

威迩闪身从荆棘荒木中掠出，笑道：“木关和另外两位，还在荒漠中寻你，留我在荒木林等着，哈哈哈，倒让我先等到你，好，好，没事就好。”

他见过莫珂使用风环，是以用妖识探测的时候，一眼就认了出来。

木关留他在荒木林守着也是让他注意下，万一莫珂寻来，让他先照应一二。

莫珂散去身上的雾气，他用不着再遮掩，也笑道：“让你们担心了，哎，侥幸，呵呵，太恐怖了，差点点就回不来啊。”

空中有身影闪动，莺娘和得了信的翁疾赶过来，又是一番惊喜问候。

莫珂简单的交代几句，随着几位进入荒木林，放眼望去，这片绿洲已经被改造成了林子，主要是以多刺的荒木为主，还有一些其他矮小的果树。

树上错落有致地搭建着一座座精巧的树屋，偶尔能看到不多的一些鸟巢。

有些空地，建筑着一排排的木制小屋，还有成片的灵植种植。

莫珂假装欣赏风景，一直走到迎宾客栈，也没发现一颗梧桐树幼苗，不是说，梧桐子是羽族的守护祖树吗？还是梧桐子做妖低调，不像枫祖那样种得漫山遍野都是？

安顿着住了下来，莺娘和翁疾又忙着通知散在荒漠中的妖禽，让他们相互转告，任务结束可以回来了。

莫珂吃饱喝足，卧下来好好的睡了一觉，等他醒来，已是下午，元囫、木关、抟风他们都接到讯息从荒漠中赶了回来。

见面自是又一番热闹。

远来是客，加上莫珂和威迩代表的特殊身份，晚上，羽族的大族老、二族老亲自设宴招待莫珂一行，可以说是盛情至极，非常重视了。

莫珂特意留心抟风的介绍，羽族的三族老没有出现，所有参与的妖修，都是利益绑定的激进派和中立派所属，有这个明确表态，让莫珂心中大定，只剩投降派那些家伙，对付起来就没那么麻烦。

席间自不会谈正事，都是一些无聊的客套废话，应付过去，已经是很晚了。

莫珂回到自己住的房间，取出枫祖交给他的轻飘飘小袋子，对着袋子，低声念叨：“梧桐子前辈，我奉枫祖之令，特意给您送信来了，还请出来一见。”

一连念了三遍，莫珂静等片刻，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又回忆树祖当初的交代，再次念道：“梧桐子前辈，枫万林托我前来看望你，向您问安，他说当年之事，他亦是无能为力，只能暗中相助，您对他的指点恩情，他时刻铭记，不敢或忘……”

话还没有说完，莫珂听得空中一声苍老轻叹，隐隐约约，又无比的沧桑。

他马上知道，梧桐子终于肯见他了，他一番猜测瞎诌起了效果，否则，将很难见到这位化形境老祖，连一片梧桐叶子都见不着。

当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他正面了解不多，只看过一些书册，又与羽族大妖打交道这么多次，结合树祖不愿谈及，语焉不详，等等，他侧面猜想树祖当年肯定没怎么帮到梧桐子，否则梧桐子不会避而不见，故而加上一些自己揣测的解释，动之以情，晓之以礼。

俯首下巴戳到地上，道：“晚辈莫珂，拜见梧桐子前辈，恭祝前辈万安。”

“无须多礼，起来吧。”

一个模糊身影出现在房中，一股柔和力道，把行礼的莫珂扶起。

地上的小袋子飞落到梧桐子模糊的手上，只一抖，从密封着的袋子里取出一张半枯半黄卷起来的梧桐叶子，还有一小片木纹清晰的白枫木。

莫珂抬头稍稍打量，眼前的梧桐子给他一种……好苍老的感觉。

明明看不清楚对方的面容身形，却隐约的感觉，对方的生机似乎是出了问题，好奇怪，却让他有些心酸的感受，他忙低下头去……

第177章 不按常理出牌

门外响起“咚咚”两下敲门声，接着，元囫稍有些暗示意味的声音传来：“莫珂，方便吗？我有件紧要事忘了与你说，你开下门。”

莫珂心中暗赞，果不愧是黑暗祭司，警觉得很，有点风吹草动便察觉到了。

看一眼边上的梧桐子，身影缥缈，似乎随时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好不容易才见到梧桐子，还没有得到只言片语的准信，忙道：“我在练功，元囫前辈，有事等下说啊，不急着这一时片刻，先请回吧。”

元囫眉头皱了起来，真要是练功，哪还能说出如此多的废话？

他与灰衣祭司相视一眼，微微偏头，做了一个示意，灰衣祭司会意缓缓侧身后退，悄无声息拔出了惊鸿短剑，身体微弓，有丝丝晦暗难明的光华在身躯环绕。

莫珂脱险独自归来，已经让他们两个老家伙面目无光了，若是在眼皮底下再遭暗算，他们还有何脸面回去？

在没有完全落实协议之前，他们对羽族，始终是抱着最大的戒心。

元囫再次放出妖识，破开客房简单的防护禁制，扫视房间四处，仍然只能看到是莫珂一个在房里，他看出了一些不同，莫珂神态恭敬，像是在聆听长辈的垂询一般。

房间内，给他一种怪异的感觉，似乎，还有其他的莫名存在？

与灰衣祭司再次对视一眼，他们能察觉却看不到的……除了传说中的那颗老梧桐树，他们再也想不出此地还会有谁了，再一结合莫珂让他们回避的意思，便不再多话，收剑退回了左右两边各自的房间。

梧桐子拿着半枯的梧桐叶，默立良久，才道：“你暂且多住几日，待老夫思虑周全……枫万林，希望这次莫要……唉……”

轻叹声中，仿佛有千般的不堪回首，梧桐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莫珂忙行礼：“恭送前辈！”

房间内有一层若有若无的禁制悄然消散。

在左右两边住着的元囫和灰衣祭司有所感应，妖识扫去，都松了一口气。

随后一段时间，莫珂住在迎宾客栈单独的院子里很少外出。

他在等梧桐子的回信，也不知树祖与梧桐子之间，有什么秘密的协议？致使梧桐子有些为难拿不定主意，而抟风和莺娘天天前来陪着闲聊一阵，也不安排后续的谈判事宜，似乎不急了。

莫珂也不催促，大事上面，肯定得两位老祖拿定主意。

他就一跑腿耍嘴皮子在中间往来穿针引线的，落得清闲更好，把这次的任务给圆满完成了，他也能安心回祭塔，去树祖上次答应他的枫林谷，好生修炼提高。

他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闭门修炼，抽出一两个时辰，琢磨尝试风凝石的用途，如此数日，让他掌握了一些利用风凝石能量，用来加强风妖术威力的小诀窍。

使得他的风环术，淡白中多出丝丝青色，速度快了三分。

风索术与风煞青针相结合，端的是多了几分阴险和防不胜防，只青煞光球因为太耗能量，又作用有限，他暂时放弃，不做多的尝试。

却说羽族内部，这几天暗流涌动，飞鸟在空中来去络绎不绝。

还发生了好几起大妖之间的争斗，从地面打到空中，被双方的族老呵斥才悻悻住手，翁疾亲自带队在迎宾客栈四周布防值守，巡视的妖禽也多出了倍余。

种种迹象，表明羽族内部分歧激烈。

元囫几妖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很少走出院子，静待局势发展。

一晃半个月过去。

这日早上，天气燥热依旧，莫珂终于走出迎宾客栈，左右后三个方位，有元囫、灰衣祭司、木关三位大妖护卫，很是威风神气。

翁疾见莫珂要出门闲逛，赶紧亲自领着一队妖禽跟随。

他早些日接到二族老的严令，务必保护好莫祭徒在荒木林百里范围的安全。

荒木林没甚风景可看，地盘狭小，中心区域以及好些地方涉及羽族机密，轻易不对外妖开放，莫珂在附近转悠一阵，便沿着林子弯路，出了荒木林东门。

憋在院子里好一段时间，莫珂静极思动，与跟着来的翁疾商议几句，便在荒漠中驰骋活动筋骨，他也不跑远了，二十里之内来来回回奔跑。

玩耍了半个时辰，日头渐烈。

在翁疾的劝说下，莫珂轻松快意往回走，元囫和灰衣祭司突地抬头上望，一道身影出现在空中，只几闪，便到了近处，缓缓落地，是一个满脸威严的中年模样羽族大妖，双手后负，很是从容迎着一群警惕的妖修走来。

翁疾闪身上前，挡住穿着一袭精美暗绿色羽袍的中年大妖，脸上如临大敌，微微拱手：“翁疾见过三族老。”身躯微弓，气息内敛暗自警惕着。

“是翁疾啊，好些时候也不去我们三缺堂做客了，怎么生分成这样呢？”

中年大妖嘴上说着客气话，脸上却殊无一丝笑意，见丈外的翁疾也不答话，只是挡着他的去路，道：“翁疾这是何意？在羽族地盘上，我与祭塔来的贵客见面，还不行吗？”

翁疾很有些左右为难，再怎样闹内部矛盾，只要一天没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对方的身份摆在台面上，还是羽族三族老，他且能当众驳三族老的面子？

他也没想到，尊为三族老，就这样直截了当找上来，要见祭塔来的莫祭徒。

不应该先派遣其他大妖做试探，留一分回旋余地吗？

万一，曾经被几次刺杀陷害差点丧命的莫祭徒当着众妖的面，轻飘飘来一句“不见”，身为羽族三族老，又怎生下台？这丢的可是羽族的脸面啊，他心中再不待见三族老，也会觉得跟着丢脸。

翁疾额头上的汗都冒了出来，二族老或者其他族老，怎的还不出声打圆场？

让他顶着，身份不对等，还不是让莫祭徒他们这些外妖看了笑话？

再则二族老可是一再交代，不让三族老那一系滋扰了莫祭徒的清净，说的是什么意思大家心领神会，谁知三族老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这叫他如何对付？

正僵持着气氛有些微妙的时候，被元囫他们护在中间的莫珂开口了，笑得很畅快：“是羽族三族老吗？久仰久仰，末学后进，一直想拜见三族老，聆听前辈教诲，可惜缘悭一面，甚为憾事，不成想在此偶遇，快请，快请！”

只看元囫和灰衣祭司警惕的握剑动作，便知来的三族老，是个厉害对手。

莫珂也没想到对方会以这种直接方式找上他，高手就是高手啊，规矩什么的在他们眼里屁都不是。

他能拒而不见吗？

当然不能，这到底是羽族地盘。

他出来溜达，不就是想给对方机会找上他吗？哪有不见的道理？

只没想到见得这般简单，中间过程全部省却，连试探缓冲都没有，也可见对方的急迫，是熬不住想要谈判妥协了，好啊，他奉梧桐子前辈的法令正等着呢……

第178章 听令行事

“莫祭徒客气，早就听说莫祭徒年少而英豪，果然见面更甚闻名。”

三族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径朝前面走，翁疾只得颇有些狼狈闪开，让出道路，后面的小妖更不敢挡路了。

走到莫珂面前两丈，三族老对于警惕的元囫、木关视若不见，拱手道：“惭愧啊，绿威教导无方，据说手下妖属，对莫祭徒多有冒犯之举，在此，绿威给莫祭徒赔礼了。”说到这，还真的躬身行了一礼。

莫珂忙俯首还礼：“三族老言重，折煞莫某，过去了的些许小事何必再提？”

“应当的，莫祭徒雅容大量不怪罪，绿某也算是放心了。”

“同为妖族，偶有磕碰，也属难免，以后休得再提。莫珂能得见三族老风采，总算是不虚此行，呵呵。”

翁疾听着两个本来属仇寇的家伙恬不知耻相互吹捧，他脸色奇差，冷哼了一声，往前去数丈，离得远点，也懒得给莫祭徒做护卫了。

莫珂却与三族老走到一处，相隔不到八尺，中间夹着元囫，相谈甚欢。

一路走着回荒木林，三族老没有进去迎宾客栈，在外面站定脚步，终于说到正题，道：“莫祭徒，明日正午，绿某在三缺堂设宴，不为别的，只为咱们一见投缘，不知莫祭徒可否赏光？”

“荣幸之至啊，三族老太客气了，莫某一定准时赴宴。”

“莫祭徒爽快，好，就此说定，明日上午我遣手下前来引路。告辞！”

“三族老慢走。”

送走了三族老，莫珂回头发现翁疾领着一干值守的妖禽早就离开，他笑着摇头，也无须解释什么，跨进住着的院子，进了房间闭门不出。

下午，莺娘和抟风来访，据说与莫祭徒发生争执，院子外留守的妖禽都听到了。

半个时辰后，莺娘和抟风脸色平静地离去，莫祭徒送到大门口。

晚上，莫珂一行赴羽族二族老临时安排的宴席，几乎所有二族老一系的大妖全部都参加了，到很晚才散去。

回到院子，元囫有些忍耐不住，把喝得微醺的山羊扯进房间，关上房门，布下隔音禁制，问道：“你小子到底闹什么玄虚？是要招安绿威那一伙妖禽？还是树老……的意思？你讲清楚。”

如果是树老头的意思，他捏着鼻子认了。

元囫担心是山羊在自作主张，可能性不大，但是也得问清楚。

万一到时候三族老设下陷阱，把他们弄去自己的地盘上再动手，他们才区区几个，又不占地利之便，且不就惨了，三族老的修为实力，可不简单，隐约给他很危险的感觉。

莫珂呵呵苦笑一声，用风索从口袋格子内取出一片翠绿枫叶，递给疑惑的元囫，道：“这是树祖托……送过来的，计划稍有变动，你看看罢，我也是昨天才收到。”

元囫默不作声接过枫叶，他自是认得树老头的气息，探入妖识查看半响，随后皱着眉头走来走去，嘀咕道：“树老头什么意思？让我们听令梧桐子行事……他疯掉了。”

莫珂装着没有听见，敢叫树祖为树老头，还说疯掉了的，在妖域估计不多吧？

他也摸不着头脑，不知树祖和梧桐子达成了什么秘密协议，他们一行本来是过来做最后谈判签署协议的，现在居然要听从对方的命令，太……高深莫测了。

早这样，让两个老的书信往来谈，且不是更省事？

说不定老早就谈成，羽族的妖禽都出现两线战场出力多时。

元囫走了一阵，停住问道：“梧桐子什么意思？让你与绿威他们和谈吗？”

他在心中觉得非常别扭，他一直是把元囵的死，算在羽族三族老一伙的头上，剿灭一伙杀手组织，不足以替元囵报仇。

白枫祭塔只两个黑暗祭司，同生共死历经百余年，早就情同手足。

莫珂再次苦笑点头：“是的，梧桐子前辈是这样交代的我，让我想办法与绿威他们谈，我也没想到绿威会这么快找上来，呵呵，先谈着吧，看梧桐子前辈什么意思，若是觉得不妥，可以让木关回去一趟，亲自面见树祖问一问。”

元囫把翠绿枫叶丢回给莫珂，道：“那就暂时谈着。威迩那边怎么说？明天要他一起去赴宴吗？今天的晚宴也没请他，羽族行事，感觉有些丢三落四不靠谱。”

“一起吧，还不知绿威是虚情假意还是诚心想谈，多一个帮手，总是好的。”

元囫哈哈笑了起来：“你小子忒奸猾，以后得离你远点。”

随手灭掉禁制，元囫往外走去，道：“行了，我去与他们打声招呼，还有威迩，我与他解释一下，明天一起赴宴。”

莫珂关上门，脸上苦色浓郁，他隐瞒了一些重要事情没有全部告知元囫，免得不慎走漏风声那就大事不妙，明天，哎，先硬着头皮与三族老周旋吧，希望不要对他们不利。

梧桐子，已经快走到了生命尽头，有些控制不了羽族的局势，所以羽族才会闹分裂。

羽族，这个时候不能内乱。

第二天快临近中午的时候，三族老派遣两名手下大妖，前来迎接引领莫珂一行前去，其中一个是熟妖，以前铁血妖城百闻阁酒楼的渺邈掌柜。

莫珂稍诧异了一下，随即就神色如常与渺邈述旧聊天，往荒木林西南方向走去。

在荒木林最中心的湖心岛上，耸立着一颗枯黄干瘪树壳粗粝的梧桐树，树杆粗约丈余，高仅三丈，不知何故从中间折断，像个破败树桩子一样几乎看不出生机绿色。

枯老的梧桐树左近，有一座简单的草庐，修葺得很是整洁。

草庐正堂内，羽族的大族老和二族老分立两边，正在聆听走来走去身影模糊的梧桐子教诲，而梧桐子身上传出的衰败气息，越发的明显。

梧桐子交代一番，看向西南方向，缓缓道：“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大族老和二族老躬身施礼。

犹豫了一下，须发皆白的大族老沉吟道：“梧祖，非得如此吗？绿威……可以按从前商定计略，让他率心腹投奔人族，也给咱们羽族留一条退路，否则咱们羽族失去一支，实力大损，还如何在妖域立足？”

梧桐子脚步一顿，叹息一声，道：“此一时彼一时，枫万林得知老夫目前状况，念及三分旧情，他赠与两颗化形历劫丹，这是机会，必须趁着大战紧张，妖皇一族无暇顾及，抓紧行事，你们切不可存妇人之仁。

咱们羽族，必须得有化形境大妖坐镇，否则，羽族危矣。

以前的谋划，全部放弃，从今往后，羽族有两支足够了，即便到时孔雀王白聆归来，你们把一切责任推到老夫头上就是，她不会怪罪你们。”

大族老和二族老面有悲色，躬身应道：“是，谨遵梧祖法令！”

梧桐子摆了摆手，道：“起来吧，快开始了。”

第179章 一举坑杀，如此结果

羽族三缺堂的偏厅内，二十余大妖济济一堂，还没正式开宴，莫珂不露声色与数位大妖寒暄交流，他没看到三族老，听渺邈解释，三族老在后堂有些要事处理，等下时间到了，自会前来。

莫珂能察觉有些大妖对他掩饰不住的敌意，他当做没看到。

为了刺杀他，三族老一系前赴后继陨落了六名大妖，其中包括尖脸的八族老。

在场的大妖，谁不恨他？只是有些城府深沉不露形色罢了。

他也很无奈啊，梧桐子老头非得让他想办法与对头三族老谈判，依他的本意，孤立、分化、瓦解再蚕食吞并三族老这一系，是最好的选择，其中的头头脑脑，自然就借机清除掉了。

多么的痛快，自己的仇也顺带着报了。

可惜梧桐子选择了最让他膈应的谈判方式，他唯有愧对自己曾经恨得咬牙切齿的决心。

没办法，树祖让他听令行事，他的悲哀只能埋藏在心底。

一位穿着绯红袍头顶有一撮彩羽的年轻大妖，从外面进来，一路笑着与其他大妖打招呼，到莫珂身边，隔着元囫，低声道：“莫祭徒，族老请您去后堂叙话。”

莫珂点点头，他也没想到三族老会搞出这般大的阵仗，吃个宴席而已，用得着把这一系所有大妖全部召集齐吗？

他猜测，三族老此举更多的是在向他展示这一系的实力，让他重视，进而谈判的时候讨些便利，他才不信那老鬼会是为了隆重欢迎他这个敌手。

彩羽大妖又叫了边上的渺邈和另一名褐衣大妖，一起走出偏厅，往后堂走去。

三缺堂是一座圆形的木制建筑，占地约三十丈方圆，上下两层，分左右偏厅，前堂、正堂和后堂，绿洲中的建筑和树木，都不会太高，因为荒漠中常年风大，太高了当风。

彩羽大妖带着出偏厅，沿着宽阔的木制走廊绕了小半圈，转进边上花园林子的小路，弯弯拐拐又走了一阵，渺邈瞧着走得不对，这不是往后堂方向，反而是出了三缺堂的范围。

她先前以为三族老是在后花园凉亭等他们，看情形不是，准备出声询问。

元囫与灰衣祭司察觉到了什么，豁然转身，回头望去。

只见百丈外，三缺堂亮起了一层黄绿色的光罩，无数翻涌的枯黄树根，飞快地把三缺堂上下左右团团包围，那一条条活动的树根，似蛇一般蠕动，却无声无息，看着甚是恐怖。

三缺堂内的二十多名羽族大妖也反应过来，一阵剑光寒芒闪烁，

瞬息间，三缺堂便破碎散架，偌大的动静，依然没有声响传出。

所有的声音动静，都笼罩在黄绿色光罩之内。

渺邈惊得脸上煞白，浑身发抖，她猛然明白是怎么回事，这是许久没有露面不理羽族事务的梧桐子出手，要把三族老一系的大妖给一网打尽。

她朝后退去，尖叫道：“怎么会这样？不，梧祖，你不能这样对我们……”

话音未落，地上突然冒出两根手臂粗枯黄树根，唰一下，缠住往天上飞遁的渺邈和褐衣大妖，很快便把挣扎尖叫的两妖拖入了地下，连坑都没有留下。

彩羽大妖满脸敬畏看着三缺堂的变故，额头上有冷汗沁出。

元囫、灰衣祭司拔出宝剑，目露警惕，护着莫珂往后退去，木关和威迩脸上色变，跟着往后倒退，这一幕实在是太诡异了，也没谁与他们解释是怎么回事？

莫珂恍然醒悟，梧桐子是想趁着他还没死之前，先把羽族的隐患给消除。

真是好大的手笔啊。

二十多名大妖，一举灭杀！

树根已经形成密密麻麻的圆巢网状，所有的残垣建筑，破碎物品，全部粉碎甩出落到四周，有浓郁的黄绿色雾气，从密集的树根表面冒出，使得陷入其中的大妖尽数淹没。

劈砍树根，妖术轰打树根，还有一双双弯曲锋利鸟爪，在狠狠撕扯树根。

隔这么远，仍然能隐约看到困在树根中间的大妖们的绝望，只是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树根圆巢逐渐收缩变小，缓缓地往地面下沉，剑芒攻击变得稀疏，撕扯树根的鸟爪一双双撒开，大妖们接二连三倒下。

三族老一系其他居住在附近树上的血脉境精英弟子发现情况不对，一个个发出惊恐鸣叫，四散往天上逃遁。

荒木林内，地方过于狭小，只允许资质好的血脉境妖禽留下，其他的血脉境妖禽，最多允许在荒木林停留一年，然后自行飞出荒漠，去其他城池自己打拼。

而各位大妖，也大都是散在妖域各地，很少集中在荒木林。

这次是情况特殊，羽族在闹分裂，把大妖们给召集回来了。

空中出现了数十个另外两系的大妖，吆喝着勒令血脉境小妖们降落投降。

有不管不顾的妖禽拼死往上方冲去，寒光闪过，空中鲜血洒落。

骚乱只发生了约一刻钟，斩杀了十余小妖，便彻底平息，而树根圆巢就这样众目睽睽下沉入地下，泥土移动，很快把出现的巨坑给复原填平，

三缺堂，再也不复存在。

彩羽大妖抹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对一直沉默看着无语的莫珂和威迩伸手做请：“贵客，请去迎宾客栈歇息。”声音沙哑得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虽然有心里准备，但是事情真正发生，还是让他这个打入三族老一系的内奸有些于心不忍，到底，都是同族啊。

莫珂点点头，随着彩羽大妖走另外的路径，往回走去。

他也没成想会是如此结果，太残酷，太震撼他妖心。

梧桐子真是个狠角色，一口气坑杀二十五名羽族大妖，眼皮都不带眨的。

三族老在后堂，估计是早就中了梧桐子的暗算，要不怎地如此没有声息？听元囫说过，三族老的实力可不比他弱，身上有宝物，能爆发出几击相当于化形境威力的攻击。

有心算无心，也不知梧桐子还布置了哪些控制大妖们的后手。

肯定是有的，否则不会一举轻松拿下。

或许，大族老和二族老在其中也扮演做了帮凶。

老奸巨猾啊，还说什么让他接触三族老一系，想办法和谈，其实是设一个套把三族老和他全部给骗了，估计连昨晚上二族老请客，手下全部大妖出动作陪，都是今天计划的一部分，做出声势，让三族老效仿再来一个一网打尽。

真特么狠，那些老家伙们。

莫珂的仇就这样在眼前报了，他有些提不起兴致，反而背脊发寒啊。

与那些老的比，他认识到自身差距太大，他心不够狠！

第180章 棋子而已

一行各有心思，沉默着回到院子，待送他们回来的彩羽大妖离去之后，一脑门子浆糊的威迩拉着莫珂，低声问道：“今天……是什么情况？”

元囫、灰衣祭司老邑、木关都看向莫珂，等着莫珂解惑。

这般大的场面，谋划了肯定不是一天两天，而且只有莫珂与梧桐子接触过。

莫珂高深莫测嘿嘿笑了两声，答非所问道：“羽族自己内部清理要投靠人族的家伙，向祭塔和妖皇一族有所交代表示，也是为最后的签署协议扫除障碍，很正常啊。”

