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 - xp1024.com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


第001章 被欺负的小仙子

上和天五百一十三年,天界凤临阁含香楼。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蜜的气息,两只头顶长着羽冠的灵鸟飞过一棵冰梨树,无数花苞竞相开放。暗香浮动,花瓣如雪一般飘落,引得池塘里的锦鲤纷纷起舞。

“百里哥哥,真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我竟要同你成亲了。”蓝暖玉的身子软绵绵地靠下去:“总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让我有些猝不及防。”

“傻丫头,你可是忘了我们的誓言?生死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百里哥哥,这个簪子是你送我的,可否帮我戴起来?”

“好。”百里流轩帮蓝暖玉戴上簪子,又一手扶住她的后脑勺,然后离她越来越近……

百里哥哥的呼吸撒在脸上,就像肚子饿时的酱肘子、红烧狮子头……蓝暖玉晃了晃脑袋:蓝暖玉,你认真一点,现在可是在同天界第一美男百里流轩成婚。梦过多少次与他成亲,这次可终于成真了。

蓝暖玉想到这,控制不住的笑起来:“嘿嘿,啊哈哈……”

“蓝暖玉!你一个人在这傻笑什么!”一个巴掌从蓝暖玉的头顶落下,随后响起了一声尖叫:“蓝暖玉,你可是脑子进了浆糊?糖葫芦的签子插在头上做甚?”

灵鸟未归,梨花未开,池塘里的锦鲤也沉在水底,除了百里流轩确实来过,其他的皆是幻想。

蓝暖玉冲蓝暖月撇撇嘴:“我可没让你打我。”

“你!”蓝暖月一时语塞,她揉着被签子戳出血的手,眼光落在蓝暖玉的箱子上:“你手里抱着什么东西?”

“没什么。”蓝暖玉把箱子藏在身后,充满敌意地瞪着蓝暖月:“你来这里做甚?”

蓝暖月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心情顿时好起来:“也没什么,只是父上的兵帖上染了一块儿墨迹。”

“那与我有何干系?”

“我的婢女可看到今日你进了父上的书房。”

“妹妹,你整日同我搞这些花样有意思吗?”蓝暖玉不知为何蓝暖月从小就看不惯她,还处处与她作对。

“这和我可没关系,父上只让我来带你去他书房。”蓝暖月嘴角扬起,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好,我这就去。”蓝暖玉放下手中的箱子,叹了口气走出了房间。

蓝暖玉来到书房时,只见蓝风破怒气冲天地站在案机前,晋昭雯忧心忡忡地望着她,并朝她使了个眼色。

蓝暖玉早已经习惯,她双手相扣举过头顶,然后跪下身道:“蓝暖玉见过父上,母上。”

“不孝女,我可曾说过不许你来此!”蓝风破吼着,转身抽出墙壁上挂着的藤条打在蓝暖玉身上。

“老爷,暖玉她还小,你这样会把她打伤的。”晋昭雯用手扯着蓝风破的衣袖,又对着蓝暖玉道:“玉儿,快些向你父上道歉。”

“我今日根本没进过书房!再说即便我道歉了,父上还是会打我,道歉与否,有何区别?”蓝暖玉倔强的瞪着蓝风破,她趴在地上说道:“要打便打,打完我还有要事去做。”

“玉儿!”晋昭雯见蓝暖玉不认错,又转向蓝风破:“不过是一封兵帖而已,重新写便是了。”

第002章 好事将近的仙子

蓝暖月幸灾乐祸的看着蓝暖玉又说道:“母上此言差矣,姐姐一向我行我素,要是多原谅几次,还不翻了天。”

“月儿说的没错,这孩子就是被你给惯坏了。”蓝风破说着又往她的身上挥了几下,粉色的衣裳上瞬间出现几条血痕。“做错了事还不知悔改,看我今日不打死你!”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蓝暖玉死死的捏着拳头,背上已是血肉模糊,分不清新伤还是旧伤。好疼,钻心的疼,蓝暖玉低下头:百里哥哥,我一刻也不想再等下去,只求你快些到来……

不知蓝风破打了多久,等蓝暖玉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趴在含玉楼的榻上,晋昭雯的侍女正帮她上药。

蓝暖玉活动了几下酸疼的脖子问道:“现在是甚么时辰?”

“寅时。”侍女不耐烦的应了一声,又从瓶子里倒出些药摸抹在她的背上,粗鲁的动作让蓝暖玉疼得倒吸了一口气。

“春儿,你轻点儿!”晋昭雯见蓝暖玉的神情呵斥了侍女一声,又接过侍女手中的瓶子:“还是我来吧。”

蓝暖玉感觉到榻陷下去,往里面缩了缩:“母上费心了,这也不算什么。”话音刚落,冰凉的药汁再次落在蓝暖玉的背脊上,让她的身子不由地一抽。

“现在倒是知晓疼了。你这孩子就是太倔,认个错有何难。不过话说回来,也怪你父上对你太过严厉。”

蓝暖玉把下巴搭在玉枕上小声问道:“母上,玉儿可是你们的亲闺女?”她感觉到在自己肌肤上移动的手停顿了一下,但很快又继续抹药。

“你怎会生出如此想法?行了,莫要胡思乱想。”晋昭雯快速的上完药,用帕子擦了擦手递给侍女:“去煮碗五味汤给小姐补补身子。”

“母上,不用费心了,玉儿现在只想一个人歇会儿。”不知为何晋昭雯待她很好,她却总是亲近不起来。

晋昭雯听此点点头:“也好,那若有事,便来寻我。”

“好,玉儿恭送母上。”

蓝暖玉听到门关上的声音,又歪头瞧了瞧,确定屋里只剩她一个人,顿时兴奋地坐起来。“哎呦好疼,再不补充点精神法力,我恐怕真会疼死。”

蓝暖玉赤脚跑到梳妆台前,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个精致的红色箱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套用金丝线绣着百花的红色的喜服,简单的珍珠流苏冠大方而不失优雅,这是百里流轩送给她的。

三个时辰前,一袭白衣的百里流轩站在蓝暖玉面前,亲手把这个箱子递给她:“暖玉,我今日便向父帝提出与你成婚,深知将军对你不上心,这喜服你便先收着,我百里流轩的娘子可不能寒酸。父帝一旦答应,我便来凤临阁提亲。”

“若是天帝陛下不答应可怎么办?”

“不会,你是天界大将军的长女,父帝定会允我,你在此等我的消息便可。”

“真不敢相信,我明日就要成为百里哥哥的娘子,到现在还是有些不真实。”蓝暖玉小心翼翼地从箱子里抱起喜服,满满的粉色泡泡已经让她把背上的伤痛忘的一干二净,她把珍珠冠戴在头上,又捞起喜服在自己身上比划了一番,最后转了个圈向后倒在榻上。“嘶……疼死我了。”

第003章 妹妹惹事姐姐扛

蓝暖玉吃力地翻过身子,把头埋在喜服里,淡淡的茉莉香充斥着她的鼻翼,她喃喃道:“百里哥哥,玉儿是真的好喜欢你……”随后,她抱着喜服沉沉地睡过去。

蓝暖玉在迷迷糊糊中被一阵吵闹声惊醒,她揉揉眼睛看到门外两个拉扯的人影越来越近,刚把喜服和发冠胡乱塞进箱子,房门便被一股力量踢开。

哪怕是去茅厕都应该先拍拍门,问问有没有人吧?随意进出她的闺房这个问题,蓝暖玉是真的很想抗议:“你们不会拍……”

然而还没等她话说完,晋昭雯拉着头发散乱的蓝暖月来到她的跟前,一把将蓝暖月推跪在地上。

“母上,这?”蓝暖玉茫然的看着眼前的两人,又没等她说完一句完整的话,晋昭雯竟然也跪下去。她赶忙拉住晋昭雯的手臂:“母上你这是做甚?这可使不得,有话好好说。”

晋昭雯站起身甩了蓝暖月一个大嘴巴子,又拉住蓝暖玉的手说道:“玉儿,求你救救你妹妹可好?眼下也只有你能救她了。”

救她?蓝暖玉心里犯了个咕咚:我虽是凤临阁的大小姐,可凤临阁有几个人把我当作小姐,不过是碍于母上你,她们才都对我和颜悦色。想到这,蓝暖玉自己都想笑,可是刚刚的那一巴掌打得贼响,又不像是同她说笑。她扶着晋昭雯坐在凳子上问道:“母上,到底发生了何事?”

不问还好,一问晋昭雯刚落凳子上的屁丨股又弹起来:“蓝暖月你自己说!”

蓝暖月哭哭唧唧捂着自己的脸:“也没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今日去纣烬宫找芷兮,恰好碰到一个小娃娃手里拿着一只七彩鹦鹉,我从未见过那东西,一时兴起,就……”

“你竟然抢一个孩童的东西。”蓝暖玉笑起来,不过下一秒,她的笑就僵在了脸上:“你说哪里的小娃娃?纣烬宫!”

蓝暖月低着头小声应道:“嗯。”

“你抢了那个小魔头的东西?”蓝暖玉震惊地拉起蓝暖月,又说道:“快去找父上,父上带你去陛下面前好好认个错,凭借他战功赫赫,陛下定不会怪罪。”

“不是,那时我……我正在后花园的池塘边上,我夺过鹦鹉,却不曾想……”

“怎样?”

“不曾想……把他推进了水里。”

“什么?那个小魔头是惹人讨厌,可你也不能把他推水里呀。”蓝暖玉感觉到事情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一时也没了主意,她转过身道:“此事你得去告诉父上。”

“我……我真不是故意的,我,我已经把他救起来了,他应该……应该只是被呛了几口水而已。”蓝暖月跪着往前爬了几步,拉住蓝暖玉的手说道:“他身边没人,我……我当时也被吓着,就跑回来了。”

“可此事还是应该找父上啊,你来找我又是何意?”

蓝暖月把头摇的跟泼浪鼓似的,嘴里一次又一次说着:“不,不,我不敢。玉姐姐,我找人去看过了,那孩子已经无恙,只是天帝定会追查此事,而我们长得一模一样,当时也没人知道是我。”

蓝暖玉总算是听出来了,说这么多,不过是想让她去顶罪。“可做错事的是你,为何我要去帮你顶罪?”

第004章 成婚前夜遭巨变

“姐姐,我平时是喜欢捉弄你,可我也没真正害过你不是?”蓝暖月拉着蓝暖玉的裙摆泣不成声:“我……都是我的错,只要你帮我这一次,以后我的东西都给你,你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可好?”

“暖玉,你作为姐姐,就帮她这一次可好?”

蓝暖玉汗颜,自己是姐姐没错,但也只比蓝暖月早出世半柱香的时间啊。

晋昭雯见蓝暖玉不作声,又跪在了地上:“暖玉,母上平日对你如何?”

“自然是极好的。母上您别这样,先起来。”蓝暖玉试着拉了几下晋昭雯发现拉不动,也跪在地上:“母上,暖月也得为自己的错负责。”

“玉儿,母上从未求过你什么,这是第一次,你若是不答应,我便不起来。”

“母上!”蓝暖玉加重了语气,又揽住晋昭雯:“可我也是你的孩子啊,为何你舍得我入牢?”

“暖玉,母上自然是舍不得你,但暖月她若是被抓了去,她以后该如何?凤临阁的名声该如何?还有你父上。”

蓝暖玉心一冷:“是啊,外面都只知晓凤临阁二小姐知书达礼,而大小姐总惹是生非,抢鹦鹉,伤孩童这种事,也只有我才会做。”

“玉儿,那孩子无事,你只消去牢中待上几个时辰,我和你父上一起去天帝面前赔个罪,晚些便来接你回凤临阁。”晋昭雯抱住蓝暖玉:“母上一直都知晓你是个好孩子,此事便拜托你了。”

蓝暖玉本想说‘我还没答应’,但眼看晋昭雯又要哭起来,她把这句话憋回了心里,硬着头皮点点头。反正明日百里哥哥就要同她成亲,她替个罪守住凤临阁的颜面,也算是报答养育之恩了。“好,我去,但是得晚些。”

“暖玉,你有何事母上都帮你去做,趁现在天帝还没来此,你赶紧去认罪,晚膳时便应该能回来。”

蓝暖玉想说她要等百里流轩的消息,却发现蓝暖月死死地盯着自己。她转身喝了口凉茶:“你们先出去,我换身一样的衣裳就出来。”

“对对,还是玉儿想的周全。”等晋昭雯拉起蓝暖月走出屋内,蓝暖玉便把百里送她的箱子收进法囊,又换身衣裳走出去。她本来还想给百里留个口信,又觉得这种事还是不要告诉他,免得他担心。

“母上,好了。”蓝暖玉本就和蓝暖月长得一模一样,衣裳一换更是分不清谁是谁。

晋昭雯满意的点点头,又让蓝暖月回自己的房间,然后带着她往纣烬宫走去。

两人刚跨过纣烬宫宫门,一行拿着银枪的天兵便围住了二人。“大胆妖女,竟敢谋害天帝子嗣,拿下!”

“你口水喷我脸上了。”蓝暖玉未觉得事情严重,慢悠悠地抬起手擦擦脸:“你们这群人好凶,当心找不到娘子。”

晋昭雯拍拍蓝暖玉的手:“玉儿,晚些我和你父上就带你回家。”

“好。”蓝暖玉冲晋昭雯笑了一个,又对着兵将说道:“你们不用抓

我,我自己走就是了。”

蓝暖玉被关进了天牢,她趴在牢房冰冷的巨石上,幻想着日后同百里流轩的一切,纵使环境悲凉,心里也是幸福……

牢中的时间悠悠漫长,蓝暖玉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一手杵着巨石站起来,走到牢门口喊了一声:“来人啊!”

一个手中提着银剑的守卫来到她的面前,鄙夷的瞅了一眼:“叫什么叫,喊什么喊。”

“大哥哟,你去帮我打听打听,我母上来了没有?”

“没有没有,还母上,你父上来都救不了你。”守卫说完转身欲走,“别喊了啊,再喊我要对你动手了。”

“凶巴巴的,可饭总要给人吃吧。”蓝暖玉一手抱着牢房的柱子,一手摸摸叫嚣的肚子。“父上来都救不了我?难道蓝暖月那个家伙不只是把人推进池塘,或者是……天帝之子有个三长两短?”

不会的,不会的,蓝暖玉打了个寒噤,应该没这么严重,父上以往也会去同陛下吃酒什么的,兴许是两人聊得尽兴把我给忘了,反正他把我忘记的日子也是家常便饭。

蓝暖玉在牢中来回走了几圈,直到狱中的守卫开始换班,她才觉得自己在牢中已有快半日。平静的心开始不安起来,她朝外面那个刚来的守卫招招手问道:“小哥,今日还没人来过这里?”

“你这话问的好生奇怪,要是来此的人络绎不绝那还得了?”

“这是何意?”

“小丫头,你怕还没搞懂自己身在何处。算了,告诉你也无妨。”守卫见蓝暖玉呆滞的眼神,抬起个拇指指向自己的右手边:“那里就是诛仙台。”

“啊!什么!怎么可能?”蓝暖玉的头顶上晴空霹雳,这里不是一般的天牢,罪恶滔天的人才会被关于此,天界最恐怖的地方洛阴牢。

“小哥,你们可是弄错了?我是大将军蓝风破的女儿蓝暖玉,我只是……只是抢了那只小魔头的鹦鹉,用不着进这个牢房吧?”

守卫听此眼睛一亮:“我听说今日蓝将军之女把天帝第九子推进碧莲池,原来就是你呀。真是看不出来,你一个丫头竟敢阴那个小魔头……呸,九皇子。大姐在上,请受小弟一拜。”

“……”蓝暖玉看着牢外对他认真行礼的守卫一时语塞,她抖抖手问道:“不是,那小魔头不是无恙吗?我为何还不能被放出去。”

“大姐,你还不知晓呢!听说九皇子被救起来后一直昏迷不醒,天帝陛下盛怒,眼下谁也不见。”

“怪不得我爹娘还不曾来接我,可是母上说小魔头只是呛了几口水而已,蓝暖月她……”蓝暖玉险些说漏嘴,她在心里暗暗道:不是说她救起来了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有人探监!张生你在做甚?”另一个守卫在外面大喊一声,又带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同蓝暖玉说话的守卫听到叫唤,连忙走出去。

“母上,母上快救我出去!”蓝暖玉从牢房的

缝隙中伸出手:“母上,母上!”

“玉儿。”晋昭雯一眼就看到了蓝暖玉,她把一个食盒打开,又把一盘子菜肴往里送:“先吃些东西,母上慢慢同你说。”

“好。”蓝暖玉确实是饿坏了,她也顾不上什么女子要斯文,直接把菜全部倒在盛饭的大碗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我果然是饿了,米粥绊菜都能吃出红烧狮子头的味道。母上,我们可以走了吗?”

“玉儿,你听我说,事情好像更严重些。”

“更严重些?那怎么办,我不要做替死鬼。”蓝暖玉的嘴塞得满满的,她放下碗拉住晋昭雯的手:“母上,快救我出去。”

晋昭雯反握住蓝暖玉的手说道:“你等会儿。”说完她走向两个守卫,给了守卫什么东西,然后其中一个守卫走过来打开了牢门。

“母上。”

“玉儿,快跟我来。”晋昭雯抓着蓝暖玉的手把她往牢狱外面拉。

“母上,你走慢些,咳咳……我跟不上。”蓝暖玉的喉咙有些嘶哑,她咳了几声清清嗓子,却发现越来越难受。“母上,这不是回凤临阁的路。”

“我们去诛仙台,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

“母上,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可好?玉儿不想去诛仙台,阴风阵阵的,让人慎得慌。”

“跟我走,就在前面。”

蓝暖玉察觉出今日的晋昭雯有些怪,而且喉咙开始火辣辣的疼。她用手按着喉咙用力咳了一声,一股腥味从肺部涌上,“噗”一口血吐出来,“母……上,疼。”

晋昭雯突然停下脚步,她用帕子轻轻擦去蓝暖玉嘴角的血,又蹲下身把地上的血迹抹掉,然后给了她一个坚定的眼神。

蓝暖玉看着晋昭雯的眼神,心里安定下不少。她抬头往前看去,前面就是神仙最怕的诛仙台,从这里落下去的神仙会入六道轮回,也有可能魂飞魄散。

“玉儿你听我说,九皇子现在已经无恙,只是母上有些话想对你说。”晋昭雯拉着蓝暖玉往前走了几步,又指指诛仙台下面:“来母上这个位置,你看到了什么?”

蓝暖玉指指喉咙又摇摇头,意思是她不能说话,然后用不明所以的目光看着晋昭雯。

“玉儿,你看在心里就好,用不着说出来。”晋昭雯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不必害怕,母上拉着你呢。这诛仙台并非世人所说,你若是用心去看,定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蓝暖玉此刻已经站在诛仙台的边缘,她小心翼翼地低下头,惨淡的阴风便吹乱了她的长发,她吓得赶紧闭上眼睛,尝试着挤出两个字:“不……看。”

晋昭雯手心的温热传递到蓝暖玉身上,她再次大着胆子睁开眼睛。这次她好像真的看到下面有什么东西,还在一闪一闪的,她试图看清楚闪烁的东西是什么,便往前够了够身子。

“你不是问过我,你可是我们的亲闺女吗?”

第005章 命悬一线被拖走

晋昭雯的声音冷不丁的响起,蓝暖玉吓得猛地收身子回头,拉着她的手却突然松开,同时用力地打在她的心口处,把她推下那个恐怖的诛仙台。

“我告诉你,不是。”

蓝暖玉难以置信地看着晋昭雯,但是她从她的眼里只看到怨恨,恨到仿佛要把自己生吞活剥;冷漠的话语,一遍遍在耳边萦绕……你不是问过我你可是我们的亲闺女吗?我告诉你,不是。

为什么?

这是为什么啊?

母上,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即便我不是你们的亲闺女,十三万年的情谊都是假的吗?明明在无尽的天界上,最爱我的人是你啊!你怎么舍得亲手杀了我……

痛,肝肠寸断的痛,蓝暖玉的思绪随着下落的身子不断沉沦,沉沦……最后扑向那个无尽的深渊。

人界,紫魏国东边渔村的私塾,一群孩童兴致勃勃的围着一个教书先生夜暝痕。

“为什么妖界犯错的人要被投食?”

“先生,你说的投食是什么意思?”

“他们不会被白菜打到吗?”

……

孩童们你一言我一语,对夜暝痕口中的妖界投食很是好奇。

“因为他们是妖,有些妖呢……还没变成人,他们不会用筷子,投食比较方便。像你们小时候呢,自己不会解裤子,所以穿的裤子就没有裤裆。”

“哈哈哈哈。”夜瞑痕的解释引得孩童们一阵哄笑。

“怎么投食,我可以给你们演一个。”夜暝痕比划着,“投食大概就和你们喂鱼差不过,看着啊,这样。”男子丢起一颗花生,又迅速用嘴接住。

孩童们用力的鼓着掌,口中不断的说道:“好厉害啊!”“先生好厉害!”“再来一个!”“我们还想看!”……一个黄色的不明物体在空中飞出,重重的砸在男子的脑门上,发出一声闷响“咚”。

男子赶紧抬手摸摸头,确认书生帽没有被砸掉,才揉了揉被砸中的脑门。“哎呦痛死了,谁用黄果打我?”

孩童们一个望着一个,最后目光锁定在一个小女娃身上。“是苗苗打的。”

男子看向那个叫做‘苗苗’的女娃说道:“往日最乖巧的便是你,怎么今日打先生呢?”

苗苗可怜兮兮地搓着小手,眼睛红红的看着他:“先生,你说的投食是别人投,我以为你需要帮忙,而我刚好有一个黄果,都怪黄果……”苗苗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就只看得到她的小嘴在动,却没有声音。

“你说什么?先生听不见了。”

“先生,苗苗说都怪黄果。”坐在苗苗身边的小男娃说道。

“就是怪黄果,要是没有黄果,我就不投了。”

夜暝痕哑然失笑,他捡起黄果递给苗苗:“先生没有怪你,是我没给你们说清楚。投食呢,首先要让他们集中精力,然后才能投的。”此时他发现小胖子呆呆的看着外面,他喊了一声:“集中精力!”

咚!黄果再次和夜暝

痕的头来了个亲密接触。

“苗苗,你怎么又打我!”

“先生,你说了集中精力,我觉得你准备好了。”

夜暝痕铁青着脸拾起黄果:“这个等放学我再给你。”

“我是不是错了?”

“没有。”夜暝痕换了个站位,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今日妖界的事就讲到这里,差不多你们该回家了。”

“先生,我们想再看一次投食。”

“先生没有花生了,明……”

咚!!!

苗苗笑嘻嘻的站起来:“幸好我今日带了两个黄果,可是先生你好笨,一次都没有接到呢。”

“……”夜暝痕不想再和他们说话,离放学还有半个时辰,他就让孩童们回家了。

夜瞑痕急着回家不止是怕苗苗的黄果,更重要的是他得到了人间的神药血浪宝沙。

夜瞑痕小心地拿出一个瓶子,瓶子里红色的沙子如同涌动的潮水甚是好看。他把血浪宝沙放进挎在腰上的布袋,往通向妖界的裂口处走去。

“蒹葭苍苍啊,白露为霜啊……”夜瞑痕迈着的得瑟的步伐,嘴里还哼着小曲来到渔村十里外的一个山洞前面。“真是不想去妖界,算了,把血浪宝沙带去就回来。”

嘭!!!

夜瞑痕只感觉头顶上的阳光被遮住,随后一大块‘巨石’砸在他的身上,重重地把他压趴在地上,一口气差点没吐出来。

“啊!看来今日不宜出行。”那东西还在实实地压着夜瞑痕,他只好挣扎着身子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渣子,对着四周吼道:“我乃是一方妖王,岂有让人欺负的道理。是谁不长眼,要来找死?”

半天没人回答夜瞑痕,倒是有几只秃鹫叫喧着飞过,好像看到什么猎物,落在不远处的树上。

夜瞑痕顺着秃鹫的眼神看去,刚好看到一堆染满血迹的白绸。“呵,这年头石头都懂得打扮了。”

等等,好像不是石头,石头怎么会有五指?夜瞑痕走近了几步:“嗯,这些散落的红沙倒是很像血浪宝沙。血浪宝沙!千万不要。”

夜瞑痕拎起布袋往里一看,琉璃瓶已经被打碎,血浪宝沙全部撒在地上,然后往‘巨石’上汇聚。“难道是人,完了。”

血浪宝沙是人界的神药,同时也含有剧毒,此物对血最为敏感,对于没有伤口的病症药到病除,若是有流血的伤口,红沙就会顺着伤口进入身体百药无解。此时红沙已经钻进了那人的衣裳,恐怕是不会活了。

夜瞑痕正打算回妖界,但转念一想,血浪宝沙都没了回去做甚,还是回小渔村再寻宝沙。他用脚踹了那人一脚:“都怪你。”

夜瞑痕这一踹竟帮那人翻了一个身,她面色苍白如纸,青丝凌乱如草,两行珠泪在吹弹可破的肌肤上已经干涸。然,细细的柳叶眉如阳春三月,微挺的鼻梁如独秀丘岭,精致的五官不难看出她是一个绝美的女子。霞光映射在她的脸上,整个人宛如一朵受伤的芙蓉花。

夜瞑痕蹲下身感

叹道:“如此美的女子可惜了。不,我的血浪宝沙更可惜。”他探探女子,一股不属于人界和妖界的气息传来,“原来是天界女子,这身伤……啧啧啧,从诛仙台落下来的,还是一个有故事的女子。”

再三思索之后,夜瞑痕脱下外裳包裹住她的身体,把她背回了小渔村。

“听着小仙子,若是你被救活了,你得赔我血浪宝沙,天界的好东西多的是,你莫要小气;若是你一命呜呼了,那也怪不得我,并非我让你撞到我的。”夜瞑痕看着榻上的女子说道:“你不说话我便是当你同意了。我先说好,本王对你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帮你治伤而已。”

夜瞑痕伸着手去解蓝暖玉的衣裳,手刚碰到衣带,他又触火般收回手:“不妥不妥,还是得找人帮忙。”

不多时,一个包着头巾的大姐被夜暝痕从地里喊了来。

“夜山长,这个时候你把我找来有何事哦?我家谷子都还在地里,瞅着这天怕是要下雨噢。”

“桃婶这风和日丽的下什么雨,我是真的有事找你帮忙。”

“行行行,不过那得快些。夜山长是要让我帮什么忙?”桃婶拉起衣裳擦了几下手的时间已经来到夜暝痕的小院,“今日我怎么会走得这么快?”

“桃婶,人就在里面,你帮她换身衣裳就行。”夜暝痕发现桃婶惊恐的望着他:“人?外乡人?还是个女人?”

夜暝痕连忙摆摆手:“桃婶莫要想歪,今日我去山后,救回一姑娘。兴许是误入山林找不到回去的路。桃婶,我去外面,换好你便喊我。”

“哦,好。”桃婶接过夜暝痕放在桌上的衣裳,看了一眼榻上的人:“怎会一点血色都没有?”她大着胆子把手放在那人的鼻子上感觉了一下:啊!死人!救命啊!”

夜瞑痕刚跃上一棵树,正打算躺下就听见桃婶的喊叫声。他冲进屋内,只见桃婶整个人坐在地上,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着塌上:“死……死人,她死了。”

“桃婶你先起来。”夜暝痕搀扶起桃婶道:“她不过是吃下药睡过去而已。”

桃婶拍着胸口:“不会错,她确实没呼吸了。夜山长,你医术了得,人又心善,这桃婶知道,但是死人怎么救得活。我看,我们还是报官,少惹些事端。”她说着就大喊着往门外跑,幸好被夜暝痕拉回来。

夜瞑痕用手探了探气息道:“桃婶,你定是弄错了,她气息平稳哪像是死了?”

桃婶怀疑地瞅瞅夜瞑痕,又踮着脚看蓝暖玉,果然苍白的脸上有了两抹粉色的云彩。她又走近探探气息:“不会啊,我刚刚……”

灰白的天空划过几下闪电,随之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声音在山谷中回荡,催促着在田中收谷子的村民。

“就说你定是弄错了。”夜瞑痕笑起来:“你若是再慢些,这天真要下雨了。”

“真是我错了?”桃婶待夜瞑痕走出去以后,仔细地瞧了瞧蓝暖玉,再三确定她有呼吸后,才手脚麻利地帮她换上一身粉色绸缎裙。

第006章 救命恩人竟索屁

夜瞑痕向桃婶道了谢,回到屋里关上门,再看榻上的蓝暖玉,又变得毫无生气,适才他是用妖术让她维持短暂的形态,现在妖术褪去,她又回到原来的样子。

血浪宝沙的剧毒在人的身上是解不掉的,并非真的不能解,而是解毒的过程**凡胎挨不过去。但是眼下昏迷不醒的女子是天界的人,或许可以死马当做活马医试试。

夜瞑痕从塌下的暗柜里找出一个箱子,箱子里面放着许多瓶瓶罐罐。他取出其中的一小瓶,滴了几滴液体入蓝暖玉塌边的白莲上,又用法术把白莲融进她的身体。

眼看着白莲入体慢慢变红,夜暝痕赶紧收法术,只要把莲被收出,她体内的毒性应该可解。血浪宝沙即将被引出来之时,红莲突然合拢并放出一道红光,继而碎成无数流沙回到蓝暖玉的体内。

红光如同刀刃刺破夜暝痕的手指,在他的手上留下一条不大不小的伤口。“怎会这样?不应该啊。”夜暝痕看着塌上的女子,“莲魂都能被你吞噬,你究竟是何人?还得再想想办法。”

一晃一月已过,蓝暖玉还是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更奇怪的是夜瞑痕手上的伤也一直未愈合。

桃婶去帮他屋里女子换衣裳的事,一传十十传百,几日后居然传成‘桃婶去帮夜瞑痕换衣裳’,此事引得村里争吵数日。夜暝痕倒是懒得管这些闲言碎语,反正日子一久便消失殆尽了。

今日夜暝痕正坐在塌边的凳子上,沉思着还有何种化解血浪宝沙的办法没试过。一股困意袭来,他杵着头打算小憩一下,竟沉沉地睡过去,还做了一个离奇的梦。

一个女子背对着他站在陡峭的悬崖边上,他想要问她是谁,女子竟先开口:“若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可还会爱上我?”

“会。”夜暝痕还没开口,身边已经出现一个一摸一样的自己。

“可我终是要走,此生遇你无悔!”

女子说完化为一缕青烟,夜暝痕想问那个‘自己’,却被不知何处飞来一脚踢在脑袋上。“不是吧,怎么在梦中还被踢?”

“啊!!!”

夜暝痕被一声尖叫吵醒,他想抬起头,脖子上的重物正死死的压着自己,只用余光看见塌上的女子捂着脸狂吼。

“小姐,被踢的人是我,你喊什么?”夜暝痕无奈地看着她,心想到她竟然醒了,这女子还真不是一般人。

“你是谁!”蓝暖玉警惕地瞪着夜瞑痕,“你要对我做甚!你离我远点,否则我要喊人了。”

“这是我家。你从天而降,打碎我的血浪宝沙。既然醒了,尽快想办法把东西还我,至于这救命之恩……”夜暝痕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却没说话。

蓝暖玉想到自己从诛仙台落下,要是没有他,恐怕自己真一命呜呼了,这救命之恩倒不会有假。只是怎么还,她现在身无分文,而且人界的话本子上,救命之恩都是以身相许什么的,这家伙的眼神什么意思,虽然自己是有几分姿色,但她是

要嫁给百里的人耶。

蓝暖玉捂着自己的衣领,弱弱地问道:“不……不用还了?”

“屁!自然是要还的,只是我还没想到让你还什么。”

“你的要求真奇怪,哪有要人还屁的?”蓝暖玉使劲挤出一个悄悄屁,然后羞红了脸。

“此屁非彼屁,这是人界的一种……”夜暝痕不知如何描述,索性不在解释,“你这腿要架在我脖子上几时?什么味道?”

“哦,不好意思。”蓝暖玉脸更加红了,她收回自己架在夜暝痕脖子上的腿,却连带扯下他的书生帽,帽下的一头银发散乱开来。“你说晚了,我以为你让我还屁。你不是人?”

夜暝痕已经许久不曾脱下书生帽,此时他从蓝暖玉的瞳孔看到自己毛茸茸的耳朵,还有些不自在。“我若是人,你还会活着么?”

“这可不一定,本姑娘从来福大命大,说不定本来就不会死。”蓝暖玉见眼前的男子对自己没有威胁,便细致地观察起来。

这男子的脸有棱有角异常俊美,斜飞的剑眉下面有一双柔和的桃花眼,虽说看似浪荡不羁的样子,却又蕴藏着精明。一对猫耳在银发中傲然的立着,再配上高挺的鼻子和薄厚适中的嘴唇,倒也是生的风流韵致。比起百里流轩嘛……若不加情怀分,一时也难分高下。

“看够了吗?”夜瞑痕在蓝暖玉的眼前打个响指:“莫不是被我的英俊潇洒给震住了?”

“噗。”蓝暖玉翻了个白眼,这小猫妖还真是自大,此时不聊别的,更待何时。“我蓝暖玉,小猫妖你呢?”

“小猫妖?我很小吗?”

“不小,你一点都不小。”蓝暖玉露出一个虚假的笑脸:“请问猫妖公子名讳为何?”

“夜瞑痕。”

“多谢夜公子的救命之恩,不过我得回天界去。不瞒你说,天界的明日乃是我成婚之日,至于血浪宝沙和救命之恩,我有机会定还你。”蓝暖玉伸出五指算了算,又问道:“我睡了多久?”

“一月。”

“我竟然睡了一月。”蓝暖玉低头看了看自己:“快要来不及了。”

夜瞑痕双臂环于胸口,看着凌乱的蓝暖玉道:“你这戴罪之身好不容易活下来,还自个往天界撞?”

“谁同你说的我是戴罪之身?”

“你可莫要说诛仙台是你失足掉下来的。”

“诛仙台,我……我是被人推下来的。”

“对啊,你是被人推下来的。”夜瞑痕饶有兴趣地盯着蓝暖玉:“我知道你是被人推下来的。”

蓝暖玉摸着自己的衣裳:“懒得跟你解释,反正我不是犯大罪被扔下诛仙台的。你没对我做什么事吧?”

“什么?”

“我的衣裳谁换的?”

“不是我,本公子才不会乘人之危。”

“那就好。”蓝暖玉站起身,很快又趴下去,全身的两百零六块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新接上似的疼

夜暝痕把蓝暖玉扶回塌上:“你以为你是从树上摔下来?那可是诛仙台,能活着已经是万幸。”

“那怎么办?我得赶回去同百里哥哥成婚,而且他兴许已经派人去凤临阁提亲了,这若是赶不上可怎么办。”

“你还是想想自己怎么快些恢复吧,我去帮你把药端来。”

蓝暖玉着急之余还没忘记思考自己的处境,我掉落在人界被一只猫妖所救,妖一向诡计多端,哪会有什么好心肠的妖,难道他是为了我的修为?要是这样的话,这里可不能久待。

夜暝痕将一碗药端给蓝暖玉:“这是人界的药,对你的伤有好处。”

“现在是有点渴。”蓝暖玉眼睛一转,接过药碗仰头喝下一大口,在夜瞑痕瞪大眼睛时,随即喷了出来。“好苦。”

“大小姐,你可知这药得来不易。”夜瞑痕抬起衣袖擦着脸上的药汁:“再者你要吐能否换个方向,朝着我吐做甚?”

“不……不好意思,我可没想过这人界的药这般难喝。”

“真难伺候,我再去给你倒些。”

“小猫妖,你为何对我这般好?莫不是觊觎我的修为……”蓝暖玉虎视眈眈地看着夜瞑痕,看他强忍的笑,赶紧用被子捂住身子:“或是贪念我的美色?”

夜瞑痕转过身看到蓝暖玉的样子一时玩性大发,他朝着她走过去,然后俯下身子一点点靠近,吓得蓝暖玉恨不得钻进地底下。

被子猛地被夜瞑痕掀开,蓝暖玉只听见一句充满磁性但是很欠扁的话:“你的修为早已尽散,现在连我的一个猫爪都打不过,还有你占用了我的窝一月有余,这酸臭味……你该沐浴了。”

“喂!你这只死猫。”蓝暖玉气得大吼夜瞑痕,还从来没人说过她臭呢。按理来说救命恩人是该尊重,但这只臭屁猫,她实在是尊重不起来。

“我还有要事,你自己待在屋里莫要乱跑,否则遇到逮你回去的天兵,我可懒得找你。”夜瞑痕张开五指,外面的药罐便飞进来对着桌上的碗一倾,碗中又注满药汁。“喝不喝随你,我走了。”

“你这就走了?”

蓝暖玉对着夜瞑痕的背影问了一句,他抬起手挥了挥,一瞬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抬起自己的双手合在一起,然后闭起眼睛汇聚身体内的灵气。

口诀是对的,动作也是对的,为何一点灵气都感觉不到。难道她真的修为尽失了吗?那如何回到天界?如何与百里哥哥成亲?

不可以!这是她十三万年来最大的心愿,她不能就此放弃,在人界的这一年,定要习成法术回到天界,赶上同百里哥哥约定的吉时。

蓝暖玉小心地抬了抬脚,她的每一个部位都可以随意活动,可站起来便疼得失去力气,继而整个人摔在地上,如同废人一般。

看自己这样子哪里也去不了,既然那只猫妖对自己没有威胁,不如就先跟着他,等伤好得差不多,再想办法回到天界找百里。

第007章 原来是只臭屁猫

蓝暖玉瞥了一眼桌上的药,为了百里流轩,再难喝的药她也得喝下去。她憋住气仰头一鼓作气喝完,苦腥的药味令她想吐,眼角余光扫到一个玉壶,她直接拎过对着壶嘴一顿猛饮,又麻又辣的味道覆盖她口中的苦腥味,引得她又是一阵狂吐。

辣味逼得蓝暖玉只有一丁点思考能力,奈何又跑不出去,晕乎乎中她看到一边的脸盆子的清水。这下管不了那么多,她直接用盆里的水漱口无数次,才将口中已经形容不来的味道冲淡。“这一笔帐姑奶奶记下了,以后定要弄死你这小猫妖。”

喝完药蓝暖玉躺下身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界的方向百思不得其解。她想不通晋昭雯为何要害她,莫大的天界之上,除了百里流轩和冷璃霜,恐怕真的没人会喜欢她。

人界乃是三界中最有趣的,不吃喝玩乐真是浪费大好春光。夜瞑痕摸摸口袋里所剩无多的银子,心想到是该去私塾请辞了,他做教书先生不过是去帮帮忙而已。小渔村村民虽多多少少会给私塾老先生些钱,但私塾真正的老先生已有九十多岁还是一穷二白,虽说村民给的钱来者不拒,也大多用在盖学堂上,余下不多的钱给他,夜暝痕也不会去收。

“虽为妖矣,幻化之物终不久也。”夜暝痕长叹一声,“银两还是自己赚才有意思。”

夜暝痕跑过去同老先生说明去意,老先生眯着眼睛瞧瞧他:“小龙,你在这作甚?”

“先生,我乃夜暝痕。”

“啊???你大点声。”

“夜暝痕!”没办法,老先生年事已高,耳朵有些不灵便。夜暝痕的声音放大了些:“后生是来向您请辞的。”

老先生恍然大悟,他点点头做了个‘去’的动作:“去吧,回来时记得给我带些茶叶。”

“这是一定的,先生保重身体。”夜暝痕回头走了几步,只听见身后老先生赞叹道:苗苗这丫头真讨喜。

天空中三只乌鸦飞过,夜暝痕来到和小渔村相对的一座山上,山上有一个外观破烂,里面却修得如同宫殿的土地庙,他走进去从石像后取出一个金丝楠木制成的箱子打开一倒,许多奇奇怪怪的东西被倒在地上,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都写满了字。

这是夜暝痕在人界赚钱最快的活,帮人出馊主意。老实说也不全是馊主意,扭转乾坤的大计他也提过,芝麻绿豆大的小计他也提过,总之只要给够相应的钱,没有他想不到的办法。

夜暝痕绕到供桌前拿了个桃子啃了一嘴,又用两个指头从一堆“东西”挑出比较精致的,一般这种挂着玉髓的竹简就是有钱人家写的,他们出的价用一年绰绰有余。只是一般问题都比较难回答,比如手中的这个……

夜暝痕打开竹简念道:“小女子芳龄十四,家中爹娘欲将小女许配夫郎,小女听闻那人又丑又懒,此事作何解?小女到有一法子,神者若是愿收吾为妾,家中人定是答应的,到时许神者金山一座,银海一方。”

‘穆府,噗’夜暝痕吐出嘴里嚼了几次的桃子,这是什么破问题,又察觉口中味道不对,低头一看,一条只剩半截的虫子在桃子里蠕动。他将口里的桃子吐干净,顿时没了心情再看地上的那堆东西。天色渐晚,熟练的用法术将它们打了个包走回小渔村。

夜暝痕刚走进村里就感觉到背脊发凉,不由地打了个喷嚏。他看了一眼手中散发出诱人香气的叫花鸡,抖抖身子往院里走去。

“起来吃饭了!在你没还我血浪宝沙之前,本公子会好生照顾你,当然这些可都是要还的。”夜暝痕没听见蓝暖玉回答他,放下土地庙里拿回的东西又高声道:“你莫不是还在歇息?”

屋里传来一声含糊不清的“没”,夜瞑痕走进去抑制不住心里的怒火吼起来:“蓝暖玉!你都这样了,竟还能拆家?”

夜暝痕这么问不是没有原因的,整个屋目之所及到处是水,桌上的杯子碎一地,帘子也被扯丢在地上。关键是应该在榻上的棉被也在地上,蓝暖玉手里捏着半个油泼饼,坐在棉絮上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麻油。”夜瞑痕想起叫花鸡迅速看向桌子,玉壶立在桌边摇摇欲坠。

蓝暖玉靠着桌子腿,反手去探玉壶的位置,一脸的委屈:“你为何把这东西放在……”

“别动!我自己拿。”

“我帮你。”蓝暖玉压根就没看桌子,她的手探了几下没摸到,干脆用扫的,玉壶在桌上扭了几下后,重重地落在地上成了无数块。

“……”

蓝暖玉指指玉壶:“它掉下去了。”

“我看到了,我又不瞎。”夜瞑痕见蓝暖玉屁股下的棉絮一点点印湿,一把抓住她的手扶在自己肩上。

“啊!你要做甚?放开我!”

“你打算一直坐在地上么?”夜瞑痕一手搂住蓝暖玉的后背,一手从她的腿弯穿过,嘴里吹出一道气,榻上便出现一床棉絮。他把蓝暖玉放在榻上后问道:“你可以告知我离开的几个时辰,你究竟做了些甚么吗?还有玉壶为何是空的!嗯?”

“你干嘛这样凶啊!姑奶奶还没说你,你凭什么说我?”蓝暖玉想起玉壶里唤作‘麻油’的东西,就气得头发直冒火。“那东西你放在玉壶里做甚?别人家的玉壶里都是茶呀,水呀,泡果酒的,装麻油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夜瞑痕看蓝暖玉一脸激动,索性不再想麻油,又问道:“那这些你是怎么弄的?”

“还不是怪麻油!那药汁如此难喝,我便想玉壶里会有茶,那晓得你竟用玉壶装麻油,我……”

“所以你饮了麻油?还是一连好几口的那种?”夜瞑痕一扫对麻油的惋惜,双手抱拳道:“女侠,佩服!”随后抑制不住笑起来:“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想笑,可是我止不住。”

“喂!夜瞑痕你故意的吧?”蓝暖玉见眼前的人笑得没心没肺,恨不得把今日喝下的东西通通吐到他的头上。

“没……没有,你接着说。”夜瞑痕抱着肚子,只差没在地上打滚。不,若是地上没水,他应该已经来回滚了。

蓝暖玉自然是不会说出自己用洗脸水漱口的,她指着脸盆道:“然后本姑娘想出去找水喝,不小心打翻了这盆水,怕你家被水淹,于是我扯下了能抓到布和帘子。”

“那你为何坐在地上?而且那麻油你如何化解的?”

蓝暖玉嘴动了动,满眼恨意地瞅了一眼脸盆,又很快看向别处:“本……本姑娘自有办法,曲曲麻油……怎可能麻得到我。”

夜瞑痕显然不相信蓝暖玉说的话,但懒得揭穿她,脑补着她喝洗脸水的样子,一直笑个不停。

“笑够了没!”蓝暖玉见夜瞑痕笑得一抽一抽的,真想把这个家伙捏碎扔在地上,用脚踩成竹简,再送去给猫熊做晚膳。

“差……哈哈,差不多了。”夜瞑痕把桌推到榻边,又去把叫花鸡拎进来:“若是有麻油要好吃些,但麻油被你喝了,这样吃也可以。”噗夜瞑痕一边打开荷叶,一边强忍着笑意。

“臭屁猫,麻油的事今日过不去了是吧?”

“吃鸡,吃鸡。”夜瞑痕扯下鸡腿塞在蓝暖玉手里,蓝暖玉刚要咬一口,欠扁的话再次响起。

“女侠,此腿敬你惊天之举。”

蓝暖玉怨恨地看着还在偷笑的夜暝痕,把手中的鸡腿当作他狠狠咬了一口,又重重的嚼几下。‘咔’骨头碎裂的声音异常明显,蓝暖玉吐出嘴里的东西,只见鸡肉里夹杂着一小块鸡骨头,一边的夜暝痕笑得更开心了。

“夜暝痕,你就是故意的!”蓝暖玉不经想到蓝暖月也是这般喜欢糊弄她,放下手里的鸡腿,脸色一沉道:“耍我有那么好玩吗?”

“你可莫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才没那么大的闲心,恐怕是你一肚子坏水。”

“我才没有,这饭……”蓝暖玉艰难的控制住自己的脑袋不去看桌上的鸡腿,老实说那鸡腿的味道倒是不错。“我不吃了!”

夜暝痕拿过她的碗,又用筷子把鸡腿上的肉剥在碗里,然后递给她:“大小姐,你可真是难伺候,不过那碎骨头真不是我弄的。有时候呢,心越烦躁,便会越倒霉。”

“倒霉是何意?”

“就是不如你意,总觉得事情都在同你对着干。你心平气和些,就不会这样了。”夜暝痕一本正经地说完,见蓝暖玉似懂非懂地看着自己,又说道:“快吃吧,吃完我们要去别处呆上一段日子 。”

“去哪里?我哪也不去,我要快些恢复上天界找……”

“找百里哥哥成婚。”

“你怎么知道?”

“大小姐,你一天要说这句话不下百遍,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夜暝痕翻了一记白眼,“我们去皇城,皇城的龙气有益于你恢复得快些。”

蓝暖玉心生感激:“没想到你这猫妖对我竟如此好。”

第008章 飞筐高悬皇城郊

“想多。我只是想你快些回天界,还我血浪宝沙,还有你也太能吃。”夜暝痕和蓝暖玉谈话间,叫花鸡已被一扫而光,半只小得可怜的鸡翅尖静静得躺在他的手里,那是目前桌上唯一剩下的肉。

夜暝痕找来一辆马车,又收拾上东西,不出半日已经来到皇城郊外。马车于一处客栈外停下,小二急忙从屋里跑出来,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客官里面请,请问是打尖啊还是住店?”

“这路一点也不平坦,抖死我了。”蓝暖玉抱怨着,“我们今日在此处歇息?”

“抖?你想说的应该是颠吧。快到了,接下来的路用不着马车。”

“那用什么?我可走不了。”

“飞的。”夜暝痕神秘地朝着蓝暖玉笑笑,又转过头对小二说道:“飞筐。”

小二难为地看向夜暝痕:“客官,你们来的太晚,这乌漆嘛黑的,出了事我们可担待不起。”

夜暝痕见小二有些眼生问道:“你是新来的?”

“嗯,若是二位着急,此事我可以问问掌柜的。”

蓝暖玉见屋里有个老伯探出头张望了一番后,从柜子里取出什么东西递给小二。

“飞筐是何物?我为何从未听过?”蓝暖玉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外面:“话本子上也从未出现过。”

“很好玩的东西,一会儿便知道了。”

不一会儿,小二从店里跑出来,手中多了一串磨得亮堂堂的钥匙,口中说道:“二位请随我来。”

蓝暖玉被夜瞑痕拦腰抱起,绕过客栈来到后山,他将她被放进一个类似菜篮子的筐里,然后递给她一根粗大的麻绳。

“在里面别乱动,我在山上等你。”

“啊?”蓝暖玉只听见夜瞑痕对小二说了些用力拉,快些之类的话后,她坐着的筐子慢慢离地,还再往高处升。“夜瞑痕!我……”她本想说害怕,但低下头见夜瞑痕戏谑地看着自己,一咬牙:决不能让这家伙看不起自己。

蓝暖玉紧紧抓着麻绳子,此时筐子已经来到了半空中,乱风刮过,吹得筐子左右摇曳,不时发出吱呀吱呀的呻吟。她咽了咽口水,往下一看,自己身处高空,低下漆黑一片估计是树林,黑暗中隐约有些星星点点的不明光芒。

“夜瞑痕这个臭屁猫。”蓝暖玉一动不动,生怕自己会把筐子压掉下去。

“咯吱呀”筐子发出一声“惨叫”后往下落了一截,像是有什么重物落在筐子上,吓得蓝暖玉恨不得整个人盘在麻绳上。

“噗”

蓝暖玉抬起头,只见夜瞑痕正坐在麻绳上看着自己笑:“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

“谁说我怕的?我才不怕。”蓝暖玉逞强地说着,实则心已经悬在半空。

“噢?不怕吗?”夜瞑痕一手拉着筐子的吊绳,一只脚跨到了一边,筐子重力不一,发生明显的倾斜。

“我不怕!”蓝暖玉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若不是夜晚,便能看到她的脸比生病时更白。

夜瞑痕注意到皎洁的月光掠过,蓝暖玉的眼角出现一点晶莹。她明明怕得要死,却死活不承认,这一点倒是同他很像。他把两手抓在吊绳上,又把筐子放平衡,从喉咙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尽管声音很小,蓝暖玉还是听得真切,她抬起头问道:“你说什么?”

“我什么都没说,我说了什么吗?听错了吧。”夜瞑痕清咳了几声道:“其实飞筐很好玩,站起来的话,会比坐在里面更有意思。你可想要试试?”

这句话同晋昭雯骗她去看诛仙台很是一样,蓝暖玉摇着头:“不看不看。”

“好吧。那我说给你听好了。”夜瞑痕觉得适才真是吓着她了,可蓝暖玉是天界的人,天界的人怕高还是头一次见。

“嗯。”蓝暖玉小心地伸出一半头,只露出两个眼睛好奇地看着外面。

“这里是紫魏国最高的山,所以可以看见魏城。”夜瞑痕放开一手,指着远处的一片灯海说道:“在那边,看到了没?听说紫魏城有一个传说。多年以前,一个天界的男子爱上了一只妖,那只妖虽救三界于水火,却犯了大过。男子奉天帝之命不得已捉拿下她,并将她杀死。人们为了纪念她的功劳,每年都会为她放灯。起先每次放灯天都会下雨,久而久之,便随他们去了。”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听来的?”蓝暖玉望着远处的灯火问道:“为何我在天界从未听人说起过?那个天界的男子是何人?我若是那男子,定会带着妖逃走,三界之大,何愁无处容身。”

“这我便不知了。”夜暝痕敲了一下蓝暖玉的头,“都是些传说,你那么较真作甚?”

“只是随口说说罢了。”蓝暖玉只顾着欣赏那片灯海,倒是忘了自己身在高空。

飞筐在空中越来越慢,最后停在一棵高大的古树上。

“到了。”夜暝痕从飞筐上跳下,见蓝暖玉还在里面坐着,又将她抱出来:“大小姐,看着你很是瘦弱,实则还挺沉。”

“夜暝痕,你一个时辰不损我一次不安心?”

“没,不敢。”夜暝痕走了几步案子沉吟道:“这年头说实话都不行了。”

夜暝痕和蓝暖玉来到一个村子,里面的村民早已在等候。这些人的打扮和之前蓝暖玉见过的相差甚远,高高的帽子叠成尖塔,脸上和身上用血画着各种奇奇怪怪的图案,身上仅用大块兽皮围住,脖子上挂着的兽骨是唯一的装饰。其中一个苍老的老头站在人群的最前面,手中捏着一根羊头拐杖。

一群人就这么虎视眈眈的盯着夜暝痕怀里的蓝暖玉,盯得让她不自在,浑身直冒冷汗。她小声地问夜暝痕道:“现在是何情况?”

夜暝痕看了她一眼,走到老头前面,叽里呱啦说了一堆听不懂的语言。村民们便将手举过头顶合十,又下落至胸前,然后给他们让开一条道。

“这些人好奇怪。”蓝暖玉说着,偷偷转过头想再看一眼时,那些人已经不在了。“夜暝痕他们不见了。”

他们虽住在皇城外的山林,却与世隔绝,一般人来不到这里。”

“那飞筐虽然我怕,但确是绝了。山脚下的客栈,客人往来众多,他们都不会说出去的吗?”

“那飞筐是我做的。”夜暝痕瞥见蓝暖玉在月影下瞪大的眼睛心情甚好,“你知晓的,我是妖。定个血契什么的,对我来说还不是件易事么。”

蓝暖玉切了一声:“真是够了,原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到了。”夜暝痕跑了几步,一脚蹬在不远处的山石上,紧接着借力一跃,两人稳稳地落在挂着轻纱的亭子前面。

亭子由四根粗壮的柱子撑起,顶部上微微翘起的四角下挂着风铃,悦耳的风铃声让人觉得心平如镜,没有深切的幽静,倒是有些灵活的妙趣。顶上的琉璃瓦反射出一片光影,却被一颗古松挡住一半,只剩下波光粼粼的光纹。

月明星稀的晚上,百鸟已经安睡,不甘寂寞的蛙发出几声蛙鸣,漫天飞舞的萤火虫附和着轻歌的流水声。微风拂动,芊芊暗香穿流于山水之间,眉宇之上。

蓝暖玉来不及再细细欣赏如此美景,因为自己突然被扔在亭子内的竹席上,腰闪的一阵剧痛。“夜暝痕,很疼耶!”

“平日这里只有我一人,所以你今夜恐怕得睡在外面。”

“啊?”蓝暖玉捏着拳头,“哪有人让女子睡在地上的!”说完话再看那人,他早已经去到远处的屋里。

屋门开合之间,一床棉絮打在蓝暖玉头上:“给你赶蚊子用,不用谢。”

蓝暖玉气不打一处来,用不了拳打脚踢,还不可以用嘴骂吗?正要吐出一个字,她立马刹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夜暝痕竟然能想出飞筐这种东西,恐怕还能想出不少回天界的办法,为了百里只有忍了。

屋里的烛光随着风摇曳,夜暝痕的身影印在窗上。蓝暖玉扯着嗓子问道:“夜暝痕,你可能上天界?”

一阵短暂的沉默过后……

“能,不过我是不会去的。”

蓝暖玉把棉絮披在自己身上:“可你不是很想要我赔你血浪宝沙嘛?”

“没错,可天界那群更不好惹。”夜瞑痕手中拿着之前在土地庙取回的竹简,也就是想成为他的妾室那个穆府的竹简。在上面写用笔画到:姑娘已有办法,何须向我讨教,换个人便可。最好为女子,若是女子不成,牛马猪驴也可以。

“夜瞑痕,这里有蚊子。”

“用棉絮捂住。”他把写好的竹简扔一边,又打开一块麻布,布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字。

“夜瞑痕!这个竹席好硬啊!”

“夜瞑痕,这灯笼太亮了。”

“夜瞑痕……”

“……”短短半个时辰,蓝暖玉已经喊了他不下几十次。

夜瞑痕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处理这件事的法子,他从未娶过妻,连意中人都不曾有过,更别说这种争风吃醋的事了。屋外的蓝暖玉鬼哭狼嚎的声音更是像一道催命符,扰乱着他的思绪。

第009章 重回天界的法子

外面的女人如此能折腾,是时候从她身上讨些回来。他打开门道:“蓝暖玉,你可想进屋?”

“想。”蓝暖玉用饿狼见到小羊羔的眼睛盯着夜瞑痕身后的屋,难不成他回心转意了?

“好,你帮我做完事,我便让你睡里屋。”

“我这……能帮你做何事?”蓝暖玉警惕地瞅着夜瞑痕:“不要!你若敢动我半分,我便……”

“你这脑袋一天到晚在想什么。”夜瞑痕把麻布扔给蓝暖玉:“帮我想办法。”

“好说好说。”蓝暖玉把棉絮拢了拢又道:“不过我觉得屋里要暖和些。”

夜瞑痕走过去像拎一只小鸡一样把她拎进屋里:“快想想。”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看不太懂。”

麻布再次落到夜瞑痕手中,他耐着性子说道:“大概的意思是说:有一男子同自己的好友年少时,共同爱上了一个女子,结果后来那女子嫁给了自己的友人,此事他一直难以释怀。虽然他现已成亲,还有一个能倒腾的女娃。”

“后来呢?”

“没后来啊,便是那男子成了家还是无法释怀。”

“啊!”蓝暖玉一把捏住夜瞑痕的手臂大喊道:“那该如何?”

“我便是不知才问你,你怎倒问起我来了。”

“我……我又怎会知道该如何?”蓝暖玉咬着手指,脑袋灵光一现问道:“他那友人家可有娃?”

夜瞑痕低头再仔细瞧了一遍道:“有。”

“是男是女?”

“男娃。这和此事有关系?”

“有啊,关系大着呢。”蓝暖玉贼兮兮地说道:“不如你让那男子把能倒腾的女儿嫁给好友的儿子。”

“……”夜瞑痕一脸茫然:“何意?”

蓝暖玉一本正经地说道:“人界有句俗话:父债子偿。若是结下娃娃亲,再把那能倒腾的女儿培养得刁蛮任性些,嫁给那友人的娃,虽说是折磨他娃,岂不是也能报仇一二?”

“有道理。”夜瞑痕满意地把蓝暖玉说的写上去,见她已经靠着案机睡着了。

夜瞑痕把蓝暖玉扶在榻上,又帮她盖上被子,老实说这女子还是别有几分姿色的。

当夜瞑痕想到这时,他狠狠拔了自己的一撮猫毛。他在想些甚么,怎可以心生这种奇怪的想法,他是妖界妖王,无论如何也不能同天界的人有瓜葛,而且是一个有婚约的女子。不必说以后,即便是此时,倘若妖帝要是知晓他同天界女子在一起一月有余,定会将他打回原形。

夜瞑痕蕴出内丹,在蓝暖玉身上施下法术,然后吹了蜡烛走出房间,轻轻关上门,靠在亭子的凉席上看着魏城,漫不经心地抹掉嘴角的血迹。回天界的办法他有,只要蓝暖玉这身子能恢复,他便告诉她如何回天界。

翌日,清晨。

蓝暖玉从睡梦中醒来,昨夜睡得格外踏实,她捶捶自己的后肩,又满意的伸了个懒腰。不知可是这龙城脚下的作用,感觉身子舒服不少。那只猫呢?她掀开被子站起来,打开

门东瞅瞅西瞧瞧,才发现一个重大的问题,她竟然能行动自如了。“夜暝痕!夜暝痕!”

“吵吵吵……走水了?还是天塌了?”

“你在哪?”

“这里。”

蓝暖玉往前走几步没看到人,又往井里低着头看看。

“这里啊,你猪噢。”

蓝暖玉往回走了几步,还不没看到人。

“这!”夜暝痕看得心累,随手拾起屋顶上的一块土打在蓝暖玉身上,翻起身一手杵着头看着底下的人。

“夜暝痕,你爬这么高作甚?”蓝暖玉伸出手遮着刺眼的太阳看向上面,昨夜光线太暗,现在能看清楚才发现这里的屋顶上都长着厚厚的草,虽说是草,却像动物的毛发或是一层白雪。

蓝暖玉转了个圈说道:“你看我,竟然已经好了,这皇城的龙气还真是有用。”

“哦。”夜暝痕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又开始打瞌睡。

“喂!你得帮我上天界,我有办法了。”蓝暖玉见他又睡着,从地上捡了一块石头打向他。“夜暝痕!夜暝痕!夜暝痕……”

“噢,大小姐,睡个觉都不能让人好好睡。”夜暝痕坐起身叹了口气:“说出你的办法,你要我做什么?反正我是不会去天界的,我只是一只小猫妖。”

蓝暖玉跑进屋里拿出一把弓箭,这可是她一进屋就看到的好东西。她胡乱把头发挽成一个髻说道:“就是这个!”

“喔!”夜暝痕差不多被吓一跳:“你要去打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把我变成一颗桃核大小,然后绑在箭上,以你的能力定可以射到南天门。”

“呵呵,你倒看得起我。”夜暝痕翻个白眼:“这是什么破法子,也只有你能想出来。”

“不试试怎会知道成不成。”

半个时辰后,蓝暖玉被绑在弓箭上。眼看着自己随着箭身离地越来越高,随后钻入云层。她高兴地张来双手:“没错,就是这样的感觉,再飞高一点。”

然而,就在下一刻。

一行白鹭直冲而来……

“我!”

夜暝痕坐在亭子顶上,看着一颗桃核再空中变大,最后变成一团粉红落入草丛,他下意识地别开了头。

蓝暖玉哭唧唧地爬起来,头上插着无数根杂草,才好不过半的身子,眼下又是半残不残。“都怪那只死鸟,否则我说不定自己到南天门了。”

“我说你就不能想一点靠谱的法子吗?”夜暝痕看着地上不死心的人,“我的大小姐,你可是从未离开过天界。从人界到天界有你想的那般容易,各种神魔鬼怪早把天界变成他们的地盘了。”

“可是我……我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修成仙了。”蓝暖玉嘟成鸭子嘴,继而张大,嗓子眼的呜咽越来越大,最后哭声响彻山谷:“呜呜呜,可是人家……人家再不上去天界,百里哥哥便要……”

夜暝痕捂着耳朵:“别哭了,我不是再想办法吗?”

“哇哇哇!你想了这么久,不是还未想到。”蓝

暖玉说完完整的一句话又嚎起来;“啊……呜呜呜!”

额,这个阎罗鬼刹。夜暝痕忍无可忍:“我有你回天界的办法。”

“哇啊……我要回天界,哇哇哇。”

“别嚎了!我有带你回天界的办法!”夜暝痕放大声音喊了一声,见她眨巴着眼睛,他翻个白眼:“要不要听?”

“听,怎会不听。”蓝暖玉适才还泣不成声的脸,突然一扫阴雨换上晴空一片:“你说说,我认真听着呢。”

夜暝痕跃下亭子,低下身子冲她伸出一只手,把蓝暖玉扶到亭中的竹席上说道:“紫魏国的宫中有一法宝,名为飞羽疾风镜,上天遁地都可以。”

“紫魏国在哪?”蓝暖玉揉着自己肿成猪蹄的脚:“事不宜迟,我们即刻起程。”

“这一就是紫魏国。”

“……”蓝暖玉干笑几声:“我知道嘛,我怎么会不知此地是紫魏国,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即刻启程去取飞羽疾风镜。”

“等等等。”夜暝痕让蓝暖玉坐着,又拉过她的脚,掌心中的一朵绿莲滑过,脚上的肿胀去掉不少。“都说了法宝,怎会那么轻易便可以被人得到?飞羽疾风镜同时也是紫魏国的国宝,被放在那深宫之中,当当守护的兵将就有无数,更别说宝镜上的封印,没有国君是解不开的。”

蓝暖玉越听越是愁眉苦脸:“那岂不是没有希望?那还不是白说。”

夜暝痕收回法术说道:“可借助宝镜的力量是你回天界最好的办法,否则……就只有一种办法了。”

“是何?”

“你安心修炼法术,重新修得仙身咯。”夜暝痕走到亭中看着远处的云海:“此乃万全之策,名正言顺,即便被天兵逮到,也拿你没办法。”

“重新修炼啊……那得多久?”

“妖修炼百年乃至千年可得人形,你本就是人形,用不着那么多年。”夜暝痕从桌上取两个玉杯,蹲在一边的泉水边上,用其中一个杯子舀一口尝了尝:“唉,过久便尝不到如此甘甜的泉水了。”

“说正事,那直接从人形修得仙身要多久?”

夜暝痕递过一杯水给蓝暖玉:“冰山上的水,天界可喝不到,来尝尝。”

“水不都一样。”蓝暖玉饮下一口,带着清新甘甜的味道从舌尖丝丝入喉,她又接着喝了一口。

“哎呦,本公子心地善良,不会看着你不管的。”夜暝痕说道:“此处龙气甚浓,人杰地灵,就是你资质不怎地。”

蓝暖玉吐出口中的水正想发作,夜暝痕又来了一句:“本公子掐指一算,几千年尚可。”

“你……”蓝暖玉撸起袖子,“夜瞑痕,你可知晓你很欠打。”

“噗。”夜瞑痕用手遮住俊脸,做出一副女侠饶命的样子说道:“说笑而已。”

“权衡之下,我觉得飞羽疾风镜比较容易得。”蓝暖玉搓搓手上的泥土,又拍拍手:“我们现在就走。”

“现在去何处?”

“皇城!”蓝暖玉拉着夜瞑痕往飞筐处跑去。

第010章 夜入皇城的准备

夜瞑痕同蓝暖玉来到魏城门,刚好是巳时,涌动的人潮从城门百米外延伸到城内。

蓝暖玉站在夜瞑痕前面,好奇地踮着脚张望,对城门内的世界倍感好奇。“为何他们都行色匆匆?”

“人界本就忙碌,哪会像你们天界,一天天饭也不用吃,地也不用种。”

“切,妖界能好得到哪?”蓝暖玉转过头又道:“不过听你这么一说,人界确实是三界中最为有趣之地。”

蓝暖玉一时欣喜道:“那我们盗镜的事……”她的话引得前面和后面排队的人诧异地看着他们。

“稻井我依然是会帮你的。”

“嗯?我知道,我是说你……”

“嘘。”夜瞑痕捂住蓝暖玉的嘴:“小声些!做贼哪有你这般光明正大的。”

“噢。”蓝暖玉歪头瞅瞅夜暝痕身后的人,尴尬地笑笑:“稻谷井,呵呵。”

魏城乃是紫魏国的皇城,同东边小渔村相比自然不是一个画风。摊位和商铺里的各种东西琳琅满目,捏糖人的、买面具的、还有各种小吃,熙熙攘攘的人群把大街小巷堵得水泄不通。

“夜瞑痕,那个好好看啊!我们过去看看。”蓝暖玉手指一个摊位上的发簪说着,随手拿起一个流苏翡翠簪在头发是比了比,“好看吗?”

“男子何须发簪?”夜瞑痕从蓝暖玉手中夺过簪子放着,一个卖匕首的摊位引起他的注意。蓝暖玉第一次来到人界,尚不知人心险恶,在身上留把匕首防身也是极好的。“这边。”

“你说我是男子!”蓝暖玉又想给夜瞑痕一拳,奈何整个人被拖到了一个摊位前。“来这干嘛?”

夜瞑痕拽着蓝暖玉把她拉到自己前面护着,又挑了一把镶着红宝石的匕首。

“少侠好眼光,此乃爆炎玄铁打制而成,削石如泥,是不可多得的宝贝。”

“买了。”夜瞑痕从包里摸了摸,钱袋子已经空空如也,他们今日才来魏城,还没去提银子。

“少侠?”老板见夜瞑痕摸钱袋的动作,眼睛一眯,这种想赖账的家伙他看得多了。

“老板多少钱?”

“二两。”老板用手比了‘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夜瞑痕在口袋里掏阿掏的手。

“夜瞑痕,你不会是没钱吧?”

“谁说的,不过二两。”夜瞑痕放弃从钱袋掏,又把手伸进怀里一摸,拿出来一锭白银丢给老板。

老板二话不说,一把聪夜瞑痕手里夺过匕首,又把银子塞进他怀里。“二两,黄金!”

“你怕是见钱眼开了。”蓝暖玉吼了老板一句,又对着夜瞑痕道:“不就一把破匕首,不要就是了,匕首哪里没有。”

夜瞑痕极不情愿地在怀里又掏出一个金元宝:“够吗?”

“够够够。”老板见到金元宝眼睛都快掉出来了,喜滋滋地把元宝接过,又把匕首递给夜瞑痕。

“找钱老板!”夜瞑痕的手伸到老板眼前打了个响指,老板才如梦初醒,慢吞吞地从店里把钱拿给夜瞑痕。

“还

以为你没钱了。”蓝暖玉灵机一动,她一直以为夜瞑痕没钱,所以什么都没要。现在得知夜瞑痕就是个老财主,怎能不剥削他一顿。

“我确实没钱。”夜瞑痕话音被人潮冲散,再抬起头时,蓝暖玉已经拖着他来到刚才那个簪子摊前面。

蓝暖玉拿起那个流苏的簪子对着铜镜子比划了一番,又对着夜瞑痕伸出手:“钱。”

“你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没搞错吧?”

“又不是不还了,记在账本上,再说了,你那主意还不是我想的。”

夜瞑痕一想倒也是,极不情愿地从怀里掏出几个碎银递给她,蓝暖玉哪是几个碎银能打发得了的,趁着他不注意,一把抢过最大的银锭交给老板。“喂!”

为时已晚,老板给蓝暖玉找了钱,随她又往前挤着去了。“这个面具好看,买了!这个竹编兜兜也用得着,买了!这个糖人做的好看,还可以吃,买了!”

“……”夜瞑痕心疼着自己的钱,虽然蓝暖玉说会赔他,但是那也是回天界以后的事,至于何时能回去还是未知数。“大小姐,你当钱是大风刮来的?这些东西要了有何用?”

“这不是为晚上办事做准备吗?”

夜瞑痕和蓝暖玉来到一家客栈,身材肥硕的老板娘扭着身子走向他们:“二位住店呐?”

“嗯。”蓝暖玉在外面时已经看了一圈地形,她把银子放在柜台上说道:“两间上好的客房。”

“好嘞,不知二位喜欢临街还是靠园?”

“临街!”蓝暖玉说道。

“靠园!”夜瞑痕异口异声地说道。

“那便一间临街,一间靠园。”

两人又同时吼道:“不行!”

夜瞑痕拉过蓝暖玉小声问道:“临街做甚?我们从园里好出去,临街引人注意。”

“这倒也是,不过临街多好,这魏城的夜景定是美轮美奂。”

“我们来此到底是为看城还是别的事?算了,懒得管你,反正我又不急。”

“临街和做事又不冲突。”

正值二人谁也不肯相让时,老板娘噗呲笑起来:“倒是少有姑娘喜欢临街的。”

“大概是因为城里的姑娘都喜静。”蓝暖玉回了一声:“两间临街的。”

“临街确实比靠园有意思的多,二位晚上便知晓了,我这可不是一般的客栈。不过临街的话,我建议二位一间房便可。”

“老板娘这提议不错,省钱。”夜瞑痕看着蓝暖玉:“反正我们也不是第一次同住一间屋子。”他凑近她的耳朵低声说道:“你们天界之人也不介意不是?”

“介意得很!”蓝暖玉冲老板娘说道:“两间。”

“两间同一间也无区别,临街的屋里面会有两榻,一张榻在隔间。”老板娘翻着手中的大本子,突然眉一拧:“真是不巧,我给忘了,今明日国君办了聚贤宴,四面八方的有志之士从各地赶来,眼下临街的屋只剩最后一间。”

“那就靠园的吧。”

“靠园的也没了。

”老板娘拍着脑袋:“果然年纪大,事情总是记不住。魏城的客栈差不多都住满了,二位怕是不好找,不如就将就将就。”

蓝暖玉满是嫌弃地吐出几个字:“好吧,那就一间。”说完,接过一张据条,率先跑到了楼上。

夜瞑痕正要跟上去,老板娘一把抓住他的手,冲他抛了个媚眼:“把握住机会,只能帮你到这了。”

“嗯?”

老板娘对着门外使了个眼色,像是让夜瞑痕看。

夜瞑痕转过身去,才发现客栈正对的楼,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怡春楼”。

老板娘的手顺着夜瞑痕的手臂一路往上,吓得他甩了几下,然后跑上楼,敢情这客栈和怡春楼是同一个老板娘。“都说了靠园,这死丫头非要临街,不过……晚上可有好玩的了。”

夜瞑痕来到房间,只见蓝暖玉整个人躺在榻上摆了个‘大’字,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被随手扔在地上。“喂,你不打算讲讲今夜的计划吗?”

“先让我躺会儿。”蓝暖玉长吐出一口气,又走到窗边把窗子关上。

夜瞑痕看着蓝暖玉打开竹编兜的盖子,一股臭味铺天盖地弥漫在整个屋。他捂住鼻子问道:“什么味这么臭,你出恭了?”

“出宫还没进宫怎么出。”蓝暖玉从里面取出一个大纸袋,慢吞吞地打开,然后用手伸进去抓出来一块,“我看买的人还挺多的,应该很好吃。”

“臭豆腐。”夜暝痕总算知道臭味从何而来,他找来两个蜜枣堵在鼻孔处说道:“你吃什么不好?非要尝试这个,这是人界最为难吃的东西之一,你定不会喜欢的。”

蓝暖玉把臭豆腐放在眼前仔细观察一番说道:“我觉得还好啊。”她说完就一口咬下去嚼了几下,表情像是发现了飞羽疾风镜似的。“好吃,你要不要试试?”

夜暝痕差点没喷出一口老血:“你不觉得臭?你竟然好这口?”

“我觉得甚好。”蓝暖玉迫不及待地又往嘴里塞了一块,此举看的夜瞑痕头发都竖起来。

半柱香的时间一过,蓝暖玉手里的臭豆腐已经见底。

“噗……”夜瞑痕打开窗户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又转过头说道:“现在可以说你的计划了吧?还有你买了些什么?”

蓝暖玉打了个饱嗝,又跑过去把窗户关起:“小心为上。”

刚刚才被清新空气拯救的夜瞑痕顿时又陷入臭气熏天中:“小姐,窗户开的是那边,别人怎会看得见?”

“别纠结窗户了。”蓝暖玉拉过夜瞑痕坐在榻上,“看我准备的东西。”

蓝暖玉抱着竹编兜一个翻转,里面就倒出一堆东西:夜行衣、粗麻绳子、飞刀、冷漠(也就是面具)、染色膏……

“这夜行衣和麻绳尚可理解,别的东西是做什么用?”夜瞑痕从一堆东西里面抽出飞刀:“这个你可会用?”

蓝暖玉摇摇头:“不会,不过有备无患。”

夜瞑痕放下飞刀,又从里面拿出一小把拴着红绳的剪刀:“好,那个不会。这个呢?”

第011章 蓝暖玉换了张脸

“这个我会,捏住对着皇帝老儿的脑袋猛戳就是了。”

“一指长的剪子……砸脑袋?”夜瞑痕无语地放下:“这个是辟邪用的。”

“辟邪?岂不正好。”蓝暖玉把小剪刀系在腰上:“辟邪也是成事的关键。”

夜暝痕一手蒙住脸,然后在手指滑落的瞬间捏了捏眉心,从一堆东西里面取出两只冷漠放在一边:“好好好,你说的有理。这冷漠……”

“冷漠挺好啊,难不成你想大摇大摆进去送死啊?”蓝暖玉拿起其中一个冷漠在自己脸上比了比,又使劲跳了几下,然后做了个评论:“大小刚好,跑的话也不易掉。”

猫形冷漠倒是做的惟妙惟肖,无论是上面贴着的白色绒毛,还是猫耳上的大红牡丹,或是猫的黑胡须、猫眼尾的黑色花纹……

可是……

你见过带着这么可爱的冷漠去偷东西的吗!

“请问我们是去盗宝镜,还是去给国君表演二猫活久求炖汤?”夜瞑痕内心几经崩溃,他看看近黑的天色,用力扯下一只猫耳上的牡丹花:“算了,这染色膏又是作甚?”

“这个啊……大有所用。”蓝暖玉打开其中小瓷瓶,用手指掏出一坨红色的膏状物,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涂在夜暝痕的脸上。

“你干嘛!”夜暝痕只当是一般的染色膏,抬起衣袖就往脸上擦,结果越擦红色的范围就越大,衣袖上却只沾上点点粉红。“蓝暖玉!为何擦不掉?”

夜暝痕在人界最无法忍受的东西:一是吃臭豆腐;二是糟蹋自己的俊颜;三是以强欺弱。眼前这个知道天高不知地厚的女子已经做了两件,他真是想狠狠教训一下蓝暖玉。

当然,想想便好。

“你是不是傻?能擦掉的要来有何用。这是特制的染色膏,我特意试过,用它染色的衣裳真的不掉颜色。”

夜暝痕一把抓起铜镜看看:“染衣裳就染衣裳,你染我脸作甚?”

“我们晚上要去宫中盗宝镜,先用这膏把脸涂上一遍,再带上冷漠。如此一来,要是冷漠不小心掉了,官兵也认不出我们啊。”果然这种细节还是我们女子想得周全。

蓝暖玉从夜瞑痕手中夺过铜镜:“我得易容。”

“啊!!!”蓝暖玉眼睛看向铜镜发出一声尖叫,随后镜从手中落下,发出一声‘哐当’。

“又发什么疯?”

“我的脸。”蓝暖玉赶紧拾起来铜镜反反复复瞧了几遍:“我的脸怎会变成这样了?”

“我看。”夜瞑痕凑过去看看:“没什么不对啊?”

“这不是我的脸!”蓝暖玉像搓面团子一样搓了几下,来到人界以来,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自己的脸。终日躺着的时候是夜瞑痕照顾她,她醒来以后也没认真看过自己。

铜镜中的脸,真的不是自己。自己同蓝暖月一模一样的脸,怎会变得这般……好看?

“你不一直都是这个样子么?”

“你第一次看到我,就是这样的?”

“嗯,不然呢。”

“在天界之时,我和蓝暖月长得一模一样,外人压根

分辨不出。”

“所以现在是好看了还是丑了?”

“倒是变好看了。”

“那你紧张什么?莫非你还是喜欢同别人一样,这个我可以帮你。”夜瞑痕站在蓝暖玉面前,手中燃起一团火焰。

“不不不,不必了。”蓝暖玉又对着铜镜做出几个夜暝痕看不懂的表情,然后找来一支不律(毛笔)对着铜镜在自己额间画上一朵梅花,又用黑色在自己眼尾点上一颗泪痣。

“那请问大小姐!你为何对着镜画的这般好看,我就是乱抹一通?”

“啊!你也觉得我画的好看吗?我也是这么觉得。”蓝暖玉惊喜的笑着,从夜暝痕手中夺过铜镜,又开始对着镜挤眉弄眼,并补上另外几个小装饰。

额,妹子,你的关注点好像错了,你一点也没有没有听出我这句话中的不爽?

夜暝痕捏着毛爪子在隐忍,要是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女子,且刚刚身体痊愈,他一定使出最为拿手的喵喵拳,把他丢进百里外的汪洋。可惜站在他面前的是女子一枚,好吧,好男不跟女斗,忍了。他用法术把染色膏擦去,不再会理她。

半个时辰后,蓝暖玉已经把自己变成另一个女子的样子。

蔚蓝的天空不知不觉披上几道彩霞,月亮的影子露出头,适才还在门头叽叽喳喳的麻雀安静的蹲在琉璃瓦上,夜幕已悄然来临。客栈对面的阁楼亮起数个红色的灯笼,随后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相继跑出,不时拉拽着过路的男子。

蓝暖玉坐在窗前好奇的看着,夜暝痕躺在塌上无所事事地吹着口哨。

“夜暝痕,对面甚是热闹,要不我们过去瞧瞧?”

“瞧什么?”

“就对面啊,歌舞升平的,你没听见?”

……

“不去。”夜暝痕翻了个身:“烟花之地,你去做甚?”

“烟花?一会儿还要放烟花吗?”

“嗯,噼里啪啦那种。”

“那我更要去看看了,反正我们要三更再去宫中,现在看完烟花在回来也来得及。”

果然从未来过人界的小仙子单纯得像个孩童,怡春楼是个什么什么地方?那是男子寻欢作乐的地方,她倒是当成戏园子了。

“再晚些这里也能看见,不必过去。”夜暝痕翻了个身子问道:“你说你赶了一天路,晚些还有大事要办,你不打算歇息一会儿”

“我不累啊,这里如此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来,用在歇息上太可惜了。”

“好吧,那你不要打搅我。”夜暝痕拉起被褥裹住头,不再理会蓝暖玉。

蓝暖玉坐在凳子上有些不舒服,她抓上一把瓜子后直接翻身上窗,两只脚搭在一楼的屋檐上,乐呵呵地看着招揽客人的美人。

几个美人也看到蓝暖玉,被男子忽来的女子不在少数,她们都已经是见惯不惯。有些女子失了身子后,便也入了这行,所以住在对面的女人,以后会成为对手也不一定。只是这个屋檐上的女子长得实在过于好看,说不定还会成为头牌,倒时候她们可惹不起,于是,几人朝她挥动手中的丝帕,算是打了

个招呼。

蓝暖玉还不知道她们把她当作被骗的姑娘了,只知道她们齐刷刷地朝她打招呼也热情地冲她们挥起手。

当夜越来越深,不少摊主已经收拾回家,烟花却迟迟没放。蓝暖玉回到屋里,夜暝痕还睡得像一只死猪。她正准备叫醒夜暝痕,只见对面关闭的窗子被人打开,她又好奇地回到窗前。

窗子正对着的是一张红色的塌,打开窗子的女子让蓝暖玉觉得有点眼熟。她仔细回想后才发现,那个女子就是站在楼下和她打招呼的其中一个。

女子也看到了她,但只是对着她妩媚地一笑,正要转身一双咸猪手忽然抱住女子的腰肢,一个男子把头搭在女子的肩上开始啃咬她的脖子……

她不是被欺负了吧?蓝暖玉正想喊人,却见女子一脸享受的样子,口中不时发出一声喘息。男子听见怀中美人的声音越发放肆,猪蹄滑过小腹一路往上……蓝暖玉看得瞪直了眼睛。

啪!

蓝暖玉看得正开心,窗子却被关起,她转过头就对上夜瞑痕的眼睛。“你干嘛?”

夜瞑痕盯着她道:“关窗户。”

“关窗户干嘛呀?对面的女子……”

“你这么感兴趣,为何不自己去试试?”

“我也可以吗?现在去?”

对面传出来诡异的声音,就算已经隔着窗户还是听得很清楚。夜暝痕狠狠瞪她一眼,抬起手往她脑袋上狠狠砸下去。

“夜暝痕你有病啊?干嘛打我!”蓝暖玉吃了一记暴栗,疼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夜暝痕不再看她,收拾起屋里的东西打开了房门。

“你要去哪?”

“换一家客栈。”

“好好的换客客栈干嘛?这里多热闹啊,而且烟花还没看呢。”蓝暖玉喋喋不休地嚷嚷着,脚还是急急忙忙跟了上去。

“噼啪噼啪的声音你没听到?”

听倒是听到了,只是好像和烟花的声音不太一样。这话蓝暖玉还没说出口,夜暝痕已经走出客栈。

蓝暖玉跟在夜暝痕身后走着,现在已是深夜,她们连续问了好几家客栈,但都没了空房。

“夜暝痕,你是故意的吧?住的好好的为何要换客栈,你看我们现在住去哪里?”一阵风袭来,蓝暖玉打了个哆嗦:“你可知晓真的很冷耶?”

蓝暖玉感觉到自己的眼前一黑,一团黑色的东西裹住自己的头,好像是……衣裳?她拿下衣裳问道:“干嘛!”

“不是冷吗?”

“穿你的衣裳?”蓝暖玉可还没穿过男子的衣裳,不过一想,管他的呢,就当夜暝痕良心发现好了。

夜暝痕看着她的样子,伸出手道:“不要拿来。”

“要,怎会不要。”蓝暖玉生怕夜暝痕真的把衣裳抢过去,赶紧穿在身上,双手死死的拉着衣裳。“那请问我们现在去哪里?”

“穆府。”

“穆府是个什么地方?不是,夜暝痕你既然有朋友在魏城,那我们还花冤枉钱住客栈作甚?直接来不是挺好?”

“我几时说过是朋友家?”

第012章 夜暝痕的桃花债

月色盖不住府邸的气派,大门前的两头石狮子本是威猛慑人,但是不知为何头上顶着两圈花环,与狮子的气质甚是不符。蓝暖玉见夜暝痕走到门前敲敲门,也跟着走过去。

一个小厮打开门缝探出半个脑袋,上下打量了二人一番后问道:“不知二位有何事?”

夜暝痕看着小厮说道:“路过此地,借个住处。”

蓝暖玉呆呆地看着夜暝痕,就算她不知道穆府是哪个官的府邸,但也知道不是任何地方都能借住的。她用眼神看向夜暝痕:大哥,你要蹭住也找个靠谱的理由吧。比如,你是某某人的远房表亲啊什么的,还有就不能客气点吗?

果然开门的小厮先是被夜暝痕的话吓得愣了愣,接着笑出声来:“二位衣冠楚楚像是读书人,读书人也看不懂牌匾上的大字么?这里是穆府,穆府。”小厮怕他们听不懂,还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夜暝痕说完,伸进手从包袱里找什么。

“知道你还……”他还要吧嗒吧嗒说教夜暝痕时,慕然见到他手里的东西。

蓝暖玉看得清楚,那是一筒竹简。紫魏国早已有纸张,竹简还在使用只有两种原因:一种是因为买不起纸,另一种是竹简上的内容有特别的意义,主人想要留作纪念。穆府显然不会是第一种,蓝暖玉的好奇心在狠狠作祟,迫切的想知道里面写了什么。

“二位稍等,我去通知穆小姐一声。”小厮说完就要关门。

夜暝痕率先走到门口,一手按住关上的门。“等等,此事还是让穆大人知晓要好些。”

“可是小姐说……要是神者真的来了,那要第一个让她知道啊。”

“我想不必要的麻烦能免即免。”夜暝痕的眼睛撇向蓝暖玉,小厮倒是机灵的领会下这个眼神的意思,说声去禀告老爷就门也不关地跑了。

蓝暖玉各个子比夜暝痕矮一个头,果断走到他前面的台阶上问道:“你能同我说说现在是何情况吗?”

“穆府之前常问我法子,老熟客了。”夜暝痕摇摇手中的竹简,蓝暖玉要去接时,他又把竹简收回包袱:“娃娃家好奇心这般重。”

蓝暖玉撇撇嘴收回手,听到他的解释放心下来。“那就算不是朋友,借住还是可以的嘛,你为何之前不愿意。偏偏要在街上游荡一个多时辰才来?”不过,她刚问完话,随即就懂夜暝痕为何之前不来穆府了。

女子温柔似绵羊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暝痕哥哥,你来了也不同我说。”

“唉,还是来了。”夜暝痕沉重的叹口气,听不出半分欣喜,倒像是在哀悼一样。

女子……难不成夜暝痕喜欢人家姑娘,之前不好意思来。蓝暖玉拍拍夜暝痕的肩膀:“放心,我是你妹妹便好,不会耽误你的好事。”

“什么?”夜暝痕不懂蓝暖玉这句话的意思。

蓝暖玉打算多说几句又怕被穆小姐听见,只好对夜暝痕使了个‘相信我’的眼神。当然,这眼神让夜暝痕更懵了。

地面突然有些晃动,像是巨兽向他们走来,紧接着门再次被打开,蓝暖玉瞬间感觉到身后出现一座庞然大物,因为里屋射出的光被一点点挡住。似乎有危险!蓝暖玉嗖一声跑到夜暝痕身后,然后歪着身子看清穆府里到底有什么妖怪作祟。

一座被绸子盖着的东西在使劲挤大门,好像想要从里面出来。那东西……是巨石不像,好像还蛮有弹性的;是动物?不清楚。这里是人界,像穆府这种大户人家说不定有什么礼数?

蓝暖玉看着那东西还在死命挤,门框发出几声咯吱咯吱的声音,写着穆府两个大字的牌匾,经不起摧残更是歪朝一边。“夜暝痕,这是?”她问出口,就听见院里一片嘈杂,听起来应该是着急而高呼的声音。

夜暝痕没出声也没动,蓝暖玉用手推推他,还是没动。难道是连夜暝痕也害怕的妖怪,他被吓傻了?她又朝前倾了些,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夜暝痕,你这是什么表情?”

夜暝痕回过神,捏了捏拳头,要不是因为蓝暖玉一直吵吵,他才不要来这里。他瞪她一眼走到门前,用一个指头戳戳那座东西:“穆小姐,我们进来便好。”

穆小姐?蓝暖玉咽下一口唾沫,原来不是妖怪,而是穆府小姐。可是……额,抱歉。

“暝痕哥哥,人家卡住了。”穆小姐娇滴滴的说道:“快帮帮我。”

夜暝痕走过去轻轻一推,那个穆小姐终于回到院子,院里发出一片欢呼声。

一个男子从院里走出来,朝着夜暝痕行了个礼:“多谢神者,让神者见笑了。”

夜暝痕也还了个礼说道:“无妨无妨,本是我们深夜打扰在先。”

“这位是?”

“我叫蓝暖玉。”蓝暖玉倒是一点也不怕生,笑嘻嘻地说道:“老板,我们是来借住的。”

老板?夜暝痕哑然失笑,她应该还没搞懂人界的称呼,还是要找个时间好好教教她才行。

夜暝痕见穆霖奇怪的神情,指指头说道:“穆大人莫要介意,她这里有点问题。”

“我没问题啊。”

“额,哦哦。”穆霖不再多问,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外面风大,二位请先进来吧。”

“暝痕哥哥。”穆小姐见夜暝痕走进来,开心的得蹦跳过来,震得大地又抖三抖,院子树上的鸟巢都掉落下来。

蓝暖玉跑过去把鸟巢拾起,又看向穆小姐,她简直就是一座山啊。明明声音百灵鸟般动听,怎会这般……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

穆霖命令道:“晴儿,回屋去。”

穆晴才不听呢,走到夜暝痕身边,挽住他的手臂,嗲嗲地说着:“暝痕哥哥好不容易来一次,人家要同你们一起。”

“呵呵。”夜暝痕苦笑一声,手臂抽了抽没抽出,“穆小姐,你手劲真大。”

“晴儿,大姑娘家像什么样子!”

穆晴被她爹一呵斥,脸上的眼睛挤在一起,变成一条缝淌出眼泪,大哭道:“你吼

我,爹爹,你怎么可以吼我?”

“我,唉!”穆晴一哭,穆霖也没辙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还生了重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他一直觉得自己对不起自己的女儿,但是夜暝痕助他成为紫魏国的大臣,这神者也是惹不起的。

蓝暖玉感觉到头疼,早知如此还不如去大街上。她向夜暝痕抛去一个询问的眼神:现在怎么办?

解铃还须系铃人,夜暝痕拍拍穆晴的手:“晴儿啊,你先回屋歇息可好?”

“我不。”

“我们本要在穆府待上几日,你要是这般无理取闹,我们明日可就走了。”夜暝痕看向蓝暖玉说道:“再说你嫂子可是会不高兴的。”

“嫂子?”穆晴警戒地扫了大堂里的人一圈,最后目光落在蓝暖玉身上:“她?”

“(⊙⊙)呃呵呵呵。”蓝暖玉把目瞪口呆的表情拧成一个假笑:“嗯,不会的不会的。”这种大户人家的女子怎会甘心做妾,这样应该就好了吧。

“姐姐说了不会不高兴,不过我还是希望你们多留几日。那……那我先去歇息了。”穆晴含情脉脉地看着夜暝痕,一步三回头地走到门口,又蹦到他前面:“暝痕哥哥可要守信。”

“会的会的。”

“那我走了,我真的走了。”穆晴捏着手退出大堂时,还朝着夜暝痕挥挥手。

被穆晴这么一闹,穆霖本还有事向夜暝痕请教也不好意思在问,只是客客气气地让人给夜暝痕准备客房。

蓝暖玉走在夜暝痕旁边说道:“我总觉得你和穆大人关系不浅。”

“小娃娃莫要打听大人的事。”夜暝痕打发了下人后,把蓝暖玉啦进屋里,从怀里掏出一张皇宫的地形图。“你可真是想好了?皇宫里龙气最为浓重,你是天界之人,对你自然是有益无害,但我不同,我从妖界而来,进入宫中便一点法术都施展不出了。”

“不是吧夜暝痕,你怎会现在才说这个,那我们岂不是和人没什么两样?妖变变成的妃子不是很多吗?我在话本子见到过,比如什么达姬啊,你怎会这般没用。”

“你都说那是话本子了。”夜暝痕翘着二郎腿睡到榻上,“要是妖能轻而易举进宫,这人界还不成我们的地盘咯。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

“不行!”蓝暖玉双手猛拍桌子,坚定地说道:“万事俱备,现在绝不能放弃。我们有地图,而且上面守卫换岗的时间写得很清楚,你跟着我走便是。”

夜暝痕侧头望着她:“你?”

“没错啊,就是我啊。”蓝暖玉把地图装进口袋说道:“我躲人可厉害了,你跟紧我便没事。”

“好吧。”夜暝痕嘴上答应着,心里却有些怀疑,毕竟蓝暖玉从客栈出来的时候,连下楼的方向都没走对。

蓝暖玉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夜行衣,带上狸猫冷漠,还不忘记在腰上别上那把辟邪的小剪子。一切准备妥当后,她靠在塌上眯了会儿,却始终睡不着,索性坐起身等着三更天的来临。

第013章 入宫之路不好走

穆府的鸡打鸣时,夜暝痕来到蓝暖玉的屋外。若是今夜他们能顺利盗取宝镜,蓝暖玉便可以回到天界,血浪宝沙也能尽快得到。正在思索之时,蓝暖玉打开房门,夜暝痕吓得颤栗了一下。

“啊~唔。”蓝暖玉没想到夜暝痕站在屋外,也被他吓得不轻,大喊之时,夜暝痕率先捂住她的嘴。

“是我。”

蓝暖玉点点头,等夜暝痕放手后,她拍着胸口吐出憋了许久的那口气:“你站在我门外作甚?吓死我了。”

“我还想说你呢,突然开门,不也是吓到我了。”

“我还不是以为你睡着……”

夜暝痕把蓝暖玉推回房间道:“行了,莫要耽误时辰。”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边开始解衣带。

蓝暖玉关上门转过身便看到裸着上身的夜暝痕,虽说屋里没灯,月色却似乎帮了不少忙。她呆呆地看着他的身体,满意地发出一声:“喔……”

夜暝痕回过头,却见蓝暖玉哈喇子都快流到地上,心里不经有些好笑,同时还有些尴尬:这女人真不知道害臊是什么。

蓝暖玉没发现夜暝痕转过头,脑袋里还在赞赏着:啧啧啧,这身子的线条甚是好看。虽只看得到后背,但不难看出腰上一点赘肉都没有。咦转过来了,对对对,再转过来一点……

一团衣裳盖住蓝暖玉的眼睛:“噢什么?”

“你别老是用东西丢我啊。”蓝暖玉回过神,他已经穿好夜行衣,不过裤子还未换。她走近细声问道:“夜暝痕,你为何腰上不长肉?”

“这个问题等回来我再告诉你。”夜暝痕往前倾身说道:“你要看吗?”

“啊?看什么。”

“换裤子。”

“……”蓝暖玉低头看看他裤子,又退后几步转过身:“这个还是不了吧,呵呵呵。”

夜暝痕嘴角一扬:“走了。”

“你涂脸了吗?”蓝暖玉举着手里的小瓷瓶说道;“有备无患。”

又来了……夜暝痕带上狸猫冷漠跑出房间:“你可别乱,一会儿人被引来了。”

蓝暖玉把瓶子往池塘里一扔:“到时候你可别拖累我就好。”

“就你?这话应该是我说才对。”

蓝暖玉出穆府穿过大街小巷倒是很容易,一方面夜暝痕对魏城很熟悉,另一方面他的法术还是有点用处,但越是靠近皇宫,他的法术就越弱。两人来到皇宫外面时,夜暝痕已经使不出任何法术。

“夜暝痕,我不敢跳。”蓝暖玉坐在围墙上,两只脚荡了荡,然后看着夜暝痕说道:“早知道就不走屋顶了,走街道多好。”

“穿着夜行衣大摇大摆走街上,你是怕没人发现我们?”夜暝痕仰起头,猫咪大大的笑脸格外显眼:“这么矮你也不敢跳,你可是连诛仙台都跳过的人。”

“那……不一样,我是被推下来的。”蓝暖玉觉得这样跳一定会摔地嘴啃泥,果断小心地翻个身,慢慢往下滑。然而滑到一半她就不动了,双臂死死抱着墙边装作一只壁虎。

夜暝痕叉着腰看向她,叹口气还

是对她伸出手;“我接着你,跳!”

蓝暖玉转过头确认夜暝痕真的伸着手,试着又往下滑了一段:“夜瞑痕,我要放手了。”

“放。”

蓝暖玉憋住不让自己嘴里发出声音,随即视死如归地放开手。

夜瞑痕接是接住蓝暖玉了,只是她太重,两人双双倒地。

“哎呦,你怎么连我都接不住?”

“哇咔,你如此重。”夜瞑痕被蓝暖玉压在地上,后脑勺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磕的生疼。“你可以起来了么?”

“噢。”蓝暖玉站起身扶正自己的冷漠,又拍拍身上的灰尘,“总算是下来了。那里就是皇宫,有人守卫值夜,门还关的这般紧,我们怎么进去?”

夜暝痕跟着站起来;“调虎离山计听过没有。”

“掉什么山?”

“说了你也不懂。总之我引开他们,你趁机钻进去。先到永乾殿,那里夜里应该没人,你找个角落躲着,我想办法来找你。”

“哦哦,好。”蓝暖玉也不知道自己是否是真的懂了,木讷的点点头。

夜暝痕四周看了一番,随后拾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在手里掷几下,用力对着一个守卫头上砸去。

守卫被砸中,哎呦喊了一声,抬手摸摸头张望一圈。夜暝痕竟放肆地跑到守卫前面扭几下屁丨股,等守卫回神要捉他时,他灵活地一个弯腰躲过拔腿就跑。

蓝暖玉见众人向夜瞑痕追去,确定围墙外没人才快速地跑到城门口。

这门不还是锁的吗?蓝暖玉懊恼地跺几下脚,又跑回原来待的地方。城门上羽林军的脚步声又急又快,想必是夜瞑痕动静太大,已经引起注意了。

蓝暖玉坐在巷子角落里,手中拿着一根干草打结。这宫中戒备森严,连只老鼠都不一定能跑的进去,更别说是一个人。夜瞑痕也真是的,什么吊虎上山,就不能想一点靠谱的方法吗?他进不去应该会来这里,不如先在这里等。

半刻钟过去,一刻钟过去,一个时辰过去……

蓝暖玉蹲坐在角落,用一个大箩筐把自己罩住。有些困,眯一会儿,就眯一会儿,zz……

半梦半醒之间,蓝暖玉感觉有东西在晃动,她睁开眼发现罩着自己的箩筐已然不见。

巨大的猫头填满自己的眼睛,不留一点空余。

“喔!” 蓝暖玉被猫头吓到喊了一声,猫也被吓到推后几步。她定定神问道:“夜瞑痕?”

“……”夜瞑痕双手抱胸看着她:“你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何还在这睡觉么?”

“那门……关着。”蓝暖玉指指身后:“你甩掉他们了?”

“我已经从皇城出来了。”夜瞑痕扯下脸上幼稚的狸猫冷漠:“我在永乾殿没找到你,又回来找你,结果你睡得跟张伯家的肥猪一样。”

“你才是肥猪。”蓝暖玉没好气地说道:“你既然已经进去,为何不把东西盗出来?”

“地图不在你身上么?好像是你说只要跟你走就没事的吧。”

“那你也没告诉我怎么进去嘛!”

蓝暖玉吼完发现自己声音太大,微微侧身瞅瞅守卫,果然自己的声音被他们听见。

此时,正有两个守卫往他们这里走来。

“再喊啊。”夜瞑痕敲一下蓝暖玉脑袋:“我懒得管你了。”

“等等等,我有个主意。”蓝暖玉见守卫越来越近说道:“我们穿着他们的衣裳进去。”

“皇宫没你想的那般好闯,他们最多能进入到墙内。”夜瞑痕看看屋顶,一脚蹬在窗子上,一脚正往上爬:“今日先回去可行?”

“不试一试怎么知晓不可行,快点帮我。”蓝暖玉一把抓住夜瞑痕的尾巴:“快点下来。”

“别抓我尾巴。”夜瞑痕吃痛放开手落在地上,筐子被脚踢出去,正好滚到守卫前面。

“什么人!”守卫听到巷子里的声音,两人对望一眼后抓紧的手中长矛跑过来。

蓝暖玉站在墙角听着脚步声,等守卫转过来时,奋力用手中的石头砸向其中一个人的脑袋。另一个守卫回过头,夜暝痕趁机以掌化刀劈砍在那人的后肩上。

两个守卫摇晃着身子晕死过去,夜暝痕用力把两人拖到墙角。“反正今日也来了,不如就试试你说的办法。”

“肯定能成。”蓝暖玉说着开始拔守卫的衣裳。

“动作快些,要是他们没过去,定会有更多的人前来查看。”

蓝暖玉当然有快速的拔衣裳,但是她怎么晓得这宫中守卫的衣裳这么繁琐,单单配饰就一箩筐。

“可以了没?”夜暝痕换好衣裳说道:“好像有人来了。”

“啊!”蓝暖玉还在跟衣裳较劲:“太多配饰了,我解不完。”

“配饰?”夜暝痕转身看去,只见蓝暖玉正把衣裳上的各种链子、铁扣子一件件取下来。“……我来。”

夜暝痕一一把蓝暖玉取下的东西装回去,又迅速把衣裳脱下扔给她:“快点。”

“赵四!大头?”守卫走进巷子喊道:“有人不?”

“我在这。”夜暝痕看蓝暖玉才套到一半的衣裳,迎着二人走过去。“没什么,就是几只老鼠罢了。”

“你声音怎么变了?”一个守卫低头要看清夜暝痕的样子,幸好巷子里黑,帽子还是包脸的。

“这大晚上的,风大有些着凉。”夜暝痕假装咳嗽几声,就盼着蓝暖玉动作能够快点。

一个守卫要走过去,被夜暝痕拦住:“走了走了,没啥。”

“大头呢?”守卫问道:“你们不是两个人一起来的吗?”

“大头……他拉肚子。”夜暝痕指指墙角,又捂住鼻子:“一会就过来,别等了。”

“噢,走走走。”

两个守卫走在前面,夜暝痕紧随其后,他瞧一眼墙角,总算是给忽悠过去了。蓝暖玉穿好衣裳,那衣裳实在太大了,尤其帽子一走路就往下掉,只好用手扶着迈出小步子跟在夜暝痕后面。

“这帽子太大了。”

“嘘。”夜暝痕在前遮着蓝暖玉,几次帽子差点掉落都没有被发现。差不多到了四更天,两人才得以换岗入了宫。

第014章 忽悠大王蓝暖玉

蓝暖玉和夜暝痕跟着小队来到房营,在众人进去的一瞬间跑到一个隐秘的雕饰之后。

“已经快四更天,皇宫如此之大,我们今日怕是找不到飞羽疾风镜了。”蓝暖玉取下头上带着的帽子说道:“等天一亮他们便会发现少两个人,门外的人也该醒了,到时候便会彻查宫中,我们不就跑不掉了么?”

夜暝痕没好气地说道:“现在倒是会担心问题了,可今日偏要来的好像是你。”

“好歹现在是入宫了,现在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先探探路。”

“之后呢?”

“之后就……找个地方歇歇,饿一日等晚上再动手。”蓝暖玉脱下兵服塞到雕饰和墙的缝隙中说道:“谁让你不涂那染色膏,现在被人发现你就完了。”

“恐怕你要更担心吧我这样子换身内宫侍卫的行头就可以,你是打算扮宫女还是妃子?”夜暝痕脱下衣裳,看着蓝暖玉说道:“我都忘了,你是天界之人,用不着吃东西,我跟你可不一样。好不容易来一次宫中,自然是要常常这宫中的美味佳肴。”

“宫中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我觉得外面的烤鸡就很不错啊。”

夜暝痕靠在雕饰上说道:“那差别可大了。这么跟你说吧,外面的鸡是圈养的,活动的地就那么大,那肉便粗糙。放养的鸡活动的地大些,肉便嫩些。孙老三家的鸡可是比别家的鸡要好吃些?”

蓝暖玉低头想想后点点头:“本来是没发现,你这么一说吧,倒还真是那回事。”

“没错吧。”夜暝痕神秘地问道:“那你可知道宫中的鸡是怎么样的?”

“除了圈养就是放养,那鸡还能飞了不成?”

“没错,那鸡的确是能飞。宫中的鸡是从泽夷运来的,泽夷之地不同紫魏,哪里大片竹林,鸡便养在竹林之中,无人投食,全靠自个觅食。久而久之,那地面上的虫子便不够鸡食用,而竹林之中总是会生出一些竹蛆。鸡只好变为鸟,飞上枝头。”

“会飞的鸡,那怎么能捉得到?”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鸡无论怎么做,都是肉质极为鲜美。”夜暝痕伸出舌头舔掉自己的唾沫星子说道:“你这个样子便在这里等候,我一会儿就回来。”

蓝暖玉可不乐意了:“既然都来了,再说你说的这般神乎其神的,我自然也是要尝一尝的。”

“不成,你这脸……”

“也是,我生得如此好看,说是宫女人家也不会信。”蓝暖玉说道:“宫中妃子如此众多,无妨。”

“……”夜暝痕拗不过蓝暖玉:“你可别害我。”

“不会。那我们现在去哪里?”

“现在我们需要换一身行头,当然是去衣裳最多的地方浣衣局。”

蓝暖玉进去屋里,从最末的柜子找到一堆好看的衣裳,她挑了两件,一件是招摇的红色牡丹裙,另外一件是淡紫色的广袖梨花裙。“现在可不是惹眼的时候,还是得低调为妙。”她换上大小刚刚合适的衣裙转个圈,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现在的她倒真像是宫中的

妃子公主。

夜暝痕找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这衣裳穿不对恐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皇子的太小穿不上,国君的更不行,除此之外就剩些掌事的衣裳。

“夜暝痕,你可以了没?”蓝暖玉摸着衣裳的布料说道:“这料子真不比天界的差,你为何还没换?”

“没有合适的。”

“太监的,太监的合适你。我是宫中的妃子,你穿别的衣裳被人撞见会引起误会的。”

夜暝痕又翻了一通,蓝暖玉说的也有道理。不过他才不要穿太监的衣裳,勉为其难从末尾柜子中取出一件皇子的衣裳穿上。虽然衣裳小了一圈,好歹是穿上了。

然而,出师不利。

夜暝痕和蓝暖玉才到走出浣衣局的大门,便遇到管事的嬷嬷。

嬷嬷手中捏着一把扫把指着二人说道:“你们大晚上的在这里偷偷摸摸做什么呢!转过来。”

如果我说我来晒晒月亮,你可会信?

蓝暖玉被自己的想法逗的噗呲笑起来,忍住!晒什么月亮。她收起脸上的表情:“你们浣衣局办事越来越马虎了,我的衣裳洗了几日不见给我送来。”

夜瞑痕站在蓝暖玉身边,先是不确定地看她一阵,随后面露凶光地看着嬷嬷,一副自家狗不识主的样子。

嬷嬷显然被蓝暖玉的气势唬住,放下扫帚支支吾吾道:“你们是?”

“大胆奴婢!连我都装作不认识。”蓝暖玉放高音调,又不敢太大声:“虽说我在宫中不得宠,但也不可以容你一个奴婢爬到我头上!”

嬷嬷上了年纪本来眼神便不好使,被蓝暖玉这么一吓唬,整个人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娘娘不敢,老奴不敢。”

“不敢就好。今夜所见之事,便当你从未见过,否则……”

“老奴知错,老奴认罚,老奴今夜甚么都没见到。”

蓝暖玉没想到这个老嬷嬷这么好忽悠,朝着夜瞑痕使了个眼色又道:“我同皇子深夜到此,不过是为了取衣裳。明日的百鸟宫会若是不穿得体面些,恐怕会让人笑话了我们尹秀宫,你可懂?”

嬷嬷连连答懂,头一直紧贴地上不敢抬起。原来是尹秀宫的娘娘,这位娘娘虽是不得宠,却生了个皇子。山水轮回转,万一有朝一日突然翻了身……惹不得惹不得。“都是老奴的错才让娘娘和皇子深夜到此,明日老奴定不轻饶那些个贱婢。”

“行了,你就当没发生过便可,这芝麻绿豆大的小事一传出去,恐怕是好是坏都不知道。”

“是,是。”

“走了。”蓝暖玉想快点冲出浣衣局的大门,还是耐着性子一步一步走出去。

蓝暖玉走出浣衣局感觉地面都平坦不少,夜瞑痕倒是没太大反应,一直整理着衣裳,可能衣裳还是太小了,让他感觉很是不舒服。

“如何?”

“什么?”

“我像不像尹秀宫的娘娘?”

“呵,胆子倒是不小。”夜瞑痕问道:“你怎会对宫中之事如此了解?你以前来过?这也不可能

。”

“没有,我见尹秀宫的柜子在最末,而且柜子角都被老鼠咬了个洞还没人修整,一看就是没什么势的妃子。”

“你怎会知晓那妃子有个皇子,你可知若是说错一句,便会被那嬷嬷揭穿,到时候你就得进大牢。”

“不会,你看你的衣袖上。”

“什么?”

“这里。”蓝暖玉拉过夜瞑痕的衣袖,袖口的暗面绣着一个小小的“尹”字。“我的衣袖上也有这个字。”

“宫中之人都是步履维艰的活着,那老嬷嬷都到这个年纪了,更是明白一个道理。”

“什么道理?”

生而为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蓝暖玉在心里默念着,这也是她在天界的生存原则。然而她便是因为多管了蓝暖月的一件事,才落到此境地。要是当初没有同意帮蓝暖玉顶罪,那么现在……

夜瞑痕见蓝暖玉有些发呆,低头冲她“嘿”了一声:“什么道理?”

她回过神调皮地朝夜瞑痕吐舌头:“我才不告诉你,话本子上都有的道理,你不看话本子,所以你以后都不会懂。”

“不说算。”夜瞑痕摊开手心说道:“地图。”

“你跟我走就是了。”蓝暖玉面对着浣衣局信心满满地打开地图:“我们现在在浣衣局外面,嗯……御膳房在右边,所以我们要从右边走。”

夜瞑痕斜眼看着蓝暖玉的分析,她说得倒是没错,只是……

“喂!你走的是左边吧?”夜瞑痕揪住她的衣裳说道:“右边在这边。”

“没错啊,左右。”蓝暖玉指着前面道:“走这边。”

转个身便分不清方向的,蓝暖玉是第一个。夜瞑痕无语地拉住她的手:“跟我走,要是我跟你走,恐怕明日都走不出去。”

“才不会,我总觉得应该走那边才对,你确定你走对了吗?”蓝暖玉被夜瞑痕拉着走,还不时地抬起手中的地图瞧几眼:“怎么走这么久还没到凌霄殿?我觉得真的走错了。”

“没有。”夜瞑痕见不远处有一抹灯光若隐若现,四周看去此处没有一处遮挡物。

“哎,你要不……”

“有人来了。”

“啊?那怎么办?”

“不怎么办。”夜瞑痕眉头一蹙,“去那里。”

“那里就这么条一人长的草丛,能挡住我们吗?要不故技重施一次,我再去忽悠住他们。”

“宫中并非每个人都像那嬷嬷。”夜瞑痕把蓝暖玉拉到草丛出说道:“躺下。”

“这……”

“来不及了,快点。”夜瞑痕把蓝暖玉压下:“嘘。”

所谓草丛应该不是宫中故意栽种,只是从一条小沟边上长出的杂草。由于位置在的偏,又不太惹眼,所以越长越高,加上小沟竟足足有二尺深,刚好能藏住两个人。

蓝暖玉被夜瞑痕压在身下,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这个姿势让她有些喘不过气,却又不敢出声,生怕多说一个字,便会引来官兵。好不容易走到这步,她……忍了。

第015章 入宫偷山珍海味

快些走啊,蓝暖玉心里念了一遍又一遍。许久不听见声音,她微微咧开嘴哼唧道:“那些人走了没?”

“过来了。”

“什么?”

“别出声。”夜暝痕的猫眼睛在夜里看得如同白天一样清楚,确实是有人过来了,是其中的一个侍卫。

夜暝痕看着人越来越近,从怀里拿出一个软软的东西捏在手里:“要是他发现我们,当我扔出这东西的时候,你便赶紧跑。”

“哦哦。”蓝暖玉嘴里应着,实则心里在想这么大个人压在自己身上,怎么跑?

万幸的是,那人走过来些后便停下,然后解开裤子开始放飞自我。嘴里吹着口哨,解决完三急后,往回走去了。

“呼……终于走了。”夜暝痕长舒一口气,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好像整个人的压在蓝暖玉身上,胸前紧贴着两团和手中一样软和的东西。在人界混迹多年的夜暝痕,哪怕用屁丨股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他连忙用手撑起身子,拉开与蓝暖玉的距离。

蓝暖玉恶狠狠地瞪着他问道:“走了啊?”

“嗯,走了。”

“既然走了,你还压着我作甚?”

“噢。”夜暝痕才翻起身子,人就被蓝暖玉一把推倒,随后一脚踩在了腰上:“你是故意的吧?”

“什么故意的?”夜暝痕被蓝暖玉死死踩着,想到刚才的画面,一时有口难辨。尽管他是情急之下才做出此下策,吃亏的毕竟是人家姑娘,被打几下一时应该的。

“就刚才!算了。”蓝暖玉拿掉身上沾着的杂草,气急败坏地踢了夜暝痕一脚,又狠狠蹬了一下地。

夜暝痕不禁觉得这样的蓝暖玉还挺可爱,他看看天色说道:“再过一会儿,御膳房的人就会多起来,倒时候想吃点东西怕是不可能了。走不走?不走的话,你自己在这里。”

“走啊。”蓝暖玉跟在夜暝痕身后思索着:为何觉得夜闯皇宫还蛮有意思的。

夜暝痕和蓝暖玉一路上还遇到不少巡逻的侍卫,但是都很容易的躲过了,最惊险的莫过于草沟藏人。此刻他们站在一座东西走向的排房前,寻找着养心殿。

皇城内的宫院大大小小都有膳房,夜暝痕的目标是正儿八经的养心殿,那里才是无数珍馐异馔的出处。

蓝暖玉看着地图上的字和牌匾上的一样:“这么多的房间,随便进一间就好了嘛,为何偏偏要找那什么什么殿?这地图上也没标清楚,怎么找?”

两人站在深宫中没了方向,现在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要找养心殿还真不是一个容易的事。

“幸好今日天气不错。”夜暝痕从天幕中找到北斗星,分出南面的位置,顺利找到南库,南库紧挨着的第一个房间就是养心殿。“那里。”

“啊?”蓝暖玉已经完全分不清自己在什么位置,只得跟着夜暝痕走进去。

养心殿的案桌上摆着各种蓝暖玉看不懂的东西,倒是夜暝痕眼睛一次比一次还亮。“真不愧是紫魏国的国君才可以享用的东西,啧啧。都到此处了,放过它们我恐怕会觉得自己罪恶。”

你可是对罪恶一词有误解,不应该是吃掉它们你会觉得罪恶么?”蓝暖玉拿起一盘,大概是……肉条的东西,用鼻子嗅嗅,一股腥味扑鼻而来。“这是什么?好腥啊,直接吃?”

“放下放下。”夜暝痕夺过蓝暖玉手中的东西说道:“这是鹿筋,这里面只有食材,要是我们能全身而退,我回小渔村做给你吃。”

“噢,可眼下若是我们不吃些东西,便要饿到明日。”蓝暖玉来宫中之前的确是吃下不少东西 ,可现在好像又饿了。“再说这么多东西怎么拿得完?”

“自有办法。”夜暝痕从包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我来到宫中便同常人无异,不备些法宝定是万万不行的。”

“发现了,进宫以后,你便同我一般。”

“你?呵呵,我同你还是有区别的,我可比你聪慧多了好么?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夜暝痕!”

“嘘,你是想把人招来吗?”

蓝暖玉捏着小拳头,踩了夜暝痕一脚。“你可别惹我,你惹我可没好处。”

“果然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夜暝痕打开小盒子,一束金光直冲上顶,照亮了整个房间。

蓝暖玉的眼睛适应了黑暗,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直冒眼泪。“夜暝痕,这么亮的光,我看想招人来的是你吧?”

“许久不用都生疏了。”夜暝痕念动咒令,盒子的光慢慢隐去,转眼间变成一个巨大的箱子。然后箱子竟自己动起来,箱盖一开一合之间,迅速把屋里的东西都“吃”进箱子里。

“这是什么情况?”蓝暖玉看向夜暝痕,“这法宝真玄乎。”

“那是。”夜瞑痕说完走到窗边听了听声音。

“怎么?”

“那光太招摇,恐怕有人看见了。”夜瞑痕扫视屋内一圈又念动一个咒令,这一次箱子没有顺着所有东西都收入腹中,而是有选择的吞下。

“你说又有人来了?”蓝暖玉摸摸肚子:“我只是想先把肚子填饱,现在好了,肚子没填饱,倒是有人来收拾我们了。”

“那我出去以后做些美味佳肴,你可莫要吃。”

“那可不行,入宫我也有份,若不是我要让你来偷宝镜,你还没有机会带走这些呢。”

“那要照你这么说的话,我还得谢谢你砸坏我的血浪宝沙咯。”

“不用客气。”

呵呵,夜瞑痕冷笑一声,又转过头去看窗外的情况。

“这个是什么东西?”蓝暖玉突然发现箱子要去‘吞’一坨黑漆漆的东西,那东西看起来不太好吃的样子。

“那是猩唇。”

“猩猩的嘴唇?”

“不是,那是四不像脸上的肉,十分难得,你小心些。”夜瞑痕夺过猩唇放入箱中。

蓝暖玉噗之以鼻:“麋鹿就麋鹿,什么四不像。”

眼看着天快要亮,不久便会有人来此。只要发现这一片狼藉,宫中定会四处派人搜索。

“夜瞑痕,你好了没?心也太黑了吧?你竟

然一扫光。”

“放心,我有准备。”等那箱子把屋里东西收**净变会盒子大小时,夜瞑痕又取出一根管子,用嘴对着管子一吹,屋里又回到之前的样子。

蓝暖玉看着屋里恢复如初,笑都僵在了脸上。敢情这夜瞑痕对入宫盗食材是下足了功夫,早有这么多法宝,偷飞羽疾风镜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他不是做不到,而是压根就不想做吧。

“走啊,愣着做甚!”夜瞑痕见蓝暖玉瞪着自己背脊一阵发凉:“又怎么了,我的娘娘。”

“你说你还有多少法宝?”

“没了,就这两件。”夜瞑痕得了山珍海味的食材,心里乐呵着呢。“吃饭的家伙,时常备着也是应该的。”

“你有闲工夫备这些法宝,就不能想想如何盗宝镜吗?你要是有法宝,我早回天界把血浪宝沙赔给你了。”

“关键是我没有。”有也不会给你,这些法宝都是我的家底,哪能都露给人知晓,知晓了还如何在人界混。

两人陷入僵局之时,蓝暖玉的肚子配合地咕咕叫了几声。

“走了,找个地方躲着去,难不成你真想在这里被人逮啊?”夜瞑痕说完像是变戏法地从身后拿出几个肉包子:“刚刚找到的。”

蓝暖玉嘟囔着嘴:“包子……”

“好吧,不要算。”夜瞑痕收回手之前,蓝暖玉一把抢过:“我有说不要吗?”她张开嘴在包子上咬出一个最大的弧度,嚼了几下问道:“那我们躲去哪?这白日里,宫中到处都有人。”

“冷宫吧。那里人烟稀少,而且我听闻有一条直通晨源殿的小路。”

“小路?”蓝暖玉一扫不快,这么说他们可以轻松地去到晨源殿,晨源殿就是摆放宝镜的宫殿,这样一来便省事得多。

“嗯嗯。”夜瞑痕转着眼睛。这傻丫头说什么信什么,小路什么的,不过道听途说而已。要是真有那条路,便不会有这么多被打入冷宫的娘娘妃子老死在冷宫中了。

“快走快走。”蓝暖玉吃着包子,口齿不清地催促着夜瞑痕。“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用的。”

冷宫的位置是宫中最为偏僻的,风水不好,也没什么人气。

夜瞑痕和蓝暖玉在天亮之前终于来到冷宫,与之前的金碧辉煌、珠环翠绕不同,这里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简直就像进入到另外一番境地。

“啊!那里有蜘蛛。”蓝暖玉见到顶梁上珍珠般大小的蜘蛛,惊得三下五除二爬挂在夜瞑痕身上。

“大惊小怪的,不就是蜘蛛嘛。”夜瞑痕蹲下身从地上捡起一根木棍子,小心地去打蜘蛛。

哪知道蜘蛛没打掉,倒是把蜘蛛网破了个窟窿。蜘蛛挂不稳,抓着一根蜘蛛丝直直地落下来。

“啊!”

“啊!!”两人一同叫起来。

蓝暖玉在地上跳了几下,手舞足蹈后定了定神:“夜瞑痕你喊什么,你不是不怕吗?”

“我哪知道它会掉下来。”

……

争吵之际,屋里传出一个女子的声音:“只有死人才会饶人清净。”

第016章 冷宫深处的女人

有鬼啊!蓝暖玉捂住自己的嘴看向夜暝痕,用眼神问道:“你听到声音了没?”

那声音这么大,夜暝痕自然是听见了。他把蓝暖玉拉到身后,又在院中找一根粗壮的树枝捏在手里。蓝暖玉有模有样地学着夜暝痕的动作,一步步走进房间,生怕从里面冲出什么妖怪。

两人靠墙走三五步后,声音再次想响起:“怎么?两个人还怕我这个老婆子不成?”

“我们?”夜暝痕回过头指指自己,蓝暖玉不确定地摇摇头。

“说的就是你们。”

吱呀里屋的门发出哀嚎,却未有人出来。

夜暝痕和蓝暖玉紧张地看着前面:“是人是鬼?”

“是人有身未有魂,你们说我是人是鬼?”

蓝暖玉凑到夜暝痕耳边轻声道:“搞得这么玄乎,我们进去瞧瞧。虽说冷宫含冤而死的女子众多,乃是宫中的至阴之地,但是来都来了。”

“那你走前面。”

“我……我说你一个大男人。”蓝暖玉眼珠已经无力再瞪,她扯着嗓子道:“我们二人初入宫中,却不想迷了路。本无意冒犯姑娘,若是姑娘能大人不计小人过,我们这便离开。”

“除了这冷宫能让你们藏身,你们还想去何处?”一个……老妇人杵着一根木头从屋里走出来,身上的衣裳图案模糊不清,却又很是干净。“十五年不曾有人到此,吾已十五年不曾出过此院。不如你们便和我说说这外面的变化,当做我让你们藏身的谢礼。”

“好,好啊。”夜暝痕听此满口答应,讲故事这点小事他最拿手不过。

老妇人满意地转身走进屋里:“进来。”

蓝暖玉的关注点则在老妇人的身上,听她的声音娇声娇气的,应该年纪不大才对,可看到真人的样子,恐怕起码也是知命之年(50岁)。

“走啊,又在发什么愣?”夜暝痕用身子推搡蓝暖玉一下,真不知道这女子怎会时时刻刻苦都有那么多的愣要发。

“哦哦。”

屋里墙角处有一张床榻以外,连桌子都没有,更别说凳子。如此简陋的地方本该与脏乱对等,这屋却一点霉味没有,甚至还有一股说不出的花香,到处都被打扫得干净整洁,纤尘不染。

“那不知……”夜暝痕也不知该如何称呼老妇人,学着蓝暖玉称姑娘吧,又有些昧心,称大婶?娘娘?“不知如何称呼?”

“无需称呼,若不便那随你,称呼而已,无光紧要。”老妇人坐在榻上:“你们入宫为何?”

“我们是尹秀宫的人,这不是迷路了嘛。”

“呵呵。”老妇人冷笑着看向蓝暖玉,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得蓝暖玉即将吐出的话硬生生梗在喉咙处。“罢了,你们为何入宫与我毫无干系。”

蓝暖玉偷偷看向夜暝痕,发现他也在看着她。‘难不成她发现我们说的是假话?’

‘你还是别说了。’夜暝痕换了一副开心的表情

问道:“不知夫人想听些什么?”

“现在又不想听了。”老妇人站起身来回在屋里走了两圈,停在夜暝痕前面。她的身子有些佝偻,站着也只和坐着的夜暝痕一样高。

夜暝痕被这么严肃的场面弄得不知所措,对着蓝暖玉投去一个求助的目光。

蓝暖玉心领神会,开口道:“姑娘……”

老妇人抬起手示意她不要说话:“你们为飞羽疾风镜而来。”

“啊?”蓝暖玉被说到要害,连忙辩解:“什么什么镜?”

“哦,既然不是为镜而来,老生便不再多说了。”老妇人睡回到榻上,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口中幽幽道:“二位随意,走时关门,老生便不送了。”

这话有问题!蓝暖玉的直觉告诉自己,那老妇人是想对他们说什么的,而且肯定和飞羽疾风镜有关。

夜暝痕对蓝暖玉用眼神交流一番后,率先打破屋里的沉寂。“夫人可是知晓些什么?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是为飞羽疾风镜而来。只是此物乃是紫魏国的国宝,思谋盗宝乃是重罪一条,我们只得小心为上,还请夫人见谅。”

老妇人睁开眼大笑起来:“哈哈哈,你们既然已知思谋盗宝乃是重罪,还敢前来。”

“逼不得已,若是能得姑娘相助,我们便会铭记恩情,回报姑娘。”

“你们一人叫我姑娘,一人称我夫人,听着着实别扭。吾今龄三十,却有五十的面孔,无论姑娘还是夫人皆不妥当。吾名讳牟红,直呼便可。”

蓝暖玉心中嚷到,自己说的随人称呼,现在又说人家称呼不对,这老婆子可真是善变。她心里这般想着,脸上还是带笑的说道:“还请牟红姐见谅,莫要与我们计较。”

夜暝痕再次仔细地打量着牟红,紫魏国的百姓可没有牟这个姓氏,而牟姓最多的国度,乃是紫魏国的友邻国:幻邬国。

“你想的没错,我是幻邬国的人。”牟红像是能读心术似的说出夜暝痕的猜测:“我确实知晓一条通往晨源殿的小路,只是小路机关重重,非常人可过,否则我早已经回到幻邬国了。”

蓝暖玉的心里燃起一团火焰,她双手抓着牟红的手臂问道:“牟红姐,小路在哪?”

“别急,听我说完。从我被打入冷宫以来,来寻找飞羽疾风镜的人不少,然而都是有去无回。冷宫这条路连守的人都没有,便是因为国君根本没放在眼里。死的人多了,这条路便被传得越来越神秘,最后都无人来了,也就成了传闻。”

“我们定能竖着进去,也能竖着出来。”蓝暖玉说道:“本还打算夜里在去,不曾想得来全不费工夫。”

牟红是不信他们的,十五年里她见多了无数信心满满的江湖侠士入了小路,却没再出来的结果。“你们适才说的,若是我把小路告诉你们,你们便会回报我。可还作数?”

蓝暖玉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作数作数,只要我们得到飞羽疾风镜,定会回来送你回幻邬国。”

“不,我要的回报不是这个。”牟红的眼里透过墙壁,仿佛看到幻邬国的青青草原和骏马奔腾。

“那是什么?”夜暝痕嬉皮笑脸地回答道:“只要不是要我的小命,别的通通都可以答应。”

这话蓝暖玉听得可又不开心了,她拳头的骨骼因为紧捏而发出‘咯咯’声;“什么叫‘只要不是要我的小命,别的通透都可以答应。?”

夜暝痕不看也知道蓝暖玉又想打人,果断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

“能盗出宝镜,且还能全身而退的,定是不可多得的能人,哪怕说是神仙也不为过。我要的回报就是,你们若能盗出宝镜,有朝一日,紫魏国同幻邬国起了战乱,你们必须帮助幻邬国;若是你们未盗出宝镜,却能平安回来,以后要放幻邬国一条生路。”

“可以,答应答应。”蓝暖玉一门心思只想快些知道路在何处,此时无论牟红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不经过大脑的答应。

“不成。”夜瞑痕反对道:“要不你换一个,你说我们虽是因为你相助而得到飞羽疾风镜,但飞羽疾风镜却是紫魏国的国宝。盗了国宝,还反咬一口,这道义上说不过去。”

“你们如何确定飞羽疾风镜便是紫魏国的国宝?”牟红望向夜瞑痕。

“难道飞羽疾风镜是幻邬国的?”夜瞑痕反问道:“你说的每一个字,我皆可以得知真假。”

“我何必骗你?当初飞羽疾风镜不在紫魏国也不在幻邬国,它现世的位置是在古瀛山脉,那里是两国的交界,最先发现宝镜的人是幻邬国的马帮。”

牟红从角落取出一个有缺口杯子盛了杯水,今日是她十五年来话最多的一日,说这么多话不免口渴。

之前确实有人打宝镜的主意,但是她没有这么多的精力去一一解释,只是把她要的回报告知那些人,便带他们去了小路,反正他们都是有去无回。

今日不同,牟红有一种强烈的预感,眼前的两人不同往常的江湖侠士,他们会是那个能帮助她,帮助幻邬国的人。

“后来呢?”蓝暖玉只当是一个故事,反正人界她不会一直待下去,她是天界的人,总是要回天界。

“十五年前,紫魏国的巫师算出神器降临的方位,国君命人前去寻找,得知飞羽疾风镜已经被幻邬国带走。野心勃勃的紫魏国出兵幻邬国,当时正是冬季,幻邬国本就不如紫魏国富饶,紫魏国自然轻而易举赢得了胜利。”

蓝暖玉总结道:“鸟为食亡,国为宝狂。”

“紫魏国国君得到飞羽疾风镜并不知足,在郊武关大开杀戒了三日。”牟红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国君说要么将幻邬国公主送去给他,否则便踏平幻邬国。我,十五岁成了紫魏国的幻妃,然而只是半日,我便被打入冷宫,一待就是十五年。”

“这个紫魏国的国君真不是个好东西。”蓝暖玉同情地看着牟红:“可照你这么说,紫魏国为何没收复幻邬国?”

第017章 玄乎洞底谁好人

“因为飞羽疾风镜认主,只有幻邬国的人才能使用它。”牟红取来一块磨得同刀般锋利的石片,在自己的手上划出一条血口,口子里渗出红色的血珠子。她把血滴在那个装水的杯子里,端起杯子问道:“谁来?”

蓝暖玉看的清楚,牟红的受伤有无数条陈年旧痕,估计只要有人来问她飞羽疾风镜,她便会把血给那些人喝下,只是无一例外,他们都有去无回了。

“我喝吧。”夜暝痕看一眼蓝暖玉,也不知道这对身体会有不会有什么副作用,但在这里他是男的,总不能让旧伤初愈的蓝暖玉去。他接过杯子仰头把水灌下,到是没什么多余的感觉。“那请问现在可以带我们去小路了吗?”

牟红关上门,走到塌边说道:“可以,跟我来。搭把手,帮我把床榻挪开。”

床榻没有多重,夜暝痕不费吹灰之力就移开到一边,塌下垫着一片草席。牟红卷起草席,地上便出现一个四方的洞口。

蓝暖玉走向前倾着身子一看,里面漆黑一片看不清任何东西。“我们如何下去?主要是牟红姐,你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消息,就是里面都有什么机关啊?总觉得……”

“你怕了?”夜暝痕打量着蓝暖玉:“你要是怕,你就在这里待着。”

“那哪成。”蓝暖玉把头往斜上方一扬:“我才不怕呢。”

牟红从外面捡来一颗石头往洞口里一扔,夜暝痕和蓝暖玉立马低头看去,然后竖起耳朵听着石头落地的声音,然而石头却好像压根没有落地,因为地下一丝声音都没有。只有阵阵寒风涌出,刺痛两人的脸。“若是你们不想去,现在还来得及。”

“去,怎么不去。”蓝暖玉说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万一虎穴里的不是虎子,而是吃猪的巨妖呢?”夜暝痕向来以拆台为乐,尤其蓝暖玉的台更是不会放过。

“那和我有何关系?带上猪肉不就好了。”蓝暖玉说完才发现夜暝痕这话阴阳怪气的,敢情他在说她是猪啊。“夜暝痕,你能好好吐出一句话吗?”

“哈哈哈……”夜暝痕笑得前俯后仰地抱着肚子,这么傻的人少见。“行了,巨妖吃猪不吃人,你在这里好好呆着,我一人下去便可。”

蓝暖玉不再接夜暝痕的话,转头望向牟红:“可是这洞好像没有底,会不会之前那些人没有出来,便是从这里跳下去就摔死了?”

“这个我便不知了。”牟红么有直接回答蓝暖玉的问题,只是看向夜暝痕:“请问二位去还是不去?若是不去,请帮我把床榻搬回原处。”

夜暝痕拉拉帽子:“去,我一人去便可。”

“此事到底还是为我,我觉得我不能这般狠心让你一人送死。我跟你一块儿,也好有个照应。”

“什么送死不送死的?你这人会不会说话?懂不懂说话!”夜暝痕弹了她的脑门一下,疼得她两眼冒星:“等着便可,你不是不知我是谁,区区机关能奈我何

?”

“切,说得这么牛哄哄的,还不是跟我一样。行了,既然你要冲这老大,我便随你。”蓝暖玉说完这话,牟红的眉间闪过一丝细微的变化,只是一瞬又消失不见。

夜暝痕从怀里取出收罗食材的宝盒,趴下身子把手伸进洞中打开盒子,光线四射却依旧没有看到洞底。倒是正前方离地一人多高的地方有一块浮石,那里倒是一个绝好的落脚处。他看清楚浮石的位置对着二人说道:“我下去了。”说完用嘴叼着盒子,双手抓着洞口将身子放下去,来回荡几下后,借力稳稳地落在浮石上面。

“你还好不?”蓝暖玉问了一声,蹲在刚才夜暝痕的位置上,眼睛死死地盯着下面。盒子发出的金光若隐若现,那浮石明明近在眼前,可是灯光又似乎离的很远。不知是不是光芒的原因,夜暝痕的身子也看不太真切。

“没事。”夜暝痕的声音从洞中传来,让蓝暖玉稍稍放下心。

这种安心并未一直持续下去,因为‘没事’的后面,紧接着的是一声男子的叫喊。蓝暖玉又把头往下低了些,双手放在嘴边做成一个喇叭,大声喊道:“夜暝痕?夜暝痕你怎么了?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蓝暖玉眨眼之间,浮石上已经没有夜暝痕的身影,但是盒子的光还看的见,看起来像是他找到另一处落脚点,已经跳过去了。“怎么会这样?”她揉揉眼睛边往下看,嘴里一边问牟红道:“牟红姐,你看夜暝痕到底可是出事了?你能看到他在哪里不?”

“我也不知。”牟红至始至终一眼都没往里面看,她坐在床榻上像是想起什么一把抓住蓝暖玉的手:“我怎会把这个事给忘了?”

“何事?牟红姐,你可是想起什么破解机关的法子?”蓝暖玉的心又悬起来,夜暝痕在洞中生死不明,她在外面什么事又都做不了。虽说他们相处时间不长,可夜暝痕确实是唯一在人界帮过她的人,要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牟红姐,你快说!”

“你别急,我也只是在幻邬国的时候听过一个传闻。”

又是传闻,传闻不都是假的么?可从宫中有一条直通晨源殿的小路的传闻也是真的,她在天界时看的那些话本子,上面传闻说神谭中有一把宝剑,最后结局宝剑的传闻也是真的,所有的传闻好像都是真的。她站起身回拉住牟红的手:“牟红姐,你快说,不管是传闻也好,真事也罢,我都会好好听着。”

“传闻小路上除了有机关无数,还有会迷幻施法的妖,只是这世间怎会可能有妖呢?”

“我信。”蓝暖玉斩钉截铁地说着,又问道:“那传闻还说了甚么?那妖怕什么?喜欢什么?”

“怕什么倒不知道,不过听闻那妖是只母狐狸,甚是喜欢世间的感天动地的爱情故事。”牟红想着说道:“会不会若是有情人进入洞中,那狐妖善心大发便不会施展妖术?”

“有情人,可我和夜瞑痕不过是朋友而已啊。”蓝暖玉忧心忡忡地说着:“也不

知夜瞑痕的有情人是谁?”

牟红安慰道:“不过是传闻罢了,不可信不可信。不过你若真要进去,我还可以给你一样东西,或许用得着。”

“什么东西?你为何不拿给夜瞑痕啊?”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这年纪大了忘事。”牟红从床榻里翻了翻,取出两片巴掌大的叶子:“这个是幻邬国特有的止血草,我当初从幻邬国带回来的,一直没有用得上。”

“止血草。”蓝暖玉行了个标准的谢拜礼:“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我都愿意把止血草送进去给他。”

“快去吧,我估计他还在浮石之上,你看那盒子的光线如此亮,自是会把人的身子隐藏在黑暗中的。”

蓝暖玉点点头,也学着夜瞑痕刚才的动作荡身体,只是她没有夜瞑痕高,恐怕跳过去稍有不慎就会和世间告别。

蓝暖玉看不清楚洞里,可夜瞑痕看洞口却看的清楚,他看到蓝暖玉像只猴子一样挂在洞口,只有两只手抓着洞边,看起来甚是危险。

“蓝暖玉!回去!”夜瞑痕对着洞口大吼着,蓝暖玉却一点声音也没听见。

蓝暖玉啊蓝暖玉,你可争点气吧。你是最厉害的,三,二,一,跳!她咬着牙双脚扑蹬几下,然后闭着眼松开手往浮石上跳去。

夜瞑痕见蓝暖玉落在浮石上深深舒了口气,这女子真不让人省点心。“蓝暖玉!”

“夜瞑痕。”蓝暖玉落在浮石上一直不敢睁开眼,直到她听见夜瞑痕的喊声,才紧张地张开一只眼睛,确定自己真的安全后,她惊喜地站起来拍着胸口。

我真的成功了,啊,蓝暖玉,真有你的,此时我为何这般崇拜自己。

“喂!”夜瞑痕叉着腰看着蓝暖玉问道:“你不在上面好好待着,跑下来做什么?现在可好了,我们该怎么回去也不知道。”

“我听牟红说,这里面除了机关,还有一只狐妖。”蓝暖玉从兜里取出叶子说道:“止血草,说不定还能辟邪也不一定。”

“狐妖岂不是更好,你忘了我也是妖,若是能就此得一佳妖,也是极为不错的。”夜瞑痕无奈地看着她说道:“罢了,既然你都来到这,也回不去了,不要妨碍我找娘子便好。过来!”

“等等,我同牟红说一声。”蓝暖玉说完转身对洞口大呼:“牟红姐,我没事了,你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屋里的牟红实则一点也不担心他们到底安全与否,她盖上草席,又费力地把床榻搬回原位。

牟红走到院里,搬来一块石头,从墙洞里取出一个箱子打开,里面装着一个亮闪闪的小香炉。

“许久不曾来人,都有些生疏了。”她拿出一截清香插丨进香炉,又用火折子点燃。

青烟飘摇直上,不多时印出一张狐狸脸。“终于又有人来了?”

“嗯,一男一女。”牟红虔诚地跪在地上:“生死誓已下。”

“好……”

第018章 宫下深藏别洞天

蓝暖玉见牟红把洞口堵住倒也没多想,冷宫虽人烟罕至,但他们昨日留下太多马脚。那值夜的侍卫估计已回城禀告,恐怕现在整个宫中都在搜寻他们二人,冷宫定也不会放过,这洞口赌起来也是应该的。

她折过头去找夜暝痕,却见洞里不像一开始那般黑暗,脚下的浮石发着淡淡的绿光,单独一座浮石算不上光彩照人,数目一多还是能看清脚下的路。

“过来。”夜暝痕站在蓝暖玉斜下面的浮石冲她喊:“若是你过不来,不如便在这里等我。”

蓝暖玉“不行”了一声,对着夜暝痕点点头。这次的浮石比洞口好跳的多,她胸有成竹地退后几步,一段助跑之后她对准夜暝痕奋力一跃。

蓝暖玉距离浮石越来越近,眼看着脚快要落到浮石上时,那浮石像是缩小了一圈似的,身子直直从浮石边擦过。这距离让蓝暖玉慌了神,经不起多思考她赶紧用手去抓浮石边,然而浮石好像又缩小一圈,手指顺着石边滑下去。她惊慌失措地大喊道:“夜暝痕!”

千钧一发之际,夜暝痕余光扫过,一把拽住蓝暖玉的手腕,施力把她拉回到浮石上。

蓝暖玉大口喘着粗气,就差那么一丢丢,她的小命就不保了。一番调息之后,她瞪向夜暝痕:“你怎么回事?亏我还冒死进来给你送止血草,你倒好……在那种时候还发愣。”

夜暝痕也搞不清楚适才怎么回事,只觉得蓝暖玉的浮石上出现什么花纹,那纹路像是有魔力一般吸引着他的思绪。以至于他发了愣,并未注意朝他跳过来的蓝暖玉。

“夜瞑痕,你可有在听我说话!”蓝暖玉拍了夜瞑痕的后背一下问道:“喂!”

“我错了我错了,大小姐,我的错。”夜瞑痕双手抱头应着,心里还是有些内疚,要是他再回神晚些,蓝暖玉便真的掉下去了。

“幸好我没事,否则血浪宝沙,你另找人赔你吧。”

“那可不行。血浪宝沙乃是难得之物,不然你以为我会那么好心的救你一命。”蓝暖玉正想同他吵几句,夜暝痕却忽然拉起蓝暖玉站起来。“夜暝痕,又怎么了?”

“你看着这浮石?”

“浮石怎么了?”蓝暖玉想起自己跳石的事,心里一惊:“对对对,浮石会变小。”她低头看看浮石,那浮石还是好大一块,一点变化也没有。难道真的是自己跳得不够远?

“浮石上有裂纹,我们的赶紧走。”夜暝痕话音刚落,脚下的浮石就震了三下。“跳!”

夜暝痕紧紧拉住蓝暖玉的手,看清楚前面的浮石跳了过去。蓝暖玉只听着夜暝痕的声音,来不及多想任由他拉着往前跳。待自己的大脑有思考能力,他们已经站在另外一块浮石上。

‘嘭!’一声带着回音的巨响,他们刚刚还站着的浮石已经碎成灰烬。

“怎么办?”蓝暖玉焦急地问道:“这浮石要是皆被毁,我们就算得到飞羽疾风镜,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啊。”

“这个……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两人各说完一

句话的功夫,脚下的浮石再次震动起来。

不会这么快吧?就是这么快。

蓝暖玉被夜暝痕用力拉着往前跳,每跳一次好像浮石碎裂的时间就越来越短。前几个浮石蓝暖玉还可以思考跳去哪里,后来她要同夜暝痕商量哪块浮石近些已经是不可能。她在慌乱中道;“夜暝痕,我好像有些害怕。”

夜暝痕来不及看她,只得笑道:“害怕便是害怕,什么好像?”

“你怎会还笑得出来。”蓝暖玉才不想告诉他,自己快要被吓哭了。

夜暝痕看着浮石,口中说道:“抓紧我。”

“嗯。”蓝暖玉看着前面遥无尽头的浮石,深吸一口气,那口气还没没吐出来,整个人已被夜暝痕拉着继续往前跳。

夜暝痕凝神看着前面,脚下的浮石又碎得更快了,几乎他们脚才落地,浮石便开始震动。浮石只要震动到第三下,夜暝痕一定会跳出去,蓝暖玉心里默数着:三、二!

这次夜暝痕在第二下的时候便跳了,脚刚跃起浮石俱毁。蓝暖玉用一丁点思考能力想着:怎会连震动的时间也缩短了?照这么下去,除非能飞,否则到最后该会快成什么样子。

夜暝痕是猫妖,灵敏地跳跃几乎是一种本能。她不同,她虽是天界的人,可现在就是普通人。要是真到万不得已,夜暝痕会不会丢下她?要是真的到万不得已,她也不会连累他,反正自己从诛仙台上被推下时,便应该死了,这些日子本就是偷来的,何必再去祸害别人。

夜暝痕感觉到蓝暖玉的脚步有些滞顿,大呼道:“想什么!集中精力。”

蓝暖玉不敢多想,只得继续往前。浮石碎得越快,夜暝痕的脚步也更快。蓝暖玉不清楚自己的脑袋可还在控制双腿,只是跟着夜暝痕的节奏往前一次又一次的使劲跳。

“用跑的!”蓝暖玉落地之余,夜暝痕扯嗓子大吼:“我看到尽头了,但以你这速度,我们无法在浮石碎完之前去到那边。”

“如何跑?”蓝暖玉被突然一吼,吼得摸不着头脑。

“看我!”

蓝暖玉低着头一边看夜瞑痕,自己的脚一边跌跌撞撞地跟着夜瞑痕跳。

只见夜瞑痕拉着她,一只脚先着地,但动作没完,他紧接着屈腿一蹬,借力整个身子往前倾,一腿又迈了出去。蓝暖玉被拉着,脚跟不上只得多挪了几步,跟着继续无脑跳。

“会了吗?”夜暝痕问道,然而根本没时间等蓝暖玉回答,他又往前跳去。

蓝暖玉结结巴巴地应道:“好……好像会了。”其实眼睛和嘴是会了,脚嘛……还不会。她的脚明显没有夜暝痕的灵活,头低着连蹦带跳地往前跑,越是着急动作,脚便越是迟钝,好几次差点把夜暝痕拉掉下去。

“看着前面,别看地下,就当脚下是平路便好。”夜瞑痕感觉到脚下浮石一震,大呼一声“跑!”

蓝暖玉这次听话地没有看脚下,甚至闭着眼睛随着他的节奏跃起,就被夜瞑痕拉着往前。

当最后

一块浮石破碎,两人稳稳当当地落在地上,脚下的流水不时打湿鞋面。

“呼……”蓝暖玉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夜瞑痕,这是哪?”

“我也是第一次来,我怎会知晓?”夜瞑痕见蓝暖玉的裙边拖进水里,伸手拉了她裙边一把。

“没想到皇城底下这么大,还有暗流涌动,好渴。”蓝暖玉小心地蹲下身,用手捧了一捧水,说着就要往嘴里送。

夜瞑痕一巴掌拍掉蓝暖玉手中的水:“你这人到是随意,什么能吃不能吃的都往嘴里送。”

“你干嘛!”蓝暖玉的水被拍洒,没好气地说道:“你自己不喝,还不让人喝了。”

“你要喝,你随意。”夜瞑痕重新戴正头上跑歪的帽子走到一边,待蓝暖玉再次把水放到嘴边时,冷不丁地说道:“你好好看你前面,有人!”

“人?”蓝暖玉正坐在水边,听到夜瞑痕的话,放下手中的水,定了定神往水里看。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水中的东西哪里是人,明明就是不知从哪里冲到水边的人头骨。

“啊!”蓝暖玉吓得尖叫,连滚带爬跑到夜瞑痕身边,这可是她第一次见到人骨。

“瞧你那点出息,不是天不怕地不怕么?”

“谁说我怕了?我只是觉白森森的,也不知里面可会有什么东西,小心谨慎些罢了。”蓝暖玉死鸭子嘴硬,就是不愿意承认自己会害怕人骨。

夜瞑痕看破不说破:“你不是还要喝水吗?快些啊,喝完该走了。”

“本姑娘想到梅子果,不渴了。”蓝暖玉干笑着走到前面,待夜瞑痕跟上来,她悄悄地问道:“你说那只狐妖在何处?”

“嗯,我猜:或许在某个地方……”夜瞑痕见蓝暖玉那认真的样子,一再次玩性大发,他凑到她的耳边大声道:“看着你!”

“你要死啊!”蓝暖玉抬手揉揉耳朵,从进洞以来,这夜瞑痕嚣张得都快飞上天了。她灵机一动,一脸惊恐地看着夜瞑痕的脖子,退后几步:“夜瞑痕!那里。”

“嗨,能有甚么,休要骗我。”

夜瞑痕只当是蓝暖玉被骗得多了,也想骗骗自己。她确实开始是这么想的,只是后面她发现夜瞑痕的肩膀上确实有什么东西。

“真的,我不唬你。”蓝暖玉的手里拿着一根长长的棍子,描述道:“好像是蝴蝶,可蝴蝶为何会长成这个样子?”

“真的?”夜瞑痕从蓝暖玉的眼神中看到惊讶,他别过头一看,肩上停着一只蝴蝶。

黑色蝴蝶翅膀上长着两个头骨的样子,眼睛鼻子还有嘴一应俱全,仔细一看那嘴好像还会动,像是在对着他笑。

“阴炽鬼蝶。”夜瞑痕眉头一皱,在这种地方遇到这种蝴蝶可不是好的预兆。

“我帮你把它打飞。”蓝暖玉直起手中的棍子,她不敢动手捉这么吓人的东西,用棍子挑开还是可以的。

“不要!”夜瞑痕手抬到一半时,蓝暖玉的棍子对着阴炽鬼蝶挑去……

第019章 阴炽鬼蝶甚难缠

蓝暖玉在天界并不知晓这些东西,但夜瞑痕这个常客对人界已到无所不知的地步。毫不夸张地说,他对人界比对妖界还熟络。古籍上蛮的记录甚少,却也是能了解一二的。

阴炽鬼蝶并非普通的蝴蝶,它们存于世间已有数百万年之久,本是蛮特有的蝶种。蛮之地常人乃至凶兽皆无法居住,只有一些生命力极强的蛆虫能奄奄存活。这些蛆虫不断同恶境相抗,日久年深便具有很强的攻击性,相比少之又少的绿植,它们则更喜血肉,待蛆虫有充足的阴力化蝶,便成了骇人听闻的阴炽鬼蝶。

只是蛮距离魏城万里,为何阴炽鬼蝶会出现于此,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古籍上还写,对于阴炽鬼蝶只能巧捉,不可打死,否则鬼蝶身上的粉末便会燃起,吸引来更多的同伴。同时捉的手法也颇有讲究,不能用手直接捉,一方面蝶身上的粉末会灼伤人的皮肉;另一方面鬼蝶长有六只眼睛,可看到任何靠近自己的东西,故也捉不到。再者,阴炽鬼蝶以群而居,只要看见一只阴炽鬼蝶,便意味着有千万只阴炽鬼蝶隐藏在看不见的地方,等待着伺机而动。

夜瞑痕抬手阻拦蓝暖玉打鬼蝶,可还是晚了一步。她的棍子还未碰到蝶,蝶已被惊飞起三尺高,抖抖身上的粉末化为星火消失不见。

夜暝痕一摊手:“完了。”

蓝暖玉并未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错事,只怀疑自己眼花,这蝴蝶怎可能化为星火呢?难不成是法术所幻化。“这蝶……没有了。哎,前面有两条路,走哪边?”说完便见夜暝痕脸色不对,伸手在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你在想什么?如何谢我吗?不用谢,我这人没这么斤斤计较。”

“闭嘴!”夜暝痕耳朵比蓝暖玉的好用的多,洞中最大的声音就是蓝暖玉的喳喳声和水流声,除此外还有由远及近的喊叫声。他竖起耳朵想要听清楚他们喊什么,却是做不到,只能分辨出喊叫声里有男女老少。

蓝暖玉见夜暝痕正经的时间不多,也不敢掉以轻心,待他看向她时,送了个询问的眼神过去。

夜暝痕道:“这里边有人的声音。”

“啊?有人?救人要紧,我们过去看看。”蓝暖玉说着就要往夜暝痕说的方向跑,刚迈开腿便被他的手抓住臂弯。“那声音有男有女有老人,还有孩子。”

“那我们更要尽快赶过去啊。”

“等等。”夜暝痕心里满是疑问,一是这个地方不该有老人和孩子,二是那只阴炽鬼蝶。它已经燃成灰烬,应该是在吸引同伴,为何迟迟没有阴炽鬼蝶出现?

正思索之余,前面的洞中飘出一股臭味,蓝暖玉闻得一阵作呕。“咳咳,什么味啊?”

夜暝痕自是闻到了,他辨别出这是一种尸体腐烂的味道。洞中阴风四起,味道也越来越浓烈。他像是想到什么,拉住蓝暖玉就往另一条路跑。跑了许久之后,他停下脚步:这么跑也不是办法,脚跑的怎会跑得过翅膀飞的。

“怎……怎么了?”蓝暖玉跟

着夜暝痕一顿狂奔,待夜暝痕停下之余一手按着胸口问道:“我……好像……好像听见你说的声音了。”

夜暝痕只感觉那声音追随他们而来,他凝神看四周一遍之后,看到前方有一潭活水。“会水吗?”

“啊?不……不会。”

“你说你什么都不会,来这里作甚?”

“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说的有错吗?”夜暝痕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在想办法。“去水潭边等我,要是看到阴炽鬼蝶,便跳进去。”

“我不会水。”蓝暖玉还在纠结着这个问题。

“比起被阴炽鬼蝶撕碎,溺死已经好上很多了,毕竟还能留个全尸。”夜暝痕白了她一眼,抬起头看周围有什么东西能取之而用。

那潭水紧靠着石壁,石壁上长着一种又长又粗的藤蔓。夜瞑痕取出身上的一把匕首扔了出去,匕首回旋而上切断其中一根。

夜瞑痕扯下那根藤子,发现藤蔓同空心菜一般竟是空心的。“好家伙。”他跑出去将藤子又切开两段,扔出一段给蓝暖玉,另一段用嘴含住,又把剩下的藤蔓系在一块石柱上。

藤蔓被切掉两段之后,长度勉强能拖进水里。夜瞑痕想重新割一根藤蔓,但已来不及,距他十米外出现一片橙色的火光,火光以风驰电挚之势向他逼近。

阴炽鬼蝶分工明确,适才停在夜瞑痕身上的名为探炽蝶,通俗的说便是报信蝶。那种蝶身上有两张人脸,却不会发光,而真正的阴炽鬼蝶,人脸中间顶着一点橙光,最具有杀伤力。

蓝暖玉捏着藤蔓,愣了半晌,她儿时落过莲花池,对水有一种迷之惧怕。

“跳!”夜瞑痕跑过去见蓝暖玉还不跳,一把把她推进水里。

“救命!”蓝暖玉正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落入水里接着旧事重现,她不顾一切地猛地窜出水面。

“别闹。”夜瞑痕不曾想蓝暖玉反应如此之大,可现在性命要紧,也容不得她闹腾了。他憋着气潜入水底拽着蓝暖玉的脚就往下拉,越是使力拉她就越扑腾。

蓝暖玉被夜瞑痕强行拉进水里,避之不及口鼻灌进水,呛得在水里咳嗽,可张开嘴还没咳,水又涌进去。她连死的心都有了,只想快点浮出水面投入空气的怀抱。

今日果真要溺死在这里吗?

她还有很多事情没弄清楚,她的亲爹娘是谁?

天界之上的百里哥哥,还在等着她回天界成亲。

对不起……我,怕是回不去了。

蓝暖玉闭上眼睛随着脚下的拉拽下沉,脑袋涨的生疼,她想应该是被水撑的,但马上又否定这种想法。

哪有人自己说自己脑袋进水的?

就在此时,什么东西环住她的腰,接着某物软软地附在她的唇上,给了她求之不得的空气。她像是一只饿了几日的小兽,霸道地想把所有空气吸进自己身体里。

夜瞑痕感觉肺里的空气都要被蓝暖玉吸走,艰难地拉开距离,

对着藤蔓猛吸一口空气再渡给她。他发现她有些昏沉的样子,渡气的同时,又将话融进空气灌进她的神识。

“扑腾也给我进水里扑!你说说外面的阴炽鬼蝶,哪只不是饥肠辘辘等着饱餐一顿的。你要自己送上去给人家食用,要是能喂饱人家也就算了,可就你这小身板,每只鬼蝶一口都不够分,那没吃到的鬼蝶作何解?有你这么做人的么?”

蓝暖玉呼吸着空气,又听见这些话,脑袋顿时清醒了不少。

好像是鬼蝶要吃人,他们才躲进水潭,怎会听着夜瞑痕的意思,倒像是她欺负鬼蝶?到底是谁要吃谁啊!

蓝暖玉的脸在水中从迷茫到委屈,再变成愤怒。夜瞑痕你就是欺负我不会法术,待我回天界,有你好看。

欺负的便是你不会法术。夜瞑痕哑然失笑,蓝暖玉气得要死又无可奈何的表情,甚是有趣着呢。

蓝暖玉不在同他吵嘴,直接上手拧了夜瞑痕一把,因为她看到夜瞑痕亲着自己的唇。

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她刚刚学懂,这种羞羞之事,只能和夫君成亲以后做啊。他怎可亲自己,百里流轩都不曾亲过她。

夜瞑痕的胳膊被掐得生疼,哪怕是在水里依然疼得咬牙。“我错了我错了,我这不是没办法嘛。别掐了大姐!”

这声大姐一传进蓝暖玉的耳朵里,下手又更重了几分。

“好好好,女侠!女侠还不行吗?”

蓝暖玉看向夜瞑痕手上捏着的藤蔓,朝着藤蔓眨眨眼。

“好好好,给你。”夜瞑痕把自己的藤蔓切了一半给她,可这样一来,藤蔓短了不少,两人的头部几乎只能刚好被水没过。抬头一看,还能看到水面外飞舞的橙光,一不留神还会露出水面。

得在这里待多久,天啊,要是阴炽鬼蝶一直不走,他们能在水里耗上多少日?

蓝暖玉怕身子沉底,拉着夜瞑痕的手臂,夜瞑痕则拉着藤蔓。

夜瞑痕把藤蔓和匕首交给蓝暖玉,用手指指水面,又指指底下,意为: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潭底看看。

能不能不留我一个人同这些怪蝶隔水相望啊?虽然夜瞑痕不讨喜,可这个时候,再不讨喜的人皆是一种安慰。你把匕首给我做甚?我两手都扶着藤蔓,就算有危险,我也没手对敌啊!

夜瞑痕对着蓝暖玉调皮一笑:放心,我一会儿便上来。

蓝暖玉极不情愿地点点头。

等等,我何时同他熟络到眼神都能读懂的地步了?

夜瞑痕收回用来呼吸的藤蔓,像一条鱼一般利索地往底下游去,水潭底部乌漆麻黑,就算用宝盒依旧只看得见近身的东西。

此时若是水中出现什么凶兽,便只能大喊三声阿弥陀佛了。

水潭不大,夜瞑痕很快便巡视了一圈,里面只有几只大王八,没有别的东西。

不!不只有王八,潭底的侧面被一块光滑的石壁包围,他俯着身游过去,里面会不会有另一条可走的路?