他也是事后有些猜测，梧桐子并没与他透露半点计划，叫他如何解释？

威迩盯着莫珂看，附和着嘿嘿干笑了几声，没有再问。

元囫拍了莫珂几下，道：“是做给咱们看的，咱们安生在客栈呆着，也别给主家添乱，要不几天，便差不多可以签署协议了。”

莫珂嘻嘻哈哈道：“是极，是极，早点签了早些返程回去。”

能这样解决三族老一系，虽然过程震撼惨酷了一些，却也让大家安心不少。

地底数十丈深处，树根圆巢缠绕的世界，所有沉入地下的大妖，皆陷入沉睡之中，独独不见三族老，有纤细树根缠绕穿透他们的身体，连接形成了一个诡异复杂、光怪陆离的阵势。

各色光芒，在纤细树根上流淌闪烁，往一个方向输送。

荒木林湖心岛的草庐内，大族老和二族老各坐一屋，闭目运功修炼。

他们所处的房间地面上，纵横交错刻绘着玄奥符文，光波流转，身下坐着的梧桐木坐垫，从枯黄色，逐渐变成淡红，直到最后鲜红欲滴，身周有红雾弥漫。

二十多位羽族大妖的精血、修为，通过树根用秘法转换，去芜存菁，再掺杂梧桐子千余年本命精华，提供给大族老和二族老修炼，使得他们好些年不得寸进的修为，终于突破瓶颈，又缓缓地开始增长。

梧桐子模糊的身影，在孤岛上徘徊良久，显出几分苍老萧瑟，最终微不可察一声轻叹，随即闪身进入三丈残缺枯树。

他在两百六十多年前，那场事关羽族存亡的大战中，受伤严重，寿元大伤，熬了这么些年，总算是让羽族恢复了一些元气。

而今，他已是日薄西山，命不久矣。

为了取信于祭塔和妖皇一族，也为了造就一两个化形境大妖，保证羽族的存续，他不得不亲自出手，将他辛苦培养的一系大妖全部葬送。

羽族这些年，孤悬荒漠，资源缺乏，凭着历代赚积的一些库存支撑，

好不容易，才造就了将将百名大妖啊。

一下子断送去近三成，这份刻骨痛苦，且可为外妖道？

荒木林很快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不时有大妖领着精英弟子，匆匆往外飞去。

三族老一系除了在荒木林的大妖和精英弟子外，其他各城池，特别是最近的沙州几个城池，还有不少的亲信弟子管理着一些产业，大族老和二族老早有布置，有条不紊安排大妖前去接收，有不服者，就地斩杀便是。

莫珂一行又等了三天，终于与羽族展开正式谈判。

过程如同预料的轻松，应该是出自梧桐子的授意，羽族大族老、二族老两系合做一处谈，由莺娘和抟风做代表，放弃了索要另外一条主妖脉，主动放弃了许多条件，几乎没费周折，一天时间便达成协议。

后面又花了两天时间，把达成的协议，分别由妖禽传讯回白枫祭塔和离山妖脉中的妖皇一族确认加印，再才由莫珂、威迩、莺娘和抟风完成签字画押签署。

一场事关妖族命运走向的协议，就此生效达成。

羽族同意在主妖脉交付后，即刻派遣前期的二十名羽族大妖，召集千余血脉境妖禽奔赴两处战场进行支援，这可是一股不容忽视的空中力量。

也是一个重要信号，羽族参战，妖域各处的散修妖禽才会真心出力。

剩下的一些细节，由得妖皇一族代表威迩与羽族交接。

莫珂是一刻也不想多呆，第二天便告辞动身回程，没有见到梧桐子，也没有见着大族老、二族老，由抟风、莺娘相送，一路平安无事穿越荒漠，抟风、莺娘也是顺路去巡视三族老一系留下的在各城的店铺产业，白枫城正好是其中之一。

回想与三族老一系斗法的惊心动魄过程，到最后，二十多大妖落得如此凄惨下场。

莫珂感慨良多，他和位高权重的三族老，都只是老祖们暗中较量的一颗棋子而已，至于有多少真相掩埋在地底，就不得而知了。

在浅翠城的修来酒楼歇脚一晚，洗去沙尘，转日中午从从容容抵达白枫祭塔。

抟风和莺娘告辞离去，元囫和老邑完成任务打声招呼也走了。

木关又恢复老态龙钟状态，柱拐回转他的客院，春光无限美好，大地回暖一片浅绿莹莹，正适合躺在竹椅上与春风作伴晒太阳。

莫珂抖抖灰尘，在身后巨大一声“莫祭徒，您回来了”的招呼声中，回头朝大嘴巴吉愚笑着回应一句“回了”，然后向行礼的妖卫们一一点头示意，走进空旷沉寂的祭塔大堂。

自从人族入侵妖族开始，祭塔便不对游客开放。

整个枫山，显得清冷了许多。

树祖飘然现身，一股柔和力道托起行礼的莫珂，道：“嗯，这一趟辛苦了，听说你还见识了一番无尽荒漠的狂沙暴，呵呵，很不错，修行路上，能经历各式困难磨砺，并不全是坏事，就看你如何对待。”

“弟子不辛苦，多谢老祖指点教诲。”

树祖又盯着看了一眼，随即哑然失笑，道：“看来你这趟收获不小，还弄了好些风兽空间的出产，你会风属性妖术，也该是你的机缘。老夫只提醒你一句，把你脖子下系着的口袋，换成好一点的法器多宝格。这样没甚遮掩，若是到处招摇，容易招来惦记。”

莫珂咩了一声，他收取的风凝石、土凝石、金凝石，都已经用小蝠猴姬行教他的法子，把宝光收敛了，树祖这双招子太厉害，一眼就看穿他的收获。

也不知元囫他们看出来没，或许，是自己妖的缘故，他们没用妖识探查他的口袋。

树祖此语，算是给他提了个醒，莫珂赶紧道：“弟子也是侥幸，误闯风兽空间，弄到一些东西，不知老祖可有用得着的？就当是弟子的一片心意。”

树祖笑道：“你自己留着用吧。风凝石与你属性相合，对你修炼风妖术有些好处，等你晋级妖心境，打造自己法宝时候，也可以镶嵌添加，能增加法宝威力。其它你用不上的土、金凝石，可以与需要的大妖交换物品。”

随口指点了两句，树祖问道：“你心境有些不稳，气血浮躁，是怎么回事？”

“啊！”

莫珂吃了一惊，怎么会呢？他没有感觉不妥啊。

但是树祖既出此言，肯定不会无的放矢，难道他的修炼真出了问题？

第181章 如此甚好

莫珂当即检查了一遍自身，没有发现隐患，又在脑子里快速思索他这一段时间的所作所为，既然树祖帮他发现了问题，他肯定得及早解决，不能让其酿成大患。

突然想到，他肚子里还吞着两颗用去大半能量的风凝石，赶紧吐出来。

树祖摇了摇头，道：“与外物无关，应当是你内心……起了波动，你暂且平心静气，修养一段时间，等到什么时候，心境调整稳了，再去枫林谷内修炼。”

挥袖一扬，抛给莫珂一个小巧白枫木瓶，道：“血脉境淬炼骨骼，须适可而止，顺其自然为好，不必追求大成完美，否则，将给后面突破妖心境，造成内外不平衡的阻碍，导致晋级变得困难。”

莫珂赶紧用风索接住木瓶，心头警醒，俯首道：“是，弟子谨记。”

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以为淬炼得越完美越好呢。

“祭塔的东北到正北一带，正在扩大耕种，你以后另有任务安排，灵植坊管事，便不担任了，老夫已经令新晋祭徒洛布，担任灵植坊大管事，由他负责开辟耕地、购买奴仆、规划种植等诸多事项，你可以多去田间地头走走，若发现有不对之处，你尽管提出，无须藏着掖着，老夫已经交代与他，务必做出一些成效。”

“是，弟子知道轻重。”

莫珂取出灵植坊管事令牌，交还给树祖。

他基本上没怎么管过灵植坊具体事务，对管事一职也不会眷念。

只不知小蛮牛怎样了？想来有剀力照应着，应当是无碍。

他对洛布有些印象，他当日受艮山祭司打压排挤，发配到灵植坊，第二日妖狼洛布见了他，不像另外两个新祭徒怕惹祸上身对他置之不理，而是回应了他的招呼，算是难得，等下去看看，在祭塔多个朋友，多条路嘛。

树祖又交代了一些其他事项，才让莫珂离开。

看着莫珂身影消失在西门之外，树祖摇头自失一笑，低语：“小家伙被老梧桐的手段给吓着了，心性还需磨砺啊，区区二十几个不相干的妖禽生死，便挑起心绪波动，不应该的……”

莫珂下到半山妖，回自己洞府，他先把皮口袋内的风凝石、土凝石、金凝石、小枫木瓶等贵重物品取出，藏在密室角落，又去门口溪水洗去一身浮尘，轻松惬意下山，往城里跑去。

他得给自己配一个好点的多宝格法器，用于遮掩随身携带的贵重宝物的气息，

他现在有风索代替手指，能灵活打开多宝格取放物品，方便了许多。

一路走去，莫珂发现才二十多天时间，白枫城内走动的妖修，比起上次，竟然又少了许多，以往繁华拥挤的街道，变得空空荡荡，好些店铺是门可罗雀，即使有城外环绕的一圈白枫树给以守护，仍然抵挡不住散妖们对战争的畏惧躲避。

找到一家出售各式多宝格、定制装物口袋的老店，莫珂说了自己的要求，交付定金后，在伙计疑惑的眼神中走出店铺，随便在街上逛了起来。

“哎，莫……莫二公子。”

莫珂转身，发现是莺娘和抟风，两妖正从街道转弯处，快步走来。

分开还不到一个时辰，街上又遇到了。

“两位，好巧啊，这是去哪儿？”

“正要去找你。”

莺娘笑着嗔了一眼，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叫城卫把我们店铺封了，我和抟风上门去说了一堆好话都没用，快和我们走一趟，去给城卫大妖打声招呼。”

这里是白枫城，枫祖的眼皮底下，又在城外布置了一圈枫树，没哪个大妖，敢于不遵守城内的规矩，以前蓝雀在城内偷袭莫珂，那是为了搅局另有打算。

莺娘想要被封查的店铺，以后能好好的做生意，自然得按规矩来。

“抱歉，走，我去和他们说下，案子结了。”

莫珂恍然想起，笑嘻嘻赔礼道，是有这么一回事，他差点都忘记了，牢里关着的几个店铺伙计，估计也还没有放出来。

双方已经和解，再则当初安排刺杀的也不是莺娘、抟风，他态度放得很低，反正也不损失什么。

莺娘只是玩笑话，见莫珂还真就道歉，马上笑道：“可不敢当，当初是云鸣儿那丫头……哎，算了，过去的事就休提了，她现在也很惨，那傻丫头倔得很。”

她不愿提起在荒木林发生的那场剧变，说到底，都是同族，最后落得一个成王败寇无比凄惨的下场，作为胜利的一方她也不好受。

莫珂适时转了话题，半刻钟后，三妖走到城卫署所在的一栋大院子。

门前值守的城卫见到莫珂，赶紧行礼招呼，几乎所有城卫都认识白枫祭塔的妖羊莫珂，他太有名了，在白枫城闹出了几场偌大风波，现有的几位城卫大妖，可是下了严令，防贼防盗防莫祭徒，千万别让莫祭徒在城内再整出大事件。

刚才这一路走来，不知吸引了多少巡街城卫暗中关注的目光。

在值的城卫大妖得了报信，赶紧迎出，莫珂在院子里把话一说，城卫大妖当即宣布百记茶舍解封，关押着的茶舍伙计，马上从监牢放了出来。

莫珂谢绝城卫大妖的热情相邀，以及莺娘、抟风的请客，他独自回转祭塔。

途经酿造坊，问过门口值守的妖卫，得知剀力不在，不知跑哪去了？

往灵植坊逛去，现在的灵植规模扩大了不知多少倍。

妖狼洛布得信飞快地从十多里外跑回来，远远地，豪爽大笑道：“莫师兄，什么时候回的？走，回院子说话，正有些问题要请教师兄。”

莫珂笑道：“洛布大管事客气了，请教可不敢当，相互交流吧。”

他刚才经过住的院子，没用玉牌去刷禁制，万一，剀力和小蛮牛没住那地方了岂不是尴尬，他也是要面子的妖。

洛布连连摇头，抗议叫道：“莫师兄寒碜小弟啊，再叫大管事，我现在掉头就走。”

“哈哈，玩笑，玩笑，洛布师弟还当真了。”

“这还差不多，你我可是不掺半点假的同届师兄弟。你以前住的院子，小弟给你留着没动分毫，剀力和奎吉现住着的，等等，光顾着说话了……那个谁，去，把黑贝和奎吉从北边地头叫回来，告诉小蛮牛，他大哥回了。”

洛布安排一名妖卫去叫小蛮牛，又解释道：“奎吉已经到了晋级的边缘，他碰到瓶颈，修为不前，去外面放松耍子，那小子，玩疯了，这些天帮着犁地开荒，都不肯回。”

“行，有你们照应他，我也放心。”

既然洛布如此说话，莫珂不矫情，回到最大的院子，唰开禁制，把洛布请进院门。

听得动静的剀力一身酒气从偏厢房走了出来，见到洛布，捂住腰间酒葫芦，怪叫：“莫珂，你回就回呗，怎把他给放进来了。”

“哈哈，今儿不走了，大猩猩，上酒，不醉不休。”

“呸，最多一小坛，再多没有了。”

莫珂听他们对话这才知道，洛布已经与剀力混成了一片，如此甚好。

第182章 枫林谷

莫珂遵从树祖的建议，保持心绪平静，除了早晚各修炼一个时辰的功课，他基本上不多练功，树祖说他心境不稳，他猜来想去，唯有可能与这趟荒木林之行有关，在这以前，可没这臭毛病。

他正也有些厌倦得累了，便放空心思，什么都不愿去想，大多时候，到广袤的灵植坊田间地头游荡，亲近自然，

看小蛮牛与一群招募来的觉醒境妖牛屁颠屁颠犁地，

看人族农夫播种，看幼苗抽芽生长。

或去扩大规模的酿造坊逛逛，与剀力探讨灵酒的数种勾兑方式。

偶尔也去客院，与晒太阳的木老闲话妖生喝喝茶，四脚朝天很不雅地摊开肚皮，躺在草地上，嗅着鲜嫩的青草芬芳气息，享受春风吹拂，沐浴阳光洗涤。

他放下了认识到自身做为棋子的不甘执念。

也罢，少去自寻烦恼想那些有的没的，努力提高自身修为才是正事。

相信终有一日，他能摆脱做棋子的命运。

不觉间，半个月过去。

莫珂浑身轻松自在，毛色流光溢彩，整个妖躯神采飞扬。

心头深处纠结的丝丝阴霾，终如烟消云散去。

惹得整天浸泡在酒气中研究灵酒勾兑的大猩猩，嫉妒羡慕恨地诽谤山羊是进入春天发骚了，当然也招来了山羊的无情报复打击。

有事没事，去祭塔的大殿晃一圈，也不打扰忙碌得无影无踪的树祖，

他就晃晃，每天来晃一晃。

晃荡了好些天，树祖一如往常悄然出现，盯着行礼的山羊看两眼，思索片刻，点头道：“你既然急着兑现老夫给你的奖励，那便去吧，用翠玉枫叶，可以进入枫林谷，机会只有一次。”

撂下这话，树祖一步跨去，消失在空中。

莫珂嘴巴张了几下，最终没有叫出口，树老头什么意思？

似乎有些责怪他操之过急了？

不是……他只是觉得心境已经平和，想趁着空闲提高实力，早点把奖励兑现，落袋为安，谁知再等下去，会不会有什么其他麻烦事情安排他外出呢？

木老这几天，都给安排到附近城池督兵去了，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

莫珂慢慢地走出祭塔，树老头也不说清楚该注意些什么，他需要带些什么，就这样稀里糊涂进去吗？地方他倒是知道在哪了，可他没有进去过的经验啊。

他想找元囫问问，可自从回来后，就再也不见其踪影，也不知在哪猫着？

莫珂左思右想准备了一大篮子干果、鲜果，还带了一葫芦最香醇的烈酒，咬着篮子提手，走去枫山下北边林子里，寻着石板小道，往林子深处走去。

小路尽头，有斑驳的院墙挡着，没看到有门。

莫珂放下篮子，用风索打开脖子下方系着的定制多宝格，从里面摸出翠玉枫叶，往前方的院墙靠近，有一层水波纹晃动，待得恢复平静，院墙上已经出现一道八尺宽的门户。

忙咬着篮子跨了进去，后面的院墙又无声无息恢复正常。

墙内墙外的妖气和灵气充沛程度，简直是两个世界，莫珂打量着眼前神秘的山谷，古树罗立，苍翠如盖，只中间，留出一片约百丈的空地，林子内有数座木屋点缀其中。

“嗷呜……”

一声凄厉熊吼，从林内其中一座木屋传出。

叫得惨绝人寰还拖着颤抖尾音，连莫珂都感受到了其中生不如死的痛苦。

莫珂心中一紧，同时又一喜，这里面现在有妖在修炼，他有疑问能找到问话的活口，不至于眼前一抹黑的啊。

咬着竹蓝到木屋前，莫珂没有上去贸然喊门，里面还在长一声短一声抑扬顿挫的惨叫，还有嘭嘭嘭的捶打声交替，他不便打扰对方的雅兴，稍等等无妨。

没等多久，他咬着的篮子都没放下来，木屋内巨大的捶打声停了，熊叫仍在继续，只没有先前激烈了。

“吱呀”，木门打开。

元囫那张熟悉的圆脸映入眼帘，莫珂嘴巴一张，“哐当”，口中咬着的竹篮掉下，果子滚落一地。

“哎，哎，不至于这么激动吧，才几天没见。”

元囫调侃笑道，随手丢了手中抓着的臂粗木棒子，探手一招，把掉落在地的酒葫芦给摄到手中，毫不客气拧开葫芦嘴，咕咚咕咚，灌下去几大口。

“嗯，嗯，这酒好，你哪搞来的……也是从酿造坊弄的？好啊，那头欠扁的大猩猩，敢拿劣等酒糊弄我，下次叫他好看。”

莫珂也不管地上乱滚的果子，既然元囫在这里，那他就像是到了自个家里。

一高兴，随口把剀力卖了：“大猩猩把最好的酒，窖藏在西边的最里面空房间的石板地下，不多，才积了三坛，是用灵谷酿造而成，你给他留两坛做实验用，否则他会急火上吊。”

“哈哈哈，那死猴子有你这种朋友，倒了八辈子霉。”

元囫虽然神出鬼没，对于祭塔的事情还是门清，知道大猩猩与莫珂的关系。

莫珂没理他这茬，眼前的元囫不同于以前那个裹得严严实实、三棍子戳不出一个闷屁的元囵，这家伙就是个话痨，与莫珂有说不完的话，但好像与木老和威迩，没几句话说，或许，是臭味不相投吧。

走上前去，好奇地探头往木屋里看，里面光线明亮。

他看到正中间站着一头约丈余高的大棕熊，浑身肥肉颤抖，雾气腾腾，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皮肤下似有一头老鼠在绕着周身不停游走。

他认出面目狰狞的大家伙，是与他一同新晋的祭徒阔本，没成想在这里遇见。

莫珂顿时没了兴趣同情还在干嚎的棕熊。

转身正要找元囫了解枫林谷内修炼的事项，屋内传出一声痛吼：“滚……”

莫珂顿住脚，见元囫笑得哈哈哈的一副幸灾乐祸事不关己的模样，问道：“我可以和他切磋吗？放心，我会注意轻重，最多打得他爹都不认得他。”

他也不清楚，为何阔本那没礼貌的家伙会出现在这里？

看刚才的情形，元囫似乎在帮着大棕熊练功，对于比他还嘴欠的家伙，莫珂向来是坚决主张从肉、、体或精神上给以打击，当然，打熊也得看主人，所以他与元囫先商量。

“……等……等我半个时辰……我扁……扁你好看……”

屋内的棕熊不知与莫珂有多大的仇，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应战，也没有经得元囫的同意，似乎吼了出来，他的痛苦转嫁出去没那么痛一般，

莫珂有些看不懂，元囫似乎没有被冒犯的不高兴，反而眼睛都笑得眯缝了。

元囫还怂恿道：“好，狠狠打，我给你们当见证，看你们谁把谁打得他爹不认得。”

这是看戏不怕台子高啊。

奇怪，难道阔本资质出众祭塔要重点培养？

莫珂非常疑惑，他东奔西跑，几经生死，嘴巴都磨破皮了才换得一次进入枫林谷的机会，瞧那胖熊，好像是什么都没干，却比他还提前进来枫林谷，这里面肯定有他不知的蹊跷。

第183章 吃亏的赌斗

对于和同阶干架切磋，莫珂还真没有惧过谁，自从学会了风环术、风索术，他自觉得实力大进，连剀力那个最喜欢动手动脚的打架狂妖，都改为只斗嘴不动手了，文明了许多。

还治不了这头出口不逊的胖熊？

把果子拾到篮子里，莫珂一边等着阔本，一边与元囫聊天，半个时辰过去，他弄清楚了在此地修炼的诸多好处。

阔本摇摇晃晃从木屋走出来，在两刻钟前，他浸泡了药水的痛苦已经过去，又运功调息了两刻钟，身体基本恢复损耗的精力和体力，斜一眼与元囫聊得火热的山羊，道：“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莫珂站起来，对元囫道：“现在的小家伙真是一点都不懂礼貌，说话好欠揍。”

他这话说得老气横秋，语气才真叫欠揍。

元囫笑得牙齿都露了出来，他算是看明白，这两个本应该是同届师兄弟亲密无间的家伙，不知哪根弦搭错，针尖对麦芒，尿不到一个壶里。

他当然也不是什么好鸟，抢在阔本要动手前，唯恐天下不乱建议道：“嘿，先等等，不加点彩头吗？你们身上都有好东西，来吧，添点彩头，打得才叫过瘾。”

阔本看一眼元囫，他对于元囫的本事当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听元囫的语气，似乎，山羊的实力能与他势均力敌？他收起心底轻视，哼了一声，道：“可以啊，我手头有一滴树祖送的白凝液，他有什么好东西，先拿出来瞧瞧？”

他有些好奇，山羊能拿出什么宝物，与白凝液相媲美？

他相信，元囫既然如此明目张胆的提醒他，肯定是确有其事。

莫珂见阔本从腰间的多宝格摸出一个小巧枫木瓶子，他想了想，准备摸出他还没用的那滴白凝液。

元囫又抢在前头，指了指莫珂围在脖子下方的多宝格，建议道：“换土凝石，一滴白凝液，可以换两颗土凝石。”

莫珂也看了一眼元囫，他都有些怀疑，阔本吼他那声滚，是不是受元囫暗中指使？在荒木林的时候，这家伙果然看出他身上有宝物，连数目都一清二楚，幸亏树祖提醒了他，否则他还傻乎乎用个普通口袋装着宝物到处招摇吸引高手注目。

不地道啊，这个笑眯眯与他聊得火热的家伙。

莫珂也收起了轻视，越发的搞不懂，元囫似乎对阔本另眼相看很是照顾？

他心中隐约有个大胆的猜测，否则，就太没道理啊。

用风索从多宝格摸出一颗土凝石，很坚决道：“最多换一颗，多了……我才不玩呢，白凝液……哼，我也有。”他本来想说不稀罕的。

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是在枫山这一亩三分地上，还是不要引起树祖的误会，免得把他手头仅有的一滴白凝液也给收回去了，他还是很在乎的。

他不知道土凝石的具体价值，但是他会做生意啊，讨价还价的事他擅长。

阔本盯着莫珂很随意放出来的三条风索，他的熊眼不觉眯了一下，难怪山羊敢叫嚣揍他，有些真本事啊，还不到妖心境，能把妖术玩得这么溜，是个高手。

他没看出三条很灵活像手指头一样捏着所谓土凝石的索带，具体是哪一类妖术？

元囫已经替阔本还价了，叫道：“真不行啊，一滴白凝液最少换两颗土凝石，莫珂，你反正也用不上嘛，爷们点，别婆婆妈妈的耍这些小花招。”

如此明显的偏向，莫珂基本确信了他的猜测，阔本是已经陨落的元囵的继承者。

“行吧，看你面子，我出两颗土凝石。”

莫珂这条小命都是元囵所救，还不止一次，不看僧面看佛面，吃点亏也就无所谓了，当然，大棕熊要是没本事赢他还大言不惭，那他将毫不客气笑纳掉对方的一滴白凝液。

凭本事赚来的，他为什么不收？

元囫做为见证，收了两颗风凝石和一个枫木小瓶，他知道莫珂那聪明羊已经看出端倪，无所谓了，风凝石到他手中，还能再跑回莫珂口袋里去不成？

“行了，你们随便打，把一方揍趴下就算赢。”