第020章 水底暗洞遇狐妖

夜暝痕想的没错,他游进去发现那石壁像是一个倒扣着的碗,将空气罩在里面留出一个空间。可要是这样的话,也说明了另一个问题:这石壁封闭的很好,而他们同样是被阴炽鬼蝶堵在里面,空间里的空气能坚持多久还不知道。

夜暝痕本打算先下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却好像听见蓝暖玉的声音,伴随着声音的还有细微的不规则水流。他本是龙身,水中的一丝不正常都能轻易觉察得到。不好!上面可是有异变,他下来确实太久了。

水面之外,夜暝痕才离开不一会儿,阴炽鬼蝶便开始环着水飞。飞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它们便看准蓝暖玉,一只只不要命的往水里冲。蓝暖玉不曾想到阴炽鬼蝶竟这般聪明,只得往水里缩,手里拉着的藤蔓很短,用来呼吸的那一截藤蔓更短。好在她现在冷静下不少,狠狠吸上一口气便往水里躲,即使是这样,她的衣裳还是被阴炽鬼蝶的火焰灼黑好几个点。

夜暝痕,你倒是快点上来啊!不对不对,他下去了好一会儿了,难道是他在水里遭遇到什么不测?不会吧,山珍海味皆还在他的身上。不过也好,血浪宝沙便不用还了。好什么啊?要是没有他在,你自己能出的去吗?可他在也不一定能出去吧。

‘这么久还未上来。他毕竟救过我一命,要不我还是……’蓝暖玉望一眼手中的匕首,闭眼默念道:‘天灵灵,地灵灵,上苍保佑他还是平安回来,不过最好得个离魂症,将血浪宝沙之事忘记便可。’

“喂。”夜暝痕抬手遮在蓝暖玉的头上,两只阴炽鬼蝶打到他的手,即刻被水淹没,发出一声‘嘶~’。

蓝暖玉浑然不知夜暝痕在她的身边,脸上还残留着些许笑意。真是不得不佩服自己,在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竟还能天马行空。

“蓝暖玉!”夜暝痕狠敲蓝暖玉脑门:“深吸一口气,我们要下去。”

“啊啊?”蓝暖玉不知夜暝痕要做什么,可阴炽鬼蝶越来越多地往水里冲,有些甚至在咬藤蔓。她用全力深吸一口空气,实则只吸了半口,一只小阴炽鬼蝶便冲进用来呼吸的藤蔓。

“走!”夜暝痕拉住蓝暖玉的手便往水潭深处带。

天,我憋不住了。蓝暖玉有种想死的感觉,暗暗发誓这辈子都不要再憋气了。

“进去。”夜暝痕把蓝暖玉送进石壁内,随后自己钻了进去。

蓝暖玉终于吸到久违的空气,激动地和大地母亲来了个亲密无间的拥抱。(其实就是走路望天,摔了一跤而已。)

洞中的地上是干燥的黑色沫沙石,蓝暖玉到处都是水,这么一摔沙石附在衣裳上和脸上,简直成了一块黑炭。

夜暝痕简直不忍直视她,捂着肚子就笑起来。

“夜暝痕你!不来扶我一把就算了,笑什么啊?”蓝暖玉的脚踝处磕到石头一阵剧痛使不上力,气得她把手捏成小拳头重重打在地上。然,不打只有脚疼,打后手也疼了。

“扶呢,我是会扶的,可要等本公子笑够再说。”

“你!”

夜暝痕将她扶坐在一边坐着,又从宝盒里拿出一个瓶子,将一些褐色的清凉药汁倒在掌心,一手去拉她的裙摆。

“作甚?”蓝暖玉双手按着裙摆:“男女授受不亲。”

“学得倒快,行吧,那你便一直疼着吧。”夜暝痕说着就要起身。

“等等等,我……你把药给我,我自己来。”

“得了吧,手拿开。”夜暝痕的语气容不得蓝暖玉说不,他蹲下身子把她的鞋子扯掉,用熟练的手法将药按在她的脚踝上。

清清凉凉的草药味比起腐臭好闻得多,蓝暖玉咬着唇看着夜暝痕的手在伤痛处温和地打着圈。

“你说你除了能给我拖后腿,还能作甚?”夜暝痕看着她问道:“疼吗?这么紧张作甚?”

蓝暖玉摇摇头:“不疼,我……我看话本子上说,人崴了脚的话,上药会很疼。原来也不……啊!疼!”夜暝痕施力一揉,蓝暖玉疼的眼泪在眼眶中直打转。

“忍住,一会儿便可。”小样,要是你一直这般盯着,比这个疼上百倍。夜暝痕待药干后,帮她穿上鞋子说道:“你先歇会儿,我找出路。”

“咦,果真没这么疼了。”蓝暖玉试着转转脚,疼还是有些疼,可没适才那般疼得难以忍受。

周围安静得就像空气停滞了一样,只有夜瞑痕的脚步和沙石摩擦发出嚓嚓声,显得尤为突兀。夜瞑痕绕着石壁走了一圈,并未发现可以出去的路。

蓝暖玉清清嗓子问道:“你不是猫妖嘛?猫怎会水性这般好?”

“你莫要小看狸猫,狸猫也是会水的,只是湿漉漉的太丑,于我这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啧啧,不符。”

“切,话不过三句便要臭美,要脸不?”蓝暖玉翻了个白眼,收回眼神时,乍然看见黑沙石上一个凹陷。她挪过身子细细一辨,欣喜地叫道:“夜瞑痕,这里有脚印。你快过来看!”

地上一共有四个小脚印,脚印呈梅花状,看起来像是某种四脚动物站立留下的。

“这是……狼?或是犬留下的?若是狼或犬的话,顺着它离开的脚印便可找到出路。”夜瞑痕四周又查探了一番,可仅仅沙地上的再无其他,那犬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不会吧?这里不像有狼的样子。”蓝暖玉想起没下来之时,牟红同她说的那个传闻,这里面有一只狐妖。“是狐狸,狐狸的脚印子。”

夜瞑痕恍然大悟,没错,蓝暖玉同他说过洞中有狐妖。真是狐妖便好办了,再怎么说他也是一方妖王,只要他吱声,大大小小的妖皆要听命于他。

除非……那些妖是他老爹或是他的兄长派来的,那么他便只能乖乖跟它们回妖界,重新再找机会逃出来。

夜瞑痕扯着嗓子道:“大胆小狐妖,还不快滚出来回话。”

“夜瞑痕!你说话能不能亲和些,我们现在可是在人家的地盘上,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那狐妖不想杀你都不行。到时候,你可莫要说我

和你是一伙的。”

“呲。”夜瞑痕眯着眼不满地咂了下嘴:“你为何就如此笃定我打不过那只狐狸?”

“你见过猫打得过狐狸的吗?”

“不曾,可你何时见过狐狸和狸猫打架的?”

“没有。”

“真不知我为何要同你讲这个问题。”夜瞑痕一脚踹在石壁上,四周的沙石被震下不少,他叉着腰看了一圈道:“你若再不出来,我便将这石壁踹一个窟窿。反正我们在这里面也撑不了多久,不如多拉上一只狐狸,一起热热闹闹压过黄泉路。”

“别,我在这里。”石壁上出现一扇门,一个蓝衣女子畏畏缩缩地从门边探出个头。

夜瞑痕勾勾手指:“出来。”

“是。”女子不敢怠慢,迈着急促的小碎步跑到夜瞑痕面前,鼻子动了动,“公子身上这味道好生熟悉。噢,你是妖……”

“对,我是猫妖。”夜瞑痕抢先一步说完,又对着狐妖使了个眼色。

“噢噢,猫大……大。”狐妖吓得说话都不顺畅,好奇地看看夜瞑痕身后的蓝暖玉。这女子长的好生漂亮,比起洛小姐也美上好几分,她是谁?为何会同他们的妖王在一起?谁不知妖界绝配是洛小妖和夜瞑痕,要是被洛小姐知道,那这张脸真是太可惜了……

“你结巴?”夜瞑痕认得这只狐妖,而且最熟悉不过。他坐到蓝暖玉身边说道:“别这般紧张,既是老熟人,那我们便不拐弯抹角了。”

蓝暖玉看看夜瞑痕又瞅瞅狐妖,用手指指他俩:“你……你们认识?”

“嗯,一个旧相识的婢女,犯了错被主子惩罚,这刑还没受完,便逃出了妖界。十六年来杳无音讯,不曾想会在这里撞上。”夜瞑痕手拐撑在背靠着的石块上,整个人散漫地躺坐着,“洛小妖是刁蛮任性了些,但你扪心自问,她对你可好?那次她罚你也不算重,若是我可不止是冻丹这么简单,结果你倒是溜之大吉了。”

“小姐对我自然是好的。夜公子,我……”狐妖逃离妖界十六年,虽懂得躲不了一世,可这一日来得也太早。她眼前的人可是妖王,这次定要被捉回妖界,到时该如何面对洛小妖,还有冻丹之术,她不想再受一次了。

“你这副表情是何意?莫要想多了,我不会带你回妖界。”夜瞑痕从蓝暖玉手中拿过匕首,在黑沙石里东挖挖西撬撬,像是在找东西。

狐妖不解地看着他:“妖……夜公子说的可是真的?”

“你们之间的事,与我何干?若不是现下心情不错,方才那几句我也懒得说。”

“多谢。”狐妖行了个礼表示感谢,心里放松下不少。果然妖王还是这般没心没肺,世间的事除了狸妃,其余无论谁的,皆不会放在心上。哪怕对方是洛小妖小姐,哪怕小姐喜欢了他几万年,他也不曾动容过一刻。

“好了,说正事。”夜瞑痕在黑沙中找到一只蚌,但他却不急于取珠,而是放回到宝盒里,又问道:“说说你了解的飞羽疾风镜。”

第021章 狐妖为何在此处

狐妖来此已有十六余年,比冷宫待着的那位还要早上一年,自然是会知晓不少事情的。

不过要想弄清楚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是得从当年说起。

狐妖本是洛小妖救回的一只蓝狐,她见蓝狐一身莹蓝甚是好看,便将她带回殿中。蓝狐聪明伶俐,也深得洛小妖的喜欢,准它可随意进出房间,以便他日蓝狐修得人形可做她的侍女。

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蓝狐在妖殿一待便是万年,可惜洛小妖不学无术,带着蓝狐也是万年不得化人形。

十六年前,夜暝痕从人界带回一只银灵鹊,作为洛小妖的生辰礼。结果蓝狐不知银灵鹊是妖王所赠,还以为是洛小妖送给她吃的,打开笼子便将灵鹊吃抹干净。

洛小妖从宴会上回来,将殿上上下下翻了个底朝天,皆是未寻到夜瞑痕送的灵鹊,最后在蓝狐身上发现一根银色的羽毛。这下洛小妖的小姐脾气可上来了,一气之下便罚蓝狐冻丹之刑。

妖身上都有一颗内丹,冻丹便是将内丹取出放入冰炉冻上数日,此刑虽说为刑,却也不是刑。冻丹可让妖加快化为人形的进度,洛小妖开始的初衷便是如此,她想让蓝狐早日得人形,快些陪自己练法术、说话、想办法,帮自己得到夜暝痕的心,但她不知道的是冻丹会对女妖有害,冻了丹便无法再生儿育女。

蓝狐在外浪迹多年,知道的也比洛小妖多,又没法开口求饶。巧的是,它吃掉灵鹊涨了百年妖力,在冻丹第二日便化得人形。于是它打开冰炉拿回自己的内丹,逃出了妖界。

初来人界的狐妖不敢造次,妖法用的也不娴熟,更怕被妖界的人捉回去,所以逃进皇宫,发现了冷宫下的这个洞。

它来此的第二年,幻邬国的牟红便被打入冷宫。狐妖需要人的魂魄,牟红需要探查飞羽疾风镜的消息,各有所需。一人一妖便结下生死誓:牟红将各路寻宝之人送进洞,要是那些人死于洞中,魂魄便归狐妖;要是那些人真有本事取出宝镜,牟红和狐妖结下的生死誓便解除。狐妖得放了他们,从此不再有瓜葛。

夜暝痕道:“这么说来,这里面的人,皆是被你所杀?”

狐妖连连摆手:“不不不,他们死后,我才可以吸食他们的魂魄。”

“若是他们没得到宝镜,你还是不会放了他们。”

“不是,夜公子。这里面确实机关重重,答应守护什么宝镜,我不过是捡了个便宜罢了。”狐妖的人形坚持不了太久,摊在地上幻化成一只蓝狐道:“哪怕这里没有我,他们同样是有去无回。阴炽鬼蝶你们进来时应该见到了吧?那些东西一开始便有的,我也是至今还百思不得其解。不过牟红下不来洞,而我可以借烟出去,借烟这个法子公子也可以。”

“我借烟出去,那她留在这里同你做伴?”

蓝暖玉噌地看向夜瞑痕:“我留在这里也可以,血浪宝沙便莫要找我要了。”

早知道要经历这么

多,重新去找血浪宝沙都说不定有消息了。夜瞑痕又问道:“我们尚未见到任何机关,机关在何处?还有这里面可还有别的出路?”

蓝狐的头对着门点了几下说道:“出路倒有,这里同阴炽鬼蝶的巢穴相连。从那边一直往前走,便是阴炽鬼蝶的老巢。阴炽鬼蝶应该被你们引来这边了,它们老巢只有蝶后和几只报信蝶在里面,搞定报信蝶便可以出去。夜公子,你们确定要去试试机关吗?”

“废话,不然你以为我们来此是为看你”

“额,不,这倒是不敢想。”蓝狐看看蓝暖玉:“那……那这位姑娘也一同去吗?”

“嗯。”

“不!”

蓝狐抬起后腿挠挠自己的耳朵:“那是去还是不去?”

“你就在这里待着,我自己去。”夜暝痕站起身把宝盒扔给蓝暖玉:“匕首给我。”

“盒子你拿着,万一用的上。”凶神恶煞的,哼。蓝暖玉不再推辞,把匕首递给夜暝痕。收回手时,她看到他的手背上有很多灼伤的痕迹,这些伤都是自己害的,可能她不下来,乖乖在冷宫等着他也不会这样。她把身子的重力压在好着的那只脚上,又从怀里掏出止血草:“那……这个你拿着。”

“你怎么还有?”夜暝痕以为她已经把所有的止血草给他了,还想把身上的拿给她,结果这女人倒好,自己还留了一手。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听过没?拿着就对了,你话怎会如此多。”蓝暖玉说着从腰上解下那把系着红线的小剪子,说着就要往夜暝痕腰上挂。

“拿开拿开,拦脚绊手的。”夜暝痕推开蓝暖玉的手:“止血草我拿走了,这个你还是留着日后戳人的头吧。”

蓝暖玉理理小剪子上的红色吊穗哼道:“好心没好报。”

蓝狐惊愕地看着蓝暖玉说道:“姑娘,妖本为邪,红线本避的就是妖魂。”

“哦。”蓝暖玉把小剪子握在手里,她怎么把这个细节忘了。天界灵器上不是挂着红色的吊穗,便是缠着一圈红线,为的也是避邪灵。

天界向来与妖界水火不容,自己在人界却是同夜暝痕混在一处,父上若是知晓了,定又是一顿打。可一顿打又能算什么呢,要不是多亏夜瞑痕救她一命,她此时应该已经在帮孟婆煎药了。

“你同她说这么多作甚?走了。”夜瞑痕伸了懒腰说道:“好好待着,别我回来你又不见了,我可是懒得去找你的。”

“是。”蓝狐走在夜暝痕前面带路,守国宝的机关不用想也知道得多厉害,它步伐慢了不少,但跟在自己身后的是妖王,便又不敢怠慢。

蓝狐带着夜暝痕走进门,打开地上的一块木板。走了一段弯弯绕绕的路,路上她一直回头看他,欲言又欲止。

“有话便说。”

“夜公子,机关道里有……有不少符咒,其实能带上人兴许能帮上忙。”

“用不着,我压住妖气也

是同常人无异。”夜暝痕想到蓝狐是女子,便用手中的匕首一端按在她的背上道:“我走前面,你告诉我怎么走。”

“前面那扇门里就是。”蓝狐化为人形,掏出一柱香说道:“殿下带上这个吧,若遇危险,可借烟而出。”

夜瞑痕若有所思地看着蓝狐,从她手中接过香说道:“你莫要以为一柱香,便可让我帮你在洛小妖那里说好话。当初那只银灵鹊,连我自己都没舍得吃,倒是进了你的肚子。”

“不敢,罪狐不敢奢求。”蓝狐不敢抬头看夜瞑痕,她眉毛和眼睛拧得像是麻花辫,然后鼓起勇气跪在地上拜了拜问道:“罪狐斗胆,敢问殿下……洛小主可还好?”

“她好不好我怎会知晓,你得去问她呀。”夜瞑痕说完又偷偷看看蓝狐,果不其然蓝狐被噎地都快哭了。妖界的女子也是脸皮薄,要是换了外面坐着的那位天界的,定要与他大吵三百回合才罢休。他笑起来:“我已有多年不曾回妖界,自然是不知。莫要多想,事已过十六年,说不定洛小妖连你是谁都不记得了。”

蓝狐哭丧着脸问道:“这样吗?”

“嗯,你要有心知错,那便回去看她,她已经知晓冻丹之刑不可用在女妖身上,不会再用该刑。”

蓝狐激动地行了数个叩谢礼,嘴里不断地说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你用不着在此守候,去同外面的女子等我便好。她容易乱跑,帮我看好她,若是我出来不见她,你便自毁内丹吧。”

“是是是,啊不不不。”蓝狐无与伦比地应着:“罪狐的意思是,会看好姑娘的。”

“嗯。”夜瞑痕收好香,打开门窜了进去。

蓝狐回到黑沙石洞,见蓝暖玉正拿着小剪刀倒腾。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只见蓝暖玉拿着一撮头发编成的黑色线,来回绑在小剪子上。

到底要不要同她说话,说什么好呢?问她要吃饭吗?今日是太阳还是雨?帮洛小主打听打听殿下的事?那要是她去同殿下说,殿下怪罪下来便不好了。嗯……好像说什么都不太好。

当蓝狐正纠结着如何搭话时,蓝暖玉抬起头看到了她。

“姑娘我并非有意偷看,我看姑娘如此认真,便想看看在做甚,不曾想还是扰了姑娘。”蓝狐说完一长串,微微用余光偷看一眼蓝暖玉。

蓝暖玉正好笑地看着她:“你们妖界的礼节也挺多的。”

“嗯,啊?”

“我说,你们妖界的礼节挺多,天界的更多,不过我用不着。”蓝暖玉拉过蓝狐的手,将她拉到一边坐着,还把手里的小剪刀拿给她看。

“是挺好看。”蓝狐拘束地说着,又问道:“姑娘为何知晓天界?”她看到蓝暖玉的时候,便仔细用狐鼻子辨过了,这应该是一个凡人才对。

“我是从天界上掉下来的,然后成了这个样子。”蓝暖玉把小剪刀放在怀里问道:“你好像很害怕那只臭屁猫的样子?”

第022章 妖王独闯机关道

“臭屁……猫?”蓝狐知道蓝暖玉口中的猫指的是夜瞑痕,惊讶地浑身的毛都直站起来。妖王殿下怎会是猫呢?明明是威风凛凛的赤瞳黑龙呀!“夜公子他……”

“你不说我也知道,这猫最会耍小聪明,你定是被他欺负多了,所以才那么怕他。对吧?”蓝暖玉瞧着蓝狐的样子,同情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拍拍以示安慰:“我同你说,你根本用不着怕他,他就是一只糖猫,泼一盆水便怂了。”

谁敢用水泼妖王呀……蓝狐摇着头否定,她口中说出的猫妖,真的是妖王殿下么?分明是两个人吧。

蓝狐本以为蓝暖玉从天界而来,定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屑与妖界打交道的仙子,不曾想她平易近人,还是个自来熟。她眨巴着眼不知怎么接她的话:“我……”

“你还是怕他?”蓝暖玉把衣裙拉到膝盖处,一腿蹬在坐着的石块上,双手叉腰,就像是一位女侠客,准确说应该是落难的女侠客,但中气十足地说道:“那这样好了,等他出来我帮你报仇,你痛痛快快揍他一顿如何?生而为人,不就是讲究个痛快嘛。”

“不不不,姑娘好意蓝狐心领了。”蓝狐唯唯诺诺地说道:“夜公子他人挺好的。”‘不然洛小主怎会如此喜欢他。’她心里说着,又问道:“姑娘是要借用飞羽疾风镜回天界吗?”

“嗯,没错。”蓝暖玉开心地说道:“你是蓝狐,我是蓝暖玉,皆为蓝姓,不如我们以后便以姐妹相称如何?”

啊?认一个天界的女子为姐姐?不不不,妖帝若是知道那还了得。蓝狐把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不敢当。蓝姑娘这不合适。”

我可是太过于热情,吓着她了?蓝暖玉敛住脸上的表情,柔声说道:“你可是还在忌惮那只猫妖?他管不着你。”

“没有,只是我毕竟是妖,你是仙子,确实不太合适。”

蓝暖玉拍拍脑袋失望地哀声道:“我真是同夜暝痕在一起太久了,都忘了三界还有规矩。”天界的规矩对她倒是没什么影响,不过人家妖界也有妖界的规矩,要是再为难这只小狐狸,倒真是她不体谅人了。她冲小狐狸笑笑,此时蓝狐已化成真身的样子,可见她确实没吸食多少人的魂魄,真是以人炼妖法,这么多年蓝狐也不会是这般状态。

夜暝痕才走进机关道,里面的烛台便全全点燃。他手中握着那把匕首快步往前,不过百米便来到一处分岔口,分岔口中间有一个祭坛。祭坛上吊着一个巨大的锅,锅里熊熊烈火吐着炽烈的火舌。旁边两条路的路牌各不相同,一边为“生”,一边为“死”。

夜暝痕移动着自己的脚步,吐了口唾沫道:“又给我玩这套,我夜暝痕是谁?用的着选么?生死路,我还偏偏就不选了。”他将那吊着大锅的链子用匕首斩断,大锅的烈火便翻涌而出,险些烧到自己身上。

本来想给机关一个下马威的,结果差点引火烧身。夜暝痕退后几步,那大锅却像是活过来一

样,冲他猛扑过去。

“还真能是机关重重,一个破锅也是机关。”夜暝痕凭借着自己的本能,灵活地避让着大锅,当跃到一边,那锅转个方向继续扑,每扑一次扑不中,那锅又变大了几分。

(大锅内心独白:总自从这地方建起来后,共九九八十一道机关,我乃是第一道机关,确是从未有人动过半分。不料世间还真有这么手闲的人,今日也该我显显身手了。)

夜暝痕一个翻身闪回大锅放着的位置,既然这链子是栓锅的,那便再将它重新栓回去。他一手将链子拉住,等大锅扑过来的时候,链子却也跟着动起来,缠住他的手臂。

这绝不是单纯的机关术那么简单。夜暝痕借链子缠住手臂,双脚腾空而起,再次避开横插而来的瞬大锅。大锅这一击志在必得,下了足足九成里,于是乎,竟然陷进石壁……出不来了。

“哼。”夜暝痕踢大锅一脚,缠着手的铁链收紧缩进石壁,镶在石壁里的大锅不住地颤动,想要挣脱石壁。

说时迟那时快,夜瞑痕握紧手中的匕首将铁链切断,用力把铁链从石壁拉出,在大锅出土的一瞬把铁扣扣在锅耳上。

“爆炎玄铁果然是爆炎玄铁,用得这么趁手,我都有些舍不得送蓝暖玉了。”夜瞑痕拍拍手上的铁锈,又活动下手腕,继续往前闯。

机关道里九九八十一道机关,他才闯到地三十五道,便显得有些力不从心。

夜瞑痕嘴角流出一股鲜红的血,眼睛瞪着前面跳跃的紫色大水球,紧握着匕首刀柄,将刀锋对着紫色水球。

“哈哈哈……”紫色水球发出骇人的笑声,对着夜瞑痕弹跳着过来。

“非妖非仙非灵,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夜瞑痕在紫色水球弹过来时,将妖力注入刀锋,再用极快的速度划过,紫色水球被分成了两滩。

两滩水迅速凝结,变成两个紫色水球,压根就伤不到半分。倒是匕首切开水球时,一滴紫水飞溅到夜瞑痕的衣裳上,将衣裳烙了个洞不说,身上还多了个小口子。

夜瞑痕看着两个紫色水球,它们东跳西跃,就像在嘲笑自己。“胆敢伤我。”他使出最快的绝招,刀光血影被烛光印在石壁上形成无数道流彩。

“还真是过不去啊。”夜瞑痕按着流血不止的伤口,看着前面被他切为无数颗跳动的紫色水球,无论再切多少刀,皆无法伤他们分毫。

“哈哈哈,愚蠢。”

“愚蠢!愚蠢!”

……

紫色水球叫嚣着在夜瞑痕错愕的眼神里,合成最初的大水球。

“此道无解,只能先想办法脱身。”夜瞑痕不在轻易进攻水球,反而躲避还少受些伤。蛇拿七寸,凡事皆有弱点,这水球毫无破绽,可攻可防实在棘手。

水球,紫色水球,水!水火不相容,他怎会现在才想到这个。“嘿!大水球,有本事你便随我来。”

夜瞑痕收

起匕首往外跑去,生死路那里的大锅,会是紫色水球的终结吗?事情到此别无他法,只得冒险一试了。

紫色水球跳跃着,每一次都想砸死夜瞑痕,但每一次都差一点点。

大锅回到原来的位置便不会再动,烈火再次燃烧起,夜瞑痕故意站在锅前,等待着紫色水球往他身上砸。

机关道里的东西,非妖非灵是最大的失败,因为他们再如何厉害,皆是被设定好的,不会有思考能力。

夜瞑痕朝着紫色水球勾勾手,水球便猛地过去,他一躲,笨重的球已经对着大锅跳过去。火焰和水球在锅里打做一团,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

夜瞑痕看着前面的生死路,又看看自己身上的伤,他才过到三十五道机关,也不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机关。难!别说他的妖力被压制着,恐怕他的妖力全开,想要过去也难。

机关道里的机关不止对人、对妖、乃至有些机关还专门为仙所制,世间能想到的东西皆有所挡。飞羽疾风镜只能智取,想要硬来怕是不可能了。

夜瞑痕回到黑沙石洞,蓝暖玉和蓝狐便围过来。

“妖……夜公子,你怎会伤成这样?”

“你在机关道里面经历了什么?飞羽疾风镜可有拿到?”蓝暖玉扶着夜瞑痕坐在石块上问道:“你这伤口这么小,怎会血流的这么多?止血草给我,你这盒子里可有什么药?”

“里面的机关甚是怪异,非妖非灵非仙,却是厉害得很。”夜瞑痕把匕首拿给蓝暖玉:“匕首不错,爆炎玄铁打造而成,那老板没有骗你。”

“说匕首做甚,你到底有没有把宝镜拿出来嘛?”蓝暖玉见夜瞑痕没有拿止血草,自然地把手伸进他的怀里。

“你干嘛!”夜瞑痕一把捉住蓝暖玉的手,他的身上有很多处伤,一个抬手的动作让他疼得咧了咧嘴。

“看你这样子便知晓宝镜定是没拿出来了,不过也不怪你。”

“你还想怪我啊!我这身伤是……”是为了谁挨的?夜瞑痕生怕蓝暖玉再伸手进去掏止血草,自己主动把止血草拿出来递给她。

蓝暖玉把草放在嘴里嚼了几下,又吐在手上说道:“定会有些疼,你忍忍。”

“少说废话,动手。”

蓝暖玉轻轻拉开他的衣裳,却发现有些伤口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个小口,血却比一寸长的刀痕还流得多。她把药按在口子上,死死地按着,但按住一个,另一个地方的小口血便流得更多。“怎会这样?机关道里发生了什么?你遇到了什么?”

“这么激动做甚?我都不担心。”夜瞑痕安慰着蓝暖玉,可他的脸色由于流血过多已经苍白。

“夜公子。”蓝狐也不敢歇着,赶紧把蓝暖玉脱下的外裳撕成条,紧紧地按在他的伤口上。

两人四脚四手地按着夜瞑痕的伤口,疼得夜瞑痕龇牙咧嘴:“要不你们还是放开我,让那血流干也没这般疼啊。”

第023章 夜瞑痕是大闸蟹

“不行!”蓝狐第一次在夜瞑痕面前大声喊道,喊完又有些后悔,声音也一收再收:“洛小主会要了我命的。”

蓝暖玉在蓝狐叫起来时,也同时吼了声:“不行!”

“她说不行我还能理解,你怎么也不行?”夜瞑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按理来说我死了,你便用不着赔我血浪宝沙,这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

“我倒是这样希望,可我还没出这个鬼地方呢。”蓝暖玉抬起一点点布,看看那血还有没有在流,这一看吓得她的脸色同夜瞑痕一样白。

蓝狐担心地问道:“蓝姑娘,还在流血吗?”

“没有了。”

“应该是止血草起作用了。”

“可是这伤口……”蓝暖玉放开手上的布条。

夜瞑痕身上那几个刚刚在流血的小口确实血液已凝结,但是变成了一个小包,小包有些发亮,好像里面还有东西。

“刀刃用火燎一下,然后切开它,把脓血放掉。”夜瞑痕说道:“会吗?”

“你会吗?”蓝暖玉把匕首递给蓝狐。

“我我我……我不会啊。”

“蓝暖玉,你来。”夜瞑痕看向蓝狐:“把烛台端个过来给她。”

“是。”蓝狐回到门里取来一个烛台时,蓝暖玉正同手里那把匕首交流感情。

先用布条将刀刃擦干净,又照着夜瞑痕的指导在火苗上燎了几下后,开始要动手了。

眼前的是夜瞑痕,不是牲口,眼前的是夜瞑痕,不是牛羊,眼前的人是夜瞑痕!活生生的人。蓝暖玉越是这般想,越是不敢动手,完全没了刚刚那副威猛女侠的样子。

夜瞑痕看着蓝暖玉的手捏着刀,颤抖着一点点向他逼近,这方向不太对,怎会像是要戳他胸口一刀似的。他看向蓝暖玉顿时叫起来:“蓝暖玉!你到底是要杀我还是帮我?”

“蓝姑娘,你闭着眼睛,怎会知晓要划哪里?”

蓝暖玉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手伸得老长,刀刃距离夜瞑痕的胸口只有一寸,还在止不住地抖抖抖。她心虚地道歉着:“我第一次使刀,有些生疏,我再来试一次。”

布条擦刀,火燎刀刃,这两步倒是做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但接下来的切肉,蓝暖玉又不敢了。这次她倒是睁着眼睛,不过……她死死握着刀柄末端,整把匕首同手臂呈90度,高高举过头顶,眼睛狠瞪着夜瞑痕后背上的那个包,面!露!凶!光!

“蓝……蓝姑娘,你这……”

夜瞑痕道:“太可怕了。我划一个给你看,学着点。”

“我……噢。”

蓝暖玉如负重释地把手里的匕首递给夜瞑痕,然后看着他咬紧口中的布,娴熟地用刀把小包旁边切开一个小口,黄色的脓水混着少许血丝流出,再用布条擦掉,放了点止血草上去。

“会了吗?”

某女正看得津津有味,要是有瓜子茶水便最好不过了,听到夜瞑痕问‘会了吗’还一个劲的鼓掌:“好厉害。”

“蓝暖玉!”夜瞑痕纳闷,自己前世是得罪了她什么,怎么就染上这么一个……

一只猪猪。他转向蓝狐:“我看她比你还不靠谱,要不你来?”

“我?”蓝狐畏缩往后挪了几步:“夜公子,你知道的,我连杀鸡都不敢看。”

杀鸡?对,适才她就是太把夜瞑痕当回事了,这次把他当做一只鸡,没错,只要不看他便可以。

“我来!”蓝暖玉一把抢过夜瞑痕手上的匕首:“我学会了。”

“噢。”夜瞑痕思疑地看着蓝暖玉,她的脸上一扫担忧,反而有一种……一种食欲?是不是看错了,总觉得自己在蓝暖玉眼里变成了一只大闸蟹。

蓝暖玉抿着嘴,一手压在夜瞑痕的后肩,以防止他乱动,然后眼前的便是一只香喷喷的烧鸡。咦,鸡身上怎么被烧焦了一块?嗯,得用刀切掉。

“啊!”夜瞑痕发出一声惨叫:“蓝暖玉你轻点!”

一旁的蓝狐目不忍视,紧捏着手里的布条,等蓝暖玉把脓血挤出,她便把止血草敷上去。

回神!搞定。

蓝暖玉意犹未尽地盯着夜瞑痕:“如何?我也挺不错的吧。”

“我看你下手比机关还狠。”

蓝暖玉把匕首放在夜瞑痕眼前说道:“还有几个包,也不多了,我下手狠,那你便自己来吧。”

“现在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快点动手,别废话。我要是死在这里,你也别想出去。”夜瞑痕露出先前的那一副玩世不恭的笑脸道:“反正你这脸凑合着还能看,好歹也有个伴不……(是)啊!”

那个口齿不清的‘是’字,随着蓝暖玉的一刀化成一声惨叫,响彻整个黑沙石洞。

事毕,蓝暖玉擦擦匕首收入刀鞘,夜瞑痕经历了一番‘折磨’后,生无可恋地斜靠在石壁上,洞中安静不少。

蓝狐看看两人谁也不理谁,倒是有些不自在了,自顾自从门外取出水递给夜瞑痕道:“夜公子,喝些水吧。”

夜瞑痕摆摆手:“不喝,我在想死后余生,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自然是送我回天界,血浪宝沙不想要了?”

“呵呵呵,血浪宝沙,早知如此,哪怕十瓶血浪宝沙我也不要了。”我的龙血比那血浪宝沙还值钱,要不是需要血浪宝沙逗娘亲开心,我才不费这么大的周章。

“不要血浪宝沙?那你还是得送我回天界啊。”

“为何?”

“因为你答应过我啊,大男人一言九鼎,驷马难追,你想反悔啊?”蓝暖玉的变脸绝活又再次施展:“我还要回天界同百里……”

“得得得,你别嚎啊。”夜瞑痕最烦听见那个叫什么百里的,他掏掏耳朵道:“我送你回天界,送你回天界。”

“嘴上说的不算。”蓝暖玉别过身子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膝盖。

“那你要我如何?再去闯一次机关道可好?”

“不好。”

“怎么不好?”夜瞑痕挪到蓝暖玉身边问道:“你……莫不是在担心我?”

“想多!我只是觉着你再进一次机关道,死在里面的话,这里的水木鱼兽也太惨了。”

“你这女子,怎么嘴这般毒,啧啧啧。”

“那也是跟你学的。”

夜瞑痕笑起来,嘴里念动法术,盒子便从蓝暖玉的怀里回到自己手上。他从里面取出一包纸袋递给蓝暖玉:“给你的。”

“什么。”蓝暖玉接过纸袋刚要打开,夜瞑痕已经从盒子里拿出两个蜜枣塞进鼻子,这一幕好像在客栈里见过。

“阿嚏!阿嚏!”蓝狐被纸袋里浓郁的味道熏得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她捂住鼻子问道:“这是什么味?好臭。”

“臭吗?”蓝暖玉把纸袋子凑到蓝狐面前道:“很好吃的,你要不要试试?”

“阿嚏!阿嚏!阿嚏!……”蓝狐被呛得更可怜了,蓝暖玉收回手道:“好像你们妖界的都不太会吃这个,那我便自己吃了。”

蓝狐笑笑本想钻回洞里,又碍于夜瞑痕在此,只得捂着鼻子站到远处。

蓝暖玉吃饱喝足拍拍肚子躺在地上,打了个哈欠。“夜瞑痕,你何时买的臭豆腐?”

“话多。”

“看在你给我吃臭豆腐的份上,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蓝暖玉说道:“从小路取不到飞羽疾风镜,这可如何是好?”

“那便在人界了呗,别想我带你去妖界,你祸害人界便可。”

“美得你,我才不去。”

“好,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跟我去妖界,你是狗。”

“我怎会知晓去妖界的路在何处?你要是告诉我妖界如何去,你也是狗。”

“可笑,我怎会带你?”

“我也不会跟你去什么破妖界!”

两人越吵越凶,蓝狐靠着石壁挠着头,刚才不还好好的嘛,怎会又吵起来了。不过吵起来也好,看他们二人这个样子,同仇敌似的,定是不会有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日后见着洛小妖,也好有个交代。

夜瞑痕和蓝暖玉吵得不过瘾,还坐起来互相推搡。

“你这女子真是不可理喻!”

“到底不可理喻的是谁!”

……

蓝狐见二人开始动手,跑过去挡在前面装和事佬:“蓝姑娘,夜公子,你们歇歇吧。”

“让开!”

“蓝狐,不关你的事,你别拦着我。”

“……”蓝狐站在中间,也不知拦谁,只好大喊道:“阴炽鬼蝶快要回巢了!”

“回巢便回巢,关我何事!”

“闭嘴!”

???

蓝暖玉和夜瞑痕同时将目光移到蓝狐身上:“你再说一遍?”

“我是说阴……阴炽鬼蝶,要回巢了。”蓝狐小声小气地说道:“阴炽鬼蝶要是回巢,你们便只能从水潭处上去了,不过他们来过的地方,便是他们的领地,定是会留下探信蝶。”

“为何不早说?”夜瞑痕看看蓝暖玉,“你最好别惹我,哼。”

“你也别惹我,就你这样子,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蓝暖玉嘴上说的强硬,还是冲夜瞑痕伸出手扶住他。“蓝狐,你同我们一起走吧。”

“她要是想出去,用不着你担心。”夜瞑痕瞅蓝暖玉一眼,自己都自身难保,还有空关心别人。

第024章 嘴里吐不出好话

蓝狐摇摇头:“你们先出去吧,我乃是戴罪之身,夜公子不将我送回妖界,已经是帮了我。”

“其实你也莫要想多,我觉得你口中的那个洛小主,人还是挺好的。你这十六年不曾回去,她定也是在想着你,往日那些过错说不定早就忘了。再说不就是银灵鹊嘛,大不了夜暝痕再送一只给她就是。对吧?”

“你自己要做人情,可别带上我。”夜暝痕重新将手上的布条系紧,不耐烦地问道:“说完了没有?你不走我可走了。”

蓝暖玉捏拳对夜暝痕的后背做了个揍人的动作:“蓝狐,那我们便走了,你自己保重,后会有期。”

“好。”蓝狐将二人带到阴炽鬼蝶的洞口说道:“出去便是它们的老巢,现在恐怕只有蝶后在巢,你们要只需把报信蝶除掉,蝶后不会贸然召回别的鬼蝶,你们出去还是很容易的。要是实在出不去,夜公子便用香。”

“我可不是你。”夜暝痕也没有什么‘告辞’之内的客气话,直接走出蓝狐用魂魄封住的洞穴。

蓝暖玉快步走着问道:“你为何对蓝狐这般那冷漠?你平日里不是和谁都花客客气气的嘛?人家是一个姑娘,你这样对人家真是不好。再说你进洞之前,不是还说要找个娘子吗?你这哪像是找娘子的样子,倒像是要债的。我觉得那蓝狐还是挺不错的,你说你们妖界要是猫妖和狐妖相配,生出来的会长什么样?”

猫妖和狐妖不知道,但是猫妖和龙生出来的……就是他这个样子。

记忆被蓝暖玉的话连根拔出,夜暝痕怒气冲天的吼道:“废话怎会这么多?少说几句会死?”

蓝暖玉被夜瞑痕吼得懵圈,他目中带火,一点也不像同她开玩笑的样子,应该是真的生气了。“你凶什么?我不过是随口说说笑罢了,这么小气我以后都不说了。”她不知夜暝痕为何这般生气,他往日怎么说都不会发火啊。

“你站在这里,等我将阴炽鬼蝶捉完,你再出来。”夜瞑痕从盒里取出一片白菜叶拿在手里,又将盒子放进怀里。

“噢噢。”蓝暖玉站在石壁处,看着夜瞑痕扔出一根木棍。

十多只阴炽鬼蝶便朝着木棒撞去,见木棍对它们没有威胁,便又回到原来的地方。

夜瞑痕在阴炽鬼蝶飞起来之时,便记住它们停留的位置。他佝着身子朝着最近的一只鬼蝶走过去,然后撅起嘴对着那只蝶吹风。

阴炽鬼蝶鬼使神差地立起身子,把自己后背上的花纹转向他。夜瞑痕继续对阴炽鬼蝶吹着,然后手伸出把它的脚捏住,阴炽鬼蝶身上发出一颗针尖大小的光,然后认命地熄灭。

夜瞑痕将阴炽鬼蝶的尸体用菜叶子包住,又往下一只阴炽鬼蝶的位置走去,十多只阴炽鬼蝶皆被他用同样的方式收拾干净。

蓝暖玉见夜瞑痕对她勾勾手,她便顺着石壁往他的那边跑,只是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便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过来。”夜暝痕看向别处,不再看她的身后。

其实他看到蓝暖玉身后出现一个骷髅头,足足有两只蓝狐这么大,那还只是蝶后一边翅膀上的花纹,可想而知就算它不攻击人,也能把人吓得魂都没了。蓝暖玉一向怕这些蛆虫蚂蚁,要是让她知道身后有这么大只阴炽鬼蝶,她还不吓死才怪。

地上有一大排密密麻麻的黑褐色的‘蚕豆’,应该是蝶后正在孵化的蝶卵,要是卵被破坏,蝶后定会出来。他又对蓝暖玉说道:“注意脚下,不要踩到那些黑色的东西。”

“哦。”蓝暖玉听话地跑到夜暝痕身边说道:“下次没事,你别漏出这种表情可好?”

“走了。”

“我们怎么出去?那些浮石都已经碎了。”

“敢问路在何方,路不就在脚底下。跟我走,我肯定能带你出去。”

这次没有浮石跳,夜暝痕和蓝暖玉只能顺着河流往来的方向走,一路上弯弯绕绕小岔路无数,夜暝痕像是做了记号似的,每次都知道怎么走。蓝暖玉也是很佩服夜暝痕这一点,来的时候她只知道往前跑,压根没空看路,但他就是知道路该往哪里走。

不过蓝暖玉才不问,问也知道夜暝痕不会告诉她,答案一般都是‘想知道?我不告诉你。’,要么就是‘因为我帅’,或者‘因为我比你聪慧’,再或者‘你是猪,猪怎么会认路?’。总而言之,他的嘴里吐不出好话就是了。

夜暝痕这一路都走在蓝暖玉的前面,要是有白骨,便会用脚踢开,要是有虫子,他便先用木棍子打掉。以至于蓝暖玉觉得在冷宫处,夜暝痕怕那只蜘蛛是装的。事实是夜暝痕真的怕蜘蛛,怕多脚的东西。不过,这也是多年以后,蓝暖玉才知道的。

只走路而不聊点什么,蓝暖玉都快无聊死了。她想起蓝狐在洞中时说过阴炽鬼蝶的蝶后,便问道:“夜暝痕,不是说蝶后还在老巢吗?你说我们都走到这里了,怎会连阴炽鬼蝶的影子都没见着?”

“因为你太蠢,蠢得连蝶后都怕你。”

果然,不出所料,依然吐不出几个入耳的字。

夜暝痕带着蓝暖玉转了好几次弯,前面的路已经越来越黑。蓝暖玉双手搭在夜暝痕的肩膀上,他走一步,她便走一步,尽管已经走得很慢,可她还是险些跌倒好几次。“你还看得见不?要是看不见……”

“怎样?你背我?”

“嗯。”夜暝痕应了一声,便好像听见蓝暖玉的笑声。“笑什么?”

“没,我只是觉得你这猫妖有时候……”

“得,你可别说什么肉麻的话。”夜暝痕没等蓝暖玉说出后话,便辩驳道:“你以为我想背你,要不是你自己硬要跟来,我一个人早就出去了,怎会现在还在这里活受罪?”

“狼心狗肺,还不是为了给你送止血草,怕你一个人死在里面。你以为……你干嘛?”蓝暖玉只感觉到自己的手臂被一股力道拉到夜暝痕肩上,随后整个人就离地了。

“闭嘴,你再多说一句,我便把你扔在地上。”

“你不

会。哈哈哈哈……”蓝暖玉被夜暝痕这么背着,心里除了有些过意不去,更多的是感激。他在机关道里受的伤都是自己害的,现在落得这般境地,也是因为自己。要是她不跟着进来,他借着香便出去了。离开之前,蓝狐说的话,她听见了,她也晓得是什么意思。可现在,她连路都看不见走,还要让他背着自己。

夜暝痕背着蓝暖玉走到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再回头看也没有光。蓝暖玉早就看不见路了,只知道夜暝痕停下脚步,便问道:“为何不走了”

“没路了。”夜暝痕放下蓝暖玉说道:“前面都是石壁。”

“你不是说路在脚底下吗,怎会没路了。你可是哪里走岔了路?”

“我是说到了,上面就是我们下来的地方。”

“那……有多高?你能上得去不?”

“百丈。不带你的话,自然是可以的。”

“百丈?幸好我们来的时候没有摔下来,不然都成花肥了。”蓝暖玉拍着胸脯:“福大命大,福大命大。”

“这里没有花?为何是花肥。”

“因为你蠢。”蓝暖玉抬头看着高处,尽管什么都看不见,她还是眨巴着眼睛。“夜暝痕,要不你先上去?然后弄个飞筐。”

“呵,想得美,想让我拉你上去。”夜暝痕正想着如何上去,上面便出现一颗星星般大小的亮点。

蓝暖玉的眼睛适应了黑暗,现在一点星光也是极为敏感,她指着上面说道:“夜暝痕,你看那里是不是我们下来的洞?”

“是。”

蓝暖玉得到夜暝痕的肯定,对上面的星光挥动着手臂:“牟红姐,我们在这里!我们在这里,还活着。”

“……”夜暝痕一脸的无言以对,一把抓住她的手臂道:“别晃了,晃得头晕。”

“牟红姐定有办法让我们出去。”

“我们是第一次进了洞,还能活着见到她的人。你觉得她能有什么办法救你?难不成你还指望着她从上面扔一根绳子给你,再去找人把你拉上去?”

“有何不可?我们毕竟是两条人命不是,哪怕她找来几个官兵,最后我们被押进大牢。起码还活着不是,总比在这里强。”

“你可真是没救了。”夜暝痕戳了蓝暖玉的脑袋一下:“真不知道你一整日在想些什么,还有我为何要同你讨论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

“怎会无意义?”

“哦,那你先告诉我这里到上面有多高?”

“百丈。哎……这不还是你告诉我的么?为何又问我?”蓝暖玉低着头冥想,百丈?(⊙o⊙)…好像牟红压根就看不见他们。“夜……夜暝痕,你去哪里了?我看不见你。”

蓝暖玉感觉到手里被夜暝痕塞进了个小盒子,又听到一声磁性的声音:“拿着,别乱跑。”

“哦。”蓝暖玉打开盒子东照照西瞧瞧,夜暝痕的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出好几圈藤蔓,而他正在将藤蔓牢牢打几个死结接在一起。

第025章 出宫之路亦更难

蓝暖玉站在夜暝痕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你不会想把藤蔓扔到上面去吧”

“我上去又不难。”夜暝痕边回答着她,手中的动作却没停下。

“我觉得……就算有藤蔓,我可能也爬不上去。”

“也没指望一只猪会自己爬上去。”

“你不管我了?”蓝暖玉绕到夜暝痕身边问道:“可是我……我要是出不去,我便回不了天界,回不了天界,我就不能和百里……”

“蓝暖玉!”夜暝痕没等她把话说完,便厉声把她叫住。

蓝暖玉用盒子照照夜暝痕的脸,咦~很臭。眉头微蹙,眼里有些怒意,又莫名其妙发火,便弱弱问道:“你怎么了?”

“拿开。”夜暝痕被盒子刺得睁不开眼睛,一手把蓝暖玉的手拍下:“果真是背人走这么久路的不是你,你以为走这么久不累啊?”

“累啊,我知道你累,可是……这和我说的话有何关系?你为何不爱听?你不觉得你做事的时候,要是有人同你说说话,便不会觉得累吗?我只是怕你无聊,才和你说话的啊。夜暝痕,你可是不想说话?”

“嗯。”

“夜暝痕,你是不是有些困意,想歇息?”

“嗯。”夜暝痕心道:‘拜托,我背你走这么久,做梦都想歇息的好吗?’

“可是还会有些烦躁?老想发脾气?”

“嗯。”‘你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尤其在这种时候,还提那个什么百里的,不想发脾气都难。’夜暝痕用力把藤蔓的结重新拉紧,又把藤蔓检查一遍,确定不会有问题正要说话,便见蓝暖玉对着他一副探究又惊讶的表情。“你看到飞羽疾风镜,还是蝶后了?”

“没有。”蓝暖玉摇摇头,这次倒是没有用盒子照他的脸,而是悻悻地退后几步,确认夜暝痕抬手抬脚碰不到自己,才支吾着问出一句:“妖界男子可是同女子一般……”她的脸有些发烫,不知要不要往下继续说。

夜暝痕转过头把蓝暖玉的样子看的清清楚楚,他整理好藤蔓问:“妖界男子如何?你要说什么?”

“没了,我是想说妖界男子是不是也会来月信?”蓝暖玉把玩着盒子喃喃道:“你今日的样子,同我来月信的时候是挺像的,我也会不想说话,不想理人,还总想发脾气。对对对,最明显的是还犯困。”

“……”

蓝暖玉没有用盒子照夜暝痕的脸,不然她便会看到夜暝痕的脸又臭了几分,眼里像是要喷出火来。

“夜暝痕?”蓝暖玉见夜暝痕迟迟不答话,只当他是害羞了。“其实你不用害羞的,你看我们也算是经历过生死了对吧?”还是不答话。

蓝暖玉用盒子四处照照,发现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洞底大喊道:“夜暝痕,夜暝痕?夜暝痕!”

“叫魂?我在这。”夜暝痕在蓝暖玉一句话的时间,已经上到冷宫,找了个结实的古树绑好藤蔓又下来了。

“我还以为……”

“以为如何?”夜暝痕笑嘻嘻地看着蓝暖玉挂着两行眼泪的脸:“放心,都这个时候了,我断然不会扔下你不管的,否则我这些伤都白受了。不过你回到天界,我要碧仙池里的雪莲,圣青峰上的茴香籽,白霆野的回灵草,还有……日照亭上的万年苔。”

蓝暖玉回想着这些她听都没听过的东西在何处,应该找谁人要时,夜暝痕已经屈膝蹲在她前面。“上来,走了。”

“你背我……上去?”

“你要是能自己爬,最好不过,反正也不高。”

“呵呵,我还是辛苦你了。”蓝暖玉爬到夜暝痕身上,他便抽出一根藤蔓穿过胳肢窝,把蓝暖玉绑在自己身上。“夜暝痕,其实我自己能抓得住你。”

“从现在开始,你闭嘴,一个字都不要说。否则手滑,怪不得我。”说完,他两只手抓住藤蔓用力扯了扯。

“哦。”蓝暖玉双手环着夜暝痕的脖子,“夜……”

又开始了。夜暝痕放掉手中的藤蔓:“要不你下来,说完再告诉我。”

“我是想说你小心一点丨要是真的手滑丨你便背部朝下摔丨反正你们猫妖在空中转个方向丨也是很容易的丨我说完了。”蓝暖玉一鼓作气的说完,中间没有一丝停顿。

“真说完了?”

“完了。”

夜暝痕背着蓝暖玉手拽着藤蔓,用力往上爬,虽说确实离地面很高,但他这妖身也不是盖的,哪怕不用妖法,一些本能的东西难不倒他。于是,落日时分他们回到了冷宫。

牟红早已经收到蓝狐传给她的消息,有些直觉就是非一般的灵验。她坐在榻上说道:“二位我这里没什么东西,便不留你们在此处了。只是之前说好的,若是你们能取得宝镜,便要帮助幻邬国;要是只活着回来,以后要放幻邬国一条生路。”

“放心,生死契都下了,我还能反悔不成。只是怕你高估我了,我不过是个浪荡不羁的野猫妖罢了。”

牟红笑笑不再答,她的目的既然达到,便不会像蓝暖玉一样喋喋不休。

“牟红姐,我们走了。”蓝暖玉朝着牟红挥挥手,没把什么生死契放在心上。

皇宫中已经搜查了无数遍,哪怕是一个耗子洞都没有放过,只要是能容得下人的旮旯,皆有官兵把守。

夜暝痕和蓝暖玉蹲在一棵茂密的树上,一炷香的时间,官兵已经巡逻了四五圈了,可见戒备之森严。蓝暖玉抱着树枝丫问道:“怎么办呀?看样子是出不去了。哎,要不老样子,我们弄两套衣裳混出去。”

“行不通,你没看到他们都露着脸呢。”

“也是。要不等到三更天,三更天做偷鸡摸狗的事最合适不过。”

“偷鸡摸狗不是这么用的。”夜暝痕看看远处又看看近处说道:“他们定也是同你想的一样,认为晚上好行动,所以白日里说不定不如夜里戒备森严。”

“我们现在便出去”

“嗯嗯。等下一波官兵巡

逻过后,我们便顺着这里出去。先到这里,这里本有一座假山能够藏人,现在恐怕也是有人看守,这里要多提防。”夜暝痕指着地图,蓝暖玉不时哦哦哦,但是那迷糊样八成是没听懂。他收起地图说道:“算了,你跟着我便是。”

“哦。”蓝暖玉点点头,一路跟着夜暝痕倒是顺利来到内城的窄道,只要出了围墙,他们便安全了。

可天不尽人意,正当他们错开守卫,站在围墙处准备跑时,有一个壮实的黑脸汉子带着几个新兵来到窄道。粗狂的声音透出怒气沸腾,听汉子训斥的话,应该是那几个新兵守卫时打瞌睡,还被那个黑脸汉子逮了个正着,汉子便罚他们在窄道训练一整日。

“这下怎么办?”蓝暖玉手心冒汗:“退回去会遇到巡逻的兵将,前面那几个新兵应该好对付,只是那个黑脸的壮汉一个顶十个,恐怕不好对付。”

夜暝痕权衡之下选择了后者,他冲过去对着新兵洒出一把石灰粉,新兵便捂着眼睛开始乱窜,但那个汉子背对着新兵,只是少量粉末沾到了眼上。不愧是征战沙场多年,汉子丝毫不慌,拔出佩刀便同夜暝痕扭打在一起。“老子正愁着大火没地发,你倒是自己送上来了,那就怪不得老子了。”

“废话比我还多。”夜暝痕回了一句,手中握着从一个新兵身上顺手拔出的剑迎了上去。

夜暝痕动作极敏捷,汉子的大刀才砍过去,他便跃到了对面。只是他在机关道上受了重伤,又背着蓝暖玉走了那么远的路,还爬那么高的地,体力明显不如壮汉,几个回合下来,夜暝痕只有招架之力。

夜瞑痕看了一眼蓝暖玉,心道:不能再拖,要是巡逻的守卫来了,那真的得进大牢。他大喊道:“蓝暖玉,你先走。”

有时候便是这样,越是怕什么,便越是来什么。夜暝痕才想到这,城门上便吹起了号角,他们被人发现了。此时城门上的兵将跑下来,将二人团团围住。

壮汉见大批守卫已来,退到人群中间:“你们还是快快束手就鸡!死也能死个痛快。”

壮汉身边的一个新兵提醒道:“老大,是束手就擒。”

“禽不就是鸡,你管老子的。”壮汉一开口,新兵便闭上嘴。

蓝暖玉看着那些擦得呈亮的刀剑,甚至都看到话本上,人界菜市口问斩的情形。她拔开匕跑到夜暝痕身边,同他背靠着背:“你叫的太晚了,下次叫早点。”

“你自己下次吧。”夜暝痕握着剑,看着她的眼睛道:“你要不使个美人计,让他们放你先走?”

“滚。”蓝暖玉瞪了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笑。”

“啊!”兵将门发出一声怒喊,算是给自己打气,然后挥着刀剑朝着二人冲过来。

夜暝痕忽从风中闻见一丝臭味,紧接而来的是一阵白花花的迷雾。他一手捂住蓝暖玉的鼻子:“别闻味道。”

蓝暖玉捂着鼻子转头去看兵将,竟发现他们都……倒地了,包括那个黑脸壮汉。

第026章 千钧一发遇九萌

蓝暖玉惊呼道:“哇,夜暝痕,你不早说,你竟然还有帮凶接应。”

“帮凶?我凶谁了,你要说的是帮手吧?没学会的词便莫乱用。”夜暝痕警惕地环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没,才对蓝暖玉说道:“先走。虽不是我认识的人,但此地也不宜久留。”

蓝暖玉点头道:“好。”

宫门不远处的一颗枣子树上,一只全身金色的小胖松鼠四脚朝天地躺着,两只小爪不时摸摸雪白的肚皮,又打了个饱嗝:“昨日的蚕豆真是好吃,梦中还放屁真是对不住你们。”它惬意地翻个身子继续睡,并不在意它的一个屁是救下两个人,还是迷倒了一片人。

惊天遏云的一声鹰唳,吓醒正在打算进入梦乡的小松鼠。它一个翻身躲进最茂密的树叶中,恨恨道:“这只死鸟!”骂归骂,可眼下正是白日,躲在这里也不是办法,最不巧的还是它唯一可以同巨鹰相抗的**屁,刚在梦里一时没注意已经放了。

巨鹰在百丈以上的高空中翱翔,对地上的东西却看的是一清二楚,它不是一般的鹰,而是专门找机会猎食灵的妖。

妖比妖兽低一个级别,灵比灵兽低一个级别。按理来说妖斗不过灵兽,只是那松鼠刚从灵成为灵兽不久,灵力同自己半斤八两。它已经盯了好几日,只要能将灵兽松鼠吃下去,它便可以成为真正的妖兽。

巨鹰攻击过那只松鼠好几次,但都没成功。松鼠放出的**屁太过于厉害,一放就是白茫茫一片,迷住它的眼睛便逃走。等它能看清楚路面,松鼠已经跑到了远处。可惜巨鹰也不是轻易就会认输,能碰到这种刚刚成为灵兽的灵的概率和人走在路上捡到钱一般小。

刚刚巨鹰正不知松鼠跑去了哪里,突然发现地上散出一片迷雾。追松鼠已有数日,一看便晓得那只松鼠放屁了,这可是得来不易的机会,它聚精会神地看着下面,只要哪里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便要俯冲下去。

松鼠,它志在必得。

小松鼠的心脏在扑通扑通狂跳不止,恨不得抽自己的嘴两巴掌,要不是昨日偷吃太多蚕豆,它怎会舒服得在梦里就把**屁给放了。想这么多有何用,蚕豆吃都吃了,**屁也放了。它不敢贸然有动作,懊恼着睡觉的位置也没找好,找了这么个不好藏身的地方。

“咯咯咯。”巨鹰扑腾着翅膀,发出愉悦的声音,像是在说着:我看见你了,别躲了小松鼠,快进我的肚子,给你个痛快。明明是鹰快乐时发出的声音,在松鼠耳朵里却是甚是阴森。

松鼠偷偷瞄了一眼地上,**烟已经散去,地上横七竖八的‘杰作’有了醒来的迹象。远处一队兵将似乎发现城门口的一异象,加快步子跑过来。“死鸟!我就算没有**屁,你照样抓不到我。”

松鼠看清楚时机,等那些官兵跑过来时,它铆足力气朝着中间那人身上跳去。巨鹰眸子一冷,从高处俯冲下来。你终究沉不住气呀,小松鼠。

官兵被突然而至的松鼠吓得不轻,手忙脚乱地抓着松鼠的一条腿从身上扯下来,用力扔到远处。巨鹰遮天蔽日地挡住光,一行人顾不得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举起手中的刀剑就一顿胡乱劈砍。巨鹰被狠狠打了几下,松鼠不在那人的身上,它便不再同人纠缠,又飞到高处。

松鼠被甩到地上,身上一顿剧痛,但它此时丝毫察觉不到,只管往前跑。一个刚坐起来的官兵还不知的发生了何事,也没注意到自己直直地横在路中间,挡了松鼠的去路,它抬手戴上自己的帽子,一团金黄色便从他肩膀上跳过去。

“白猫,黑猫,花猫,橘色的猫我都见过,像金子的,倒是头一次见。我可是还没醒?”他摇晃着站起身,脚步还不稳,便被一股冲力撞倒在地,再次晕倒……

巨鹰狠啄那人一口,便追着松鼠跑出城门,留下一群官兵面面相觑。

“是我眼花了吗?”

“刚刚发生了何事?”

“一……一人大的巨鹰,还有一只三尺长的金色黄鼠狼?”

“不是黄鼠狼,是松鼠。”

“啊!妖怪啊!”

“救命啊!”

……

松鼠往屋里窜,巨鹰亦跟着往里闯。百姓们从未见过这么大的东西,被这两只不速之客吓得纷纷逃窜。街上、屋里,所到之处鸡飞蛋打,人仰马翻。

蓝暖玉同夜暝痕跑出城,找家偏僻的成衣铺,换了身衣裳。她越想越觉得那阵鬼烟实在是太蹊跷:“夜暝痕,出城时的一阵鬼烟,真的不是你放的吗?”

“废话,我要是会放鬼烟,我进去之时还需要这般费力吗?”

“这倒也是。”蓝暖玉跟在后面,问道:“那我们现在去哪?”

“还能去哪?先回城郊,再做打算。盗宝镜,行不通。”夜暝痕坐在一个摊铺前要了两碗粥,又对蓝暖玉道:“我过去瞧瞧要买些什么带回去,你别乱走。”

“哦好。”蓝暖玉刚开口,便听见喧闹的声音,她没有多想,在这种集市上,时常有争吵的百姓。她拿过勺子,舀了几下,又吹吹。下一秒,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一团球朝着她直扑而来。蓝暖玉端着碗起身,惊慌之中被凳子腿绊倒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啊!”

夜暝痕及时挡在她前面,而那团球在距离两人五步外,忽然被一只巨鹰用爪子拎起来飞到高处。

蓝暖玉低头看看被自己护在怀里的粥,竟是一点也没洒出来。一面佩服自己可怕的平衡力,一面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妖鹰在捕食灵兽鼠。”夜暝痕抬头看向上空,小松鼠不断地挣扎着,想从鹰爪中挣脱出来。

巨鹰锐利的爪子岂是这般好挣脱的,松鼠越是挣,它的握力便越强。松鼠被巨鹰爪着的地方隐隐渗出血,染红了一片金黄色的毛。它咯咯笑了几声:“你最好莫要挣,死的也舒服些。”

松鼠不做声,只是捏着小爪子

,小脚在空中蹬着空气,像是在蓄力。

“怎么?还想放屁吗”巨鹰嘲笑着说道:“你可别忘了,你的**屁不过是可以对付人,对于我至多是能隐藏你自己,可你现在被我牢牢捏在手里,就算能施展出来,又有什么用呢?我劝你还是别费力气了。”

松鼠拼命在用力,可它的**屁冷却时间实在是太长,憋了半天,虽真是被它挤出来一个,只是‘噗’一声,白烟只有一圈这么大。

巨鹰笑起来:“哈哈哈,你说你这般可爱,我都有些不忍心吃掉你了。”

“谁说我放**屁是为了对付你?”松鼠同巨鹰说话,实则是为拖延时间。现在它就期待着能有什么修仙的呀,仙子下凡的呀,或者再不成,吃素的妖也成,路过此地,看到它放的那个**屁。

它好歹是一只灵兽,只要稍稍培养,便可以成为一只能帮主人打架的灵宠,那些人应是对它很感兴趣才是。尽管它不想成为一只被束缚着的灵宠,但是比起被巨鹰吃掉,它还是想再多活几年。

夜暝痕看到蔚蓝的天空中那团白烟,心里便已猜想到八分,剩下的两分凭借着气味也确定了。灵兽一般见到要捕捉自己的人就会逃,这种主动救人的灵兽还是第一次见。即使不知它救他们的用意何在,但可以确定的是,上面被巨鹰抓着的那只灵兽在皇城救了他们。

“你还看得清他们?”蓝暖玉两碗米粥下肚,走到夜暝痕身边问道:“我看不清楚了。”

“我们得救那只松鼠。”

“啊?”蓝暖玉拉住夜暝痕道:“不是你叫我不要多管闲事的嘛?你自己倒是……”

“迷烟是松鼠放的。”

“你的意思是?哎哎……”

蓝暖玉还想问清楚些细节,夜暝痕已经跑到砍猪肉卖的屠夫身边,一把夺过砍肉的杀猪刀甩出去。

“夜暝痕,你这样会伤到人的!”蓝暖玉大喊一声,又想起他哪会伤到人,现在没有在皇宫里,妖力已经恢复,他定是施展妖法了。

杀猪刀被光圈包围着如同闪电般飞出,蓝暖玉仰着头看,只见到一道寒光。

巨鹰心满意足地用力把松鼠抛起,顺势用嘴叼住它的身子,一仰头便要将松鼠吞下。

就在松鼠九死一生时,一把杀猪刀插丨进巨鹰的喉咙,巨鹰没想到这把凭空而出的杀猪刀,吃痛放开了松鼠。

松鼠从天而降,夜瞑痕来不及跑过去接住它,随手将外裳甩出去。在落地一瞬接住松鼠,然后衣裳飘着把松鼠送到了夜瞑痕身前。

百姓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待看见那只三尺长的松鼠时,差点吓得晕倒。再看看夜瞑痕和蓝暖玉,不像是坏人才松了口气。

“咳咳。”松鼠轻咳着睁开一点眼睛,说了一句“蚕豆”,又晕了过去。

“看来同你一般。”夜瞑痕穿上外衣,又抱起松鼠。

百姓见没有什么热闹可凑,也各忙各的去了。

第027章 夜瞑痕的另一面

夜暝痕买个竹篓背着松鼠,蓝暖玉的肚子又在开始叽里呱啦作响,她按着肚子小跑着说道:“夜瞑痕,要不我们去吃些东西再走?好饿啊。”

“你怎会又饿了?”夜暝痕指指前面的一座山尖说道:“还有八里便到济华镇了,官兵不会搜镇子,那里要安全些。”‘那里安全些’应该换成‘那里的东西要美味些……’

“八里!”蓝暖玉一个眼瞪得两个大,嘴里都可以塞下个鸡蛋,大叫道:“那可是八里!不是八尺八寸。”她的声音吸引了一群人看向自己,她对着他们笑笑,又挥挥手:“嘿嘿,没事没事。”

“你再叫大声点,把官兵叫来最好不过。”

蓝暖玉比了个‘八’:“我不叫了,只是夜暝痕,真的还要走八里吗?”

“没错。”夜暝痕暗自笑了一下,双手大拇指穿过竹篓带,继续快步往前走。“看着这么小只松鼠,背着还挺沉,不能煲汤真是可惜。”

走着走着夜瞑痕忽然倒退了五步,险些撞到步履蹒跚的蓝暖玉。

蓝暖玉有气无力地说道:“走就走,怎还倒退?倒退便倒退,还撞我。”

“嗯~~”夜暝痕对着他旁边的客栈努努嘴,一忙便忘事,他怎会忘记魏城还有个以酒闻名的客栈。幸好还路过了,他就是同人界美食有缘。

“什么?”蓝暖玉随着夜暝痕的方向看去,原来是一间客栈,门口两棵巨大的枫树,枫叶彤红如火,高悬的牌匾上写着四个大字“枫岭客栈”。“这个时候枫叶红倒是挺少见。咦?”她伸出两个食指相对:“你的意思是,我们在这里歇息?不去那个什么镇了?”

“嗯,今夜便在此歇息。”

“不怕官兵搜查了?”

“我要是不想被他们发现,有的是办法。”

“呵呵,不知道是谁差点被押进大牢的。”蓝暖玉走进客栈,便闻见一股浓郁的桂花香,伴随着的还有淡淡的糯米香,两种味道混合在一起也不觉得违和,反而沁人心脾,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深吸几口。

夜暝痕要了两间上房,还叫了几个小菜让小二送上楼。刚用手推开一间房门,蓝暖玉便迫不及待冲进去,在榻上先摆了个大字。“累死人,终于可以歇息了。哎呦,我这老胳膊腿。”

“起来!你的房间在那边。”夜暝痕放下竹篓说道:“你让它睡哪里?”

“你莫要以为我没听见,适才你喊小二把饭菜送到这个房间,我才不出去。”

“那吃完快走。”夜暝痕走过去踹蓝暖玉的鞋底一脚:“起来,你的救命恩鼠还在这里呢。”

“噢。”蓝暖玉哼唧唧,挪,再挪,使劲挪,挪出小半块地方。“可以了。”

“……”

小二敲敲门:“客官,你们的酒菜来了。”

小二来得及时,果然还是只有饭菜能将她从榻上撵起来。蓝暖玉听到声音,适才的懒散劲一扫而光,打开门端端正正坐在桌前。小二手中的盘子还没沾

桌,盘里的肘子已经躺在她的手里被啃掉大半。“姑娘,豪迈。那二位慢用,有事再喊我。”

夜暝痕失笑,坐在桌边提过酒坛子问道:“喝吗?”

“不,你随意,不用……管我。”蓝暖玉边吃边挤出几个字。

夜暝痕打开酒坛子,反正他一个人喝,也省了倒酒,直接对着坛子口猛喝一口。

蓝暖玉吃进一只肘子算是垫个底,终于有空看看夜暝痕,问道:“你怎会想喝酒?是有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又是哪本不靠谱的话本子告诉你,酒是有烦心事才喝的。”夜暝痕喝下一口咂咂嘴道:“酒不是想喝才喝,同你啃猪肘子一样,是因为好喝才喝。”

“哦。反正我是不会想喝的,又辣又……那味道说不上来,大概同你吃不来臭豆腐一般吧。”蓝暖玉狼吞虎咽地吃着问道:“那醉了不是挺难受的吗?”

“我像是会醉的人吗?”夜暝痕一手抱着坛底,又大大喝了一口:“对不起。”

“什么?”

“我说……在阴炽鬼蝶的洞穴,我不该吼你。”夜暝痕一脚蹬在凳子上,他的脸颊微红,一手按着自己的太阳穴:“枫岭客栈的糯米酒还真不是盖的。”

“你还好吧”蓝暖玉看着他,心想着不是不会醉吗?“你要不要吃些东西,这个不错。”她说着往夜暝痕碗里夹了些青椒肉丨丝。

只有青椒,没有肉丨丝。肉丨丝在何处,不用想也知道。

夜暝痕拿过筷子,将青椒塞进嘴里咽下。“好吃。”

青椒……好吃?蓝暖玉笑得喷饭,她忍着笑意问道:“你醉了?”

“没有。我怎可能会醉?”

“哦哦。”这样子分明就是醉了。蓝暖玉还是有些不确定,抖了一个机灵,从一堆残羹剩饭里找到一个鸡屁丨股,放进夜暝痕的碗里道:“这个好吃。”

夜暝痕是不吃鸡屁丨股的,蓝暖玉记得之前那只烧鸡,他最后嚼了桌上的鸡翅尖都没瞧鸡屁丨股一下。

“好吃。”夜暝痕听话的把鸡屁丨股放进嘴里嚼得满嘴冒油,还点着头道:“好是好吃,可总觉得有点怪怪。”

蓝暖玉摇着头:“不怪,怎么会怪呢?”这下是真的确定夜暝痕醉了,她坐到他身边一字一句问道:“夜暝痕,你为何这般在意我说得那个玩笑?”

“哪……个?”

“就是在阴炽鬼蝶洞穴,我只是说笑,你却生气的那个。”

夜暝痕转过整个身子,眼睛迷离地看着蓝暖玉,然后……打了个嗝。

“说话就说话,怎还打嗝?”蓝暖玉扇扇那股酒味,便听见夜暝痕委屈巴巴的声音。

“在妖界,我从小和别的孩子都长得不同,我的兄弟姐妹们,他们噢……都是头长龙角,只有我长着一对毛绒绒的耳朵,还有一条无法收起的长尾巴。”

夜瞑痕一边说着一边取下帽子,黑眼珠翻朝上,双手摸摸耳朵,又扭扭屁丨股。一个

大男人又是摸耳朵,又是扭屁丨股,那样子甚是滑稽可爱。

蓝暖玉紧憋着笑,生怕他发现她在笑便不说了。“后来呢?”

“他们都笑话我,欺负我,揪我的耳朵,拔我耳朵上的毛,我无法反抗只得逃跑,但我一转身,七八只手又一同拽向我的尾巴。我奋力朝前跑,往前挣,可身后的尾巴被牢牢拽着,一个人又怎么可能敌得过七八个人。

我哭,我喊,我叫着爹娘,可惜这些喊声被更大的嬉笑声掩盖。我只得捂着脸,任他们欺负,直到他们觉得无聊无趣走开,我才整理好自己的衣裳,再戴上脏兮兮的帽子回去。”

蓝暖玉听着夜瞑痕的话,他虽然还在手舞足蹈,但她已不觉得好笑。反而有些同情地看着夜暝痕,原来他比自己还可怜,自己在天界不招人喜欢,爹爹时常打自己,可起码还有百里流轩和冷漓霜两个好友,儿时的话晋昭雯还会护着她,哪怕现在知道晋昭雯对她是假的,但心里还是有些庆幸。她一手捧着头问道:“你为何不告诉你的爹爹和娘亲呢?”

“告诉又有何用?娘亲不过是低阶的狸猫妖,半分说话的资格都没有。告诉她,不过是让她多了些在夜里哭的理由罢了。至于爹……呵呵。”夜暝痕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起来:“哈哈哈……”

“你笑什么?”

“你知道吗?再后来,我学会了不哭。因为我发现我的哭喊是他们的消遣,我哭得越难过,他们便越觉得有趣。反而咬着牙将眼泪吞回肚子,他们觉得无聊,便会放过我。等我再大些,我自己造出许多小物件对付他们,他们便都不敢欺负我了。

你说这人啊,为何这般可笑?你有时候越是柔弱越是忍让,越是会被人欺,等你变得强大了,他们又开始惧怕你,可是你明明才是那个最先被欺负的人。”

“是啊,只有自己足够强大,才能让人惧怕,可被所有人惧怕的时候,该有多么孤独。”蓝暖玉叹了口气,“放心吧,你既然救我一命,我便会知恩图报,会一直……”

“会一直怎样?”夜暝痕脸上的醉意已经很明显,脑袋摇摇晃晃的,眼神紧盯着蓝暖玉,等待着她的下文。

“会……会……”蓝暖玉半天会不出来,会一直陪着他?还是会一直站在他的身边?别想多了,她终是要回天界的人。“夜暝痕,我……”

‘咚’桌子发出一声闷响。

蓝暖玉转过头,发现夜暝痕已经趴在桌上了,“呼……幸好睡着了。”

蓝暖玉啊,你就是不太会安慰人,安慰着安慰着便把自己往坑里送了。

她把酒瓶子放到地上,又把吃剩的菜推到另一边,用帕子擦擦桌,然后从榻上把被褥盖在夜暝痕身上,轻轻走出房间关上门。

夜暝痕等蓝暖玉离开后睁开了眼睛,自己在想什么,明知道她是天界的仙子,自己是一方妖王,可为何适才她说‘会一直’的时候,心里竟有些期待。夜暝痕啊夜暝痕,你究竟是哪根筋没搭对?

第028章 蓝暖玉收得灵宠

松鼠醒来时正是半夜,身上的抓痕还在隐隐作痛,它悄悄睁开眼睛看看一边熟睡的人,看来自己是被他救了。不如趁着现在他没醒赶紧逃走,它拎起肚子上的肥膘跳下榻,悄悄跑到门口。

‘嗖’一把小刀从耳边传过,插到木门上,松鼠的毛被切了一撮,它只好转过身。“我……有些饿。”

“哦,我以为你要逃走。”夜暝痕坐起身,一手随意搭在膝盖上:“意外收一只灵宠,还是只会说话的。”

松鼠见到桌上的花生米,自知那人知道自己在说谎,它伸手摸摸被切掉的毛,回到桌边道:“我叫九萌,既然你救了我,我便会做你的灵宠。”它吐出自己纯洁的灵环:“用不着我教你了吧?”

夜暝痕坐到九萌身边道:“我把你从妖口中救出不假,不过我要你认另一个主人。”

“一只灵宠一世只有一个主人,而且又不是什么人都能当主人,我九萌的主人更是不能随便。你能从那只死鸟口中把我救出,那你的法术一定不弱,总之认别人也不是不可以,那人要比你强才行。”

“这个可能有点难。”夜暝痕完全应该放了九萌,但似乎九萌不知道自己的**屁救过他们,有便宜不占那才是傻了。

“想要收服一只灵宠,必先让灵宠臣服。你说你让我认一个弱鸡做主人,我可是随时都能跑的。”

“不可能。我在,你想跑?再说你没发现我是一只妖?”夜暝痕漏出獠牙凶狠地说道:“早知如此,我还不如让那妖吃掉你。妖要灵宠有什么用,嗯……把你用来炼丹?”

九萌这才发现夜暝痕浑身妖气,它一咕噜滚到房间角,两只耳朵耷拉下来:“你你你,你压制了妖气。”

“过来小松鼠。”夜暝痕勾勾手指,九萌只得一步一步地挪过去。“如何?是要听我的认主人,还是炼成我的丹?”

我可不可以都不选?九萌见夜暝痕收起獠牙,走到桌边,伸手够了一颗花生。

夜暝痕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九萌的爪子:“说!”

“认主人。”九萌憋屈地抽回爪子,夜暝痕转凶为笑,把桌上的花生米往它那边推了推。

才出狼窝又入虎口说的不正是自己吗?九萌有一下没一下地嚼着花生米,妖界的人比妖还恐怖,也不知这主人可是一个癫狂魔,还专门抓灵兽来蹂躏。它抖抖身子,斜眼瞧瞧夜暝痕,这个人倒是还算正常,可他越是正常,说不定他身边的人越是不正常。不管了,能消遣一日算一日,想到这又往嘴里塞进两颗花生米。

蓝暖玉睡到日过三竿才懒洋洋地苏醒,翻身忽感背后一凉,她猛然惊坐起,一头撞到榻脚,发出一声“咚”。“我怎么睡在地上?”

她站起身正打算再睡一小觉,门外响起一阵拍门声,紧接着的是夜暝痕的声音:“你再睡会儿,我们要启程了。”

“什么?”蓝暖玉顶着鸡窝头打开门:“你等等我啊,也不早点叫我。”

“……”九萌抬起头看向蓝暖玉,手中的梨子滚落在地:“这个不会就

是你要我认的主人吧?”

蓝暖玉看向夜暝痕,他已经同自己擦身而过,坐在凳子上了。“认主人?认什么主人?”

“你先去洗脸,你这样子……”夜暝痕从未见过有女子如此邋遢,头发散乱便不说了,口水印顺着嘴角延伸到鼻梁,再从鼻梁流到脑门,这是怎么做到的?

蓝暖玉打了盆水洗干净脸,又给自己稍作打扮,才问道:“你么刚刚说什么?”

夜暝痕说道:“以后九萌便是你的灵宠。”

“灵宠?我的?”蓝暖玉仿佛听到什么惊天秘密:“你是说你把灵宠让给我?可我这法力都没有,怎么可能让它跟着我?再说,我们救它一命,它不也……”

“对对对,它便是要报答我的救命之恩,可你也知道我是妖,妖同妖兽,仙同灵兽,再三思量之下,我把九萌给你。”

“你会这么好心?”

“自然不会,九萌好歹也是一品灵宠。你回天界呢,去把岐楣涧的凤羽找来给我。这买卖可是你赚了。”

岐楣涧的凤羽又是什么?蓝暖玉再次听到一个她毫无印象的东西,心道:先把灵宠骗到手再说。她在天界的时候一直羡慕别人有自己的灵宠,自己却只能干瞪眼。蓝风破从不让她修习法术,所以就算百里流轩曾经送过一只灵宠给她,不足半日便逃走了,连灵环都没来得及下。

“我没有法术,恐怕它会逃。”蓝暖玉蹲下身子看着九萌,九萌亦好奇地看着她,一副敌不动我不动之势。

“这个你无需担心。”夜暝痕说完许久,屋里还是一片鸦雀无声。他歪着头看去,蓝暖玉同九萌还摆着刚才的姿势,她的眼睛变得通红,泪水即将夺眶而出,再看九萌亦是如此。“你们……”

“你输了!”蓝暖玉跳起来,揉着自己蹲的酸痛的脚,又抬手把自己的眼泪擦掉。

夜暝痕懵然无知地问道:“你们在作甚?”

蓝暖玉得意地笑道:“打眼架,它输了。”

“是我听错了,还是你说错了?你竟同一只松鼠打眼架。”夜暝痕险些昏倒,再看九萌,那厮输给蓝暖玉甚是不服,正气乎乎地吃梨子发泄。

“行了小松鼠,过来给你的主人吸一口。”蓝暖玉很是喜欢九萌,圆滚滚的一只甚是可爱。

“它叫九萌。”

蓝暖玉走过去摸九萌,手指尖还没碰到它的毛,它便已经跳开了。意思很明显:不要碰我!我不喜欢你!拿开你的脏手!

夜瞑痕考虑要不要帮蓝暖玉一把时,她却看准九萌扑过去,一把把九萌压倒在地。

“嗷……”九萌的肥肉甚厚,蓝暖玉按着它,抑制住自己想跳几下的冲动,伸出手放在它的脖子处。“你要做甚!”

蓝暖玉的手指灵活地在九萌脖子处挠了几下,九萌一开始是抗拒的,不一会儿竟舒服地抖起小腿。

夜瞑痕的目光死死瞪着蓝暖玉的手,不知从何处来的怒气冲到头顶,他冷冷道:“再不走,我先走了。”

“等我们呀。”蓝暖玉收回手说道

:“九萌,灵环。”

九萌犹豫了下,还是把灵环吐出给蓝暖玉,蓝暖玉半分法术都没有,只得让夜瞑痕用法术帮她把血融进九萌的灵环里。至此,礼成。

“可是我们带着九萌也不方便,这么大只松鼠,谁见了都怕。”蓝暖玉看看九萌,天界的人大多都有自己的灵宠,但一般不会让自己的灵宠出来溜达。一方面是灵宠的精力有限,只有需要才会让他们出来帮自己;一方面是平日将他们收起,主人修法时,灵宠的灵力也可以得到提升。

蓝暖玉现在一点法术都不会,九萌自然不可能靠蓝暖玉修习得到灵力。论史上最惨灵宠,除了九萌还能有谁?

夜暝痕看看九萌道:“你便随意,莫要让人看到你便可,但也不要妄想跑掉,否则……”

九萌跳到窗台上,荡着秋千道:“行行行,我不过是一只小松鼠,认了这么一个什么都不会的主人,可怜至极不说,你还一直恐吓我,你们的良心就不会痛吗?”

蓝暖玉戳戳夜暝痕:“我们先回皇城郊吗?”

“嗯。”

两人走在集市上,蓝暖玉还是到处看到处翻,只是夜暝痕有感觉到她似乎不时的叹气。他看到摊位上的红脸獠牙面具,随手拿起一个放在脸上,拍了蓝暖玉一下:“喂!”

蓝暖玉回过头便看到一个凶神恶煞的东西,她转过头道:“你可真无聊。”

夜暝痕放回面具,跑到蓝暖玉前面问道:“你还在想回天界的事?”蓝暖玉不答。

“那便是我猜对了。那我再猜,你在想赶不上同那个叫百里的成婚吉时?”蓝暖玉依旧不答。

“你说你本来就没有我好看,再摆着一副臭脸更难看了。要我说啊,若是那男子对你有心,他便会等你回去,迟些又会如何?”夜暝痕越说,蓝暖玉的脸色越是难看,但他浑然不知,继续说道:“你不如回去晚些,这样也可以探探那人是否可靠。万一你迟些回去,他便娶了别人……”

“夜暝痕,你什么都不知道,在这里嚷嚷什么?”蓝暖玉发了醒后最大的脾气:“百里哥哥才不会娶别人,你少在那里用你的想法想别人!我是欠你一条命,可你不能这样说他!”

“我……”夜暝痕被蓝暖玉吼得愣了神,他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为何发这么大的火气。“蓝暖玉,你走这么快作甚?”蓝暖玉不再理他,继续往前冲。

“蓝暖玉,你走错路了,是这边。”夜暝痕再后面喊道:“你不吃臭豆腐了吗?魏城最好吃的臭豆腐在这边。”

蓝暖玉赌气:“哼,不吃!”夜暝痕说了百里的坏话,自己哪能这么容易被收买。

夜暝痕说道:“真不吃?我给你买一袋。”

一袋,蓝暖玉的脚步放慢……

“两袋。”

两袋,蓝暖玉停下脚步……

“三袋。”

三袋,蓝暖玉开始往回走。

夜暝痕转身笑起来;对于蓝暖玉,没有什么是两袋臭豆腐解决的不了的,要是有,那就三袋,五袋……

第029章 紫魏国四面楚歌

蓝暖玉同夜暝痕回到城郊住了三个月,二人的伤势皆已恢复。她每日都算着来到人界有几日,可也知晓再逼夜瞑痕也无济于事,他在机关道弄得遍体鳞伤已是尽力。

今日九萌正在吃核桃,蓝暖玉在练习夜瞑痕教她的调息,却是无论如何也集中不起注意。她干脆不练坐到九萌身边,从它的爪子里夺过半个核桃仁塞在嘴里,吐字不清地说道:“夜暝痕前几日说是领银子要离开一日,结果一去便是五日,到现在还没回来。你说可会有事?”

“能有何事?”九萌看着蓝暖玉嚼得正开心的嘴,又从一堆核桃里拿出一个咬开。

“可这都五日了。”蓝暖玉趴在桌子抬头看着天:“便这么一直等下去吗?”

九萌回道:“不然你知道他去了何处?”

“这倒是不知,要是他一直不回来,我该去找谁帮我回天界。”

“回天界回天界,天界究竟有什么好?人界多有趣,反正我是不想同你回去,我巴不得你一辈子留在人界才好。”

“出息,九萌你怎么这般没出息。我回到天界便让百里哥哥教我法术,反正嫁去纣烬宫,父上也管不着我,我想学什么学什么。到时候,你便用不着自己修炼灵力,我给你好了。”

“说的倒是好听。”九萌捏捏肚子:“别说些有的没的,你该烧火做饭了蓝暖玉,总不能还要我做给你吃吧?”

“哦,不用不用。”蓝暖玉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从地里拔出一棵白菜,再灵泉边上随便洗洗,然后站在灶台前面。“九萌,这个火如何点?”

整整五日,蓝暖玉连如何烧火都没学会。望着大锅里的清水煮白菜,九萌内心很是崩溃。它作为一只松鼠,承受了一只松鼠不该承受的重任。“夜瞑痕,你倒是快点回来吧。”

“肥鼠,臭豆腐。”

九萌听到夜瞑痕的声音,放下碗里的白菜,连蹦带滚地跑出去,就像盼到了亲爹。“你可算回来了。”

“你不是怕我么?”夜暝痕走进屋里,便看见锅里的白菜浮清水。“你们就吃这个?”

蓝暖玉回过神道:“夜暝痕,你为何一去便是数日?”

“有些事情耽搁了几日。”夜暝痕坐到桌前,本来肚子甚是饥饿,看到锅里的白菜便饱了七八分。“这怎么下口?”

“有得吃便不错了,还挑剔。”蓝暖玉啪一声把筷子放在桌上。“不过要是你愿意去炒几个小菜,也是可以的。”

“盒子不是给你们么?里面的食材起码够一月,你竟是一点都没动。”

蓝暖玉抿着嘴道:“我也想啊,只是那些食材我哪里做得来?”

无奈,甚是无奈。夜暝痕打开盒子,从里面取出一块火烧干的牛肉,走到灶台边叹气,边挥动手中的铲子。不多时香味四溢,再看看连饭都没有,又重新煮上一锅面。

“唉。”夜暝痕坐到凳子上说道:“紫魏国最近不太平。”

蓝暖玉不由追问道:“不太平是何意?要打战了是么?”

九萌插嘴道:“紫魏国和土周国边境战乱一直不断。”

“你怎么也知道?”蓝暖玉看看九萌。

九萌捏着筷子在锅里搅着白菜说道:“又不是你,吃粮不管闲事。”

夜暝痕道:“我一路上听百姓说赋税已翻一番,想来是为粮草做准备。”

蓝暖玉看着白菜被九萌‘分尸’,忽说道:“要是土什么国那个能打进紫魏国,我们可是有机会进皇城,夺飞羽疾风镜?”

“蓝暖玉!你说的是人话吗?”夜暝痕拍案而起:“你可知要是土周国真的打进皇城,有多少百姓要流离失所?”蓝暖玉怎会这般没心没肺,只想着回天界,真是自己救错人了。

蓝暖玉见夜暝痕气得饭都不吃,直接回屋去,木讷地问道:“九萌,我说错什么吗?他发这么打的火作甚?他是妖界的人,我是天界的人,要是人界待不下去,各回各家不就好了。人界死伤多少,同我们有关吗?”

九萌摇摇头:“我觉得你同夜暝痕该换换,你应该去妖界,他应该去天界。”九萌说完,跑进厨房揭开锅盖,挑出一碗面,又舀几块牛肉拌拌,美滋滋地吃起来。

“三界本就互不干涉,我说的话……没问题啊。”

蓝暖玉还是一如往常,只是夜暝痕从那日开始便不再搭理她,饭菜按时做,就是不同她说话。这种状态持续了三日,她觉得有必要找他谈谈。

“夜暝痕,你在作甚”

“关你何事?”

“我那句话说错,那里做错,你说出来便是,干嘛这样冷冰冰的?”

“你对,你说的都对。”夜暝痕起身,似乎不想同她说话。

蓝暖玉拉住他的衣袖:“三界本就不能互相干涉,事情如何变化,我们又能做甚?”

“东边小渔村就在紫魏国境内,我在那里住了整整十万年,比在妖界的时间还长。那里的人视我如亲人,你竟然问与我们有何关系?对,与你是没关系,但与我有关系。”

“你别这么大火气,你在人界的日子弹指一挥间便逝去,不过是一盏茶,一炷香。我同我母上住在天界十三万年,她还不是把我从诛仙台上推下来,手都不曾抖一下。我觉得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定是你看得太重。不过谁不是这般过来的呢?我曾也同你一般信过,只是现在不信了。你说东边小渔村的村民如何对你好,你们情谊如何深重,可你走了这么久,他们不还是继续生活。”

“蓝暖玉,你洗脑的功夫不错,可我不信。”夜暝痕想起蓝暖玉是被自己的母上推下诛仙台,语气软了不少。

“夜暝痕,不过我好奇的是你呆在人界十万年?那是经历多少代人,东边小渔村的百姓不对你好奇吗?”

“都说我是神者,神者又怎会老去?”夜暝痕起身说道:“我会想法子取得飞羽疾风镜,但不是以牺牲别人为前提。”

“哦。”

夜暝痕跃到亭子顶上,看着天上的彩霞说道:“或许你母上是害过你,可那只是她,并非别人也害过你。你可以不再信她,可你不能不信自己。”

“听不太懂。你别老是爬这么高可好?”蓝暖玉揉着仰得发

酸的脖子,本来夜暝痕长得就高,同他说话就很费力,现在更费力了。

夜瞑痕躺下身说道:“你终有一日会懂的。”

“切。”蓝暖玉不以为意,去找九萌修习法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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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魏国朝堂之上,众臣鸦雀无声,皇帝魏宗一筹莫展,手中的奏折被捏得变形。

半晌,魏宗问道:“谁来说说,此事何解?”

一个臣子颤巍巍向前道:“幻邬国是我国友好邻邦,定是消息有误。”

另一个臣子附和道:“是啊是啊。幻邬国国力不如我紫魏,怎会轻易犯我?”

“十五年前,吾皇御驾亲征,直攻进他们的都城,他们定是不敢出兵的。”

“是啊!”

“说的没错。”

“当年皇上何其威猛。”

……

众臣越说越起劲,对当今圣上夸夸其谈,并未有半分重视之意,皆以为情报有误。

魏宗脸色越来越差,待底下一片高声喝彩时,他猛地把手中的奏折甩出:“都给我闭嘴!闭嘴!”他扔掉手中的奏折还不能泄愤,直接把桌上的东西一扫在地,眼睛如同发怒的狮子,浑身气得直发抖。

众臣皆被魏宗吓了一跳,纷纷跪地不敢发出声音。

丞相穆霖至始至终一语不发,在思考着解决办法,可暂时也没有想到合适的法子。

魏宗被气得不轻,正要再骂几句,口水呛到喉咙,剧烈地咳起来。

一旁的太监赶紧把他扶着坐回到龙椅上说了句:“皇上保重龙体呀。”

“一群废物,幻邬国已开始调动兵马,难不成要等到人家攻进魏城才算得!咳咳咳……”

谢霖拿起地上的奏折,只见上面公整地写着:友邻幻邬国已开始调兵遣将往紫魏国方向移动,看样子是要背弃说好的共进退,但又不敢轻易进攻,只是虎视眈眈的等待时机。

谢霖理了理自己的衣袍道:“殿下,紫魏国眼下腾不出兵将对付幻邬国,要解决土周国的边患还需两年。”

“若是这两年幻邬国出兵,可如何是好?”

“沈将军在琥州,要是把他调回来对付幻邬国,土周国那边便会一直往南进攻。琥州沃野千里,全国粮食多仰仗南方一带,琥州也不能丢啊。”

“幻邬国同紫魏国接壤,若是真的进攻,也就天狼塞易守难攻能撑上个几月,可这也不是长期之见。”

“这该如何?”

“是啊,该如何?”

……

魏宗一手搭在龙椅上,指节握得发青,道:“若幻邬国真敢进犯我国疆土,我便再次御驾亲征!”

“不成啊皇上,紫魏国今不比昔。”

“请皇上三思!”

魏宗道:“我若不去,你们能带兵么?”

“臣等自然是义不容辞,哪怕拼了这把老骨头也是会去的。”

谢霖深思熟虑过后缓缓开口:“殿下,臣得知一神者,兴许他有法子。”

第030章 智取飞羽疾风镜

魏宗灰暗的眼睛里闪过一抹亮色,谢霖出身贫寒毫无背景,一路凭着自己的本事坐上丞相的位置,也不结党营私甚是清廉。只是宫中的关系又怎会这般简单,他不与别人狼狈为奸,那么献出的计策越是深得皇上赏识,不少人便盯他越紧,就等着他走错一小步,把他这棵大树扳倒。

“谢丞相,紫魏国一向不祭天拜地,你突然举荐一个神者是何意?”

听到别人的质疑声,谢霖也不恼怒,走向前一步跪在地上说道:“皇上,他是臣坐下的一名客卿,臣本想将他引荐为官,此人却是不愿。实不相瞒,他之才在臣之上。”

魏宗听谢霖这么夸那个神者,也表现出浓厚的兴趣,他自己提拔上来的丞相他最为清楚,谢霖绝对不是那种野心勃勃想要独霸朝堂的人,只是他也清楚,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他更清楚的是,朝中的两股势力不能有半分偏差,有些人哪怕知道是个小人也不能处置,只能在中间权衡。

御史大夫对身后一个官员使了个眼色,那人便爬到前面道:“既是丞相的客卿,丞相只需将此事告知于他,让他帮你提出法子便可,何须大费周章地在圣上面前啊,提及此人,恐怕谢丞相醉翁之意不在酒。”

谢霖早猜到定会有人出来驳他,从他治理蝗灾有功,名声大噪开始,宫中的大小官员便处处给他设坎,要不是皇上是个有头脑的,自己的脑袋早就掉好几次。他不紧不慢地说道:“虽为我客卿,但此乃国家大事,怎可以随意告知他人?”

“丞相竟说那人才能在自己之上,恐怕朝中之事说与那人也不是一次两次吧?不然丞相怎可就此断定那个神者是有才之人?我们并不与丞相时时在一起,怎知丞相说的是真是假,就算丞相把朝中机密告知那人,我们也是不知道的啊。”

“宗正大人此话可不能乱说。”

“丞相大人在此关头贸然推荐神者,此事还请皇上三思。”

魏宗道:“丞相说此人有才,那此人必定有才,便请丞相择日带他入宫,起来吧。”

谢霖起身道:“是皇上。”

谢霖身后那些人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再这么下去,所有人连手都斗不倒谢霖一人。

“众爱卿可还有事?若无事便退朝吧。”

众人在朝堂混迹多年,也不是没有眼力劲的,皇上已同意谢霖带什么神者入宫,再多说也无益,便全都闭上嘴。

谢霖回到府中便写一封书信,命人骑快马送到皇城郊外的客栈。夜暝痕正好同蓝暖玉出来买药材,小二便把信交给他们。

蓝暖玉手里捏着一只鸡翅说道:“信,什么信,我看看。”

“别人给我的信,你凑合什么?再说,你看得懂吗?”夜暝痕把信拆开,上面只有一个字‘成’。“回去收拾东西,我们要进城。”

“进城作甚,可是为飞羽疾风镜?”

“走了。”

蓝暖玉飞筐次数坐得多了,倒也没当初那般害怕。她捏着粗麻绳问道:“我们要去城里,九萌是我的灵宠,它该如何?”

“你

看看你,还知道九萌是你的灵宠。来此处都有三个月了,你竟然还不能将它收起。”夜暝痕摇着头:“你可真是……笨。”

“哎呦,你看我都没有偷懒,我就是学不会嘛,也不知为何,这灵力一到胸口就直接进肚子了。哪会学你们留在什么丹田?”

“……”夜暝痕狂晕,“既然你不能带九萌,便把它留在这。”

“可它自己在这多可怜,那些怪人整日思摸着:‘这么大只松鼠,煲汤定是味道不错。’我都听见好几次了。”蓝暖玉看着夜暝痕:“要不你带着它?”

“又不是我的灵宠,我如何带?”

“你把它装进那个盒子不就成咯。”

“蓝暖玉,你可消停些吧。本来我那盒子里面就带些药和吃食,自从遇到你,你说说那盒子被塞成什么了?”夜暝痕打开盒子,里面被东西塞得满满当当,一开始打开便光芒四射的盒子,现在光芒全被东西遮住。各种衣裳、面具、香囊、还有臭豆腐、糖人……

蓝暖玉干笑道:“呵呵,呵呵呵,也……不是太多,挤挤还是可以塞进去的。”

“想的美,不成。自己的灵宠自己解决。”

“暝痕哥哥,暝痕暝痕,暝痕痕……”夜暝痕置之不理,蓝暖玉止步吼道:“夜暝痕!”

“干嘛?”

“夜瞑小痕痕,你就帮帮我呗。”蓝暖玉央求着。

夜瞑痕抖抖身子:“……正常说话可好?鸡皮疙瘩掉一地。”

“你看九萌多可怜,你看我多可怜,万一在城中遇到危险,九萌还能放个**屁不是?”

“嗯。”

“你这是答应了?”

“九萌确实你比有用。”

“哎呦,夜~瞑~痕?”

最终夜瞑痕还是没拧得过蓝暖玉,带上九萌一同入城来到谢府。

蓝暖玉撇嘴问道:“我们为何来谢府?”

夜瞑痕回道:“自然是有事。”

“那我可不可以不进去?”

“可以。”

“好吧,那我便在外面等你。”

“噢,好。不过我今日要住在谢府,你确定要待在外面?”

“嗯,啊?为何?”蓝暖玉冲口而出道:“你不是不想在谢府嘛?为何在住谢府?此次不会那么巧,客栈又满客吧?”

夜瞑痕道:“省银子。”

“省……省银子?夜瞑痕你这么有钱,你省什么银子?”蓝暖玉想到那座对她充满敌意的‘山’,心里直打咯噔。

“再有钱也被你吃空了。”夜瞑痕白了一眼蓝暖玉,心里却觉得她的脸色甚是好笑,动手敲敲门道:“可有人?”

开门的依然是前次的小厮,他看到夜瞑痕也没了之前的无礼,躬腰道:“原来是夜公子和蓝姑娘,快快请进。”

“哎?你不用同那个老板禀告一声吗?”

“老板?噢,谢老爷已经吩咐过,他正在书房等候二位。”

听那小厮的意思,已经知道他们会来此地。蓝暖玉愁眉苦脸地跟着夜瞑

痕走进院里,倒是很稀奇地没听见地动山摇。“嘿小哥,你家小姐呢?”

“谢老爷得知夜公子和蓝姑娘会来此,已将小姐送去她婶子家。”

蓝暖玉嘀咕道:“那就好那就好。”

“蓝姑娘说什么?”

“噢,我说那真是太可惜,我还给她带了些礼物。”蓝暖玉笑着看向夜瞑痕,求助地挤挤眼睛。

夜瞑痕才不吃这一套:“蓝暖玉,你何时给人家备的礼物?”

“就是……嗯嗯。”蓝暖玉回过头迎上小厮的眼睛:“噢,我学来一支瘦身舞。”

夜瞑痕瞪眼:你就接着胡扯把蓝暖玉。

“瘦身舞?那可真是可惜,我家小姐不在。”小厮反应过来客人还在庭院里站着,匆忙把人迎进屋前说道:“二位请进,老爷就在里面。”

谢府的书房充斥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印出斑点的细碎阳光。只是屋外每个面都有一个人把守,与这清新闲适格格不入。

谢霖看到夜瞑痕连忙起身作揖道:“神者。”

“谢大人不必多礼,此事本就是我有求于你,这些礼数便省去罢。说了多次,叫我夜瞑痕便可,别神者来神者去的。”

虽听到夜瞑痕这样说,谢霖还是将礼数做完整,满是歉意地说道:“夜公子,前次小女任性,叨扰了公子,且碍于宾客众多,我一直寻思着同公子略表歉意,可一直不曾找到机会。”

夜瞑痕坐在凳子上问道:“行了行了,也不是何大事,用不着这般严肃。说说我们何时进宫?”

“还要进宫?”三月前两人入宫险些小命不保,蓝暖玉想起来还心有余悸,怎么又要进宫了?

谢霖忧心忡忡地说道:“自然是越快越好。眼下紫魏国的形势严峻,皇上急得团团转,一日不解决此事,便一日不得安生。”

“好,谢大人备马。”夜瞑痕说完,又看看蓝暖玉,又道:“谢大人,你先让人备马,我们用过午饭便去。”

谢霖点头:“好。”

出了书房,蓝暖玉说道:“夜瞑痕,我怎会一头雾水的?你起码告诉我来龙去脉吧?”

夜瞑痕道:“十六年前幻邬国同紫魏国曾发生过一场战争。”

“这个我知道,便是牟红说的那一战,为的是争夺飞羽疾风镜。”

“是也不是。国与国之间边境交战时有发生,飞羽疾风镜不过是引火线罢了。紫魏国国君御驾亲征平定边境,魏宗当时年轻气盛打进幻邬国国都,两国皆死伤无数,最后紫魏国大获全胜,凯旋而归。”

“人界的战乱哪说的清楚谁对谁错,后来呢?”

“魏宗同牟轲烈签下一纸契约,两国结为友好邻邦,誓不再犯各国疆土,并且带回牟轲烈最疼爱的女儿牟红。”

“再后来呢?”

“幻邬国一直以此战为耻,虽签下了友好契约,可他们从未忘记心中的仇恨,就等着一个时机打败紫魏国一洗国耻。”

蓝暖玉了然说道:“噢,我明白了,现在时机来了。”

第031章 如何让死棋复生

夜瞑痕点头道:“没错。紫魏国同土周国边境战乱不断,两军交战已有些时日,紫魏国大部分兵力调去了琥州,若是幻邬国此时出兵紫魏国,紫魏国恐怕毫无反抗之力。”

“然后紫魏国的国民又心生怨恨,等待一个时机除掉幻邬国。”蓝暖玉总结道:“这……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我用完午饭便同谢大人进宫面圣,你在府上待着。”

“为何?我同你一起去可好?有个照应嘛。”

“不行,你去只会惹麻烦。”

“这么看不起人。”蓝暖玉忽然想到冷宫,说道:“夜瞑痕,你是要去帮紫魏国免受这一战?你可别忘了,你同牟红立过生死誓。”

夜暝痕道:“牟红倒是个聪明的女子。放心,我既然有胆量同她结下生死誓,我便有办法破解。”

蓝暖玉义正言辞道:“那我更加要去,我保证不言不语不发出一个音可好?你说我人生地不熟地一个人在谢府,要是惹出什么乱子,也不太好是吧?”

“那倒也是,入宫以后管好你的手和你的口。”

“是,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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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魏国皇城,鉴安殿。

魏宗坐在案机前看着密报,越看脸色越差,他将手中的信件用烛火点燃扔进火盆子,随后用了十分力道把案机掀翻。殿中的几个宫女和太监吓得跪地,谁也不敢向前去收拾满地狼藉。一直站在魏宗身边的太监偷偷瞟一眼他,尖声细语道:“皇上,保重龙体啊。”

“保重龙体,保重龙体,给朕滚出去!”魏宗扫视一遍殿中又吼道:“还有你们!”

“是。”殿中的人无一不心惊胆战,这个皇帝平日甚是温和,可越是温和的人发起火来越凶悍,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太监才走出殿中,内侍阁的侍卫便匆匆赶来,撞了太监一个满怀。

“急什么急,走路也不看着点。皇上龙颜大怒,你有何事?”

“刘公公,谢丞相来了。”侍卫说道:“既然公公在此,那便劳烦公公向圣上通报一声。”

“谢丞相来得倒是及时,让他们先进来吧。我这就去向圣上通报。”

魏宗换上多年前出征时穿的铠甲,手持一把长剑胡乱劈刺,身体早已如不得当年,才是挥动几下长剑,便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幻邬国,土周国,朕只要在一日,你们休想踏进紫魏国一寸。”说完就当给自己鼓了劲,又站起来继续练剑。

“皇上!”

太监跑进来时,魏宗正挪着快急的步子向前刺,奈何身上的铠甲实在太重,最后一步差不多是被推着向前。魏宗手一酸,长剑直直落在地上,整个人单膝跪在了地上。太监跪着爬过去拉着魏宗,也不敢起身道:“皇上,谢丞相来了,还带上那个所谓的神者。”

“扶朕起来。”魏宗已做好最坏的打算,若是真的幻邬国进攻紫魏国,他便再次御驾亲征。“让他们进来。”

“这……”太监扶起魏宗,又看着这一地,说道:“要不皇上换身衣裳?”

宗道:“不必,让他们进来。”

太监抖抖身上的袍子道:“宣……”刚喊出半个字,便被魏宗的眼神给瞪回去。

魏宗道:“还宣什么宣,朕这个样子很威风是吗?”

该回答是或者不是呢太监一个机灵跑出殿外,看着夜暝痕的打扮和神色,身后还跟着一女子,一点也不像谢霖说的那般神乎其神。他拉过谢霖道:“谢大人,这便是那个神者?我怎么看都不像。”

“刘公公,放心。”

“谢丞相,我在圣上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圣上历来看重你,只是近日圣上着实烦忧。谢丞相是聪明人,切莫得不偿失。”刘公公的意思很明白,皇上近日为幻邬国烦忧至极,最好不要把什么江湖术士找来,惹怒皇上影响自己的仕途。

“多谢刘公公提点,只是现在若是反悔,可还有回头路?”

“唉。”

“带我们进去吧。”

夜暝痕进到鉴安殿便看到一片杂乱不堪,魏宗坐在椅子上手抚摸着铠甲,荒凉的身影与高贵的龙袍甚是违和。

“微臣参见皇上。”

“草民夜暝痕叩见皇上。”

“……”蓝暖玉学着夜暝痕道:“草民蓝暖玉叩见皇上。”她本是不想跪的,只是同夜暝痕约法三章,才不得以行了跪拜之礼。

“你该说民女。”

“无妨,起来吧。”魏宗审视着来人一番道:“你就是所谓的神者?”

夜暝痕笑道:“神者不敢当,我不过是一介乡野村夫。”

“你确实不敢,在朕的面前敢自称神者,那可是……”

“要杀头是吧?”夜暝痕看看谢霖,又看着魏宗道:“皇上,接下来要说的事情,没有谢大人什么事了。”

太监见夜暝痕一直目中无人的样子呵道:“大胆刁民,敢对皇上如此大不敬!”

“刘公公和谢丞相退下。既然他是通过谢大人来此的,便不敢妄为。”

“那是自然。”

“万万不可啊皇上,老奴在你身边,没准还能替你挡剑。这个神者第一次见,谁人知道会不会是幻邬国的细作。”

“退下。”

“皇上~”

“嗯”刘公公万般不愿,还是同谢霖退出鉴安殿。

夜暝痕在殿中来回走着说道:“我确实有让你们不费一兵一卒,便可让幻邬国不战而败的法子。只是我要同你,做个交易。”

“大胆!”

“皇上,你可别急着把我视若仇敌。老实说现在的紫魏国便是一盘死棋,而只有我能将这盘棋下活。”

“好大的口气,不过朕向来不听虚言,你有什么本事让我信你?”

“你除了信我,还有别的选择么?幻邬国和土周国,我随便去一国皆是胜者,而现在我却站在这里。”夜暝痕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魏宗:“看看这个。”

魏宗狐疑地接过信件,才看到一半,拿着信件的手指已经微微发白:“这……怎么可能?我不信,我明明。”

“你明明才收到密使的传信?看

这地上,我便知晓圣上信了。”夜暝痕大笑起来:“你派去天狼塞的探子,早已经被控制。他们传信给你,便是要将你激出魏城。圣上,你觉得幻邬国会这么傻吗?虽说沈将军远在琥州,可他们还有忌惮,他们可不信紫魏国真的会把大军一点不剩地调去土周国。”

魏宗语气软了几分:“这些你都是从哪里得知的?朕为何信你?”

“我说过,你不得不信我。”夜暝痕说道:“如何?”

“你为何帮紫魏国?”

“我在紫魏待了许久。哈哈哈,不过我要是这般说,你也不会信,我确实有一事有求于皇上。”

“何事?”

“飞羽疾风镜借我几日。”

昏昏欲睡的蓝暖玉听到飞羽疾风镜,顿时来了精神。

“飞羽疾风镜乃是紫魏国之宝,怎可随意借人,不可。”

“我既然敢用这样的语气来同你讨价还价,没有十成把握,你觉得我会来此么?”夜暝痕撩撩头发,胸有成竹地说道:“你们一直将飞羽疾风镜视为无价之宝,可是你觉得此镜除了比铜镜看得清楚,还有何用?传闻中说的此镜可以上天入地,你可有真的见到过?所谓宝镜,究竟宝在何处你皆不知。”

“这……”魏宗动摇了。

夜暝痕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不过是借几日而已。皇上,宝镜重要还是紫魏国重要,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对了,我在提醒一句,留给你的时间可不多。他们要是迟迟不见你动静,兴许便会有所行动。皇上可别忘了,我能得知的事情,幻邬国那边也有办法知道。”

魏宗心道:幻邬国真狠,若是他带兵御驾亲征,出了魏城便会上他们的套,紫魏国群龙无首;若是不出征,那等上数日后,幻邬国得到大军不在魏城的消息,便会出兵紫魏国,横竖都不妥。

“好,五日。飞羽疾风镜借你五日,告诉我该如何对付幻邬国。”

蓝暖玉一听五日,冲着夜瞑痕摇摇头:五日哪会够?天界一日便是地上一年。

夜瞑痕道:“皇上,紫魏国只值五日吗?”

“那你说几日合适?”

“十日。”

魏宗思考良久才道:“好,就十日。”

终于帮蓝暖玉借到飞羽疾风镜,无需几时她便可以回天界,血浪宝沙就在眼前,可他似乎没有想象中高兴。他道:“眼下魏城有多少兵马?”

“不足十万。”

“那也够了。”夜瞑痕说道:“近日除留千余人在宫中,其余兵将皆换上便衣出宫,带上佩刀滚入集市。尤其是人多口杂之地,消息最为灵通之处,放出消息魏城之内大军未归。”

“这岂不是自曝其短。”

“不,要的就是这样。幻邬国国君疑心病重,进攻紫魏国只有五成把握。紫魏国城门紧闭,却到处都有兵将,他们恐其中有炸,近期定不敢轻举妄动。”

魏宗凝神点头,表示赞同,又道:“此计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两年。”

夜瞑痕道:“自然不会仅仅如此,我接下来说的才是最重要的。”

第032章 人界突遇洛小妖

魏宗对他心悦诚服,夜暝痕心思缜密,智勇双全,可越是这种人,他不得不防,稍有不慎说不定就会落入圈套。

夜暝痕似乎看出魏宗的担忧,慢条斯理地说道:“皇上无需担忧,我对你的龙椅没有兴趣。不过飞羽疾风镜……”

“郑一言九鼎,只要你确实能解决此事,我即刻带你前去晨源殿。”

“爽快。”夜暝痕站的脚麻,看看被掀翻的案机,用手摆过来摆正,整个人坐上去道:“幻邬国百姓比较懒惰,且眼下快入冬,他们每年这个时候都要从紫魏国进不少的粮食和布匹。此时只需要降低价格,将大量的谷物出售给幻邬国,他们得到好处,一时半会便不会再进攻紫魏国。”

魏宗道:“降低粮食布匹价格,你是要泱泱大国紫魏国向弹丸小国幻邬国低头?”

夜瞑痕伸出一个食指摇摇:“幻邬国十六年前是弹丸小国,可现在不是。自从土周国屡次向紫魏国挑衅,紫魏国出兵土周国时,幻邬国便有同紫魏国一较高下的实力。”

魏宗道:“你说的没错。那郑该如何?”

夜瞑痕摸摸下巴:“皇上,你可以即刻拟一封书信送去给幻邬国,就说两年之内,紫魏国出售给幻邬国的粮食和布匹降低价格至原来的八成。”

魏宗惊呼:“那怎么行?八成。”

夜瞑痕对他的反应毫不意外:“不,他们定会派人使团来商议,兴许会提出五成或是六成。皇上放心,这只是暂时。你先要示弱面露为难,在他们得寸进尺时,勃然大怒让他们离开紫魏国。他们不傻,与其在冬季贸然交战,不如得利便走,最后的价格会在六成。切记不能低于六成,五成为本,剩下的一成你得让百姓能解决温饱。”

魏宗两道剑眉紧蹙,鬓角的白发绘出几缕沧桑:“要是这样,国库便会空虚,土周国之战粮草撑不过两年。”

“都说是暂时。”夜暝痕的手腕出现一块鲜红色印记有些痒,他用手挠了几下。

魏宗内心在纠结,半晌才道:“示弱岂不是代表紫魏国怕了幻邬国,郑以后脸面该往哪里搁,天下百姓会如何看待朕。”

魏宗的反应还是在夜瞑痕意料之中,他意味深长道:“皇上,一昧的忍让,那才是真的懦夫。要是在局中游刃有余,知进退懂权宜,那不是软弱,那叫能屈能伸。”

魏宗转身走到椅子前,闭上眼捏着拳头一番挣扎后,慢吞吞坐在椅子上,问道:“之后呢?”

“幻邬国只要有大量的低价粮食进来,他们的百姓便不会那么卖力的栽种粮食。到时候解决掉土周国这个忧患,再断掉幻邬国的供给,同时出兵幻邬国,他们的粮食一时半会栽种不出来,军用粮草跟不上,要收掉一个国还不也是轻而易举。正所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夜暝痕说完最后一个字,手上的印记已经变得晶莹,红色的血液像是要破皮而出,他的后脑勺一阵发热,身子往后面倒去。

蓝暖玉正听得入神,忽见夜暝痕脸色发白,在下一刻似乎坐不稳,赶忙跑过去扶住他:“夜暝痕?”

夜暝痕一手杵着案机,定了定

神:“歇息会儿,便可。”

“你怎会这样?明明身子壮的跟牛似的。”

“生死誓。”夜暝痕用只有她能听见的音量说着,一边拉开衣袖,他的手在颤抖,印记下黑的气萦绕,提醒着他与牟红的生死誓。

蓝暖玉着急说道:“我该如何帮你?此事因我而起,不该让你一人承受。”

魏宗也看出夜暝痕似乎不太好,便大声道:“传太医。”

刘公公火急火燎地跑进来,对着魏宗一阵查看:“圣上,你可是受伤了?我就说这两人不可靠啊。”

“行了!朕没事。”魏宗推开刘公公,走到夜暝痕前问道:“夜神者这是?”

蓝暖玉扶着夜暝痕对魏宗说道:“皇上,可能让他找个地方歇息?未谈完之事,择日在议。”

“谈的也差不多了。”魏宗命人将夜暝痕和蓝暖玉安排进悦澄宫,然后照着夜暝痕对他说的法子一一照办。

众人在说话之余,蓝暖玉忽感肩头一沉,低头喊道:“夜暝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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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澄宫。

夜暝痕醒来时,床榻边上被人团团围住。谢霖站在最边上,蓝暖玉在床头够着脑袋,还有些端着水,抬着各种药物的宫女。手腕上的印记传来一阵又一阵的灼烧感,他感觉到头有些昏沉,正想抬手打几下,手却被太医拽住。

蓝暖玉欣地叫道:“醒过来了?太医,他可有事?”

夜暝痕耳膜被炸得生疼,用另一只手揉揉耳朵道:“蓝暖玉你就不能小声点?”说着就要坐起来。

“你躺着。”夜暝痕刚坐起来,蓝暖玉一个猛推,又把夜暝痕按在榻上。“太医,他这……”蓝暖玉自是知道夜暝痕的印记是生死誓,就是怕太医知道后去禀报魏宗,让他们得知他们进过冷宫,还见过牟红结下过生死誓,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太医收起银针放进药箱子,抹了把胡须说道:“从未见过这种伤,他手腕上的印记,以我看来倒像是中了什么蛊毒。”

蓝暖玉瞄了一眼夜暝痕,追问道:“太医可有法子解?”

太医摇头:“唉……无解。”

“那他还有几日?”

“难说。”

蓝暖玉强憋着笑,露出担忧之色:“太医,那可能缓解?”

“只能先用些活血化瘀的药。”

太医果然是没看出来,夜暝痕和蓝暖玉也算松了口气。待人走完以后,蓝暖玉坐到榻上,拉过夜暝痕的手腕看了看。“疼吗?”

“废话,你不要试试?”

“别。”蓝暖玉问道:“你可知如何能不这般难受?”

“不知。”夜暝痕穿上鞋子,站起身道:“早点离开宫中,这里龙气过于浓厚,恐怕生死誓还未将我折磨死,我已经原形毕露了。”

蓝暖玉问道:“那我们现在去找皇上?”

“走吧。”

“你这样成吗?”

“不成,不成的话你背我?”

“我……背不

动啊。”

夜暝痕冷冰冰地瞪她一眼:“拿了飞羽疾风镜以后,你可别轻举妄动。”

蓝暖玉乖巧地点点头:“知道了。”

两人跟着魏宗取飞羽疾风镜倒是顺畅,只是他们才拿着镜子回到城郊,便见到一个女子在客栈等候。

女子桌上放着一个金环,金环上挂着无数铃铛,应该是她的灵器。柳眉之间画着一朵红羽花,身着凤羽制成的衣裳,手中正夹着一块肥猪肉厌恶地皱眉。

夜瞑痕见到女子背过身,默数三、二、一!果然数到一时,女子扔掉手中的筷子和肥肉,一掌打在桌子上,将桌子拍得四分五裂。“你家便是这般做生意的吗!竟给姑奶奶吃肥肉,都不想活了吗?”

小二噔噔噔跑过去说道:“客官,我给你换一盘可好?”

女子不依不饶:“不成!你们已经惹怒我。”

小二被吼得不知所措,掌柜听到声音跑来女子前面拱手道:“不知小店哪里做的不好惹怒姑娘?”

女子怒气冲天道:“老娘从来不吃肥肉。”

小二嘟囔道:“掌柜的,红烧肉不用肥肉用什么肉呀?”

“你先去忙,我来处理。”掌柜只当女子是吃霸王餐的,这种人他遇得甚多。他示意小二去忙,对女子躬身道:“那这样,这一顿便由小店送姑娘吃,可好?”

“不好!你把本姑娘当什么了?”

掌柜难为地说道:“那……那姑娘想如何?”

蓝暖玉听不下去,走到掌柜前面道:“我说你这女子,长得闭月羞花的,怎会这般难缠?”

“唉!”夜瞑痕抬手抹掉头上的冷汗,对是否要走过去犹豫不决。蓝暖玉这个冒失鬼,为何这般爱惹事。

女子跋扈地说道:“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关你何事?”

蓝暖玉叉腰道:“本姑娘罩着这个客栈!”

“呵,好大的口气。”女子捏紧手中的金环铃,“一介凡人胆敢同我大呼小叫,老娘今天便好好教训你。”

蓝暖玉蹦到夜瞑痕身后:“夜瞑痕,你不打算管管?”

“我。”夜瞑痕抬手遮脸,可惜已经被女子看到。

女子走过来一把拉下夜瞑痕的手:“瞑痕哥哥!你可让我好等。”

“呵呵,嗯,呵呵呵。”夜瞑痕拉下女子的手,找了张空桌子坐下。女子自然而然地挤在夜瞑痕身边,双手环抱着他的一臂。

这下蓝暖玉愣了:“你们……认识?”

女子嘟起嘴问道:“瞑痕哥哥,她是何人?”

“她是蓝暖玉。”夜瞑痕抽出手,真不知为何女子都喜欢抱着他的手臂。“这个是洛小妖。”

蓝暖玉了然道:“原来你就是洛小妖。”

“你认识我?”洛小妖心里可乐开了花,这女子以前从未见过,兴许是她看上瞑痕哥哥,而瞑痕哥哥把她给拒了,眼下正死皮赖脸缠着他。

想到这,洛小妖兴奋起来,身子又贴近夜瞑痕些,用头在他肩上蹭了蹭道:“瞑痕哥哥,你娘她托我来找你回去,妖界有要事。”

第033章 夜瞑痕有事离开

夜瞑痕往凳子边上挪了些,问道:“我娘?她能有何事?”

“回妖界不就知道咯,你娘找你,我只是来带话的。”夜暝痕挪一寸,洛小妖便挪两寸,就只差坐在他的身上。她瞪着蓝暖玉道:“你最好莫要缠着瞑痕哥哥,否则我要你好看。”

洛小妖的眼神蓝暖玉很熟悉,同那个在谢府的谢大小姐无异,就是把她当成抢夜瞑痕的假想敌。她拿起筷子夹一块肉塞进嘴里,又道:“洛姑娘,你恐怕误会甚么了,我已有婚约,又怎会缠着你的暝痕哥哥呢?就他这样,送我我还不要呢。”夜暝痕这人除皮囊好看一点,别的真是一言难尽,为何喜欢他的姑娘一个接一个?唉……无解。

“婚约,有婚约还出来?瞑痕哥哥怎样?你这女人找死!”蓝暖玉本以为说出自己有主,洛小妖便对她消除敌意,不曾想妖界的人嘴都不饶人。

蓝暖玉面对嚣张的洛小妖也不饶人道:“找死?这可是人界,你试试!”

夜瞑痕隔在两个女子中间道:“行了小妖,她就是欠我东西。蓝暖玉,你也少说几句。”

“欠什么?”洛小妖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们真的没有关系?”

“没有,还有你不热吗?你坐去那边的凳子上可好?你这样拽着我,我如何吃饭?”夜暝痕再次抽出手,见洛小妖还是像块牛皮糖一样紧紧挨着他,只得起身坐到一边,双手抱成拳拜了拜,乞求道:“放过我吧,小妖姐姐,拜托拜托。”

“这都是些什么鬼东西,怎么吃啊这……”洛小妖倒也没再挤过去,拿起筷子正想夹点吃的,可手在桌上转一圈终是放下筷子:“暝痕哥哥,别说些有的没的,你到底要不要同我回去?你娘可是真的有要事,我怕不同你说笑。”

“回回回,洛大小姐都亲自来请我了,哪有不回去的道理。”夜暝痕看看蓝暖玉,飞羽疾风镜倒是已经拿到手,可只有十日。他道:“你在此等我十日可好?”

洛小妖不依不饶:“不成,吃完饭我们就走。”

夜暝痕道:“这么急?可是妖界能有我什么事,我那些好哥哥们都在。”

洛小妖看看蓝暖玉,那厮正在埋头吃饭,压根没在听他们的说话内容,她又看看夜暝痕,夜暝痕的眼神似乎也没有在蓝暖玉的身上停留多久,兴许真是自己想多。

夜暝痕这人一向是出了名的对谁都一个样,要真的算起来他对谁更特别,夜暝痕对狸妃是第一,也就自己能排得上第二。“同你说了吧,暝痕哥哥。妖帝要在妖界举办一个妖尊盛会,为的是检查小辈的妖术。”

“好端端的举办什么妖尊盛会?”夜暝痕问道:“所有妖都要去吗?我提前退出可还行?”

“就知道你要这么说。”洛小妖摇摇头:“不成,妖尊盛会是枯尘王提出的,所有妖都得参加。近几万年天界妖界和人界相安无事,妖界的小妖日日混迹于集市,不学无术。”

夜暝痕失笑:“就同你一般?”

“暝痕哥哥!我可不

一样,我是女子。”洛小妖又接着说道:“小妖应该精修妖术,光复妖界,于是枯尘王提出举办妖尊盛会。”

“唉……妖帝真是越来越无聊。说了这么多,要是我不参加会如何?”

洛小妖顿了顿,给自己倒了杯茶:“妖尊盛会相当于人界的打擂,会分出不同的名次,勇夺第一的便得到‘妖尊’称号,要是妖榜倒数百名……剥离其内丹,扔进断魂崖。”

额!夜暝痕听见‘断魂崖’三字,一顿,又道:“这么狠?他们来真的?”

“是真的,榜告已经出来了。妖界的小妖们人心惶惶,最近都在勤学苦练,集上都见不到人。”洛小妖捏着食指,犹豫着要不要再说下去。

夜暝痕瞥见洛小妖的手,道:“既然是妖尊盛会,恐怕还有别的吧?”

“嗯,宫妖低于千名,帝妖低于前百名,同妖榜倒数百名论处。”洛小妖面露担忧:“不过暝痕哥哥,你也用不着担心,你既然是……”

(在妖界,妖的身份分为三等:街妖、宫妖,还有帝妖。街妖,指的是九代为普通妖,直白的说相当于人界的平百姓;宫妖,指的是九代内有入妖宫为官;帝妖,不明思议就是身上流着妖帝的血。)

夜暝痕打断洛小妖要说的话道:“你同我说什么笑,我怎会是那倒数百名里面的呢?”

“暝痕哥哥,你娘亲的意思是尽力而为,即便是输了她也不会怪你。”

“我娘自然是不会怪我的,放心吧。”夜暝痕说道:“妖尊盛会何时开始?”

“三日后。”

飞羽疾风镜乃是天界之物,用妖气驱使会大打折扣,再说去到天界极易被人发现,最好的办法是将妖气通过法宝转为灵气,这样一来要稳妥些。用法宝将妖气转化为灵气得一日,带着一无是处的蓝暖玉去天界速度还要减半,但将她送到那个叫什么百里的身边,再回来三日也够。

“还有三日。”夜暝痕算算时间说道:“洛小妖,我还有要事,你先回去,三日后我定会到。”

“不行,吃完饭我们就要回去,一刻也不能等。”

“都说我不会有事,难不成你不信我”

洛小妖怒道:“这不是信不信的问题。夜暝痕!你必须同我一起走。”

夜暝的声音也提高了三分:“好好说话,凶什么。我从未食言过,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说会到便一定会到。”

蓝暖玉吃饱,看着两人道:“你们说话便说话,怎会吵起来了?吵可解决不了问题。”

夜暝痕道:“没你的事。”

洛小妖听到蓝暖玉的声音,一下子看向蓝暖玉,指着她说道:“是不是同她有关?”

“什么?”

“我问你,你不跟我一起回去,是不是同她有关?”

夜暝痕拉下洛小妖的手指,眼里有些怒色:“不知道指人事何意吗?总之我在人界还有事没办完,但此事与她无关。”

无关就怪了。

“夜暝痕,你竟然为了她吼我?”落小妖从未被夜暝痕吼过,这还是第一次,顿时变得眼泪湾湾,双手扶住桌子边,想要把桌子掀翻。

夜暝痕按住桌面道:“洛小妖,够了!”

“哼!去不去随便你。”洛小妖用力动动手,桌子纹丝不动,气得一掌又拍在桌上:“夜暝痕,你听好了。帝妖若低百名,不只是要剖丹断魂,连你娘亲也要同你一起受刑。你娘本让我不要说的,可你这样不管不顾,我实在是忍不了,还有什么事能比你娘还重要?这三日有训练,训练里有各种条条框框,你若是不去,不一定就在那百名之内。”

蓝暖玉在天界得知人界的消息甚少,最多就是百里流轩带给她看的话本子。故,关于妖界的就更少了,所以什么帝妖、宫妖也不知是何意。她倒是想问问,只是看样子此时还是不插嘴的好。

夜暝痕听完洛小妖的话,整个人愣住,他冷峻道:“妖尊盛会,关家人何事?”

“枯尘王说了,只有代价大些,妖尊盛会才有效用。”洛小妖着急的说道:“暝痕哥哥,不管何事,我们待妖尊省会过后再解决,可好?跟我回去。”

夜暝痕拧眉看看蓝暖玉,又对着洛小妖道:“好,我同你回去,你在外面等我。”

洛小妖得到夜暝痕肯定的答复,乖巧地点头道;“好。”说完,看一眼蓝暖玉走出客栈。

蓝暖玉再怎么对妖界一无所知,从洛小妖和夜暝痕的谈话中也明白了个大概。她道:“你有事不能送我回天界是吗?”

“嗯。”夜暝痕不知怎么同她解释自己其实并非一只普通狸猫妖,他的身上流着妖帝的血,妖尊大会若是不进前百名,他的娘亲会受到牵连。

“无事,你去吧。”蓝暖玉自然是想回天界,可是夜瞑痕真的为她做了很多,她已经没有资格再提什么。

夜瞑痕从怀里取出飞羽疾风镜道:“飞羽疾风镜乃是天界之物,我带去妖界有诸多不便。你拿着,等我回来我自会送你回天界。妖界的妖尊盛会不出五日便会结束,余下两日我来得及送你回天界。”

“好,那九萌能留给我吗?”

“九萌既然是你的灵宠,自然是跟着你。你也不必担心它会跑,我在它身上下过禁咒,只有等你能控制住它,禁咒才会解除。”夜暝痕又拿出盒子给蓝暖玉:“里面有足够的银子,实在不会自己做饭便来客栈。”

“谢谢。”蓝暖玉感觉到一股暖流从脚底流至全身,不过暖不过三分钟。

夜暝痕又道:“里面的东西我已经记下来,我回来时会重新清点一遍,你用了的……到时候回天界,让你的百里双数还我。”

“……小气,五日我能用你多少银子?”蓝暖玉收好盒子和飞羽疾风镜。“夜暝痕,那你尽快回来,还有……那个什么盛会小心些。”

“嗦。”夜瞑痕道:“我走了,你可莫乱跑。尤其飞羽疾风镜,莫要出任何问题。”

蓝暖玉点头:“知道了。”

第034章 跑到别人梦里去

夜暝痕和洛小妖走后,蓝暖玉坐着飞筐回到林中屋。亭子旁本没有云梯,但看着蓝暖玉对亭顶上好奇的样子,夜暝痕还是做出一把云梯放在一边。

蓝暖玉躺在软软的草皮上,打开盒子放出九萌:“九萌,飞羽疾风镜就在我身上,等夜暝痕回来,我们便可以回到天界。”

九萌学着蓝暖玉的样子靠在草上道:“也就你稀罕天界,要我说还是人界要快活些。”

“来人界的这几月就像做梦一般,可我终究要回去。九萌,你也要有点出息,去到天界可要好好同百里哥哥的灵宠好好相处,尽快赶上人家的法力。”

九萌眼里尽是嫌弃:“拜托,我自己努力有什何用?还不得你法力高,我才能随着你增强。”

“这样哦。”蓝暖玉回了九萌一个礼貌而不失优雅的微笑:“呵呵呵。”她取出怀里的飞羽疾风镜左右翻看,这镜子也就比铜镜看得清晰些,除此之外还真看不出有何特别。

暮色西沉,霞光溢彩。

蓝暖玉拿出盒子抓出一把核桃给九萌,又眺望远处,兴许是回天界在即,心里有些感触。她道:“九萌,你说夜暝痕这人吧,细细想来也就嘴毒一点,其实他在人界确实帮了我不少。”

“嗯嗯。”九萌没空理蓝暖玉,只顾着把啃出来的核桃塞进嘴里。

“回到天界以后,兴许便不会再有相见之日。我还欠他这么多东西,钱财倒是好还,可是他说的那些什么碧仙池里的雪莲,圣青峰上的茴香籽,白霆野的回灵草,还有日照亭上的万年苔,还有什么来着?我听都没听过,怎会知晓要去哪里找,再说一听就是高大上的东西,就我这身份恐怕也找不来给他。”

“也就你傻,你在天界十三万年都未曾听过,他在妖界又怎可能知晓?”

“你的意思是,他骗我的?”

“你自己想去吧。”九萌打个哈欠,又伸个懒腰:“不过他身上有生死誓,我觉得你与其去找那些不存在的东西,还不如帮他解除生死誓。”

“生死誓,可有解法?”蓝暖玉说道:“牟红让他答应帮助幻邬国,可人界之事我们不得参与,风云变化本就是人界的规则。”

“可妖界也不能插手人界的事,夜暝痕为何浑水,还需要我再说嘛?”

“自然是因为想把我尽快送回天界,还他血浪宝沙。”

“……你可真是没救。”九萌说道:“血浪宝沙是很珍贵,可得到不会嫌多余,不得也没什么。插手人界之事便不一样,若是被妖帝得知,他可是要受刑的。”

“不是吧?可他在人界当神者这么多年,不也算插手人界之事吗?”

“他那哪算插手,百姓有求于他,给他钱财,最多算是商户罢了。”九萌见蓝暖玉呆滞的眼神又道:“可是给紫魏国提供灭掉幻邬国的法子不一样,这可是会让一个国消失,动静如此之大,你说妖帝会不知道吗?”

“不是,那谢丞相从无名之辈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也是夜暝痕操纵的

吗?丞相一职何其重要,这也算是插手人界之事吧?”

“那个什么丞相本就有才,夜暝痕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

蓝暖玉有些挫败:一只松鼠竟然比自己懂的还多。不过想来也不意外,九萌在人界从灵到灵宠应该也有几百年,知道得多也是应该的。她抬头问道:“那幻邬国之事该作何解?他现在帮紫魏,完全同生死契相悖。”

“夜暝痕不下死手,紫魏国的皇上自然是不会信。不过得到飞羽疾风镜在生死誓之后,应该只要放幻邬国一条生路便可解除。”

“夜暝痕这计怕是无解,我怎会想得出来破解的法子?”

“这个我可帮不了你,要不就等着幻邬国被灭呗。”

“不成。虽说他生死誓发作兴许还有两年,那时候我已经在天界,可他好歹也救过我一命。”蓝暖玉搓着手:“要不我们去找找牟红?不成,幻邬国是她的母国。九萌,要是我想出幻邬国不被灭国的法子,夜暝痕的生死契就能解除,是这个意思吗?”

“差不多吧,毕竟你们是一伙的。”

“什么一伙的,谁跟他一伙的?”

“好吧好吧,不是一伙的。”九萌心塞:这个主人脾气不好啊!最好还是不要理她,走为上策,做一只懵懵懂懂的小松鼠多好。说走,它就走。“我要去歇息,看你这样子也不会做饭。”

九萌走到亭子边上,被蓝暖玉一把拽住耳朵:“九萌,等等!我忽然想起来,夜暝痕参加什么妖尊盛会,你说他身上的生死誓会不会对他有影响?”

“会吧。”九萌趁着蓝暖玉愣住,一咕溜逃走。

洛小妖同夜暝痕说的妖尊盛会应该甚是严重,要是因为他身上的生死誓出意外,那不还是怪自己。蓝暖玉坐到亭子边上,两脚在屋檐处来回荡,又躺下看着布满天空的星宿。“我得想办法解除夜暝痕的生死契。”

说来也奇怪,蓝暖玉躺下不久便不知不觉睡着,还梦到自己来到幻邬国。

幻邬国的风土人情和紫魏国大不相同,黄沙和枯草夹杂在一起被风吹得漫天,几个的裹着头巾的老妪抱着骨瘦如柴的孩童步履维艰,她们手中各拿着一块补了好几个补丁的军旗。

城中一个男子都没有,她走去问了一个老妪,才知紫魏国同幻邬国已开战一年之久,幻邬国的男子皆去参战,年轻的女子也被送上战场,只留下些老弱病残在城中。然,即使是这样,他们还是得为国家尽自己的一份力。

“我怎会来到这里?”蓝暖玉捂着口鼻,顺着土墙走了近百米,便见到皇城。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衣着,分明就是从紫魏国来的,本还怕幻邬国的官兵把她抓去,结果发现那些人压根见不着她。

蓝暖玉一路无阻来到幻邬国宫殿,她曾经在魏宗脸上见过的沧桑现在正印在幻邬国国君的脸上。

幻邬国国君抱着头蹲在地图前面,任由他再怎么看,地图上打着叉的红圈依然刺眼。

蓝暖玉在大殿上到处逛,她以为眼前的络腮胡男

人也同外面的那些兵将一般,却忽然听见一声粗犷的声音:“出去!”

“喔呦,吓我一跳。”蓝暖玉拍拍胸口。

络腮胡男子似乎感觉到殿里的人不是熟人,蓦然抬头拔出大刀冲蓝暖玉砍来。

“这是要干嘛!”蓝暖玉惊呼一声,躲到兽皮椅后面。“你觉得你这样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合适吗?”

络腮胡男子一把拉住蓝暖玉的手臂把她推在地上,问道:“你怎么进来的?”

“我也不知我怎么来到这里,不过我来此定有来此的道理。”蓝暖玉起身揉揉肩膀道:“你看看我像是带兵器的样子吗?你的那把刀可能收起来?”

“滚出去,趁本王没改变主意。”络腮胡男子把刀收进刀鞘,再次看向地图。

蓝暖玉走到地图前:“紫魏国似乎旗开得胜,他们眼下粮草跟不上,待粮草跟上来,下一个失地便是幻邬国的总都城。”

“闭嘴!滚,你一个女人懂什么!”男子一拳打在地图上,墙壁上被打出一个洞,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我是来帮你的,听不听在于你。”

“如何帮?”男子只当蓝暖玉在说笑,可她平白无故便出站在大殿,他又不得不重新思考她的来历。“你是何人?”

“我是谁不重要,不过我要同你说的是,得饶人处且饶人。紫魏国同幻邬国本为友好邻邦,唇亡齿寒的道理我想我不必多说。你莫要忘了,除了紫魏国和幻邬国,还有一个土周国。”

“说这么多有用么?眼下他们已经将幻邬国包围。”

“不,一切还有转机,凡事给别人留余地,便是给自己留余地,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好的多。”蓝暖玉说完,将地图扯下扔到地上:“还有一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男子不知自己在想什么,他看着蓝暖玉走出宫殿,然后眼睛被血红染红,透过红色的帘幕,他看到了铁马兵骑、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一同醒来的还有蓝暖玉,她打了个喷嚏,才发现现在已经入夜。“我怎会睡着?”头有些晕眩,她往后退了些,生怕自己从亭子上摔下。

“这做的是什么鬼梦,真是莫名其妙。”蓝暖玉定定神,顺着云梯爬下,又到溪边胡乱洗漱干净。此时,怀中的飞羽疾风镜发着淡淡的微光,蓝暖玉却不曾注意到,安稳地回榻上睡觉去了。

这一觉,蓝暖玉睡得格外踏实,醒来时已是第二日午时。

一颗巨大的松鼠头死死地盯着她:“醒来了?”

“啊!”蓝暖玉大吼一声:“你做甚!”

“不做甚,我只是想看看若是不叫你,你何时才会醒?”九萌退到一边,手中握着一只鸡爪啃的正欢。

“你去哪里找的鸡爪?”蓝暖玉大吃一惊道:“你偷了村民的鸡?”

九萌淡定回道:“不曾,这是盒子里的。”

蓝暖玉起身把头发往后一捋,飞羽疾风镜从衣裳里滚出来,镜中出现一片金色的云彩。

第035章 蓝暖玉重回天界

九萌探过脑袋往飞羽疾风镜里一瞅,镜中飞过几只色彩斑斓的长尾鹦,这种鸟在人界是不存在的东西,它又揉揉眼睛试图再看得清楚些。

“九萌,你在看什么?”蓝暖玉用手拨开九萌的身子,拿起飞羽疾风镜,指尖刚碰到镜柄,一阵舒服的感觉便流遍全身的脉络。她拿起镜看看道:“为何会这样?”

“蓝暖玉,你并不是一点法术都不会啊?”九萌靠近蓝暖玉,将头靠向她垂着的另一只手,“果然好舒服,用不着自己存灵力真幸福。”

这种感觉持续过一炷香才结束,蓝暖玉看着飞羽疾风镜变回原来的样子,镜中的画面就好像是幻象一般,里面除了自己邋遢的样子,看不出别的东西。“九萌,你可知晓刚刚发生的事?”

“飞羽疾风镜被催动了。这里只有我们,反正催动宝镜的不会是我,那便只有你咯。”九萌伸出小爪子,手心的灵力满满当当,确实是蓝暖玉的身上吸来的。“奇怪,你来看起来同凡人无异,今日怎会有灵力催动飞羽疾风镜?”

“我也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啊?”蓝暖玉将宝镜翻看好几遍,连花纹中的小细节也不曾放过,还是没看出什么端倪。

“兴许只是飞羽疾风镜才从皇城出来,将镜中的灵气放出也不一定。走吧,你还不饿啊?”九萌说完,准备去觅食。

蓝暖玉头脑中闪过一些零碎的片段,刺的她头皮发紧,猛地坐回到榻上:“好晕。”

九萌折回去问道:“你怎么了?”

“头有些晕。”蓝暖玉深呼吸一口,又试着用夜暝痕交给她的方法周转起全身的灵力,定神道:“没事。”她刚要再次起身,脑袋里出现些画面,有昨日的梦境还有天界。

“你真的没事?”九萌看着蓝暖玉的脸色问道:“你还是歇息吧。”

“九萌,我好像知道怎么催动飞羽疾风镜。”

“啊?怎么可能,你说什么胡话。”九萌明显不信:“我愿意让你驱使,你都不能控制我,更何况法宝。”

“真的。”蓝暖玉将飞羽疾风镜放在掌心,另一手蕴起灵力慢慢朝着宝镜推动,那镜子果真从她的手心里立起来。镜中的画面乃是天界,云雾缭绕增添了几分虚幻,大殿之上金光流转,刺破云层的金色仙意盎然。这里便是纣烬宫,百里流轩就在里面……

“蓝暖玉,醒醒!”九萌也顾不上自己是否会被飞羽疾风镜伤到,直接跳到蓝暖玉的肩膀上用爪子挠她。

“呃……九萌你下来,好重啊。”蓝暖玉收起灵力,她刚刚是对着飞羽疾风镜神游了么。“我真的可以催动宝镜,这么看来我们便不用等夜暝痕回来。”

九萌从蓝暖玉身上滑下说道:“不成,你身上的灵力哪里来的都不知道,何时会消失也不知道,若是在途中灵力的断掉,你便会成为镜魂,被永远困在里面。”

“这么危险?”蓝暖玉说道:“可我觉得应该不会吧。”

“再者,这镜子可是夜暝痕借来的,你若是回天界,他十日后如何还回去?天界一天,地上可是一年。”

“这又不是问题,找到百里哥哥,还怕不能来人界吗?”蓝暖玉挑眉道:“九萌,天界有许多灵宠,你定会喜欢。”

九萌嗤之以鼻:“我才不喜欢,人界多好。”

“好吧好吧,那便等夜暝痕回来。”蓝暖玉带着九萌去吃过些东西,又自个在溪边练习法术,可心里一直惦记着回天界。

九萌一直盯着蓝暖玉,生怕她何时便自己催动宝镜跑了。若是出事,等夜暝痕回来自己也没法交代,少不了挨几顿清白苦菜。

“九萌,你说我身上的灵力能做什么?”蓝暖玉没话找话:“我从未练过法术,顶多便是夜暝痕教我的点个火,熄个灯。”

“嗯嗯。”九萌正在忙着把小竹篓往自己身上栓,它今日在后山找到一棵栗子树,树上的栗子个个饱满,活脱脱一只只小刺猬。“走,捡栗子去。”

“不不不,我发现我的灵力没了。”蓝暖玉故作紧张,站在一堆草前面施展法术,掌心的风微微吹动草叶,但并未燃起火苗。

九萌瞅瞅蓝暖玉:“没有最好不过,这样你便不能催动飞羽疾风镜,等着夜暝痕回来。那……要是没有灵力,你便在这里吧,我自己去便可。”

蓝暖玉心里开心得不行,还是正色说道:“九萌,要不你还是别去,我听说那些人想把你煲汤。”

“那些人?说笑呢?人界能抓住我的有几人,还煲汤呢,我不让他们睡上几日便不错。”九萌拉紧竹篓背带,蹦跳着往山后跑去。

蓝暖玉等见不着九萌的身影,回到屋里取出飞羽疾风镜,边看镜子边自言呓语道:“我只是先去探探路,一会儿我便回来。没错,只是去看看应该不打紧,要是能随意催动飞羽疾风镜,便用不着麻烦夜暝痕。至于两国的冲突,她回来再想办法。”

树上的栗子一个比一个惹人怜,九萌跑到最高处扯下最顺眼的一个咬开,又迫不及待地扯下一个更大的栗子塞进嘴里。“这个不错,这个更大,这个不扯下对不起我自己……”若是有人问起蓝暖玉,它定会回问蓝暖玉是谁?可以吃吗?

蓝暖玉走回屋里关上门,再次催动飞羽疾风镜。镜中画面清晰的同时,自己身子也变得越来越轻,要是她能看见自己,便会发现自己的身子在渐渐模糊。

有些呼吸不顺,呼……

蓝暖玉闭着眼睛感受着天地灵气,她在催动飞羽疾风镜之前,便在房中画出一个简单的聚灵气法阵,可是此时竟还是有些难受。在加把劲!蓝暖玉一心求成,调整一下身上流转的灵力,再次将灵气注入镜中。

……

身子在压缩!

身子又似乎在膨胀!

蓝暖玉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也变得无法思考,只能保持着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清醒,不让灵力断绝。眼前变得很黑,像是在

阴雨朦胧的深夜,看不清楚东西,什么都看不清楚……

刹那间,一道光线将黑夜撕开,漏出久违的白昼。

蓝暖玉抬起发麻的手挡了挡刺眼的光,眯着眼睛看一眼远处。这一眼蓝暖玉险些欢呼雀跃起来,十米外几根巨大的金色柱子傲然矗立,柱子上栩栩如生的回旋龙纹和百花相映,这里是纣烬宫。

“我竟然真成了。”蓝暖玉想要跑进去,忽想到自己的面容已经改变,恐怕百里流轩会认不出,再说他不一定在宫中,而纣烬宫设有结界且戒备森严,要是被逮到也不好。

不如回凤临阁看看,把之前百里给他的东西取出来。她从小在凤临阁长大,应该能通过凤临阁的结界。其实晋昭雯,蓝暖月,还有她爹爹蓝风破,没一个人对她好,可是为何来到天界,竟还是想去看看。

“现在在天界,恐怕不能呆太久,不过九萌应该会告诉夜瞑痕。飞羽疾风镜嘛,夜瞑痕随便幻化一个假的送去也不是不可以忽悠皇上。”蓝暖玉心想着,拨开腿就往凤临阁跑去。

纣烬宫和凤临阁之间相隔不远,今日巡逻的天兵人数出奇的少,也不知天界发生了何事。她去到人界不过几月,应该就是天界半日左右。

路上天兵不多,蓝暖玉东躲西藏顺利来到凤临阁之外。在天界翻墙上树对她不是难事,哪里的围墙最矮,哪里的墙边靠着树,她都烂熟于心。

蓝暖玉正想翻墙之时,便听见几声熟悉的女声,她躲回到一棵树后面,悄悄探头看着凤临阁大门。

出来的两个人一个是蓝暖月,另一个是她在天界最好的朋友冷璃霜,两人从门口走出来,正说着什么。

冷璃霜和妹妹蓝暖月以前向来不和,可她们现在的样子哪里像是以前的死对头。

这半日究竟发生过何事?蓝暖玉竖直耳朵想听清楚她们说话的内容。

蓝暖月握着冷璃霜的手道:“恭喜。”

冷璃霜回道:“嗯。你们定要早些来,莫要误了时辰。”

后来又说了什么,蓝暖玉已经听不清楚,因为蓝暖月又陪着冷璃霜走过去一段路。她想继续翻墙,却忽见到冷璃霜身后的侍女手中抱着一个檀木箱子。

那个檀木箱子甚是眼熟,蓝暖玉不由多看了几眼,仔细一想,那箱子和百里流轩送她喜服的箱子一模一样。

天界的箱子众多,有相同的也正常,说不定是自己看错。蓝暖玉否定掉自己的想法,绕到含玉楼的围墙外,爬上一棵歪脖子树,确定园里没有人,便跳了下去。

凤临阁没什么变化,似乎并未因为她被推下诛仙台有一丝不同。蓝暖玉早已想到这种结果,可真的发现自己可有可无还是有些痛心。

算了,自己来此也不是为了别的。蓝暖玉偷偷摸摸来到之前住的闺房,幸好里面的东西都没有变过。她在塌前蹲下身子,伸进一只手去摸箱子,然而,塌下空无一物,百里送她的喜服……不见了。

第036章 少了个人会怎样

蓝暖玉心里有一个想法:冷璃霜的侍女抱着的箱子,真的就是百里流轩送给她的那个,里面装的是那套喜服。

不过短短半日,天界究竟发生过何事?她要追出去,忽听见两个女子的脚步声,声音正在往她的屋走来,蓝暖玉一个机灵躲进榻边的大箱子里。

一个婢女道:“哎,你听说了么?今日天帝的皇子醒了。”

另一个婢女道:“你说这大小姐也是可怜。”

“谁说不是呢?她才畏罪跳下诛仙台,第二日小皇子便醒了。”

(蓝暖玉在箱子里甚是委屈:本姑娘不是自己跳下去的,是被晋昭雯一把推下去的。忍住,再听听……)

“你说小皇子不过是呛几口水,她怎会那么想不开。平日里大小姐豁达得很,不曾想这般禁不住风浪。”

“想来也是,你瞧瞧她那样,也就夫人对她好。老爷和二小姐日日对她百般为难,要是我呀,早就待不下去咯。”

(蓝暖玉捶胸:那个恶毒的女人怎么会对我好,把我害死的人就是她。)

“说起老爷,你今日见着老爷没?”

“没有,听说去找秣阳星君,还没回来。”

“秣阳星君?找秣阳星君作甚?”

“这个我倒不知,你我只是个婢女,老爷做的事,哪轮得到我们过问。不过昨日夫人回来时,老爷才听说大小姐畏罪从诛仙台跳下,脸一下子全白了。我当时在大殿呢,从未见过老爷那个表情。”

“啊?这倒是奇怪,老爷竟然在意大小姐?”

“奇怪吧?我也觉得甚是奇怪,老爷平时不待见大小姐,恨不得把她扔出凤临阁。”

“会不会找秣阳星君也同大小姐有关?”

“这个……说不准,但是找谁都没用吧。大小姐跳的可是诛仙台,跳下去能活命那是修为极高的神仙,一般的神仙便是魂飞魄散,大小姐可从未修习过法术,恐怕……”

“唉……想来那大小姐也不曾为难过我们,倒是二小姐越来越难伺候。”

“嘘,这话莫说,被人听见可不好。夫人让收拾这个屋,可这里面也没什么好收拾的,东西本就没多少。”

“这是什么?”

“我那知道,总之收拾干净,反正也没人会要这些破东西。”

蓝暖玉听见婢女好像收拾掉桌上的东西,随后走出房间关上门,才从箱子里钻出来,坐在榻上冥想:听那些婢女的意思,晋昭雯对外称自己伤了天帝之子,故畏罪跳下诛仙台。这么说,她现在在天界已经是个死人,而且自己面容都改变过,贸然出现的话,也不会有见人信。

冷璃霜刚走不久,她可会帮自己?蓝暖玉将自己在天界认识的人都数过一圈,其实哪用得着数,除了百里流轩只有冷璃霜。纣烬宫戒备森严又设有结界,自己定然是进不去,不如追上冷璃霜,让她帮帮自己,还有那套喜服,也可以一并带回。

蓝暖玉佝着身子顺着墙沿移动着步伐,还遇到折回家的蓝暖月,蓝暖月脸上不喜不悲,走得极快。见到蓝暖月走过来,她赶紧躲到一棵树后。

蓝暖月身边的婢女杏桃道:“小姐,夫人她伤心过度,我们要不要去看看她。”

蓝暖月把玩着手中的手绢说道:“定是要去,我娘平日对蓝暖玉比对我还好,一个活人就这么没咯,她定是难过的。哎,没了蓝暖玉,倒是还有些无聊。”

“老爷他从昨日便没回来,杏桃听说去找秣阳星君了。”

“父上?哦,那定是有事。”

“小姐,杏桃是在想,秣阳星君乃是天界最为熟悉聚魂的神仙,人称‘一魂回灵手’。老爷去找秣阳星君,会不会是想找回大小姐的魂魄?”

“闭嘴,你胆子是越来愈大,竟敢嚼我父上的舌根子?”蓝暖月吼一声杏桃,又拍一巴掌她的后背:“以后这种话莫要说,被我父上听见打不死你,他在凤临阁最讨厌的便是蓝暖玉,这个谁人不知。”

蓝暖玉在树后听着,杏桃的话颇有几分道理,要不是十三万年来蓝风破打她的伤痕还未褪去,她自己都要信了。

唉……此事蓝暖玉不信,也没人会信,除了……晋昭雯。

凤临阁,梅苑。

晋昭雯哽咽难鸣,手中的帕子又哭湿一块,她接过贴身婢女春儿手中的干手绢擦擦眼泪,又使了个眼色。

春儿站在一边,见到那个眼神担忧地说道:“夫人,大小姐定也不想你这样,节哀吧夫人。”

“玉儿,我苦命的孩子……都是为娘不好,是为娘没看好你,才让你跑去纣烬宫。”晋昭雯捂着心口:“春儿,玉儿是从我眼前跳下去的,我想抓住她,可是我抓不住啊。啊……若是真要人偿命,我去便好啊,玉儿她不过十三……啊!我可怜的孩子……没有你,你让为娘该如何……”

春儿隐去脸上不易察觉的笑容,担心地扶住晋昭雯道:“夫人,我们回屋吧,外面风大。”

“好。”晋昭雯起身时身子一歪,被春儿扶住,每一小步都走得异常吃力,那样子真像是悲痛欲绝。

晋昭雯哭得哀痛欲绝,不少下人听见她的哭声,连连摇头以示同情,但又没一人敢上前劝慰,只是走远后絮絮叨叨:

“晋夫人真是可怜……”

“唉,天界最疼爱大小姐的也就晋夫人了。”

“此事怪谁,还不是大小姐自己惹是生非。”

“是啊,女子就应像二小姐那般温婉贤淑,那大小姐在天界又是上树又是下池摸鱼的,晋夫人的好处是半分都不曾学到。”

“大小姐就是烂泥扶不上墙,你看看她平日那样,老爷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还不是这个样子。她那样呀,早晚都得出事。”

“要我说啊,此次出事也怪不得别人,倒是可惜晋夫人一片苦心错付人。”

“唉……”

……

晋昭雯回到屋里,春儿便关上门。她坐回到桌边,手中端着一盏茶,小心地用盖子拂了拂茶面问道:“春儿,老爷还未回来?”

春儿答道:“回夫人,还未。”

“哼。”晋昭雯唇边刚刚沾到茶水,听到春儿的回答,眼里闪过一丝阴翳,端着茶盏的手就像要

茶盏捏碎。

晋昭雯猛地抬高茶盏,被春儿迅速拉住手臂:“夫人,莫急,现在可得小心。”她被春儿一提醒,手中的茶盏才被放下,重重地磕在黄花梨木桌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咚”。

“这么多年来,蓝风破一直摆出一副对蓝暖玉恨之入骨的样子,都是装的。”晋昭雯咬牙说道。

“夫人,会不会是多虑了?”

“怎么可能多虑,蓝风破这几十年可曾主动找过谁?他骗得了别人,还能骗得过我?亲自去找秣阳星君,就是为了蓝暖玉那个小贱丨人去的。哈哈哈……不过他恐怕要白跑一趟,那可是诛仙台,从诛仙台上落下去的人……真是可笑,堂堂大将军竟在这种事情上犯傻。”晋昭雯想到这似乎心情好了不少,端起适才未喝的茶深饮下一口。

春儿走到晋昭雯身后,帮她捏着肩膀道:“恭喜夫人,多年心病得以去除。”

“哈哈,她死了我心里甚是舒坦。”

叩叩。

蓝暖月站在门口道:“母上,你在吗?是我。”

晋昭雯擦擦脸让春儿打开门,蓝暖玉便走进来行了个礼道:“母上,你也莫要难过了。”

“嗯。”晋昭雯啜泣几声道:“冷小姐走了?”

“走了走了,人前装舒雅真是累人。”蓝暖月捶捶肩膀,将手中的帖子扔在桌上道:“三日后的婚宴,我们可还要去?”

晋昭雯翻来帖子扫了两眼,脸上似有笑意, 她轻咳几声道:“琼霄宫纣烬宫的婚宴自然要去,此事等你父上回来,告知他一声,不能乱了礼数。”

蓝暖月从桌上拿起一个桃子,也不削皮便啃起来:“母上日日同父上在一起,你告诉他便可,我新借来几本话本子还没看,先走了。”说完朝着杏桃勾勾手,就要往门外走。

“回来!”晋昭雯厉声吓了蓝暖月一跳,她转过身莫名道:“母上,你可是还有事?”

晋昭雯起身拧住蓝暖月的耳朵道:“你怎会这般没用!你都多大了,一天到晚便知道看话本子。”

“母上,疼疼疼。”蓝暖月差不多要被拧得哭起来,晋昭雯才松开手道:“你去库房备些厚礼。”

蓝暖月委屈:“母上,备礼不都是你们嘛……我哪会晓得哪些礼适合送人?”

“春儿,你送月儿去。”晋昭雯揉揉太阳穴道:“若是有人找我,都给推掉,措辞还要我说吗?”