元囫这个甩手见证，笑呵呵地很不负责撂下两句，一闪身，横坐到附近一颗古树三丈高的树丫上，架起脚，完全一副看热闹的嘴脸。

阔本没有急于攻击，双掌合抱做了一个抱拳礼节，道：“请！”

“请！”

见礼完毕，阔本抬起粗壮的左下肢，狠狠地往地面蹬去。

轰一声爆响，莫珂应声飘然后退，他刚刚呆的那处地面，突然飚出三根鸡蛋粗的土刺，很阴险地自下而上却刺在空处。

没想到对面看似傻大笨粗的家伙，有一颗狡诈的黑暗熊心啊。

要不是他用妖识警惕着，还真发现不了来自地面的攻击，那家伙太狡猾了，故意蹬一脚弄出大动静掩盖他施法的细微波动。

不能小瞧天下妖修啊，阔本也没到妖心境，使用土系妖术，很是熟练了。

一击无功，阔本借着脚下的蹬力，毫不含糊猛地合身扑了上前，硕大熊掌泛着淡淡土黄色泽，一掌劈向躲去五丈外的莫珂。

妖风还未扑面，莫珂已经发现这一掌的古怪，他再次提前闪退。

嘭，凭空一声炸响，阔本的血脉技天崩掌，没有波及到莫珂一丝羊毛。

阔本心下暗惊，这些日子他领会出一些基本的土妖术，在元囫指点下，他把一招土妖术融合进入他的天崩掌，使得秘术威力翻番，而且更加隐蔽，没想到山羊仍然能察觉。

这场切磋有点棘手啊！

莫珂左一蹦，右一跳，甚至蹿起来穿过高处的树枝，

凭速度躲闪阔本威力十足的天崩掌，不与硬接，挥舞五条纤细的风索，从不同角度，往阔本眼睛、鼻子、腋下、还有下面等要害位置骚扰。

几条细索，阔本用掌风就能扫断，但是那山羊断一条补一条，搞得他烦不胜烦。

他还必须防着点，那细索的尖端，每次接近的时候他都感觉有些毛骨悚然，也不知藏着什么暗算手段，他即使再烦，也不敢让细索上身。

枫林谷地方够大，先前又没划出固定地方，两妖在林间快速追逐来去。

嘭嘭啪啪，不知有多少树枝遭殃。

纠缠了约一刻钟，莫珂大致摸清楚了对方的攻击套路，在跳过一根挡路的树枝时候，莫珂猛然施展出虚羊步，快若闪电，挪移到追赶的阔本侧后方，毫不犹豫连环两脚反踢，他没敢留力，而且这一踢的脚感极好，很顺畅。

一脚踢在棕熊的后脑勺，一踢颈椎。

他相信应该是踢不死阔本，他必须全力以赴。

铛，铛，连续两响像是踢在铜锣上发出的金属之音，莫珂心头大惊，太古怪了，紧着他察觉第二脚踢上对方的瞬间，蹄子给一股古怪的力道吸住了，他使劲运功挣扎的同时猛回头张口一喷，一颗枣大的青蒙蒙气泡珠子，砸向浑身冒出土黄色光芒的阔本背脊。

同时还剩下的三条风索化作三枚青针，在他妖识控制下，啾一下分刺向阔本。

阔本硬挺不躲不闪反手一掌劈去，好不容易，引得狡猾的只知道仗着速度躲避逃跑的山羊主动近身攻击他一次，不热情点招待，可就没有下次了啊。

他有土系妖术护身，虽然察觉出对方的攻击不同寻常，他受点伤也在所不惜。

那两颗什么土凝石，他是要定了。

第184章 我是个坏妖

莫珂也算是经百战，历经无数险阻意外，还是第一次遇上如此古怪的家伙，能把他引以为豪的踏灭技以这种方式给破掉。

那股吸住他的力道，终究不可能支撑太久，也就半息不到，被他挣脱。

但是高手相争，不就是争得一瞬的先机吗？

亏得他反应灵变快速，发现不对，立即抢攻，只是他也没办法施展虚羊第二步，用来躲避棕熊反手劈出的一掌，对方的反应，几乎与他同样的快。

大棕熊真是个狠角，不自救不抵挡，也要给他一下子狠击。

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只能硬着头皮，运功于左侧肚腹硬挡这一招了。

他上用于辅助速度的薄薄风环，在刹那疯狂旋转，涌出浓浓的雾气。

分心二用施展虚羊步，还不及退避空中，嘭，天崩掌的霸道劲力打散莫珂上的风环雾气，狠狠地打在莫珂肚腹位置爆发，只一击，便把山羊给打得凌空翻滚出十丈外，撞上对面的古树粗干才止住。

差点把山羊的五脏六腑给打得挪位，啪叽，四脚朝天掉落到地面。

巨痛使得莫珂眼前发黑，浑无力，躺倒在地一时间动弹不得，他散于血**表的息，正自发地与攻入体内的古怪劲力相抗衡。

这才是天崩掌的厉害之处，中掌之后，叫对手顾此失彼，必须耽误时间祛除劲力。

阔本怒吼连连，他被一团稀奇古怪的青色旋风给困住了，视线受阻，细密像烟雾一样的旋风，摩擦切割着他的护土罡罩，发出嗤嗤声响，吓了他一大跳，这玩意威力不俗啊。

三枚仓促飞刺的青针，有两枚青针被阔本用熊掌拍碎，第三枚青针扎透阔本上的护土罡罩，还剩一丝能量刺入阔本坚韧的熊皮，给阔本造成了一些麻烦。

待阔本冲散旋风，也弄得颇为狼狈，罡罩破灭，皮肤上留下了几道伤痕。

莫珂趁这空隙驱散侵入体内的劲力，止住内腑痛疼站了起来，上重新覆盖风环，随时又可以与对手周旋，上了一当，他手段尽出，才算没有输得难看，也亏得他躯淬炼的小有成效，否则，那一击，不折断几根骨头吐两口血，都算轻的。

再与对方争斗，他会更加的谨慎，会仔细筹划几种手段用来对付狡猾的棕熊。

阔本再也不敢小觑对手、冒进猛打猛攻，双方一时僵持住大眼瞪小眼。

“停，停，停！”

元囫跳下树枝，撇嘴嘲讽道：“行了，磨磨唧唧的，准备绕圈子耗时间到什么时候去？这场算平局，谁都没输，也谁都没赢，一个皮粗厚，一个逃得贼快，短时间内你们打不出结果来。”他评价得倒是一针见血。

随手把白枫木小瓶扔给莫珂，把两颗土凝石丢给阔本。

莫珂用一条风索住小木瓶，抗议叫道：“元囫前辈，你东西还错了。”

“没错啊，既然是平手，你又需要白凝液，当然是把白凝液给你让你占点便宜嘛，阔本你不会舍不得吧？”

元囫笑眯眯一番强词夺理，还冲莫珂眨了下左眼。

阔本揉着被针刺的肋下位置，还有些痒痒的很不舒服，他闻言哈哈大笑：“没问题，既然莫珂需要，我吃点亏换给他就是了。”左掌捏着两颗收敛了宝光毫不起眼的土黄色石头，他能感受到其中充沛的土属能量。

好东西啊，正是他需要的。

莫珂很无语看着一对无耻明抢的家伙，黑暗祭司都是这副德行？

他打又打不过，抢肯定是抢不回来的，只得无奈道：“哎，算了，我占点便宜吧，我是个坏妖。”从元囫挤兑他开始，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两颗土凝石他反正也用不上，就当是还陨落的元囵的些许人吧。

反话正说，又引得对面两个腹黑妖哈哈大笑。

骂他们坏妖，他们会在乎吗？

元囫笑骂道：“不会让你小子吃亏，以后遇上不懂的，尽管来问我。现在去选一座木屋，先练功三天，适应了此地的妖气灵气环境，你再去谷内寻找机缘。”

莫珂要的就是这话，忙笑眯眯道：“多谢多谢。嗨，打一场架，可累坏我了，我先休息去了。”咬着竹篮，随便去林子找一座木屋，酒葫芦自然是留给了元囫。

元囫灌一口酒，道：“你也加紧点，争取早突破，别给莫珂比下去了。”

阔本应了一声，往他自己住的木屋走去，也没问手中抓着的土凝石如何使用，时候未到，元囫肯定不会提前告诉他。

他在心中感慨，妖外有妖啊，以前他瞧不起的一头以为没甚战力只是走了狗屎运的山羊，今天正面争斗，对方手段层出不穷，差点把他击败，真是吓出他一老汗。

世间天才何其多，他得更加努力才行。

莫珂老老实实在木屋里练功冥想，他现在只要沉浸在修炼状态，时间很容易过去，等他再睁开眼睛时候，瞟一眼角落设置好的沙漏时器，已经显示是三天半了。

肚子稍有点饿感，莫珂没太在意，修炼到了血脉境巅峰，凭着妖力修为十多天不吃不喝都属正常，那次剀力被困在千蛇沼泽外围，是毒气入体加上时刻不得松懈，妖力消耗过甚，才导致那么疲惫。

默神探查体内，莫珂发现修为又有了长进。

这处福地，对于修炼简直不要太轻松，如果不碰触到瓶颈，他猜测至多修炼半年时间，就能从觉醒境一路晋级到妖心境，在这里随口呼吸，都是在练功。

三天多时间，莫珂也适应了此处的妖气浓度，吃几颗果子，打开木门走出去。

阔本仍然在自个的木屋内长一声短一声，杀猪般叫得瘆人，没听到元囫用木棒捶打的辅助动静，寻了一圈，没找到元囫，莫珂想了想，便往枫林谷最里面走去。

走到古树林子尽头斑驳山壁前，莫珂打量着山壁上分布很散的十多个简陋石窟，年头久远，也没有经过精心维护，好多石窟口子边缘处，都长有杂草。

仔细感受了半刻钟，莫珂纵一跃，跳进他选中的石窟，离地约八丈高。

莫珂稍稍打量了几眼石窟里面，转啃咬洞口的杂草。

灵气妖气充沛地方长出来的杂草，都格外繁茂粗壮，还鲜甜浓郁多汁，比外界的低级灵草，有过之而无不及。

吃饱肚子，莫珂走进深约六丈宽约五丈的石窟。

粗粝的岩石地面有一层薄尘覆盖，莫珂看到，地面和石壁到处都有刻痕抓痕，还有一个个用拳头打出来的坑洞，偶尔有很凌乱的看不懂的古怪符号，断断续续，也不知是哪族的文字。

他听元囫说过，机缘，便是在前辈闭关石窟内留下的痕迹中寻找。

但是个中的痕迹，有年代久远的前辈大能留下，也有后面在此闭关感悟的妖心境大妖所留，可以说是鱼龙混杂，能不能有收获，得看自己的造化。

第185章 契合，和字

置身石窟，能感受到四处非常微弱杂乱的气息波动，莫珂没有急着感悟，他的机会只有一次，他得好好的利用，不能浪费了。

按元囫教他的法子，谨守着心神，不让石窟的气息干扰自身判断。

莫珂凭着眼睛观察石壁和地面上的痕迹，他试图找到能触动自己的印记，这也是元囫教他的经验，不时张嘴吹去地面的灰尘，以便能看清楚遮掩掉的痕迹。

他在寻找是否有羊族前辈留下的印记，而这次，他不能使用妖识作弊，元囫告诫过他，他那点妖识只会让石窟里面的气息变得更加混乱，干扰自身的感受。

果真是功夫不负有心羊，连续找了三座石窟，让他发现了一个巴掌大的古羊语字符，“和”，刻在地面上，后面还有三到四个相同笔迹的字符，可惜写得实在是太潦草，或者根本就没有写完，看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费尽心思的以“和”为第一个字往后面发挥想象。

和光同尘、和气生财、和而不同、和为贵……莫珂苦笑摇头停止了自作孽式的折磨，他仔细考虑了一阵，决定就对着这个“和”字来感悟。

这个字，包罗万象，隐隐触动了他心底某根弦，他喜欢这个字表现出来的意境。

没有急着感悟，莫珂顺着石壁跑下这处离地面十五六丈高的石窟。

他寻到林子内的一眼清澈泉水，喝了一个肚儿圆，舒舒服服躺在中间空隙的草地上，晒着太阳美美滴睡了一觉。

直到被走近的动静惊醒，莫珂睁开眼睛，才发现太阳偏移了好远，他已是满身荫凉，有些不愿起来，赖在地上的感觉真爽，斜眼看去，是浑身汗水滴答走路都打颤的棕熊来了。

阔本精疲力尽，见山羊这样子躺着舒服，他仰天排山倒海般朝后倒去。

轰，莫珂感觉地面巨震，一股气浪灰尘朝他扑来。

气得躺着的莫珂一溜烟弹起跳开远点。

讨厌的家伙，扰他清梦，正准备开口恶语几句，发现把地面砸出一个陷坑的棕熊呼噜声大作，居然倒下就睡着了！有这么累吗？

算了，他没兴趣陪一头公熊睡觉，也懒得与阔本计较。

莫珂绕着林子慢慢地走了一圈，调整得心静如水，再次攀进石窟，站到岩石地面上刻画得很飘逸的“和”字前，心神放松，脚下轻盈走动，心分二用运功。

他用羊舞术推动经脉内的妖力运转，用天人感应篇的冥想法，默默感悟着“和”字带给他的意境感触。

身心一片通透，他不知什么时候停了脚步，深深的沉浸进入了他上次顿悟时候进入过的天人感应篇的奇特境界，空明之心。

柔和的白色光芒，沿着他身体表面的毛发，很有节律的此起彼伏闪烁。

石窟内，有轻风荡漾，不消半刻钟，把岩石地面沉积多时的灰尘全部卷起吹出洞窟，还石窟一片清明干净，那个似乎用指头刻出来的“和”字，轮廓越发清晰，也闪烁着扑朔迷离的微弱毫光回应莫珂身上的白光。

时间慢慢流逝，莫珂身上的气息一路缓缓上涨。

元囫回来已经是两天后，他手中抓着一个硕大的古铜色酒葫芦，惬意地灌两口，看到林子中间躺在陷坑里呼呼大睡的阔本，正在用最原始的睡眠来恢复体力，他笑了笑，没有惊动呼噜震天响身上还残留着汗水的棕熊，那小子没有偷懒。

妖识往莫珂住的木屋扫去，没有看到莫珂。

元囫把整个枫林谷扫了一圈，奇怪，山羊跑哪儿去了？不会是回去了吧？

想想也不可能啊，好处和规矩他都讲过，莫珂那么精明的家伙舍得放弃？

准备上前把阔本踢醒来问问，元囫突然想到，还有最重要的石壁他没有扫视，妖识往一个个石窟小心探去，果然，在十多丈高处的一座石窟发现了站立不动的莫珂。

元囫惊讶地发现莫珂身上的异样，不会吧，那家伙又走狗屎运了？

这么快就找到了机缘？

他身形几闪，出现在石窟内，小心地没有发出声响惊动陷入感悟修炼的莫珂，他自是能看出，莫珂的修为在很缓慢地增长，其身上的气息，已经趋于血脉境巅峰的圆满。

也就是说，莫珂感悟结束，大概是能淬炼能量妖心晋级妖心境了。

还真是个经常走狗屎运的妖孽啊。

元囫仔细地瞅了几眼地面那个复杂的字符，他不认得古羊语，何况还是写得如此潦草的古羊语，他记了下来，在洞口位置布置一个防打扰的小禁制，随后闪身出去。

他得与树老头打声招呼，延长莫珂在枫林谷的时间，呵呵，树老头还说莫珂心境不稳，急于求成，这下看走眼被打脸了吧。

又是三天过去，元囫哪里都不去，就呆在枫林谷内守着，让天天刻苦修炼的阔本很是惊讶，那头山羊莫非找到了机缘？好些天不见了呢。

莫珂从空明之心状态清醒，他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对他来说，只是很短暂的一次闭关，接着他发现自己的修为，似乎已经到了血脉境顶点，进无可进的地步……这不是遇到瓶颈，而是修为圆满，经脉内的妖力都有粘稠之感。

他要晋级了！

再平和宁静的心态，也让莫珂忍不住咧开嘴巴大笑起来。

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高兴，他终于要晋级妖心境。

独自高兴片刻，莫珂只是稍稍默神一想那个“和”字，整个身心顿时一片平和，心绪波澜不惊，好神奇而奇妙的感悟。

莫珂稍稍熟悉了一阵体内的妖力，以及扩大了一圈的天窍气旋，他虽然没有尝试，但是能感觉实力提高不少，再一扫视石窟其它散发微微波动的杂乱气息，他嘴角露出一丝笑，转身往洞口走去，他懂得贪多嚼不烂见好就收的朴素道理。

察觉到洞口有一层禁制存在，想了想，应该是元囫给他设下的防护，莫珂尝试着走近并往前一挤，稍有些阻力，他挤出禁制，纵身往下方跑去。

刚落到地面，眼前一花，元囫出现在他眼前，咧开嘴巴笑得很夸张。

“不错，不错，咱们白枫祭塔，又将新晋一名祭司，哈哈，大好消息啊。”

第186章 打磨妖心，如愿晋级

阔本有些抓狂，他年前就进了枫林谷，探寻石窟更是不下三次，他怎么就没山羊那般好的运气找到属于自己的机缘呢？他卡在瓶颈，始终不能突破最后一步臻至完美。

迫不得已，才采用了元囫的建议，用霸道的淬体药水浸泡刺激体。

每天他都要享受两次如刀割、如蚁噬的极致痛苦，以此加强心磨砺。

他现在很有些怀疑，遭受如此非妖的折磨是否有效？

瞧瞧莫珂才进枫林谷仅仅八天时间，修为比他还要弱许多，体骨骼的淬炼，更是远不及他，可是偏偏，莫珂进一趟石窟闭关五天就破除障碍，只差最后一步能量妖心淬炼，便成功晋级妖心境了。

他默不作声回自己的木屋，打坐修炼恢复，三天后，他要再进石窟寻找机缘。

元囫和莫珂都注意到了失落的大棕熊，对此他们也没法给予安慰什么的，必须自己走出来，元囫苦笑：“若在平常，大可不必如此着急，有的是时间让他慢慢琢磨，勘破最后一关瓶颈，现在不成啊……哎，还是历练不够。”

莫珂也不知从何说起，他的修炼进度，一贯是如此的快，他自己早就习惯，却把阔本深深的给刺激到了，现在说任何话都有炫耀之嫌，干脆不说话陪着元囫枯站一阵，随后便回去歇息。

休息了两天，又向元囫请教淬炼能量妖心的注意事项。

他其实早有准备，在祭塔四层的时候，看过一些关于这方面的书册。

把心调节到最佳状态，与外面守护着的元囫打声招呼，莫珂进入他住的木屋，关好门，静心凝气，运转体内妖力，慢慢地冲刷淬炼妖心。

这是一个连续的水磨工夫，且非常损耗妖力。

他现在处妖气和灵气都异常充沛的枫林谷，又有元囫帮他准备的灵果做食物补充，条件比起苦兮兮的散妖，好了不知多少倍，不虞妖力枯竭，只用专注运转妖力包裹妖心淬炼就是。

纸上得来终觉浅，等他真正开始淬炼，才深刻地明白，锥心之痛，到底是个怎样的痛苦。

而且还不能快，得慢慢的，一层一层的把痛苦延续深入。

用妖力渗透淬炼改变妖心的形态，使之能量化，这是一个脱胎换骨的过程，来不得一点掺假，用元囫的话说，过程能够慢就尽量慢一点，不赶时间，把能量妖心淬炼得晶莹剔透，宝石一样，对以后更有好处，但是也得量力而行，必须在能承受的痛苦和妖力消耗范围内折腾，不能因为追求尽善尽美，把好好的晋级给弄砸了。

能量妖心的淬炼，也基本上决定了妖修以后的成就高低。

晋级之前最大的难关，其实不是妖心的淬炼，而是修为圆满前的那道屏障。

有十之七八的妖修，都是卡在最后的瓶颈不得寸进，不得不外出寻求冒险历练，然后就遭遇各种折损事故意外而亡，真正老死在洞府，不能跨过屏障的反而为数不多。

等莫珂历尽苦楚把妖心的最外层给淬炼完成，由毛孔排出体外的杂质污血，染红了他腹皮毛，痛疼得久了，他都有些麻木，不知不觉，已经是一天一晚时间过去。

维持着妖力的继续渗透冲刷，莫珂吃了几颗口感极佳饱满多汁的灵果，填一填空空如也的肚子，补充一些能量，然后继续不紧不慢地折磨自己。

他有耐心，更有信心，把能量妖心淬炼到自己满意。

莫珂后面几乎是以一天一晚淬炼完成一圈的速度，由外及内，由浅入深地淬炼着自己的妖心，到后来，他整个体都污秽不堪，暗褐红色的斑斑污血，把漂亮雪白的毛发给凝结成了一团团肮脏不堪，满室腥臭难闻。

到得第九天，莫珂已经是非常的虚弱。

长久的痛疼，加上持久消耗，让他不得转换体内的息化作妖力来坚持，

依靠呼吸空气中的妖气以及补充食物，能够维持运转部分消耗，但时间耗得太久，最终会供不应求，还是得靠自修为支撑。

妖心淬炼，越到最后，损耗越大、难度也成倍增加。

大部分的妖修，面对最后部分的淬炼，是不得已直接整体的淬炼完事，实在没那个精力精雕细琢打磨完美了，也就给以后晋级化形境，留下难以预料的变数。

第十二天的时候，在外面护法的元囫，以及暗中关注的树祖，有些坐不住了。

这个时间，大大超乎他们的预料，绝大多数来此地进行淬炼晋级的妖修，大多是在第九天完成淬炼，再熬下去，很容易导致淬炼失败而无缘晋级。

树祖悄然显出影，妖识小心地往莫珂所在的木屋探入，他能看出，小家伙已经到了最紧要的关头，腹处排斥出来的最新杂质，颜色格外的稠黏猩红。

元囫脸上的懒散早已消失不见，取之以罕见的严肃。

“再三和他强调，让他不要弄险，差不多就行了，有些许瑕疵，等晋级之后再想办法多花些时间淬炼完善，怎地就是不听呢？哼，等他出来，看我不下狠手削他。”

元囫不敢大声，这时候更不敢进入木屋惊扰了莫珂的淬炼，只能咬牙发狠。

树祖默默地观察片刻，退出妖识，仰头在心中估算一阵，低声道：“无妨，他的妖力比同阶深厚倍余，还熬得住，依他谨慎的子，既然选择最难的逐层深入淬炼法子，肯定是有把握才行此事，你也稍安勿躁。”

元囫满脸无奈，道：“只能随他了。您忙去吧，这里有我盯着。”

树祖点点头，消失在空中，元囫取下腰间葫芦，连灌好几口，眉头稍稍舒展，跳到树枝上坐了，目光紧盯着木屋。

到晚上接近深夜子时，元囫“发现”在木屋内不怎么动的莫珂，突然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很是吓了他一跳，拿在手中的葫芦都差点掉落，妖识忙扫去仔细一瞧，莫珂上有白光微漾，由弱转亮，很快似宝光柔和圆润。

他顿时心中一松，好家伙，总算是成了。

小家伙刚刚完成淬炼，还不能随心控制能量妖心的力量溢出，导致有光芒散发，这是一个必须经历的短暂过程。再则体消耗透支过甚，还能站稳，已经是很厉害了。

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是亲眼见识，有谁能淬炼妖心熬到第十二天。

想当年，他熬到第十天，都让祭塔上下刮目相看。

收回妖识，元囫嘴角露出一丝自嘲笑意，灌了两口美酒。

他知道莫珂还需要几天时间，用来熟悉晋级后的巨大变化，以及恢复一部分修为损耗，才会走出那间臭烘烘的木屋。

妖识再往石壁方向扫去，找到在石窟闭关努力感悟痕迹的阔本，仍然还是老样子，没有丝毫进展，元囫刚刚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哎，机缘难寻啊。

第187章 又有重任

莫珂就着清凉的溪水，用他才刚变化成形的毛茸茸双手，很有些别扭生涩地搓洗着浑身污垢，心中却是欢欣鼓舞，他终于一鼓作气完成了淬炼晋级。

妖心淬炼得相当的完美，不枉他比别的妖修，多吃了一番大苦头。

他凭着掌握了妖心能量之后，刹那爆发的磅礴力量，开启了一直在他脑海中沉浮不定的第二个血色圆圈，得到了一些新的血脉传承，轻而易举化作人躯兽首形态，但还有许多身体细节他掌控不了，比如身上长长的羊毛、羊尾巴等，短时间还不能蜕去。

等他修为高了，连顶上的羊头，也能慢慢化作人脸，他决定保留头顶的一对羊角，作为妖修特征，不到化形境，不能彻底完成化形的。

仔细把身上清洗干净，运功蒸发掉毛发皮肤上的水珠，莫珂伸手一招，把挂在树枝上的中衣裤取了穿到身上，再套上普通的灰袍，他还变化不出衣物，这些衣袍是元囫给他准备的。

意气风发转身走到林子中间空地，对元囫拱手行礼：“多谢师兄护法。”

又对满脸掩饰不住羡慕、落寞、还有一丝嫉妒神色的阔本点头示意。

他现在心情很爽，特别的爽，若不是他掌握了“和”字的奇妙感悟，只怕已是喜形于色不能自抑了。

元囫很满意小家伙的沉稳，笑道：“举手之劳，别老是谢来谢去的生分。走，去祭塔，树祖已经召集了祭塔留守祭徒和大部分的妖卫，要给你举行一个简单授袍仪式。”

莫珂伸手做请，他算是苦尽甘来迈进了大妖行列。

元囫一把拉着莫珂并排往出口走，道：“你授袍成为正式祭司之后，再来枫林谷稳固修为一段时间，以后枫林谷对你不再设限制，随时可以来。你需要什么类型的法宝，或者定制法宝，尽管与我提出，祭塔三层你选一处房间，作为以后处理公务用，还有洞府，我也给你另外安排。”

这些杂务本来用不着元囫安排，谁让现在特殊时期，其他祭司都不在家呢。

莫珂稍想了想，道：“我能要两件法宝吗？”

“可以，只要你用得上，三五件都不成问题，你是祭司，有这个权利。”

元囫知道莫珂还不懂真正的祭司所拥有的特殊权利，继续道：“你修炼的一应资源，尽管拟出清单，交给北苑管事给你办理，但有一点需要提醒你，最好是自己用，不要施舍给其他妖卫，有些基本规矩，还是需要遵从。”

莫珂这才想起，眼前这个和颜悦色的家伙，主要是负责祭塔的规矩刑罚之职。

“是，明白了，我不会把酿造坊剀力管事埋在地下的好酒全部贪墨。”

元囫笑骂道：“放屁，我是那样的妖吗？我还给他留了一坛好不好。”一巴掌拍向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调侃他的小家伙，却给早有防备的莫珂闪了过去。

“哈哈，不打自招啊你。”

说笑谈闹间，从小路绕到枫山顶上，而元囫的圆脸，也遮掩在斗篷之下。

迎着众多的目光，莫珂很坦然走进祭塔，对着上方负手而立身影模糊的树祖躬身行了一礼，树祖点点头，伸手微抬，一股柔劲托起莫珂，示意站到他身边去。

仪式真是很简单，树祖招手摄过放在托盘中叠放整齐的祭司白袍，亲自抖开帮莫珂披上，交给定制的身份玉牌，用套话勉励一番，宣布莫珂成为一名正式的守护祭司。

莫珂接受下方观礼的祭徒、妖卫们的俯首拜礼。

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授袍仪式结束，树祖便挥手让他们散去。

剀力脸上激动得黑红，走路都打飘了，他没想到山羊兄弟去枫林谷才闭关不到二十天，便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直接晋级到了妖心境大妖。

看来他也得抓紧时间修炼，不能再耽误太多时间在灵酒的研制上面了。

兔妖方涯则是神色颇为复杂，郜祭司临去西线战场之前，特意嘱咐让她照护好莫珂和妖卫剀力，她却因为莫珂太能惹事，得罪了艮山祭司，而不敢出头。

也没有帮着去找容祭司调解，事情忙是一方面，胆小怯弱是主因。

这么长时间过去，此次还是第二次见到莫师弟，没成想，如此短时间莫珂就成功晋级妖心境，成了白枫祭塔新一代大妖祭司，她哪还有脸再去找莫珂攀交情？

莫珂站在高处，把剀力、洛布、猫妖汤等几个的兴奋激动自是瞧在眼里，微微点头用眼神示意，让他们忙去，回头再找他们，至于方涯、涧语的眼神瞄来，他当做没看见，他心态再平和，也是有脾气有讲究的妖。

待得其它妖都出去，树祖沉吟片刻，道：“莫珂，给你半个月时间，熟悉稳定目前的修为境界，我需要你跑一趟蟾州，前去与蛮妖族的各部族联络沟通，借兵对人族的明州或固州，做出攻击态势，牵制一部分人族的注意力，使得人族有所顾忌，为我们在战场上争取一些喘息之机。”

元囫眉头微皱，道：“那我陪莫珂去一趟，他一个去恐怕有些势单力薄。”

这些天，他一直守着枫林谷哪里都没去，更没有关心战场讯息。

他猜测或许是前线战事非常不利，树祖才会如此急促决定，派遣新晋级的莫珂外出，还是去争强好斗的蛮妖族地盘执行如此重要的任务。

那些粗鲁蛮横的家伙，可不是很好打交道。

树祖摇摇头，道：“你这次不能陪他外出，你另有重要任务。”

莫珂对蛮妖族有所了解，树祖安排给他的任务，他也拒绝不了，只没想到如此急迫，默神想了想，问道：“我此去蛮妖族，具体与哪些部族妖修打交道？怎么与他们谈，能答应哪些条件？还请老祖示下。”

树祖掏出一张纸片，递给莫珂，道：“咱们妖族与蛮妖族之间，相隔着近万里的无尽荒漠和赤原戈壁，来往走动极少，这里有几个蛮妖部族的大妖名号，是祭司们以前在荒漠历练时候，结交的朋友。

其中有两个是郜和祭司认识的，也有百余年没有联系，还不知在不在。

你去了之后，相机行事吧，至于条件，你掂量着不太过份，都可以先答应下来，谁叫咱们是有求于他们呢，其后再设法传讯回来，我做最后的拍板。”说到后面，树祖语气中略带一丝无奈的自嘲。

莫珂微微躬身：“是，弟子明白。”

手中这份名单，估计是没什么作用，时间太久了，再则又不是郜和祭司他们亲自前去，对方能否理会还是两说，他不能太抱希望，看来还是自己想办法才稳妥。

而出发之前，稳固修为，熟悉妖心境技能才是最重要的事情，他必须对自己的小命负责。

第188章 一切从简

一直在边上沉默无声的阔本，突然抬头道：“老、老祖，我能不能陪着莫祭司走一趟蟾州，就当是去历练。”

他身份有些特殊，还不是黑暗祭司，但是作为黑暗祭司的传承者在重点培养，是目前留守白枫祭塔，地位最高的几个之一，

元囫立刻阻止：“阔本，你休得胡闹，莫珂此去，是有正事要做，行程上耽误不得。”

阔本躬下腰去，道：“老祖明鉴，弟子卡在瓶颈，修为不得寸进，留在枫林谷除了耗费资源，只会陡增压力，还请老祖允许弟子外出历练一段时间。”

元囫闻听此言，狠狠瞪了一眼装无辜的莫珂，都是这厮，把按部就班修炼的阔本给打击得有了心结，他现在都不知该如何劝说了，去蟾州历练，实在是太危险。

蛮妖族可不像妖域地界，有律列法规约束，那里没一定实力简直是寸步难行。

血脉境修为，随时都有被吃掉的可能。

莫珂忙道：“阔本，你跟我不上我的速度，要历练最好还是在妖域境内。”

他看过一些关于蛮妖族的描述，知道蟾州的凶险，他自己心中都颇为忐忑，哪敢带着阔本这么大个累赘？真遇到危险怎么办？

他跑掉了，把阔本这头大熊留下给蛮妖当点心吗？

回来他可如何交差？

阔本眼睛瞪得溜圆，一时间无话可说，你讲得好有道理哦。

树祖笑了，一锤定音：“阔本你要外出历练，就在妖域境内，有哪些地方不能去，元囫，你待会与阔本交代清楚，妖域境内也有多处禁地，尽量避开吧。”

“是，我等下交代清楚。”

正事讲完，树祖当先离开。

阔本见元囫神色不善上下打量他身上的肥肉，似乎要挑选下手的地方，他赶紧嘿嘿讪笑几声，转身跑出祭塔大门，心中哀嚎，惨咧，一顿毒打怕是跑不了。

元囫冲着跑出去的肥硕背影，阴笑几声：“回去洗干净点，别乱跑。”

阔本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当地，却不敢回头地跑了。

莫珂“噗”一声笑出声，忙道：“师兄，先帮我把法宝的事情落实，哎，时间太紧了，都没时间熟练。”

“对，正事要紧，走吧，先去三层。”

元囫率先往楼梯走，口中还在嘀咕：“那臭小子，气死我了，等下看我怎么收拾……”

在三层给莫珂分配了一间空旷的房间之后，元囫打开三层最边上一个大房间，里面有许多武器架子，上面零零散散的放置着不少的法宝武器，从常规的剑、刀，到特殊的钟、鼓、鞭等，式样还不少。

“只半个月时间，定制法宝肯定是来不及，你先选一选，挑一两样合用的法宝，用来防身，哦，还没问你，准备定制什么式样的法宝？”

“嗯，一柄剑，再制一件短法杖。”

“这里面剑最多，都是历年的缴获，你找一找，法杖……还真没有，回头你画一个式样，把规格材质要求什么的写清楚，我安排北苑管事去办。”

“法杖的式样我记得，材质什么的，我也不清楚。”

“没关系，画好式样，写清楚你的使用要求，让制器大师帮你定材质。”

“那就多谢了。”

莫珂走进房间，开始一个架子一个架子的浏览，挑选能入他眼缘的第一件法宝。

他对法宝挑选一窍不通，没有开启妖识扫视，打算完全凭感觉。

转了三圈，从架子上拿了一柄约三尺三寸长的暗青色剑鞘的短剑，在手上掂一掂，有些轻飘飘的，也不知是何种材质打造，哐啷一声拔剑出鞘，一抹极淡的青芒在剑身游走不定，他也不识得剑的好坏，只感觉还不错。

“行，就这柄剑了。”

“眼力不错，这柄青奕剑，是这里面少有的精品。”

莫珂顿时来了兴趣，仔细查看剑身和剑柄，果然在剑柄的另一面，发现有两个不大的人族篆文：青奕。那字苍劲古朴，像是镶嵌在半透明剑柄内里，若隐若现的。

“咦，你还看得懂人族文字？”

元囫有些诧异，莫珂辨认字符的方向没有拿反，看神色显然不是装模作样。

他为了任务需要，曾经专门学习过人族的一些东西，包括这种复杂的篆体文字。

“略懂，略懂。”

莫珂忙谦逊道，他前世懂一些篆字，可不是这一世学的。

稍稍灌注一些妖力进入剑柄，有淡青色剑芒吞吐出三尺左右，妖力的输入很顺畅，估计要不了几天时间，他能摸索出青奕剑的基本威力。

元囫见莫珂收了剑芒，爱不释手地把玩，道：“走吧，你抓紧时间熟悉，你也别怪老头子，西线……或许情况不妙。”他有些忧心忡忡，要不是为了阔本，他早就重返西线战场去了。

莫珂把青奕剑系好，与元囫往门外走，道：“我知道轻重。师兄，还要麻烦你，指点我一些使用飞剑的诀窍。”

“你可别告诉我，你这次晋级，新得到的血脉传承，没有控剑术？”

“有控剑术。”

“那还差不多，若是没有传承到你们羊族特有的控剑术，要想学剑，可不是一时半会的事，行了，你先自己熟练十天，后面几天，咱们实战切磋，我教你一些运力、发力窍门。”

“那太好了，多谢师兄。”

走到山下，莫珂与要去枫林谷教训棕熊的元囫分开，他往北方走去。

沿途遇到的妖卫，一个个退避路边，恭敬行礼。

到酿造坊先找到剀力，被仍然兴奋不已的大猩猩扯着，闹腾好大一会，再去灵植坊找到洛布、小蛮牛、黑贝、汤几个，他这才知道，闭关的这段时间，小蛮牛已经突破瓶颈，晋级到了血脉境，能够与大家正常交流。

他算是完成了灰刺的托付，虽然他因为忙没怎么照顾奎吉。

莫珂当即大手一挥，把小蛮牛奎吉安排进妖卫队，让他先跟着洛布在灵植坊混，手续什么的，自有洛布去跑了，他现在身为祭司，安排进一个妖卫，是小事一桩。

众妖去城内买来丰盛吃食，聚集在灵植坊名义上还属于莫珂的院子里，喜笑欢颜，畅饮一顿，算是为莫珂晋级而贺。

大战期间，一切从简了。

第189章 走为上

枫林谷内，中间空地上。

莫珂和元囫身影飘忽不定，手持寒芒利剑，正追逐交手，不时发出叮当交击声。

斗到紧要处，突听莫珂“哎呀”一声大叫，摔飞出数丈之外，他手中的青奕剑却始终斜指朝上，随时准备应付后续的攻击。

元囫还剑入鞘，点点头笑道：“还不错，能在我手下坚持盏茶时间了，后面你自己多加练习揣摩，控剑的基础和技巧掌握了，剩下的则看你如何巧妙运用，急不来的，需要一些时间积累。”

他用的是基础控剑术给莫珂喂招，否则，就莫珂这生瓜蛋子，能接三两招就不错了。

莫珂翻身爬起，揉着又挨了一脚的肚腹，浑身冷汗直冒。

元囫真不愧是黑暗祭司，下脚真黑啊，踢得他差点吐血，也不知轻点。

也幸亏他这段时间，把一滴白凝液给淬炼身体用了，骨骼皮肤的强度大有提升，否则，还真禁受不住。另外一滴白凝液，还得过段时间使用，那样吸收的效果更好。

“是，多谢师兄指点教诲。”

元囫摆了摆手，朝外面走去，道：“你明天离开的时候我就不送你了，阔本那欠揍的家伙，摸到与人族交战的附近区域，我得去看着他一点，你自己保重。”

“嗯，我醒得，师兄保重。”

送走元囫，偌大的枫林谷仅剩莫珂一个，他没有急着练习，而是从腰间最新换的暗青色多宝格内，掏出一瓶疗伤丹药，吞服了先运功疗伤。

他的多宝格内，装了许多增进修为和疗伤、解毒的三阶丹药，都是由祭塔提供，还有两枚珍贵的三阶玉符，是元囫送给他保命用的。

让莫珂深切体会到了祭司身份的好处，他再也不用为了今后的修炼资源发愁，上次剀力在千蛇沼泽冒险挖到的蛇姜草，他也用不着了。

相应的，他也得为了这份好处，去危险的蟾州，与蛮妖族各部周旋打交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好处啊。

半个时辰后，莫珂体内的伤势尽复，他神采奕奕站起。

一招手，用摄物术把地上的青奕剑抓到手中，按照他传承中学到的控剑术，从刺、劈、撩、挡、搅等基础招式开始，一板一眼练习着，偶尔灌注妖力进入短剑，剑芒吞吐出八尺到丈余，寒光闪过，附近地面出现道道深痕。

他能够控制青奕剑在百丈距离内盘旋飞斩，只是比较消耗妖识，每次都是浅尝辄止，而且距离越远，具备的威力越小。

元囫建议他，先把基础打牢实，培养剑感，掌握控剑的基本运力、卸力等法门。

飞剑是后续的提高，须结合妖识运用循序渐进，切不可好高骛远。

练习了一个多时辰的控剑术，莫珂休息一阵，接着修炼虚羊步和踏灭技，这才是他外出闯荡保命的依仗，打不过可以，但是一定要跑得够快。

他的虚羊步早就可以凭空转折挪移两步，晋级妖心境后，还是不能达到虚羊三步，他感觉总是差那么一点点，让他很有些郁闷，唯有加强练习，寻求量变到质变的突破。

练习到晚上，莫珂才走出枫林谷，上山进到祭塔四层，翻看查找关于蟾州和蛮妖族各部的书册资料，他这些天，一直是这样度过。

很充实，很有规律，与剀力几个也少有时间见面。

他时间太紧迫了，必须争分夺秒的加以利用，容不得有丝毫懈怠偷懒。

他已经从书册中和元囫口中了解，上次在风兽空间，遇到的蝠鼠和蝠猴族妖修，是生活在无尽荒漠另一端的赤原戈壁中，在妖族眼里，他们属于蛮妖一族，但又不怎么受蟾州的蛮妖族待见。

蛮妖族把长翅膀的非兽非禽的家伙，视作不成器的异妖族一类。

是的，蛮妖族自诩为正统的古妖族，他们把生活在苍州、白州、沙州、海州等四州的妖修，称为异妖族，赤果果的相互鄙视，矛盾也就由此而来。

莫珂考虑经过赤原戈壁时，或许可以去拜访上次遇见的蝠猴姬行？

看书到子时，莫珂回转枫林谷打坐练功，稳固修为境界。

翌日一早，大雾笼罩，莫珂换上一袭低调的灰袍，辞别树祖，独自往南方行去。

……

荒漠，一望无际的黄沙。

莫珂站在一头盔甲沙虫背上，身上有薄薄的似雾似气的风环萦绕，眼睛微眯，他在揣摩控剑之术，右手不时朝前虚点，脚下的盔甲沙虫与边上空着的盔甲沙虫，沿着沙丘上下起伏，滑行极快。

荒漠中冒险的妖修倍增，三五成群在沙丘游荡，偶尔还能看到相互争斗的场面，都是从各城池撤离出来的散妖，他们不愿去东西两线的战场送死，宁愿深入荒漠冒险，寻找特殊的灵药材或者猎杀荒漠中的妖物，换取修炼资源。

看到人躯羊首的莫珂经过，纷纷避让闪开。

在极远处的高空，有一个小黑点遥遥跟随莫珂，若即若离。

天黑前，两头盔甲沙虫找到一处供落脚的小型绿洲，绕着泉水外围卧着的数头沙狼、和一窝滚沙猪，赶紧退避。喝了水，觅食吃饱，盔甲沙虫趴在潮润的沙堆上恢复体力。

莫珂就着腰间葫芦喝了几口水，吃了两个果子，他已经能够依靠体内妖力滋养身体而辟食，只是下意识想吃点东西。

站在高处，继续比比划划，琢磨控剑术。

半个时辰过去，莫珂突然停了动作，朝侧后方向看去。

一名身穿豹纹短袍、环眼白须的妖心境大妖，正往这边飞掠而来，似乎才发现绿洲有其他妖修，他站定在百丈外的沙丘顶上，叫道：“朋友，某赶了半天路程，能否行个方便，借绿洲让我歇息一阵？”

莫珂笑道：“这绿洲也不是我的，兄台尽管用就是，我正要启程。”

两头盔甲沙虫马上站起，驮着莫珂往黑暗中划行。

“多谢，多谢。”

豹纹大妖很客气地抱拳道谢，随即往小绿洲飞掠而来。

盔甲沙虫刚从一座沙丘顶上往下冲到半途，速度最快的时候，突地从沙子里飚出一道黑色尖刺，挟漫天黄沙，刺向莫珂的脑袋。

莫珂似乎是提前察觉到危险，身影闪动，往三十丈外落去，黑色尖刺一击不中，跟着转向激刺。

紧着身后面一道雪亮恢宏剑光，厉啸着夹击劈来。

莫珂拔剑，灌注妖力，一招简单的横扫，淡青色剑芒一闪而去。

铛，一声震响，淡青剑芒溃散在夜色中。

莫珂脚下在沙子一点，再次转向落去十数丈外，避开了黑色尖刺攻击，妖识在百丈范围一扫而过，发现是两名妖心境大妖对他发起偷袭，刚才说要借绿洲歇息的豹纹大妖就是其一，莫珂径往左前方冲去。

先离开对方的伏击区域，免得暗处还有大妖潜伏。

豹纹大妖吼道：“哪里逃？”纵身急追。

通过一招试探，他已经探出对方只是一个才晋级的雏，连控剑术都不甚精通。

两头盔甲沙虫的其中一头叫道：“路费，嗨，你灵玉还没付完……”

另外一头盔甲沙虫已经钻进了沙子里，又露出头来喝骂：“蠢货，快钻沙子啊，你不要命了。”

唰一声，一线黄沙拱起，从两头盔甲沙虫的下方经过，把两头盔甲沙虫给狠狠地掀起到高空，刹那间，那线黄沙追着莫珂逃遁的方向去得远了……

第190章 继续追

莫珂影纵跃，数息间便到了三座沙丘之外，他还有闲暇回头扫视夜色中紧紧追杀的两位敌妖，豹妖的速度不慢，离他约六十丈开外。

从沙子地下追来的不知是什么妖物，一直没有现。

莫珂左手一扬，数枚灵玉丢向被抛到空中的盔甲沙虫，些许路费，他用得着亏欠吗？脚下一踩一蹬之际，弹向更远处，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两个埋伏偷袭他的大妖到底是什么来路？

羽族三族老一系的大妖，没听说有残余剩下，再则，他现在形象大变，不是很熟悉他的羽族大妖，当面都认他不出来。

他猜测，这两位是荒漠中专职打劫的妖物。

自从大战爆发，到荒漠中讨生活的妖修多了，鱼龙混杂，弱强食就不奇怪。

莫珂正也要磨砺自实力，他决定先溜一溜对手，把追踪的两位打劫者拉开距离，然后，手段齐出的战一场，他有速度优势，不虞被对手给缠住脱不了。

两追一逃，加上空中追踪着的小黑点，很快，便消失在黑夜中。

两百余里后，莫珂停了下来，他只发挥出自奔跑速度的八成，没有使用风环术辅助，四处仔细探查，他一通乱跑，此地，不可能再有埋伏的对手。

稍等了十数息，一道豹影出现在百三十丈，他的妖识探查范围内。

莫珂的妖识要超出同阶近三成，他的控剑术，却不足以支撑他发挥出百丈外的威力。

豹纹大妖嗅了嗅鼻子，两个纵跃跳到莫珂前七十丈左右，一双眼珠子在黑夜中发出黄橙橙的光泽，瞪着矗立在沙丘顶端的莫珂，没有立即发起攻击，嘿然冷笑。

“你速度再快，在无边荒漠，逃得了一时，总逃不过我们的手心，识相的，还是留下买命财，免得被我们逮到，送掉命。”

莫珂没想到对方会如此说，稍稍一愣，随即笑道：“先追上我再说大话。”

他对自己的速度有信心，真要是敞开了跑，早就把对手给丢得无影无踪，怎么可能被对方三言两语吓住？

用如此幼稚的方法拖延时间，也太小瞧他了，挥剑对着豹纹大妖方向冲去。

豹纹大妖眼中露出轻蔑之色，不再多说，催动手中握着的长剑，迎了上前，双方对冲，瞬息间，便只相隔三十丈不到，进入双方能发挥出最大攻击威力的范围。

“吃我一剑！”

豹纹大妖厉吼一声，对着飞起到空中的白影猛劈。

剑芒璀璨爆发，照耀得附近如同白昼，一抹寒光杀至。

太嚣张了，如此近的距离，还敢与他对攻。

而下一刻，豹纹大妖豁然转，右手挥舞长剑仓促一记反劈，将将挡住一道从后劈向他的剑芒，脚下后退数步，在沙地里踩出一串深深脚印。

正待挥剑反击，妖识发现，那头妖羊凌空转向，陡然出现在他右后侧二十丈外。

好诡异的速度！好古怪的空中腾挪本领！

豹纹大妖不敢小瞧对手，沉着接下对方的剑芒攻击。

还好，对方的攻击威力，远不及其法，他有了防备，随手便能化解。

而莫珂还没有掌握虚羊三步，面对修为比他高的豹纹大妖，他不敢近距离使用踏灭技，对方能使用妖识发现他的影，他的战法得随着晋级，做相应的调整。

再不能像血脉境时候，欺负对手看不到他而近突袭。

连续两次转向发起攻击无果，莫珂轻盈落到沙地上，轻轻一个纵跃，拉开与对手的距离，绕着站定不动的豹纹大妖转圈。

三圈后，再度跃起冲去，在对方发起攻击瞬间，施展虚羊步挪移到对手左侧。

一剑狠狠对着转的豹纹大妖劈下，他能利用虚羊步占得瞬间的先手，可惜实力不够，伤不到对手分毫。

“铛”，豹纹大妖劈碎攻来的剑芒，正待反击，突地发现有三枚青色法术凝聚而成的绣花针，藏在剑芒稍后，啾一下分上中下三个方位刺来。

他手中的长剑赶紧连续晃动，一片剑芒飞出，把三枚风煞青针悉数搅碎。

对于羊妖弄出来的手段，豹纹大妖心有忌惮，他不敢让其近。

莫珂颇有些无奈，对方太谨慎了，他想让风煞青针贴近爆发的愿望落空，正待落到沙地，心头忽然一悸，莫珂影一闪，在原地留下一道残影，借助虚羊步，往右方高处挪移冲去。

一根黑色尖刺从左近沙子下方飚出，刺破残影，发出破空厉啸，却没伤到莫珂分毫。

莫珂吓出了一冷汗，沙子里藏着的敌妖，太狡猾了，先前追赶的时候，故意造成不小动静，还把速度放慢，让他判断失误。

也不知对方是什么时候到的，莫珂居然没有察觉分毫。

幸亏他反应够快，凭着虚羊步逃过一劫，他刚刚闻到擦而过的黑色尖刺上发出的腥臭，那尖刺有毒。

真要是擦破皮毛，都是麻烦。

莫珂落到沙丘下方，头也不回，往前方狂奔，这架没必要打了。

后面的豹纹大妖大呼小叫，用言语激将，莫珂懒得予以理会，连续交手两次，他到现在为止，连沙子里藏着的是什么妖物都没有弄清楚，他脑子有病，才与对手周旋。

才刚刚晋级，对敌手段和经验都不够啊。

莫珂在沙地越跑越快，十数息后，跑得脚不沾地，如飞一般消失在月色朦胧中。

豹纹大妖追出半个时辰，使劲嗅着鼻子，最后站定，他失去了对手的气味，也就是说那头妖羊甩开他超出了五十里以上，荒漠中的风，把气息吹散在空中，他再天赋异禀，也嗅不出对手的去向。