“春儿晓得。”

蓝暖月不曾怀疑什么,还觉得自己母上真是为自己那个姐姐伤神,退出房同春儿备礼物去了。

蓝暖玉跑向琼霄宫,在一个狭窄的回廊上追到冷璃霜。冷璃霜似乎心情不错,一路上同她的侍女聊得甚欢。

‘也不知霜儿有没有得到我跳诛仙台的消息,她应该没有得到消息吧。要是她得知我不在世间,定会难过上许久。可是看她那样子,一点也不难过啊,定是没得到消息。’蓝暖玉想着,忽见冷璃霜对着侍女说了些什么,侍女把箱子交到她的手中,往另一个方向离开。

这是上天给她的机会,蓝暖玉朝冷璃霜跑过去……

第037章 姐妹你可会帮我

冷璃霜看着手中的箱子冷哼一声,就在此时蓝暖玉跑过去把她拖到墙角处。“璃霜,别出声。”

“你是谁,救命!”冷璃霜尖叫着扔掉手中的箱子,箱子磕在地上盖子被打开,喜庆的大红色喜服和珍珠冠掉出,冠上最大的珍珠被磕掉正巧滚落在蓝暖玉的脚下。

蓝暖玉怕冷璃霜大呼小叫,赶紧捂住她的嘴,在她耳边说道:“璃霜,是我,我是蓝暖玉。别出声,我不会害你。”

冷璃霜惊魂未定,但还是用力点点头表示同意。

“我放开你,但你不能出声可好?”蓝暖玉又说道:“我真的是蓝暖玉,我们曾一起在竹曦苑上学,我曾带你去后山的水池里摸鱼,不曾想你摔进水池,幸好百里哥哥路过救起你。

竹曦苑后面有一片竹林,东南方向最大的那棵金竹下面,我们曾在那里偷偷埋过先生的文房四宝。你可还记得?”

冷璃霜瞪大着眼睛,怎会不记得?她同蓝暖玉去摸鱼那次险些丧命,要不是百里流轩路过,她必死无疑。也是从那时起,她喜欢上百里流轩,可惜他偏偏喜欢的是蓝暖玉。

偷埋先生文房四宝那次,是倒是自己背不下来《礼文集》,才被先生罚抄。蓝暖玉为帮她‘报仇’,两人偷了先生的文房四宝埋在竹林里。不曾想被别人看到,威逼利诱下自己说出实情,被她父上狠狠打了一顿,那可是她第一次被打,不想记得都难。

那些事情确实是蓝暖玉和她一起做过的,可眼前的这个人无论是样貌还是身材一点也不像她,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蓝暖玉这人最讲义气,即便是打死她,她不可能把这些事告诉第三个人。

蓝暖玉放开冷璃霜的嘴,握住她的手说道:“璃霜,真的是我,我回来了,这半日发生很多事情,我一时会儿说不清楚。我得弄清楚那些事,可是我真的找不到人来帮我。纣烬宫戒备森严,我进不去找百里哥哥,我能想到的也只有你,你可会帮我?”

冷璃霜愣了半天,反握住她的手说道:“你真的是玉儿?”

“没错,就是我呀。”蓝暖玉在脑海里搜索着,还有什么事情是只有她们两人知道的。“哦对,你还曾说过要生一个男娃娃,我生一个女娃娃,让他们从小就定亲。还有……”

冷璃霜反握住她的手:“行了,我信你是暖玉。你快快随我进来,有什么事我们进去慢慢说。”她蹲下身子,将喜服和珍珠冠塞进箱子。

蓝暖玉盯着箱子问道:“璃霜,这箱子怎会在你这里?这是百里哥哥送我的,能否还给我?”

“哦,这是百里哥哥让我来取的,我也不知发生何事。今日一早,百里哥哥身边的漠华便来琼霄宫找我,只说让我去凤临阁取这个箱子,别的什么都未曾提起。我想你同百里哥哥的关系那般好,我便去了。”

“那你如何找到这箱子的?”蓝暖玉记得自己出去时,明明将此箱子藏得好好的。

“你的房间已有人打扫,我才去便见着了。”蓝暖

玉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抛过来,冷璃霜显得神色稍稍慌张,她把箱子塞进蓝暖玉的怀里道:“我也不知发生何事,今日去你家凤临阁,我便觉得怪怪的,可也没多想。”

蓝暖玉接过箱子,思绪都回到百里身上,也不再追问冷璃霜什么,只道:“璃霜,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冷璃霜挽起蓝暖玉的手,将她拉进琼霄宫道:“傻暖玉,我们这么好的姐妹,我怎会不帮你呢?”

蓝暖玉任由冷璃霜拉着,感动到老泪纵横:“璃霜,谢谢你。”

“你我二人说什么谢不谢。”蓝暖玉被冷璃霜带进琼霄宫,琼霄宫似乎比往日热闹,从进宫门开始,她们便遇到不少访客。

“璃霜,琼霄宫可是有何事?”

“啊?没有啊。”

“噢噢,今日琼霄宫甚是热闹。”

“兴许是我母上办了夜宴,不用管他们,快来同我说说这半日的事。”冷璃霜把蓝暖玉带到闺房,问道:“你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你不是同蓝暖月长得一模一样吗?现在看起来,你比之前还好看得多。”

“我昨日被晋昭雯从诛仙台推下去。”

“啊?你母上!”

“嗯,璃霜,你小声些。”蓝暖玉又说道:“我从诛仙台上摔下去落到人界,遇到一只猫妖,那猫妖救了我,我在人界休养几月,才借着飞羽疾风镜回到天界。至于我的样貌为何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

冷璃霜剥了个橘子递给蓝暖玉道:“飞羽疾风镜是何宝物,你……从诛仙台上落下去之后,你不仅是样貌变了,还得到法术?”

“不曾,我催动飞羽疾风镜也是时成时不成,来天界之时我差点困在宝镜中。”

“那你现在如何想的?”

蓝暖玉接过橘子说道:“璃霜,你能否带我去找百里哥哥?晋昭雯曾说我不是她的亲生女,我想查清楚我的身世。百里哥哥既然是天帝之子,他定有能力帮我。昨日我入狱之前,百里哥哥曾来找过我,他说他要同我成亲。这套喜服……这套喜服便是他送我的。”

冷璃霜起身走到窗边,阁楼下忙活着的下人手中拿着各种各样的红绸灯笼,她又冷笑一声:“哦,暖玉还想同百里哥哥成婚吗?”

“我现在遇到这种事,恐怕成婚也不是想成就能成的。先见到百里哥哥,同他商量后再说吧。”蓝暖玉走到冷璃霜身后,想要看看天色。

冷璃霜迅速转身:“暖玉,你别站在这里,你回到天界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明白,天界除了你,目前没第二个人知道。”蓝暖玉坐在桌边道:“我瞧瞧天色,我不能在天界待得太久。天界一日地上一年,飞羽疾风镜得还回去。”

“好,你先坐会儿,我给你拿些吃的。”

“璃霜,我便不吃了。你觉得何时能带我去找百里哥哥?只要找到他,我便安心了。”

冷璃霜脸色变得很差:“暖玉,天帝之子落水可不是小

事,现在纣烬宫比之前严得多,想进去可不容易。”

“那可如何是好?”蓝暖玉拿出飞羽疾风镜说道:“不如这样,璃霜,我先回天界。我写一封信,你帮我交给百里哥哥可好?”

冷璃霜一听蓝暖玉要走,脸色更是冷了七八分。

“璃霜?你能帮我送信给百里哥哥吗?”

“啊。能,我帮你送给他。”冷璃霜笑笑,从屋里取出笔墨纸砚道:“暖玉你写,写好喊我。”

蓝暖玉接过笔,短短半日发生的事情竟然不知从何处写起,是从她代替蓝暖月入牢房,还是晋昭雯推下诛仙台,又或是她在人界呆了数月……

冷璃霜见蓝暖玉迟迟未动笔,问道:“暖玉?”

“没什么,要真写起来倒不会写了。”蓝暖玉本取出数页纸,想想又通通放回去,只留下了一张在上面写下几个字:紫魏皇城郊客栈。“璃霜,这是我在人界的住处,你要是能见到百里哥哥,你便让他来这个地方找我。”

“好了?”冷璃霜接过纸看一眼道:“百里哥哥能找得到吗?”

“应该能,那个客栈还挺惹眼的。”蓝暖玉取出飞羽疾风镜,此时是在天界,灵气甚旺。

冷璃霜吹吹纸上的墨汁,折起放进衣袖口,又跑到蓝暖玉身边道:“要不你吃些东西再走吧?”

“不了,我得赶回去。”蓝暖玉蕴起法术,飞羽疾风镜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咦,为何会这样?”

“暖玉,怎么?”冷璃霜看着她手中的飞羽疾风镜。

蓝暖玉重新试了一遍,可似乎她身上的灵力全无,又变回原来的样子。她慌张的说道:“我的灵力消失了。”

“怎么会?”冷璃霜看似着急,实则在心里笑开了花:真是天助我也。她握住蓝暖玉的手说:“别慌,再试试。”

“还是不行。”蓝暖玉转身问道:“璃霜,我父上从小就不让我修习法术,可是你从小就在学呀。你能否催动飞羽疾风镜,将我送出去?”

“啊,那……不行。”冷璃霜为难地说道:“今日我家有夜宴,母上让我跳舞助兴,我不能离开太久的。”

蓝暖玉调动体内的气息,确实是一丝灵气都没有,只好继续央求道:“一会儿便回来,你帮帮我可好?”

“好吧,我……我试试。暖玉,我先注入灵力,你看看借着我的灵力,能否唤醒你体内的灵力。若是可以,我便不用去人界,你晓得的,我从未去过人界,我也不想去。”

“嗯,好。”蓝暖玉理解冷璃霜,她是琼霄宫未来的宫主,私自下人界也是一项罪名。

“暖玉,准备好了么?”

“好了。”

冷璃霜默念口诀,掌心出现一团气旋,对着飞羽疾风镜送过去。

蓝暖玉好好看着飞羽疾风镜,在冷璃霜灵力接近镜柄时,闭上眼尽全力去感受自己消失的灵力,丝毫没有注意到冷璃霜在见到自己闭上眼时,手掌心已经调转方向……

第038章 怨恨,她该恨谁

冷璃霜生的十分好看,甚至比之前的蓝暖玉还要美上几分,她不像蓝暖月是装出来的温婉贤淑,也不像蓝暖玉那般不拘小节,以身俱来的气质像极了高贵的牡丹花。

在天界,冷璃霜走到哪都是目光的焦点,可偏偏百里流轩对她不冷不热,总是客客气气。他无所顾忌的温柔只会留给蓝暖玉一人,从前她同蓝暖玉混在一起觉察不出,等再长大些,她便懂得百里对蓝暖玉的那种特别叫做喜欢。

蓝暖玉感觉到一道灵气穿过手臂冲着身体投梭过来,她下意识闪躲却没躲开,冷璃霜以掌化指封住她的经脉,衣袖中飞出一条水蓝色的灵绸困住她。

“璃霜,你这是?”蓝暖玉扭动身子挣扎,可既是灵绸,又岂是扭几下就能挣脱的,她满头雾水地看着冷璃霜道:“璃霜放开我,你困住我作甚?”

冷璃霜拿起飞羽疾风镜收进衣袖中说道:“好姐姐,你莫要乱动。这可是琼霄宫的锁仙绸,你越挣扎,它勒得越紧,也莫要大喊大叫,否则锁仙绸会割掉你的舌头。”

“璃霜,你为何困我?”蓝暖玉虽纳闷,可还是强迫自己信以为冷璃霜是担心她,又道:“璃霜,你可是怕我回到天界受人欺负?不会的,我虽说这灵力时有时无,可在人界本就用不着这些东西。等百里哥哥收到信,他定会去人界寻我。”

“没错,百里哥哥确实可以随意去人界。不过蓝暖玉,他不会去找你。”冷璃霜从衣袖口中取出蓝暖玉写的那张纸展开,撕做两半,又叠在一起,再撕成两半……

蓝暖玉才觉得冷璃霜根本就不是担心她那么简单,她满头雾水道:“璃霜,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冷璃霜将纸撕碎扔在蓝暖玉头上,笑道:“暖玉姐姐,你竟问我做什么。看不出来吗?我把你写的信撕掉,百里哥哥便不会去找你,他永远都找不到你。”

蓝暖玉脸上爬满不解和惊恐,更多的是失望。该哭吗?哭有什么用,上次被推下诛仙台,哭的还不够多吗?她深吸一口气,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为何?”

冷璃霜笑起来:“为何?哈哈哈……啊哈哈。”不愧是未来的琼霄宫宫主,在这种时候还注意着自己的仪态,她用帕子掩嘴道:“蓝暖玉,琼霄宫的地位在凤临阁之上,我将来是要做宫主的人,而你蓝暖玉算什么!大将军的女儿,也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野孩子,还以为晋昭雯对你多好,想不到原来她也不是你亲娘。”

“璃霜,你是在嫌弃我的出身?你得知我不再是大将军的女儿,所以嫌弃我了?可你以前不是这种人啊。

在竹曦苑时,谁都不敢接近我,只有你愿意和我在一块儿玩。你还因为蓝暖月欺我,护在我前面同她理论。”蓝暖玉说道:“那要是这样,今日便当做我不曾来找你,让我离开琼霄宫可好?你我从今往后再无瓜葛。”

“哼,蓝暖玉,你可真是天真。”冷璃霜绝美的脸上出现与之不符的恶毒,她一把扯住蓝

暖玉的头发,使之被迫看着自己,右手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听着蓝暖玉,百里哥哥那样的男子,只有我才配得上他,你算个什么东西,怎能入他眼?”

蓝暖玉被冷璃霜打得脸皮发麻,紧接而来的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白净的脸上出现一块红肿,耳朵也出现几声尖锐的声音。她愕然:“你喜欢百里哥哥。”

“对,我喜欢他。从你带我去摸鱼,他救起我那时,我便喜欢他。可你,蓝暖玉,我想不出你究竟哪里好,百里哥哥会喜欢你。”

“百里哥哥和我是……”两情相悦。蓝暖玉话没说完,又被冷璃霜一脚踹在小腹上,整个人被踹倒在地。

“蓝暖玉,你可知我最恨你现在这个样子。不过一巴掌而已,你有这么弱不禁风吗?你明明上得了树,下得了河,为何百里哥哥照顾的总是你。”冷璃霜似乎不解气,再次一把揪住蓝暖玉的头发道:“躺着做甚,你给我好好跪着!”

蓝暖玉面对发疯的冷璃霜,无言。

她,可曾真的喜欢过一个人,要是有,她便会知道:当喜欢一个人时,哪怕只是微风吹乱了发,也会想到他可会着凉。

从前百里对她便是如此,而现在……真的不是装柔弱。

冷璃霜可是从小修习法术,而蓝暖玉不过是一介凡人而已。你试试用一把磨得锋利的杀猪刀,去杀一头被绑在案桌上的猪试试……(ps:蓝暖玉委屈:我不是猪!)

冷璃霜放开蓝暖玉的头发,见她那倔强的样子,厌恶地用帕子擦擦干净的手说道:“你还真是命大,从诛仙台落下竟没死,还自己送上门来。”

蓝暖玉叹气:“璃霜,你从前不是那种站在别人背后,使用小伎俩的人。”

“是啊,我如此骄傲的一个人,怎会屑用小伎俩,可都是你逼我的蓝暖玉!我不知你在人界学会多少法术,也不知你的灵力有多少,不敢在琼霄宫同你动手。琼霄宫外人众多,要是把事情闹大,可不好处理,我只有用点小手段咯。呵呵,如何?我的法术可有进步不少?”

“这才是真的你,你们一样能装。”蓝暖玉别开头,牙齿死死咬着嘴唇,血印子越渐明显。

不同的声音从四面八方靠近,最后汇成蓝风破的谩骂、蓝暖月的讥笑、晋昭雯的冷笑、冷璃霜的疯笑……

那声音在问自己:“蓝暖玉啊蓝暖玉,你说你存活在这三界之中,究竟有何意义?

生你者,弃你;

养你者,骗你;

知你者,叛你。”

愤怒,她该气谁?

怨恨,她又该恨谁?

晋昭雯或者冷璃霜吗?

不,是自己。

轻信别人的是自己,不听劝告的是自己,归根结底一直都是她自己,可是这样便要认命吗?

“我、不、要。”蓝暖玉的眼里布满血丝,却再也流不出眼泪。她失望的眼神蒙上一层灰色,冷冷道:“你想怎样?”

“我不想怎样,

我只是想让你把占着百里哥哥的东西还回来,顺便让你感同身受一下我的滋味。”冷璃霜拖起蓝暖玉站在一个大柜子前,手上的云霄手链镶嵌进花瓶,花瓶便旋转起来。

柜子慢慢移开,原本应该是一面白墙的地方出现一扇铁玄门。

冷璃霜把蓝暖玉拖进去,蕴起一股灵气把箱子一并带进暗室,又把蓝暖玉推进铁牢笼,收回锁仙绸。

暗室的上空飘着不少黑色的‘云’,让蓝暖玉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就像诛仙台上的那样。她看暗室之时,冷璃霜已施展法术将门锁上。

蓝暖玉想要跑出去,双手才握住牢笼的栏,便被推力弹到对面的栏上,后背瞬间出现无数道血痕。

“啊……”蓝暖玉发出一声痛苦的喊叫,只感觉到后背被刀刃划开,可并不仅仅是划开那么简单。那痛感随着心跳被聚集到胸口,再如同闪电般被放开,强劲的张力随着心脏的每一次收缩而撑开到极致。

“哈哈哈,蓝暖玉,这个牢笼可还行?”冷璃霜像看歌舞一般看着蓝暖玉被折磨,心里别提多舒畅了。“唉,看在你我二人也算是姐妹一场,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个牢笼别摸别看,也少受些罪。待有一日,本仙子觉得你没有意思了,兴许我会送你回你的人界。”

蓝暖玉爬起身坐在地上看了一圈,牢笼上缠绕着不少怪异的黑线,像是人的头发,又比人的头发要粗些。她只是多看了两眼,眼睛便感到有些痒,不得不用手揉了几下,却是越揉越痒。

冷璃霜道:“唉,怎就不听话呢?都说别摸别看。”

蓝暖玉用手按着眼睛,按得疼也比痒来得舒服,她回道:“百里哥哥定会找到我。”

听到这话,冷璃霜又笑了:“蓝暖玉,你是被打傻了么?你在这里的事情只有我一人知道,除此之外有可能知道的,便是你在人界认识的那只猫妖。你觉得那种跳蚤老鼠,会敢来天界造次吗?还想着百里哥哥来救你,百里哥哥已经以为你死了,死在诛仙台。哈哈……你,你不会到现在还想着嫁给他吧?”

冷璃霜打开箱子,伸手进去拿出那套喜服。

“冷璃霜,你要做甚!你别动那套喜服!”

“哈哈哈,你求我……”

“我……”蓝暖玉迟疑了一下,又道:“我求你。”

“你不够诚恳,本仙子很是不开心呢。”冷璃霜把喜服扔在地上,拿过一盏灯放开手。

“不要!”蓝暖玉终是没忍住憋了许久的眼泪,哭出声来。

“珍珠冠不错,可惜你的东西,我通通都要毁掉。”冷璃霜把珍珠握在手里用力一捏,珍珠变成了粉末,从她的指缝中流走。

蓝暖玉双手撑在地上,心痛到无以复加,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

“还没完。”冷璃霜走近牢笼几步,蹲下身对着蓝暖玉说道:“你在里面待上三日,稍安勿躁。三日之后,我要送你一份大礼,保证你定会喜欢。啊,哈哈哈哈……”

第039章 同百里成婚的人

三日,天界的三日便是人界的三年。

紫魏国和幻邬国交战一结束,夜暝痕身上的生死契便会发作;飞羽疾风镜在自己身上,还被冷璃霜拿走,到时候夜瞑痕拿什么还回去。蓝暖玉满脑子都是夜暝痕,自己恐怕是天煞孤星,自己受累还不够,现在还要连累别人。

蓝暖玉抬起头:“璃霜,我用我的命求你,求求你把飞羽疾风镜还回去可好?”

“蓝暖玉,你竟主动求我,哈哈哈有意思,不过你的命不是我的吗?”冷璃霜把飞羽疾风镜拿在手中,在蓝暖玉眼前晃晃:“这玩意我留着兴许有用,你好好呆在里面吧。三日后我会带你去纣烬宫,参加我和百里哥哥的成婚大典。”

“成婚大典……你和谁的?”蓝暖玉不相信,怎么可能?她也不管牢笼上缠着的黑色‘头发’,跑过去双手死死的抓着铁栏,用尽全力不让‘黑发’把自己弹出去。

可这么一来,她的手开始被‘黑发’紧紧缠住,生不如死的感觉从手心满布全身。鲜血从黑发中流出,红色的细流顺着她纤细的手臂淌到衣裳上。她用头撞击着栏,嘶声力竭地说道:“冷璃霜,你再说一遍!”

血液飞溅到冷璃霜的脸上,她不觉被蓝暖玉这发疯的举动吓得退后几步,定定神用帕子擦掉脸上的血,才底气不足地说道:“蓝暖玉,你……你问十遍也是这般。”

何必怕她,她被关在锁仙牢里,量她有三头六臂也是跑不出来的。冷璃霜清清嗓说道:“蓝暖玉,你最好安静些,你难道不想见百里哥哥一面吗?我可是打算让你见他一面的,你这样……我一不开心便把你扔去喂狗咯。”

见百里哥哥……蓝暖玉放开手,再次被弹到对面的栏上,胸腔一股热血涌上头,一口血咳了出来。

“你这般惹人厌,我都忘记同你说正事了。”冷璃霜用脚踩踩被燃成灰烬的喜服说道:“蓝暖玉你听好,百里哥哥要同我成婚。”

“这不可能!你骗我!百里哥哥昨日明明去向天帝陛下……”

“蓝暖玉你闭嘴!你不配一口一个‘百里哥哥’,他的名讳从你口中说出,让我觉得恶心!”冷璃霜一扬手,将蓝暖玉的嘴封住,任凭她再怎么吼叫,都发不出声音。“你静静地听我说,说完我还得去参加夜宴呢,可没这么多时间着这里陪你。”

蓝暖玉头发凌乱,双手撑着身体斜躺在笼里,眼神里装着太多的情绪,已经看不出到底是什么。

冷璃霜扔掉手中的帕子说道:“昨日,百里哥哥进宫要去向天帝求一纸婚书,可惜晚了一步。我母上在他之前向天帝商议了此事,天帝甚是满意我这儿媳,拟好婚书等着第二日昭告三界。”

‘百里哥哥,自然是不会同意的。’蓝暖玉心道:‘百里哥哥那样的人,一向随心随性,怎可能被迫娶你。’

“蓝暖玉,你用不着这么看着我。事情变成这样,老实说我还得感谢你。要不是你连天帝之子都敢谋害,我倒是真的不会有这种机会。”

冷璃

霜抬手摸摸自己发髻上的金凤流花簪,又说道:“你害谁不好,偏偏去害天帝之子,天帝勃然大怒,当时便下令捉拿你斩立决。不过你好歹是个大将军之女,天帝才勉强多留你几日。”

这一切本不是众人所策划,却是比策划来得还巧合,连天也留不得我……蓝暖玉的手指慢慢收紧,地上出现两只血手掌印。

冷璃霜继续说道:“你说说你都成了罪人了,百里哥哥还怎么向陛下提婚书之事?百里哥哥为你,可也是费掉不少心神,最后他答应同我成婚,天帝饶你一命。结果你猜怎么着?

你竟然……啊哈哈,你竟然怕拖累凤临阁,自己畏罪跳下诛仙台去了。蓝暖玉,这便是你的宿命。无论在哪里,你都是个祸害,世间的每一个地方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冷璃霜笑得很张狂,她留给蓝暖玉一个阴森的背影,走出了暗室。

蓝暖玉的身子再也撑不住,躺倒在冰凉的地上,可就算是冰雪也不及她的心那般冷。

一个时辰前还温热的眼泪,此时是多么的讽刺。

百里哥哥,对不起,玉儿还是不能执你之手,与你偕老。若能在见你一面,我定会笑着同你说一声:“谢谢。”

祝贺之言,我是没法说出口的,至少现在……我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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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一个时辰前……

妖界和人界交汇处,集市尽头。

夜暝痕同洛小妖来到告榜前,上面的内容同洛小妖说的无异,只不过期限是妖界的七日,并非人界的五日。

“洛小妖,妖界的七日你可知晓是多久?”

洛小妖摊手:“要是我同你实话实说,你可还会来?暝痕哥哥,我都将此次妖尊盛会的利害关系同你说了,你怎会还这般……执拗。妖尊盛会非比寻常,人界的那些东西你是否看得太过重了些!”

夜暝痕道:“洛小妖,你管的可真宽。”

“夜暝痕!你是妖帝之子,你是一条至尊无上的玄灵龙,你真的把自己当做是作乱的猫妖了么?”洛小妖见夜暝痕转头就走,急得举起手中的金环玲:“夜暝痕,我不想同你动手,可今日无论如何我也要拦住你。”

“你,不是我的对手。我走了,人界三日后我定会回来。”夜暝痕稍微转过头说道。

“暝痕哥哥。”洛小妖无奈地放下金环铃,她确实不是夜暝痕的对手,不过半招便会被定住,每次动手无一例外。

“那我是你对手吗?”远处的屋顶上出现一道紫红色的闪电,雷厉风行瞬间落在夜暝痕前面。“痕儿,你翅膀硬得都会飞了,连为娘都请不回你了,是吗?”

“母妃。”夜暝痕走到狸妃面前,行过一个礼抬头道:“不敢。”

洛小妖一礼道:“狸妃娘娘。”

“起来吧,跟我回宫中。”狸妃伸手扶起夜瞑痕道:“痕儿,同我说说此去人界,又找回什么宝贝?”

“母妃,我不能同你回去。

”夜瞑痕说道:“给我人界的两日,可好?”

洛小妖急眼:“瞑痕哥哥,你!”

狸妃道:“痕儿,一定要去?”

夜瞑痕点头:“嗯。母妃,我定会在妖尊盛典前赶回来,我答应过一人一件事,不可食言。若不是……我便不会这么快回来,我以为妖尊盛典不过是人界的五日。”

“那便去吧。”狸妃笑笑说道:“痕儿长大了,做事有自己的分寸,去吧。”

“狸妃娘娘。”洛小妖不想让夜瞑痕回人界,想到那个比自己好看的女子,她心里特别不舒服。

“小妖,人界的两日也不是太久,你便让他去吧。”狸妃安慰着洛小妖,其实自己也不想夜瞑痕去人界。“咳咳咳……”

“母妃,你有何不适?”

“无妨,兴许是重怅夜将近,身子有些不适。”狸妃抑制着嗓子的灼痒,又笑笑:“去吧,自己小心些。”

“好,那我走了。”夜瞑痕刚转身越上屋顶,狸妃便剧烈地起咳起来。

“狸妃娘娘。”洛小妖过去扶着狸妃,手刚落到她的臂弯上,狸妃便直直地向后倒去。“狸妃娘娘!瞑痕哥哥!夜瞑痕!”

夜瞑痕一只脚刚跨出妖界,洛小妖慌张的叫声便把他的脚又拉回来,他急忙一连几个闪现回到刚才的位置。

“母妃。”夜瞑痕看向洛小妖问道:“怎么回事?”

“瞑痕哥哥……”狸妃躺在洛小妖怀里,她急得话都说不清楚:“我不知道……我…说你…狸妃娘娘……晕倒,她……我。”

“嗯。”夜瞑痕见洛小妖前言不搭后语,想必是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

“瞑痕哥哥,我……我们该做些什么?”洛小妖的手抬着狸妃的头,也不知接下来该做些什么。

洛小妖本就法术学的不认真,哪怕是几个穴位都记不清楚位置,也就能欺负欺负人界那些百姓。要是遇到几个捉妖的道士,栽到人家手里也是有可能,所以她准确来说……很怂。

“小妖,你慢慢说。”夜瞑痕安抚着洛小妖的情绪,问道:“母妃这样咳嗽有多久了?”

“多久,多久……噢噢,很久。”洛小妖一口咬定:“很久。”

夜瞑痕又问:“很久是多久?”

“很久……狸妃从你上次离开人界便开始有些咳,可只是当重怅夜要到了,你也知道每年的重怅夜,狸妃都会怕冷,会咳上一阵子,也用不着多做处理,等春焱一过,便自己好了。”

夜瞑痕拉起狸妃的手,把把脉问道:“母妃她之前可有晕过?”

“未曾。”洛小妖把头摇得比拨浪鼓还快,答道:“狸妃娘娘咳嗽很久,她让我不要告诉你,可从未这般昏倒过。她平时吃些化痰的雪梨汤便会好很多,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我……我也不知道。”

夜瞑痕看向人界的方向,把狸妃背到身上说道::“先把母妃送回宫吧。”他在心里默道:蓝暖玉,对不住,我恐怕得晚些才能回去。

第040章 夜瞑痕竟然失约

以往每年重怅夜前夕,狸妃都会病上一阵子。夜暝痕此时便会从人界回来,带上人界找到的药材为狸妃治病。

哪知道今年会提前这么多日,他只想着妖界妖尊盛会五日便结束,把随身的圣盒给了蓝暖玉,眼下只得请宫中的药师前来。

妖界宫中的药师是一棵茶树精,明明是个老得头发掉完又长,长完又掉的老头,身上却有一股淡雅的清香味。

这要是去了人界,便是女子的最爱……莫要想歪,只是说他的树皮兴许做成香囊还不错。

夜暝痕会的那点皮毛医术,便是从此人身上偷偷学来的。不过此人一辈子不曾收过一个徒弟,哪怕是宫中的皇子,他也觉得天资不够,要么就是说命数与他相克,当然明眼人都知道,这些只是他的措辞罢了。

妖帝指望着他调养生息,便也让着他三分,美名其曰他年岁已高,不同他计较。

“哎呦喂,慢些慢些。我说你这只小猫妖崽儿,儿时喜欢爬我头上就算了,现在也这般没大没小,竟然敢绑着我走。”药师按着自己的头发喊道:“慢点,我头发被你摇得掉光了,秃头多难看,这宫中哪里还有女子会喜欢我?”

夜暝痕听到这话,拉着毛驴的脚步是一点也没见减慢,反而跑的更快:“不掉光也没见有女子喜欢。”

“你这猫崽子,我打死你!”药师说着就用右手拧下自己的左手,敲了一下夜暝痕的头:“叫你慢点!”

“啧啧啧,药师。您这手还有这妙用呢?”

“那是……啊!猫崽子,你慢点!”

夜暝痕感觉到那枝丫再次往头上打来,摇身变成一条赤瞳黑龙,口中发出一声怒吼。

那声音只对拖着药师的毛驴有用,驴子吓得撅撅蹄子,头也不回地飞奔起来。他满意地拖着驴子道:“这样是快了不少。”

药师死死拉着缰绳,整个人趴在驴背上,嘴里一顿哀怨:“哎呀!杀人了!哎呦!救命哟!啊!!!!”

“药师,天界的百年仙桃如何?”夜暝痕冷不丁地说道:“我此去人界,救回一仙子。”

“天界的仙桃?仙子。”药师抬头:“仙桃不成,仙子还行。”

“老不正经,到了,眼下仙桃也没了。”夜暝痕化回人形,一掌抵在毛驴的头上,毛驴发出一声不堪入耳的嘶叫,停了下来。

药师一听可不干,像只八爪鱼一样黏在毛驴背上:“你前次说人界血浪宝沙,现在又说天界的仙桃……小猫崽啊小猫崽,你说我是信你呢,还是不信你。”

“信不信由不得你咯。”夜暝痕一手拿着一根树枝,另一只手蕴起一团火焰:“快看,这是什么?”

“你!猫崽子,你敢动老夫的手,我……我我我。”

“你你你,救还是不救?”

“不救!我告诉你,我是妖帝的御用药师,有权拒绝帮你母妃治病。”

夜暝痕收起火焰,捏着树枝丫走进宫中:“好,反正你这手,过个几十年也会长出来。这个我便拿去做香囊,去人界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药师摸摸自己光秃

秃的肩膀,见夜暝痕真的没有回头,又追过去:“仙桃,两个仙桃。”

夜暝痕点头:“好,一个。”

药师道:“两个……”

夜暝痕道:“嗯,一个。”

药师急躁:“两个!我说两个,否则你这事没法谈。”

夜暝痕淡淡道:“哦,一个!”

药师七窍生烟:“两个!”

夜暝痕接道:“两个?”

药师气得跺脚:“一个!”

夜暝痕拽住药师的手:“好,那就一个。”

“……猫妖,野哉!”药师气得暴跳如雷,可既已经答应,还能如何。

“你的手。”夜暝痕心满意足把树枝还给药师。

“哼!”药师坐在榻前,一手把着狸妃的脉道:“不该啊。”

洛小妖问道:“茶伯伯,如何?你快说!”

药师不想理夜暝痕,更不想理洛小妖。这妖界捣乱二人组,可一个比一个烦人。“你们,出去!”

“小妖,帮我做件事。”夜暝痕推搡着洛小妖走出寝殿。

洛小妖急急道:“我不吵了不吵了,暝痕哥哥莫要赶我走。”

“我是真有事。”夜暝痕取下一个瓶子幻化为飞羽疾风镜:“帮我把这个带给蓝暖玉,让她送去谢丞相府上。”

洛小妖叉腰:“我不去,谁要见那个凡人。”

“你不去,我便只有自己去。”夜暝痕做出要走的样子,洛小妖不争气的拉住他的衣裳角:“还是我去,狸妃娘娘现在昏迷不醒的,你在这还好些。”

洛小妖接过‘飞羽疾风镜’问道:“给她便成了?可还要带别的话?”

夜暝痕见药师脸色不太好,看向洛小妖道:“便同她说我妖界有事难抽身,待事解决完便会赶去寻她。”

夜暝痕说的话不含一丝感情,在洛小妖的耳朵里却是自带含情脉脉属性。她听着听着嘴就成了鸭子嘴:“东西我送,话我不带!”

“小妖,你可有误会什么?她是天界的女子,且尚有婚约在身,你怎会看哪个女子都有敌意?”

夜暝痕忽想起年幼时,一位长老的女儿来韶流宫参加夜宴,走时落下过一块雪丝手帕。洛小妖知晓后,日日同夜暝痕闹,说那白兔妖就是故意落下手帕,夜暝痕不理会她。

她气得一夜之间把自己宫殿的白色全部染得五颜六色。那还不算,洛小妖急起来连自己都下的了手,硬是顶着一身丑陋的黑蓝羽在妖界晃,还搞出一个‘妖界禁白宴’,妖界所有小妖身上不得出现白色,连夜暝痕的耳朵差点中招。

幸好洛小妖有个怪癖,那便是睡着会说梦。一起住的小妖听到她的梦话,便跑去乞求夜暝痕,把那白兔妖的帕子交给洛小妖。

洛小妖得到那帕子,高兴得一蹦三尺高,当日便把帕子塞进冻丹炉,冻了整整七七四十九日后才取出,又挂在自家的焰阳池泡了九九八十一日才罢休。

若是她知晓那是夜暝痕用她的发带幻化的,恐怕……不敢想。

唉,论世间恐怖排行榜,女子第二,孰敢第一。

“我是护花使者,那些莫名其妙的戏蝶游蜂,暝痕哥哥舍不得赶走,只有让我来了。”洛小妖仰起头:“你该感谢我才是。”

夜暝痕打个寒噤,‘谁要你帮我赶走她们,孤家寡人很有意思吗?’这话他心里说说便好,免得洛小妖又改变主意。“好好好,感谢你,小妖姐姐。”

“不谢。”洛小妖走后,夜暝痕回到屋里,

药师把狸妃的手放回被子,又坐回到桌前。

“药师,我母妃……”

“容我想想。”药师的脸色很是凝重:“小猫崽,狸妃这……恐怕不好办。”

“我母妃每到重怅夜前夕,总是会病上一阵子。前几年已经好些,不知为何今日会晕厥,还迟迟不醒来。”夜暝痕端过香炉说道:“此香乃是三年前,我从人界西域寻来,莫不是这香有问题。”

“不是,你误会我的意思。”药师压根没看香炉一眼,他双脚盘起坐在凳子上说道:“狸妃这病无妨,只要平日稍加注意便会减轻许多,连药都无需用,多喝些雪梨熬成的汤汁便可。我说的不好办,不是病……”

夜暝痕坐在药师前面道:“药师是何意,我母上得的不是病?”

“不是,狸妃脉象平稳,根本不是得病的样子。”

“那是什么,连你都看不出来?我看你这个药师真是白瞎了。”

药师挠挠头发,掉下一大撮头发,头发落地化为枯叶。他道:“嗯……说不上来,你说的对,反正那什么药师,什么称号,我也不是那般在意,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我要走了,用不着送。”

夜瞑痕挡在药师前面道:“你定然知晓些什么。”

药师绕开夜瞑痕:“不知不知,莫要拦我。”

“你若是不说,便在此处陪我吃个饭吧。”夜瞑痕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这是要绑我?嘿,你个小猫崽子,你那老爹都不敢这么对我。”

“说得多难听,我不过是请你吃顿便饭罢了。”夜瞑痕吹了声哨子,窗外飞进来一只鸟。

那鸟身长一寸,黑白相间的绒羽毛,头顶一抹红色的旭日,尖而长的嘴发出“笃笃”的叫声。

“小猫崽子,你又要搞甚么花样?你莫不是想要一只鸟,就来收买我?”

“药师聪明,我便是想要此鸟收买你。”夜瞑痕伸出手,那鸟便飞到他的手上。“此鸟名为‘逐木飞雀’,也是我从人界寻来的,你若是用不喜欢,我便烤了。”

“笃笃,笃笃笃……”那鸟叫得甚凶,像是在说着:‘不要烤我,不要烤我’。

“你这鸟除了丑,有何不同?”药师偷偷瞧了几眼,又道:“甚丑。”

“逐木飞雀,去!”夜瞑痕对着手上的鸟发出指令,那飞雀便落到药师的身上。

“哎呦……哎呦喂,舒服,哎呦……爽!”

药师的身上有不少树洞,他常常为此而烦恼,研究出不少药来泡澡,可终不是长久之计。日子一长,那些树洞越来越深。

逐木飞雀本就喜食树上的虫,现站在药师身上啄得甚欢。

第041章 妖本邪,会中邪?

夜暝痕再吹一声口哨,逐木飞雀又回到他的手上:“如何?”

“哎呦……”药师扭动着身子,心跟着逐木飞鸟的‘笃笃’声一起痒痒:“把此鸟给我,我告诉你。”

“你先说。”

“你先给。”

“不说不给。”

“不给不说。”药师又把后背靠近木凳,在上面搓了几下:“你母妃中的是邪术。”

夜暝痕抬手将逐木飞雀放开问道:“邪术?何意?妖本为邪,既是邪,为何还会中邪?”

“小猫崽儿,天外有天,懂吗?妖是邪,可比妖邪的邪物更多,谁知晓你母妃冲撞了什么。”药师说到这里,声音小了几分:“妖界分支众多,虽臣服于妖帝,你怎会知晓哪支妖系在偷偷修习更邪门的东西?你母妃就运气不太好,撞上而已。”

“怎可能?我母妃大门不迈,二门不出。上哪里去冲撞邪物,唯恐是哪邪物找上门来。”夜暝痕说道又问道:“药师可有解法?”

“哎?你这小猫妖,我能告诉你这些已经不错,你倒还想要我帮你解。哎呦……小宝贝,舒服舒服。”药师趴在铺着羽垫的地上,任那逐木飞雀在他的身上觅食,不时发出几声嗟叹。“哎~你也莫要那副表情,你母妃撞上的东西,应该问题不大,你有的是时间去寻找破解之法。”

“既然问题不大,我母妃为何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夜暝痕问道:“药师可有办法让她醒来?”

“她现在便是同睡着差不多,等时辰一到,她便会醒来。”

“时辰到,那是何时?”

“你问我?我问谁去,又不是我放出的邪物”药师翻个身仰头朝上:“想来你们韶流宫也不曾麻烦过我,我便告诉你吧。此邪物应该在妖界,至于在何处我便不知了。要破解你母妃身上的邪术,你得在妖界多带上些时日,等那邪物再来,一并除去便可。”

“这么说药师也觉得我说的是对的,真是有邪物找上门来。我母妃冲撞邪物,并非意外。”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药师半闭着眼睛:“还有要事没有?没有我先带着我的小乖乖走了。”

夜暝痕蹲到药师前面在问道:“药师,你在妖界活得比谁都长,你知晓的不止这么多吧?你把你知晓的都告诉我,我再送你些有趣的东西。”

“不说。小猫崽子,今日我同你说这么多,已违我的规矩。你再问下去,我也是不会告诉你的。”

夜暝痕起身:“好吧,那你可以走了,不送。”

“哎哎哎啊,我说你这小死猫崽,把我弄来这里的时候你倒是飞速,现用完便踹开了是吧?你不知我那山崖距你这韶流宫多远啊?”药师一点起身的意思都没有,做出要在地上死赖着的样子。

“我还得照顾我母妃,可没空送你回去。”

“你若是不送我,我在迷林走失该如何?妖帝怪罪下来,你当担当得起吗?”

“嘿,你这老头……都学会用妖帝压我了,你那记性好到几十万年前,哪只鸟在你头上拉屎都记得,还能忘

记路?”夜暝痕一把拉起药师,惊飞在枝干上啄得正欢的逐木飞雀。“我母妃要歇息,你在这笃笃笃,觉得合适吗?”

药师抬手接住飞雀道:“成,下次莫要找我。”

“好,仙桃就此作罢。”

“……说不过你,说不过你。”药师用手理理头发,地上又多了一堆树叶。“欠我的东西记得送还于我。”

夜暝痕欠身:“恭送药师。”

“哼哼。”药师一副不满的神情,在逐木飞雀啄了几下又,那表情转而即逝:“小乖乖,走走走,带你回家咯。”

夜暝痕回到屋里帮狸妃掖掖被子,想来洛小妖也该到人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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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皇城郊客栈。

丑时乃是一日中客人最少的时候,小二忙活半日,终于得闲下来吃碗饭。碗里一共就一块肉,小二夹起看看,没舍得吃,扒了几口饭,又再次夹起肉闻闻。掌柜的站在柜面前,一手抱着账本一手打着算盘,瞅瞅账本又拨动几个子,嘴里念念有词。“一上一,二上二……”

‘啪!’

一声巨响不仅吓掉小二手里的肉,还成功让掌柜手一抖,扔掉厚厚的账本,账本落在算盘上,打乱了上面的珠子。

“不卖!出去!”掌柜算了半日的成果被这么一吓,全都吓没了,心里不免有气,头也不抬便赶人。

“那女子在何处?”洛小妖可没察觉出掌柜的不快,往店里扫了一眼,目光重新落到掌柜的脸上。

掌柜的终于发觉那声音似乎听过,还甚是熟悉,余光瞥向柜上,那金环铃在阳光下闪闪刺眼。“大小姐,您坐您坐,你要吃些什么?”他的眼神越过洛小妖,对着小二吼道:“吃吃吃,干活了!没看到有上宾吗?”

“我来找人。”洛小妖说道:“前次同暝痕哥哥在一起的女子住哪里?”

“这……”掌柜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夜暝痕对他可是下过血契的,万一这人不怀好意,那自己可是不得好死的下场。

“快说!姑奶奶可没太多耐心。”

掌柜的脑袋转得很快,看前次的样子,这母老虎同他应是熟识,再说能活一日是一日,都落在虎口中了,还管什么血契。他应道:“得得得,姑奶奶我告诉你,那女子许久不曾来过了。”

“带我入山。”

“哎呦喂姑奶奶,夜神者的住处,我哪敢去啊?”掌柜的双手合十举过头顶拜拜道:“不敢不敢。”

“我在此处呢,你怕他作甚?”洛小妖抓住掌柜的衣领,把他从柜台后面揪出,“走走走。”

“钥匙,钥匙。”掌柜的慌慌张张拿了钥匙,去到飞筐处说道:“姑娘,这便是入口,夜神者从来不坐飞筐,都是施法‘嗖’一声就上去了。”

“我得坐那什么飞筐,怎么坐?”

掌柜诧异,心道:难不成这女子不会法术,那便用不着怕她,可听她叫夜神者为暝痕哥哥,怕是也不能怠慢。他道:“姑娘,若是施法上去呢,要快些。”还能帮我省些力气,看看我这样

子像是拉得动飞筐的吗?

“暝痕哥哥在林里设下雾障,一般的妖和人都上不去。哎,我同你说这些作甚,你倒是快拉呀。”

掌柜的心塞,一万个‘我不想拉,我拉不动,我老了……’,万般不愿地握住粗绳:“要不我去把小二叫来?姑娘看我,老胳膊老腿的,哪拉得动飞筐。”

“我看你油光满面,身肥体硕比小二能干得多。拉!”

“好好好,拉拉拉。”洛小妖大点声,那掌柜又怂了,赶紧使出吃奶的力气拉飞筐。

洛小妖来到林中屋,但似乎一个人都没有。她大喊着:“蓝暖玉!蓝暖玉?”

没有回响。

“人去哪了?”洛小妖想着,她去到妖界不多时便来到人界,即使是有时差也最多不过几日而已,怎可能人就没了。“真烦。不如把这个破东西放在这里,等她回来应该知晓是何意吧?算了,那蓝暖玉看起来忒蠢,留个信再走。”

正当洛小妖纠结着‘假’字如何写时,一只松鼠站在她前面。“你是何人?”

“还未化人形的松鼠妖?”洛小妖觉得九萌甚是可爱,第一个念头便是把九萌带回妖界。

“你才是妖,你全家都是妖。”

洛小妖对着九萌伸过手道:“没错,我就是妖。”

九萌鞠着屁股,用小爪子拍拍道:“别动!放下你手中的飞羽疾风镜,否则我便放屁……臭你!”

“是我听错吗?你要用屁臭我?”洛小妖被逗得捧腹大笑,“有意思,你这小松鼠妖有意思。”

“我说了我不是妖,我是灵宠,懂吗?灵宠。”九萌纠正道。

“哈哈,好好好,灵宠,那你做我的灵宠吧。”

“不成,我已有主人,虽然那主人甚蠢,像个憨憨。”九萌说完,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是何人?如何到这里的?”

“找人。你既然会说话,那我便问你,你可知晓此处有一个叫蓝暖玉的人?”

九萌惊呼:“我主人便是蓝暖玉。”

洛小妖道:“她人呢?”

九萌又问:“我为何告诉你,你是何人?”

“好吧,我是瞑痕哥哥的未来娘子。”洛小妖说道:“瞑痕哥哥让我来寻她,诺。”她把飞羽疾风镜递给九萌。

“夜瞑痕为何没一同来?”

“我同你一只灵宠说什么,蓝暖玉在何处?”

“她离开九日了。”九萌低头道:“我一直在等夜瞑痕回来。”

“你说详细些,去何处九日?”

“你们走后那日,蓝暖玉身上忽然出现一股灵气,竟然能催动飞羽疾风镜。我想她应该是自己上天界去了,天界一日可是地上一年,我也不知她何事才回来。”

“这么一说……她是回天界了?”洛小妖心里有了个主意:“小松鼠,我看你主人也不会回来了,要不你就同我回妖界,做我的灵宠可好?”

“不成,她会回来。”九萌摸摸肚子道:“她不可能音讯全无,好歹也应该捎个信回来,我在想她可会出事了。”

第042章 妖界的八卦趣事

洛小妖拿回‘飞羽疾风镜’,想想说道:“小松鼠,我们得先去把此镜还回去,否则那国君起疑心可不好,你只可知晓那地方在何处?”

九萌没多想,夜暝痕身边的人定不会是坏人,口快道:“交到魏城里,谢丞相的府上就成了。”

洛小妖耳朵听着,心思却放在九萌身上。她应道:“嗯嗯。要不小松鼠同我回妖界,回妖界我自然不会亏待你。”

“不去,你们妖界的妖气会影响我,我还是在人界快活些。”九萌不喜欢这女子,她比蓝暖玉看起来要精明得多,可夜暝痕不在,蓝暖也不知如何了,还是低声问道:“你可以将此事告知夜暝痕一声吗?”

“何事?”洛小妖说着就要往飞筐上走。

九萌担忧地说道:“蓝暖玉已有多日未归,还是自己催动飞羽疾风镜去的……”

“小松鼠。”洛小妖实在不想听见蓝暖玉这个名字,她打断九萌的话道:“你说她是去天界,现在不过才短短九日,算下来恐怕在天界路都没走几步,你着什么急。”

被洛小妖这么一说倒安心不少:“也是。只是她那灵力时有时无,就怕是被困在镜中,变成了镜魂。”

“唉,说了也不能如何,暝痕哥哥怕是不会那么快回来,你也知晓他毕竟是妖界的人,人界这些事情呢,不过是云烟而已。你也莫要着急,好好在人界该吃吃该喝喝,担心这么多作甚?要是蓝暖玉不回来,你便跟我,我罩你。”

“……”九萌挥挥爪子,捂耳朵道:“用不着,我自己挺好。”

辞别九萌后,洛小妖送还‘飞羽疾风镜’,回到妖界。

韶流宫内,夜暝痕坐在宫殿得屋顶上,手中捏着一片叶子,他拭去叶子上的灰尘,放在嘴边轻轻吹起来。以往狸妃彻夜难眠之时,夜暝痕便会连续好几日吹响此曲。

这首曲子叫《安宁》,曲音如名,有安心宁神之效。清幽而空灵的乐曲在天地间流转,狸妃微微蹙起的眉头随着乐音而渐渐平缓。

洛小妖跑进宫门,正要吱呀吧喳地大喊夜暝痕,被一个宫女止住,宫女向前拉住洛小妖,又在后者要发作前指指宫顶:“公子在屋檐上等候洛小主。”

“哦。”洛小妖跳上屋檐,在夜暝痕身边坐下。

洛小妖儿时喜欢静静地坐在夜暝痕身边听他吹乐音,然后等他吹停了,她再嘲笑他几句。可是这如画的样子,已经有多年不曾发生过。

狸妃一日不醒来,他便会多吹一日,能不能,能不能有个小小的私心……洛小妖想到这,狠掐自己一下,作为自己龌蹉思想的惩罚。

夜暝痕一曲过后,将叶子捏在手中揉了几下,问道:“小妖,人界如何?”

洛小妖正坐在一边双手托腮,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沉醉在夜暝痕的绝世容颜中无法自拔。

“洛大小姐,擦擦你的口水。”夜暝痕起身走到最低处,跳下屋檐。

洛小妖的视线里忽然少掉一个美男,如梦初醒般回过

神,擦擦自己的嘴,才发现夜暝痕在耍自己。“我……我哪有流口水。”

“人界如何?”夜暝痕怕洛小妖的声音打扰到狸妃,来到韶流宫的一个偏殿,只留下一两个女婢照顾。

虽说百灵鸟的声音好听,可洛小妖这种的……还是算了。

“暝痕哥哥,你可是真的对那天界的女子有意思?你们不会有好结果的,三界之中,鸡同鸡配,狗同狗配,那些跨界相恋的,可有过好结果?更何况你和蓝暖玉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界。”

夜暝痕扶额:“大小姐,你能不自己在一边叽叽歪歪了么?照你这样下去,下次见到一头母猪精,也能说上几句。”

“母猪精?暝痕哥哥,你何时见到一头母猪精的?那可不行,你怎能同母猪扯上关系?那母猪在何处?真是不长眼,本姑娘的人也敢勾引。”

“……”夜暝痕头顶上满是黑烟:“算了。”还不如回人界去看看。

“暝痕哥哥,暝痕哥哥,你上哪去?”洛小妖拉住夜暝痕:“他们没事,我看到他们了。在魏城郊的林子,九……九萌,还有……蓝暖玉。”洛小妖说蓝暖玉的时候心虚地顿了一下,但还是面不改色地说完。

夜暝痕见洛小妖终于肯说重点,回头道:“他们可还好?”

洛小妖低头踩着脚下的琉璃石说道:“好着呢,我同他们说过了,你要晚些才能回去。”

夜暝痕又问:“他们可还有说什么?”

“嗯,九萌不太信我,一直怀疑我的身份。”

“那……蓝暖玉没说什么?”

“没有。她能说什么,还是暝痕哥哥希望她说什么?”

“没说什么便好。”夜暝痕派人把洛小妖送回敛樾宫,又回到集市上。

两日后便是妖界盛会,到时候他不在韶流宫。要是那邪物再来,恐怕不太好收拾。

夜暝痕苦苦冥想,到底是何人要害狸妃。按理说他在妖界是最不得宠的皇子,一直也无心妖界政事,就连满十岁时参加的入宫的评级,都只得到个二乙,连入宫的资格都没有。

夜暝痕这个人恐怕连妖帝自己都忘了,还会有谁注意到他这个游手好闲的‘小猫妖’呢?

唉,我不招惹人,却还是要被惦记,要是能在人界做个小老百姓,多好。

夜暝痕走进他儿时最喜欢的那家烧麦铺子,这家烧麦铺子的烧麦很是美味,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她家的绿豆汤免费喝。

幼时夜暝痕虽为帝妖,但其实活得还不如街妖。虽说爬妖帝榻上的女妖无数,且这妖帝还来者不拒,可想要凭着龙子一步登天,不太可能。

一是他不会记得枕边到底出现过多少只妖,也不会晓得到底是那只妖一次便中了招;二是能怀上龙子的机率可小到忽略不计,那是要讲究地位、时运、还有血统的,夜暝痕便是那个独一无二。

夜瞑痕四岁前也是一只猫妖,狸妃带着他到处颠沛流离。直到四岁时,妖界突生异象,妖帝便派人来寻,将他们二人接进宫

中。

呃,其实也有不少一次中招的女妖,不过没有狸妃那么厉害,一次便生出一条龙来。别的都是什么鱼精啊、驴精、壁虎精、还有一次是一只蟑螂精……

据说那蟑螂妖信心满满,总坚信终有一日能生出一条龙来。于是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一日便生出五千多只小蟑螂,小蟑螂又生小蟑螂,最后整个妖界的蟑螂越来越多,那蟑螂精还是无休无止地生。

最后妖帝忍无可忍,化去所有蟑螂妖的金丹扔去了人界,于是人界出现一种讨厌的东西蟑螂。(咳咳,扯远了。)

老板娘还是那条五花蛇,见到夜暝痕便扭动着轻盈的身子‘爬’过来,出了门便化为一个裹着头巾的妇人,她用嘶哑的声音说道:“痕痕,许久未见。今日要吃些什么?”

“山姨,最近生意可好?”夜暝痕坐到一个空位上,拿了个碗准备喝碗绿豆汤。“老样子吧,一笼烧麦。”

那蛇有些眼疾见不得光,挂在顶上的灯笼暗得像是没点似的,夜暝痕看着碗里的绿头苍蝇皱皱眉,又放下碗。今日是怎样,诸事不顺,想喝碗绿豆汤都变成绿头苍蝇了。 他转头说道:“山姨,买一送一啊?”

“啥?”山姨不知夜暝痕见到什么,只当他像以前那般同他说笑,是想要她多送一个烧麦,便道:“哎呦,痕痕啊,你便莫要同我这个老人说笑了,你现在哪里还需要买一送一呦。”

“嘿。”夜暝痕笑着拿过一只筷子,将烧麦一个个戳进筷子串成一串,放在鼻子前闻闻道:“还是老样子。”

“痕痕慢些吃,我先去忙了。”蛇妖钻回后厨。

夜暝痕将那串烧麦咬开,里面的肉质鲜美,应该是今日才捣的馅。这便有意思了……他在桌上放下一个装着妖陨的丹,起身离开。

夜暝痕回宫后,在韶流宫每个地方都布下重重机关,法阵他会的不多,并且还的自己留有余地。

“我母妃如何?”

“公子,还未醒。”婢女站在床榻边上,手中捏着一块绒毛帕子。

“今日多找几个人轮流守夜。”

夜暝痕躺在宫殿地上,后脑勺枕着双手,看天。他喜欢看各个季节的天,各个时段的天,各个地方的天……

只可惜,此时的天,确实没什么好看的。

妖界的夜空不似人界星空璀璨,而是黑漆漆的无边无际,压得人喘不过气。

“吱吱,吱吱吱。”一阵的声音在草丛中,时有时无。

“出来。”夜瞑痕道了一声,一只银灰色的小鼠跳上宫殿。“我离开的时日,妖界可有何事?”

“吱吱,吱吱吱……吱吱。”小鼠发出声音,但并没有恐惧之意,尽管夜瞑痕像只猫妖。

“这么说除了妖尊盛会,便没有别的事?”

“吱吱。”

夜瞑痕想想又道:“帮我去查查烧麦铺子。”

“吱吱。”小鼠立起身子,接过夜瞑痕手中的一颗药丸吃下去,离开了韶流宫。

第043章 三元河奇闻怪事

妖尊盛会开典之日,狸妃依旧未醒。夜暝痕凭着自己多年来练就的小把戏,倒也是顺利进入前百名。

“暝痕哥哥,明日的比赛有几成把握?”洛小妖跟在夜暝痕身后问道。

妖尊盛会规定可带一名随从,夜暝痕本打算一人参加,结果洛小妖自告奋勇的来了。

来,还不如不来,夜暝痕不仅要完成任务,保证自己的排名不落后,还得保护洛小妖的安全。

洛小妖之父洛烈在妖界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洛家势力也是小小的韶流宫无法比拟的。洛烈看不上夜暝痕,觉得他就是一只废物猫,白瞎了那一条龙身子,可洛小妖就是喜欢啊。洛烈拗不过洛小妖,在这件事上只能随她去。

只盼着有朝一日,洛小妖能长大,懂得什么喜欢,什么儿女情长,通通就是个屁,放了就放了。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是真实的,这才是妖界真正的生存之道。

“暝痕哥哥,你再不理我!”洛小妖一把揪住夜暝痕的猫耳朵:“你竟敢无视我。”

“没有,没有。”夜暝痕把洛小妖的手拿开说道:“你别老是这么凶可好?我这耳朵两只被你扯得大小都不一样了。”

“有吗?”洛小妖跑到夜暝痕身前好好瞧瞧,又用手按按他的耳朵:“也没有。”

夜暝痕翻白眼:“你可真是没救。”夜暝痕刚拔开洛小妖挡着路的身子,便看到前面走来一大群人。

“暝痕哥哥?”洛小妖在夜暝眼睛的影里看到一身黄衣裳,转回头……果然,冤家路窄便是这么个理。

来人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手持着象牙玉扇,身着金镶边麒麟瑞兽真君袍,头上带着束发插嵌宝紫金冠,活脱脱一位艳丽贵公子,要说是将来的妖帝,却是少了几分王者之气。他走到夜暝痕前面笑道:“九弟,别来无恙。”

“皇兄。”夜暝痕回他一个笑,再无他话。

“九弟活得倒是自在,待妖尊盛会过后,我们兄弟几人倒是想去你的人界去看看。”夜幽魂说完话,夜暝痕笑着很官方地回了句‘恭迎’,便不再做声了。他又看向洛小妖道:“小妖,都不同我打个招呼?”

洛小妖被点到名,心里有万般不愿,碍于规矩还是有气无力的一礼,挤出一声:“三皇哥哥好。”

夜幽魂把洛小妖的不愿都看在眼里,但他也不恼,继续说道:“你许久不曾来御坤宫,母后可想你得紧,一直让我在妖尊盛会过后,定要请你过去坐坐。”

谁想去你那御坤宫,我才不想去。洛小妖也不看夜幽魂,撇撇嘴道:“哦,再说吧。”

“小妖还是和九弟要亲近些,我还有要事,便先行一步。明日可要当心些,那三元池可不太好过。”夜幽魂说完带着他的一大片随从,从夜暝痕身边擦过。

“哼,最不喜欢夜幽魂的那副样子,神气什么嘛,整个人就是一块移动的金元宝。我才不要去御坤宫,妖后三句逃不出三皇,甚烦。”洛小妖碎碎念道:“还是和暝痕哥哥在一起自在些。”

夜暝痕看着夜幽魂的背影,对洛小妖道:“小妖你太口无遮拦,以后莫要说了。”此话不假,妖界的妖各个身怀本事,夜幽魂身边的那个刺晖,便是个千里眼顺风耳。

“我才不怕他,他不敢拿我怎样。”洛小妖冲夜幽魂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说道:“暝痕哥哥,我们去挑些趁手的宝贝,以防明日三元池过不去。”

夜暝痕跟上洛小妖:“宝物不过是些帮衬,真功夫才是王道。”

“那也好看。”

夜幽魂本该犹如春风送香撩人心怀,可偏偏撩不动洛小妖的那颗芳心。他握着扇子的手一紧:“哼。”

一旁的刺晖收回妖术道:“三皇,可要在三元池里……”

“不必,难不成连你也觉得我赢不了夜暝痕?”夜幽魂犀利的眼神射过去。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三皇现已经是第一,那夜暝痕一不留神便落下百名榜,到时候便可以……”

夜幽魂收起扇子,拍着自己的手心道:“哼,他……我得留着好好玩。”

“那洛小主?”

“监视着便可,她……迟早都会是我的妖后。”

“是,三皇。”

分割线

三元河乃是妖界的一条化妖河,曾几何时那河中清澈见底,偶尔会有许多的小妖和妖在里面吸收妖气。

只是不知从何许年开始,这河慢慢干涸,变成一条宽阔的大道,寸草不生。

传闻此处妖术低的小妖途经此处,便会被吞噬内丹,还有许许多多怪事发生。

一大批小妖随着枯尘王来到三元河入口,他们念完一大段话,话的内容倒是简单,无非就是先出来的人为胜。

枯尘王施法打开三元河的结界,将他们赶了进去。

小妖人数不算少,从天上乍一看像是一大片蚂蚁过街,但是大多数都握着手里的法器瑟瑟发抖。

“听闻这里的河沙会吃内丹。”

“吃内丹算什么?我还听我娘说起,被河沙吞噬内丹的妖,哪怕是修炼上万年也不会再成为妖。”

“从哪里听来这么多不靠谱的消息。”一个手持红旗的刀疤脸走到最前面说道:“三元河乃是一块碧玉幻化而成,所以三元河又被称作碧玉河。最初的三元河底下,有一支犯了法的妖系在此藏身。那妖系只食人血,吞人五脏,而人有三把火,他们即便想食,也不是想食就能食的。”

一人插话道:“人的三把火便是一道抵御妖邪的屏障,一般的妖邪是靠近不了的,哪怕能靠近,也伤不到他们。”

“嗯,是这么一个理。”刀疤脸指着远处说道:“那支妖系的长老为了妖系的延续,便开始想办法,他偷偷摸摸在人界和妖界到处寻找能压制人三把火的邪物,终于在一个叫做蛮的地方找到一块血玉。”

“噢~”众人听得入神:“血玉不是很常见吗?”

刀疤脸又道:“是常见。不过你们可知:血玉分为两种,一种是会为

主挡灾的上好玉,以血而温养,称之为犬玉;另一种是害人的玉,那玉基本很少,少之又少,害人本就是损害心神的一件事,十之**都会被玉反噬,称之为鼠玉。”

“那支妖系长老拿到的血玉是哪种?”

“当然是后者。要是前者,能这么邪门的吗?”刀疤脸像是有几分本事,在三元河中说话也不注意分寸,依旧大声道:“那血玉可了不得,那长老才把血玉带回去,三元河的河水便开始变得发红。再后来他们发现只要身上带着三元河水,便可近人身。”

“这么说来也不算太邪门,好歹是帮那妖系活下去。”

“是是是,虽说三界互不干涉,但妖和人,我还是站在同族这边的。”

……

“如何?九弟,妖族和人族,你站在哪边?”夜幽魂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夜暝痕身边。

夜暝痕笑道:“皇兄,不过是些传言而已。人界同妖界的出入如此森严,又怎可能如他所说。”

“呵呵呵,九弟说话还是这般滴水不漏。”夜幽魂一手扶上夜暝痕的肩膀说道:“其实你我二人本是同根生,莫不是儿时那些事情,还记在心上?若是那样,我同你道歉可还行?再者,你次次出人界一去便是几月,不也是我帮你盖过去的吗?”

“皇兄言重了。”夜暝痕面不改色地说笑着:“儿时发生过何事,我已不记得。至于皇兄帮我在父上遮掩人界之事,确实得谢谢皇兄。不过下次便不劳烦皇兄费心了,遮与不遮,掩与不掩,没差别。”

记不得,怎会记不得?怎可能记不得。有些事情对别人造成的伤害,是一句抱歉或是帮几件事情,便可以抹去的吗?

“那……”夜幽魂还想说什么,洛小妖已经把夜暝痕一把拖到一边道:“不知道三元河的河沙总是先对最近的人下手吗?你站在这,我被伤到的话,你如何向我爹交代?走走走。”她头也不回地说道:“三皇哥哥,先走了。”

“他同你说了什么?我不过是去听听那些传言,兴许能有所帮助,你怎就被他欺负了?”

“洛大小姐,他没说什么。”夜暝痕问道:“你听到什么?”

“听不就完了。”夜暝痕才发现洛小妖已经把他拖到那个刀疤脸旁边。

刀疤脸说得累了,等那些小妖讨论一番后,又摆摆手道:“大家听我说,大家听我说。”

“快说,快说。”小妖们催促道。

“后来那妖系活捉来不少人,不过开膛破肚还是不可能。直到某一年的重怅夜,那些被抓来的人的三把火,忽然就都熄灭了。”刀疤脸吐沫横飞地说道:“这么一来,那支妖系的妖可高兴坏了,心想着以后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那晓得就在那日夜里……”刀疤脸买了个关子道:“你们猜怎么着?”

“你倒是快说啊,怎样?”

“猜得到还听你讲,快说。”

“就是。”

刀疤脸放低声音道:“那支妖系的妖一夜之间不止失了内丹,还变回了真身。”

第044章 三元河里遇流沙

小妖们一听,都倒吸一口冷气:“内丹没了,还被变回真身,那岂不是要再修炼上千万年?”

“哎~”刀疤脸瑶摇摇手指,表示否定,说道:“永远都不会了。他们的真身在一夜之间暴毙而亡,被血玉吞了,无一例外。从那之后,那血玉便不翼而飞,下落不明,只是这三元河人和妖的怨气太重,后来出了不少怪事。”

“我有疑问。”夜暝痕探究地看着刀疤脸问道:“既然你说无一例外,那这些事情,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我那是……传闻便是如此,我……我我。”刀疤脸答不上来,正想着怎么圆。夜暝痕又说道:“既然都已进来,只得往前走。若是退出妖尊盛会,下场同死在三元河也一样。”

一小妖愁眉苦脸道:“哎,搞什么妖尊盛会,我不过是在集市混口饭吃。”

别的妖脸色也好不到哪里去,只得硬着头皮往里面闯。

三元河烟沙漫天,目之所及不过百米,妖风渐起,众妖御起妖气相挡。

又一小妖问道:“三元河有多长?”

“不长,也就百余里,出河床五里外,便是断蜿崖。”另一只懂得的小妖回答道:“我们用妖术前行,倒是用不了太久。”

刚刚那个刀疤脸在夜暝痕那里丢了脸,现在急于补救。他挥动着旗子道:“这风这么大,我们可试试御风而行。”

“对对,都傻了吧?我们是妖,又不是那些人,我们会妖术,为何不用?”

“嗯嗯呢。”众妖拿出自己的法器,开始施展御风术。

“暝痕哥哥,我们也御风可好?”

夜暝痕一手挡在眼前,一边护着身后的洛小妖:“这风不太正常。”

刀疤脸呼道:“九妖王,有什何不正常的,再这么下去,我们恐怕都要葬身于此地。”

一个身着绿衣裳的女子说道:“是啊,你们莫要忘,今日过后便是重怅夜。”

“重怅夜,妖界妖气最为稀薄的日子。暝痕哥哥,我怎会给忘了。”洛小妖被提醒,才猛地想起来,“狸妃娘娘该如何?”

“韶流宫不会有事,我已设下屏障,邪物定是进不去,只是不知我母妃可有醒来。”夜暝痕寸步难行之间,竟感觉到飞沙打在脸上有些痛。他暗道:“不该啊。”

洛小妖撑开手掌,金环铃便赫然出现在手中,她运蕴起法术又道:“暝痕哥哥,你在想什么?这风沙太大了。”

洛小妖刚蕴起妖气,哪知风中的沙砾忽变得有拳头这么大。

“小妖,别!”夜暝痕一把夺过金环铃,将洛小妖拉到边上。

每一颗沙砾变得有石头般大小,冲着刚刚飞上天的小妖们砸过去,不少妖倒也是反应过来,控制着法器与飞沙走石相搏。

再看夜暝痕,他挡在洛小妖前面,奇怪的是飞石并不攻击他,像是长着眼睛一般,绕过他往洛小妖打去。

夜暝痕召唤出配剑,一边帮洛小妖击碎飞石,一边冲她喊道:“压住妖气,能压多少是多少。”

“压制住妖气便会毫无反抗之力。”洛小妖本身法术不济,再遇上这种事情,更是自己先乱了阵脚。“暝痕哥哥?”

“听我的,飞石我帮

你赶走,你只要净心压制住妖气。”

洛小妖只得照做不误,随着她身上的妖气被压制住,那飞石也少了不少。夜暝痕空闲之余看向其他妖,不少街妖已经被打倒在地上,还有些被飞沙卷走,大部分虽还有余力相抵抗,可是也被困在其中。

“这飞沙似乎对九弟并不感兴趣。”夜幽魂身上披着一件蓑衣,蓑衣用麻棕编织而成。

夜瞑痕一眼看出夜幽魂身上披着的蓑衣来自人界,他说道:“三皇兄很有先见之明。”

“哈哈哈,刺辉备上的,我怎会懂得这些。”夜幽魂说完让刺辉用扩音术喊道:“听我令,压制住身上的妖气。”

等飞石被平息,那些妖才从惊魂中发现,至始至终只有夜瞑痕和夜幽魂两波人,没被飞石攻击过。

“妖王,你们可是知晓些什么?”小妖们把夜幽魂和夜瞑痕等人围在中间,“此次妖尊盛会,我们恐怕是陪衬吧?”

“用我们的命在陪几位妖王竞争妖尊之位?”

……小妖们的呼声越来越大,有要闹乱之势。

刺辉站在夜幽魂前,用手中的剑抵挡着小妖。

夜幽魂手握玉扇:“妖界本有三六九等之分,街妖、宫妖还有帝妖怎能相提并论?”

小妖们虽心里不服气,可夜幽魂说的的确是事实。

“你们知晓你们刚才在做甚吗?你们竟然敢冲妖王大呼小叫?”夜幽魂一把捏住那个气焰最嚣张的小鹅妖:“还敢?”

“不……不敢。”那小鹅妖被锁着喉咙。

“三妖王息怒。”小妖们未经历过太多事,互助之心还是有的,都在帮那个小妖求情。

“三皇兄,可有听到甚么声音?”夜瞑痕问道:“有何事我们出去再论可好?”

夜幽魂放开小鹅妖:“听到了。”

“没有啊。”

“风声吧。”

“我也没有。”

……

“有,有东西过来了。”夜瞑痕警惕地握紧住手中的长剑。

沙沙沙嚓嚓嚓

洛小妖紧张兮兮地问道:“瞑痕哥哥,你不是在吓人吧?”

“看!那里是什么?”绿衣女子最先发现,远处出现一条接天的黑细线。

“啊!”

妖群里发出一声尖叫,众妖猛地往声音来源处看去。

“飞沙吃妖了!”

夜幽魂道:“何事?”

“他……他适才站在我身边。”被问话的妖吓得发傻:“他……啊!”

再也用不着找人来说刚刚发生的事,在场的任何一个妖精都看到了这一幕,一个活生生的妖便这么陷进沙里,一转眼没了。

“啊!”

“救!”

小妖们看着自己的脚底下,本来还觉得结实的地面,顿时变得比豆腐还不堪一击。

“瞑痕哥哥。”洛小妖吓得死死拉着夜瞑痕的手臂,只差整个人挂在他身上。“我们不会死在这里吧?”

夜瞑痕回道:“不会,这看起来像人界的流沙。若是流沙,便会有另一个出口。”

小妖精们不敢再蕴起妖术,有些急得哭作一团,有些把法器插在沙

壁上,紧紧抓着法器;还有些已经开始以血为媒施展玄灵术。

三元河地面刷一声落底,原本还一个个陷入流沙中,现在全都一同掉进深坑。

深坑慢慢合拢,流沙已经他们掩埋。

“瞑~”洛小妖想叫夜瞑痕,可张开嘴流沙就往她的嘴里钻,此时她已经快要窒息,被流沙带着不知去往哪里。

“憋住。”夜瞑痕不知从哪里找来的传音叶,一片叶贴在洛小妖身上。

“瞑痕哥哥,你在何处?”洛小妖用意念把话通过叶片传进夜瞑痕的神识,“这里面太难受,我感觉到妖气在减弱。”

夜瞑痕回道:“我在你旁边。”

洛小妖又道:“瞑痕哥哥,我们可会死在此处?”

“莫要胡思乱想。”夜瞑痕说着,一手抓住洛小妖的金环铃。“放心,不会有事。”

流沙不知把他们送进去多深,待众人发现可以睁开眼时,已经来到一个无边无际的沙池。

“这是何处?”

“我没死!”

“啊!我还活着。”

……

夜瞑痕扶起洛小妖,才发现他们身处的地方从未见过。

“妖王,我们眼下该如何?”小妖精们聚集在一起,本来一大群妖的,现在只剩下了十多个。

众妖问道:“这是何处?”

夜瞑痕答道:“不知。”

洛小妖才发现夜幽魂他们的影子都没有,她问道:“三皇他们不见了,可会?”

“不会,人界的流沙便是如此,定会有另一个出口,我们和三皇被那股妖风分开了。”夜瞑痕叉着腰看着远处。

绿衣女子拍拍身上的流沙问道:“九妖王,那现在我们往哪里去?”

“莫叫我妖王,你看我哪里像个妖王的样子。”夜瞑痕才回答那女子一句,洛小妖已经一把推开那绿衣女子。“瞑痕哥哥,这四面八方皆是路,却也不是路,我们该从何处走?”

洛小妖把小妖们看了一遍,然后把那绿衣女子拽到身边。“女子的直觉最为灵验,此处就我俩为女子,赌一把吧?”

“嗯?”夜瞑痕和其他妖看着洛小妖,不明所以。

“绿衣,你说走哪边?”

“啊?”绿衣也是一脸懵,她眼睛闪烁,指指自己又挥挥手:“我……我不知啊,不知啊。”

洛小妖抬手指着一个方向,又歪了些说道:“那我先来说,走这边!”

“为何?”

“洛小主,为何?”

……

洛小妖抽出自己的金环铃:“直觉!你们敢质疑我?”

小妖精们互相望望,低头道:“不敢。”

洛小妖晃晃铃铛道:“不敢便好。”

一个小妖精弱弱道:“只是我们觉得……此处无边无际,走哪边这个问题,还得慎重些。”

“听我的!”洛小妖只觉得这里都一个样,走哪里还不就是个走。

众小妖还不想死,更不想稀里糊涂地死,对着夜瞑痕投去求助的目光:“九皇。”

“听你的,我们都出不去。”夜瞑痕手中出现一个圆盘:“想要出去,还得靠它。”

第045章 九妖王竟是废物

众小妖围上来,好奇地看着夜瞑痕手中的圆盘,问道:“这是何物?”

圆盘中间有一根小针,不断地转动,但仔细看就会发现,指针旋转的方向并不是毫无规律可寻。指针大概转了三五圈以后,像是被一股什么力量牵引,不再转动了。

夜瞑痕手指向针尖对着的方向说道:“走这边。”

“九妖王如此笃定?”众小妖有些迟疑,他们的担忧并不是无原因的。夜瞑痕很少在妖界,他的实力无人可知,传闻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废物罢了。眼下这种生死攸关的事情,怎么能凭他一人做主呢?

洛小妖虽喜欢夜瞑痕,但和他的直觉完全是两个方向,她也问道:“瞑痕哥哥为何认为是这边?”

夜瞑痕把圆盘举到他们的眼前说道:“此物在人界名为罗盘,可以辨认南北。我回妖界以后,做了些改动,这个指针现在指着的方向是韶流宫,韶流宫和断蜿崖实为同一个方向。”

“那么神奇?”小妖们有些不信,“可是我们现在身处三元河,这个罗盘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嗯,这个难说,不过起码没坏。”夜瞑痕放下手说道:“我呢,不过是毫无实权的妖王,自然是不会学夜幽魂那般强迫你们,所以你们是要跟我走,还是凭着自己的直觉走,跟我无关。”

“我自然是要跟着瞑痕哥哥的。”洛小妖道:“瞑痕哥哥说走这边,就一定是走这边。”

“洛小主,我们……”小妖们看看荒芜的一片沙海,现在信也好过不信。

夜瞑痕走在前面,他们经历过一次使用妖术被袭击,这次谁也没有提出要使用妖术,只是拿着自己的法器作为防身。

“夜瞑痕哥哥,我们还要这样走多久啊?我……我有些走不动,好累啊!”洛小妖哭丧着脸,她可是在妖界响当当的人物,哪里吃过这些苦头。

洛小妖心道:‘我到底是为什么要来遭这种罪,在宫中待着不好吗?真爱无疑,兴许瞑痕哥哥出去以后,会感动地抱着我痛哭流涕。’

夜暝痕自顾自走着,对于洛小妖的哭喊,他早已经预料到,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走不动也得走,莫要忘记今日一过便是重怅夜,到时候真的是邪为刀俎,我们为鱼肉了。”

“嗯~~可是我真的走不动。”洛小妖垂着两只手,肩膀一低再低,每走一步,脚都不会抬高过一寸,看起来简直就是一具傀儡在直立着滑行。她滑着滑着,惊道:“暝痕哥哥,我记得你力大无穷的呀。”

夜暝痕挑眉:“然后呢?”

洛小妖把金环铃塞给夜暝痕道:“你看我们这里,就是我在拖累你们。你要是背着我走的话呢,我们说不定能回去得更快。”

夜暝痕斜眼:“想要我背你?”

洛小妖郑重其事点头:“嗯。”

“做梦,自己走。”夜暝痕绕开洛小妖:“快些,我可告诉你,此处晚上可比现在危险的多。我曾听说这里到夜里便会爬出些东西,他们能不费吹灰之力,把

你的内丹取出,还是让你亲眼看着的那种。”

“咦。算了,还是莫要再说了。”洛小妖抖抖身子,还是打起精神往前走。

“错了!错了!”突然有人大呼,“那边,我们该走那边!”

“我看到了!”

“是断蜿崖上的紫云,那边!真的是那边。”

夜暝痕和洛小妖往右边看去,天空中真的出现一团紫色的云彩。云彩在妖界为罕见之物,断蜿崖上的云彩,并非真的云彩,而是一块立于崖巅的奇石。断蜿崖高百丈,在妖界乃是一个地标。去过人界的妖说,此石类似人界的云,故而得名云语石。

洛小妖看到那片紫云惊喜道:“暝痕哥哥,我也看到了!看起来不远。”

夜暝痕看看手中的罗盘,那指针还是指着原来的位置,无论他转了几个方位,还是指着原来的地方。“罗盘未坏,可是这指的方位并非和看到的一致。”

“暝痕哥哥,看起来不过五六里,我们得快些,要在三皇子之前赶到才是。”洛小妖看着近在咫尺的断蜿崖说道:“快啊,还愣着作甚?”

“不对,罗盘不会错。”夜暝痕心里有一个声音,应该继续往前,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贸然改变方向,可是断蜿崖的影子就在前面。到底是幻象还是真的自己错了,又或者是罗盘出现问题?

“暝痕哥哥,可是我们都看见了呀。”洛小妖指指那哥方向,小妖们已经通通往断蜿崖那边跑去。

“就不该相信九妖王。”

“真是没用的东西,什么妖王,切~”

“就说不该信他,信他还不如信我自己。”

那些声音都是职责,夜暝痕未向前,呆呆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罗盘。

洛小妖知晓这个罗盘夜暝痕花了许多心血,还从妖界三枫那里偷来一根悬冥针,此事被告知妖帝,他被狠狠罚了一顿。她拉拉他的衣裳道:“暝痕哥哥,我们走吧。”

“我要继续往前。”夜暝痕看着洛小妖道:“你可信我?”