沙地上，有各种妖物爬行痕迹，妖羊落脚的细微足迹，混杂在一起很难辨认。

稍停片刻，他侧的沙子里，陡然冒出一头黄褐色丈余大的沙蝎。

豹纹大妖苦笑摇头：“那妖羊跑没影了，蝎兄，咱们是歇一歇，待妖羊落脚，彩眉鸟回来报讯再追，还是你来寻踪继续追下去？”

沙蝎竖起两根大钳，在空中转几下，嘶声道：“我召唤附近的沙蝎小妖，问问那妖羊往哪个方向去了。”说完，口中发出一阵阵古怪的咔嚓声，在空旷的荒漠中传出老远。

很快，有三三两两的各色沙蝎，翘起尾针快速朝沙丘汇聚。

沙蝎大妖询问半响，举起右钳，朝一个方向一指，道：“走吧，他不可能一直那么快跑下去，总有歇足的时候，咱们继续追。”

……

第191章 智斗反击

莫珂一口气跑出三百里外，早已不辩方向，沿途连绿洲都没遇见一个。

他放慢速度，妖识扫视，不多时，遇到在荒漠中成群结队出没的盔甲沙虫，莫珂咧嘴一笑，招呼着又雇佣了两头沙虫做沙舟，交付了三枚上品灵玉做定金，站到盔甲沙虫背上，悠然往赤原戈壁方向而去。

刚才他全力爆发速度，把要对付他的两妖，早就甩得无影无踪。

他不想与两妖做无谓争斗，他新晋级不久，除了速度，不管是控剑术还是妖术攻击威力，都不值一提，对付不了在荒漠中打劫的积年大妖。

如此争斗，太没意思了。

他必须抓紧时间，揣摩血脉技、风妖术与控剑术的运用，最好，是能找到几者之间的契合点，形成自己的独特控剑技能，元囫指点过他一些这方面心得，能否有所领悟，就看自身努力，以及灵感爆发，毕竟，他晋级的时间太短，积累少，要想迎头赶上，只能靠悟性。

一直奔跑到天亮，两头盔甲沙虫跑出约七百里，找到一座不小的绿洲，他们得停下来觅食歇息。

沙丘环绕的绿洲，相安无事生活着沙狼、沙蝎、滚沙猪和许多盔甲沙虫。

两头盔甲沙虫穿过沙狼、沙蝎区域，用他们之间特有的虫语，与庸懒半卧沙子里享受生活的沙虫们尖声打招呼，混做一处。

而莫珂则轻飘飘地落到湖心小岛上，妖识扫视，没发现此地有大妖气息，遂慢条斯理清洗身上浮尘，喝几口清水，啃几捧嫩草，坐下来闭目养神。

其它沙狼、沙蝎、滚沙猪等妖物，对于突然出现的陌生大妖，只稍稍警惕了出现的莫珂几眼，又该歇息的歇息，该打闹的打闹。

荒漠中自有一套默认规矩，绿洲水源之地，极少发生争斗。

除非是陌生而又弱小的妖物闯入。

远处天空盘旋的黑点，遥遥绕着绿洲一圈之后，迅即往北方原路飞走。

莫珂睁开眼睛，荒漠晴空如洗，能看到极远，他盯着跟了一晚的黑点消失在天边，随即站起，飘身跃过小湖，与喝水啃食草根的盔甲沙虫商议几句，又重新雇佣两头盔甲沙虫，往偏西南的方向滑行去。

昨晚月朗星稀，他乘坐盔甲沙虫奔跑的时候，好几次察觉有窥探的目光。

妖识扩展到极致，一直找不到沙地里是谁在窥探他，使得他疑神疑鬼，后面才恍然想起窥探可能来自空中，几番暗自留意，才发现超出他妖识范围的星空，隐约有黑点跟踪，到早上天光大亮，才算是确认有妖禽跟踪。

改变方向，跑出约四百余里，日头最烈的时候，找到一处小绿洲，这才停下来正式歇息。

莫珂再三确认没有妖禽跟踪，躲进丈许高的稀疏树荫下，以指做剑，比划着控剑术，脚下偶尔腾挪闪跃，揣摩剑术与身法的结合，只要没有大妖追踪打劫，他倒是不很急着赶路，悠悠闲闲，往蛮妖族地盘去就是了。

这次的任务，树祖没有给他限定时间完成。

莫珂也是抱着能成功固然是好的心态，对待这次独自深入蟾州的任务，通过两次与豹纹大妖交手，莫珂认识到自身的不足，他准备多花些时间在路上，好生磨砺提高自身实力。

否则，就这样赶到蟾州，又有何用？

凭三寸不烂之舌，休想说服得了实力强悍的蛮妖出兵对付人族。

那地方，比妖域野蛮多了，没有一技之长绝对是寸步难行。

两头盔甲沙虫钻进沙子里觅到食物，喝饱水后，半埋在沙子里闭眼歇息。

莫珂分心二用，放出一分妖识留意四周动静，手中比划，腾挪纵跃，渐渐地出了绿洲，在炽烈的阳光下舞动，蒸腾气浪对他自然是造不成影响。

舞得兴起，拔剑出鞘，灌注妖力倾洒出片片寒芒。

自沙丘低谷一路挥舞到沙丘顶上，荒漠中热风阵阵，吹拂得衣袍鼓荡。

莫珂突然心有所感，他既然擅长风妖术，为何不化控剑术的刚强直接为柔风无影？随风而动，无迹可寻，且不是妙哉！

手中舞着的青奕剑，脱手飞去，随着手指剑诀凭妖识控制盘旋劈刺。

风声呜呜似泣，青芒如刃，连绵不绝。

如此往复一个多时辰，莫珂探手一抓，青奕剑轻巧落到他手中，静立阳光下，默然思索一阵，嘴角绽开一丝笑意，他终于领悟了一些借助风术控剑的窍门。

忽地转身，莫珂看到晴空下有一个黑点滑翔飞行，他察觉到窥探的目光。

还真是阴魂不散啊，这么快又追了上来。

莫珂腾身跃起，挥手一剑劈在沙丘顶上，轰一声，被他剑芒刺劈得千疮百孔的沙丘往下方滑落，遮掩了练剑时候留下的某些痕迹。

落到绿洲，招呼两头歇息够了的盔甲沙虫继续赶路。

这次是往西方而去，他不想自己的动向被追踪他的两个大妖彻底掌握，奔行到天黑透了，莫珂装着一无所知，随盔甲沙虫找到的一片三里大小中型绿洲落脚歇息。

莫珂吃饱喝足，在绿洲打坐半个时辰，然后出绿洲，到高处沙丘练剑。

练了约莫一刻多钟，莫珂飞身纵跃舞剑，在他即将落地的瞬间，从他背后沙地，突然冒出两支巨大锋利螯钳，狠狠朝着他腰腹合拢叉去，速度奇快。

莫珂浑身涌出一层薄雾，身如轻絮，从螯钳的攻击空隙刻不容缓闪过。

“咔铛”，螯钳碰撞发出金属之声，差之毫厘没有击中。

莫珂落地挪开数尺，避过一道诡异带着腥臭的尖刺袭击，手中短剑反手刺去，叮，刺在继续攻来的坚硬螯钳上，借力斜飞起到空中七八丈处，豁然转身面对。

轰的一声，从沙地里冲出一头巨大狰狞沙蝎，挟厉风，飞起到空中朝莫珂气势汹汹撞去，其后伸缩如钢鞭的尾巴，反弹激射去一片重影。

这是沙蝎最厉害的近身杀着，蝎尾刺，令对手防不胜防。

莫珂也终于认出，潜身沙地下的妖物真面目，面对蝎尾攻击，他心头大悸，赶紧借助风环术施展虚羊步避让，啾一声，蝎尾刺差点击中他的左肋。

下一瞬，莫珂挪移出现在巨大沙蝎的肚腹下方。

他蓄势的五根风索喷薄而出，缠上了沙蝎其他肢足，风索尖端化作一枚枚尖刺，狠狠地刺向沙蝎薄弱的腹部关节。

沙蝎大妖也吃了一惊，他没想到羊妖居然这次不跑，反而冒险与他贴身缠斗。

身在空中，沙蝎关节一阵收缩挤压。

叮当数响，五枚风煞青针撞在壳甲上粉碎，几条风索破败不堪。

却也成功牵制了沙蝎大妖的部分注意，使得蝎尾往下方摆动准备发起二次攻击。

莫珂再次施展虚羊二步，身如鬼魅，挪移绕去侧面，出手如电，在空中连劈带刺，攻出四剑，数道尺长寒芒旋舞激飞，直指五丈外的沙蝎一双拳头大眼珠子。

沙蝎大妖见识到妖羊的难缠，忙往地面掉落，身在空中他发挥不出本事实力，同时挥舞双螯抵挡。

铛铛铛，分散了力量的剑芒不堪一击，爆碎在螯爪表面。

沙蝎大妖刚刚松口气，飘在空中的莫珂一声断喝：“风！”最后那道剑芒突地诡异一跳，闪避过蝎螯挥击，旋转着，以极其微妙的角度，刺向沙蝎大妖左眼。

沙蝎大妖躲闪已是不及，百忙之中只扭了一下脑袋。

嗤，剑芒擦着脆弱的眼珠子边缘过去，一股暗褐液体飚出，沙蝎凄厉声嘶鸣沉重掉落沙地。

螯爪挥动，他一头钻进沙地里消失不见。

第192章 扬长而去

莫珂飘在空中，凭他的风环术，能浮空十数息而不会掉落。

他心中有淡淡的惊喜，手段齐出，终于击败一头妖心境中期壳甲坚硬的沙蝎大妖，让他对自己新领悟的独特控剑术，有了充足的信心。

攻击威力不足，可以用技巧来弥补。

他刚才与沙蝎激烈争斗，方寸间腾挪闪躲，隐约觉得虚羊步有突破迹象。

似乎，只要再紧凑一点点，就能跨出第三步。

很玄妙的一种感受。

莫珂听得一声豹吼，他赶紧飘落到沙地上，往侧方的沙丘奔去，只见一道黑影，从绿洲外另一处沙丘背后，朝他飞扑而来，出现在他的妖识范围。

他还一直猜测，豹妖会藏何处？

果不出所料，两妖布置好了埋伏，想打他一个突击。

可惜的是，沙蝎没能如愿缠住他，反而在极短时间内被他给击伤落败，而他也一直用妖识关注着百丈内的动静，不使自己落入两妖的夹击。

豹纹大妖追上往侧面奔逃的妖羊，手中长剑劈去一道丈余长的剑光，发出霹雳厉响，狠狠往前斩去。

绿洲内栖息的各种妖物，被先前莫珂和沙蝎大妖的争斗动静惊醒，一个个奔逃的奔逃，钻沙子的钻沙子，早就做鸟兽散。

等跑去远处的沙丘，又一个个鬼鬼祟祟露出脑袋观战。

莫珂是故意让豹妖追上，否则，凭他的速度，再借豹妖两条腿也只有吃灰沙的份，大喝一声，回剑劈去，剑光如青虹，迎上斩来的剑芒。

铛，铛，铛！

莫珂影晃动，有风环在体表旋转，短时间内他连出三剑，顺势倒退丈许外，却也消磨掉剑芒威力。

他的修为差对方一小级，如此硬碰硬斗剑，他很是吃亏。

他在尝试，用新的方式化解掉对方凶猛攻击。

豹纹大妖见状狞笑着纵跃而起，居高临下再次一剑劈砍。

这一剑，分出五道剑芒，呈数个角度狂飙突进攻击向妖羊，他先前躲在妖识范围之外，没有瞧见沙蝎是怎么受伤的？心底里，把对面的妖羊，放到与他旗鼓相当的对手位置。

他一上来，便用出了自己的绝招，分影剑。

莫珂有一刹那想凭速度退走了事，只一犹豫，便闪挥剑前闯。

元囫指出他一个最大的缺点，是机敏灵变有余，血勇强悍不足，若是不敢面对危险，一味依仗法逃避，将失去许多机会。

飞舞的剑芒迅即改向，集中拦截刺来。

莫珂心头大悸，头皮发麻，他辨别不出哪一剑是真，哪一剑为虚？

像这样一剑劈出多道剑芒的攻击，元囫给过他指点，若是能找到破绽，将非常容易破解，若是找不到真假破绽，也非常被动，况且他全力之下要三招才能抵挡对方的一击，如此虚虚实实，一个应对不妥……

不管了，小命要紧！

在剑芒临瞬间，莫珂利用虚羊步，踏空闪避，出现在豹纹大妖侧二十丈外，刚刚现，便把青奕剑抛去，当飞剑刺向豹妖。

豹纹大妖自是知道妖羊法诡异，见妖羊用飞剑攻击，也忙把长剑扔去。

他担心对方飞剑有什么蹊跷，不敢放任飞剑近。

两柄飞剑在空中缠斗，豹纹大妖纵挥拳，扑向因为控剑而显得有些手忙脚乱的羊妖，近搏斗，他且会怕一头妖羊？

莫珂分心两用，右手控剑斗剑，脚下如行云流水，闪躲豹妖一拳紧似一拳的攻击，凭着风环术加持的轻效果，忽前忽后，三五丈内周旋还算是从容。

空中飞剑相斗，在莫珂的着意控制下，暂时不落下风。

双方争斗动静不小，沙尘滚滚，片刻后，便偏离了绿洲三百丈外。

这也是莫珂有意为之，他担心因伤而潜伏地下的沙蝎会捣鬼，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便少却一分危险。

豹妖越斗越是心惊，妖羊比他想象的要难对付，他实打实攻击了数百拳，连一根羊毛都没有挨着，对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而且，妖羊到目前为止，没有向他递出一拳。

他早就看出对方是新晋大妖，可是，妖羊居然能分心二用到如此程度，近缠斗和飞剑争斗两不误，这妖识也太强悍了。

他有些胆怯，怒吼一声，向受伤的沙蝎发出信号。

双拳甩开如风车轮动，几乎放弃防守，大开大合，追逐妖羊一顿猛打。

他算准妖羊因本实力不够，即使打他上无异是挠痒痒。

也就在此时，莫珂纵跃跳起，突地一下出现在豹妖上方，双脚不知何时化作两颗青灰色蹄子，狠狠反踢向两拳挥空的豹妖后脑，这一招踏灭技，他早已经熟能生巧，闭着眼睛都能使得得心应手。

豹妖大喜，终于等来了妖羊的反击，他不避不让，妖力瞬间布满后脑，左手往后反拳轰去，拼着受一记，也要打那讨厌的家伙一拳。

一拳换一脚，划得来。

莫珂没想到豹妖如此托大，左蹄变虚攻为实踢，青光闪烁重重一击踏灭。

咚，一声闷响，声音传出数里外。

豹妖给这一击差点打懵，他有些头晕眼花。

要不是他的骨骼淬炼还算紧密，又有妖力护体，这一踢就让他重伤了。

心知上当，妖羊太狡猾了，故意与他周旋这么长时间。

他左拳发力，正待把头顶后方的妖羊轰退，却撞上了妖羊奔雷般的第二脚踏灭。

巨力袭来，豹妖再也维持不住形平衡，趔趄朝前扑去。

莫珂的体向上抛出丈许，化解掉对方的反手拳力道，而下一瞬间，莫珂施展虚羊二步，再度闪追到豹妖后，撂蹄子又是一脚狠狠踢去。

豹妖大骇，也顾不得形象，偏一个翻滚，往沙丘下方滚去。

嘭，这一脚让豹妖躲过后脑要害，蹬在豹妖的左肩，把豹妖踢得飞滚落沙丘。

莫珂自不会放过受伤的豹妖，飞往下方追去，而在空中的青奕剑，则趁着豹妖顾不过来的机会，此消彼长，大占上风，把长剑打得节节败退，摇摇坠。

腾在空中，还没落下，一根硕长的蝎尾突然从沙丘坡上破土而出，刺向莫珂。

莫珂急之下返往回一跃，啪，摔翻在五丈外的沙坡上，却也躲过沙蝎无声无息的一击偷袭，沙蝎从沙子里露出半个脑袋，用独眼恶狠狠盯着不知又要耍什么花样的妖羊，一时间，他疑惑着不敢独自扑去攻击。

吃一堑，长了一智，也贻误了难得的战机。

莫珂压住心中喜意，他刚刚施展的虚羊第三步，非常接近成功了。

翻爬起，扫一眼汇聚过来的无数大小沙蝎，挥手一招，收了青奕剑，往右方飞奔突围扬长而去。

沙蝎回头见豹妖揉着肩膀站起，问道：“还追吗？”

“追！”

豹妖为自己的大意羞恼不已，晃晃脑袋，招手收了飞剑，咬着牙齿道：“有彩眉鸟缀着他，除非他能跑出荒漠，否则……哼，迟早要干掉他。”

沙蝎伤了一只眼珠，心有余悸，道：“要不，我再叫两个帮手？”

“呃……行吧！”

第193章 虚羊三步

莫珂奔出两百里外，才慢慢地缓下脚步，这些天在荒漠中或乘坐沙虫，或独自行走，他印证着学会书册中记载的一些方法，能通过天空星辰、月亮和太阳来辨认荒漠的方位，大方向上不会走错了。

也不急于再找盔甲沙虫做沙舟来节省力气。

莫珂认定天空排列比较特殊的三颗星星，往西南方向去。

留一分妖识防护二十丈内可能出现的危险，他一边思索，一边不停在空中跳跃、跨步、挪移、转向，一步，两步……三步，啪，摔落在数十丈外的沙地上。

如此往复，不知摔了多少跤，莫珂毫不气馁，仍然不知疲倦地练习虚羊步。

越往荒漠深处行走，危险越多。

一连五天，莫珂与好些在荒漠中晃悠的妖心境大妖遭遇，有沙狼，沙蝎，滚沙猪，沙鼠，以及从妖域或蟾州来的妖修蛮妖等等，看到一个独自行走并且明显是新晋级不久，还在练习基本技能经常摔落的妖羊，谁都忍不住想欺负一把。

走走打打逃逃，莫珂历经大小二十余战，终于厚积薄发于惊险中掌握虚羊三步。

稍加练习，不久后又掌握了与虚羊步有紧密联系的踏灭连环三踢。

使得他的逃命、攻击和速度，进入一种全新的境地。

虚羊步每多掌握一步，都能令他的技能多出近三成的发挥余地。

莫珂意气风发，他终于有了闯荡荒漠的实力，再也不是谁见了都能捏一把的软柿子，调整方向，往偏东南方位走。

听元囫说过，许多妖心境大妖，都会选择进入荒漠腹地进行历练。

那里有著名的寂灭流沙，奇怪的荒漠怪兽，和层出不穷的危险，对妖心境大妖的心境和意志磨砺，有极大好处。

莫珂脚底有极淡的雾气喷薄，轻触沙地，使得他没有踩实，

身轻如羽，每一跨步间，相隔有五丈之远，身后不留细微足迹踏痕，这也是莫珂敢去荒漠腹地边缘、转一转的信心所在，他现在离浮空飞行，可以说只有半步之遥。

他的逃命本事，除了天空远远缀着的妖禽，他自信不输给任何妖心境大妖。

至于还不死心想要对付他的豹妖和沙蝎大妖，莫珂是听之任之，先追上他的脚步再说吧，他不会特意停留，遇见了绿洲，喝水进食歇息一个多时辰，其它时候，他很少停步。

修炼到妖心境，早已经不畏普通寒暑，更不知疲惫，加上多宝格内的丹药充沛，他不担心路上的消耗。

如此一来，可就害苦了一路跟踪的豹妖和沙蝎大妖。

前面五天，他们在荒漠中追着一通乱转，经常往西南方向去，突然又绕一圈子回来了，根本摸不清对方的意图，追又追不上，以至沙蝎大妖邀请的两个同伴，其中一个追踪了几天之后，很有些不耐，找借口溜了。

这两日，他们发现妖羊转而往荒漠腹地接近，疑惑的同时，又有些欣喜。

那妖羊是昏头了，仗着有几分速度，敢去自寻死路。

……

莫珂遇上了一头雄壮彪悍的荒漠沙狼。

他现在已经适应荒漠中的规矩，这地方遇到不是一个种族的同阶，几乎是见面必斗，也不打话，径直往冲来的沙狼迎去，跳到高处，挥剑朝二十丈外的沙狼狠狠劈击。

沙狼应该是才晋级妖心境不久，还不能化作人躯狼首形态，浑身妖气弥漫，气势外露不能收敛，沙狼呲牙挥舞狼爪，抵挡剑芒攻击，纵跃着极力拉近距离，试图近身缠斗。

莫珂虚晃几剑，满足了沙浪的小小愿望，双方短兵相接，以快打快。

两道身影上下翻飞，在荒漠中打得沙尘滚滚，声势浩大，不时有鲜血溅射。

争斗了约半刻钟。

莫珂凭借速度大占上风，一柄青奕剑寒芒闪烁，剑气纵横，杀得沙狼几无还手之力，伤痕累累，见沙狼心生退意，莫珂也过了一把欺负别妖的手瘾，呼啸一声，纵跃而起，在空中悠忽腾挪来去。

一步，两步，三步，变幻莫测的虚羊步，差点把沙浪给绕晕。

沙狼极力发挥妖识，想捕捉在空中闪来闪去的妖羊踪影，后足立起，前爪探出，在空中四处一顿狂猛乱抓乱挠，口中发出低沉咆哮，太欺负妖了。

一只足蹄突地突破爪影空隙，狠蹬在沙狼的侧后脖子。

嘭，沙狼嗷呜一声横摔出数丈远，被踢得晕头转向，口鼻喷血。

沙狼歪着脖子，凶狠地瞥一眼妖羊，顾不得伤重，爪子并用迅速钻进沙子，不给对方后续追杀的机会。

莫珂落到沙地，咧嘴笑了笑，荒漠中土生土长的妖物，都会钻地沙遁。

他也没想过穷追猛打，他想要的是争斗的经验，否则，才刚晋级的沙狼坚持不了这么长时间，短短十数息，便能分出胜败。

他比较满意的是，经历了一场场生死实战，他的控剑术，有了长足的进步。

配合快到眼花缭乱的速度，偶尔夹杂一招附加风刃的剑芒，杀伤力显著。

是的，他现在完全掌握了风刃术。

有风凝石提供的能量，他随手能发出数道锋利旋转的风刃，还能随时加以数量补充，五十丈内，指哪打哪，配合着控剑术使用，混淆视听，声东击西，给他的剑术平添几分阴险和出其不意。

除了威力稍有不足，莫珂的剑术，已经能拿得出手。

又走了一天，站在沙丘上，看着下方低处平坦如平原、一望无际的黄沙，莫珂知道他到了无尽荒漠腹地边缘，再进去，便是寂灭流沙区域。

回首看了一眼天空，小黑点仍然锲而不舍跟踪着，离他最少有二三十里远。

他也拿天上飞的妖禽没办法，沿着沙丘边缘地带，往东南方向去。

此地连荒漠中经常可见的盔甲沙虫都近乎绝迹，走了数十里，莫珂心中慢慢涌起苍茫、了无生息的荒凉之感，他知道这种情绪必须排除，扭过头去，往沙丘方向观望。

待得心绪平复，再继续前行，扫视寂灭流沙，感受其中的荒芜。

如此周而复始，磨砺自身心境。

又走出一截，莫珂突然发现，左前方十数里外，平坦的流沙边缘出现了一片恍惚的黄绿色，热浪蒸腾下，看得不是很真切，像是一座绿洲……

第194章 处境不妙

莫珂有些怀疑出现了幻觉，曾听说过荒漠中有蜃兽存在，能在荒芜的沙漠深处造出海市蜃楼或生机勃勃的奇特景象，引诱意志力薄弱的妖修上当。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莫珂果断扭头转身，往右边的沙丘走去，他准备绕过这数十里来一着眼不见为净。

翻过一座沙丘，耳中听得一声呼喝：“嘿，老兄，搭个伴。”

莫珂吃了一惊，寻着声音看去，才发现三座沙丘外的阴暗处，一头灰黄色的妖蜥蜴，半埋在沙子里，正冲他挥舞爪子，他刚才扫视了一圈，居然没有发现与黄沙颜色极为接近的妖物。

心下倒是不怕，走到距离百丈处，问道：“何事？”