“……”洛小妖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内心也很纠结。暝痕哥哥,你这话让我如何接?信,那断蜿崖明明都能看到了;不信吧,似乎又不太合适。

“九妖王。”两人正站着不走时,一个声音忽响起。

夜暝痕回头,发现是那个绿衣女子,问道:“你为何没同他们走?”

洛小妖挡在夜暝痕前面,气势汹汹道:“为何是你?”

说话的正是那个绿衣女子,她被洛小妖一呵,身子都缩成一团,只得轻声道:“我……我相信九妖王殿下。”

“你……”洛小妖一听,整个人的脾气就上来了:“什么!你信他,不成!他只能我信,你信什么信!”

夜暝痕拉过洛小妖问道:“走不走?”

“走!”洛小妖被那女子一气,也不管什么看得见的断蜿崖,可那些小妖已经跑没了踪影。

绿衣女子问道:“我们走哪边?”

夜暝痕本记着那断

蜿崖在罗盘方向的右边,可现在再看罗盘,断蜿崖却是在左边。“难不成真的坏了?”夜暝痕用手拨了好几圈,那指针的方向倒是没变,可是怎么可能不过几句话的时间,断蜿崖就变了。

“又怎么了?”洛小妖本已经看着断蜿崖,找到他们来刚才的方位,奈何夜暝痕和那个看起来傻乎乎的小绿雀又不走了。“走啊!”

“走这边。”夜暝痕说道:“走。”

“是,九妖王殿下。”绿衣女子的真身是一只绿豆雀,脸色蜡黄蜡黄的,一看就是集市上那种最低阶的小妖。她每说一句话都不敢抬头看,就这么弱弱的。若不是身处妖界,在人界的话,该是那种很容易让人激起保护欲的女子。

“说了用不着叫我九妖王。”夜暝痕这句话不带任何情绪,可绿衣女子像是犯了大错似的,开始连连道歉,倒像是被欺负过一番。

“算了,你喜欢叫我什么便什么吧。”夜暝痕说着,要是在平日里,他定会打趣她几句,可现在不是说笑的时候。“小妖,走这边。”

“你记错了吧?”洛小妖指着断蜿崖说道:“明明是这边,你可是记错了。”

夜暝痕道:“走。”

三人走了五六里便看到地上有些干草,夜暝痕蹲在地上摸摸沙石道:“果然是这边,只是还未到断蜿崖,便作不得数。”

“暝痕哥哥,重怅夜已至。”洛小妖脖子上一个地方青筋冒起,她用手捂住道:“好难受。”

“一日这么快!”夜暝痕收起自己那一副表情,将手搭在洛小妖的脖子上玩问道:“每年如此?”

“嗯。”洛小妖的身子逐渐变得模糊,这是即将变回原形的预兆。“暝痕哥哥,你还是先走吧。恐怕这重怅夜……”

“不把你带回去,恐怕你爹也要杀了我。”夜暝痕扶起洛小妖,才往她身上倾注些妖气,绿衣女子便也倒下去。

夜暝痕在夜色中凌乱,可恶的妖尊盛会,这那像是盛会,简直就是一场生命为注的优胜劣汰会。他跑到绿衣女子身边,那女子已经化为一只巴掌般大小的小鸟。夜暝痕把洛小妖的金环铃打开一个铃铛,又把小鸟装进去,道:“得罪了。”

“暝痕哥哥……”洛小妖毕竟是宫妖,她此时虽然看起来极其痛苦,可终究是能挨得过去,前提是不再生出其他变故。

夜暝痕的手腕上也有些不适,可只是很少很少,忍忍还能过去。他撸起衣袖,原本手腕上那个蜿蜒起伏的生死誓淡去不少,虽然未曾全部淡化,却已好七八分。他来到妖界数日,那生死誓痕迹一日比一日好的多,兴许是重怅夜的原因,才让他记起身上有这么一个契约。

奇怪,我对紫魏国的说出的法子是让幻邬国喘气的余地都没有,可现在是怎么回事,竟然要消失了。

难不成是蓝暖玉做了什么?不会,她那脑袋连小聪明都想不到,更别说这种计谋了。

忽然眼前长出一座‘高山’,高山张开眼睛,两束红光朝着两人扫射过来……

第046章 妖尊盛会的结果

夜暝痕拉起洛小妖,俯身躲过红光,红光扫过的地方一片黑烟。烧黑的沙石聚集成百丈高的巨兽,巨兽仰天长啸,发出惊天骇人的嘶吼,朝着夜暝痕和洛小妖直撞而来。

巨兽的影子在洛小妖的眼里放大:“暝痕哥哥!救我!”

“嘶啦”两人只听见一声刺耳的声音,那巨兽竟停住脚步未再向前。

“暝痕哥哥,它……”洛小妖惊得说不出话,可就在一瞬间,‘高山’上的红光再次扫在巨兽身上,巨兽眼睛一亮,势必要将夜暝痕扑倒在地上。

夜暝痕一个翻滚,将手中的长剑插丨进巨兽的胸口,一手握住剑柄,整个人被巨兽扯到高空。他刚要准备再给巨兽一击,谁知那插着剑的胸口竟自己裂开。剑从巨兽身体里被‘吐出’,夜暝痕重重摔在地上。

巨兽的胸口将剑吐出后,有聚在一起,一点伤痕也没有。

他心道:此物竟然和魏城密道的那个水球如此相似,砍不坏且伤不着,可那水球当时有烈火相阻,这巨兽能被什么阻挡呢?

“暝痕哥哥,小心!”洛小妖施展出十二分的功力,将金环铃对着巨兽抛出去。

巨兽的大鼻孔喷出不少细碎的沙灰,它怒气冲天地看向那个打自己的金环铃,却在下一刻两眼放光。

“呃……”洛小妖都已经做好被它塞牙缝的准备,可是那巨兽竟冲金环铃跑过去,把金环铃用嘴拾起,丢到了洛小妖面前,嘴里发出一声:“嗯~~”的哼唧声。

洛小妖眨着眼睛,慢慢伸手去拿金环铃,巨兽也不恼怒,还用前爪又把铃往前推了推。她拿起金环铃摇摇,上面的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声音。她道:“你……你喜欢这个声音?”

“吼!!!”巨兽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吼叫,期间还翘起前腿转了个圈,那样子与庞大的身躯甚是不符。

巨兽张开大口冲洛小妖口喷出无处烟沙,看起开毫无杀伤力,像是在……撒娇。

夜暝痕见巨兽没有进攻的意思,诧异过一瞬,他眼睛扫过那座山,只见那山的红光再次散射过来。他忽想到每当红光扫过巨兽,巨兽便会攻击他们。

“难道是因为红光。”夜暝痕冷眸一惊,施法越到那座山前面,冲那两只眼睛劈砍过去。

“哐当!”

夜暝痕的配剑同红光相撞在一起,发出玄铁碰撞的声音。原来不是山,到底是个甚么东西?夜暝痕再也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反正那两只‘红眼睛’控制着巨兽,得想办法把它的‘眼睛’戳瞎。

“暝痕哥哥,它过来了。”夜暝痕心道一声不好,自己只注意到处理山石,却不曾想到那眼睛不仅可以‘斗鸡眼’,竟还能‘外斜视’。

光无孔不入,要说是能把光抵挡住,只怕是异想天开,夜暝痕手中拿着剑,看那红光距离巨兽越来越近。

突然,一颗金光斑从夜暝痕的脸上溜走,刺痛他的眼睛,一转即逝。

“还可以这样。”夜暝痕嘴角往上一扬,翻身一跃夺走洛小妖

手上金环铃的一个铃铛。“小妖,引着它。”

“啊?噢。”洛小妖只得继续对巨兽摇晃金环铃,待巨兽有些生气,她便把金环铃扔出去,巨兽就像一只犬一般冲过去接。

金环铃上的铃铛可大可小,还可以施展禁锢术。当然夜暝痕可不会傻到想要禁锢住一束光,他将金环铃拿在手中,待红光刺到巨兽之前,把铃铛打出去。

不出所料,红光照向铃铛,光线被反射在山崖之上爆裂开来。顿时飞烟四起,通红的火焰映红整个黑暗。

那座山缓缓下落,最后沙面如履平地,哪还有什么巨兽、什么高山,就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暝痕哥哥。”洛小妖撑起身子,刚刚站起身子,整个人便向夜暝痕倒下去。

“小妖?”夜暝痕摸摸洛小妖的脖子处,那印记又深了些。

夜暝痕只得将自己的妖气再次往洛小妖体内传送,他收起法术时,洛小妖色气已恢复不少,可还是昏迷不醒的样子。“哎,小妖?小妖,醒醒。”

洛小妖应该是吓着了吧,毕竟她从未遇到过这种事。夜暝痕看看周围,尽管已经到了重怅夜,可这种地方能早一些出去,就早一些出去,实在是不宜久留。

夜瞑痕拉过洛小妖的手臂,将她背到后背上,却没注意背上的某人贼兮兮笑了。

后面的路,夜瞑痕和洛小妖走得很是顺畅,只是路太长,差不多走了一整夜。

出三元河时,他们二人发现外面已有一群妖在等候,刀疤脸用一种很是怪异的眼神看着夜暝痕,其他的妖也是,那种眼神里有不屑和讽刺。

“九弟,我们已等候多时了。”夜幽魂走到夜暝痕前面,眼睛不经意瞟过他背上的洛小妖。他问道:“后面可还有人?”

“我们走散了。”夜暝痕回答道:“此处就三人。”他将绿豆鸟放在地上,小绿豆鸟落地变回之前的女子模样。

“九弟,小妖她毕竟为女子,你们这样恐怕是不太好。”夜幽魂对着刺晖做了个动作,后者便从身上取出一瓶药丸,正要把瓶子放到洛小妖鼻子前时,洛小妖蓦然睁开眼,从夜暝痕的背上窜下来。

夜暝痕甩甩手,装作手麻的样子道:“醒了?”

“嗯,走吧。”洛小妖自然而然地无视夜幽魂,都怪这个讨厌的家伙。若不是他,她便可以理所应当地让夜暝痕背回宫中。

不过生气归生气,洛小妖还有一个更大的缺点,那便是好奇心特重。昨日的重怅夜,他们又是遇到巨兽又是红眼高山的,怎么看起来夜幽魂那党人,一点风尘仆仆的样子都没有。

夜幽魂笑问道:“九弟,你们昨日似乎不太安稳。”

夜瞑痕回答道:“还行,遇到一只喜欢金环铃的大犬罢了。”一如既往的嬉皮笑脸,看不出昨日的凶吉。

洛小妖可不一样,她冲到夜幽魂的前面,仰头问道:“你们没有遇到何怪事?”

刀疤脸插嘴道:“未曾,昨日同你们分开之后一路顺畅,连坑都不曾遇到

半个。若之前我们自己进来,恐怕妖风也不会遇到。”

“你是个什么东西?”洛小妖举着金环铃给刀疤脸一击,“本小主同三妖王说话,你也敢插嘴?我不打死你。”

“小妖,你同一只街妖如此计较作甚?打他,还不脏了你的手。”夜幽魂拉住洛小妖的手腕说道:“刺晖。”

“嗯。”刺晖点头把那刀疤脸按在地上,手中拿出一把弯刀。

“我只是说说。”洛小妖连连摆手:“我并非要他性命。”

一颗飞石打向刺晖握着弯刀的手,刺晖眉头一紧抽回手。飞石打在刀疤脸的腿上,裤腿上出现一块墨蓝色,想来那刀疤脸的腿,就在飞石落腿时,废了。

死后余生的小妖抬起头,只见枯尘王手中拿着一张兽皮,站在高高的断蜿崖之上。

枯尘王一身黑色衣袍,头戴着一个狰狞的面具,乌黑深邃的眼眸散发着寒霜。声音从他的喉咙发出,众妖吓得跪倒成一片,他道:“你们以为你们在同何人说话?”

“饶命,枯尘王饶命,九妖王饶命。”刀疤脸按着自己的腿,爬前几步道:“贱妖知错。”

“拖下去。”枯尘王看都不曾看刀疤脸一眼,对身边一人做了个手势。

一道寒光闪过,刀疤脸被吸了内丹,变成一只翻了肚皮的鱿鱼。

小妖们现在连呼吸都不敢用力,只有洛小妖打算要上前同枯尘王理论一番,被夜瞑痕拉到了身后。

枯尘王冷道:“其余人可还有何事?”

“……”众妖不敢答。

“三元河之擂,排名已做了变更。第一位,九皇子夜幽魂;第二位,五皇子夜胜鲮;……第七十九位……第八十位……第九十八位……”

洛小妖竖着耳朵听,久久未听到夜瞑痕的名字,她开始不安起来。“瞑痕哥哥,昨日我们遇到那么多东西,他们一路无阻,本就不公平。”

“嘘,不会。”夜瞑痕似乎并不关心的样子。

洛小妖都快急得冲上去抢那张兽皮了,才听到一个声音淡淡道:“第九十九位,夜瞑痕。”

“呼……总算在百名以内。”洛小妖舒一口气道:“好歹你和狸妃娘娘是不会有事了。”

枯尘王的眼睛扫过地下站着的小妖道:“你们在三元河已呆五日,该受罚的妖已经在里面,走吧。”

“什么!?”

“怎可能!?”

“不是一夜吗!?”

众妖差点晕死过去,三元河可真是个邪门的地方。

“妖尊盛会已结束,妖尊乃是九妖王夜幽魂。封赏大典在明日举行,勿要缺席。”枯尘王说完,将手中的兽皮朝底下一扔,离开了断蜿崖。

“瞑痕哥哥,我不懂,这明明……”洛小妖懵,众妖也懵,可没人敢问,夜幽魂是不屑问。

夜瞑痕同夜幽魂和别的妖王一一作礼,带着洛小妖往韶流宫赶。妖尊盛会已过,可是韶流宫的事情可还没完,也不知他的母妃可有醒来了。

第047章 谁能够明哲保身

琉璃瓦反射的光斑印在宫殿上,几棵高大的棕榈树叶伸手拂过,随着风的轻喘,微光似有若无的起伏跳跃。

“暝痕哥哥,可有何异常?”洛小妖屁颠屁颠地跟在夜暝痕身后,也不知道夜暝痕时而俯身,时而用手摸摸地面是何用意。

“那邪物不曾来过韶流宫,不来倒也好。”

夜暝痕跑进寝宫,狸妃正坐在妆奁前插一只发簪,见到夜暝痕回来,她起身快步走过去拉住夜暝痕的手。

“痕儿,何有受伤?”狸妃碍于洛小妖在此处,并未有多失态。她放开手看着她道:“小妖,你也累了吧?为何没回杉落宫去,还来韶流宫,快快坐下。”

“狸妃娘娘,我没事,幸好有暝痕哥哥保护我。”洛小妖想起夜暝痕把她背出三元河,心里甜得像是刷了一遍蜂蜜似的。

狸妃把洛小妖的神情都看在心里,她牵着洛小妖走到桌边,给她沏了杯热茶。“小妖,那今日可要留在韶流宫?我命人给你宫中送封信,以免你他们担心。”

“母妃,她要回去的。”夜暝痕眉头拧成一个‘八’字,真搞不懂自己这个母妃,唯为何对洛小妖比对自己还好。

“嗯嗯。”洛小妖点头:“要回去的,要回去的。”

洛小妖话才说完,韶流宫门口便来了无数不速之客。最前排的是十多个敲锣打鼓的小妖,紧跟在之后的是二十多个长相奇美的女子,她们一边走一边翩翩起舞;再后面是一头长着翅膀的巨象,背上架着一顶纯白色的帐轿,最后面的便是妖兵和无数妖宠。

队列在街集上尤为气派,街妖们想要避而远之,可又不能不列阵恭迎。有如此大的阵仗的,除了帝妖群,便只有杉落宫了。

小妖禀报道:“禀狸妃娘娘,杉落宫来人,应是要接洛小主回去。”

“我爹就是麻烦,我又不是自己不会回去。”

洛小妖眼神从未离开过夜暝痕,倒是夜暝痕长舒一口气,这只富贵鸟总算是要走咯。若是真的留在韶流宫,还不烦死人才怪。他想着想着笑起来:“嘿。”

“痕儿,你傻笑什么?还不快去送送小妖,你看看再这妖界,除了小妖,还有谁肯理你。”

狸妃指责完夜暝痕,又从奁盒中取出一个镯子往洛小妖手上套:“小妖,我知晓你从小在杉落宫不愁吃不愁穿,哪怕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洛长老也会去帮你想办法摘下来,可你这次在妖尊盛会帮了暝痕也帮了韶流宫,此镯子是我的一点心意,还望收下。”

“狸妃娘娘见外,我早已经把暝痕哥哥当做一家人了。”狸妃手上的镯子色泽不错,看得出来不是稀罕物,但洛小妖不知的是,那是狸妃专门给未来的儿媳早就备好的。她要是知道,定不会拒绝。

狸妃把镯子一塞再塞,洛小妖一缩再缩:“拿着吧小妖,还是你嫌弃这镯子不够好不够美。”

“自然不是,我只觉得……”洛小妖脸红成一片,后面的话她还没来得及说。

夜暝痕把狸妃扶到一边道:“母妃,你也真是,小妖她那

需要这一两只手镯子。”狸妃一连对夜暝痕使出好几个眼色,他不知是故意装作看不懂,还是真的不懂,还是把狸妃扶到凳子上坐着,然后转身拖着洛小妖出去了,只留下一声:“母妃,我送她出去呀!”

狸妃坐在凳子上,把洛小妖没喝过的茶一饮而尽,待夜暝痕回来时,狠狠瞪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眼。

“母妃,你可还好。”夜暝痕问道:“可还在咳?”

“哼,你说你为何这般笨?”狸妃恨铁不成钢,气得又给自己倒盏茶:“我看得出来,小妖那丫头很是喜欢你。那镯子上有情丝线,定能把她的情丝再加深几分,如此一来哪怕洛烈再看不上你,只要小妖认定你,那也是极可能成的。”

“成什么成,母妃,你可莫要瞎掺和。”夜暝痕说道:“我和小妖没有男女之情,我待她如同亲妹,仅此而已。”

“我看不止吧。”狸妃把凳子拉近夜暝痕几分说道:“我看小妖那样子,你们在三元河可是发生了些什么?”

“没有。”夜暝痕在狸妃要继续追问时,赶紧找了个借口跑开。

狸妃问道:“这么晚你要去何处?”

“有些事要处理一下。”夜瞑痕跑出庭院一脚蹬在假山,接着一个横垮越上屋顶。他吹了声口哨道:“出来。”

妖尊盛会之前,他让那只小鼠去查过烧麦铺子,想来过了五日,该有消息了。

“吱吱吱……吱吱。”

“你是说从妖尊盛会前一个月,烧卖铺便未买过生肉?”

“吱吱。”小鼠的两只小爪子缩在胸口,仰着头看看夜瞑痕又点点头。

“那后来那两个帮工可回去了?”

“吱吱吱。”小鼠回答道,‘没有’。

“可找打那肉馅从何而来?”

小鼠还是回答了三声:“吱吱吱。”

“唉,妖界恐怕也不安生。”夜瞑痕拿出一片绿荧荧的叶子递给小鼠,“吃吧。”

那个烧卖铺子有问题,夜瞑痕第一的直觉是这样的。

妖尊盛会所有小妖都要参加,那家烧麦铺子的帮工是两个及冠的小妖。老板娘虽是一条五花蛇,可她有眼疾,买肉馅这种事情她不会自己去。那两个小妖不会为五花蛇开给的妖叶子,便连自己性命都不顾,多半早已离开烧麦铺子去修习法术。

那日夜暝痕走进烧麦铺子乃是偶然,他只是想去尝尝以前那个熟悉的味道,不曾想却发现烧麦里的肉馅极为鲜美,一点也不像是储存了多日的样子。他那日让小鼠去查烧麦铺子的肉馅从何而来,小鼠却没有消息了。

曾经日日都要去的烧麦铺子变得疑点重重,攻击狸妃的邪物也一点出现的迹象都没有。夜暝痕不禁有一点烦躁,所有事情的源头都断了,也不知那邪物可还会来韶流宫,还有人界的事情也没完。他撸起衣袖,手腕上的印子基本已经淡去。

难道人界的事情也有了转变?生死誓消失有两个可能,一是缔结誓约的人死去;或者就是事态在随着他的誓言一样。

第一种明显不可能,他还活得好好的;第二种的话,他当初答应牟红要帮幻邬国,但紫魏国毕竟是他待得时间最长的地方,还借了飞羽疾风镜,要他抛下紫魏国,他也是不忍的。

“公子,药师宫来的消息。”一个女婢轻轻悄悄走到夜暝痕跟前,把手中的信件递给他说道:“药师说此信只能交给你一人。”

“好,多谢。”夜暝痕接过信件动手就撕,结果发现信件扭曲做一团。他笑道:“那棵老茶树何时变得这般谨慎。”说完发现送信的女子还在跟前,脸上一脸痴迷地看着他。

额,长得俊美也是一种烦恼。夜暝痕抬头道:“你可还有事?”

“没,没了。”女子吸了一口快要漫延出来的唾沫,捧着脸跑开。“啊!公子看我了。”

夜暝痕摇摇头,然后咬开自己手指上的一点点皮:“老树精是故意让我流血。”他把血抹在信件的封口处,那信件便消失不见,最后变成一句话从他的掌心穿进。

信上其实没有多说什么,就是说之前狸妃撞的邪物已经不在妖界。

“我得回人界一趟。”夜暝痕将韶流宫检查过一番后,又把一叠符咒交给一女婢,让她等洛小妖来韶流宫的时候再交给她。

“痕儿,你回来不过八日,又要走了?”狸妃跑出寝殿追上夜暝痕的脚步。

“母妃,我……”夜暝痕捏着身上的包袱说道:“嗯。”

“你做事我从未管过你,可是眼下我怀疑妖界管得会很严。明日的妖尊大典,你若是不去,恐怕会遭人非议。”

狸妃爱子心切,她虽曾期望夜暝痕能像别的妖王那般,在妖界混得风生水起,可这也是多年以前的希望。她现在只想同夜暝痕在妖界,平平安安地度过余生便可。

“母妃,你可知你重怅夜昏倒不是偶然,我怀疑有邪物作祟。韶流宫多年以来,何时发生过这种事?”

夜暝痕知晓狸妃在劝自己明哲保身,做一只彻彻底底的缩头乌龟。可如果真有这么简单,他也想安安稳稳度日,在人界潇潇洒洒,就做一只无拘无束的小猫妖。

夜暝痕看着黑漆漆的天道:“母妃,韶流宫中我曾下过人界的一种封咒,可是邪物竟然能破封咒,便不是一般的邪物,还有在三元河。”

“三元河?痕儿,你受伤了?”狸妃听到三元河,心里一下子惊起来。她被邪物缠身都不要紧,可是夜暝痕不能有半点闪失,那是她在世间的唯一。

“没有,我倒是未曾受伤,可是母妃,我们都不知道那邪物到底有多强大。韶流宫,三元河,你,还有我。可见邪物是冲我们而来,我们不能再坐以待毙。”

夜暝痕说道:“药师在妖界最为正直,他给了我一个消息,说是邪物已经不再妖界。我们不知它去了何处,若是等它再回来妖界,不知还会变成什么。”

“好。”狸妃依依不舍地多看了夜瞑痕几眼,“去吧,你自己小心些。”

“母妃你……”

“不用担心我,重怅夜已过,无碍。”

第048章 妖王竟被孩童撩

夜暝痕回到人界时,先是去了东边小渔村,那是距离妖界最近的地方。他本已经做好小渔村被毁的心理准备,但当他来到那里时,却发现小渔村同往日一样其乐融融。

“夜山长回来了!”一个村民发现夜暝痕大喊起来,其余的乡亲都停下手中的活,起身朝着他挥手打招呼。

到底是那里出了问题?紫魏国无恙,自己的生死誓还解除了。

夜暝痕挠挠头,恰逢其时,一个小小的身影冲过来抱住他的腿,奶声奶气道:“先生抱。”

夜暝痕垂下眼帘,便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娃。他摸摸小女娃的头道:“苗苗乖。”

苗苗双手合十置于胸前,嘟囔道:“先生抱,先生抱。”

“乖,先生还有事。”夜暝痕说道:“去同小亮他们玩去,莫要跑远。”

“不要!”小女娃翘着嘴唇,眼泪汪汪道:“先生都不喜欢苗苗了,可是苗苗做错了何事?”

“没有。”苗苗是个可爱的孩童,可现在他还有更要紧的事情做,实在是没空逗一个孩子。尽管这样,他还是摸摸她的羊角辫说道:“乖,先生今日还有事,以后再陪苗苗玩儿,可好?”

“不好,我只要先生把我送回家便可。”苗苗指着前面,充满期望地说道:“顺路,先生……送我。”

十步路的距离,夜暝痕想着是拗不过苗苗了。他点点头说道:“好吧,送到你家门口。仅此一次,下次可不能淘气。”

“嗯呢,嘿嘿。”苗苗得偿所愿,笑靥如花地张开双臂,做出一个‘要抱抱’的姿势。

夜暝痕低身手一勾便揽过苗苗的膝盖,将苗苗抱起往前面走去。

苗苗转过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夜暝痕说道:“先生,你抱着我呢。”

夜暝痕未多想,应了声:“嗯。先生抱着苗苗,苗苗看得远不远?”

“远。先生,苗苗偷偷告诉你一件事情,你不要同别人说噢。”苗苗的脸蛋有些红,不知是今日的烈日太毒辣,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苗苗要告诉先生何事?”夜暝痕不会觉得当真能从苗苗嘴里能得出什么重要消息,只当她想说哪家的鸡又被小亮扔进河里,又或者是谁家的玉米地被猪拱了。

苗苗喃喃道:“我是女娃。”

夜暝痕附和道:“嗯,苗苗是女娃,小渔村里最可爱的女娃。”这不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吗?为何要‘偷偷’。

苗苗又说道:“先生抱了苗苗,现在还抱着呢。”

夜暝痕觉得苗苗语气有些怪异,扭头看了她一眼道:“苗苗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嗯……”苗苗凑到夜暝痕耳边道:“苗苗还小,先生定要等苗苗长大。”

“……呃?”夜暝痕二丈摸不着头脑,又问道:“苗苗在说什么?”

“苗苗是女娃,先生是男娃,先生抱了苗苗,便要同苗苗成亲。可是苗苗现在还小,先生得要等苗苗长大。”苗

苗贼兮兮地笑着,明明看起来是一只小白兔,缺漏出一个大灰狼的笑容。

“……”夜暝痕在艳阳中凌乱,这是哪跟哪?冷静许久,他问道:“苗苗这都是听谁说的?”

“我娘呀。”苗苗认真的说道:“我娘同我哥哥苗龙说,男娃不可以随意抱女娃,只有成亲才能抱抱。苗苗想好了,待我长大定要嫁于先生。”

“……”夜暝痕疾步如飞,怎会连个孩童都看上自己了。他敷衍道:“苗苗长大些便懂了,此事以后莫要再提起噢。”

苗苗脸上晴转多云,凶巴巴道:“先生是不想对苗苗负责吗?”

“(⊙o⊙)……”夜暝痕不知该如何答,要是妖界那些女子,只要洛小妖不在,他早就反撩过去了。可苗苗不过四五岁,这让他如何答。

夜暝痕放下苗苗,敲敲门道:“苗姐,苗苗回来了。”

开门的是一个看起来同夜暝痕年纪差不多大的女子,见到夜暝痕,她先是有些惊讶,继而变得惊喜,忙拉过苗苗说道:“多谢夜山长送苗苗回来,快快进来坐坐。”

夜暝痕本想问问苗苗的娘亲,他走之后紫魏国可有发生什么大事,又想起此处距离皇城甚远,还是不如去皇城郊客栈问。于是他把送私塾先生的茶交给苗苗娘亲,同她道了别便离开了东边小渔村。

皇城郊外的客栈,掌柜依旧在算着似乎永远也算不清楚的账本,小二还是在闻着碗里的那一块红烧肉。

不过这次他并未一次又一次闻闻舔舔,而是快很准地戳进肉里,然后一口塞进嘴里,恐怕那红烧肉会长翅膀飞了似的。

夜暝痕走进客栈,问了人界的事,掌柜也说不出个因为所以然,只是将洛小妖的来此的事情一一告诉了夜暝痕。他回到竹林屋,蓝暖玉也没有踪迹,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九萌的身上被夜暝痕下过咒令,他找到九萌是在魏城内的奉天崖的一条河边,哪里是紫魏国行祭典的地方。

“九萌。”夜暝痕走过去,九萌从一块石头上跃下,嘴中咬着一条生鲤鱼。“蓝暖玉去了何处?”

九萌不理夜暝痕,气呼呼地把鲤鱼仍在地上,鲤鱼在地上挣扎着,势必要来一个鲤鱼跳龙门。“哼!”它一脚踩在鲤鱼的肚皮上,用一根削尖的竹子插进鱼头,在火堆边烤起鱼。

“九萌?你没看到我?”夜暝痕走到九萌前面问道:“蓝暖玉为何没听你在一起?你在此处作甚?”

“哼!亏你还想的起来蓝暖玉。”九萌说完,又觉得自己不该气夜暝痕。看夜暝痕一无所知的样子,它慢悠悠道:“去天界了,兴许在催动飞羽疾风镜中出了事,变成了镜魂。”

九萌身上背着一个小竹篓,待鱼烤熟他将鱼肉剔下装进去,把那条完整的鱼骨在嘴里尝了一遍。

“九萌你说清楚些,为何蓝暖玉会能催动飞羽疾风镜,你为何不曾看住她?”夜暝痕心惊,要是蓝暖玉成了镜魂,那便会永远困在镜中,可是他走时,

明明她什么都不会的啊。

夜暝痕往日都是一副讨人厌的样子,可现在竟然难得的正经起来。九萌好好想想自己为何生气,不正是因为自己没看住蓝暖玉,让她催动飞羽疾风镜,然后下落不明罢了。

整件事情要认真算起来,可能怪蓝暖玉有错,怪自己有错,与那夜暝痕是万万没有关系的。它问道:“妖王殿下在妖界的事情办妥当了?”

“还未。”夜暝痕不知如何同九萌说自己在妖界发生了何事,说了他也不会懂,只道:“妖界出现了一邪物,那邪物已经跑出妖界,我才来人界一查究竟,顺便履行我的诺言,将蓝暖玉送回天界。”

“呼……还送蓝暖玉回天界呢,她早就自己上天界去了,就在你离开来的那日。”九萌吃完鱼骨头上的残肉,意犹未尽地舔舔舌头,又从竹篓里取出一小块鱼肉,扯下来一块鱼皮放进嘴里。“此事我同那个洛小妖说过,难道她不曾告知于你?”

“未曾。”夜暝痕不禁对洛小妖感到失望,也对自己的不慎而自责。他又问道:“所以你来此处,是因为这里是紫魏国最接近天界的地方?”

“嗯,我在此处已经有三月有余,可是连蓝暖玉的一丝丝气息都不曾闻到,我想她可会又被抓回去。她身上的伤痕是诛仙台留下的,若不是犯了大罪过,又怎么会受诛仙台之刑?”九萌停顿了一下,又道:“也好,以后我想如何便如何。”

“不会。”夜暝痕看着天,此时的人界天气出奇的好,蔚蓝的天空中竟无一丝白云。他淡淡道:“我没办法去天界,她是天界之人,即使她被抓回去,我也只能作罢。”

“我知道。”九萌站在夜暝痕身边说道:“只能在人界等下去了。”

这一等便是三年之后,夜暝痕走遍人界的各个地方,可惜还是未寻到邪物的踪影。

夜瞑痕在回人界的第一个月,便去了谢丞相府中,魏宗不曾发现那是假的飞羽疾风镜,幻邬国也不曾向紫魏国法发起进攻。

没有人知晓为什么,当紫魏国派出使团向幻邬国‘认怂’,提出将粮食和布匹以原来价格的八成出售给幻邬国时,幻邬国国君像是得了魔怔一样,竟然傻傻的说愿意以九成价格收。

不过从那以后,幻邬国的国民越来越勤劳,紫魏国收服土周国以后,也未曾看到幻邬国粮草缺失,百姓懒惰成性,出于谨慎考虑,魏宗放弃进攻幻邬国,两国百姓的日子倒过得比之前还安稳。

“冤冤相报算已了。”夜暝痕站在竹林屋的屋顶上说道,可是蓝暖玉的消息还是一无所获,难不成真的是在催动飞羽疾风镜时出了事,那真要这样的话,飞羽疾风镜的下落应该有才对。

看样子,只能继续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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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之上,蓝暖玉被关在琼霄宫的暗室中已有三日,冷璃霜每日会给她送几个馒头,估计是怕她被饿死,收不到她三日后的大礼……

第049章 我真只想要安稳

三日后的大礼,会是什么?

参加冷璃霜和百里流轩的成婚大典吗?

冷璃霜会那么好心,让她再去见他一面吗?

蓝暖玉躺在地上,将十三万年来经历过的一桩桩一件件回想了一遍。

她曾经以为蓝风破对她的毒打,是天底下最痛的酷刑;

她以为被打了十三万年,自己不会再有撑不住的痛楚;

她以为坠落诛仙台受到的凌迟,已经够让自己痛不欲绝。

可是那些的那些,对于现在的自己,都算不得什么。

明明她只是被锁仙笼反制几下啊,为何自己竟然比落入诛仙台还要痛苦得多。

蓝暖玉情不自禁地从嘴里念出那个自己魂牵梦萦的名字:“百里……哥哥。”

话本上说的心疼,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

蓝暖玉不知现在是什么时辰,也不知外面是白日还是黑夜。暗室里烛台早已被熄灭,她看不见任何东西,只知道自己对着的方向是那扇门。

好希望,真的好希望,下一次打开门的会是自己朝思暮想的百里流轩……

哐!

那扇门被打开,烛盏上的灯火再次亮起,来人是冷璃霜。

蓝暖玉三日未合眼,眼睛被突然而至的光刺得生疼,布满血丝的眼里,晶莹随着烛火而闪烁。

“玉姐姐,作为我的好姐妹,成婚大典这种事情,你定要陪我参加的。”冷璃霜用锁仙绳困住蓝暖玉,打开锁仙笼走进去说道:“虽能让你去,可是你这样子可不行。”

蓝暖玉看着冷璃霜那张‘陌生’的脸,低声道:“冷大小姐想如何?”

“蓝暖玉,我和百里哥哥能成婚可不容易,我容不得出一丁点差池。”冷璃霜手心里凝聚出一朵玲珑的霜花,她狠狠说道:“为了我的幸福,玉姐姐吃些小苦头吧。毕竟姐姐是连诛仙台都跳过的人,这一点点法术不会挨不住。”

冷璃霜一掌按在蓝暖玉的肩膀上将她提起,后者全身的脉络为之一震,只感觉头晕眼花,险些晕死过去。

黑血从蓝暖玉的七窍流出,堵住了她的耳,蒙住了她的眼。

蓝暖玉想抬手揉揉眼睛,把遮住视野的黑血揉出眼眶,再把冷璃霜丑陋的嘴脸看得再清楚些。

可惜手却不随着自己的意识而动,依旧下垂在两边,如同被砍断一般无力。她只能狠狠瞪向冷璃霜,一次又一次的眨眼,黑血却是越眨流得越多。

为何看不清楚东西了?橙红色的火光在她眼里变成一团模糊的幻影,只看见一条细细的轮廓。

蓝暖玉想扯着嗓子大喊:“冷璃霜,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声音却是一点也发不出,上下两半嘴唇紧紧贴在一起撕不开。

“起来。”冷璃霜冲着蓝暖玉说道:“我说过让你见百里哥哥一面,可没说让你看清楚他呀。”

蓝暖玉呆呆地站起身走到冷璃霜身边,她知晓现在自己已经被她控制了。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会听之任之,无法反抗半分。

“哎,蓝暖玉你为何这般讨厌,你这个样子如何参加我的成婚大典。”冷璃霜从一个盒子里取出一颗药道:“施展幻术

不小心便会被百里哥哥发现,只能用这个了。张嘴!”

那颗药不是天界的药,天界的药为了滋补元气,一般会带上一味聚合灵气得药材。那药材叫何名不得而知,可那味药材本身会带上一种荧黄,哪怕再练上多少时日,药材本身的颜色被隐去,药材上的荧光会依然留在药丸上。

冷璃霜手中的药丸颜色鲜艳,红彤彤的一颗,带着一种妖冶还有一丝邪气。

蓝暖玉不想吃,可是除了按照她说的做,别无其他选择。她张开嘴,仍由冷璃霜把那药弹进她的喉咙深处。

“你最好乖乖的,莫要惹我生气。”冷璃霜把蓝暖玉带出暗室,“今日是我同百里哥哥的大好日子,我可不想在你这里浪费时间。”

蓝暖玉的脸上从左眼尾到右下颚长出几条丑陋的伤疤,她无法伸手摸,只能任由脸上那种又痒又痛的感觉从敏感到麻木。

“来人。”冷璃霜拍了几下手掌,门外走进来两个奴婢,她们看到蓝暖玉一惊,厌恶地站到一边。“把她带去整理整理,我要带她去纣烬宫,她便作为我的媵女之一。”

媵女?

蓝暖玉听到了这两个字,虽然声音很小,但还是清楚地入了她的耳。

媵女是什么,媵女是陪嫁过去的女婢,要负责成婚当日夜里的任何事。

那么……冷璃霜是什么意思?为何要她做媵女!

“大小姐,她这样子做媵女,怕是会吓到百里公子。”一个女婢说道:“琼霄宫的女婢众多,身份合适的也多,不如大小姐重新挑一个?”

冷璃霜莞尔一笑:“此女是从崎蟒道被救回来的,留在琼霄宫只怕是会让人欺负,随我到流霜宫要好些。媵女这东西,自然是怎么丑怎么来,难不成你们还希望我给百里哥哥找个绝色佳人陪侍?”

“对,还是大小姐考虑周到。”两婢女虽嫌弃蓝暖玉的丑陋,同时还有些嫉妒,可自家小姐吩咐下来,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带着她去沐浴后换了身衣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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丑时,天界琼霄宫。

二十九只金丝蓝梵雨燕在天界齐飞,预示着长长久久;六只破月冰圈鹿蹬着七彩霞光,开出一条浩浩荡荡的通往天庭之路。

冷璃霜坐着的花轿上,被无数说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装点,浓郁的香气一路飘进天庭。

若不是蓝暖玉被冷璃霜打了那一掌,定是要被熏得打几个喷嚏。

冷璃霜身着一袭金丝白牡幻月纱裙,头上带着风霜凌霄天鹤冠,冠前垂下星月珠串起的流苏。流苏后面女子的面容眉如墨画,双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颊边微现梨涡,简直是秀美无伦。

蓝暖玉和另外三个女子身着简单的白银羽裙,带着一张面纱,跟在花轿旁一同前行。

她在心里幻想着百里流轩的样子:他是被迫同冷璃霜成婚的,那么定会不开心,眉头恐怕皱得都能插花了。

可能他还会带上枫菱丹,在成婚典前往嘴里塞上几颗,那丹丸有静心之效,还有些甜味。百里哥哥心情不好时,总是会吃上一颗……

不多时,花轿停在宫殿之外。

两只仙鹤脖颈上系着一圈红丝绸花,鹤背上坐着两个稚嫩的花童,待花轿停稳当,仙鹤高飞而起。花童从手中的花篮里将无数花瓣洒出,花瓣飘飘洒洒,整个天庭变得如同百花之境。

蓝暖玉从一群人里似乎看到了百里流轩,一开始的他不太真切,只能看见一团模糊的线条。

他迈着沉稳的步子朝着花轿走来,然后停在花轿前面,抬起一只手掀开花轿的纱幔,如同阳春一般温和地道了一声:“璃霜。”

蓝暖玉细微地听见了一点点声音,是他,真的是他,百里流轩就在她的前面。

百里流轩的样子在蓝暖玉的眼里依旧混沌,可在她心里却一点点清晰。

他此时的头发定是整齐地禁于木槿玉冠中,身着白龙玄纹祥云袍,杏子形状的眼睛中间,浩瀚星辰璀璨,姿态闲雅,眉间的亲和,甚比召唤春天的花蕊。

哦,左胸口前,定有一朵红彤彤的潋滟合花,配上百里流轩,倒也是不觉得违和。

蓝暖玉多想不顾一切地走向前一步,就一步,便可以抱住这个她日思夜想的男子。只是她做不到,她只能看着百里流轩向冷璃霜伸出了手,牵着冷璃霜一步步走进天庭。

他在笑吗?

是满心欢喜,还是万般不愿?

不知道。

蓝暖玉听不出百里流轩的半分情绪,百里流轩这个人,哪怕在经历着刀山火海,好像都能做到面如春风,温恩尔雅似的。

那么,我便当你是满心欢喜吧……

殿中两旁各路仙君排排而坐,他们的目光看向一路前行的一对‘璧人’,纷纷赞不绝后。

祝贺之言,恭喜之语,一声高过一声。

冷璃霜似乎打开了她的听觉,宫殿里的声音一点一滴传送进她的耳朵。

“二人真是般配……”

“可不是嘛,郎才女貌。”

“此乃天地良缘,你们羡慕不来,啊哈哈哈……”

“好一对金童玉女。”

“不知今日要有多少仙童仙子丢了魂。”

“啧啧啧,二人以后定会鸾凤和鸣。”

……

蓝暖玉知晓冷璃霜是故意让这些言语灌进自己耳朵,好让她知道自己到底几分几两,趁早打消对百里流轩的期待。

期待,她还配有吗?百里流轩已经同冷璃霜成婚,今日所谓的‘大礼’,不过是一场对她的羞辱而已。

冷璃霜如此幼稚、天真,蓝暖玉难过得竟然有些想笑。

琴瑟和鸣,觥筹交错之后,他们被队伍送回了流霜宫。

流霜宫是百里流轩和冷璃霜的新宫殿,身为冷璃霜陪嫁媵女的蓝暖玉,以后也要在度过自己的一生直到羽化。

未来期许……

两情相悦……

这些的这些,对于蓝暖玉而言,通通都不存在了。

蓝暖玉跪在寝宫榻边十步之外,心道:我真的只想求一个安稳,都不可以吗?

冷璃霜走过去狠狠掐了蓝暖玉脸上凸起的疤道:“长夜漫漫,好戏才刚刚开始。”

长夜漫漫……

是指今夜?或是她遥远的以后?

第050章 生不如死的妖怪

流霜宫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气氛中,冷璃霜并未过多的为难她。倒也不是她愿意就此放过蓝暖玉,而是手掐上她的脸不久,百里流轩便回来了。

冷璃霜坐在塌边,将自己遮面的流苏放下,整理好自己的衣裳。

没有冷璃霜的指令,蓝暖玉连头都不能多抬高一寸,只能这么低头跪着,看着十步内的范围。门响她听见了,却是迟迟未见百里流轩靠近。

良久,蓝暖玉才发现百里流轩走进屋殿内,未直接走向冷璃霜,而是坐到凳子上。

又过了半晌,她听到倒酒的声音。

冷璃霜很是忐忑,她知晓百里流轩的心上人并不是自己,可是感情这种东西本就是日久情深。

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也不会有。她有的是时间把蓝暖玉从百里的心里刨除,让自己取代她,坐上那个唯一的位置。

夜太静,太安静,静得让蓝暖玉的心里再次生出期待:

百里哥哥从来都不喜被强迫,听冷璃霜之前的意思,百里哥哥同她成婚本就不是随自己愿意。百里哥哥会不会今夜让冷璃霜独守空房……

冷璃霜在榻边坐如针毡,自己怎能被蓝暖玉看了笑话?

哪怕最后要蓝暖玉不得安生要她死,也得让她痛不欲生的死,那才是冷璃霜希望看到的结果。

冷璃霜悄悄用一手拨开挡面的流苏,鼓起勇气轻声道:“百里哥哥,天色已不早,要不我们歇息了吧。”说完,又把双手叠放在一起互相揉搓,对百里接下来会做出的反应期盼夹杂着害怕。

‘!啪!’

屋内的寂静被一声玉器碎裂的声音打破,冷璃霜心里一惊,掀开流苏往桌边快步走去,似乎又觉得这样的自己失了态,靠近桌边时她深吸一口气且放慢了步子。

百里流轩的姿势同刚才看到的无异,冷璃霜站在百里流轩身后,见桌上的白玉鸳鸯壶倒在一边,里面的合欢酒洒出来,浸湿了百里流轩搭在桌上的衣袖。

原本应该两个人一起喝的合欢酒,现在却成变成百里流轩口中的消愁之物。

冷璃霜回头瞪了蓝暖玉一眼,又回过头走近了些把桌上的玉壶扶起,心想道:‘百里哥哥应该是陪着那些个仙君喝醉了酒,可哪怕是喝醉了,还是一副不染尘世的样子,不会有半分失态。那自己说什么,他都不会在意才对。’

她鼓起勇气,伸出一只手搭在百里流轩的肩膀上,柔声道:“百里哥哥?”

百里流轩感觉到肩上的手,缓缓抬起头看向冷璃霜,不过一眼又垂下头,回了一声不咸不淡的:“嗯。”

冷璃霜不知该如何接话,只看出百里流轩的眼神有些迷离,兴许是醉了酒的缘故。

她收回手说道:“百里哥哥,我知道你此时还无法接受玉姐姐已经不在了的事实,可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从你把我从那塘池水里救出来时,我便倾心于你。玉姐姐她本同你两情相悦,可她终究是不在了,以后便让我来照顾你,可好?”

不知

道百里流轩有没有在听,总之没回答一句话。

冷璃霜回头看看那张榻,又道:“百里哥哥,你懂我的心意便好。你早些歇息,我去偏殿。”她掐着手心,一步步走近媵女:“你们也出去吧,莫要打扰殿下歇息。”

三个媵女和蓝暖玉答了一声“是”,站起身子欲走出宫殿。

“留下。”一手杵着头的百里流轩忽然开口,让屋里的人皆是一愣。

冷璃霜心里一震,莫不是蓝暖玉被百里流轩发现了?她一点蓝暖玉的样子都没有,怎么可能被百里流轩看出来?

正当冷璃霜惊得脑袋一片空白之时,一股力量拉过她的手,她一下子落到一个充满温暖的怀里。

“百里……”冷璃霜朱唇轻启,后面的‘哥哥’二字,已经淹没在炽热的温热里。

百里流轩一手扶着冷璃霜的肩膀,另一手拖住她的后脑勺,口中挥霍着与他往日不符的霸道。

蓝暖玉就正对着两人,她说不出此时是怎样的心情,只是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们紧贴在一起。

另外三个媵女早已经羞红了脸,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其中一个媵女见蓝暖玉看得入神,好心地拉扯了一下她的衣裳,提醒她不该如此失礼。蓝暖玉确却是一动不动,可能是没有冷璃霜的指令,也可能就算冷璃霜此时放开她的禁令,她也不知该如何控制自己的脚。

百里流轩的眼里只有冷璃霜一人,他手指掠过将她的发冠,玉簪便从冠中断成两截,发冠落地青丝如瀑布般倾泻而下。他弯腰将她抱起,她的双臂顺势环在百里的脖子上,两人滚向那张铺着红绸的榻。

人界有一种怪异的鱼,声音如猫崽的喘息,尤其春分午夜更为叫嚣,名为猫童霓鱼,此物妖界和天界都未出现过。昨夜在流霜宫的寝殿,这声音一直响到第二日晨时才渐渐淡去。

冷璃霜靠在玉枕上,紧贴着她后背的是百里流轩的胸膛。她轻轻从百里流轩的怀里钻出,走到蓝暖玉面前,用传音术说道:‘这便是我送你的大礼,玉姐姐可还满意?’

“……”蓝暖玉心如死灰,已经没了任何想法。

冷璃霜将榻边的衣裙套在身上,对跪了一夜的四人说道:“出来。”

媵女们只得跟着冷璃霜走出宫殿,晨时的天界异常好看,祥云弥漫,流光溢彩。如此盛景,此时却无人欣赏。

‘玉姐姐不说话,是在等百里哥哥醒过来吗?难不成你还觉得百里哥哥会对你感兴趣吗?不会的,双修之事,只能是我。’冷璃霜的脸上笑意渐明,她取出一个瓶子,从里面取出四颗药丸说道:“吃下。”

另外三个媵女摇着头跪在地上,口中喊着饶命,哪知蓝暖玉接过一颗咽下,一语不发。

冷璃霜笑起来:“你不怕是毒药吗?”

怕吗?毒药。

若真是毒药倒也好,一了百了,不会像这样痛苦。

蓝暖玉甚至在心里责备,责备夜暝痕,要是他不曾救她,那该多好?

“你也

用不着这样,让你这样死去,那也太无趣。”冷璃霜看看一边哭哭啼啼的三人,突感一阵烦躁。

灵绳从手中骤然穿出,从三个女子的喉咙直插而进,呜咽声消失,冷璃霜笑着将灵绳上的血迹抹去。“本宫主昨日大婚,你们今日便在此处号丧,真是晦气。”

蓝暖玉眼瞳看向地面,那三人已被化去仙身,只留下几缕魂魄还未丧尽。

“玉姐姐,大礼你也收了,我这流霜宫你可待不下去。”冷璃霜手中多了一个透明琉璃瓶,里面有一只长着蓝花纹蜘蛛。她打开盖子,将那琉璃瓶靠近蓝暖玉说道:“玉姐姐张嘴,这是我送你的最后一件礼物。你也莫要怕它,它其实很可爱的,一日只会食一小口你的魂魄。”

蓝暖玉仇视着冷璃霜,琼霄宫吃下的药,药力还未过。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蜘蛛从她的口中爬进去,然后一阵难以忍受的恶心感从咽喉下肚,手上开始长出一些如同那只蜘蛛身上的蓝色花纹。

“新朋友见面,总是要磨合磨合。”冷璃霜扯掉蓝暖玉带着的面纱:“回人界去吧。”

“呕……”蓝暖玉再也撑不住,就算冷璃霜还控制着她,她还是爬倒在地上。

“哦,我忘了告诉你。那蜘蛛名为噬魂狼蛛,它每日只会食你一口魂魄,待你的魂魄被它一点点啃食干净,你便会不由自主地去为它找别的魂魄。

你要去的是人界,找几个魂魄又不是难事。我记得你说你还认识几个妖精,他们的魂魄更是不错。

到你最后会变成一个比妖还令人恶心的东西,三界都容不得你,这才是你的下场。走吧,我便不送了。”冷璃霜迈着端庄的步子,往自己宫殿里走去。

蓝暖玉一步一步朝冷璃霜指给自己的路走着……

噬魂,人的魂魄,妖界的妖,九萌,夜暝痕……

蓝暖玉想自尽,那样自己便不会危害别人。

咚!

蓝暖玉的脚下一空,整个人掉下一个深渊。这个深渊没有凌迟之刑,就这么飘下去,竟有些舒服。

真想就这么一直坠落,不再醒过来该多好?

蓝暖玉渐渐放空自己,若是要死,此时的这一分稀罕的舒服是该珍惜。

一股暖暖的气流把蓝暖玉包裹住,她竟然发现自己下落的速度在变慢。

咕咕咕……

蓝暖玉感觉头顶有鸟叫声,她歪着头看看,发现是自己在人界变成桃核时,撞上的那种白鹭。

到人界了吗?蓝暖玉问问自己,随后身子落在一块巨石上。

她支起身子,往周围看去,不远处屋舍俨然,稻田花香,不时还隐约听见几声孩童的嬉笑,这地方为何有些熟悉感。

这里是东边小渔村。

“东边小渔村,夜瞑痕是这里的山长。桃婶子、苗苗、还有那个永远记不清楚人的老先生……”蓝暖玉紧张地看看,往后山跑去。

她不能害他们,不能食他们的魂魄,她不要变成妖怪,不可以!

第051章 寻死也不是易事

山中的荆棘划破蓝暖玉身上单薄的衣裳,她漫无目的往前‘跑’着。

不知翻过这座山,会不会是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若是只要自刎,倒是有无数个好去处,可那样终究不行。

蓝暖玉不知体内的蜘蛛可会再害人,最好的办法是能找一个深埋着怨灵的百尸洞,让那些东西将自己的魂魄和蜘蛛分解,以怨制邪。

天上闪过数道电光将黑暗撕裂,几声震耳欲聋的雷鸣在山谷回转,瓢泼大雨倒在蓝暖玉的身上,刹那间她竟感觉到地动山摇。

蓝暖玉看不清楚前面的路在何处,只能在黑夜中摸索前行。一不留神,脚绊在一根横着的刺藤子上,整个人摔进刺丛中,尖锐的长刺戳进她手掌心,淤泥味中混入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用一只手杵着树枝,艰难地撑起身子,又抬手抹去脸上的雨水。

山林中的兽类对血腥味甚为明锐,蓝暖玉的血流淌在雨里,难免引出一些兽类。

“吼”

蓝暖玉在雨声中听见一声兽吼,她既没法术,又没有兵器,要是遇到巨兽,真成了口中肉,那倒也不要紧。就怕那只噬魂蜘蛛转移到没有意识的巨兽身上,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蓝暖玉在雨中辨认着巨兽的吼声,她不能往巨兽的方向去,也不能回村子,只能往兽声相反的方向跑。

然而蓝暖玉错了,她往自己认为对的方向连跑带摔好几次以后,遇到的不是百尸洞,而是那只能发出嘶吼的巨兽。

巨兽是一头巨熊,比起蓝暖玉较弱的身子,简直宛如一座宫殿的存在。它坐在蓝暖玉前面,看到她发抖的身子,后脚直站而起,发出一声不满的吼叫,看那样子倒像已经等候多时。

‘为何躲不开?’蓝暖玉趁着巨熊仰头长吼之时,折头往后跑,却发现身后的方向隐约出现一大团黑影。

那黑影一点点靠近,待她看清楚,才知道黑影也是一只一模一样的巨熊,原来熊一共有两只。

这熊恐怕是要成精了。蓝暖玉暗道:‘山谷里的野熊都知道声东击西,也是不易。’

照这情形,自己今日是跑不掉了,她很快便会被两头巨熊分尸。噬魂狼蛛她也想一并除掉,可是她此时还能做什么呢?

‘吼’两头巨兽的声音把蓝暖玉的耳膜险些震破,她才发现雨已经停了。

“算了,要吃便吃。世间的一切,同我这个将死之人有何关系?”蓝暖玉闭上眼:只是欠着夜暝痕的那条命,怕是没有机会再还了。

巨熊的头凑近蓝暖玉闻了闻,伸出一条大舌头舔过她的脸。

“吃便吃,怎还同犬似的……舔人脸,口水还带着一股浓烈的腥臭味。”蓝暖玉睁开眼睛,看到巨熊对着自己张开血盆大口,她抬手护住自己的头。

别问能不能护住,这不过是一种本能反应而已。

三!二!一!……

咦?蓝暖玉摸摸自己的头,好像还在。她朝着巨熊看去,两只巨熊已经跑远。

想来是噬魂狼蛛吓走了巨兽?是啊,自己身上的这个奇怪的东西来自天界,什么东西不怕呢?

蓝暖玉的衣袖早就破烂不堪,她隐隐看到手臂上发出红色的光亮,撸起衣袖一看,才发觉是那些可怕的蓝色花纹变了色。她感觉到心口的位置有说不出的异样,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

难道是噬魂狼蛛要啃食魂魄了?蓝暖玉想想,又很快否定自己的想法。

噬魂狼族既然要噬魂,便会在一日中一时最薄弱的时候进行,兴许是迷糊的早晨,或是熟睡之时,总之不会在她最清醒的时候。

蓝暖玉不再多停留,拾起那根小树干扶着继续往前行,她定要尽快找到一个百尸洞。

她一直往小渔村的后山跑,其实也并非是胡乱跑。

曾听夜暝痕说过,东边小渔村的村民开始不住在这里,而是距离现在小渔村的五十里外,一个名为沙安的镇子。沙安镇的村民众多,在百年前发生过一场疫病。

镇上的人一夜之间,脸上和身上长出很多密密麻麻的小孔。一到夜晚,身上的小孔便开始流血,脓血流过的地方,便溃烂入骨。仅仅三日,那个小镇从热闹非凡变得犹如鬼镇。

当地有几个有钱的村民,从最近的城里找来几个郎中,郎中见到那些人便逃走,说已经是无药可救。

郎中回到城里以后,将此事上报了官府,官府的人怕事,连夜调派官兵来封村。

村民自知这种怪病会传给别人,便举镇归山,退到此时的东边小渔村听天由命。

怪异的是他们来到小渔村以后,那些身上未长出小孔的人,竟幸运地活下来。他们都说是上天饶他们一命,才让沙安镇的村民得以延续。

不过存活下来的人是少数,大多数的人三日化尸,五日变白骨。

村民生怕以后这种怪病再出现,便在后山一个山洞中挖了一个巨大的坑。只要是身上长出小孔的村民,都会被送进山洞,自己跳下去。

不管是为何而死,尸体存放的越来越多,便会成为百尸洞。

晨曦的第一缕暖阳照在蓝暖玉的身上,比起昨日的雨疏风骤,此时的暖意甚是舒服。泥土的味道里带着淡淡的青草香,她深深吸了一口,顿时心旷神怡。

蓝暖玉看到前面一片翠绿中有个不太明显的黑色,往前走了一段路,又仔细瞧瞧,才看出那确实是一个山洞。会不会就是那个百尸洞?她看看脚下的路,提起脚就要往洞口跑。

寒光一现,一把‘长剑’搭在蓝暖玉的脖子上,苍老的声音冷静地问道:‘何人?’

我是谁?蓝暖玉听到那人的话,反问自己。

“到此为何?”那人见到蓝暖玉不说话,又说道:“前面是埋尸洞,请姑娘最好离开。”

“我……是一个死人。”蓝暖玉想了半天,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她怕老翁听不清楚,又重复了一遍:“我是一个死人。”

“哈哈哈哈。”老翁听到蓝暖玉的回

答笑起来:“老身在此多年,听得最多的一句话便是‘我不想死’,一来便说自己是个死人的,倒是头一回。”

蓝暖玉说道:“我本该是个死人,后来死了一回,现在将要再死一回。”说这么多作甚,她只是想找一个百尸洞,好不容易找到了,莫不是还要阻挡她。

老翁收回‘剑’道:“为何?”

蓝暖玉转过身看向那人:“嗯?”

那人是个白头发老翁,头发眉毛胡子都全白了,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仿佛能把所有东西看穿。

蓝暖玉低头看向老翁的手,发现适才那道寒光不是剑影,而是他手中拿着的竹片。竹片极薄,削得却很精致,竹面光滑如玉,不仔细看倒像是一把绝世好剑。

这也是蓝暖玉误以为自己脖子上搭着的是一把剑的原因。

老翁兴许是许久不曾说话,语速很慢道:“姑娘年纪尚幼,也未有毒孔,为何来此?”

“我……”蓝暖玉看着天,自己为何来此?不来此处与那噬魂狼蛛同归于尽,还有别的选择吗?不说了,把他吓走便可,自己手上的花纹,连自己看着都起起鸡皮疙瘩,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人。

蓝暖玉抬起自己的手臂,将衣袖拉开,手上的花纹已经越来越多。原来吹弹可破的皮肤上,蓝色花纹和血液的颜色混在一起,变成黑色的怪异图腾。只是图腾还能勉强接受,若是图腾上还能清晰可见皮下蠕动的小蜘蛛,那可就恶心了。

“这……”老翁的表情微微一动,像是回忆着什么。他没有漏出害怕的表情,倒是将竹片按在蓝暖玉的手臂上,竹片的边缘上有些毛刺,说是做工不精致,倒还不如说是刻意留下的。

老翁手腕一动,竹剑猛然在蓝暖玉手上一挑,毛刺看着细小,扎进她的手里却是真实的刺痛感。

不过这点点疼痛对于蓝暖玉,压根算不得什么。

痛的多了,便也就成了习惯。

蓝暖玉没注意竹片的毛刺从她的手臂抽离时的样子,不然便会发现每根毛刺上都沾着一只比芝麻还小的蜘蛛。她只是暗暗心塞:‘难不成在人界,还要受一番罪?’

老翁面目慈祥,脸上的岸然道貌也是不容忽视。他将地上的小蜘蛛用竹剑击碎成沫,不过在蓝暖玉看来,却是在削空气。

这老翁在拿一个将死之人消遣?蓝暖玉说道:“老伯,我不过是寻个死的地方,你便让我过去,可好?”她说完绕过老翁,竹剑又搭在她脖子上。

蓝暖玉感觉很烦躁,她开口道:“你这……”

“你到底是何人?这身上的邪物,又是从何而来?”老翁正容亢色地问道:“姑娘不是妖界之人,为何身上会有邪物?”

听他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身上的噬魂狼蛛。本想吓走老翁,结果这个老翁不仅不怕被他吓,还知道不少东西的样子。

这个老翁能救她一命吗?蓝暖玉握着小树干的手收紧又放开,还是别救了,只会再多欠上一条命而已。

第052章 心之向往乃归宿

蓝暖玉一点也不在意那竹剑,如若是那老翁知道自己身上的东西,也无需自己动手,死在他的手中,也不是未尝不可。她淡然道:“动手吧,老伯。你既知晓我身上的东西为邪物,还望能在我死后将我放进百尸洞,以百尸洞的怨气压制邪物尚可。”

“糊涂,真是糊涂!”老翁绕到蓝暖玉前面说道:“你以为这邪物是怨气便可压制得住的吗?”

蓝暖玉抬起眼眸,诧异道::“难道……不可?”

“我不知姑娘体内的东西为何物,可事情并没有姑娘想的这般简单。”老翁沉吟道:“沙安镇上的村民当初得的病很是蹊跷,虽深埋于此处,可近年来异动越来越多。

我师祖本是一方云游的散侠,在途经沙安镇时,遇到一个得病逃跑的村民。村民将他带回到此处,我师祖才知晓这个洞中,已经堆了白骨森森。”

“老伯,你为何将这些告知于我?”蓝暖玉一个将死之人,哪里来的闲心听故事,也没留意到老翁说他的师祖救了沙安镇的村民。

沙安镇突发怪病已经是久远之事,何人能活这么久。

她不耐烦道:“以老伯看来,我该如何死?去何处死才合适?”

“姑娘为何一定要死?”老翁看出蓝暖玉不想再听他说起陈年旧事,也不再接着刚刚的话,反正蓝暖玉总是要自己开口问他的,到时候他再详说也不晚,不用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蓝暖玉背过身,他们正站在山林间,虽说是山林,此座山倒是比别的山要高出不少,视线也开阔许多,仔细想想倒是同她看过的话本子里的仙山有些相似。

天空被昨夜的大雨冲刷过,比往日要明净可新,小块的云像是鱼鳞一般整齐有序的排列,透过晨光泛出淡淡的粉色。

蓝暖玉问道:“我不知我可能活下去。”

老翁答道:“命在于天,活而不活,实在于己。蜉蝣日之命,南龟活万年,皆可惜之,亦可弃之。”

蓝暖玉又道:“我不知能去何处。”

老翁答:“三界之大,蝼蚁生于土,蛟龙活于渊。心之向往,实乃归宿。”

蓝暖玉想起天界的人,叹息道:“一人活着,有何意思?”

老翁又答:“死之易,活则难。”

蓝暖玉心道:果然这种什么游侠散仙的,说起话来一套接一套,话本子上说的真是不假。这要是再说上几句,恐怕自己都能去考个状元了。

不过,老翁似乎不按套路走,蓝暖玉不知接下来要问什么的时候,老翁冷不丁一本正经道:“不过我看姑娘连死都不易,不如好好活着。”

(`Д)!!

老翁的一句话竟让蓝暖玉无言,一般不都是她让别人无言的吗?今日倒是被一个老头给哽住了。

“走吧,你这身上的东西,死是解不开的,不如让我来碰碰运气。”

蓝暖玉还在看着近在眼前的山洞,老翁却独自往百尸洞反方向走去,也不见回头,就好

像掐定蓝暖玉不会再走进百尸洞,而是会听他的话。

事实也是如此,蓝暖玉想想,小跑着追上老翁的脚步。“那个……老伯名号为何?”

老翁走路带风,一点也不像迟暮的老翁。他一手背在身后,另一手握着竹剑道:“问我为何名,却不自报家门,视为不尊。”

“哦,我名为蓝暖玉,从……”‘天界而来。’蓝暖玉没说,自己将记忆提到回天界之前,“从幻邬国而来。”

“幻邬国。”老翁眉头挑了一下,“倒是个鸟语花香的好地方。”

鸟语花香?好地方?

蓝暖玉怎么觉得老翁说的与自己印象中的幻邬国不太一样,他说的是紫魏国吧。

幻邬国不是漫天黄沙的荒凉之地么?记错了?她挠挠太阳穴恍然大悟,自己在天界已有三日,在人界可就是三年,三年里变化之大也有可能。“老伯该如何称呼?”

“单子空。”老翁说道:“你这身上的邪物不好驱除,得待上些时日。”

“单师父。”蓝暖玉喊了一声,老翁立刻转身,脸有些阴沉。“你?”

老翁一字一句说道:“我乃是单字,空。”

“哦哦,空师父。”蓝暖玉待那老翁继续往前走时,努努嘴:谁叫你说的这么快,单字空和单子空谁分得出来?“切!”

“到了。”蓝暖玉神游之际,空师父已经把她带到一个大佛像之前说道:“后面便是屋舍,正间乃是正堂,我住右侧边,另外还有一间柴房。”

“柴房?那我住在何处?”蓝暖玉衣裳破破烂烂,比乞丐穿的衣裳还要褴褛。

“这可同我无关。”空师父走进正堂道:“你可以先去柴房歇息,一个时辰之后,带你去看样东西。”

“一个时辰……”蓝暖玉苦不堪言,她昨日可是为了找百尸洞一夜未合眼,还遇到两头巨熊。“空师父,我看我还是先同你去看你要让我看的东西,我体内的东西容不得我歇息。”

“也好,随我来。”空师父带着蓝暖玉来到正堂后面,竟看到两座黑山,黑山毛茸茸的,竟然还在动。

“啊!”蓝暖玉尖叫一声:“熊熊熊!昨日要吃我的熊!”

“你见过它们?”空师父问道:“昨夜?”

蓝暖玉说道:“对!它们堵住我,还会声东击西。我倒是想被他们吃,只是恐怕我身上的邪物会转移到他们身上。”

“能想到邪物转移,还不错。不过它们……从来不吃人。”空师父说道:“你只是被它们耍而已,走吧。”

“耍……”蓝暖玉昨日的惊心动魄还记忆犹新,竟被空师父说成是耍。蓝暖玉反驳道:“那血盆大口可是能吓死人的。”

“小渔村的村民可从未听说山里有熊,你在这山中乱窜遇到,可怪不了它们。”

蓝暖玉还想反驳几句,被空师父打断:“进去只能看,不可出声。”

何事需要如此神秘?蓝暖玉甚是好奇,还是顺从地回道:“好

。”

空师父的竹剑画出一个符咒,符咒对着一块石头贴去。眼前茂密的山石上出现一个洞,洞口被一扇桃木门封住,门上画着各种怪异花纹。

蓝暖玉看不太懂,可依稀记得有点眼熟,黄底红符的样子,同她那把小剪子甚是相像。

“走。”空师父打开桃木门,带着蓝暖玉走进洞中,又将门关上。

洞里没有火把没有烛火,可是还能勉强看清楚洞中的环境。兴许是关上门后洞中太过寂静,里面的滴水声显得很大。

目之所及又出现五个洞口,洞口处蓝色的萤火很是神奇,不断变化着各种图案,还会围着空师父和蓝暖玉旋转跳跃。

蓝暖玉觉得这流萤甚是好看,时而图案,时而又像是个淘气的孩童,她不禁想伸出去抓这些萤火,就像抓萤火虫那样。

正想问问空师父这个洞里为何会有流萤,空师父拍了她的肩手一下,又摇摇头。

蓝暖玉在这种从未来过的地方也不敢轻举妄动,她收回手规规矩矩地跟在空师父后面,来到地三个洞口前面。

洞口旁边放着一碗清水,里面斜躺着一根竹枝。此次空师父没有用符咒,而是用竹枝沾了水洒在剑上,一剑插到洞口。蓝暖玉才发现那洞口看起来像是没有阻挡物,实则被一道结界封起。

两人走进洞中洞,蓝暖玉看到好多人。就是人,不会错,只是走路的姿势怪怪的。

蓝暖玉忍住想要大声问个所以然的冲动,静静跟在空师父后面。

空师父指指自己的剑,又走近其中一个人,剑锋直戳进那人的肩膀。

“唔……”蓝暖玉想问空师父为何伤人时,自己的穴道已经被封住。他就料定蓝暖玉会吃惊,又转身用手指指那个人。蓝暖玉这次不用空师父点穴道,而是自己主动捂住了自己的嘴。

那个被空师父刺的人,根本算不得是人。竹剑刺进去的地方不仅没有流血,反而爬出一些褐色小虫子。小虫子落地便往蓝暖玉爬过来,空师父竹剑一挥,剑气将小虫子挑在石壁上,小虫子还不死心地继续朝两人爬过来。

空师父的竹剑上有一条沟痕,刚刚那些清水便存在里面,空师父把蓝暖玉推出洞口,迅速挥动竹剑,水滴变成一颗颗小水滴,水滴在空中被剑上的毛刺穿在一起,待剑下落时变成一道完整的弧线落在地上。

水滴化成一道无形的屏障,将那些虫子和‘人’堵在里面。

空师父拉着蓝暖玉的衣领退出到大洞中,刚刚还可爱又漂亮的萤火忽变了模样,萤火发出的幽光中带着一丝邪气,就连组成的图案都变成了阴炽鬼蝶背上的头颅形状,那样子甚是可怖。

空师父再次用法术将萤火罩住,推搡着看得入迷的蓝暖玉出了洞。桃木门被关上,山洞消失不见,还是那一座长着杂草的荒山。

“呼……不能说话真是太难受了。”蓝暖玉觉得自己只是不能说话而已,却是像无法呼吸一般,出洞便一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第053章 多年前的沙安镇

空师父看着蓝暖玉泰然自若地说道:“你害怕?”

蓝暖玉拍着胸口道:“里面的东西似人非人,你说我怕不怕?一剑戳下去,竟让不会流血,还爬出那么多的虫子。”

空师父道:“不是一心寻死,怎地还会怕?”

“死也是痛痛快快地死,里面那些什么东西,太可怕。”蓝暖玉走到空师父身边问道:“他们到底是何人?”

空师父带着蓝暖玉回到柴房道:“以后由你做饭。”

做饭?开玩笑的吧……她哪里会做饭,在皇城郊的竹林子里,若不是夜瞑痕什么都帮她备好,她和九萌可能会饿死。

“空师父,这个做饭……我是真的做不来。”蓝暖玉面部表情开始扭曲,“我觉得空师父得慎重。”

“你做成什么便吃什么。”空师父转身走向正堂,留下一句:“我辟谷,用不着吃饭。”

“啊……”蓝暖玉走到大锅前,身上感觉到一阵冷风吹过,让她不禁一抖。“寄人篱下,还要人照顾却是不应该,只能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嘿!丰衣足食。”

蓝暖玉在柴房中搜了一遍,一颗白米都没有,幸好在灶台旁找到一个地瓜。她还记得夜暝痕教过她一点点法术,可以用来勉强点个火的,可在天界挨了这么一遭,她一点法术都不会了,仅仅是点个火,便用了半日,又困又累还有些饿。不对,不是有些,而是很饿。

太阳快要落山之时,蓝暖玉半生不熟的地瓜终于出炉。她用一根筷子戳进地瓜,跑到正堂坐在空师父前面:“我边吃边听空师父说,可好?”

空师父闭着眼打坐,忽闻见一股焦愁味,不用想也知道是蓝暖玉把什么烧糊了。他道:“食不言,吃完再说。”

“嗯嗯嗯。”蓝暖玉徒手掰地瓜,不曾想那地瓜烫的要命,手才碰到地瓜,便朝着空师父丢过去。空师父挥起一掌,掌中的气息便把地瓜弹进一个水缸中。

“这下凉了。”蓝暖玉把衣袖撸起,把地瓜从水缸中捞起,“空师父,你这法术练得不错,教我几招呗。”

空师父回道:“本派收男不收女。”

“切……练法术多累,我也不过是说说而已。”蓝暖玉肚子是真的饿了,她连皮都未剥干净,直接塞进嘴里。“咦,为何里面是凉的?”不管了,先吃饱再说。她皱皱眉,把那块生地瓜一并咽下去。

空师父见蓝暖玉吃完,未等她开口便说道:“当时师祖看见沙安镇的村民大多数都已经病入膏肓,又被官兵把守不能出去求医,便在此处留下来。

他一开始猜测沙安镇村民为中毒,试过无数法子都未有改观。沙安镇的怪病在七日后得以好转,并不是师祖神通广大,而是忽然间那些村民的病不再扩散,就像是诅咒被解除一般。”

“听空师父的意思是那些未得病的村民幸免于难,他们便是现在住在小渔村的那些村民吧?”

“不错。”空师父点头。

“那得了病的村民呢?

”蓝暖玉想到洞中看到的‘人’,心里暗暗猜到几分,可是如此荒唐的事情,怎么可能真的发生呢?

空师父下颚紧绷道:“便是你刚刚见到的。”

“还真的是?”蓝暖玉衣袖上的金线脱落,她一手揪住金线一扯,衣裳上的洞更破了……手臂一半露在外面,她暗自嫌弃自己为何这般手闲。

“得病的村民伤势倒是未再恶化下去,但他们还是来到山洞中,想着以防万一。”空师父吐出一口气睁开眼,拿起一个茶盏,手指对着水缸一勾手,水缸中的水便幻化成一条透明的水蛇,从缸中自己落入茶盏。

蓝暖玉听故事的劲一上来,双臂环着趴在桌上,身子前倾问道:“后来呢?”

“后来师祖来到洞中,找来无数药材让村民药浴。”

“可有好些?”

空师父凝思片刻道:“好,也未好。”

“我大概是懂了。空师父的第一个好字,是说那些得了怪病的村民,他们身上的小孔愈合了。”

“嗯。”空师父起身看着正堂外的青山又道:“那些村民身体好了之后,师祖本打算第二日便带着他们回小渔村,哪知道前一日的夜里,那些个村民突然失了心智,变得躁动不安。

师祖凭一人之力压制住他们,自己却也是身受重伤。他余下的时日,便留在此处设下结界和迷阵,防止小渔村的村民再进到这里。”

蓝暖玉听得津津有味,但还是对眼前这个老翁甚是好奇:“那空师父是何时入门下的?”

“我乃是沙安镇人,当时师父救我回此处时,师祖早已经羽化多年。”

“哦哦。”蓝暖玉还想问:那既然外面的村民进不来,得病的村民也未痊愈,你师父又是如何拜到你师祖的门下?想想还是不问了,再问自己都快成衙门里的判官了。

空师父说道:“怪病爆发时,师父的娘亲正遇临盆,师祖救下师父,从小便将沙安镇的事情告知于他,也将毕生法术交给了他。”

这个空师父倒是挺能满足她的好奇心。

蓝暖玉想想说道:“我想知道那些人的身上为何会有虫子?”

“他们体内的虫,同你身上的蜘蛛很是相似。”空师父捏住蓝暖玉的手腕,突然手腕被禁锢,蓝暖玉手背上青筋冒起,皮下的‘东西’四散而逃。

“啊!我身上的是什么东西?”蓝暖玉看着自己的手腕,适才爬得甚欢的‘东西’为何同洞里那些人身上的虫子如此相像?

“我一眼看出你身上的东西,只是它们还未成虫。”空师父面色冷峻,空气中弥漫着沉重的气息:“师祖将师父养大成人,在师父十八那年,山洞中发生了一件事。”

“何事?”蓝暖玉看着自己的双手,太可怕,实在是太可怕。那蜘蛛在自己身上的每一个位置都下了蛋?几日以后它们便会成虫?还从自己的七窍钻出来?“岂有此理……这比死的感觉还让人作呕。”

“死也不成。师父十八岁那年

发现,师祖发现封住的山洞里面声音巨大,他走进去才知道,那些蛆虫竟从本已经痊愈的村民身上跑出,通通钻进了腐烂的尸首里。”

“钻进尸首里?那用火烧死吧。”蓝暖玉说完又觉得自己真是够傻的,若是能用火烧死,怎么可能空师父带她去的那个洞中还有这么多的‘人’。

“那些蛆虫钻进尸首中,就连白骨都能直立行走。”空师父说道:“师祖便是那时,以身封邪而羽化。在白骨中的虫子很容易被除,腐烂的尸首则难,若是完好的尸首,伤不到虫子半分。”

“那……无解啊!”蓝暖玉蹲下身抱住瘦瘦的自己:“生恶心,死更难。”

“师父得知是邪物,却不知如何化解,只能将百尸洞和那些得了病的村民分开在两个洞中,以符咒压制。

近日不知怎地,那洞中的尸首动静甚大。你看到的流萤便是师父用法术制出来的指示,若是洞中无异,流萤便会欢快雀跃,若是有异动,便会化为丑陋的样子。”

“原来如此,怪不得我们进去的时候,我看着还觉得甚是是好看,出来时便成了头颅。”蓝暖玉蹲的脚麻,干脆一屁丨股坐在地上说道:“空师父,那你可有办法将我身上的蜘蛛除去?”

“你之前便问过,再问多少次,我的答案还是一样。”

“碰运气呗。”蓝暖玉眼下甚至都不想摸自己的任何一寸皮肤,她问道:“空师父可有想好如何做?”

“未曾。”

“……”蓝暖玉脸一黑:“好吧,那我现在该如何?空师父,你可知我脸上的疤可能除去?”

空师父走近看看,有用手摸摸她脸上凸起的纹路:“

暂时并不能。天界之人也如此歹毒了吗?”

蓝暖玉急着讲话,一口唾沫将自己呛得脸红脖子粗:“你……咳咳,知晓我从天界来?”

空师父道:“你这身打扮不是天界媵女的衣裳吗?”

“是啊。”蓝暖玉这次对空师父是刮目相看了:“你辟谷,你师祖还是沙安镇怪病那时候便在的……那是什么游侠?明明是个散仙吧?”

“仙人都破不了的邪物,哎……”蓝暖玉自知希望渺茫。“算了,我这个样子该如何便如何吧。死不能成,便活着,既然活着,便要努力地活。”

空师父道:“好,那便说说你身上的邪物。”

“我身上的噬魂狼蛛从天界而来,却不知噬魂狼蛛可会像洞中之人那般上尸身。”

“我看着是没差别的,只是你现在的意识还很清楚。”空师父脸上有费解之色:“而且你这身上也没会流血的小孔。”

“那空师父觉得我这个样子,只能呆在此处?还是可以去小渔村看看。”蓝暖玉把自己的头发随便拢了拢,挽起成一个发髻,插上一根筷子,又道:“你这什么吃的都没有,我瞅着下顿,便要喝西北风了。”

空师父说道:“那你便去小渔村外的菜园子采些瓜果来,莫要采多。”

第054章 蓝暖玉遇夜瞑痕

蓝暖玉在正堂看了一圈,在一个小旮旯拿起一个背篓背在身上。

“不过是拿几个瓜果,你背这么大个竹篓作甚?”空师父问道:“你莫要采多,那可是人家种的。”

“知道了。”蓝暖玉把镰刀拿在手中,跑出几步后又倒着退回屋里道:“我这样子应该会吓着人吧?虽说现在时辰不早,可我这样子……”

“斗笠在柴房门后,你去村里不用走来时的路,沿着枫藤木一路往下便可到。”

蓝暖玉跑出正堂,用镰刀拉起衣裙割了一块纱遮面,临走时空师父还给了她一盏灯笼放在竹篓里,怕她在山林里走丢。

蓝暖玉刚刚吃下一个烤地瓜跑得飞快,日落之前已经去到空师父说的那片瓜果林。她把灯笼挂在树上,挥动着手中的镰刀,自言自语道:“甜瓜、地瓜、白菜……白菜得多砍点,水煮白菜最为容易,还有萝卜。”

“半夜偷瓜果,还偷这么起劲?”蓝暖玉正砍的兴奋之时,身后听见一个男子的声音,声音还有些耳熟。

“谁?”蓝暖玉做贼心虚,俯着身子不敢抬头,“我不过是拿几个瓜果而已,你深夜来此,恐怕也不会是来翻地的吧?”