妖识探去，发现对方的修为高他一小级，他有些好奇，眼前这位似乎不是荒漠中土生土长的沙蜥蜴，从额头到背脊，有一排显得很霸气的骨刺突起，鳞片粗粝如鼓。

他遇见的沙蜥蜴，没有骨刺，鳞片层层叠叠紧贴着身体，方便在沙子里穿行。

妖域里的妖物种类繁多，莫珂也认不尽全，还有从蟾州进入无尽荒漠历练的蛮妖，也不是什么奇事。

“我叫雾光。”

妖蜥蜴从沙子里钻出来，形体细长，加上尾巴约丈五左右，鼓出的双眼有彩光隐显，趴伏在背阴处，道：“兄弟，看见左前方那片绿洲没？有没有兴趣，咱们联手一起去探探？”

莫珂扭头往左看去，那片黄绿色还在，再往空中扫视一圈，没见到一直跟踪他的小黑点妖禽，或许是与豹妖和沙蝎汇合去了。

“哦，那绿洲，有什么说道吗？”

叫雾光的妖蜥蜴探头到炽烈的阳光下，赶紧又缩了回去，似乎是不喜强光，叫道：“有啊，你听说过寂灭流沙中百年不出的幽林绿洲吗？那就是啊，极难遇到的。每次出现，最多三五天，下次，或许就去了流沙深处，来此地历练的妖修，无不希望能碰运气进一趟幽林绿洲。”

莫珂微微一怔，他听过关于幽林绿洲的传说，那是寂灭流沙中极为神秘的所在，看着不大，进入其中另有洞天，据书册记载，幽林绿洲是上古时候大神通妖修残留下来的府邸，里面禁制大都失去了作用，运气好的话，能寻到了不起的宝物。

他再次探头朝左前方看去，那片黄绿在蒸腾的热气干扰下隐约有蓝色宝光显出，不大像是虚幻出来的景象。

又回头看了一眼妖蜥蜴，一时有些难以定夺。

正如元囫所说，他灵变有余，遇到奇怪的事情，首先想到的是鬼蜮伎俩阴谋暗算，内心以稳妥谨慎为主，而不会像剀力那样好奇心爆棚，什么玩意都敢尝试一番……

“喂，老兄，机会难得啊，咱们联手吧，我来这里小半天了，前面有两伙妖修，先后都进去了，要不是势单力薄，我早就闯了。”

妖蜥蜴极力劝说，见莫珂还在沉思，急道：“兄弟，成不成你倒是给句话啊？要不咱们先去看看，近距离瞧瞧幽林绿洲的真假？在这里想再多，也是百闻不如一见。”

莫珂缓缓点头，道：“那行，先去看看。”

要说他对大名鼎鼎的幽林绿洲不动心，那绝对是假的，他只是怕上当受骗。

心中打定主意，看可以，不能轻易冒险踏入流沙地。

妖蜥蜴喜道：“我走沙子里，你跟着来啊。”翻身灵活地钻进沙子，地面沙砾隆起，沿着绵绵沙丘往前方快速拱去。

莫珂脚下轻快，一步一个浅浅的足印，跟在五十丈后，注意观察四处的动静。

十数里很快便到，莫珂在沙丘上看得清楚，下方的流沙颜色稍显深沉，离着岸边约二十丈外，有一片长着稀疏青草的沙地，不到百丈的狭长一条，突出于平整的流沙上。

看着平平无奇，实则让莫珂心中信了七八分。

因为寂灭流沙中，没听说过有绿色植物存在，更别提是如此大一块绿洲。

“怎样？老兄，我没说假话吧。”

雾光在三十丈外的背阴沙丘下露出脑袋，再次道：“考虑得怎样？老兄，不能再耽误了，我担心它会随时消失，咱们联手，遇敌的时候共同对付，寻到宝物各归各，如何啊？”

莫珂明白对方的意思，联手闯入幽林绿洲的洞府大门，后面各凭运气和本事。

相当于是一个松散的联盟，进了洞府，他们或许就变成了对手。

要说两个完全陌生没有交集的妖修，能够同舟共济的进去寻宝，莫珂是怎么都不会相信，把话说透，他反而能接受，据说只要进入了幽林绿洲内部，想出来反而很容易，随便找一张门进去，再倒退出来就成了。

“行，那就联手吧。”

“哦嗬，你可算是答应了。”

妖蜥蜴兴奋得从沙子里爬了出来，朝下方一挥爪子，叫道：“事不宜迟，走吧，你左我右，相隔十丈，我还是走沙子里，这日头太讨厌了，等进入流沙之前，我再出来。”

说罢，又钻进沙子里，率先朝下方拱去。

莫珂微微一笑，跟着齐头并进，妖识放到最大，扫视四周。

走到底下离流沙边际七八丈距离，莫珂突然察觉，他一直关注的那片绿洲有些不对，从上走到下面，视觉上应该会显得更加宽大，而此时他看到的绿洲依旧和上面角度一样，没太大变化……

莫珂悚然一惊，正待纵跃退后，眼前陡然一花，他已经身处一片浅翠荒原。

脚下嫩草稀疏，能看到黄土，空气中炽热消退，稍远处灰雾弥漫。

“蜃兽幻境？”

莫珂拔剑出鞘，没再急于朝后退却。

陷入了幻景之中，方位可能起了变化，往后退说不定就是朝前，若是误入流沙之中，将平添几分危险。

他不能乱动，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急速思索对策，同时谨守心神。

“小子，挺机警啊，这样都没有上当。”

空中若有若无传来妖蜥蜴讥讽的声音，接着道：“我劝你还是别浪费力气了，进了蜃兽幻境，凭你的本事，逃不脱的……你把多宝格留下，我放你一马……说话算数……”

说到后面，已经是隐约不可闻。

莫珂不为所动，他发现妖识探查不透四周迷雾，遇到了极强的阻力，便把妖识压缩到身周二十丈，稍有点风吹草动，他也能快速应对。

他有过一次破除幻境的经历，虽然那次树祖没用出几分本事。

看眼前幻境的规模，还不及百丈，显得很是粗糙，哪像树祖那次控制的幻境精致入微、看不到边际，而且妖蜥蜴千方百计想把他逛到流沙区域再行动手，所以，莫珂猜测或是妖蜥蜴在虚张声势？

或许，他进入的就不是蜃兽幻境？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妖蜥蜴还另有帮手，他的处境不太妙啊。

第195章 幻境破灭，后路被堵

僵持了约大半刻钟，雾光不时的用言语骚扰或恐吓，使得莫珂不胜其烦。

他还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免得为对方所趁。

一根约两尺长的淡绿色尖刺，突地从浅草丛中射出，刺向莫珂后心，莫珂的妖识第一时间察觉后面缓坡有异，反应快速，回身一剑劈去，蓄势待发的剑芒，却是斩向十余丈外的那处缓坡草丛。

身影急速一扭一闪，往左挪移五尺。

而刚刚立足处，突兀冒出一根灰黄色锋利尖刺，却差之毫厘刺在空处。

唆，淡绿尖刺擦身而过，消失在远处迷雾。

莫珂心惊，出手对付他的目前已有两妖，手段卑劣阴险，不与他做正面交锋。

逼迫到这份上，莫珂几无退路，他也不敢大幅度的闪避。

莫珂暴喝一声，右手挥剑，对着身前冒出的尖刺根部狠狠一劈。

而先前的剑芒劈在草丛缓坡，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微弱声响传来。

基本印证了莫珂的猜测，那处方位，果然是做了手脚，被颠倒了过来，他的剑芒落空了。

见此情景，莫珂更加不敢乱闯，手中的青奕剑却催动到极致。

砰，丈余长的剑芒，劈得黄沙激扬，一道硕长身影往后急退，莫珂的妖识捕捉到了，那是引他上当的雾光，他还察觉，这处幻境空间，随着他的猛力攻击而微微晃动了一下。

正准备再起一剑劈向慌忙躲避逃遁的雾光，莫珂却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一扭身躯，闪回先前位置。

顺势把手中的青奕剑往后一挡，铛，一股巨力迫得莫珂再次退开两步，是一条淡绿色覆着鳞片的蜥蜴尾巴，拦腰狠狠扫了他一记。

倒让莫珂探出了对方的底细，是一条妖心境前期的妖蜥蜴。

突地，前后左右斜下方交错射出五根尖刺，角度刁钻，速度力道不一。

莫珂都不及歇口气，他再度急闪挪移，连续虚羊三步连续跨出，于不可能处循着细微空隙，迎风摆柳般一一躲过尖刺，在空中小巧旋转了一圈，又回到先前落脚位置。

他的逃命技能，简直连他自己都佩服了。

尖刺尽数射在空处，而莫珂也失去了追击那条淡绿色妖蜥蜴的机会。

两条妖蜥配合得太默契，若不是仗着虚羊三步躲闪，他至少要用身体硬捱一根尖刺攻击，多少会要受些伤害，最主要的会打破他的虚羊步躲避节奏，让对手抓住机会发起猛攻。

莫珂表面上一派风轻云淡，剑尖斜指朝上，有淡青色光华，在剑身流淌。

实则心中焦急，他闪躲的余地太小，他必须找出幻境的破绽。

否则，如此被动挨打，时间长了他太难坚持。

场面一时有些沉寂，雾光的声音再次隐约传来：“小子，你能躲得了几时？把多宝格留下……放你一马……”

却只有声音，并没有接着连续发起攻击。

莫珂悄然松了口气，刚才神乎其技的躲闪与反击，让对手忌惮了。

他左手袖子一抖，没有取出元囫送他的一张保命三阶暴烈炎符，不到危急关头，他不打算使用，再则，困在幻境之中，没法躲得更远，他担心被暴烈炎符的威力伤及自身。

这玩意可不分敌我。

口中道：“有什么招，尽管使来吧，少废话！”

他的妖识注意着任何蛛丝马迹和风吹草动，不动声色，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脚下小范围走动，青奕剑上蓄满妖力，两头妖蜥蜴一直不与他正面硬抗，而是想尽办法打他偷袭，他怀疑妖蜥维持目前的幻境，并不是很容易？

既如此，他便想试试抓住机会，与妖蜥硬拼一记。

只要从幻境中脱困，凭他的速度，是打还是逃，大可从容选择。

眼前的浅绿消散，地面变成了一片平坦黄沙，连缓坡都不见了，只外围弥漫的灰雾依旧，雾光奸笑道：“你等着……”

莫珂呵然冷笑，这一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期间两头妖蜥耐心十足，居然没有发起任何攻击，景物也没再变幻，莫珂神经紧绷，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没探查到可以出手的目标，就这样干耗着，以不变应万变，一剑也没有劈出。

“小子，想好了吗？交出多宝格还是困死此地……”

雾光的声音还未落，莫珂豁然转身，一剑如青虹，狠狠劈向左侧八丈外的空地，用妖识长时间的观察，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在雾光说话的时候，他发现那处位置，有极细微的气流振动。

以他对风向变化的独特敏感，有所怀疑，当然毫不客气用行动验证。

“不可能，你怎么发现的？”

雾光满是不可思议叫道，挥起左前爪，挡住这突兀地一剑攻击，身形给彻底暴露了出来，回答他的是莫珂暴风骤雨般的风刃以及剑芒攻击。

数道巴掌长风刃，随着莫珂左手挥舞，回旋飞刺，与剑芒混杂一起，打得雾光不得不用爪子，用背脊抵挡，避免眼珠、侧腹、脖颈下方等脆弱部位受伤。

莫珂不可能再放任雾光隐匿幻境中，只要有一道风刃给击中粉碎，他心念一动，便能重新补充新的风刃飞去。

他顿时察觉出，在雾光忙乱应对他的攻击时候，幻境又有了不稳的迹象。

身后有风声微动，刺来两根半透明尖刺，莫珂知道是另外一头妖蜥出手，想用声东击西之计来替雾光解围，莫珂脚下小范围晃动，速度达到极致，附近六尺，顿时出现数道模糊残影。

他右手挥剑攻击不停，也发现了另外一头妖蜥的踪迹，潜伏在他身后十丈外，妖蜥身上的颜色，变得与黄沙同色，几难分辨，若不是背脊上的尖刺弹出，引起细微气流变化，真是难以察觉。

闪过尖刺袭击，“噗”，莫珂回头张口，怒喷出一颗青蒙蒙的半透明气泡珠子。

珠子迅速变得有拳头大，青光闪烁，快速撞向还潜伏不动以为没有暴露的妖蜥。

这些日子，他研究控剑术、风刃术，无心插柳倒是又掌握了一些抽取风凝石能量的诀窍，连同他认为没甚用处的青煞光球，也重新焕发新机，能爆发出五丈范围的青煞波纹，横扫一片，在这种封闭的空间内，正好合用。

若是外面空旷的环境下，除非出其不意，否则青煞光球很难炸到对手。

“小心，是青煞光球！”

雾光倒还是识货，见到青光珠子飞去，忙叫道，他停止后退闪避，猛地弓身，双爪护住眼睛脖颈，背脊上的七八根尖刺啾一声弹出，全部对着莫珂密集射来，也不管刺向他的风刃、剑芒。

空中一片混乱，四处飞舞着风刃、剑芒、尖刺。

莫珂见得对方拼命，他身形瞬闪往左挪移五尺，再在空中拐弯斜挪数尺，简直是螺蛳壳里做道场，惊险至极地避过密集尖刺的呼啸攻击，喝道：“爆！”

“等等，有话好说……”

雾光大叫，他识得青煞光球的厉害，对于此时摇摇欲坠的幻境，无异于雪上加霜，他想阻止妖羊施法。

“嘭”，淡青波纹席卷爆发，逼迫潜伏着的另外一头妖蜥狼狈退却。

扩散的风煞波纹，使得黄沙幻像扭曲着消融，莫珂眼前豁然开阔，他发现自己的前方八尺远，就是平静中蕴含杀机的寂灭流沙。

还真是惊险，动作再大得那么一点，他就跨进了流沙。

所有的攻击，在这瞬间随着黄沙烟消云散去，两头妖蜥警惕倒退。

回过头来，莫珂却有些傻眼，他看到从沙丘上冲下一道豹影，另外两个方向分别是两头狰狞的沙蝎，其中一头用独眼瞪着他，那眼神阴狠得恨不能要吃了他。

正好与两头妖蜥，把他所有的退路给挡了一个严实，除了寂灭流沙方向……

第196章 如此联手

雾光上留下数道不深的伤口，阳光下，他的躯变化作与黄沙近似的土黄色，唯有伤处的鲜红有些刺目，他察觉从沙丘冲下来的三妖，一个个带有明显敌意，愣了下，正准备招呼同伴钻地逃遁。

豹纹大妖在远处叫道：“等等，我们找那头妖羊的麻烦，还请两位帮忙阻拦片刻。”

如此大好的机会，把滑不溜湫的妖羊给困在寂灭流沙边缘，豹纹大妖怎么舍得让两头妖蜥离开呢，看双方的站位，以及沙地上新鲜的战斗痕迹，双方的关系显然不太友好。

雾光放下爪子，看了看一脸郁闷的妖羊，又看了看走近五十丈的三妖，眼珠转动，道：“行，我们挡住这两个方位，但有一条，等下得你们仨个上，我们押后，能不出手我们尽量不出手，免得干扰你们。”

他背脊上的尖刺又重新出现，只是稍有模糊，不够凝练。

豹纹大妖哈哈一笑，他只要两头妖蜥暂时不放跑了妖羊就够了，在他眼里，两头妖蜥无异是废材，联手下连一头才晋级的妖羊都拿不下，还受了伤，他心里很鄙视，面上倒不会流露出来分毫，对于妖羊的手段，越发高看了一眼。

“多谢，多谢，等下宰了妖羊，他上的宝物，任你们先选两样。”

“老兄爽快，如此，我们就不客气了。”

莫珂听着两伙妖修三言两语，便定下了联手宰羊之计，他心有戚戚，观察了几眼，发现要想强冲出去不太可能，地势对他太过不利啊。

转而，他开始打量左手边的寂灭流沙，早先的那片绿洲根本就不存在，是潜伏此地的妖蜥弄出来的幻像，

他思绪急转，真要是bi)急了，他只能闯一闯寂灭流沙。

以他足不留痕的法速度，短时间内，寂灭流沙应该陷他不住，但是寂灭流沙特有的吸力，多少会影响他的速度发挥，这样就给了两伙妖修在岸上堵截他的机会。

没有幻境围困，莫珂考虑着砸出暴烈炎符，制造一些混乱，他再从寂灭流沙方向绕过去，若是计算好距离角度，似乎把握更大呢。

雾光和另外一头妖蜥警惕着往后缓缓退去，豹纹大妖和两头沙蝎穿插着接近。

莫珂正待摸出玉符，耳畔突然传来细微传音：“嘿，妖羊兄，你的风凝石哪来的？”莫珂闻言稍怔，瞥了退到三十丈外的雾光一眼，是雾光给他传音……是了，雾光知道他先前使出的是青煞光球，推断出他有风凝石也就不奇怪了。

他心中一动，传音回道：“从蝠猴族换来的……”

“哦，你与蝠猴族有交？”

“……”

片刻后，豹纹大妖三个到位，狞笑着一挥手，道：“那妖羊狡猾，速度极快，而且擅长近搏杀，咱们都小心点，一齐上，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独眼沙蝎挥动两个巨大的鳌爪，恨声道：“我要一点一点敲碎他的骨头。”

三妖一步一步bi)近到二十丈。

雾光突然出声：“无功不受禄，我帮你们一把。”

豹纹大妖愕然，都已经围成这样，哪还用得着帮？

平地起黄雾，眼前景象大变，那头妖羊就这样消失在眼前，再回头，与他相隔十丈外的妖蜥也消失不见，连他的另外两个同伴也同样不见。

豹纹大妖心惊的同时一时不敢乱闯，此地离寂灭流沙太近了，他心中顾忌，叫道：“喂，朋友，不用你帮，我们能对付得了，快撤去幻境吧，小心不要误伤了……”特意叫得大声，让两头沙蝎能听到动静。

他有些怀疑两头妖蜥的用心，又疑惑摇头，除非两头妖蜥脑子进水了，才会想把他们加上妖羊关进幻境一网打尽，只要他们三个共同发起攻击，不出片刻，就能破掉眼前的初级幻境。

话音未落，七八道利刃从黄雾中飚出，激向豹纹大妖全要害。

豹纹大妖气恼大叫：“我们上当了，他们是一伙的，快破幻境。”

但是他的声音和另外两个沙蝎的叫声，已经被幻境影响，变得极其扭曲不真实。

豹纹大妖手中长剑往前急速搅打，脚下小幅度移动。

他是怎么都想不通，妖羊与两头妖蜥怎么突然间就联手了呢？

要说先前争斗是作假做戏，他绝对不信的。

他们三个出现在沙丘顶上的时候，亲眼所见，下方黄沙弥漫，双方剑拔弩张，还看到其中一头妖蜥受了伤啊。

幻境破灭前的景，他们恰好没有看见，否则，也不会如此大意，轻易的闯进两头能施展幻境的妖蜥边。

而天上那头鸟禽因为没有发现妖羊的踪迹，沿着寂灭流沙往前面找去了。

击碎两道利刃，后面利刃一下子不按常理的乱来，有呈弧形绕侧面刺来，有跳跃着攻击，有转到后面去了，把豹纹大妖闹了一个手忙脚乱。

他也发现了其中的蹊跷，这是妖术攻击。

“他们会使风刃！小心……”

刚刚提醒同伴，一道淡青色剑芒猛地迎面劈来。

豹纹大妖躲无可躲，仓促间挥剑抵挡。

铛，他上摇晃着倒退了一步，心头惊讶，那头妖羊的实力提高好快，这才几天不见，就有了如此进步？而背后袭来的一道风刃，他再也躲不过去，只来得及侧转下躯，嗤，豹纹衣袍破裂，右肋留下一道口子。

“你们快过来啊。”

豹纹大妖急吼道，他独自对付那头狡猾的妖羊，本来就有心里影，何况还是处幻境中，看不到对手影一直被动挨打，而且，随时可能面临着那头妖羊神出鬼没的近攻击。

“来了……”

离着最近的独眼沙蝎才应一声，便遭到了狂暴的风刃和剑芒洗礼。

最外边的沙蝎听着风声不对，独自悄悄往一个方向摸去，一声不吭，尽量不想引起算计他们的妖蜥的注意，他不想再掺和同伴与妖羊的争斗，走走停停，陡然听得独眼沙蝎发出一声凄厉惨叫，似是遭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害。

沙蝎一急，脚下快了一些，突然察觉不对，他不知不觉中，踏足到了绵软的流沙上，大惊着正待回转，就在此时，一道丈余长的剑芒凶狠霸道劈来，沙蝎气得大骂，退又不能，闪又不敢，他只能无奈挥鳌全力抵挡。

铛，沙蝎受力滑行七八尺，体彻底进到寂灭流沙区域。

四周黄雾弥漫，脚下有一股古怪吸力，他惊恐发现，他已经找不到正确方向。

咫尺之间，如同天堑。

忙往他印象中的出路爬行丈余，没摸到实地，沙蝎赶紧回头，往另外一个方向爬去，下的吸力渐强，他运转妖力抗衡，不敢停留片刻，惶急如无头苍蝇在流沙表面乱爬。

却不知在幻境影响下，渐行渐远。

第197章 始料不及

莫珂一剑斩下独眼沙蝎的脑袋，默契往边上让了数丈，退出幻境笼罩区域。

他能看清幻境内的景象，是与妖蜥联手的条件之一。

雾光很快出现在独眼沙蝎的尸首边，从脖颈下的皮口袋内，取出一个黝黑小瓶，口中念念有词，用秘法收取独眼沙蝎的残魂。

他们之间通过风凝石这个话题，传音密谈几句，发现有共同的“朋友”。

于是在雾光的提议下，定下了伏击豹纹大妖一伙的计谋，由雾光两条变色蜥蜴，维持控制幻境的稳定，伺机配合发起偷袭，主要由莫珂充当打手四处出击，迫使豹纹大妖他们腾不出手破坏幻境。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一些细节讨论，和对莫珂胆量的考验。

雾光有他的考量，选择与莫珂合作，比选择与豹妖三个合作，更为有利可图，若是选择与豹妖合作对付妖羊，他们可能什么都捞不到，还要担心自身安危。

豹纹大妖是至死都没想明白，原本十拿九稳的一场围歼，为何会变成妖羊和妖蜥联手对付他们，各个击破的局面？

“……卑鄙！”

豹纹大妖留下一声悲呛的怒吼，身上插着七八根尖刺，伤痕累累地倒下，再也没能爬起来。

不是谁在最后生死关头，都能有机会或有秘法自爆妖心的。

真正能够自爆成功，毕竟还是少之又少。

莫珂讥讽地撇撇嘴，提剑再次退出幻境，还剩最后一头在流沙表面乱爬的沙蝎，已经用不着他出手，他也不准备进到寂灭流沙对沙蝎动手，防妖之心不可无啊。

雾光收取了豹妖残魂，兴奋地蹿进寂灭流沙，黄雾笼罩下，他可以发起偷袭，把沙蝎打得陷入流沙中，让流沙困住沙蝎，使得沙蝎一身本事发挥不出三分，他再轻松携取其小命。

这一趟无尽荒漠之行，收获简直不要太大。

有了这三头残魂，小心炼制，将对他和兄弟雾色的幻境能力，有极大好处。

约半刻钟后，黄雾消散，沙地只剩肢解的一堆材料和物品。

莫珂获得了一颗凝结成宝石般的能量妖心和一些丹药、灵玉等，其它属于他应得的材料拿着也是累赘，他一律不取，送给两妖蜥，婉言谢绝雾光和雾色两条变色蜥蜴的邀请，独自往西南方向的沙丘走去。

他对于闯寂灭流沙，寻找稀有矿物材料宝物，没甚兴趣，任由雾光说得天花乱坠，他一口咬定还有要事在身，坚决不受外物所惑。

谁知道两条变色蜥蜴内心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万一深入地形特殊的寂灭流沙之后，突然翻脸给他来一记范围不小的变色幻境，报先前的一箭之仇，那他且不是自探苦吃。

还是走为上吧，这趟荒漠之行，他已经非常有收获。

看着莫珂消失在沙丘顶端，雾光收回彩光变幻的目光，道：“可惜啊，本来还想借助他的速度，可以深入寂灭流沙去寻找宝物，他防着咱们，走不到一块啊。”

他身上的鳞片，能够随着环境改变而颜色变化，最先诳骗莫珂的时候，他说自己不喜阳光，要钻沙地前行，就是担心暴露了他能变色的秘密，使得莫珂生出警惕之心不会上当。

雾色摇了摇头：“算了，走掉也好，省的咱们时刻防着他在寂灭流沙使坏。”

“说得也是，哎，这妖与妖之间，怎地这般缺乏基本的信任呢？”

“……”

莫珂一路往南行走，不紧不慢，每个跨步之间如行云流水，看着不快，实则另有一种独特的韵律在其中，这一路上，又遭遇了十数次生死争斗。

行走在荒漠深处的妖心境妖修，大都是寻求突破来的，几乎见面必斗。

莫珂也尽着磨砺自身的想法，全力以赴去面对。

他有被厉害高手打得落花流水、追得狼狈而逃的时候，也有痛扁别的大妖仓皇逃窜的畅快，短短数日，他身上的气息磨砺得越发内敛深沉，再也不像才进入荒漠之初，能让别的大妖一眼看穿虚实。

随着临近赤原戈壁，天空不时能见到有展翅飞行的蝠鼠或蝠猴，以及一些蛮妖族小妖出没，大妖再相遇发生争斗的情况变少，莫珂雇佣了两头盔甲沙虫，校准方向，直奔蝠猴族的地盘。

找绿洲歇息一晚，第二天中午，莫珂终于踏上赤原戈壁地界。

打发两头盔甲沙虫返回荒漠，莫珂打量着颇为荒凉的戈壁，四处能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和生命力特顽强长着尖针叶片的草植，更多的是岩石风化而形成的高低不平奇特地貌。

蝠猴族主要聚集在喀尔木石城，是一片上古残留的遗迹。

莫珂行了百余里，他迎面遇上三个戴斗篷遮掩面目的过路大妖。

离着约里许，双方沉默打量片刻。

莫珂正待往边上示弱绕过去，这一带，都算是蝠猴地域，他尽量避免争斗，给主家面子，毕竟他是上门做说客的。

对面穿白袍的大妖举手招呼：“嘿，兄弟，请等等。”

三妖往这边快步走来。

莫珂眉头微皱，听对方说话太费劲了，简直是一个字一个字咬着往外蹦。

他还从中听出了一丝熟悉的感觉，似乎，他听过对方的声音，一时却又想不起来了，便停下脚步，问道：“何事？”

“请问，古泉绿洲，怎么走啊？”

莫珂仔细回想，他没有听说过古泉绿洲，他看过的无尽荒漠堪舆图上也没有这个地名记载，或许是个不出名的小型绿洲，摇头道：“不知道，你们可以雇佣沙舟，或者问问其他妖修。”

三妖走到距离莫珂约百丈时候，很讲究地停了下来。

白袍大妖拱手道：“多谢，我叫伦，请问怎么称呼？”

对方虽然说话有些生硬，但是礼数不亏，莫珂也拱手回礼，道：“不客气，我叫珂。三位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在妖族中，好些妖修对外使用单个字做名字，隐藏自己的姓氏家族，这不奇怪。

“请！”

莫珂点点头，对方的声音，他肯定听到过，奇怪，怎么就想不起来是谁？

如此独特的声音，他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啊。

又不宜用妖识探查对方斗篷下遮掩的面孔，压下疑惑，往碎石沙砾坡上走去。

他不准备多生事端，既然对方不以真面目出现，他也就不多问了，有一点可以肯定，对方不是他的老相识，否则，应该能认出他来，即使他晋级了，他的羊头面貌没变，熟悉的都能认出。

路过一丛低矮暗青灌木，呼啦一声响，从灌木中弹出数根碧油油的树藤，张开如一条条灵蛇，从几个方向朝他快速缠绕过来。

对方，居然用如此方式，发起突袭，这是莫珂始料不及的……

第198章 喝破身份

攻击来得出其不意，又是近在三尺，莫珂没有慌乱。

这些日子在荒漠中磨砺出来的战斗本能，使得他及时做出反应，身形朝左一闪，让过数根树藤缠绕，脚下轻点，拔地斜冲出五丈，飞起在空中，彻底躲过树藤的攻击。

目光往四处一扫，下方十余丈范围，稀稀拉拉的灌木丛摇摆着蠢蠢欲动。

这是遇上了擅长木属性妖术的高手偷袭啊。

对面三妖朝着他这边快速纵跃掠来，一柄碧色木剑，从穿着暗绿袍服的大妖手中抛出，化作漫天箭影，呼啸着朝身处空中扫视四周的莫珂射来。

另外那个穿白袍与莫珂搭过话的大妖，双手翻飞掐诀，似乎是在酝酿大杀招，眨眼间身前凝聚出一支巴掌大小模糊朦胧的虚枪标影，他脚下没有停步，只稍稍落后另外两妖。

第三个穿黑袍的大妖，手握青铜阔剑，没有发起攻击，却是追在最前面。

莫珂只一看这些家伙配合默契的做派，便毫不犹豫施展虚羊步，凭空朝右斜挪移出近二十丈，避过漫天箭影的攻击范围，也避过那些受控制的灌木，落到一片附近没有任何植物的暗红岩石上。

盯着白袍大妖还在施法的虚枪标影，莫珂心底的熟悉感觉，终于串成画面，他想起遇到的是谁了。

他曾经见识过虚枪标影的厉害，那是在人族他与剀力逃命的时候。

难怪得听声音有些熟悉感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听过。

因为对方根本就不是妖修，而是一个地地道道人族修士，他以前多次听过对方说人话，这次听对方说生硬的妖语，还是头一遭。

“颜学伦！人族金丹！”

此话一出，因莫珂诡异的身法而有些惊讶的三人，彻底震惊了。

“杀了他！快！”

“截住，不能让他跑了。”

三人顿时再也顾不得掩藏，用人族语言喝道。

他们前来此地，是有绝密探查任务，能从蛮妖族地盘安然通过，是人族与某些蛮妖部族，有某些利益上的交换，说到底，他们的身份不能曝光。

此时被一个才见一面的妖修，喝破姓名来历，他们如何不急？

特别是对方不是蛮妖，而是穿过荒漠，不远万里来此地的妖族妖修。

三人只有一个念头，不惜一切代价，要杀妖灭口。

颜学伦手上掐着的法诀差点乱掉，他赶紧一口血雾喷去，标影迅速成形，他一把抓住泛血光的枪影，脚下一定，对着百丈外的莫珂狠狠投去。

莫珂做梦都没想到，他会在赤原戈壁遇上人族修士，其中还有一个熟人，当初掳他去济源山，把他送给倪天秀那小丫头当妖宠的颜学伦。

见对面三人，发了疯一样对他发起攻击，他知道这下是捅了马蜂窝。

妖识毫无顾忌探向三人，透过斗篷的阻碍，看清了三张愤怒的面孔，让莫珂奇怪的是他居然从三人身上，感受到淡淡的妖气。

转念便明白，对方不惜损耗能量妖心，使用了某种秘术伪装，可以瞒过粗略的妖识探查，配合斗篷遮掩，又是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即使遇上大妖，也难以察觉对方的人族身份。

至于血脉境小妖，就更加不敢冒犯探查他们了。

但是也有破绽，稍加留意，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种种细微不对劲的地方。

这是一种纯粹的人与妖之间的直觉。

待动手后，其身上的法力波动便再也遮掩不住。

莫珂也是经验欠缺，没有把那些破绽，往人族身份上怀疑。

见标影闪烁着危险的光华，迅速变大，厉啸着刺来。

碧木剑和青铜剑化作两道光影，双双夹击。

莫珂不敢弄险，纵跃着往左一跃，飞来的标影陡然加速拐弯，跟着追去，莫珂再次施展虚羊步消失在原地，挪移出现在三十丈外，接着脚下不停，往远处飞奔。

“……你是那头妖羊！”

颜学伦惊叫，难怪他觉得对方闪避的身法，似曾相识。

他只是不敢相信，那头被他抓获过，后来又从他手中逃脱的妖羊，不到两年时间，居然成长到如此地步，现在却不得不信了，对方闪避他标影攻击的身法，比一年多前，更加诡异莫测，却还有些熟悉的影子在其中。

莫珂不予理会，绝尘而去，不过半刻钟，便远远地消失在三人视野里。

他还没自大到能同时对付三个人族金丹修士。

特别是两金丹中期一金丹后期，这阵容太强大了，一个不小心，被金丹修士的大威力符箓，或者法术给纠缠住，他想跑都不成。

若只两个金丹中期，还可以试探着交手。

绿袍修士率先停了下来，偏头问道：“颜兄，你与那妖修很熟吗？”

颜学伦心中苦笑，他才不会蠢到承认抓获过妖羊的往事，解释不清啊，叹道：“不熟，有大仇，哎，可惜让他跑了，俞兄，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心中有些后悔，不该见对方是离山妖域的妖修，又势单力薄，就想擒下来拷问，导致出了如此大的岔子，或可能连任务都不能完成。

绿袍修士哦了一声，知道颜学伦有所隐瞒，沉吟片刻道：“必须把他找出来。”

扫一眼荒凉的戈壁滩，道：“咱们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唯有借兵，从空中撒开了寻找，才能尽快逮到他，走，去最近的蝠猴族，我有恐猴族长的信物，能够请动蝠猴族帮忙。”

莫珂跑出两百余里，停下脚步。

他在琢磨人族修士出现在此地到底意味着什么？

是人族与蛮妖族达成了攻守同盟协议，还是人族将要借道通过蛮妖族地盘，走无尽荒漠从妖族意想不到的沙州出现，攻击妖域腹地？

真要是出现这种最坏情况，后果将不堪设想。

妖族现在腹内空虚，人族大军突然出现，还不一路势如破竹，直接杀到白枫城。

莫珂心中叹了口气，他在考虑，要不要继续前去蟾州的严峻问题。

如果蛮妖族和人族达成协议，他贸然送上门去，就不止一点点危险，而是举目皆敌，跑都没地儿跑，他对蟾州和蛮妖族都太陌生了。

而且人族金丹修士，出现在赤原戈壁的边缘地带，这消息太震撼了。

他必须把如此重要的信息送回去！让树祖提前有所布置和安排。

可是荒漠广袤，危险重重，不是三两天能穿过。

若走到半途，又没有遮挡，很容易被空中飞行的妖禽发现行踪，蛮妖族一样有妖禽存在，人族修士能出现此地，已经不能存在他们之间没有勾结的侥幸心理。

用风环术遮掩身躯面目，却改变不了他妖心境的修为气息，这破绽太明显，他不能进入荒漠冒险……

莫珂转来转去，斟酌好大一阵，最后拿定主意，返身往荒漠奔去。

他决定高价雇佣四头盔甲沙虫，把信封存在两个用空的枫木瓶内，分成两组，让他们错开时间送去荒木林，交给羽族大族老或二族老。

羽族已经开始在沙州建城，听莺娘说过，他们不会放弃荒木林据点。

如此重大消息，加上利益攸关，有枫木瓶和祭司印签加盖做信物，相信羽族大族老或二族老不敢疏忽，会把消息送去白枫祭塔。

莫珂许诺信送到后，拿出他手书的便条，能从羽族拿到额外的十枚上品灵玉回报，目送兴匆匆离去的两头盔甲沙虫消失在远处，莫珂转身，赶往喀尔木城……

第199章 送上门去

姬行与伙伴们在回风峡谷展翅滑翔，忽高忽低，玩得不亦乐乎。

远处飞来一头高大强壮的蝠猴，腰间缠着黄黑色斑纹兽皮，右手持粗糙骨枪，叫道：“姬行师妹，北岩林外有外族客妖找你，说是你朋友，你快去接待吧。”

姬行赶紧从队列中飞出，好奇问道：“奕横大哥，是什么样的客妖啊？”

其他的伙伴七嘴八舌起哄，“姬行，你老相好找上门来了。”

“走啊，大家都跟着瞧瞧去。”

“……”

奕横神色有些古怪，道：“是一头妖心境羊族大妖。”

嘈杂声顿时一静，姬行也愣了下，道：“我不认识外族大妖啊，奇怪，莫不会是找错了？我去瞧瞧……喂，你们还有谁要跟去啊。”

结果爱闹的小伙伴没有一个答应，调戏一个大妖，哦不，调侃外族大妖还是算了，他们可没这个胆。

姬行做了一个鬼脸，啐他们一句“胆小鬼”，遭来一片哄骂，她赶紧跟着奕横快速朝南飞去，喀尔木城又称之为石林城，到处都有参差不齐的巨大岩石柱，远远看去，似石林一般矗立山岚。

飞到北岩林外，姬行一眼便看见人躯羊首、身形挺拔的外族大妖，她仔细打量，确实没有见过这位，很陌生的面貌。

莫珂在喀尔木城外已经等了一阵，有蝠猴妖卫把守，他进不去，除非有相熟的蝠猴把他领进城，迫不得已，他报了姬行的名。

在风兽空间，莫珂曾经用妖识见过姬行的容貌，笑着招呼：“姬行，我们又见面了。”

姬行“呀”了一声，翅膀一扇，飞到近前，对着莫珂惊喜道：“……你晋级了，恭喜你啊。”通过声音，她认出了莫珂是在风兽空间遇到的神秘妖修。

要不是有这位出手，解决了比她先进风兽空间的两头蝠鼠，她即使能好运气闯进风兽空间，恐怕也要面对两头蝠鼠在束风口的偷袭，能不能保住性命还难说，收获肯定是不可能有了。

间接的，她很承这个情，而且在与她共同探寻风兽空间底部时候，莫珂表现得很君子，不贪图她在另一边寻到的宝物，若不是洛闵师兄贪心作祟，她是很想结交这位做朋友的……

莫珂能够感受到姬行的高兴，点点头：“是啊，晋级了。重新认识一下，我叫莫珂。”

见姬行与城外的大妖相熟，城门口值守的蝠猴，把目光挪开。

交谈一阵，姬行连忙把她新认识的朋友，往城内请进去做客。

莫珂自然不会客气，跟着姬行步入由两块巨石夹峙而形成的南岩城门，拾阶而上，一路曲折盘旋了百余丈，才算是进入城内。

城内看不到建筑，只有岩石柱林立，乱石成堆。

不时能看到各种各样的蝠猴，从石柱或岩壁上挖掘出来的巢穴孔洞，进进出出。

莫珂饶有兴趣观察着，此地习俗，与离山妖域迥异，他不时询问飞在边上的姬行几句，大致了解蝠猴族的一些禁忌，以示尊重。

他准备在喀尔木城呆几天，等切实掌握了蛮妖族那边的基本信息，他再去蟾州不迟，而且，拜访的第一家部族，必须要选择稳妥，避开与人族勾结的部族碰头。

他冷静后想得明白，人族最多也只能收买少许的蛮妖部族。

就像当初，人族鼓动羽族造反，也只拉拢了羽族的三族老一支。

蛮妖族生活的蟾州，紧临人族的宁州、固州、明州，俗有一蟾挡三州的说法，千万年来，蛮妖族和人族之间的大小争战，几乎就没有断过。

蛮妖族的家伙脾气大多又臭又硬，若是那么好收买，也不至于长期发生纷争。

至于收买远离蟾州的蝠猴族，则更加不可能了，相互间都没有利益交集，而且，蝠猴族与蝠鼠族在蛮妖族的地位比较边缘，他们不敢冒着触怒蛮妖族的风险，而与人族有勾结。

所以，莫珂才决定到蝠猴族来寻找机会。

莫珂放低身段，刻意结交，与姬行相谈甚欢，走了一截，问道：“你们与荒木林的羽族之间，有来往吗？”

姬行笑道：“当然有啊，前些天，羽族两位大妖还到我们城内做客呢。”

“哦，来的是谁啊？你说说，我可能认识的。”

“……我也只是听说，具体来的是谁，我不清楚。”

“他们还在不在城内？你能帮我问下吗？”

莫珂猜想羽族大妖来此，是与蝠猴族之间有酒水生意来往。

他迫切想见一见羽族大妖，若是可能，请羽族大妖帮忙送一趟信，就更加稳妥，他或许还能沾羽族的光，与蛮妖族拉上关系。

羽族的酒水生意，应该是打开局面，销售进入了蟾州。

“要不，我现在带你去东岭的仙居洞？前来拜访的妖心境级别大妖，都安排在那边居住，我也正要带你去登记。”

“好啊，给你添麻烦了。”

“不麻烦的，你路过赤原戈壁，能想到要来看我，我很高兴啊。”

正说着的时候，莫珂突然偏头，从石林空隙看向远处天空，那里有一大群蝠猴升空，往城外飞去，他心中不免有些胡思乱想，不会是去寻他的吧？

姬行也看到了，她小声嘀咕：“奇怪，发生了什么大事吗？”往左边飞去，道：“是东岭，我们过去看看。”

莫珂有心想要回避热闹，却见姬行几绕，已经飞到了百丈外，他无奈只得跟上去，心中想，不会这般巧的，暗怪自己胆子越发的小了。

走到东岭，还没到仙居洞，莫珂心中苦笑着定住了脚。

这世上就有如此凑巧的事，他迎面撞上了戴着斗篷的三个人族修士，陪着人族修士的是一个头戴粗犷暗金高冠、身穿兽袍的蝠猴族大妖，一看便是很有身份的那种，他身后还飞着四个蝠猴大妖。

三人错愕片刻，绿袍修士咳嗽一声，颜学伦立刻会意，他往四处张望的妖羊一指，用生硬的妖语，叫道：“姬闲族长，就是他！还请下令，把他抓了。”

所有目光唰一下都集中到妖羊身上，有凌厉，有讥讽，有好奇，不一而足。

跟随在姬闲族长身后的几位蝠猴大妖，不动声色散开，隐约把莫珂包围其中，只等族长一声令下，便以雷霆之势把妖羊先擒获拿下。

第200章 他乡遇故交

姬行惊得呆在当场，用纤细的小爪捂住嘴巴，努力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蝠猴族族长姬闲眉头微皱，打量着神色淡然面无惧色的妖羊。

他也在心中苦笑，本来只想敷衍这三个人族金丹，随便派遣几十个小妖，撒出去寻找几天做一个姿态，以便对恐猴族长有一个交代，把事情糊弄过去就得了，哪知三个人族要寻的妖修，好死不死居然躲进了喀尔木城，还如此凑巧地迎面碰到一起。

这叫他如何弄？不是让他难做嘛！

帮助人族金丹把妖修抓了？！

这天下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附近的仙居洞现在还住着几个客妖，其中就有一位羽族大妖，若是消息走漏出去，其他蛮妖部族会如何看待蝠猴族？如何看他？

骂他一声人族走狗，都会是轻的，以后蝠猴族将更难融入蛮妖族。

离山妖域的妖修，与蟾州蛮妖，从根源上追溯同属妖之一族，有千丝万缕的血缘联系，比之与海妖族关系更近，关起门来再怎么勾心斗角狠斗，都属内部矛盾。

私底下与人族交往密切，有什么利益交换，没谁会说三道四，大家屁股下都不干净，但是当事情牵扯三方并摆到台面的时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如何取舍抉择，很考究功力。

指望恐猴族长会帮他解释吗？

肯定不会，那老家伙会撇得干干净净。

姬闲瞥了一眼浑身发抖不知所措的姬行，顿时有了主意，喝道：“姬行，还不过来，挡在前面，没点规矩了。”

如果那头妖羊敢对姬行出手，想以姬行为妖质，那他就有充足动手的理由。

莫珂心思流转，见那蝠猴族长没第一时间下令擒他，反而把注意力往姬行身上引，他心中呵呵，看穿了对方的用心，否则，蝠猴族长大可传音给姬行，非得多此一举。

想干嘛？诱他上当啊。

“姬行，你先过去吧，我与姬闲族长谈谈。”

莫珂气定神闲，对看向他的姬行点头笑道。

蝠猴族长的态度很有意思，让莫珂有一些猜测，他设身处地想一想，蝠猴族长并没有被人族收买，否则对付他还会犹豫客气吗？

颜学伦很有些不满，可他也不敢逼迫蝠猴族长抓捕妖羊，对方只是看在恐猴族长的面上，才勉强同意，派遣小妖在赤原戈壁和无尽荒漠寻找妖羊踪迹，找到了还得他们自己去抓获。

与另外两人传音几句，顿时有了主意，拱手道：“姬闲族长，既然仇家出现，还是让我们自己解决吧，就不麻烦贵属。”

在蝠猴族地盘，他必须要征求得主家同意才行，否则就是冒犯蝠猴族。

为了执行这趟任务，他这两年，花了许多时间精力，学习妖族语言，却还是不尽如人意，妖语太拗口了，他说得很是费劲，听得也吃力。

姬闲挥手让飞过来的姬行去到一边，沉吟着，正准备同意颜学伦的提议，在城外给他们一次公平决斗的机会，让他们双方在圈定的地方狗咬狗，谁生谁死，都不关他屁事了，事后谁也抓不着他的痛脚。

莫珂适时传音道：“白枫祭塔，守护祭司莫珂，见过姬闲族长。”

既然看出蝠猴族长的做派，是想左右逢源，还没有与人族彻底同流合污，守护祭司这块金字招牌，他就可以放心使用了，他能一直气定神闲的面对，守护祭司的身份，就是他保命的底气所在。

当然不到最后关头，他不会随意暴露身份。

他是来寻求合作做说客的，私底下的交流，转圜余地更大。

若是大张旗鼓，反而会被蛮妖族某些别有用心的家伙算计、针对，给自己的任务增添变数，总会有些蛮妖部族对祭塔不是很友好。

“呃……”

姬闲这一惊非同小可，要是一个守护祭司在他的地盘，特别是在他眼皮底下，被人族修士抓走，或者杀死，不用想也知道，他将要承受来自祭塔的雷霆怒火？

蝠猴族即使拥有一位常年闭关不出的老祖也顶不住，祭塔可是庞然大物啊。

除非他率领族妖放弃现在的生存繁衍之地，举族迁入蟾州。

但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族修士，有必要吗？

肯定、绝对不行！他脑子没病。

挥手一摆，围着莫珂严阵以待的四妖，唰一下撤了回来，他们自然是看出了自家族长的神情变化，对于妖羊的身份，各有猜测。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妖羊的来历不凡，暗中或是与族长交流了什么。

姬闲盯着莫珂打量片刻，客气道：“失敬失敬。”又回头对身边一位蝠猴族大妖道：“你去请羽族大妖来一趟。”他还必须要确认下对方的身份，不能随对方怎么说，他都信了。

这里不是离山妖域，很久以前，就曾经出现过冒充妖域大世家妖修的事情，把好几个蛮妖部落，给骗得团团转大失颜面，差点成了蛮妖族的笑话。

莫珂微笑不语，他在想，停留在蝠猴族的羽族大妖会是谁呢？

在荒木林期间，大族老和二族老分别宴请过他两次，他与羽族的大妖，基本上都打过照面，不存在有谁会认不出他的事情。

颜学伦心中有些忐忑，与另外两人不停传音交流，都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郁闷感受，姬闲族长的态度变化太明显了，他们似乎是招惹了很有身份的妖修？

出了这种意料之外的状况，他们开始商讨对策。

不到盏茶时间，羽族大妖带着两个妖禽随从，飞了过来。

莫珂笑了，来的是老熟妖翁疾。

翁疾与姬闲族长行礼打了声招呼，目光从三个斗篷修士身上扫过，眉头微皱，他经历的世面多，近期还跑了几趟人族地盘，对三个斗篷客的身份立马起疑，却也没有声张，目光落在独自站一边的妖羊大妖身上，表情一下子变得很精彩丰富。

先是惊愕，然后是惊喜，接着哈哈大笑上前。

莫珂的形象大变，但是一张羊脸没有变，人族修士可能对于妖修的兽头有些脸盲，但是妖修之间，绝对不会认错熟悉的朋友。

翁疾只没想到，这才多少时间，莫珂就不声不响的晋级到妖心境了。

这也太快了。

“莫……”

莫珂伸手阻止，迎了上去，笑道：“原来是翁疾师兄，发财，发财！”

一张口，完全是生意妖的嘴脸，翁疾特别精明，哪还不懂其中的意思，莫珂不想公开暴露身份，他也拱手回应。

“托福，托福。哈哈，你怎么跑来了？什么时候到的？”

能在此地见到莫珂，翁疾很开心。

他和另外一位大妖负责开拓蛮妖族的生意，最近在生意上遇到了一些小麻烦，他知道莫珂素来鬼主意多，有莫珂这个始做俑者在，他正好可以请教生意上的难题……

第201章 一场定胜负吧

姬闲族长待莫珂和翁疾之间的寒暄告一段落，传音问了几句，证实了莫珂祭司的身份，对莫珂的态度立刻不同，在离山妖域，祭司的地位几乎与化形境大妖相当。

蝠猴族实力偏弱，受蟾州的蛮妖各部歧视排挤，和蝠鼠族以及另外几个小族，生活在资源匮乏又荒凉的赤原戈壁，从沙堆里刨吃食，所以，三个人族金丹修士拿着恐猴族长的信物，找他帮忙的时候，他不敢明着得罪实力强大的恐猴蛮妖部族。