蓝暖玉不等男子辩解,又道:“反正你我都是来偷几个瓜果,不如你便当做没瞧见我,我也当做不曾发现你,我们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男子拿下蓝暖玉的灯笼说道:“姑娘这灯笼做的不错,不过我还从未见过小渔村里有人会糊这般精致的灯笼。”

“公子此话对多少女子说过?”蓝暖玉未想起来那声音是谁的,索性不再继续想,结果那男子似乎搭讪起她来了。

男子笑了一声:“未曾啊,这是第一次。”本就未曾对女子说过,只对山中的一个百年古板说过。

“我要走了……”蓝暖玉背上收获满满的竹篓,伸手向男子要灯笼。“你……”她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夜暝痕,未免被发现,她定定神道:“把灯笼还给我。”

夜暝痕把灯笼交给蓝暖玉说道:“林中有猛兽,姑娘得当心。”

蓝暖玉心里漏了好几拍,生怕夜暝痕发现自己是蓝暖玉。就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这种害怕从何而来,可能是因为自己变得丑陋不堪的脸;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催动飞羽疾风镜,还让宝镜落到冷璃霜手上;也有可能是自己身上的噬魂狼蛛,她不能再给他带来麻烦了。

不过……夜暝痕怎么会发现是她呢?别说她现在带着面纱和斗笠,就算不带着,他都认不出来;因为蓝暖玉就连声音都已变得粗犷沙哑,说话简直比鸭子叫还难听得多,听声音看人都是认不出来的。

蓝暖玉从夜暝痕身边走过,虽说不该多嘴,可还是问了一句:“公子深夜到此,也是为偷瓜果?”她心里自然是知道夜暝痕来此处肯定不是偷瓜果的,他一个馊主意都能换得不少钱,怎会穷到偷瓜果蔬菜的地步。

“随便走走,仅此而已。”

蓝暖玉听到这话便不答了,随便走走?大晚上来晒月亮?可是今日月亮也没有

啊,小渔村能散步的地方之多,来山林里作甚?

蓝暖玉久久不说话,站着也未离开。夜暝痕以为眼前的女子被他吓着,又道:“我不过是来看看瓜果地罢了。这块地乃是为一个散仙而种,既是散仙便用不着吃饭,但村民还是一直在这块地上种瓜果,就想着什么时候那散仙想吃瓜果,也可以来此处采些。”

“那仙人可有来采过?”蓝暖玉听着故事便容易入迷,一入迷问题便很多。

夜暝痕爬上树道:“我怎会知晓,不过不少饥饿之人倒是会来此处采些,就像你这样的。你快走吧,此田里的瓜果,拿了也算不上偷。”

“哦哦。”蓝暖玉背上的竹篓滑下肩膀,她一手拉拉背带,又道:“那我便走了,此处晚上兴许有熊,公子莫要多留。”

女子的背影渐渐同夜暝痕找了三年的蓝暖玉重叠,会是她吗?应该是自己想多了吧,就是身形有些像。

“姑娘怎知此地有熊?”夜暝痕背靠着粗壮的树干,一脚耷着,另一脚踩在树枝上,眼睛死死盯着她。

“我猜的。我还有事情,便不同公子多说了,告辞。”蓝暖玉觉得自己真是多嘴,她一手拉着会往下滑的竹篓,一手撑着灯笼往远处走。

夜暝痕那人狡猾得很,蓝暖玉每走几步便回头看看,一边想着自己刚刚的话,应该没有说漏嘴吧?

蓝暖玉顺着枫藤子走回山上,在半路又遇到夜暝痕。夜暝痕一个翻身稳当地站在蓝暖玉前面:“想想,我还是该来拜访一下老朋友,既然是同路,不如一起同行?”

“啊啊啊啊???”蓝暖玉眼睛叽里咕噜转了一圈,夜暝痕果然是不好忽悠的人,可是这山里哪里有什么人家,他又知道那个老朋友住在这山里了。他轻言道:“不知公子追上我是为何?”

“山林中有熊是你说的,可你现在却是一路在往山里走。”夜暝痕看着这女子小心翼翼的样子便想逗逗她,“而且,据我所知,这山里可没有人家。”

“我最近才来的,公子你作甚?大夜晚的跟着孤身一人的小女子,我可是会怕的,一怕我就会大叫。”蓝暖玉拉开和夜暝痕的距离说道:“公子还是快快离开的好,不然我可是要喊人了。”

夜暝痕装作玩味儿的样子道:“喊啊!我倒是想瞧瞧你在此处能喊出谁来?”

蓝暖玉被夜暝痕吓得退后几步,他便向前多走几步,她又快步往后退,一不小心脚底下踩空,整个人向后倒去。

夜暝痕见女子差点摔倒,伸手抓住她肩上的竹篓带把她拉起,待女子站定脚跟,他拉下竹篓的肩带。那肩带本就是空师父采药背的,蓝暖玉肩膀不如男子的宽厚,他只是一拉,竹篓便从蓝暖玉的背上滑下来。

沉甸甸的竹篓落下,蓝暖玉被重重的竹篓压的打了个踉跄,突然有感觉背上的重量一轻,只见夜瞑痕已经把她的竹篓背在背上。“走吧,我刚好与你同路。”

“说笑吧?不必不必,我不与公子同路,我走这边。”蓝暖玉指指相反的方向,警惕地看着夜暝

痕。

空师父可是散仙,夜暝痕一个猫妖,仙妖不合,怎能带着他去?

“我去看旧识,你慌什么?”夜暝痕看那女子,要是再不告诉她自己同山中的仙人相识,她恐怕是要带着他在这山里绕上一日。“沿着枫藤子一路前行,便可去到百尸洞,途中会遇上两只巨熊,可是巨熊不咬人,只是喜欢如犬一般舔人脸。山中的散仙,单字空。我说的对不?”

“你都知道?”蓝暖玉摸摸自己的额头上的冷汗说道:“你为何不早说?”

夜暝痕失笑:“看你傻呆傻呆的,有点意思便想逗逗你。”

“可是这一点也不好笑。”蓝暖玉跟在夜暝痕身后,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心里念叨道:夜暝痕同空师父认识,那自己身上的噬魂狼蛛可会向夜暝痕商议,那自己的身份可会暴露?面对夜暝痕还是有些忐忑,尤其承诺夜暝痕给他天界的神药,自己这个样子上哪里找去。

蓝暖玉倍感甚烦,她一脚把地上的一块石头踢到远处,不偏不倚正踢在夜暝痕的小腿上。

夜暝痕回头道:“不想说话,你也莫要踢石头打我啊。”

蓝暖玉道:“若是我说我不是故意,你可会信?”

夜暝痕回道:“信,你不是故意,你只是有意罢了。”

“……”蓝暖玉闭嘴,反正她知道夜暝痕嘴上功夫了得,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空师父坐在正堂中,嘴上啜了一口茶道:“回来了?”

“回来了。”夜暝痕把竹篓放在地上说道:“我看你倒也是真的好意思让一女子去背瓜果。”

空师父头也不抬地回答道:“她一人食,她不去何人去?”

“好吧,无话可说,一如既往的古板。”夜暝痕蹲坐在竹席上问道:“如何?近来可好?”

“你若不来,一切都好。”空师父回道。

夜暝痕不死心地扭了几下身子道:“别这样说话啊,我可是想你想得紧。”

空师父抬眼:“说事。”

夜暝痕道:“我好歹是一个神者,你不能说话对我客气一点么?就一点点。”

空师父道:“不成。”

夜暝痕无奈叹气:“行行行,还是老古板。说事,我来此是请你帮我个忙。”

空师父将茶盏磕在桌上到:“不帮。”

“哎呦……”夜暝痕语气怪异道:“真的不帮?你会帮的,你若是不帮,我便将仙者让人去偷瓜果的事情,公之于众。”

“名声乃是身外之物。”空师父想想,又把茶续满道:“何事?”

“就知道你会帮我。”夜暝痕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道:“请你帮我去天界找个人。”

天界?找个人……

蓝暖玉正端着一个盆去水缸边打水,不正不巧听见夜暝痕的话,心里一颤。她放慢了打水的手,竖起耳朵听他们接下来要说什么。听到空师父的话,蓝暖玉总算松了口气。

空师父道:“不去,你知晓我从天界离开已有百年。”

第055章 占着茅坑不拉屎

夜暝痕深深地吐出口气,直接往后面倒下去,在竹席上摆了个‘大’,“你若是不帮我,我这次还真是找不到人来帮我了。”

空师父看起来是一个极为严肃的人,看着夜暝痕在竹席上滚,竟出乎蓝暖玉的意料没有生气。只见他将茶盏拿在手中晃晃道:“怎么,你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你说你为何就不能想我一点好的?”夜暝痕一连啧啧啧了几声说道:“那丫头欠我一条救命之恩,还承诺给我找一堆天界上的药材,结果我才是回妖界些时日,她便跑得没信了。”

蓝暖玉本想多听点夜暝痕在人界发生的事情,结果他开口说的便是自己,一时有些心虚,手中的盆子歪了一下,水洒了屋里一地,嘴里不禁发出一声:“啊……”意识到自己打断了夜暝痕和空师父的谈话,她自觉地欠身道:“继续继续,我这就走。”

话是说完了,可是蓝暖玉还是按耐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道:“空师父,我也想喝些茶,能否讨杯?”

“嗯。”空师父很好说话,将自己的茶添满,把茶壶往桌边上推了推。

夜暝痕偏头看了一眼女子,笑道:“话说你这老古板也开始收徒弟了?还是个女徒弟?”

“她并非我徒弟,只是一个路人罢了。”空师父又道:“你要找的那女子叫何名?”

夜暝痕道:“蓝暖玉。”

“噗……啊!好烫。”蓝暖玉正吹着茶,本已经猜到夜暝痕说自己,可他说出自己的名字时,她还是打算喝一口茶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些。哪知喝的太大口,把自己给烫着了。

夜暝痕一个翻身,用手杵着头道:“怎么?姑娘认识蓝暖玉?”

蓝暖玉连连摆手道:“不不不,不认识。”

夜暝痕眯着眼睛道:“姑娘既然已经到此处,为何还不将面纱和斗笠拿下?”

“小女子长得丑,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夜暝痕忽然使出一道妖风,想用风吹起她的面纱。

久久未出声音的空师父手一甩,将夜暝痕的法术抵回。他道:“夜暝痕,你倒是越来越嚣张了。”

夜暝痕又回到躺着的姿势,懒散道:“我不过是开个小玩笑罢了。”

蓝暖玉敷衍地抿一小口茶,快速起身道:“二位继续,我便不打扰了。”

夜暝痕道:“你的茶还未喝完。”

“尝过便可,尝过便可。”蓝暖玉端着盆子跑出正堂,靠在屋墙边上将盆放下:“呼……好险。”

蓝暖玉离开以后,夜暝痕问道:“可能帮我?要是实在是不能上天界,你帮我算一卦也是可以的,就算出她的凶吉便可。实不相瞒,她带走了紫魏国的那面镜子,我先找了一面假的还回去。也不知他们何时会发现。若被发现,谢丞相一家可就完了。”

“飞羽疾风镜?”

“嗯,就怕她那点灵气不足,未从镜中穿出,成了镜魂。”

“好,算一卦。”空师父摊开手,手中多了几文钱币。他闭眼冥想片刻,将钱币散在桌上。“嗯。”

“嗯?如何?”夜暝痕对这种

算卦卜卦的事情是一头雾水,只能等着空师父帮他解惑。

空师父用食指在桌上摆弄了几下铜钱道:“活着,情况不太妙。”

“活着便好,情况不太妙是何意?”夜暝痕半个身子趴在桌上问道:“可能知晓她在何处?”

“人界。”空师父又道:“你可以走了。”

“啊?不是吧,还带赶人的。”夜暝痕摸摸鼻子说道:“忒不仗义,百八十年来看你一次,你竟让赶人走。”

“不然你想怎样?”

“救济你的。”夜暝痕从盒子里取出一锭元宝放在桌上道:“既然收了女徒弟,可不能亏待人家,你倒是用不着吃饭,人家小丫头还在长身体,你便让她天天去山下偷几个瓜果啊?”

“嗯。”空师父嘴上答应着‘嗯’,已经把金元宝放在了囊中。

“好了,我走了。”夜暝痕端过蓝暖玉倒的那盏茶,在空师父不解的眼光里,毫不避讳地一口饮下。“你那洞中可有异常?我差点忘记同你说,我在妖界之时遇到一邪物。”

“说来听听。”

两人将所有事谈完,竟到了第二日。

蓝暖玉在柴房的稻草上睡了一觉,迷迷糊糊便出来洗了把脸,一抬头便看见树上的夜暝痕正拿着一只梨子颠。她连忙转身道:“你还没走?”

“等你。”夜暝痕从树上跳下道:“可有好梦?”

好梦个屁哦。蓝暖玉在心里骂了一声,昨日是她从天界回来睡的第一觉,结果百里流轩和冷漓霜缠绵的样子在梦里又折磨了她半宿。好不容易到夜里醒来一次,她大喊三声‘我要做个美梦’,还把稻草扎的‘枕头’翻了个身,心想着一定要做个好梦,结果睡着又被晋昭雯推了好几次诛仙台。

“不好。”蓝暖玉应一了声,又问道:“等我作甚?”

“你一定得背对着我说话?”夜暝痕歪着身子试图看清楚树下女子的面容,结果倒是自己不留神从树上掉落下来。

蓝暖玉本想回头看看夜暝痕,想到自己会被认出来,还是克制住自己幸灾乐祸的心,跑回屋里带上面纱。

身后传来夜暝痕的一声凄惨的喊叫:“哎呦……小姑娘好生心狠,就不能扶我一把。”

蓝暖玉回到柴房,却见空师父正在屋里等她。

“空师父?”蓝暖玉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空师父回道:“我为何不可以在此?”

“夜暝痕她是来找我的。”蓝暖玉说道:“我确实是欠他一条命,只是我现在不知如何见他。”

“我未同他说过你的身份。”

“多谢空师父。”蓝暖玉向空师父行了个天界的拜谢礼。礼毕,问道:“空师父乃是天界之人,为何同夜暝痕很是熟络的样子?”

“他后来到的小渔村,此人虽为妖,却是为人正派。”空师父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从袖中把那锭金元宝扔给蓝暖玉道:“我不知你要什么,自己拿着去买。”

蓝暖玉看着手中的元宝应了声:“哦,多谢空师父。”

空师父又问道:“飞羽疾风镜在何

处?”

“天界,琼霄宫冷璃霜抢走了。”蓝暖玉说道:“我没有办法拿回来,不知空师父可有法子?”

“没有,我虽飞升为仙,可我已经褪去仙位,再不理会天界之事。”

“那昨日你不是有意要帮夜瞑痕到天界寻我的吗?为何就不能去拿回飞羽疾风镜?”

“他不会让我去天界。”空师父翘首道:“我让夜暝痕看看你身上的邪物,不知他可会有办法,莫要耽搁。”

“好,我带上面纱便出去。”蓝暖玉从稻草边取出面纱带上,又拿出斗笠带上。

夜暝痕手中拿着一个罗盘,便是他在三元河用过的那一个。罗盘上的指针开始指着皇城,指针忽然快速地旋转起来,看那样子像是要飞出似的。

“如何?”空师父走近问道:“可有飞羽疾风镜的下落?”

夜暝痕收起罗盘道:“没有。蓝暖玉带走飞羽疾风镜,现在她在人界,宝镜却不在人界。你说会不会是她已经去到天界,结果被夺了宝镜,人从天界扔下来了?她自愧,所以不敢回小渔村,也不敢回皇城郊。”

蓝暖玉整理着自己的衣袖,其实那衣袖没什么好整理的,就是一块破了的绸缎,这个动作只是她遮掩心虚的小动作罢了。“那个……”她想绕开夜暝痕的这个话题,刚一张口,心口突感一阵痉挛。“啊……”

“姑娘。”夜暝痕就站在蓝暖玉旁边离她最近,赶紧扶住她的身子。

“怎么?”空师父两指放在蓝暖玉额头上探探,说道:“噬魂狼蛛在吸食她的魂魄。”

“噬魂狼蛛竟能挑这个时辰下口?”夜暝痕脸色一沉:“我总觉得这些事情都不太简单。人界的噬魂狼蛛早已经灭得差不多了,怎会在她的身上再次出现?”

空师父没回答夜暝痕,总不能告诉他,‘这个女子来自于天界’,那同直接告诉他:‘此人就是蓝暖玉’差不多。蓝暖玉既然不想让夜暝痕知道自己的身份,那他便不说吧。

空师父道:“不知,噬魂狼蛛一般只能在夜里噬魂,能在白天噬魂的我也是第一次见。”

夜暝痕一手扶着蓝暖玉,让她靠着自己,问道:“她睡在何处?”

“柴房。”

“……”夜暝痕扶额:“你竟然让一个女子睡柴房,你睡榻上能睡得安稳吗?”

“我没睡。”

“那更说不过去,占着茅坑不拉屎?”夜暝痕弯腰,一手从蓝暖玉的膝盖处穿过,轻而易举把她抱起道:“现在还让人家睡柴房?”

空师父道:“先把她放进正堂的竹席上。”

“竹席上有被褥?”夜暝痕抱着夜暝痕快步闪到侧房,当着空师父的面一脚踹开他的房门道:“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都几百年了,你还这样一点也不改,就连我们妖界的女子都不会喜欢你的。”

“出去!”空师父厉声道:“扔出去。”

“别啊!你看她一个女子多可怜。”夜暝痕嬉笑着把蓝暖玉放在榻上,还拉了个被褥给她盖住。

站一边的白衣仙人已经两眼直冒火……

第056章 百尸洞惊现女子

夜暝痕把手搭在蓝暖玉的手腕上凝神说道:“老古板,你可有何法子?也不用让她马上醒来,让她减轻些痛苦便好。”

空师父走向前几步,看着两眼发青的蓝暖玉道:“看样子噬魂狼蛛是第一次啃食她的魂魄,万事开头难,得等她自己醒过来,我们帮不了她。”

“听你这意思,怎么像是在鼓励噬魂狼蛛。”夜暝痕又道:“好歹是你这里的人,你说说你这里,几百年没个人,更别说还是个女人,你可莫要把事情弄黄了。”

“我同她无关。只是她体内的蜘蛛,同百尸洞那些虫子甚是相似。”空师父道:“噬魂狼蛛以魂魄为食,我还从未听说过谁能把噬魂狼蛛从体内取出。”

夜暝痕脸上略有不悦:“哦,你这个意思是她神志尚清,兴许有助于你救活那些村民?与其让噬魂狼蛛把她的魂魄啃食干净,还不如好好利用上一番。”

空师父神色飘忽道:“她本就是无心存活于世,若是能帮助那些村名,也算是死得其所。”

“……朽木不可雕也。你要知道那些村民已经死了,他们不过一介凡人,怎可能百年千年还能活过来。”夜暝痕坐在一边,拿出一片叶子,吹出几声舒缓的乐音。一首曲子过后,夜暝痕收起那片叶子道:“总觉得她很像蓝暖玉,她是何时来到此处的?”

“你要找的人不是她。”空师父说道:“她一会儿便会醒过来,我们先去看百尸洞的尸首。”

“也好。”夜暝痕蕴出一股灵气输进蓝暖玉的体内。

空师父愕然道:“你竟将三成妖气转换为一成灵气?”

“我之前答应送蓝暖玉回天界,回天界便要用灵气驱使飞羽疾风镜,留着也是留着。”夜暝痕道:“走吧。”

空师父带着夜暝痕去的那个洞不是蓝暖玉之前去过得那个,而是蓝暖玉打算跳的那个百尸洞。

百尸洞内漆黑一片,夜暝痕和空师父顺着一条小土路一直往里走。土路极其狭窄,只能通过一人,小路两边被水包围,稍稍脚滑便可能会落入水中。无人知晓水有多深,也无人知晓水中有何物。

夜暝痕问道:“这里面你多久来一次?”

空师父走在前面道:“三日一次,此处暂无异常,但是我怕不远了。”

“嗯,先看看,若是这边的尸首也能动……”夜暝痕拍了一下空师父的肩膀。

空师父听出夜暝痕的语气很是严肃,他转过头道:“怎样?”

“我便帮你找个美人打扮打扮。”夜暝痕笑起来:“反正这里面的人,之前有些不也只是生了几个红点点,且一直还没有腐烂的迹象。”

空师父转过身道:“你可真够无聊。”

“我说笑的。”夜暝痕见空师父走得飞快,也快步跟上去道:“我真是说笑的。”

夜暝痕的嘻哈声在洞中回转,他捧着肚子道:“你不打算找个仙侣,你找个鬼魅也是可以的呀!哈哈。”

“听。”空师父停下脚步,他肃声道:“有声音。”

夜暝痕收起声音,转动着耳朵听了片刻,却是一点杂音都没听见。路两边的水是死水,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味,他憋气道:“空空,许久不见,你都学会同我说笑了?”

空师父笑意全无,他并不觉得这个很好笑,适才夜暝痕说话之时,他真的听见了一声女子的笑声。那声音比起夜暝痕的肆无忌惮,简直可以忽略,但是自己是真真实实地听见了。

“你真的什么都未曾听见?”空师父又问了一遍,夜暝痕的听力应该比自己好的多,他要是没听见,他都有些怀疑自己。

“未曾听见。我说你,说话便说话,说完还要笑几声是何意思?”夜暝痕道:“你莫不是真想像我说的?”

空师父道:“我没笑。”这次他听得真切,只要是夜暝痕一说话,在他的声音中便会多出一声女子的声音。

夜暝痕也发现这个问题,他同空师父对视一眼后,用传音术说道:“我们能听见那声音,可不会同时听见,你之前没发现过?”

“我之前一人来,从不说话。”

“……”夜暝痕竟无法接下去空师父的话,他道:“进去看情况。”

“嗯。”

两人又往前走了近百米,来到一扇门的地方,上面的符咒贴了一层又一层,有些地方的符咒颜色模糊,上面的图案却是被人重新添过一遍,不用想也知道是出自谁人之手。

“你还真是穷得厉害。”夜暝痕大声说完,那女声又笑起来,这次两人都听见了。

“姑娘是人还是鬼?”夜暝痕看看空师父道:“空师父可是还差一位仙侣哦,要不出来见见?”

“是人不是人,公子进来不就知道了。”女子回了夜暝痕一句,声音在洞中辨不出来源于何处。

“姑娘在何处?”夜暝问道:“不知有几位姑娘?”

声音从容中带着几分羞涩的笑意:“进来不就知道了。”

“哪边?”夜暝痕问道:“姑娘不说清楚,我怎会知晓从哪里走?走错了路,岂不是耽误了一睹芳容的时晨。”

空师父无奈,都还没知道对面是人是鬼便开始调戏人家了。

那女子笑着,却是不再搭话。

夜暝痕和空师父用眼神交流了一番,将符咒破解以后,两人走进大门。靠近门口的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沟壑,沟壑中隐约能看到莹蓝色的水流,不少锦鲤在水中游动,不时跃出水面,盛是好看。

“明明是一处仙山,还是变成炼狱,可惜可惜。”夜暝痕飞过沟壑对着空师父招招手:“过来啊。”

空师父飞身一跃,身子刚刚飞过沟壑,门便毫无预兆地关起。空师父头一偏,余光扫过大门,将手中的竹剑插到门闩上。

“姑娘这是何意?”夜暝痕道:“如此不友好,不太可爱哦。”

“哈哈哈,公子,我们会再见的。”女子笑着说完,翻身从门处一跃,三五步飞出洞。

“追啊!”夜暝痕站在空师父面前道:“你查探洞中,我去追。”

“不用追。”

夜暝痕推开门道:“不用追?你有把握她破不了你布下的迷障?”

“我的意思是你追不上她。”空师父召回竹剑,往里面走去。

“不是,你为何这般看不起我?”

“她走之时用的是天鉴七爵术,你觉得你能追上?”

“你说的可是仙妖莫追的天鉴七爵?”夜暝痕在人界待得甚久,功法神学听过不少,但也不是什么都见过。比如刚刚这女子使出的法术,他便只是听过名不曾见过。

空师父点头:“嗯。”

夜暝痕憨笑几声:“呵呵呵,呃……并不能。”

“你之前可见过她?”

“未曾。”

“你说说你,什么都是未曾。”夜暝痕道:“那女子什么来头?天鉴七爵乃蝉山的绝门秘法,那地方距离此地可在千里之外,那女子莫不是仰慕我已久,得知我在你这山沟,特意跑来同我搭上几句话?”

“人家没你这般无聊。”空师父恨不得把夜暝痕脑袋瓜切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我随便说说。那蝉山可是名门正派,来找你又用这种奇怪的方式,实在是说不通。”夜暝痕道:“她看起来不像是要害我们,倒像是在查什么。”

“嗯。”

夜暝痕感觉到洞中寒气逼人,不由得打了个喷嚏,用手摸摸鼻子道:“那女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不能说上几句话,怎知他们是为何而来。再说既是名门正派,同我们便是一路人,有何事情不能告知于我们。”

空师父静了半晌道:“蝉山门规第一条:蝉山弟子一日不能同男子说话超过十句。”

“啊?这算哪门子的破门规。不能超过十句,最后一年三千六百五十句?我一日说的话都不止五千句。”夜暝痕心道:不能说话超过十句,幸好不是蝉山的弟子,不然还不得憋出病来。

空师父打开一个洞口往里面送进一团火焰,火焰落地发出一声‘滋啦’的声音。他盖上洞口道:“那只是你而已,刚刚她们来了不止一人。”

“你怎会知道?”

“蝉山还有一个绝活,他们若是出任务,便会将话变成笑声隐藏在别的声音中交谈。”

夜暝痕盯着他问道:“现在你什么想起来了,刚刚你为何不说?”

……空师父无言,他也是才想起来的。不过他不会承认自己年纪大了,多忘事。

“她们来此偷偷调查事情,却不想让我们知晓,结果藏不住?”夜暝痕抱着双臂,一手摸摸下巴:“那定是我风流倜傥的样子吸引了她们,所以她们便来是同我搭讪。”

“噬魂狼蛛,她们曾用血温养过噬魂狼蛛。。”空师父起身道:“我们先出去,此处没有异常。”

夜暝痕惊道:“你的意思是,她们为噬魂狼蛛而来。你那个小徒儿身上的噬魂狼蛛,有可能来源于蝉山?”

“猜测而已,还有,我说过很多次,她不是我徒儿。”

第057章 蓝田日暖玉生烟

空师父和夜暝痕退到沟壑外将门关起,又用符咒将门封印,正从小土路离开时,突闻外面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夜暝痕和空师父对视一眼,飞身而出。彼时,夜暝痕在黑水中看见一条瘦瘦的小锦鲤,但急着跑出百尸洞,他并未多想,也并未和空师父提起。

“什么东西?”夜暝痕问道:“如此大的声音,唯恐小渔村的村民都听见了。”

“她。”空师父同夜暝来到侧房,那里已是浓烟滚滚,离屋十步开外,燃着一大道猩红的火焰。

夜暝痕道了一声:她们的目标是她。”遂而唤出一道水龙卷,将火焰吸卷直上,龙卷在天空中化为一条蛟龙,冲进小渔村后山的瀑布中。“你去看看山隐洞,这里交给我。”

空师父点点头,来到山隐洞处,两头黑熊正双脚站立守在洞口,见到空师父才‘乖巧’地让开到一边。

空师父问道:“可有人进去过?”

“吼!”两头熊各发出一声怒吼,又把头往空师父前面挪了挪,似乎像在求‘摸头’。

空师父‘嗯’了一声,并未抬手,口中道:“明日吃山鸡。”说完便往侧房走去。

夜暝痕跑进屋里,榻上的人还在沉睡,安静的得像一只慵懒的猫。他坐到塌边伸手往她的额头上探,手指刚触碰到蓝暖玉的额头,她便皱了皱眉,慢慢睁开了眼。

“你要做甚!”蓝暖玉猛地惊坐到最里面,忽想起什么,赶忙用手摸摸脸,确定面纱还在,才长舒一口气,问道:“夜暝痕你这是要做甚?”

“我怎会对你做甚,不过你竟认得我名讳?”夜暝痕看着蓝暖玉的眼睛微眯起:“我却还不知姑娘的名。”

蓝暖玉拉拉被褥道:“田烟。”

“甜烟姑娘,名字倒是挺甜,就是人嘛……”夜暝痕顿道:“没发觉。”

“何须要你发觉?”蓝暖玉紧张地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你还是出去要好些。”

“空师父一会儿便到,不在乎这会儿。”夜暝痕看着这女子,总是想到以前的蓝暖玉,可是既然空师父说不是蓝暖玉,他且先当做不是她罢。

“为何有浓烟味?”蓝暖玉斜撑着身子,伸着脖子往外看,恨不得自己的脖子有三尺长。

“没什么,你莫要乱动,空师父一会儿便来。”夜暝痕起身倒杯水道:“渴否?”

“喝。”蓝暖玉接过夜暝痕手中的茶盏,发现自己手上同噬魂狼蛛身上的花纹一般的印记竟淡化不少。

“我手上的……”她撸起衣袖道:“噬魂狼蛛吞噬我的魂魄越多,这花纹应该更加明显才是,现在却似乎淡了些,这是为何?”

夜暝痕蕴起灵力在蓝暖玉的手上环了一圈,灵力附着在蓝暖玉手上化为一个她看不懂的字顺着手上原有的花纹消失。她问道:“你在做甚?”

“你的魂魄完好,并未被噬魂狼蛛啃食。”夜暝痕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晕倒之时

他探过她体内的的噬魂狼蛛。

那时候蓝暖玉体内的气息不稳,脉络走向逆心而行,明明就是噬魂狼蛛噬魂的迹象。现在却是极其平稳,脉络走向正常,噬魂狼蛛仿佛在沉睡。

蓝暖玉端着的茶盏分为三个部分,盖为天,碗为人,托为地,暗含天地人和之意。

她一手碰着茶托,一手去揭开茶盖,中间的碗总觉得不太稳当,索性将盖子和茶托仍在一边。一手捏住茶碗,喝了一口道:“还是这样顺手的多。”

“蓝暖玉也曾是这般不拘小节,你这点倒很像她。”夜暝痕说着,又道:“好端端一个茶盏,你倒是天和地都不要了。”

“要什么天和地。空师父说‘生死有命,可命由我不由天。’”蓝暖玉不在乎这些礼数,将茶盏中的茶水干得一滴不剩。

空师父走进屋子时,两人正谈起多年前夜暝痕和空师父的相识过程。原来夜暝痕同空师父,也是不打不相识。

当时小渔村的村民屡屡遭遇妖祟上身,大晚上会学着熊叫,还会学着熊靠在松树上搓背,大多数还会在夜里把自己家的鸡鸭送去山上。被妖祟上身的村民力气之大,村中几十个健壮男子都制不住。小渔村的村民以为村中的怪病又要开始,人人惶恐不安。

空师父正出游寻药,多年未回。

夜暝痕当时倒在皇城卖法子已经小有名气,不得已之下,村民便众筹钱买来一匹快马,由村中最有本事的男子进皇城的土地庙,将此事求助于神者。

本是有病乱投医,不曾想夜暝痕对此事甚是感兴趣,第二日便以教书先生的身份来到此地。首次前来,便被此地的美景吸引住,打算着在东边小渔村安下他在人界的第二个家。

话说来的早,不如来的巧。夜暝痕来到小渔村的当日,空师父便回来了。

空师父只当夜暝痕是作乱的猫妖,想要将他收复;夜暝痕看天界之人也不顺眼,尤其空师父那个死板的样子,更是令人讨厌。

两人见面便打,空师父的法术比夜暝痕要高出许多,夜暝痕打不过他,只得四处逃窜。可是他很爱这个小渔村的美景,他们大战五百回合后,空师父没有收掉夜暝痕,夜暝痕也没占着空师父什么便宜。

恰时,小渔村的后山出现了黑熊精。黑熊精法术不算高,才出现便被夜暝痕设套抓住一只,空师父用法术抓住一只。他才只扰乱小渔村的是这两只黑熊精,而并非夜瞑痕。

夜暝痕找到空师父商议和解,黑熊精虽上人身,却从未害人,不如便让黑熊精弃妖道,修仙道。以空师父的本事,就算黑熊成为不了熊仙,成个灵宠还是可以的。

不过当真这样子的话,仅仅靠熊妖自己是不行的,夜暝痕告知空师父自己是妖王的身份,将两只黑熊精的内丹化去,一切从头开始。黑熊精不负众望,在百年之后终于能成为两只……咳咳,守山熊。

空师父见夜暝痕同别的妖精不一样,终于是试着放下对妖的成见

,试着同夜暝痕交好。开始的时候,空师父也有私心,便是为了从夜暝痕身上得知妖界的动作。只是后来空师父发现夜暝痕未存妖界那些人的野心。这便算了,他还对妖界知之甚少,待在在人界的时间比妖界还多。

夜暝痕在东边小渔村定下来,不时往空师父那里跑,几百年下来,两人竟熟络得同亲友一般,关系一直延续至今。

夜暝痕说完,空师父也刚跨进屋中。

“如何?”空师父问道。

夜暝痕回道:“噬魂狼蛛未啃食她的魂魄。”

“洞中出现的蝉山弟子显然是为噬魂狼蛛而来,只是他们为何去百尸洞尚不得知,没带走她也很是蹊跷。”空师父坐在桌边,见到桌上躺着的茶托和茶盖,连忙拿在手中:“还有呢?”

“空师父是在找这个吗?”蓝暖玉把中碗拿出道:“这里。”

空师父一把夺过蓝暖玉手中的茶盏,那可是用镂裳毡窑的珂泥做的茶盏,被蓝暖玉这么一喝,茶托茶碗茶盖分离,天地人和全毁了。更重要的是这和茶盏还认主,他自己一直没舍得喝,却被蓝暖玉率先给领了去。他拿着手中的茶盏,甚是可惜。

“空啊,你不会这般小气吧,洗干净便成了。”夜暝痕知道那茶盏有多珍贵,故意打趣道:“小空空,你那是什么表情?嗯……你需要一个仙侣,有仙侣便不会看着一个茶盏,也可以思春怀古半日。”

“夜暝痕你给我闭嘴!”空师父脸一阵憋红:“出去!”

“不能出不能出,这里还要商议噬魂狼蛛。”夜暝痕笑得有些贼兮兮,他对着不明所以的蓝暖玉笑笑,道:“送人家吧,你留着还有何用。”

空师父瞪夜暝痕一眼,将茶盏放在桌上道:“山隐洞没问题。”

“蝉山的弟子不带走田烟,或者是未能带走田烟,这可是两码事。”夜暝痕说道:“她们走时施展的影焰,按理来说可是能轻易带走田烟的。”

田烟?空师父望了一眼蓝暖玉,默念道:蓝田日暖玉生烟,蓝暖玉和田烟?

蓝暖玉趁着夜暝痕未看自己,一个劲地对着空师父使眼色,待夜暝痕转过头,她又嘿嘿嘿笑起来。

夜暝痕道:“你笑什么?”

蓝暖玉眨眨眼:“没,我看着你就想笑,我觉得你很好笑。”

“姑娘这是被我的俊颜折服,又不好意思说道?放心吧,我夜暝痕不是经不住夸耀之人,你多夸我几句,我也是受得住的。”

夜暝痕整个人都快飘起来,脸上又漏出惋惜之色:“不过姑娘,我是受人喜欢不错,但眼下最缺仙侣的是这位空师父,你可以考虑一下他。他年纪是比你大了些,但人很是不错的,那个茶盏可是好东西,便当做你俩的定情信物,可好?”

(糖糖:“待你知道田烟的身份,丫的悔不死你!把你媳妇介绍给别人,可还行?)

屋中就夜暝痕一人在自言自语,剩下的两人满脸皆是黑线。

第058章 蓝暖玉拜得一师

蓝暖玉伸出一指头戳戳夜暝痕的后肩:“说点正事可行?”

夜暝痕起身道:“人生大事不也是大事?大事不就是正事。”

“行,那你继续人生大事,我饿了。”蓝暖玉刚翻身下床,便被夜暝痕截住。

夜暝痕额上的发丝落下,他歪嘴往上一吹,又道:“我可不像他一样辟谷,我也要吃东西的,我去便可。”

待夜暝痕离开,蓝暖玉对着空师父道了声多谢。

空师父未回她,沉默了半天,又拿起那个茶盏将茶碗放进茶托,再盖上茶盖。“你这声谢,是谢我送你茶盏?”

“自然是谢您未把我的身份暴露给夜暝痕。”蓝暖玉不知为何空师父今日看起来不在太开心,准确来说她也从未看过空师父开心,但今日他的样子甚是不快倒是真的。

“拿去。”空师父将茶盏拿在手中递给蓝暖玉道:“你的了。”

蓝暖玉脖子往前一伸,茫然地张嘴“啊?”了一声。空师父看起来一本正经,莫不是真的信了夜暝痕的鬼话,要把一个茶盏送给她当做定情信物?

千万不要啊!她来此处不过两日,哪有认识两日便送定情信物的道理,尤其送的还是一个茶盏,简直闻所未闻。她赶紧摆手:“空师父,你可是误会了什么?”

“拿着。”空师父面无表情道。

虽说仙人应是无欲无求,可那镂珂盏实在是得来不易,普天之下仅此一盏。且先不说此茶盏出自榆凉北君珂渊之手,单单说起珂泥的出处,那便是说上三日也说不完。

“不必,不必,空师父真是客气。不过我觉着我们不合适,空师父一表人才,玉树临风,定是要找一位与之相配的女子。”蓝暖玉一番说辞过后,正想着空师父会如何回她,她又该如何应对……

“此茶盏认主,你是第一个用它喝水的人。”空师父懒得多做解释,只道:“总之是好东西,要或是不要?”

“呵呵,原来不是定情信物,那便好那便好。”蓝暖玉一把夺过茶盏,“要!怎么能不要。”空师父说是好东西,那便一定是好东西,管他是个茶盏还是个泥土块块。

“且慢。你身上的灵气时有时无,此时也用不上它,先收起。”空师父道:“伸手。”

蓝暖玉伸出手,莫不是还要给我什么宝贝?灵丹妙药?或是要传授什么玄门功法,然后自己变得天下无敌,上天界为自己沉冤昭雪?额,沉冤昭雪。哪来的冤,还不都是怪自己。

“哦。”蓝暖玉手上一阵刺痛,方然回过神。“又要取血,我的血用处倒是真多。”她偷偷想到,既然用处这般多,不如每月存上些好了。

空师父不知蓝暖玉在傻笑什么,也懒得去追问,手中蕴起的一团水雾同蓝暖玉指尖上的血混在一起,水雾将茶盏包裹住,使之不断变小,最后茶盏竟变得只有玉米粒那般大。

“好小。”蓝暖玉把手举到眼前,手中那颗‘茶盏’正端端正正躺在手心。她用另一只手将茶盏拿起,发

现茶托、茶碗和茶盖已经粘在一起。……看茶盏这样子,目前连水都不能装了。

空师父又道:“头发。”

“哦。”蓝暖玉木讷地扯下一根头发递给空师父,后者却是没伸手接。

竹剑出鞘,蓝暖玉只感觉到一股气若游丝飘过耳边,一撮青丝已经被捏在空师父手中。他将发丝捏住拧了拧,发丝便成了一根黑绳。他又道:“镂珂盏。”

“什么?”蓝暖玉拿着茶盏一脸懵,只因她未听过什么楼客栈。“我们现在去客栈?”

空师终于发现同蓝暖玉说话和夜暝痕很是相似,两人都能让他半月不想说话。一个话多得令人发指,另一个要么总是神游,要么就是听不清楚,说话都很是费劲。他索性不再说第二遍,直接动手将茶盏拿过。

黑绳被拧成一股麻花,空师父在绳子中间拉开一个洞,将茶盏的茶托栓起,拧了拧又打上一个结。他递给蓝暖玉道:“戴手上。”

“多谢空师父。”蓝暖玉接过手绳细细看看,小心地戴在手上转动了几下手腕,然后笑得像是一坨烂柿花。“真是好看。”

夜暝痕跑进来道:“开饭。”瞅瞅蓝暖玉手上的茶盏手绳,打趣道:“老古板,还是送了?”

“哼。”空师父往正堂方向离去。

“你不扶你小徒儿一把?”夜暝痕对着空师父背影呸了几下,又跑到蓝暖玉跟前道:“他就是这个样子,你若是跟了他,便要习惯他冷冰冰的性子,莫要往心里去。”

“谁跟谁了?夜暝痕!你能否莫要乱点鸳鸯谱。”

“得得得,他不扶你,我扶你。”夜暝痕向蓝暖玉伸出一手,蓝暖玉没理会她,自己穿上靴子跑出门。夜暝痕在衣裳上抹了几下不存在的烟灰道:“还嫌弃我手脏?”

夜暝痕的厨艺一直不错,蓝暖玉想起昨日的夹生地瓜,含着泪又多往肚子里塞下一碗饭。

“田烟姑娘,吃饭你还带着面纱?”夜暝痕道:“我又不是外人,面纱摘了吧。”

“不摘。”

夜暝痕见蓝暖玉执拗地样子,又道:“好吧好吧,我不强人所难便是了。空啊,我吃完饭便走了,我得先回一趟皇城,飞羽疾风镜需要妖气加固一遍,你若是有蓝暖玉的消息记得告知于我。邪物的事情我会继续查下去,待皇城的事情忙完以后,我便走一趟蝉山。”

“蝉山的事情……你去不妥,我自会处理。”空师父拿着筷子挑起一块土豆泥,斯文咬下一口。

“我会那么傻,大摇大摆进去吗?”夜暝痕放下筷子道:“我自然是偷偷混进去。”

空师父翻起眼睛看他:“便是那样你才不能去。”

“为何?”

“因为蝉山皆是女子。”

“喔,你个老古板。能否不把我想的这么龌龊?”夜暝痕吃完走出正堂,对背后挥挥手道:“走了,田烟姑娘,后会有期。”

蓝暖玉起身道:“这便……走了?”

“放心

,来日方长呦……来日方长。”夜暝痕心情不错,说着说着竟唱起调调。

夜暝痕离开之时,她竟然有点想走向前告诉他,自己便是蓝暖玉。可想想自己之前承若的那一堆灵丹妙药无法兑现,还冒冒失失丢了飞羽疾风镜变成现在这副样子,她还是把心中的冲动狠狠压下去。

空师父将最后一块土豆泥吃下问道:“舍不得?”

“没有。”蓝暖玉回到桌子前,捻起一快鸡肉,说道:“空师父,那眼下如何?我体内的噬魂狼蛛可有解法?我以为夜暝痕来此处一趟,定是能有些帮助的。不曾想他说看旧相识,还真的只是看看旧相识。”

“他昨日已经将法子告诉我了,这法子我知道,只是……”空师父道:“会有些麻烦。”

“空师父怕麻烦。”蓝暖玉并未过多的失望,要是空师父不能帮助自己,自己倒是也能更加的坦然,在人界的牵挂也能更少些。

空师父叹气:“不,是你自己会麻烦。我帮不了你太多,能否将噬魂狼蛛引出你体内,全看你自己。本门只收男,可你得修法术。”

“门规是死的,可是人是活的。”蓝暖玉套近乎道:“师父把我当做男子便可,我能挑水砍柴,男子能做的,我皆可以。”

“哎……不曾想我竟是最先坏了规矩的人。蓝暖玉,你日后学有所成,切记莫要失了本心。”

“好。”空师父久居人界,那拜师礼定也是要按着人界的来。蓝暖玉回忆着自己看过的话本子,恭敬地跪在地上喊:“师父。”

空师父不拘小节,对这些礼节倒是不在意。他道:“起来吧,我要送你的礼也在你手上了,待你学上些时日,便能驱使它。”

“多谢师父。”蓝暖玉看着空师父的竹剑,那剑比起她父上的恒锡剑逊色不少,没有华丽的装饰和锋利的剑锋,只是她见识过那剑的威力,却是同父上的配剑不相上下。

好吧。具体威力猛在哪里,她也说不上来,她父上的剑她也未见过几次,刚刚的话她是瞎编的,她就是觉得那竹剑很厉害。

“孤行坞,单字为名,以后你便叫暖。”空师父道:“今日送你一句:‘乐施好善,勿忘初心。”

“师父,你也给我做一把竹剑可好?”蓝暖玉跪在地上,仰着头目不转睛地望着空师父手中的竹剑:“我想学剑术。”

“时之未到,不可操之过急。”空师父道:“起来说话。”

蓝暖玉起身拍拍发黑的衣摆道:“哦,暖玉多谢师父。”

“单字,暖。”空师父纠正道。

“师父,那便叫暖暖吧。暖暖比较好听,你不觉得吗?”蓝暖玉见空师父要开口,急忙说道:“暖暖便是单字,又好听。”

“噬魂狼蛛在你体内,你可有感觉?”

蓝暖玉想想道:“没有。”

“昏迷之际,可有感觉?”

蓝暖玉摇头:“今日没有。师父此话甚是好笑,我既是昏迷,怎会还有感觉?”

第059章 蓝暖玉脑袋新奇

空师父的脸上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又重新帮蓝暖玉把了一次脉。她的体内气息流转通达,噬魂狼蛛沉浸得像是不存在,更神奇的是,空师父把蓝暖玉的衣袖往下拉了一些,发现她手上的花纹已经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我这是……不治而愈?”蓝暖玉笑起来:“那是不是说我体内的那些小蜘蛛都不在了?”

蓝暖玉正要高兴得欢呼雀跃,不曾想被空师父泼了一盆冷水:“看不见不意味着不存在。”

“好吧。”蓝暖玉耷拉着头,像是一只被训斥的小狗。

那样子甚是惹人怜,可惜坐在她对面的是空师父。他道:“去砍柴。”

蓝暖玉以为自己听错了,谁会让一个女子去砍柴,然而……

空师父又道:“没听到?”

“师父……”蓝暖玉弱弱地说道:“不砍柴行不行?你教我一点法术,那便不就成了?省事省力。”

“不可。”空师父闭着眼睛道:“后山有一片栗子树,你便去那里砍,日落之前砍够三棵再回来。”

“三棵栗子树?那倒是也不多。”蓝暖玉心道,师父还是挺仁慈的,她想想道:“那我砍完树,如何搬回来?”

空师父应道:“这个不用你操心,快去快回。”

“好嘞。”蓝暖玉背起竹篓,里面放着一把斧子,她还顺手把镰刀也一并带上,想着等砍完树,再到周围转转,万一遇上点什么野菜野果子,还可以摘些回来。

蓝暖玉还不知这三棵栗子树对于它意味着什么……

蓝暖玉同空师父行了个礼,顺着后山的小径往栗子林走。这一路鸟语花香,也令她久病未愈的心情很是心情舒畅。直到她来到那片所谓的栗子林,才瞬间傻了眼。

栗子林在后山腰上,听说虽说是栗子林,树上却是一个栗子也不长。树下的青苔长得有两尺高,踩下去不止不会觉得松软,还会有些打滑。

蓝暖玉盯着脚下的青苔,才刚踩上去,便狠狠摔趴在地上,鼻子一酸,两条血腥味的‘小溪’流过了嘴唇。她拉下面纱,用手摸摸脸,本就凹凸不平的脸,此时沾上黏糊糊的青苔,不用想也知道多丑。

“师父真是狠。”她试着爬起来,可脚底下实在是太滑,人还未站稳,又躺了下去。“啊,这么滑,我站都站不起来,如何砍树?”她干脆趴在地上,用镰刀割青苔,嘴里说道:“磨刀不误砍柴工,师父定是要教我这个道理。”

空师父坐在正堂,待蓝暖玉走后,他抬手一挥,水缸中的水盘旋而出,形成一面透明的冰镜,再念动口诀后,镜中的画像渐渐清晰:一个衣裳破破烂烂的女子正迈着欢愉地步子在山路上跑,山路平坦无阻,她走得很快。

空师父看了一会儿,一切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并未收起水凝镜,开始闭着眼打坐。

“师父真是用心良苦,我可不能让他失望。”青苔很好除,蓝暖玉暗暗庆幸自己多带了一把镰刀。

空师父听到

这句话睁开眼睛,只是一眼已经把他看得一脸无奈。

蓝暖玉抬起绿油油的衣袖抹一把脸,又继续用镰刀割青苔,割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她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割同一块青苔。“唉?这青苔怎会割不完?”

空师父看着镜中的蓝暖玉愣了会儿,最后脱了个外裳铺在青苔上,用一个手指按着外裳搓搓。确定不会滑,她才爬过去,结果刚刚站直身子,又滑在地上趴着了。“哎呦,原来青苔的汁沾在衣裳上,也能滑人。为何会这样?”

空师父摇摇头,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他可从未这般想过。站着又看了一会儿,他终是施下一道法术道:“暖暖,那是久存苔,你除不掉,试着稳住身子走过去。”

“师父!”蓝暖玉趴在地上,抬头四处看道:“师父,这青苔太多,我都靠近不了……栗子树?”她之前一直注意着脚下的青苔,压根没往前面看。找师父的一圈环视中,她才看见前面的大树一棵有磨盘那么大。

蓝暖玉在风中彻底凌乱了……

这么大一棵树,用那种被狗啃过的斧子,怎么可能砍的动?

“师父!”蓝暖玉仰天长啸道:“啊~你一定在看着我。你看看你徒儿多可怜,今日便换棵树砍吧!我看西边,西边的柏枝树甚是茂盛,不如就柏枝树,我砍五棵,五棵便够了。”

“不成。”空师父道:“日落之时,你若是回不来,便扎一夜的马步。”

“啊!师父!!!”蓝暖玉总算是在前面的树枝上看到一只发光的小蝴蝶。“师父~~你饶了……”‘我’还未说出,小蝴蝶便消散了,只剩下蓝暖玉惊天地泣鬼神的声音在林中回响。

蓝暖玉爬在地上,翻过身躺了一会儿。一只金色的小蝴蝶飞到她的眼前,蓝暖玉一个翻身而起:“师父,就知道你还是疼我的,徒儿今日之要靠近那棵栗子树便算过了,可好?”

“为师是要提醒你,这青苔中藏着一种红股蜘蛛,你若是在地上多躺上一分钟,便会多一分危险。”

“蜘蛛,怎会又是蜘蛛。师父!”蓝暖玉大声喊道:“你为何不早告诉我。”说完爬在地上,连外裳都顾不得拿,双手双脚地往栗子树那边爬,当她靠近最近的一颗栗子树时,她已经被迫劈了好几个叉。

好是好在那棵栗子树周围的青苔好像并不是很厚,她脚下虽有点打滑,还是能勉勉强强站稳。

想哭,还是想哭……还是不哭了。

蓝暖玉靠着栗子树,一斧子竖劈在栗子树上,然后抓着砍在栗子树上的斧子站起身。

“扎马步,我不要扎马步。”蓝暖玉碎碎念道:“我一定要在落日之前回去。”她咬牙郑重地点了一下头,拿起斧子狠狠一连劈了栗子树好几下。

“啊!这是什么鬼树!”蓝暖玉又一连砍了几斧,那栗子树像是成精似的。她一连着砍,那斧子印便陷下去几分,她只要一停下,那树……竟然自己愈合了。“师父呀……师父!”她欲哭无泪。

蓝暖玉砍了一会儿,力气也没刚才那般足了。她干脆对着栗子树乱砍一通,就像是那栗子树真的会痛,痛了自己便会倒下。

“哦,师父会不会是……”蓝暖玉的小脑袋又开始刷刷转动,她看着树脚道:“哦!我懂了!师父的意思是,要讲究智慧,凡事不能硬来!”

空师父脸上的黑线已经布满,都快变成黑炭。他摇摇头,又将画面放大了些,看到蓝暖玉不再砍树,而是用斧子开始刨什么东西。

“为何还不完?”蓝暖玉说了一句,那瘦小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丧气。

空师父换了个方向,竟发现蓝暖玉正要刨树根。她是想把一颗仙栗子树连根刨出来?空师父忍无可忍,再次用灵蝶传音道:“你这脑子是用甚么做的?”

蓝暖玉的手上已经都是泥土,她委屈道:“师父,你这用意我领会不了。”

“为师从未想过让你投机取巧,用什么智慧。我只想让你知晓,万事定要踏实。”空师父感觉到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挫败,蓝暖玉这脑子为何总是能莫名其妙脑补出一些东西。无奈,甚是无奈!他开始有些后悔收了这么个徒弟。

“啊?”蓝暖玉握着手中的斧头,“师父,我……”

“你已经荒废了半日,不过是三棵栗子树而已。”空师父道:“你若是快些,还能在日落之前回来。唉……”

蓝暖玉能听到空师父重重的叹息声,这是在后悔吗?蓝暖玉拿着锈迹斑斑的斧头,看看栗子树,又看看自己的手。

自己本就是将死之人,差点点自己就已经自尽了。眼下空师父能收她做徒弟,还给了她一席之地。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呢,说不定当初空师父也是这样过来的。

“既然别人可以,自己为何就不行?”蓝暖玉又拉起衣裙扯下一条布,将自己的双手包起,用力往树干上砍去。

冷璃霜、晋昭雯,蓝暖玉在天界最恨的两个人的样子仿佛出现在栗子树上,她一次砍的比一次用力,一次砍得比一次深……第一课栗子树她竟然只用了三个时辰,便砍倒了。

空师父看着镜中的女子,一开始是欣慰,可看着看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凝重……

“哼,也不过如此。”蓝暖玉拍拍手,踢了那棵可怜的栗子树一脚,又往下一颗栗子树砍去。

当最后一棵栗子树被蓝暖玉砍倒时,天上的月亮已经落到山对面。蓝暖玉看看三棵树,正打算往回走,那两头黑熊正站在她身后。

“你们不能吓我!”蓝暖玉‘凶巴巴’地朝黑熊厉声道。

(⊙o⊙)……

呃,她擦擦满脸的唾沫,幽幽地说道:“也别舔丨我啊!”

蓝暖玉抬起头:“你等等,你作甚?”她只顾着拒绝舔她脸的黑熊,未注意到另一头黑熊抱起栗子树放在树桩上。

那栗子树……

又接好了。

“我岂不是白砍了吗?”蓝暖玉说着,便听见空师父道:“回来扎马步。”

第060章 痛过后便会好了

蓝暖玉眼睁睁看着黑熊把三棵栗子树接回原来的样子,心里一顿不爽,拉起竹篓背在背上,一步一步走得有气无力。她此时是一点也不想动,只想找个草堆躺上半日,可是师父说的话不能违背,师父说的皆是对的,师父说什么便是什么。

黑熊似乎看出她疲惫不已,也不去烦她,只是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慢悠悠地走。

蓝暖玉望着天空走得越来越慢,回去便是扎马步,还不如在路上多逛一会儿。

正堂的灯还亮着,侧屋的灯已经熄灭。好几只夜不能寐的萤火虫围着蓝暖玉飞舞,她此时却没什么闲心去管什么萤火虫,蹑手蹑脚地走进正堂,打算讨好一下空师父,让他今日绕过她一劫。

正堂称之为堂,只是叫的好听罢了,实则也不过是一间普通的屋子,里面陈设简单,一眼扫过去都不带绊眼。

仙人作息按时按量,一般不会这么晚还未歇息。

“咦?竟然没人。”蓝暖玉鬼鬼祟祟瞅了一眼,想来空师父已经睡了。

蓝暖玉窃喜地笑笑,跑到水缸边,拿起葫芦舀起一瓢水,咕咚咕咚喝下好几口。心道:不管明日空师父如何罚她,好歹是先躲过今日再说。

“扎马步。”

“噗……咳咳咳。”蓝暖玉听到身后的声音,口中的水刚刚咽下一半,剩下的另一半喷了出来。“师父,你为何还未歇息?扎马步今日便不扎了吧?明日扎可好?”

“出去。”空师父不容反驳道:“三个时辰,一分不可少。”

“师父……三个时辰后,天便亮了。”蓝暖玉瘪着嘴,那样子除了可怜还是可怜。

“去。”空师父的一个‘去’字,听不出任何情绪,但是在蓝暖玉的耳中,却从里面听出来寒风凛冽。

蓝暖玉走出正堂,在大门口外工工整整扎了个马步。空师父不知对那两头蠢熊说了什么,其中一个只去拿来两个木桶,放了些水挂在蓝暖玉的两只手臂上。

“好酸啊师父!”蓝暖玉的腿在颤抖,手也是撑不住地开始晃,但是她又不敢放下一点点。因为另一只黑熊手中拿着一把菜刀放在蓝暖玉的手臂下,她只要稍稍往下一低,便会出现一个血口子。

空师父任由蓝暖玉在外吱哇乱叫,自己倒是理所应当地回侧房歇息去了。

蓝暖玉全身从发抖到酸痛,又从酸痛到麻木,待空师父出来时,她竟然保持着马哥姿势睡着了。

“暖暖。”空师父拿开蓝暖玉手臂下的菜刀道:“醒醒。”

“嗯啊?”蓝暖玉睁开眼,迷迷糊糊中将挂着桶的手臂放下。她蓦然想到什么,猛然抬起手,两个木桶重重地被甩到远处。“师父,我……我不是,我没有……”

“进来。”空师父走回到正堂道:“跪下。”

“啊?”蓝暖玉有一刹那竟然想自己偷偷溜走,不在这里学什么法术,治什么噬魂狼蛛了。想归想,但她还是跪在地上。

空师父坐在竹席上,

今日他竟没有给自己倒茶喝。在蓝暖玉几日的观察中,空师父每日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倒上一盏茶。

“师父?”蓝暖玉喊了一声,“师父此时便醒了?”

“暖暖。”

“啊?是,师父。”蓝暖玉受宠若惊地应着,空师父突然这样喊她是什么意思?

“你昨日砍栗子树之时在想何事,想何人?”

蓝暖玉回想着,她昨日砍栗子树时,想的是……晋昭雯、冷璃霜,还有蓝风破和蓝暖月。她有些心虚:“师父我……”

“暖暖。”空师父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又道:“你可知我为何收你为徒?”

蓝暖玉低头想想,小声说道:“因为我体内的噬魂狼蛛会害人,师父收我为徒,那是为了救那些村民。”

空师父摇头:“不,你体内的噬魂蜘蛛乃是次要,更重要是原因是,你心中的仁义。你打算自尽之时,想的是别人,宁愿自己找个百尸洞,让尸首腐烂无存,也不愿意让噬魂狼蛛再害人。你该知晓,尸首落入百尸洞,那便是再无轮回之日。”

“徒儿知晓,我当时便是这般想的。”蓝暖玉见空师父没有责备自己的意思,放松了不少,跪着的身子往后仰仰,坐在脚后跟上道:“我也曾有过自私的想法。那时我初入人界,我曾想过我要回天界,既是天界之人,人界还有那妖界与我何干。

夜暝痕那时便因此同我生了好几日的气,后来我回天界细细想过。人妖两界之事,虽不关我事,可是我也不能将自己的祸害带去给他们。”

空师父听完道:“嗯。那你昨日在想什么?”

“我……”

“不知如何说?为师帮你说,你在天界虽为嫡长女,过得却是还不如一个丫鬟。你心中有怨,还有不甘和无尽的后悔。”

“师父你皆知?”蓝暖玉缩了缩身子:“我只是想求一个安稳。冷璃霜和晋昭雯她们步步紧逼,连个清静之地都不愿意留给我。”

“心静乃为静,静是自己给自己的。”空师父对蓝暖玉口中的‘步步紧逼’并不感兴趣,他看着蓝暖玉道:“你现在既然入我门下,那同往日的恩恩怨怨便再无瓜葛。他们害你也好,伤你也罢,皆是过往云烟,一吹便散了。”

“琼霄宫的冷璃霜,还有桂月宫宫主晋昭雯。一个害得我从诛仙台落下,一个把我害成这一副样子。师父,你让我如何当做过往云烟?”

空师父沉吟道:“你死了不也是算了”

“可是我没死,师父!我没死,我活着。我是一个人,那些事情,暖暖真的……忘不了。”

空师父摇头:“你想要报仇的样子,还不如死要好些。”

“暖暖不想报仇,师父。暖暖此生再也无法同最爱的百里哥哥相守,暖暖也不想再回天界。三界之中无我容身之所的的时候,是师父给了暖暖一个容身之所,暖暖只想在此处安安生生地过下去。

晋昭雯和冷漓霜对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

执意去报仇,可是要暖暖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暖暖实在是做不到。”

“记住你说的话,不会去执意报仇。”空师父从怀中拿出一瓶药放在桌上道:“过来。”

蓝暖玉起身站在竹席旁边,没有要坐下去的意思。

空师父又道:“坐下。”

“我衣裳脏便不坐了,竹席脏了可不好清洗。”

“坐下。”

“好吧,师父让我坐的。”蓝暖玉坐在竹席边上,尽可能地往外坐。

空师父见她的样子也不在说什么,只道:“自己把药上了。”

蓝暖玉看着桌子上并不精致的小瓶子,去解手上缠着的布条,解了半天仍是未解开。

“伸手。”空师父知晓昨日蓝暖玉砍树,定是没少受些罪。

蓝暖玉在天界自己一个人惯了,虽然从前晋昭雯对自己甚好,可都是假的。空师父对自己好,竟让她有些不好意思。

“师父,我还是自己来吧。”蓝暖玉抬手一手扯着布条,用牙齿去拉布条的另一边,紧紧贴着肉的布条在手上摩擦,疼得她皱了皱眉。

空师父不再说话,蓝暖玉若是不喜,那他便由着她。只是他看到她那只脏手往嘴里塞时,还是手中一挥使出一个小法术。一小缕气穿过布条,布条的结便松了。

“多谢师父。”蓝暖玉甜甜地冲空师父笑笑,又将布条拿开。

在那脏脏污狼藉的布条下面,蓝暖玉原本白白净净的手已经满是污垢,指末的手心中长出一排血泡。有些地方的血泡已经破了,淌出不少混着淡红的黄水。

“去把手洗净。”空师父指着水缸,想想又道:“坐着,伸手。”

蓝暖玉不知是去洗手呢,还是坐着抬手,只好抬头看看空师父。

“抬手,伸指。”空师父在手心上画出一个符咒,符咒从他的指尖弹到水缸中,水缸里游出一条两寸长的‘小水龙’。

‘小水龙’游向蓝暖玉的手中,在她的十指中穿梭。‘小水龙’从她手上的伤口处滑过,倒是也不觉得疼,反而凉凉的有些舒服。蓝暖玉玩性大发,竟想去抓‘小水龙’,小水龙却调皮地在她的手中里打了个圈,游到正堂外面的花圃里去了。

“嘿嘿,师父,我想学这个法术。好有意思啊,若是以后师父不在,那暖暖便自己幻化出一条小水龙和我玩。”蓝暖玉说出此话时,未想过有朝一日,她的师父会真的离开她,让她后来未再见过。

空师父透过面纱看到蓝暖玉笑得很开心,像是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他的声音温和了不少道:“自己上药。”

“好。”蓝暖玉打开红色的瓶堵,少少地倒了些药粉在自己手心。褐色的药粉有淡淡的香气,沾到创口上……啊,很疼。“师父,这是什么药啊,好疼啊。”蓝暖玉有一种在往伤口上撒盐的感觉,她紧紧地捏着自己的手腕,似乎捏着便不会那么疼。

“此药会疼,但是疼过后便会好得很快。”

第061章 有人保护她了耶

蓝暖玉盯着自己涂满药的手,用嘴吹吹,又道:“师父,今日可还要砍树?”

空师父看看蓝暖玉的衣裳,说道:“今日下山。”

蓝暖玉听到下山,手上的伤口也不疼了,起身绕到空师父前面,眉飞色舞道:“师父,我们真要下山?现在?”

“嗯。去歇会儿。”空师父说着已经起身,将一个斗笠拿给她。那个斗笠是原来她戴过的那一个,只是好像原本破破烂烂的地方被空师父用竹片重新编了一遍。

“不歇了师父,我们即刻启程,也好早去早回。”蓝暖玉想到集市上的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魂早飞到百里之外,哪里还会安安心心地歇息。

“好。”空师父未带着蓝暖玉从小渔村走,而是御剑直接去到皇城。

蓝暖玉也不知只是买些东西,去哪里的集市不是买,为何师父带她来紫魏国最大的集市。她才懒得去想这些问题,哪里人多便往哪里挤,时不时注意着空师父的脸色,只要他稍稍眉毛动了一下,蓝暖玉便乖巧地回到他的身边。

“师父师父,那里好热闹啊,我们去看看。”

蓝暖玉拍着手大呼:“那个人的嘴会吐火耶!啊啊啊,好厉害啊!”

“师父师父,什么味道这么香啊!是那个!”

“师父,我好想去看那个,我还从未见过那种戏法。”

“嗯。”空师父在喉咙处嗯了一声,蓝暖玉便跑着过去,只是人太多,若不是她扎人堆的时候用力按着头,险些把头上的斗笠给挤掉。

空师父是一个不太爱凑热闹的人,他站在人群外围微微皱眉,但是蓝暖玉看起来甚是高兴,他便没有管她,自己走进一家茶馆喝茶去了。

蓝暖玉记下空师父进去的茶馆,然后放心地往人群里面挤,身子瘦小也有身子瘦小的好处,弯着腰从那群人的身边挤进去,甚是容易。

人群围着的是一个身披着大黑袍的人,满脸的油彩涂在脸上,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只剩下两颗叽里咕噜转的眼睛。他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用手一遮,待手放下时,脸便出现一张猴子的脸;蹦跳了几下之后,他用力往高处一跃,手中洒出一把花瓣,百姓们抬头看着满天的花瓣,待那人再重新回到地面,脸上的猴子脸已经消失不见,这次变成了一个眉开眼笑的娃娃脸。

“好!”

“好! 再来一个!”

……

百姓们纷纷鼓掌,喝彩声一浪高过一浪。

那人受到鼓舞,使出拿手绝活。又是一个隔空翻过后,他的手中多了两把扇子。

好戏开场,那人不断挥动着手中的扇子遮脸,每拿开一次扇子,他的脸都变化一张,黑面的包公,白脸的曹操,红颜的关公……

“有贼!抓贼!”正当人们看得入迷之时,人群中发出一声男子的呼喊,人们齐刷刷地冲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一个身材肥硕地男子嘴里大声叫着,眼睛飞快地扫过周围的人,见到原本站在他旁边的蓝暖玉往人群外挤时,他用粗壮的手臂拧住了她破破烂烂的衣裳

。“是你,你个小叫花子,定是你偷了我的钱。”

原本聚精会神看耍猴的百姓被这个小骚动吸引,纷纷将蓝暖玉和男子团团围住,拿出备好的西瓜啃起。

蓝暖玉身材瘦小,被那男子一扯,整个人被拉着转了一圈,头被转得一阵晕眩。

她按着自己的面纱,也顾不得头上的斗笠,结结巴巴回道:“啊啊啊?公子你……你弄错了吧?我没……没偷你钱啊!”

蓝暖玉的结巴在男子眼中便是心虚,更加坐实了她偷钱的事实。

“你光天化日之下戴着斗笠,蒙着面纱,定是做了不少偷鸡摸狗的勾当,怕被人认出来吧!”男子凶神恶煞,一手掐住蓝暖玉的肩膀,像是拎只小鸡一样拽着她,呵斥道:“不是你还能有谁,适才便是你站在我旁边,偷走我的钱便往人群外挤,你休要狡辩!把钱还我!否则我便报官了!”

蓝暖玉被喷了一脸的唾沫星子,她清醒不少,别过头道:“公子,你说我是小偷,那便要讲究证据的,我还觉得是你污蔑我。”

男子不依不饶:“哼。就是你,休要花言巧语,将你送官府一查便知。你快将偷我的钱拿出来,此时我便不计较,否则我要你好看。”

蓝暖玉极度委屈,头上的斗笠早被扯掉,脸上的面纱系的紧,只拉下一半。她委屈道:“公子,我真没有偷你钱!”

男子拉着蓝暖玉往外扯,口中说道:“那便报官,等官差来了,我看你能如何辩解?”

蓝暖玉自然是不会去,干脆整个人蹲在地上,任由那男子拖拉拽。

一个啃萝卜的大姐见两人僵持不下,放下手中的萝卜道:“她一个女娃娃家家的,要是入了那官府,怕是受不了那牢中之刑哦。”

男子咆哮道:“是!她只要还我钱,那我便大人不计小人过。”

蓝暖玉急得眼泪直打转,她知晓人界的牢可不是个好地方,什么烙铁啊,鞭打啊,太可怕了。她道:“我真没有偷。”

大婶走向前道:“偷没偷,一搜便知。”

“好!我今日要是搜出来我的钱,那我不打死她。”男子说着就要往蓝暖玉身上探。

蓝暖玉推搡着男子,大喊:“救命啊!男女授受不亲!”

那个大婶走向前道:“男子怎能搜人家姑娘的身,我来搜。”

“好,你来便你来。”男子放开蓝暖玉的肩膀道:“我丢了一只大金宝,若她身上有,很容易摸出来。”

大婶有问蓝暖玉:“姑娘,你可同意?”

蓝暖玉点头:“好,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偷就是没偷。”

大婶最先搜的便是蓝暖玉的怀里,结果一模便从她的怀里拿出一个硬邦邦的金元宝。她拿出元宝:“这……”

“这不是我偷的,这是师父给我的。”蓝暖玉踮着脚去拿大婶手中的元宝,大婶却把手举高。

男子伸出指头戳着蓝暖玉的头:“哈哈哈哈,扯谎都不带脸红的?小叫花子,你哪来这么大个元宝?你师父?你师父便是教你偷鸡摸狗吧。”

蓝暖玉朝着男子吐了一口唾沫(he tui!)大吼道:“你莫要说我师父!”

男子被蓝暖玉吐了一脸,心里的火气滚滚而起:“小叫花子!我不打死你,认证物证确凿,还不承认!”

“师父。”蓝暖玉低低地喊了一声,恰好被那个男子听见。

“你叫啊!把你师父叫来,我一并送官府。你师父是谁!”男子揪住蓝暖玉的衣领扬起手,眼看着一拳头就快要打在她的头上。

“她师父是我。”一粒花生米打在男子的手上,男子吃痛放开了蓝暖玉。

“拿来。”空师父向大婶伸出手,大婶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什么东西,竟然光天化日抢钱!这可是在天子脚下。”男子跑过去抢大婶手中的金元宝,被空师父一个抬脚绊倒在地。男子气冲冲地爬起去打空师父,空师父一个侧身,男子扑了个空,引得身后的吃果百姓一阵哄笑。

空师父跨过男子的手,从大婶手中拿过金元宝道:“你怎断定这元宝便是你的?”

“这何须断定,她一个小叫花子,哪来这么大个元宝。”男子见空师父同他讲道理,他也不好在动手,更多的原因是动手也打不过。

大婶道:“这倒也是。”

围观的百姓皆点头,那男子衣裳华丽,头上的玉冠细腻如凝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公子,但是看起来谈吐举止又糙了些,比起宫中之人,倒像是商人得多。

“你的元宝是何处来的?”空师父见男子一脸茫然,又道:“不如我这样问,谢府的金元宝同你们的元宝可一样?”

“那定是不一样。谢府的银两同宫中的一样,乃是刻着宫廷印的。你是说?”男子笑起来道:“啊哈哈哈,先生的意思是,谢府的人钱多到随便送叫花子?谢府那种朝中重臣,怎可能会同一个叫花子扯上关系?”

“她自然是同谢府扯不上关系,可是这便又是另一回事了。”空师父说道:“你只消知晓这块元宝与你无关便可。”

“乱用宫印钱可是要杀头的!”男子气不过,对着空师父和蓝暖玉的背影喊道:“我这就去报官。”

“师父。他……”蓝暖玉开口道:“对不起师父,我似乎才出门便给你惹麻烦。”

空师父像是没听到她道歉似的,问道:“适才为何不喊?”

“啊?喊什么?”蓝暖玉不懂空师父的意思。

“喊我。”

蓝暖玉跟在空师父身后,拉拉自己的衣裳道:“暖暖是想过喊空师父的,可是一想到自己才第一次随师父出门,我便要给师父惹麻烦,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空师父想对蓝暖玉说的是:‘你是我徒儿,那我便会对你负责,以后有事情尽管找我,我并不会觉得麻烦。’可是他不是一个善于同人交流的人,所有的话化为一句:“以后有事便喊。”

“啊,哦。是,师父。”蓝暖玉听着那话心里暖暖的,她已经许久不曾被人保护过了。

蓝暖玉会心一笑,没有了百里哥哥,那又如何?她现在有师父了。

第062章 被宠爱的蓝暖玉

蓝暖玉跟在空师父后面,她也不胡乱跑,看到那糖葫芦和臭豆腐摊位,歪头多瞧了两眼。

空师父眼瞳中有微星闪过,但只是不易让人察觉的一瞬。他走进一家制衣坊道:“先做几身衣裳。”

“噢,好。”蓝暖玉身上的衣裳又脏又破,原本洁白的面纱也泛黄,上面还有些发黑的血迹,看起来让人不忍心触碰。

守店的老板娘在集市上可是摸滚打爬了多年,什么样的人能买得起什么样的衣裳,那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

此时走进来的这两人却让老板娘心里打了个结。小的一看就是个乞丐,身上的衣裳破破烂烂,料子又过于光亮如水;大的手持竹剑,怕是连一把像样的剑都买不起。只是那竹剑上的玉髓倒是看起来不凡,要说一眼看出这两个人就有钱没钱,还真是有些说不准。

老板娘走到蓝暖玉的身边,笑脸相迎地说道:“这位姑娘是喜欢些什么样的衣裳?这是上好的绸缎,还有上好的绢纱。”她不想触碰蓝暖玉的衣裳,上面的污渍黏黏糊糊,沾着不少黑灰,只有少部分地方能看出来是绿色的脏东西她的身上虽散发着像是某种草汁的阵阵清香,可还很是令人作呕。

“我……嗯嗯嗯,师父。”蓝暖玉拿不定注意,望着空师父道:“师父要买衣裳吗?”

“你买。”空师父对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一点也看不懂,索性站在一边。

蓝暖玉别提多惊喜了,她看着店里那些五光十色的布匹,每样都想做一件试试,但是看空师父一袭白衣,又指着里面的纯白色布匹道:“就这个吧。”

老板娘见蓝暖玉从里面挑了最便宜的,心里有了几分把握。她收起适才的表情道:“这个也不错,看姑娘的身段,可以买那件,便也用不着等着裁缝了。”

“噢,好吧。”蓝暖玉拿着衣裙道:“师父,那就这件罢。”

空师父转过身从蓝暖玉身边走过,看都没看那衣裳一眼,从柜中拿出几匹布道:“我若是没记错的话,衣裳应该是现做。”

老板娘干笑着道:“是是是,我这不是怕二位等得着急嘛。”

“……”空师父的眼里有些不满,未回老板娘的话,眼光锁定在一块貂皮上。“那个也要了。”

“好好好。姑娘随我……来内屋量个尺寸。”老板娘说出量尺寸时,有些无奈,她迟疑了片刻道:“小店……”

“咚。”空师父拿出那一个金锭放在柜台上,金锭与木质柜台相碰,发出一声闷闷的声音。

老板娘用手中的丝帕裹住金锭,一眨眼的功夫又笑得合不拢嘴,对着蓝暖玉分外热情起来。

“师父,我哪里要得这么多衣裳啊?”蓝暖玉试图劝说空师父少买些,自己的衣裳只要有穿的便可,哪会有难么多的讲究。虽然那些衣裳,她觉得很是好看,有些花样自己在天界的时候都未曾穿过。

空师父道:“一次买够。”

“好吧。”

蓝暖玉抱着满满一包衣裳

,临走时向老板娘要了一卷布重新包了一遍,生怕还没穿,便被弄脏了。

空师父走在蓝暖玉身边将一个钱袋子递给她道:“拿着。”

“师父,暖暖不敢收,还是师父拿着吧。”

“拿着。”空师父想想又道:“那里直走有臭豆腐摊,在往前走二十步有糖葫芦。”

“师父怎会知晓?”蓝暖玉抱着衣裳道:“师父的意思是让暖暖去买自己想吃的么?”

“嗯。”空手师傅的话异常简洁,但蓝暖玉还是很开心。

她把衣裳背在背上,还多买了些。

空师父见她满载而归,眼波低下也藏着些欢愉。

两人回到小渔村后山中已是夜晚,空师父每日会去查查百尸洞和山隐洞,蓝暖玉便自己先回了正堂,刚刚放下手中的东西和衣裳,便发现两只黑熊仰八四叉地躺在屋里,样子甚是可爱,一点也不像第一次见时那样的凶残。“起来吃东西呀,烤鸡的味道都香不起你们来吗?”

“嗷嗷。”一只继续不理会蓝暖玉,另一只有气无力地嚎了两声。

“莫不是病了?”蓝暖玉走过去摸摸熊头,“呃……熊病了,是摸头还是胳肢窝?又或者是熊屁丨股?”她看着面前的大熊,思索了一会儿,开始动手找熊屁丨股。

以至于空师父回来时,便看到蓝暖玉正一手使劲拉着熊尾巴,一手往熊屁丨股出探。

空师父走过去道:“你在做甚?”

“我看它们似乎病了。摸头和胳肢窝都摸不出来可有发烧,我便想着兴许可以摸摸熊屁丨股,似乎只有熊屁丨股没有毛。”

“……”空师父走回到竹席上道:“它们不过是累了,需要歇息。”

“啊?师父,你不摸摸怎么知晓?”蓝暖玉放下熊尾巴,才发现一只没有吱声的那只熊,竟然有轻轻的打呼声。“好像真是睡着了。”

空师父道:“你的屋子在正堂左边。”

“我的屋子?”蓝暖玉听到此话连忙跑出门外,刚刚她只顾着往正堂里放东西,竟然没发现正堂左边多出了一间屋子。“师父!师父师父师父!那是我的屋子?”

“嗯,你的。”空师父心里说道:‘一间屋子,有何值得高兴。’

“谢谢师父,谢谢熊熊。”蓝暖玉跑进屋里对着两头睡得想猪一样的熊,来了一顿猛亲。“师父,我去整理房间。”

“好。”空师父还想说柴房里,他让守山熊做了一个大木桶,可以用来沐浴,想想又不知如何开口。要是主动开口,倒还显得有些轻浮。

蓝暖玉发现东西的本领很是厉害,还未等空师父告诉她如何沐浴这个事情。她便搬出木桶道:“师父!这个桶可以沐浴吗?”

“可以。”空师父回答完,又道:“暖暖,过来。”

“是,来了。”蓝暖玉把头发挽起,,发髻上插着的簪子插得很歪,像是一根长驱直入的筷子立于头上。她跑进正堂道:“师父,何事?”