姬闲族长也不想得罪隔着荒漠相望的祭塔。

他试图在人族修士和莫祭司之间打圆场和稀泥，把事情揭过算了。

这是作为弱者的悲哀，在自己地盘，还得看过客脸色行事。

颜学伦三妖虽然不知妖羊的真实身份，但是通过姬闲族长言行，看出姬闲不敢太过得罪他们，应该是畏惧恐猴族长，让他们放心不少。

继而他们又很恼火，为了这次的任务，人族花费了无数的人力物力，前后筹划好些年，却被一头从荒漠那边过来的妖羊撞破他们的身份。

妖羊若是把他们出现在赤原戈壁的消息，传送回离山妖域。

他们的后续任务，哪还进行得下去？

而且，这头该死的妖羊，还身份不凡，令姬闲族长都投鼠忌器。

听了姬闲族长的圆滑劝解，颜学伦代表三人出面，缓缓摇头：“姬闲族长，我们不让你难做，但是我们与妖羊之间的仇怨，无法化解，你也不用再劝，让我们出城自己解决吧。”

翁疾已经传音，问清楚了莫珂与人族修士的事情经过，听颜学伦如此言语，他气得怒哼一声，大声叫道：“就凭你们三个鬼鬼祟祟，见不到光的家伙，还敢在赤原戈壁嚣张？当是你们人族地盘吗？我呸，出城啊，单挑还是车轮战，老子都接着。”

他是羽族激进一派，对人族一贯的仇视，做生意的时候，还能与人族虚与委蛇，但是三个人族金丹当他面敢欺负莫祭司，他肯定得狠狠地反击回去。

他担心莫祭司才晋妖心境不久，实力不够，索性把争斗给揽到自己身上。

他可以飞在空中，至少不会落败，可惜另外一个兄弟回荒木林去了。

颜学伦呵呵冷笑，看向默不做声的莫珂，激将道：“我们这边三个，也不占你们的便宜，二对二，你们任意挑选我们这边谁出战都可以，不会是不敢了吧？”

他是摆明了占便宜，莫珂和翁疾一个妖心境前期，一个妖心境中期，修为上已经输了一筹。

姬闲族长见双方已经开始约战，他也不想再多管闲事，只要不是在城内争斗，任他们去外面打出脑浆子也与他无关。

该劝说的，他已经苦口婆心劝了，场面上他能交代过去。

莫珂本来不愿意搭理这种无聊的争斗，

他看穿了对方的用心，想借机干掉他这个摸不透具体身份看似是身居要职的妖修，尽量制造蛮妖族与妖族之间的争端摩擦，让人族得利。

但是翁疾抢着帮他出头，他已经没法拒绝约战。

他不能寒了朋友的热心仗义。

行吧，既然颜学伦急着找死，那就怪不得他行霹雳手段杀一儆百。

莫珂点点头，道：“不用二对二，就你和我一场定胜负，了却我们之间以前的恩怨。”他是故意如此说的。

翁疾大急，叫道：“不行，我来替你这场……”

颜学伦哈哈大笑，道：“好，就这么定了！小子，我现在有些欣赏你了。”

莫珂不理会颜学伦的调侃，把着急跳起来的翁疾拉去一边，费了好些口舌，传音说服翁疾相信他有手段能够对付颜学伦。

翁疾再三确认传音：“真没问题？你别骗我啊，你要是伤了点皮毛，我……”

“拜托你说点吉利的好不？没把握我敢上吗？你安心啦！”

“……行吧，小心点。”

搞定翁疾，莫珂却不会放过想做壁上观的姬闲族长，拱手道：“姬闲族长德高望重，还得麻烦您出面主持公道，免得他们败了，到时输不服气，又生事端。”

他要拖蝠猴族下水，断去他们与人族之间的任何可能。

颜学伦也有此意，他不想让进了圈套的妖羊跑了，他见识过妖羊逃命的本事，必须有斗法的规矩给予约束，拱手道：“请姬闲族长公证，帮我们裁决这场生死约斗。”

他着重强调“生死”二字。

姬闲族长心中郁闷，这些家伙根本就没把他这个主家放眼里，到这时又想起让他做公证，推脱劝说一阵，见实在是推不过，只得勉强答应道：“既然你们坚持，那我便做一回公证，还请双方点到为止，尽量手下容情，不要伤了彼此和气。”

絮絮叨叨，说了一堆劝和的废话，他也知道双方不可能再和睦相处了。

为了稳妥起见，姬闲族长还特意草拟了一式三份约斗皮卷文书，让比斗双方签字画押，还让另外两名人族修士和翁疾签字见证，三方各自收管一份，以备来日，他能做的就这些了。

一行出了东岭，来到城外一座岩山，姬行跟着稀里糊涂飞了出来观战。

岩山的顶上寸草不生，有百三十丈方圆的一片空地，三面是峭壁悬崖，离地面倒是不高，约三十余丈，下方怪石嶙峋，还真是一处天然的斗台。

莫珂与颜学伦各站一端，离着五十丈左右，其他观战的分站在斗台外。

姬闲族长飞在空中十丈高处，挥手喝道：“开始吧！”他只想早点结束这场闹剧，让双方各自离开，至少得一方离开，拖得越久，他心里很不踏实。

颜学伦也不想敷衍行礼什么的，双方撕破了脸皮，面子工夫也不做了，直接手底下见真章。

他一心想置对方于死地，在心中推演了好几套攻击方案，哐啷一声拔剑。

一剑往对面狠劈，剑芒如虹，凭空暴射而去，同时脚下往中间飞掠。

莫珂挥剑上迎，硬接了对方试探的一招剑芒，身形倒退数丈，脚下在岩石地面滑出一溜火花，方才化解对方的攻击力道，也大约知道与对方的差距所在。

颜学伦已经冲近到三十丈，进入他攻击威力最强的范围。

儒雅的脸上闪现一丝狞色，左手也搭到剑柄上，以双手握剑之势，正对着刚刚站稳的妖羊，急速灌注法力，剑身顿时耀起一阵流光，却停顿着没有立刻发起攻击，而是继续蓄力。

翁疾看莫珂连对方试探的一剑，都接得那么费劲，此时面对人族金丹如此明显的大招，还不提前出手打断，他心中大急，莫祭司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啊。

他又不敢出声提醒莫珂，连传音都不能。

蝠猴族的四位大妖，已经在这一面联手布置了简略的禁制，能防止传音。

他必须守规矩给姬闲族长这个公证面子，否则，就是往死里得罪蝠猴族。

打定主意，等下若是见莫祭司有败像，赶紧喝止认输，并以最快速度冲进去救场，胜负面子什么的是顾不得了，决不能让莫祭司有性命之忧啊……

第202章 一招见分晓

&nbsp&nbsp&nbsp&nbsp莫珂动了，他没往后撤，反而斜着一个纵跃往颜学伦的左侧掠近，右手挥剑，作势攻击，吸引所有妖和人的注意，左手却悄悄地扣住了暴烈炎符，并悄然灌入妖力。

&nbsp&nbsp&nbsp&nbsp他打算借助这张威力十足的符箓，在限定的斗台上击败对手。

&nbsp&nbsp&nbsp&nbsp他的某些手段底牌，暂时还不能全部暴露出来，又想一举战胜颜学伦赢得胜利，暴烈炎符便是最好的选择，宝物嘛，机会合适就得断然使用。

&nbsp&nbsp&nbsp&nbsp颜学伦心下稍有些讶然，他以为对手会后撤的，如此送上前来更省他法力。

&nbsp&nbsp&nbsp&nbsp大吼一声，扭身斜扫，丈余长的剑芒拖拽一片残影，闪电般把近身的莫珂一斩两段，而下一瞬间，莫珂出现在颜学伦的右侧，刚才斩中的只是残影。

&nbsp&nbsp&nbsp&nbsp“杀！”

&nbsp&nbsp&nbsp&nbsp颜学伦旋身大吼，双手翻转上撩，剑芒更盛，扫出一片剑影。

&nbsp&nbsp&nbsp&nbsp两道剑影之间几乎没有间歇，剑芒如霹雳，追上诡异闪现的莫珂。

&nbsp&nbsp&nbsp&nbsp算上在济水河边那次，颜学伦已经两次见识过对方的挪移身法，他揣摩再三，决意使出最耗法力和神念的三断剑，用来克制对方的身法。

&nbsp&nbsp&nbsp&nbsp他要速战速决，不准备与对手多耗时间。

&nbsp&nbsp&nbsp&nbsp不是身法很诡异莫测吗？

&nbsp&nbsp&nbsp&nbsp那正好，三断剑是一招分做三剑使，剑意相通，一剑强似一剑，绵绵不绝。

&nbsp&nbsp&nbsp&nbsp先用神念锁定对方气息，只要妖羊敢近前来，任由对手闪得再快，再出现时候，也有一个些微停顿的时间，只要专注，把握住机会，神念能够重新捕捉锁定，再配合剑法攻击，他将打破妖羊的速度优势，逼迫妖羊硬接他的剑招。

&nbsp&nbsp&nbsp&nbsp三断剑的剑法特点是爆发，遇到抵挡，能成倍爆发出攻击力。

&nbsp&nbsp&nbsp&nbsp他自信能一剑重创妖羊，前提是逼迫对方硬接。

&nbsp&nbsp&nbsp&nbsp如果碰到比自己强的对手，三断剑的攻击将使自身陷入法力反噬的险境，导致一招落败，所以非不得已，不会使用，但是用来对付比他修为低的妖羊，正好合适，虽然比试完了，会有几天不适等后遗症，却也顾不得了。

&nbsp&nbsp&nbsp&nbsp若是在旷野，他追不上对方速度也就罢了，在这百多丈的岩石斗台上，他占据中间控场位置，对方逃不出他的剑芒大范围笼罩攻击。

&nbsp&nbsp&nbsp&nbsp唰，犀利至极的灿烂剑芒，却意外地落空。

&nbsp&nbsp&nbsp&nbsp第二剑轰然击中斗台岩石。

&nbsp&nbsp&nbsp&nbsp斗台炸出一道三丈长的深痕，岩石碎片飞溅，声威赫赫。

&nbsp&nbsp&nbsp&nbsp莫珂也吓出一身冷汗，他被剑芒的余力扫过，身上的灰袍在腹部位置破了一道口子，十数根羊毛飘在空中，留下一道白痕，差点点遭受开膛破肚之祸。

&nbsp&nbsp&nbsp&nbsp这才惊觉，以往无往不利的虚羊步，居然会存在如此致命的破绽。

&nbsp&nbsp&nbsp&nbsp若不是他心头大悸，拼命催动风环，配合这次施展的虚羊二步比以往快出两分，他将为自己冲近对手身边的冒险举动付出沉重代价。

&nbsp&nbsp&nbsp&nbsp即使不死，也将受伤严重，他能感受到这一剑的恐怖力量。

&nbsp&nbsp&nbsp&nbsp闪移到斜上方七八丈左右，莫珂毫不犹豫劈手将赤色玉符砸了下去，在对方神念又一次锁定的瞬间，他身形急闪而去。

&nbsp&nbsp&nbsp&nbsp姬闲做为蝠猴族族长，见识和眼力，自然是一等一的，他眼睛一眯，发现那枚玉符的威力能够对他造成极大威胁，而且莫祭司狡猾地直到玉符爆发前半息，才扔下去，这是存心要重创颜学伦，不给他出手施救的机会啊，他紧随莫珂往另一个方向闪避。

&nbsp&nbsp&nbsp&nbsp他还犯不着，为了救助一个人族金丹，把自身置于险地的打算。

&nbsp&nbsp&nbsp&nbsp颜学伦神念刚接上中断的锁定，第三剑也将顺势施展，然而，他发现妖羊对着他的方向砸下一枚玉符，那上面闪烁着狂暴的赤芒，即将爆发，而且是巨大威力那种，吓得他赶紧强行控制剑身妖力，往斗台边缘狂冲，试图远离危险。

&nbsp&nbsp&nbsp&nbsp“轰”，一道炽烈红芒在空中爆发，才跃出十余丈的颜学伦，陡然被空中传来一股巨力给吸得定住身形，急得他脸都青白，怎么会这样啊？

&nbsp&nbsp&nbsp&nbsp也就瞬间耽误，翻滚的赤炎席卷漫过，把颜学伦笼罩在火海当中。

&nbsp&nbsp&nbsp&nbsp“嗷呜……”

&nbsp&nbsp&nbsp&nbsp颜学伦身上着火，痛得他忍不住怒吼大叫。

&nbsp&nbsp&nbsp&nbsp暴烈炎符的厉害之处除了爆发瞬间产生的巨大吸力，更在于，一旦遇到身具法力或妖力的物体，附近炼制过的赤炎都会迅速汇聚合拢，如粘稠的岩浆一样形成阻碍，让被困者速度变慢，而且重重包围着煅烧，如跗骨之蛆直到能量耗尽。

&nbsp&nbsp&nbsp&nbsp这才是炎符的可怕之处！

&nbsp&nbsp&nbsp&nbsp颜学伦运转法力极力抵挡高温灼烧，可是火海中他根本就不辨方向，神念也被赤炎给扭曲，他朝印象中的斗台边缘继续狂冲，不料却遭来了更多的赤炎附身灼烧，等他醒悟仓促想飞身跃起到空中时候，已经是迟了。

&nbsp&nbsp&nbsp&nbsp缠绕他的层层赤炎，让他无力跃起。

&nbsp&nbsp&nbsp&nbsp他体内的法力在快速消耗，皮肤考得滋滋炸响。

&nbsp&nbsp&nbsp&nbsp斗台边缘站立的所有妖和人，都被玉符爆发的巨大威力给吓了一跳。

&nbsp&nbsp&nbsp&nbsp不论是爆发的速度、还是席卷范围和威力，都超出他们对三阶符箓的认知，特别是那一刹那出现的恐怖吸力，他们离爆发中心有五十余丈，都感觉被吸得一顿，身如重缚，吓得他们下意识往远处飞退远离。

&nbsp&nbsp&nbsp&nbsp绿袍修士两人急得高呼“认输”。

&nbsp&nbsp&nbsp&nbsp他们听到火焰中颜学伦狂呼惨叫，却不敢就这样冲进去火海中救人。

&nbsp&nbsp&nbsp&nbsp他们得等火势稍小第一波火焰爆发的威力稍过才行。

&nbsp&nbsp&nbsp&nbsp现在的斗台火焰汹涌莫测，实在太危险了。

&nbsp&nbsp&nbsp&nbsp翁疾咧嘴哈哈大笑，他早该想到，莫祭司手中会有枫老祖赏赐的大威力宝物。

&nbsp&nbsp&nbsp&nbsp如此，他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nbsp&nbsp&nbsp&nbsp莫珂也没料到元囫给他的保命符箓，差点连他自己都波及烧伤，他提前一步用虚羊三步闪到了靠近悬崖的斗台边缘，符箓火焰从斗台中间爆发，也吸住他的身形稍许，席卷到他这边的时候，有一息的空隙，正好让莫珂有余暇往悬崖外跃去，他能在空中悬浮十数息。

&nbsp&nbsp&nbsp&nbsp如此好的机会，他自不会白白浪费看戏，避过第一波火焰朝外扩散的攻击，抓住火焰扩散到极致，往回收缩的机会。

&nbsp&nbsp&nbsp&nbsp莫珂身上裹着浓郁风环，闪身挪移，回斗台边缘火焰薄弱的地方落足。

&nbsp&nbsp&nbsp&nbsp炽烈高温，使得他身上雾气如稠。

&nbsp&nbsp&nbsp&nbsp莫珂瞅准了火海中那团痛呼乱舞扭曲的硕大火焰，一剑狠狠劈去。

&nbsp&nbsp&nbsp&nbsp赤焰翻腾中寒芒一闪，被烧得有些神志迷糊的颜学伦，竭尽全力正抵挡炎焰灼烧，等发现危险，想要闪避时，速度慢了许多，胸肋飙血中剑。

&nbsp&nbsp&nbsp&nbsp他的防护破了一道口子，火焰趁隙攻入他的伤处，往身体内烧去。

&nbsp&nbsp&nbsp&nbsp烧心蚀骨之痛使得颜学伦绝望大吼。

&nbsp&nbsp&nbsp&nbsp颜学伦好恨啊，一招不慎，将要把性命妄送在蛮荒野地，拼命催动剑上的残余法力，往寒光来处狠斩。

&nbsp&nbsp&nbsp&nbsp“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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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脸皮真厚

&nbsp&nbsp&nbsp&nbsp火焰翻腾遮掩下，三断剑的第三招虽然威力弱了近半，速度却是不减分毫。

&nbsp&nbsp&nbsp&nbsp莫珂也没想到对手在如此自顾不暇的绝境下，还有手段能反击，等妖识察觉的时候，寒芒临近，吓了他一跳，放弃继续攻击，赶紧仓促挥剑抵挡。

&nbsp&nbsp&nbsp&nbsp“铛铛”两声，莫珂身形掠退，远离斗台十余丈，漂浮在悬崖上空。

&nbsp&nbsp&nbsp&nbsp他失去了再补剑的机会。

&nbsp&nbsp&nbsp&nbsp因为躲过暴烈炎符第一波狂暴攻击的姬闲族长，高呼：“住手，你赢了！”用妖力护身，从空中飞去，试图救助困在火海中惨叫的颜学伦。

&nbsp&nbsp&nbsp&nbsp莫珂很满意他刚才的当机立断，那一剑，基本上断送了对手的生机，他现在卖姬闲族长一个面子又何尝不可，他后面还得在福猴族地盘混一段时间呢。

&nbsp&nbsp&nbsp&nbsp绿袍修士和黑袍修士只比姬闲族长慢了一拍，两人看出火焰收缩符箓爆发的威力最大时候已经过去，法力护身，也赶紧冲进火海。

&nbsp&nbsp&nbsp&nbsp火焰中流动的赤炎，失去了先前的活跃，对他们造不成太大影响了。

&nbsp&nbsp&nbsp&nbsp花了十数息，两人一妖三位高手用法术妖术联手扑灭颜学伦身上的赤炎火焰。

&nbsp&nbsp&nbsp&nbsp把烧得黑炭似的人形物体，小心翼翼搬到远离斗台的地方。

&nbsp&nbsp&nbsp&nbsp斗台上残留着东一丛西一簇的余焰，崎岖不平的岩石，烧出了厚厚的一层岩石灰烬，山风吹来，灰尘漫天扬起，炙热消散在空中。

&nbsp&nbsp&nbsp&nbsp莫珂早就与笑得合不拢尖嘴的翁疾汇合，若无其事看着绿袍修士取丹药救治烧得面目全非的颜学伦，妖识自然是没有半点顾忌，往颜学伦身上扫。

&nbsp&nbsp&nbsp&nbsp翁疾晃着满头白羽，呵呵低笑：“你真是够狠啊，一出手就是要命的大招！”

&nbsp&nbsp&nbsp&nbsp举手给了莫珂一个大拇指，这般威力巨大的三阶玉符，他也是第一次见识，他怀疑，这张玉符是化形境老祖炼制的，用来收拾一个区区金丹中期修士，好生浪费啊。

&nbsp&nbsp&nbsp&nbsp“是他倒霉，偏要与我作对。”

&nbsp&nbsp&nbsp&nbsp莫珂面色淡然，他已经见识了颜学伦的厉害。

&nbsp&nbsp&nbsp&nbsp在限定的斗法台上，相对他的速度优势，其实是一种限制。

&nbsp&nbsp&nbsp&nbsp他也担心颜学伦用出其他威力巨大的手段，当然要先下手为强了，如此还可以起到杀鸡骇猴的效果。

&nbsp&nbsp&nbsp&nbsp姬闲族长没有参与后续的救治，他尽到援手之义就行了。

&nbsp&nbsp&nbsp&nbsp飘在空中，神色复杂看了一眼莫珂。

&nbsp&nbsp&nbsp&nbsp他早就知道，人族近十来年，特别是最近三年，与蟾州的好几个部族交往密切，但是人族修士来到赤原戈壁，还属是第一次。

&nbsp&nbsp&nbsp&nbsp人族现在正与离山妖域的妖修，在苍州做激烈搏杀，双方势如水火。

&nbsp&nbsp&nbsp&nbsp他可不想福猴族卷入这些是是非非当中。

&nbsp&nbsp&nbsp&nbsp只想明哲保身，寻机会壮大福猴族实力，争取能在蟾州获得一席之地。

&nbsp&nbsp&nbsp&nbsp莫珂对姬闲族长微微点头，传音问翁疾：“那个人族修士，还有救吗？”他的经验差了点，只看出颜学伦体内的法力一团糟，生命力微弱。

&nbsp&nbsp&nbsp&nbsp翁疾仔细瞧了几眼，很肯定传音：“那家伙金丹受损严重，已经不成了，除非……他们能拿出传说中的万年灵参等逆天宝物，呵呵，他们即使有，也不会舍得，更不敢拿出来，那玩意……连化形境老祖都稀罕。”

&nbsp&nbsp&nbsp&nbsp莫珂了然点头，已经至少两千年，没有万年灵参出世的记载了。

&nbsp&nbsp&nbsp&nbsp绿袍修士和黑袍修士忙碌好大一阵，最后颓然收手，妖羊的那一剑，打破颜学伦的身体防护，使得赤炎火毒进入体内肆虐，断绝了颜学伦的生机，他们尽力了。

&nbsp&nbsp&nbsp&nbsp黑袍修士愤怒拔出青铜阔剑，看那架势是要找莫珂拼命，被绿袍修士给极力阻住，传音劝说着。

&nbsp&nbsp&nbsp&nbsp莫珂嘿嘿冷笑，眼珠转动，只要翁疾缠住那个金丹后期的绿袍修士，他不介意手段齐出用最快的时间干掉黑袍修士，然后再联手收拾剩下的绿袍修士……

&nbsp&nbsp&nbsp&nbsp姬闲族长把蝠翼一摆，手下的四个大妖挡在双方中间，他懒得劝告如此不给他面子的人族修士，当然更不允许双方再发生争斗。

&nbsp&nbsp&nbsp&nbsp闹腾一阵，绿袍修士携着失去生机的炭状物体，把恨恨不已的黑袍修士给扯走。

&nbsp&nbsp&nbsp&nbsp再闹下去，或许连他们两个都会折在此地，那头妖羊跃跃欲试的神情，绿袍修士都看在眼中。

&nbsp&nbsp&nbsp&nbsp两名蝠族大妖飞在空中，监视着护送人族修士往西南方向而去。

&nbsp&nbsp&nbsp&nbsp莫珂走上前去，拱手笑道：“给族长增添麻烦，实非莫某之愿。”

&nbsp&nbsp&nbsp&nbsp见姬闲族长冷着脸孔，斜睨着他，看那神情大有送客之意，他自不会等对方说出来，紧着道：“莫某此番前来，是有生意要送与贵部族，还请姬闲族长拔冗商谈。”

&nbsp&nbsp&nbsp&nbsp翁疾有抚额的冲动，这家伙又来了，他曾经与抟风和莺娘谈起过莫珂，对于莫珂过往的手段有所了解，已经知道妖羊很擅长故作惊人之语，引起对方的好奇和兴趣，再达成自己的目的。

&nbsp&nbsp&nbsp&nbsp姬闲族长盯着微笑的妖羊，双方对视足足十数息，才勉强吐出一个字：“请！”

&nbsp&nbsp&nbsp&nbsp身影一晃，率先往城内落去，没有理会后面的翁疾和莫珂。

&nbsp&nbsp&nbsp&nbsp碰到如此厚脸皮的妖修，他实在是拉不下面子明言拒绝，毕竟对方有祭司身份，得罪狠了，也不是好事，他才不信，妖羊来此地是送好处的，否则，用得着鬼鬼祟祟进入喀尔木城，而不是正大光明投贴拜访他吗？

&nbsp&nbsp&nbsp&nbsp祭塔的祭司在这个时候前来蝠猴族，不用脑子都能想到，肯定是与人族妖族的战争有关，他吃多了撑的才会巴巴的去掺和其中。

&nbsp&nbsp&nbsp&nbsp姬闲族长决定晾着对方，不见面，不谈话，监视着，对方呆久了自会离开。

&nbsp&nbsp&nbsp&nbsp另外两名蝠族大妖带着不敢吭声的姬行，紧随其后回去。

&nbsp&nbsp&nbsp&nbsp翁疾看着吃瘪的妖羊，呵呵道：“还进去吗？”

&nbsp&nbsp&nbsp&nbsp莫珂若无其事整了整身上破裂的袍服，笑道：“走吧，姬闲族长还在前面等着呢，让主家等久了，很失礼的。”径往城内走。

&nbsp&nbsp&nbsp&nbsp翁疾哑然失笑，他倒要看看这个家伙有什么办法，能再次见到姬闲族长。

&nbsp&nbsp&nbsp&nbsp瞧姬闲族长刚才的神情，恨不得是叫妖羊滚蛋，那个从牙缝里蹦出来的“请”字，他差点听成了“滚”字。

&nbsp&nbsp&nbsp&nbsp莫祭司脸皮不是一般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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