“这个

药,你每次沐浴便放些在里面,对于你修习法术有用处。”空师父看着她的发簪又道:“有铜镜梳妆才方便些。”说出这句话,他便后悔了。

回想起来,蓝暖玉每日洗脸时,总是先闭着眼睛再低头。她定是在意自己的面容,才不买那铜镜。“暖暖,你脸上的疤痕,为师会想办法。”

“多谢师父,暖暖不在意。”蓝暖玉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往手上蹭,那些凹凸不平的疤痕在她的心上摩擦。不在意就怪了,世间有哪个女子会不在意自己的面容。

“嗯,去吧。”

后来的几日,空师父好像去了山中,具体去了哪里,蓝暖玉也不知道。只是两头黑熊像是跟屁虫一样形影不离地跟着她,只要她一想要偷懒,黑熊便做出仰天长啸的动作要挟她。

空师父让她练得本事在她看来,不过是些累人的活,压根一点用处都没有。不是砍柴,便是挑水,一路上还时不时有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碗口粗的木桥啊,什么一踩便会往下陷的小路……说不完,道不尽。

蓝暖玉每日被累的精疲力竭,但好几日都看不见空师父。早上出门时,空师父已经不见了,晚上回来时,空师父还未归。但是她知晓空师父一定回来过,因为她偷偷去山隐洞和百尸洞门口看过,每日两洞上的符咒都会被加固一次。

这种日子持续了整整三月有余,有一日蓝暖玉突然听见空师父在叫自己。她跑去正堂,见空师父手中拿着一个碗,里面有些墨绿色的糊状物。

“师父,你找我?”蓝暖玉以为那碗‘绿泥’是吃的,问道:“师父是去学菜式了吗?”

“不是。”空师父道:“这药,对你的脸会有好处。”

“师父,你这三月便是去给我找药了么?”蓝暖玉有些感动,眼泪在她的眼里直打转。她忽抬头道:“师父,你若是要暖暖帮你什么,你便说吧。哪怕是命都可以,师父想帮那些村民,暖暖想帮师父。暖暖什么都可以做的,师父别跟暖暖客气。”

“……蓝暖玉说了一堆话,空师父未认真听,只道:“过来,面纱摘了。”

蓝暖玉有些别扭,她迟迟不肯拉下面纱,好像面纱戴的久了,成了她脸上的一部分。她想说要不别试了吧,万一不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岂不是白白高兴一场。

希望后的绝望,远远比慢慢被接受的失望还打击人。

“师父,要不……”

空师父放下手中的碗,“你可以自己来。”

“我……”

“你不信?”

蓝暖玉想起三月来,空师父披星戴月的辛苦,一鼓作气拉下面纱。

面纱下的那张脸比之前那张恐怖不少,原来凹下的地方比眼窝还凹,凸起的地方比鼻梁还高,那道疤的边缘狠狠往肉里扣进去,像是缠在树上的毒蛇。

空师父心里涩了一下,他面无表情地把碗里的‘绿泥’用一支竹片挑起抹在蓝暖玉的脸上,一层又一层,直到把脸上每一个地方秣了一遍。

第063章 好厉害的师父呀

蓝暖玉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泥层厚重,除此之外,也没有特别的感觉。不过还别说,那‘绿泥’的味道挺好闻,有种馥郁百合的香气。

“今日便先敷着。”空师父拉着宽袖,不让衣袖摸到绿泥,最后用事先备好的巾帕擦擦淋到蓝暖玉脖子上的绿汁。

“今日先敷着是个什么意思?”蓝暖玉要伸手去摸自己的脸,被空师父止住。

“便是明日再洗。”空师父端起碗放到一边,在一边的木盆里洗了洗手道:“去吧。”

“噢噢,师父,那徒儿走了。”蓝暖玉不懂很多人界的礼节,幸好空师父对这些也不是特别在意,蓝暖玉索性得过且过了。

蓝暖玉昨日睡得很舒坦,还做过了个美梦,梦见自己的样貌恢复到从前,梦见百里流轩,可他的身边站着冷璃霜,他的怀里还跑着一个孩童。她刚刚想过去道一声‘好久不见’,还没有那个机会开口,自己便醒了。

她走出房间去正堂喝口水,发现时辰还早,又回到榻上躺了一会儿,却是再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在花圃里逛了一圈。本想着风微凉应该穿上今日做的那件狐皮裘衣,想到自己脸上的绿泥,便又把衣裳放回去。

不知自己的样貌还能否变回来,若是变不回来,其实同空师父一直待在山林里也好。细数这十三万年来,对自己好的不过空师父和夜暝痕。说起夜暝痕,也不知他如何了,还有那只喜食栗子核桃的九萌。

蓝暖玉蹲坐到竹楼外的台阶上捧着脸:“可是我这样子,也不好去找他们,还是算了。”

“睡不着?”

蓝暖玉的身后响起空师父的声音,她迅速回头起身:“师父。”

“坐。”空师父见蓝暖玉一副偷东西被逮到的样子,竟也在台阶上坐下。

“噢噢。”蓝暖玉自觉地坐在空师父前面的台阶上,后者看了她的后脑勺一眼,终是没有说话。

“师父也睡不着?”

“我听见了你的叹息,起来看看。”

“噢噢,那是我惊扰到师父。”

“咳咳,脸……可有不适?”

“没有。”蓝暖玉抱着膝盖,弱小的身影在月光中瑟瑟发抖。

“为何不穿那狐衣?”

“我怕弄脏了,等沐浴过后再穿。”

“嗯。”

空师父伟岸的身子恰好能遮住蓝暖玉的影子,皎洁的月光如同烟笼般将两人包裹,花圃中的蝴蝶静止在花叶上,似乎多余的煽动翅膀,都会打破这静谧的夜。

蓝暖玉看了好一会儿脚尖,又摸着自己的手腕问道:“师父,灵宠能感受到他的主人吗?”

“灵宠只能感受生死,也可被主人召唤。”

“那我的灵宠它可会找到我?”

“不能,你当时灵气过低,甚至可以忽略不计。”空师父看到蓝暖玉白净的手腕上有一圈金色,收回目光道:“你在想你的灵宠?”

蓝暖玉把下巴耷在膝盖

上,手拿起一根小棍子在地上画着九萌的身子道:“嗯,不知它如何了。我回了趟天界,再也不曾见过它,也不知他可还在皇城郊,又或者是可曾去找过夜暝痕。”

空师父眼睛直直地看着远处道:“你可想去找他们?”

“不想,我此生便是个麻烦,跟谁才一起都不会有好结果。从前在天界,我惹先生的麻烦,百里哥哥老是帮我;后来碰到夜暝痕,他在皇城的暗道中受了重伤;眼下跟着师父,不过几月,我便让师父的名誉扫地。”

“这不关你的事。”空师父大概猜到了蓝暖玉在想什么,她还在想那日在集市上的事情。

那日试图二人回了小渔村之后,事情并未结束。被偷了钱的富商真的去报了官府,官府便一路找到了制衣坊。一查便查出是谢府的金锭,夜暝痕不在魏城,也不知他们去过。谢丞相又不知道空师父这一号人,便说不曾给过。官府搜不到空师父和蓝暖玉的踪迹,只好将那金锭收缴。

制衣坊的老板娘在那一条街,可是嘴大吃八方。两个不知派别的道人在她制衣坊做了二三十件衣裙和一件狐皮裘衣,结果用的是偷来的金锭付钱这件事,被她狠狠骂了三个月,前几日才消停些。

凭那一把竹剑在江湖上的名气,人尽皆知其中一个道人是单字空。听过单字空名号的人很多,知道他事的人却是少之又少。此次一出现便是偷人金锭的罪名,从一个逍遥游侠到偷鸡摸狗的贼人,空师父的名声倒也是完全毁了。

“怎会不关我事,若不是我被那人搜出金锭,师父便不会被骂。”

“这么说来,倒是要怪我把金锭给了你。”

“啊啊啊,师父,暖暖不是这个意思。我……”蓝暖玉回过头着急辩解,竟发现空师父竟嘴角弯了弯。噗……师父这是笑了吗?她不敢说,也不敢问。“师父。”

“此话以后莫要再说了。”空师父起身,走了一小段路又道:“再去歇会儿,否则那药白敷。”

“是,师父。”蓝暖玉扔掉手中的小木棍,又用脚把地上画的‘九萌’抹去。

第二日蓝暖玉睡到日上三竿,她打了盆水,迟迟不敢洗去脸上的绿泥,只是看着水发呆,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水里晃。

两头熊直立着身子看着蓝暖玉,看她一动不动似乎有些着急,嘴里不时发出“嗷嗷”的声音,其中一只还把盆往蓝暖玉那边又推了推,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催促。

“好了好了,我洗。”蓝暖玉闭着眼睛,满怀希望地用水往上扑,洗着洗着她的食指摸到了脸上的那道凸起的疤,心里漏了一拍。

空师父坐在正堂喝着茶,他饮了一口,被烫得舌尖一麻,只好吹了吹。片刻过后,饮了一口,觉得有些凉,又放在小火炉上温了温。反反复复了好多次,就是觉得茶温不合适。

“师父。”蓝暖玉笑着跑进正堂,反正空师父不是第一次看到他的脸,一回生二回熟,她便也不忌讳了。

空师父看着

蓝暖玉的笑脸道:“可有不适?”

“没有,师父,我的脸滑了好多。”蓝暖玉刚刚洗脸的时候,已经摸出来脸上的伤疤还在,可这是空师父三个月的心血,她实在是不想看到空师父失望的眼神。

“和我想的差不错。”空师父没有太多的意外,他道:“以后你练完我让你练习的功法,还要记得每日上药。”

蓝暖玉未细细观察过自己的脸,若是她有勇气用镜子观察一番,定会发现那道抠进自己脸上的疤边上有一点点细微的翘起。

“师父,我要学什么?”蓝暖玉这三个月一直在‘做苦力’,从开始的叫苦连天,到现在能轻而易举地挑回四桶水;从开始走独木桥,每次都要喝上好口河水,到现在的健步如飞;从以前砍栗子树要几个时辰,到现在挥动几下斧子便可以让栗子树应声而倒。

“剑术。”空师父扔给蓝暖玉一根竹子道:“求剑需要机遇,你便先用这个练着。”

“竹子……剑。”蓝暖玉本是想要一把削铁如泥的剑,可是看着师傅的也是一把竹剑,便欣然接受。“师父,那我是不是应该取个名字,就叫它……初一,好了。”

空师父是想说,‘那不过是一根普通的竹子而已’,看到蓝暖玉那个兴高采烈的样子,实在没忍心去破坏她的好兴致,反而挥动手中的竹剑,在蓝暖玉的竹子上刻下了‘初一’二字。

果然跟着一个可爱的人待的久了,自己也会变得如出一辙。

空师父拿着竹剑在风中娇若飞龙,绿光乍泄,剑气如火树银花,跟着空师父的脚步像蛇一样遍地游走。剑入雨点般落下,大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之势。

“好厉害啊!师父!”蓝暖玉拍着手,眼睛跟着空师父的身影移动。

“会了吗?”空师父一套剑法演完,蓝暖玉脑袋里蹦出的词汇有:厉害!牛批!哇!想学!……唯独没有‘会了’一词。

“师父,你舞的太快,我记不住那些招式。”蓝暖玉小声说道:“师父,能否再来一遍。”

空师父想想也是,蓝暖玉从小未曾修习过法术,更别说这种剑法招式,要一遍就记住,还是很难的。他换了个最简单的剑招,又给蓝暖玉耍了一遍。

蓝暖玉脑子里还是:厉害!好厉害!师父牛批!想学!……唯独没有‘会了’。

空师父见蓝暖玉还是茫然,只道:“你同我一起。”

“好。”蓝暖玉有模有样地跟在空师父身后,耍着手中的竹子。整整一日,终于是把基本的动作记下来。

空师父甚是有耐心,再加上蓝暖玉学得也很用心。五年过后,她用她手中那根磨得包了浆的竹子,竟然可以砍的倒一颗栗子树,这已经算是极限。可是要说到修习法术,蓝暖玉便是一窍不通,别说三年前便开始学,便是学上五年,还是只会点个火。

此事空师父百思不得解,蓝暖玉明明是天界之人,修习仙法应该自带灵性,不该这么迟钝才是。

第064章 安居多年突来祸

噬魂狼蛛沉寂在她的体内,在她晕倒过一次以后,后来再没有过异动,要说是已经消失,不如说就是个隐患,谁知晓会不会在下一秒便砰一声炸了。

空师父近年探过蓝暖玉好几次灵,却是依旧没有找出她为何对修法如此吃力的原因。他琢磨着要不要上天界一趟,去找找蓝风破,可自己当初说过永不回天界,再说蓝风破同自己也没什么交集,去问也不一定能问出个因为所以然。

没有把握的事情,空师父坚决不做。

“师父!”空师父思考问题之时,便听见蓝暖玉在外面大喊他。

“嗯。”空师父答着,这几年来蓝暖玉一直是这么风风火火地喊他。他也说过她几次女子要注意仪态,可蓝暖玉那性子,他早上说完,下午便抛之脑后。

一道粉色的靓影跑进正堂,空师父头都用不着抬,便知晓来人是蓝暖玉。

蓝暖玉手中拿着一大把花坐到竹席上,伸手将陶瓷瓶拉进自己,把里面凋谢的残花败柳拿出,又换了些清水,把那些刚摘的花放进去。

“你有这些闲心,不如多练练法术。”空师父头痛欲裂,蓝暖玉这不开窍的脑袋都己经五年了,却还是只学会点个火,就连简单的御剑,她都还未学会。

“师父,我练了,那竹子还是不会动。我总觉得不是我的问题,是怪那竹子有自己的想法。”蓝暖玉同空师父相处久了,便发现空师父其实人甚是不错。

蓝暖玉一直觉得这种门派玄宗规矩甚多,师父甚是古板难说话,不曾想空师父好像除了在她修习法术和剑道上严厉些,其他的都不怎么管她。日子一久她便飘了,不仅敢梗空师父,有时候还敢打趣几句,即使空师父一般都是面无表情来回应,可是蓝暖玉才不介意。

五年后的蓝暖玉,脸上丑陋的疤痕只有淡淡的痕迹,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空师父制出的药真的有用,只是得坚持日日敷。

两头黑熊于年春到来时,给师徒二人添了一只小黑熊,于是蓝暖玉小熊不离手。小黑熊也是给足她面子长得飞快,不过半年有余,便已经能跟着大黑熊在林中飞奔。

空师父说是守山熊已随他多年,他它们生下的小黑熊也会有灵,待蓝暖玉能够轻松驾驭体内的灵气,在加以时日多多培养,那只小黑熊便能成为她的坐骑。蓝暖玉很是中意那只可爱的小熊,还给它起了个名字叫“黑漆漆”。

今日,蓝暖玉正在竹楼外喂黑漆漆,小黑漆漆眼巴巴地望着蓝暖玉手中的鸡腿,又黑又亮的眼瞳在阳光底下像极了晶莹的琉璃。

“想不想吃?等我咬一口。”蓝暖玉把拿着鸡腿对着黑漆漆的鼻子绕了一圈,又送回到嘴边咬了一口。黑漆漆急得直往地上拍爪子,见蓝暖玉还是不给它,它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滚,一头往树桩上碰了一下。

“呦,不给吃还自己撞头?”蓝暖玉被黑漆漆逗得笑,将手中咬了

一口的鸡腿递给了它,又道:“哼,另一只鸡腿是给师父的,我只可是从牙里省出来给你吃的,你可要细嚼慢咽……你别一口吞啊!”晚了,蓝暖玉手中的鸡腿刚离开手指,黑熊一口咬下,嚼都没嚼一下。

“暖暖。”空师父忽然在正堂叫她,她冲小黑漆漆做了个凶巴巴的鬼脸,嘴里回道一声‘来了’,便端着饭跑进正堂。

蓝暖玉见空师父正在打坐,看起来同往日无异,但是他的眼珠隔着眼皮在来回走,一副思绪不安的样子。“师父,发生何事?”

“夜暝痕传信,邪物在蝉山附近出现。”空师父的语气平淡无味,可蓝暖玉与他在一起多年,空师父哪一个字多拖了一声,她都能感受到其中的情绪。比如刚刚这句话,那个‘邪’字,空师父的语气的分明重了些。

蓝暖玉打了个冷噤,她体内的噬魂狼蛛也是邪物,邪物能牵动邪物,难不成自己体内的噬魂狼蛛要苏醒了?

她忧心道:“师父,山隐洞的村民该如何?”

这几年来,空师父试过甚多的法子,想要将山隐洞那些村民的神志唤醒,可是试过无数法子都未能成功。

“放弃。”短短的两个字,空师父说出却像是花了很大的力气。这也不让人意外,山隐洞中的村民,其中有他的师父,他的娘亲,任谁做出这个决定,都不会很容易。

“师父,可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吗?虽说是邪物出现,可是在蝉山的话,距离我们的小渔村不是很远吗?暖暖觉得……此事应该是有转机的。”

蓝暖玉不知说什么,她只知晓空师父想救醒山隐洞的百姓,只知道他们体内有虫,还知道些零零碎碎的以前的事情。

“不可冒险。”空师父睁开眼睛,墨黑的眸子里似乎隐忍着刀山火海,波浪不惊的后面实则已经是惊涛骇浪。

蓝暖玉低着头,花瓶里的最后一朵花的花瓣恰逢其时地落在桌上,她伸手拿过,想说些什么劝劝空师父,又实在不知说什么。

“我明日会借用红莲火将山隐洞燃尽,你便在洞外同二熊守候。”空师父说完,又看看桌上的饭菜:“端下去吧,为师不饿。”

“师父……”蓝暖玉低低地道了一声,心道:师父本就不会饿,辟谷的人怎么会饿?可是他每日都会陪着她吃饭的,兴许师父此时是真的很烦。她端起饭菜道:“那暖暖出去了。”

空师父走到窗前看着外面的莺歌燕舞,邪祟终是要出现,杀不完,亦除不尽。

蓝暖玉今夜睡不并不安稳,一直在想着明日之事可还会有别的法子。山隐洞不安全,那便换个地方,或是用法宝镇压……她想了无数个法子,都被自己很快的否定。要是真的有那么容易,空师父会愁成那样么?

“吼!吼吼!”蓝暖玉半梦半醒之间,听见黑熊的吼叫声。

两头守山熊没有事情,一般不会再山林中乱吼扰

人清静,他们只要一吼,那便是有事情的,而且这次它们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她还从未听过他们这样吼叫,就连有一次小黑熊不慎掉进悬崖的夹缝,它们都没这么急切过。

蓝暖玉翻身而起套了一件外裳,拿着那根竹子跑出房间。她先去到了正堂,正堂乌黑一片,又往侧房那边看了一眼。侧房的门是开着的,她用最快的速度跑过去,空师父却并不在房中。

“师父!”蓝暖玉捏紧手中的竹子,快步往黑熊吼叫的地方跑去,她发誓她十三万年来从未跑的这么快过。“师父!黑漆漆!”

“吼吼!”黑熊的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对她说话。

“师父!”蓝暖玉听着黑熊发的声音,正打算循声而去,可想起两头熊第一次便是声东击西,她果断朝着相反的方向跑去,而相反的方向就是山隐洞。

蓝暖玉来到山隐洞前面,只见原来的山石已经被挪开,门上的符咒沾满了血迹。血迹打乱了阵法,那符咒相当于是没有任何用了。她跑进洞中,对着里面喊着‘师父’,却是一点回应都没有,大洞中的流萤杂乱无章地胡乱飞舞,有些变成一抹星火消失不见。

有事,一定是有事。

不好的预感从蓝暖玉的心里油然而生,师父千万不要有事。

“师父!”蓝暖玉在洞中大喊,她的声音在洞中格外突兀。

“暖暖,出去!”空师父的声音从洞中传来,带着很强的穿透力。

“师父!你在哪?”蓝暖玉急得快哭了,这个山隐洞里面有很多的小洞,洞中又有洞中洞。之前每一个洞都被空师父封印过,可现在洞口放着的碗,里面一滴水都没有。

师父,你在哪里?

蓝暖玉在洞中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但是又不敢窜的太深,怕走得太深,自己都找不到出路,还要给空师父惹麻烦。眼泪夺眶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她随意抬手不耐烦地抹掉,可手还没放下,眼泪又流出来了。

“别流了!”蓝暖玉恨不得把自己的眼抠下来,这样是不是就不会流眼泪。“师父!师父,你在哪?”

“暖暖,出去!”空师父再次回了她一句。

蓝暖玉更慌了,空师父的这句话,比之前那句呼吸更急促,气息也不太稳。她虽然对施法一窍不通,但是理论上的东西,她还是知晓的。

“师父!”蓝暖玉还在洞中坚持不懈地找,眼看已经到第三个洞口,她心里开始发慌。第三个洞口她进去过,哪些身上有虫的村民在里面,她上次险些被虫咬。

她快步跑进去,结果越慌越乱,一不留神脚踩到一小块东西,她重重地摔坐在地上。“哎呦。”她吸了一口气,感觉到屁丨股坐到什么东西,伸手一探,是一块滑滑的类似玉佩的东西,上面还栓着流苏。

不对,不是类似玉佩,她摸到的东西就是玉佩,是空师父竹剑上的玉佩……

第065章 险象无生的山林

蓝暖玉更加慌乱了,她捏着玉佩爬起身往洞中跑。她本来很害怕洞中那些身体都是虫子的村民,现在却像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无所畏惧,心里只有一个信念,那便是找到空师父。

“师父!师父!”蓝暖玉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喊着,仅仅喊了几声,嗓子便已经哑了。

蓝暖玉清楚的记得,他们便是被空师父封印在这个洞中,可现在洞中的村民不知了去向。

今夜到底发生了何事?

空师父又在哪里?

蓝暖玉继续往洞中跑,一路上她听见好几次的声音,可她哪里还顾得上去找哪里冒来的怪声音,一门心思都在寻找空师父的身上。

“暖暖,出去找夜暝痕。”空师父的声音再次响起,蓝暖玉从里面听到了不同以往的情绪。

坚定、决断,还有……不舍。

“师父!你在何处!师父,我可以帮你,你在何处!”蓝暖玉感觉到声音从石壁里发出,跑过去用手拍了拍,石壁是一块巨大的石头,一点动静都没有。“师父!师父!”

接着!”

空师父的配剑从一个细小的洞口飞出,蓝暖玉眼明手快地抓住剑柄。那晓得剑上的灵气瞬间将她包围,电照风行的力量将她强带出了山隐洞。

蓝暖玉现在的剑术对付一般的飞贼野盗不是问题,可是面对空师父的法术,那是一点说不的机会都没有。

蓝暖玉趴在地上,嘶声力竭地大喊了一声:“师父!”

洞外的黑熊身后跟着黑漆漆,见到蓝暖玉出来,两熊冲她跑了过去。

“我该作甚?我要如何才能帮师父?”蓝暖玉握着空师父的竹剑问道。“对,夜暝痕!师父让我找夜暝痕。”

蓝暖玉随地打坐,一手在空中画出个符咒,她画的符咒七歪八扭,所以当她将完全控制不了的灵气赋在符咒上时,符咒在空中打了个转,便化成一抹星光消散了。

“我同师父在此处待了五年,可是我都做了些什么?我为何这般没用,连一个传信咒都不曾学会。”黑熊哀伤地哼了几声,像是在劝说她平静,哼完还用头去蹭蹭她。

蓝暖玉静下心尝试了无数次,每一次到注入灵力的时候便失败。她符咒不行,又试了别的法术,还是行不通。想想也不可能,以符咒传信是最简单的法术,要是连这个都不能做到,想要施展别的法术更是天方夜谭。

“我要如何传信给夜暝痕?”蓝暖玉屡试屡败,无论把空师父教给自己的静心咒念上多少遍,还是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急火燎。她这压根就不是紧张造成的,而是她根本就没学会法术。

空师父的灵气犹在,竹剑悬在空中不断摇摆,像是要挣脱束缚回洞中,但是又被空师父的灵气所控。万物皆有灵,空师父的配剑更是如此。

“我们得进去帮师父,否则师父会有危险。”蓝暖玉重新握住竹剑的剑柄,试图拉着剑往山隐洞中

走。

竹剑忽然从蓝暖玉的手中飞出,往黑熊身后刺去。

蓝暖玉赶忙回头,这一回头连思考的机会都没有,只是凭着本能反应捏住手中的竹子,一棍子劈了过去。

一具站立的白骨被蓝暖玉手中的竹子打散到远处,她定了定神:“糟了,师父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眼下再也容不得蓝暖玉再难过或是担心,她的师父和师父的师父,还有师父的师父的师父,他们一直在尽心尽力保护着东边小渔村的百姓。

那具能之力行走的白骨,已经告诉了她,现在的事态有多严重。山隐洞中的村民和百尸洞中的尸首,它们都活了,接下来便是闯出迷阵祸害人。

蓝暖玉冲一边的黑熊喊道:“这里我来处理!去守住迷阵,死也不能让这些东西闯出去害人。”

“吼!”黑熊一熊掌捏碎一架白骨的头颅,往迷阵的方向跑去。

一边的黑漆漆瞅了大黑熊一眼,还是乖乖地留在蓝暖玉身边,挥动着爪子。它没有大黑熊雄壮的体格,只能勉强抵挡住白骨,只能自保而无帮她之力。

这里的白骨太多,黑漆漆在这里的远远比守迷阵要危险。蓝暖玉想了想对着黑漆漆说道:“黑漆漆,去帮你熊娘亲。”

当初的沙安镇算得上是一个大镇子,活下来的却是不足百余人,可想而知那场所谓的怪病死了多少人,这里的白骨便还有多少具。

蓝暖玉看着白骨越来越多,手臂的力气也越来越小,幸好竹剑帮了她很多。

不对啊,若是师父的灵气附着在竹剑上,定是要分散的,那他一人在山隐洞中面对更凶残的村民,岂不是凶多吉少。

蓝暖玉想到这里一失神,一只白骨爪抓到蓝暖玉肩上。蓝暖玉一竹子打过去,将爪子打断成五块,殊不知她转身的一瞬,一架孩童的白骨伸着爪戳向她的后腰……

“吼……嗷。”黑漆漆奶声奶气的哀嚎,让蓝暖玉猛地转过头。

只见一只白骨爪正正地插在它的胸口上,红彤彤的、正在跳动的心脏从那只爪子中掉落,滚烫的血把它黑亮的毛发染得湿漉漉……

“黑漆漆!”蓝暖玉在这一刻如被雷电击中一般石化,她抱着黑漆漆喂羊奶的画面,黑漆漆为了鸡肉卖萌打滚的画面,黑漆漆在花圃里面捉蝴蝶,反被蝴蝶气得撞头的画面……像是一张张水墨画,快速地在她的脑海晃过。

蓝暖玉一竹子将那具白骨打成无数瓣,忽然想到空师父说过的,山隐洞中的村民身上的虫子会让白骨‘复活’。虽说那些虫子后来不知什么原因不见了,却像她体内的噬魂狼蛛一般,不出现不代表便是消失。

蓝暖玉拿着竹子对付着白骨,白骨却是没完没了地向她靠近。她一竹棍子打向一具高大的白骨头颅,忽发现那白骨有些不一样。她想了半天,终于找到了不对劲的地方,那颗头骨上眼眶的地方并不空洞,而是有眼珠子,乌黑的,没有

光泽的眼珠子。

头骨被她一竹子打碎,头骨中的东西慢慢拉直。蓝暖玉定睛一看,那不是什么眼珠,是两条一寸长的黑甲虫。它们蜷缩成一团,在那颗头骨中,就像是两只眼睛。

头骨被打碎,两条虫子被太阳光刺到,迅速爬进离它们最近的尸首上,而距离它们最近的,便是黑漆漆的尸首。

“不要!!”蓝暖玉用尽力气一棍子将最近的白骨打出去,白骨被分成无数块,砸向冲她靠近的白骨。

白骨被击退到远处,蓝暖玉趁着这个空隙,在两只黑虫子爬向黑漆漆的时候,冲过去要将虫子杀死。她出剑够快,够狠,够准,但是她的运气不够好。

竹子将两只虫定住,蓝暖玉心里松懈之时,其中一只虫子的尾巴竟然断了。断开的半只虫身子‘嗖’地从黑漆漆的熊鼻子爬进去,蓝暖玉的竹剑想再补上一击,却已经来不及。

蓝暖玉看着黑漆漆的尸首愣住,难不成自己要亲手将黑漆漆的尸首用红莲火烧烬吗?能不能不要这般残忍……

竹剑的剑气越来越薄弱,阳光中绿影交错,地上尘土飞扬,一道阴风卷起一道黄色的巨浪。巨浪将白骨卷向高空,落地的一瞬间白骨撒了一地。

这是空师父的绝技风卷决,蓝暖玉学会了一半的一半,只是由于不会法术,杀伤力又大打折扣。

黑漆漆的小爪子在蓝暖玉的眼里动了一下,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是真不是自己看错,黑漆漆真的动了,还不只是动了,它竟然站了起来,还在对着她笑。

“黑漆漆。”蓝暖玉看着黑漆漆的眼睛,手一松,竹棍从她的手中掉落。

空师父的竹剑画着圈将蓝暖玉和黑漆漆的视线斩开,蓝暖玉入梦般醒过来,刚刚自己是怎么了,为何将竹子扔掉。

黑漆漆适才还微笑的脸忽然变得狰狞,挥动着爪子就要朝蓝暖玉的头打过来。

蓝暖玉侧身躲开,手中捏着竹棍道:“黑漆漆,你清醒些,是我。”

说完连自己都有些好笑,黑漆漆已经死了,它的心脏被白骨爪捅了出来,还静静地躺在地上,滴着没流干的血。

‘黑漆漆’没有打到蓝暖玉,将自己的头转了一圈,翻身对着蓝暖玉再次扑过去。

蓝暖玉看着熟悉的‘黑漆漆’心如刀绞,她不断在说服自己,眼前的小黑熊不是黑漆漆,黑漆漆不会在如此矫健的身手,它是一只连鱼都抓不稳的小熊,与眼前这只会龇牙嘶吼的妖怪完全不一样。可它冲过来的时候,她手中的竹棍却是久久不能抬起。

竹剑没有一丝犹豫,直直冲着黑漆漆的熊头削过去,只是一剑,熊头便落了地。剑气划过,从刀口处钻进熊身子。

“嘭!”一声,熊身熊头爆裂开来,血肉横飞便是形容现在的场景。

“黑漆漆。”蓝暖玉捏紧手中的竹棍,竹棍被蓝暖玉的手劲握着,发出几声‘吱吱’的呻吟……

第066章 她什么都没有了

白骨在地上颤动,遂而起身,冲着蓝暖玉走过来。蓝暖玉慌张地捏着手中的竹剑,忽感觉到身体上有一道气息在体内流动,像是灵气却没有那般荡气回肠,只是很平静地流过她体内的每一寸地方。

蓝天上如同棉花一样的白云在缓缓移动,最后像是被什么力量牵引,化成一条瀑布顺着天际倾泻而下;花圃中的蜜蜂无心采蜜,懒洋洋地停在花瓣上;往日总在烈阳之时叫嚣的知了,今日活力更甚以往,竟是一刻也不曾停歇。

竹剑砍完黑漆漆的头颅,本来还在气势磅礴,忽而寥落在蓝暖玉的脚边。

风转云回,天瞬而如墨;

花枝乱颤,惊起蜂一片;

噤若寒蝉,烈阳骤为雨。

蓝暖玉心里一惊,控制竹剑的灵气消散。师父收回了灵气,还是他的灵气……没了。

山隐洞背靠着大山,蓝暖玉只感觉到脚下的地在晃动,晃得她头晕目眩,站不稳身子。她拾起脚边的竹剑,往山隐洞跑,身后的白骨追逐而来。她翻身跨过一块巨石,脚借力往上一蹬,整个人落到山隐洞前面。

原本大开着的洞口已经被一块巨石堵住,蓝暖玉用手推了推没推动。

“师父!师父!”蓝暖玉边推巨石边喊着,却是再也没得到空师父的回应。她按着石头的手感觉到手心一阵温热,一股熟悉的气息从双手的掌心冲进蓝暖玉的身体,追随而来的白骨被那股力量推到百米开外。

是师父!

蓝暖玉感觉得出是他驱使竹剑的功法,他为何在这个时候将功法传给她,为什么?

空师父修的不只是仙道,还有人界的剑道,两种法道早已经炼制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他知晓蓝暖玉用不了灵气,所以他只是将几套没有教过她的功法传给了她。

蓝暖玉着急了,她感觉到空师父在离她越来越远,一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冲撞着她的神经。

“师父!”她又喊了一声,可是刚刚喊出最后一个字,山隐洞中迸发出一道强烈的冲击力,冲力将蓝暖玉击飞到几十里外的东边小渔村,后面的事情她便不知道了。

分割线

蓝暖玉感觉到全身很轻,像是在空中漂浮着的羽毛,不知会下落到何处,也不知道会在何时停下。

终于,她落‘地’了。

蓝暖玉爬起身子,拿起手中的竹棍,好奇地看了一眼周围。所处之地一片汪洋,她好像从未来到过这个地方。这个地方很神奇,到处都是水。她现在便是水面上走着,浪花拍打着鞋子,却也是一点也不会浸湿鞋。

“师父,师父!”蓝暖玉一声声唤着,但只能感觉得到自己开了口,还是听不见任何声音。“师父,你在何处?”

她手中拿着的竹棍刚刚才砍下来的样子,上面的雨水还未干,竹节处有个小芽。她觉得而有些碍眼,想要用刀削去,空师父便走近她,将她手中的匕首拿下。

蓝暖玉清了清嗓子道:“师

父,这个小芽碍眼。虽然生机盎然,可是甚丑。”

空师父道:“随其自然,未尝不好。暖暖,无论何事,定要无愧于心。”他使出一道法术,那根小芽竟然长出来一个枝丫,枝丫上的竹叶苍翠欲滴,像极了温润的玉。

“这竟然不是一般的竹子……”蓝暖玉好奇地看着枝丫,刚刚空师父说的话她听不太真切,又问了一遍:“师父,你适才说什么?”

“无愧于心,方得始终。”

蓝暖玉笑道:“师父,暖暖都是顺着你的教导走啊。”

“嗯,以后一个人也要如此,谨记。”空师父像是没听见蓝暖玉说什么似的,又叮嘱了一遍:“不管你是何身份,这话切莫忘怀。”

“是,师父。”蓝暖玉觉得今日的师父话格外多,她想说去做一顿好吃的,又想想自己只会煮白水面,再说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她看着空师父道:“师父,你今日有些怪怪的。”

“暖暖,你我师徒一场,为师此时却是没有什么能送于你,只有那一把竹剑,便留个纪念罢。”空师父的衣裳上有一撮黑发,蓝暖玉伸手想去帮他拿掉,那黑发却又不见了。

“师父,你为何要将配剑送我?”

“因为要走了。以后漫漫长路,为师无法再伴你左右。”空师父摆摆手让蓝暖玉莫要说话,又道:“你的身世不太简单,可为师也没办法再帮你,只有你自己去查明。”

蓝暖玉越想越不对劲,着急地哭道:“师父要去何处?师父,暖暖陪你一起去。”

“傻暖暖。”空师父第一次抬手摸了摸蓝暖玉乌黑的头发,“莫要哭,人生何处不相逢,师父只是换了个方式陪你罢了。春风、夏雨、秋霜、冬雪……”

“师父骗人,师父你骗人。我要真正的师父,不要那些。”蓝暖玉继续哭着,“师父不能离开我,师父要走了。”

“乖,不哭。”空师父难得的温柔,兴许是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机会。他又道:“暖暖,去找夜暝痕,他能帮你。”

“我不要,我只要师父。”蓝暖玉拉着空师父的衣裳,空师父身子一僵,但还是很快将她的手拿开,转头往远处走。

“师父!”蓝暖玉要追过去,空师父离开的脚步没有停下,凝起灵气却往后一拍,蓝暖玉被一道力量拍开,往后退了好几步险些摔倒。“师父!呜呜呜,你等等我!你莫要丢下我……”

蓝暖玉爬起身去追空师父,可是他越走越快,身影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刺眼的白光中……

“蓝姑娘,蓝姑娘醒醒。”一个的声音在叫唤着她,她说:“这孩子在是梦到了甚么呦!醒醒,蓝姑娘!”

蓝暖玉的眼珠微微动了动,睁开了酸胀的眼睛。“我这是在何处?”

“蓝姑娘,你醒了。”大婶低着头着看她,一口大白牙被放大了好几倍。

蓝暖玉伸手揉揉眉心,薄唇微启发出嘶哑的声音。她说道:“你是……桃婶?”

“是我呀!蓝

姑娘的记性真好。”桃婶听到蓝暖玉叫她,咧着大嘴笑得更开心了。

“桃婶,我为何在此处?”蓝暖玉一手扶住床榻,在桃婶的助力下坐起身子。

“蓝姑娘呦,你怎还问我嘞?我还想问你五日前发生了何事呢,怎会一个人在河里?”桃婶好奇地看着蓝暖玉,“莫不是你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嗯,我不知。”蓝暖玉按着自己的头,现在还是有些发晕。

“你睡了五日了嘞!”桃婶做了个‘五’的手势,说道:“五日前,阿汤家大哥从河边把你背回来的。他是个大男人不太方便,便让你住我家。你只消放心住,桃婶同夜山长很是熟悉,蓝姑娘无须担心。”

那日空师父用的法术威力极强,方圆百里都应该听见了声音才是,她问道:“桃婶,我睡了五日?”

“可不是嘛!我都怕你醒不过来嘞。”桃婶笑眯眯地说道:“幸好蓝姑娘总算是醒来了。”

蓝暖玉想起空师父的佩剑,在床榻上胡乱摸了一通。“师父的佩剑,佩剑在何处?”

“蓝姑娘莫急,我给你收着呢。”

“在哪里!在哪里!”蓝暖玉激动地够道:“那我师父呢?你可有见过我师父?我师父!”

“啊啊啊?”桃婶被蓝暖玉晃得发懵,要不是身子够稳当,定要被蓝暖玉晃得东南西北分不清楚。“蓝姑娘的师父是何人,我不晓得哇!当时阿汤家大哥才见到了你,若是你身边还有人,定是会来一同救回来的噻。”

“师父……”蓝暖玉不相信空师父便会这么没了。

桃婶将竹剑拿给蓝暖玉道:“蓝姑娘,你手中的剑。你当时捏的可紧,掰手指可是废了我好些力气。”

蓝暖玉眼里的泪水顺着精致的脸蛋滴在被褥上,桃婶见状愣了愣,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蓝姑娘,你没事吧?”

“桃婶,我想去东边小渔村后山看看。”蓝暖玉穿上鞋子,走了不过几十步,脚下一软趴在了地上。

“蓝姑娘噢!”桃婶扶起蓝暖玉道:“你躺了五日,一点东西都没有吃,定是走不了太久。你先坐会儿,我给房里给你拿些米粥。”

“我要去找师父。”蓝暖玉不死心地站起来,刚刚站起身两眼便一黑,黑中还冒着些金星,接着便是一阵眩晕,双腿无力地重新坐在了凳子上。

“先喝这个。”桃婶见蓝暖玉苍白的脸,拿个杯子倒了些糖汁递给她。

“多谢桃婶。”蓝暖玉颤抖的手接过糖汁仰头饮下,果然那些不适缓解了不少。

蓝暖玉才喝下糖汁便往外面走,桃婶将她硬生生拉住,忧心忡忡地说道:“蓝姑娘,你这样是走不到后山的,虽然桃婶不知道你要去哪里做甚,可是七日前,那里的山已被夷为平地咯。”

“什么?七日前。”蓝暖玉问道:“不是五日吗?怎么会是七日?”

“七日前,小渔村后山发生了山塌,最高的山呦,一整座往地里陷下去嘞。真是奇怪得很!”

第067章 夜瞑痕为何才来

七日回魂,所以那个梦境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是空师父用最后的灵力将想说的话托梦给了她。

可是她怎能接受这个事实?

蓝暖玉慌乱地往前跑,不顾一切地往前跑,可跑到后山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山,黄土覆盖着大地,满目荒凉。

“师父。”蓝暖玉嘴里说出那个担忧的称谓,眼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奔涌而出,但只是呆呆地流眼泪,没有嘶声力竭,也没有歇斯底里。

桃婶被蓝暖玉的反应吓着,不劝吧,她这反应过于诡异;劝吧,她都不知发生了何事。她挽着蓝暖玉的手轻轻道:“蓝姑娘,蓝姑娘?你可还好?”

不会,不会的!师父是仙人,怎可能会死去?她不信,她才不信。

蓝暖玉双手抱着竹剑,手不自然地握紧,直到剑刃在她的手上切出一条口子,她才被痛觉拉回神。

桃婶见到蓝暖玉的指缝中隐隐出现红色,赶忙从衣兜里拿出巾帕,拉过她的手缠住。她握着她的手,说道:“蓝姑娘,你这是何苦呦?”

“师父。”蓝暖玉回想着空师父几年来对自己的教诲,心里更是痛苦万分。

他一向不善言辞,可是对她的疼爱并不会因此而减少半分。

“蓝姑娘,桃婶不知你为何而难过,可是人呐,总是要向前看。要是蓝姑娘想哭,那便莫要憋着,痛痛快快地哭一场,赶明儿带着这些经历好好上路。”桃婶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还比划着些动作,可是蓝暖玉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压根不曾注意到她。

桃婶感觉到被搀扶着的人一点力量也没有,要不是她终日在田里干活,力气比一般的女子大,蓝暖玉早就滑下去了。可是再大的力气,也是撑不了太久,桃婶一手扶着她,一手脱下自己的外裳披在蓝暖玉的身上。

“蓝姑娘坐下,我们待一会儿就回去,可好噻?”桃婶见蓝暖玉不说话,便当做是她同意了。她本想搀扶着她坐下,结果扶着的人膝盖一弯,膝盖磕在地上,发出一声闷闷的‘咚’。

桃婶大概猜出了几分,她也不打扰她只是静静地坐在蓝暖玉身后叹气。

蓝暖玉一直呆呆地看着原来山隐洞的方位,什么都不想做,哭着哭着眼泪也没了,就只是一个劲的发呆。

桃婶看看翻起黑浪的天色,轻声道:“蓝姑娘,天色渐晚,我们今日便先回去,可好噻?”

蓝暖玉气若游丝道:“桃婶先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在此处待会儿。”

“哎,我哪能将你一个女娃子一人留在这呦?”桃婶顺势坐到蓝暖玉身边道:“蓝姑娘的师父在此处?”见蓝暖玉不说话,她又道:“你师父定是不会想你这样的。他定是很爱你叭?那你变不能让他担心才是,你得打起精神来噻。”

“是啊,师父如此疼我,他看到我这般,该有多心疼。”蓝暖玉在回答着桃婶,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语。

桃婶见自己的劝说起了一点点作用,趁热打铁道:“是啊,蓝姑娘,莫要

让你师父担心才是哩。”

空师父一辈子都在查邪物之事,她定不能这般沉沦下去。师父未做完的事情,她来做;师父未查明的邪物,她来查。她挤出几个字:“好,回去。”

桃婶要扶蓝暖玉的时候,蓝暖玉摆了摆手道:“桃婶去那边等我一会儿吧。”桃婶迟疑了一下,似乎并不想离开蓝暖玉半步,生怕她会做出什么想不开的事。

蓝暖玉深深地叹了口气道:“放心吧,我只是想在这里说几句话,我不会做什么傻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未做。”

蓝暖玉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桃婶也不好再待下去,笑嘻嘻道:“我去那边等蓝姑娘哈,等回去,桃婶给你做甜瓜粥吃。”

“好。”蓝暖玉等桃婶走到远处,她将玉佩取出置于胸前道:“师父,暖暖会谨记你的教诲。邪物的事情,暖暖也会继续查下去,暖暖还会找到法子为您聚魂。师父,你可要等我。”她重重地对着山隐洞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才起身朝着桃婶走去。

桃婶见蓝暖玉走过来,总算是安心了不少。她迎上去道:“回去咯?”

“嗯。”蓝暖玉应着,尽管自己很不想讲话,可这样对桃婶未免你太过冷漠。她又道了一声:“谢谢。”

桃婶听到蓝暖玉的道谢,又笑起来:“夜山长对我们整个村子都有恩,蓝姑娘是夜山长的朋友,说谢便就太见外嘞。”

“嗯。”蓝暖玉低着头,见她不说话,桃婶便也不做声。

当晚回去桃婶给蓝暖玉做了一碗甜瓜粥,蓝暖玉竟然一地不剩下地喝完了。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桃婶做的不够好喝,蓝暖玉似乎吃的很勉强。

夜里,蓝暖玉特意找了天上那颗属于空师父的星星,可惜她知晓现在是找不到了。

她站在院落拿出空师父的竹剑,生怕吵醒桃婶,每变换一个动作都异常的轻柔。练了一会儿剑,感觉脑海越来越清醒,手中的剑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快。她果断离开桃婶家,来到那块被夷为平地的后山,肆意挥洒心中的一切情绪。

难过、不安、担忧,还有恐惧。

无边落木萧萧,月光下的剑影簌簌缠绕。

蓝暖玉心里很乱,哪怕是静心咒和剑术相和,都解不开自己心里的那团乱麻。

“蓝暖玉。”男子的声音在蓝暖玉的身后响起,蓝暖玉僵了一下,手中的将险些掉落。

她回神握紧,蓦然朝着身后刺去……

夜暝痕偏头躲过蓝暖玉的竹剑,剑影掠过她的眼睛,泪花反射的光刺痛了他的眼。蓝暖玉将自己的已学过的剑招都打了一遍,夜暝痕见招拆招,蓝暖玉压根就不是夜暝痕的对手。

“蓝暖玉!”夜暝痕应付着她的动作,只是抵抗而不攻击,蓝暖玉的剑法本该很是娴熟,现在确却是漏洞百出,恐怕连一个一般的小毛贼都打不过。

蓝暖玉蓄力攻击夜暝痕,可无数次的进攻就像是孩童在打闹一般。夜暝痕本还认真地同她对上几下,现在基

本就是用手挡一下。她的最后一击已经一点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软绵绵地刺向夜暝痕,夜暝痕一把拉住蓝暖玉的手,将她拽近自己。他道:“蓝暖玉,你清醒点。”

“我很清醒!”蓝暖玉吼道:“夜瞑痕,你为何才来!我师父没了!他没了!”

“冷静。”夜瞑痕一把揽过她的身子,抱在怀里:“对不起,我来迟了。”

蓝暖玉哭了,心里的所有情绪在夜瞑痕面前一泻而出,她哭道:“我师父没了。”

“你,还有我。”夜瞑痕鬼使神差地说出这么一句,脱口而出的时候,自己都愣住了。他觉得不妥,又道:“你还有九萌,你有山川河流,你有浩瀚星辰。”

蓝暖玉记不得自己哭了多久,也不知自己何时回到桃婶家的,只记得她后来噩梦连连,隐约中听到有人给她吹曲子,之后竟一夜无梦,安睡若鱼。

翌日,蓝暖玉起得甚早。哭了一夜的眼睛肿得像两坨桃子,被阳光刺到,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夜瞑痕见到她,冲她笑了笑道:“快洗洗脸,我给你做馄饨,你最爱的韭菜肉馅。”

蓝暖玉木讷地走到院子外面,抄水洗了洗脸,一只金色的大松鼠便站在她的身后。

“蓝暖玉!你你你你!你就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九萌气呼呼地看着蓝暖玉,腮帮子鼓鼓的瞪着她。

“九萌。”蓝暖玉擦擦脸蹲下身子,一把抱住了九萌。

原本对人亲亲抱抱的行为表示嗤之以鼻的它,这次却用胖胖的爪子拍了拍蓝暖玉的手臂。

“哎呦,想我?”九萌嘴嘟到一边,用鼻子哼哼道:“还知道想我,为何当时走得那么潇洒?走便算了,还带走飞羽疾风镜,你可知现在夜瞑痕每年都要去给那块假镜子送妖气,要是被魏宗知晓那是假镜子,谢丞相一家可是要被诛九族的!你可曾想过这些没有!”

“我……”蓝暖玉竟无法反驳,她道:“我的错。”

“所以镜子在何处?”九萌伸手道:“快点交出来,我们今日便去还了。”

“九萌!你话为何这般多!”夜瞑痕狠狠揪着九萌的耳朵,将它拉到桌子边道:“吃馄饨,松鼠家家的,莫要多嘴。”

“我是灵宠,我是蓝暖玉的灵宠,我可不是一般的松鼠。”九萌反驳着,小爪子捏住筷子用力戳上一个馄饨,然后放在鼻子前闻了闻。只是深深吸了一口,便被美味的馄饨吸引,懒得去管蓝暖玉了。

“我……”蓝暖玉记起昨晚对夜瞑痕无理取闹,一时觉得惭愧。

她对夜瞑痕本就欠了太多,她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夜瞑痕,明明所有事情都是自己惹的祸,明明自己才是错得最多的那个人。

“过来吃了东西再说。”夜瞑痕双手扶住蓝暖玉的肩头,把她推到桌前坐下,说道:“快吃。”

“夜瞑痕,我……”蓝暖玉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有好多好多问题想要问清楚他,还有最重要的,便是帮空师父聚魂的法子。

第068章 过错二字的精髓

夜暝痕的牙齿咬了一下腮,很快又恢复镇定,他转过头道:“先吃东西,有何事我们吃完再说。”

“好。”蓝暖玉点点头接过筷子,夜暝痕的厨艺一直很好,此时的她却是食之无味。

夜暝痕吃下一个馄饨,见蓝暖玉一小口一小口吃的甚慢,问道:“可是还差点什么?盐?”

“没。”蓝暖玉咬下一口馄饨,才滑过喉咙便感觉到一阵反胃。“咳咳。”

夜暝痕起身给她倒了一杯水:“喝点水吧。蓝暖玉,你知晓你师父他……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

“嗯。”蓝暖玉喝了口水,抑制着心里的酸楚将馄饨吃完。

“你饿得太久了。”夜暝痕收拾着玩,桃婶忙走过来将碗收拾了去。

蓝暖玉淡淡地问道:“夜暝痕,你先说。”

“那同你们辞别之后,我便去了皇城,然后找你的消息。三年多,你一点消息都没有,好在邪物并未再出现过。我和九萌在魏城的祭祀台找过你很多次,你皆是气息全无。”夜暝痕坐在凳子上问道:“为何之前不告诉我,那个女子便是你?你可知!”

‘我找你找的好辛苦,人辛苦,心更累。’他见到蓝暖玉的样子,那些话终是未说出来,他道:“九萌找你找的多辛苦。”

“啊?”突然被提到名字的九萌头上一抹黑线。它道:“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对不起,我……”

“蓝暖玉,若不是我赶回来的早,你可是就这么跑了?”夜暝痕很生气,生气的不是她带着飞羽疾风镜跑了,更多的是她之前那副邋邋遢遢的样子还有体内的噬魂狼蛛,他不知道蓝暖玉经历了什么,只是心里没来由地很生气。“你去了天界?”

蓝暖玉道:“去了。”

夜暝痕急急地问了一句:“之后呢?”

现在的蓝暖玉和之前的蓝暖玉简直判若两人,之前的她话多,巴不得让夜暝痕听她说上三天三夜,可是现在的她说话,他问一句,她答一句,就像是个不会说话的傻子。

蓝暖玉道:“我被关了,飞羽疾风镜被夺了。”

“天界的人干的?”夜暝痕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他道:“你……见到他了么?”

“嗯。”

夜暝痕的手收紧成拳道:“他没帮你?”

“我没同他说上话,这……不关他的事。”蓝暖玉的心很疼,可还是补上了一句:“只是以后我同他,再无关系。”

夜暝痕走到她面前道:“好一个再无关系。蓝暖玉你是傻子吗?天帝之子同未来的琼霄宫宫主大婚九日,此事可是传遍了三界。你不是说他要同你成婚吗?同那个宫主又是怎么回事?”

“没有!百里哥哥他为我做的够多了,此事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夜暝痕,你以为你什么都知道是吗?”

蓝暖玉还是会护着百里流轩,她还爱着百里流轩吗?兴许吧,爱了这么多年的人,怎可能说忘就忘。

夜暝痕听到蓝暖玉一个劲的维护着百里流轩,火气越发控制不住,大吼

道:“我是不知晓你们的事情,我只知晓他同你有婚约,却娶了别的女子!”

“你以为你是谁!我和百里流轩的事情,关你一个外人什么事!”蓝暖玉才说完这话,便后悔了。

“是啊,你们关我什么事。”他瞪红了眼睛道:“本来不关,可是你师父是空,便关我事了。”(九萌:听听,听听,多牵强的理由。)

“不说这个了,夜暝痕,你可有法子为我师父聚魂?”蓝暖玉目前为止最关心的问题便是这个。

夜暝痕起身走到一边又道:“我们先去后山看看,昨日我只顾着送你回来,不曾探查清楚。”

“好。”蓝暖玉起身手腕上的噬魂狼蛛的花纹再次显现,她暗暗一惊,这个时候噬魂狼蛛来凑什么热闹。

“伸手。”夜暝痕拉过蓝暖玉的手道:“多久了?”

“今日才发现的,从你走后的那日开始,印记便未曾出现过。”

夜暝痕探探蓝暖玉的脑门道:“幸好未有何异常。”

两人再次来到后山的位置,那里依旧是一马平川。只是同于夜晚不一样的是,此时有雾,很大的雾。

“奇了怪,明明今日是晴天,天上繁星正茂,为何会有这么大的雾障?”夜暝痕警惕地往前走着,蓝暖玉的脚步却是越来越慢。

她,在害怕。

害怕面对曾经鸟语花香的后山,此时一片荒芜。

“蓝暖玉,你可还好?”

蓝暖玉回道:“还好。”

“小心些,我总觉得这里不太对劲。”

两人一鼠越是往里走,里面的雾气越重,最后伸手不见五指,就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楚。

“蓝暖玉 ,不若你先回去。”夜暝痕未想到此处会这样,他本来是想带她来此处看看空师父,然后带她离开东边小渔村。

“怎么?”蓝暖玉奇怪地看着夜暝痕:“为何要走?”

“此地不安全。”夜暝痕说道:“我在这里设下一个结界,然后便离开此处。”

“离开此地是何意思?夜暝痕,我们不能离开,我要帮我师父聚魂,此处他的气息最为浓郁,去了别处我们怎么聚魂?”

要告诉她吗?她的师父回不来了,此地到处都是空师父的气息,很显然他用自己的元神封住了山隐洞中的那些妖怪。

“暖玉,他回不来了。”夜暝痕再三思索后告诉她道:“空师父用元神封印了此地。”

“我不信,你骗人!”蓝暖玉那抹微弱的火苗被夜暝痕掐断,她捂着耳朵吼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们可以为师父聚魂,我能感受得到他的气息很浓厚,如此浓厚的气息怎么会聚不起来?你骗我!”

“蓝暖玉,你够了!”夜暝痕吼道:“他回不来了!”

“我不要听,我才不要听!”

夜暝痕拉下蓝暖玉的手道:“蓝暖玉,我也想他能回来,我同他相识得比你久,难过不比你少。若是有办法,我定会去做,可他是用元神封印了此地,同魂飞魄散差不多,你懂吗?”

“师父……”蓝暖玉哭了,眼泪同雾气混在一起,滴在黄土上,激起一丝灰尘。

“多年以前,他的师父也是以元神封印住山隐洞的,可终是有个时限。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在寻找救活村民的法子,还有为他师父聚魂的法子,可皆是未成。”夜暝痕抱着蓝暖玉,她靠在他的身上,泪水打湿了他胸前的一片。他道:“为他做个衣冠冢吧。”

“皆是我的过错。”蓝暖玉口齿不清地说道:“我的错。”

她的错,说的是她去天界,还是她遇到了空师父,又或者是对这五年间未学会的法术的自责。

“过错二字的精髓在于‘过’,而不是‘错’。对也好,错亦罢,过了便是过了。”

“空师父过了,可是我怎能过的去?”蓝暖玉抬手用衣袖擦了擦眼泪,道:“无论如何,我定要替师父完成未完成的事。”

“好。”夜瞑痕点点头道:“你找一个地方。”

蓝暖玉对着天上的残月闭上眼,她缓缓抬手道:“就那里吧。师父喜欢赏月,可惜今日的月不圆。人不团圆,月也残缺,应景。”

夜瞑痕没接她的问题,只是应了声:“嗯。”

空师父的衣冠冢很简单,里面也没有什么东西,蓝暖玉只有将那枚竹剑上的玉佩放进去。

玉佩离手,蓝暖玉却见到了玉佩上有冰裂纹,她拿起来看了看道:“我记得这玉佩完好无损,怎会多了这么多条裂纹。”

“玉会挡灾护主。”夜瞑痕说道:“我看看。”他的手刚刚触碰到玉佩,手便反射性地收回。“好烫。”

“我师父的玉佩怎会烫你的手?”蓝暖玉呆了,她瞪着夜瞑痕道:“它为何会斥你?”

“不知。”夜瞑痕的手上出现一条血痕,鲜红的血瞬间染红了他的手,血滴落在衣冠冢前面,飘起一股蓝烟。

“夜瞑痕,你究竟瞒着我什么?”蓝暖玉目光如炬地看着夜瞑痕,她手中的剑一旋,剑刃落在他的肩膀上。

夜瞑痕也不看剑,依旧看着蓝暖玉道:“你不信我?”

“我不知道如何信!你告诉我,这玉佩为何斥你?你可是神者,想知晓什么不是很容易吗?你为何在师父仙去七日后出现。”

蓝暖玉摇着头,眼里有泪光闪烁,她用尽力气捏住竹剑的剑柄,不让夜瞑痕有可趁之机。

“我不知如何同你解释,这玉佩斥我,我也很惊讶。前些日子我在蝉山,我一觉得不对劲便赶来,结果还是迟了。”夜瞑痕想想又道:“空空他之前确实给我传过信,让我回来小渔村一趟,只是……我离蝉山只有几日的行程,未曾想事态会这般严重。”

“所以你本来可以赶回来的。”蓝暖玉笑道:“你让我如何信你?我信了晋昭雯十三万年,结果呢?我信了冷璃霜七万年,结果呢?夜瞑痕,我们才相识多久,我只信我看到的。我的人生里,不再有信字!”

夜瞑痕的手在颤抖,他不知如何接她的话。

沉默了半晌,他道:“这样也好……”

第069章 剑有情那么人呢

蓝暖玉急了,什么叫做‘这样也好’,这样一点都不好。你倒是继续反驳,找出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来啊!心里试着么想的,手中的剑又逼近了几分,夜暝痕的脖子上隐隐出现红色。

“以你现在的样子,确实是不信比信好。”夜暝痕问道:“你可要动手?不动手的话先办正事儿。”他见蓝暖玉一只没有反应,推开搭在肩头上的竹剑,从蓝暖玉的身边走过,站在挖好的坑前。

蓝暖玉暴躁地喊道:“夜暝痕!你为何不多解释一会儿,哪怕编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也好啊!你!”

气死个人。

“我解释的话,你可会信吗?”夜暝痕俯身把刚刚带进去的土挖出,转头道:“你同样不会信。”

好吧,这倒也是。

蓝暖玉收起竹剑道:“夜暝痕此事我可以先放一放,可是这些所谓的巧合,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我今日没杀你,只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

蓝暖玉的脸在月下显得更加苍白如纸,她说道:“不过是师父让我去找你,他信你,我便也信你。可是这玉斥你也是真的,总是要有一个说法的。”

“好,我也很好奇究竟是谁要嫁祸于我。”

夜瞑痕边说,边继续着手上的动作,将坑里面的土又扔了些出来,直到蓝暖玉把抱在怀里的盒子放进去,他才拍了拍手上的土。

他帮她挖坑,衣冠冢还是她来建要好些。

夜暝痕同蓝暖玉建起衣冠冢,又肃穆地拜了拜,然后听蓝暖玉对着衣冠冢说了一夜的话。她心无旁骛,沉浸在这几年空师父陪伴她的日子,说了许多她一直想说,却又未敢说出的话。

最后,她停顿了许久,才慢慢说道:“师父,我得离开这里,以后便不能常来看你,可是我一定会将邪物的事情解决。待事情解决,我便来此处陪你。”蓝暖玉说完,对着衣冠冢又磕了三个响头,起身便发现夜暝痕神色凝重地看着远处。她走过去问道:“怎么了?”

夜瞑痕在夜里像是一匹狼戒备地看着迷雾里。他小声道:“我总觉得此地很是怪异,总觉得有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们。”

“眼睛,这不可能。师父的元神在此,岂是容人窥视的。要说怪异……怎能不怪异,此地埋了这么多具尸骨。”蓝暖玉手中的竹剑在微微颤抖,像是被此地的什么引起了共鸣。“夜暝痕!”

“此地被你师父的元神镇压,此剑有灵,能与元神引起共鸣也不奇怪。不过万事小心些,总是没有错的。”蓝暖玉郑重其事地点点头,收紧了手中的竹剑。

剑有灵,亦有情,那么人呢?

随着周围的浓雾散去,那古怪异的感觉也随着日出消失殆尽。夜暝痕在后山布下结界,普通的村民进不去,也能防止结界内的意外,尽管有空师父的元神镇压,但还是预防为上策。

蓝暖玉跟在夜暝痕身后道:“我们现在去何处?从何查起?蝉山?”

夜暝痕手中拿着蓝暖玉的竹子道:“蝉山我去过了。那里看似一切无常,可是我觉得不太对劲。

“你不回来小渔村查到的东西是什么?你可莫要说只是个‘不太对劲’。”

“人少了不少。”夜暝的手中幻化出来一个盒子,这个盒子带锁却没上锁。

蓝暖玉手中的竹剑颤动几下,她又捏紧了些问道:“这是什么?”

夜暝痕打开盒盖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片白底黑花纹的鳞片,像是鱼鳞,又比鱼鳞大了好几倍,而且上面的花纹画的很奇怪,都是些密密麻麻的小圆点,小圆点像是芝麻镶嵌在光滑的鱼鳞中一般,看起来除了不好看,还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夹杂着恶心。

夜暝痕道:“神鳞。”

蝉山四面环海,那里本是一个同东边小渔村差不多的地方,只是小渔村是在河边,靠水而居;而蝉山门建于山顶之巅,高出海面千百丈。

神鳞出现在三百万年前,但是有关神鳞的传说久到没有人记得到底是多少百万年之前,又或者是千万年之前。

只知道那是三百万年前,一个被打捞起来起来的龟甲上记载了那么一些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于是蝉山派的‘奉神鳞’由此而来。

分割线

话说最久远的蝉山上并非全是女子,还有男子负责出海打渔,整个村子同吃同住,不分你我。

某年,天现扫帚,竹子开花。

出海打渔的打渔队一连三百六十五天,别说一条鱼都不曾见着,连虾米的胡须都不曾见着一根。

整个村子显而易见,闹饥荒了呗!

此时,蝉山脚下来了一个可怜的老妇人,老妇人说自己可以帮蝉山度过此次危机,可要的条件就是要村中的男子离开蝉山永世不得再回来,并且以后村中的男子都要送出去。

开始的几日,村中的人自然是不同意的,可是几日过去,山林中的鸟兽不明原因地往外面飞,即使飞不过沧海,落入水中也要赴死;村中的稻田在一日之内干涸,哪怕时时有人浇水,还是即浇即干。

村中的人焦头烂额,那个老妇人却是万事亨通。她在村门处摆上一个碗和一个笼子,然后异象便出现。每日都会有鸟口中衔水落于笼前,将口中的水滴在妇人碗里,又自己飞到笼中。

蝉村民见此心惊胆战,皆是大呼:“邪祟!妖怪!”

老妇人并不介意,她知晓有那些异象,村民不敢轻易动她,当然,她也不怕他们来收拾她。

不知这样的日子又撑了几日,村中的吃食越来越少,打渔队的人死得越来越多,而且死因千奇百怪。最离奇一个男子,便是打渔队的领头,他是被自己的唾沫呛死的……

‘低头’与否,其实看的是强弱和时间,还有……被支配的恐惧。

村民会还怕,可是孩童则不一样。

他们天真无邪,不知道爹娘口中的邪祟和妖怪是个什么东西。只知道自己肚子饿了,爹娘找不到东西给他们填肚子,可是村口的那个老奶奶每日都有吃的,大伙一起约着去碰碰运气。

大多数孩童约了时辰,在爹娘不在家时便

约着去了。那些孩童的父母知晓后差不多被吓个半死,求神祈福,烧纸献祭……

傍晚,那老妇人竟把孩童完好无损地送了回来,还一人多给带了些余下的吃食。

她的意思其实很明显:村中的异象与自己无关,想要活命,便听从她的。

那日,村民口中的‘邪祟’、‘妖怪’一词,最终变成了‘神仙’、‘圣人’。

次日,那些孩童又来,妇人便闭眼不见人了。

全村商议之后,村民还是应了她的条件,村中的男子带着男童皆离开蝉山,能活一人是一人。

老妇人理所应当地住进蝉山,她也不急着教村民打渔或是引水灌天,而是用自己的那个笼子和那个碗养着村里人,虽说那点鸟肉和那点水吃不饱人,好歹是饿不死。

老妇人坐在蝉山的最高的山崖上,一日日地用一根杆子钓鱼。每每有人来问她在作甚,她不说别的,就说:“快了,快要到了。”

坐在千百丈高的地方,钓海里的鱼。实在是荒唐,可笑至极。

说出来,谁人会信?

私下有村民开始质疑老妇人的能力,她其实根本不能为她们除去‘诅咒’,指不定脑子有问题,只是用机缘巧合,偶然得到那个‘神笼’和‘神碗’唬人。

“不如除掉那个老不死的东西,那样便可以一个村子的重新团聚。”大家皆是这般想的。

然,还不等村民动手。

老妇人便真的钓到了东西,并非鱼,而是一只头上长角的王八。

你还别不信,真的是一只王八。

这里的王八,有两个意思。一是它真的就是一只王八;二是它头上的角间有一个‘王’字,口下有两条胡须,从正面看,便是‘王八’。

“这孽障东西,便是它影响了你们村子。不止影响了村子,还影响了我。”老妇人笑了,果然是没来错地方。她在王八的壳上刻了祭文,又将王八的四肢斩去,用酒泡了七七四十九日。

自从王八被抓住,村子便恢复了欣欣向荣,可没人敢再提杀了老妇人的想法。

一个可以坐在悬崖上钓到王八的人,谁知道她身怀什么本事。

得过且过吧,况且此人不凡,以后有她罩着村子何乐而不为?

村中人皆做此想。

四十九日之后,那王八被老妇人从酒罐子里掏了出来。她道:“可是却不能杀你,以后可莫要作乱。下辈子莫要生错了时辰和地方。”听她的语气,那王八是活不了了。

可是她错了。

那王八命硬,没死成,哪怕是没了四肢,仅仅靠尾巴游水也活了下来。

沉寂,养精,蓄锐。

几百万年之后,老妇人早已经逝去,指不定已经轮回多少次了。

蝉山打渔队出海遇王八妖兽,那时他们还不知什么修道习法,被那妖兽欺负得险些被灭族。

危难之时,海中出现了一条蛟,那蛟龙身长不可估量,大小无人知悉,与海中的妖兽战了无数日,最后将那条妖兽打败……

第070章 夜瞑痕身着女装

蛟龙虽说是打败了王八妖兽,可是自己伤的也不轻,没过多久便死去了。临死之前,蛟龙将身上的鳞片送给村民,鳞片上刻着各种各样的法术,只要她们勤加修炼,便可以飞升为仙。

飞升为仙嘛……倒是没有人成功过,可是蝉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的修炼,倒是在人界自成一派,成了不大不小的派别。

夜暝关上盒子道:“神鳞在蝉山被奉为神物,那是相当敬重的。哪怕是沾上一颗灰都不成,现在这神鳞变成这样,实在是有问题。”

“我想看看,可是我实在是不忍心动手摸,太……恶心了。”蓝暖玉问道:“除了这个呢?可还有别的?”

“蝉山的始女不见了,准确来说是换了,不是原来的那个我见过的始女。”夜暝痕鬓角的头发被风吹的遮了眼睛,他动手撩了撩飘逸的头发,说道:“蝉山的始女是由上一位门主选出来的,除非她死了,否则一般不会换人。”

蓝暖玉道:“这也是蹊跷之处,意思那个始女死了?”

夜暝痕道:“应该没有,始女死了是大事,蝉山不会一点动静都没有。”

蓝暖玉又道:“这就怪了。你说会不会……”

“我想的同你想的一样。”夜暝痕说道:“只是我现在也很迷茫,不知道从何查起。再去一次蝉山的话……”可以是可以,而且蓝暖玉体内的噬魂狼蛛受到蝉山气息的干扰,说不动会有什么反应。可是这一去蓝暖玉定会有危险。

他,有些放心不下。

蓝暖玉想想说道:“我体内的噬魂狼蛛有异动,不如我们去天界?可是天界不是想去便能去的。我体内的噬魂狼蛛,师父曾说过同村民体内的很是相似,而噬魂狼蛛被蝉山以血温养。

我们再去一次蝉山,查清楚原来的始女在何处。既然要查清楚,我们直接问是问不出来什么东西的,我的意思是住进蝉山。”

夜暝痕应道:“蝉山有规定,她们那里的弟子不能同男子说话超过十句,我一个男子去,恐怕会被赶出去。”

蓝暖玉脱口而出:“所以你得穿上女子的衣裳?”

夜暝痕两眼茫然:“啊?什么女子的衣裳!”

“哈哈哈哈。”一直不吭声的九萌听到这话,直接毫不在意形象的笑喷了。之后又意识到现在的场面很严肃,似乎不该笑得那么开心。它干咳两声道:“不好意思,我只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情,你们继续说。”

蓝暖玉是真的在想办法,她现在可没什么心情同夜暝痕说笑。她停下步伐转头道:“你说的蝉山弟子不可同女子讲话,而我们要住进蝉山,你不女装怎么能打入内部?”

于是,夜暝痕有了此生不愿意面对,或是提起的一段黑历史。

七日之后,两个身着青衣的女子来到了蝉山脚下。

蓝暖玉将剑放进了手绳中,又对着一边的‘女子’说道:“你可要装的像一点。”

“我知道。”夜暝痕压制起自己的妖气,又让自己变了个声和形,现在同一个女子一般。一阵风吹得她胸口发凉,他用手拉了拉自己的衣裳,可是那衣裳往上一提,裙摆便提高了一截,甚是奇怪,他又往下拉了拉,这一拉吧……胸口的春光险些不稳。

“女子的衣裳便是这般,你可莫要再拉了。”蓝暖玉说道:“我们入了蝉山,便会有她们的衣裳。”

夜暝痕抬起双手转了一圈,理了理日风骚天的纱幔裙道:“蓝暖玉,我怀疑你是故意的,为何你的衣裳就是那般保守的,我的便是袒胸露乳?”

“有吗?夜公子用词不当吧?我这几年随着师父,可是没少念书。‘袒胸露乳’这个词的意思,我还是懂的。”蓝暖玉全程说话未曾看夜暝痕的衣裳一眼,她怕自己会真的会忍不住笑出来。可是现在不能笑,师父尸骨未寒,再说现此时也不是笑的时候。

“额呵呵,蓝暖玉,不过读了几年书,你倒是长进不少。”夜暝痕嘴上很严肃,心里愉悦了不少,这个女子终于是活过来了,不同前几日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若不是她有温度,还会点头和摇头,他都快要误认为她变成了山隐洞那些村民了。

夜暝痕和蓝暖玉站在山脚,没有多余的动作。他们敲过蝉山门口的大钟,便意味着自己的及一举一动都在蝉山门主的监视之中。要是门主愿意收敲钟人为弟子,便会速速派人前来带他们进去,一个时辰后,若是没有底子前来带人进去,那便是说明门主不收。

“为何还没来人?”夜暝痕心道:还是破墙而入的好。

蓝暖玉虔诚地站在山门前抬着手,衣袖落到了她的臂弯,手上的印记显现出来。她道:“求蝉山门主,救小女子一命。”

一个时辰将至,一眼望不到头顶的台阶上忽然出现一双白色的靴子,然后是裙边……

一个白衣女子的发牢牢地禁锢在发冠中,身上的白衣纤尘不染,手中持着一把刻着祥云凤凰花的剑,剑上的黄色剑穗在风中摇摆,一副仙风道骨,又缺少了一点点的仙韵。

她向蓝暖玉和夜暝痕端庄地行了一个礼道:“你们可是想入蝉山门下?”

蝉山门主定是已经看到了蓝暖玉手腕上的花纹,可是她为表现出自己怕死的心情。她将手腕反过去对着女子,疏说道:“正是。仙子,我……”

“门主知晓你体内有噬魂狼蛛,可是我们门主说了。你们,不可入蝉门下,还请回去吧。”

女子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递给蓝暖玉,口中的话能把人气到吐血……要是普通人的话。

白衣女子道:“此药在姑娘死后涂于花纹上,可将你身上的花纹去掉,恢复如初。门主说了,念你是女子,女子死的可不能太难看,否则来生也是不忍直视的。若是换了男子,门主恐怕不会浪费在这一瓶药。”

“……”夜暝痕无话可说。

蓝暖玉把药王往白衣女

子怀里一推,然后双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她拉住白衣女子的衣袍道:“门主真是这般说的吗?仙子,我是真的不想死,我同红尘已了,你便帮我向门主求求情可好?我是真不想死,我可以蝉山洗衣裳做饭,我做什么都可以,治不好这病也没事,我只要一口饭吃。”

一边的夜暝痕满头黑线,戏子蓝暖玉又开始忽悠人了。

白衣女子道:“姑娘,你莫要求我,我不过是传话的弟子而已,收与不收是门主决定的呃,我们做不了主。”

白衣女子退后了几步,她要推开蓝暖玉,蓝暖玉却像是牛皮糖一样粘住了她的大腿。她用惊天动地的哭喊声道:“我芳龄十三,仙子,我才十三啊!这世间的花花草草多好看啊,我还未看够;这世间的佳肴多香啊,我还未吃够;这世间的美景多好看啊,我也没瞧够,最重要的是我还没活够!”

白衣女子被嚎啕大哭地蓝暖玉吼得晕头转向,她不禁回答道:“可是姑娘适才还说同红尘已了。”

“啊?我有说吗?”蓝暖玉愣了愣道:“没有吧?”

白衣女子点点头:“好像是有。”

“有吗?我怎么可能会说那种话!”蓝暖玉忽然转头问夜暝痕道:“我说了吗!”

夜暝痕摆手,纱幔裙被摆得像是两把小扇子。他道:“没……没有,我未曾听到。”

“你听错了,这花花世界多好,我怎会说出那种丧气话。”蓝暖玉说道:“仙子,你可知有一个地方叫做不忘天,那里的花最美,一朵花,会有赤橙黄绿青蓝紫;那里的一股水,会有酸甜苦辣咸;那里的女子,柔情泼辣娇媚清纯。”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夜暝痕心里被好多排点点填满,他在人界不说几几万年,几万年也有了,为何从未听说有什么不忘天,还什么七彩花和五味水,还有什么迥异的女子。

不过……

那女子当真了。

不止那女子当真了,蝉山门主也当真了。

有一个女子从山上走下来,她对着先来的白衣女子说了什么,两人便将他们往山上带。

夜暝痕趁机偷偷问道:“那个什么不忘天,在何处?”

蓝暖玉憋着笑回道:“我瞎说的,你也信了?”

夜暝痕狂晕:“……好吧,你厉害。”

蓝暖玉看看前面的那两女子,她别过头道:“夜暝痕,我觉得那个门主……会不会?”

“什么?”

“喜欢女子。”

夜暝痕听到蓝暖玉这话,一时没注意脚下的台阶少了一阶,脚重重地踩在地上,嘴里发出一声:“哎呦。”

“怎么了?”两名蝉山弟子听到夜暝痕的声音,转身看向两人。

夜暝痕‘扭捏’地抱着肚子道:“没事没事,我走神了。”

后面来的那个女子没好气道:“走路可要当心些,否则滚了下去,必死无疑。”

第071章 两人入住蝉瑄山

夜暝痕歪嘴眯着眼挤出一个比哭还丑的笑道:“多谢姐姐提醒。”待哪两个女子背过身去,他狠狠瞪了蓝暖玉一眼。

蓝暖玉更是嫌弃他,她只是说出心中所想,用得着反应这么大吗?

两名弟子将他们带上山巅楼阁,蝉山的门主正坐在铺着兽皮的宝座之上。

蝉山一向以清贫从简为门训,只是蓝暖暖玉和夜暝痕一进门便感觉到两个字:奢华。

‘奢华’二字倒不是说像是皇城那般金碧辉辉,而是相较他们熟识的蝉山而言。

空师父曾说过,蝉山历代门主以素雅简洁为理念,无论是他们法术的招式,或是生活中的个人,皆是能省便省。清一色的白青色纱幔和道服,整个蝉山之上,除了有几株除不尽的艳丽野花,所到之处应该是一片素色。

这是他们之前印象中的蝉山,而不是现在看到的蝉山。

奇巧的楼阁坐落在山顶之巅,粗壮的梁柱有些不能轻易觉察的歪斜,上梁不正下梁歪,主要的柱子歪斜,整栋房子的气势便倾颓不少,在溪山之上如同迟暮的老人。

然而,便是这位迟暮的老人身上,珠光宝气却是一点也不少。

正楼上的金色大牌匾上写着‘原远流长’,一看便是出自大家之手。楼阁上的柱子皆被涂成鲜红色,与门口挂着的两个大红色灯笼相称,但是却与门训‘素雅’相悖。

屋中兽皮、玉器、色泽鲜艳的珊瑚,比比皆是。更加令人费解的是,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腥味,仔细闻便闻不见,但若是不经意,便又会闻见那么一口。

再看坐在最高处的那人,她用余光不屑地瞅了一眼蓝暖玉,倒是在夜暝痕的身上多停留了一瞬。这一眼像是能把石墙刺穿,或是能把人心看透。夜暝痕故作镇定,将眼里的一丝波动送回肚中。

蝉山门主一身青白色的道服在屋中的艳丽中显得尤为突兀,身穿着素色道衣,面上的妆容倒是一点也不少,只是看起来并不明显。

眉间的褐色莲,眼周勾勒出的淡淡线条,唇角处的一抹红。这个门主看起来倒是一点也不像书中的老婆子,倒是和那些妖媚的狐狸精有几分相似。

能够勾人心魄的狐狸精,蓝暖玉可没见过,但是在见到皇城地下那只狐狸精之前,她自己偷偷幻想过狐狸精的样子,便是同眼前这个女子的模样无异,只是妆容不够艳丽罢了。

要是那些淡色的眉间纹和眼边的线条能够鲜艳一些的话……

蓝暖玉的耳边听到一声女子挠人心的娇音:“你想的是这个样子吗?”

那女子的舌头舔了一圈手中的杯子,舌尖上便沾满红色的液体,她撩人地舔了舔自己的唇角,对着她抛了一个媚眼……没错,便是这般。

眉间的红莲,勾勒眼尾的红线条,还有那张让女子都嫉妒的红唇……

“喂!”夜暝痕猛地用手撞了一下蓝暖玉,小声又带着重语地说道:“回话!”

蓝暖玉眨了

两下眼睛,转头看看夜暝痕,又赶忙看着蝉山门主。

不知她可是坐的累了,干脆整个人躺靠进宝座之中,手中拿着一个白玉透粉的酒杯晃了晃,闭眼仰头将杯中的东西喝下,嘴角处带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寒意。

站在门主旁边的女子道:“门主问你,只是来求药吗?”

“是。蓝暖玉不想死,希望门主能救小女子一命。”蓝暖玉跪在地上道:“请门主救小女子一命。”

“你是从何而知噬魂狼蛛我派曾温养过?”门主将那个白玉杯从指间弹出,那杯子竟一丝不差地稳稳落在堂下一个女子端着的托盘内。“或者说,你师承何门何派?”

蓝暖玉想想道:“我是天界之人,噬魂狼蛛乃是被人所害。”

“哈哈哈,天界。”门主对于蓝暖玉来自天界丝毫不觉得意外,反而大笑起来:“天界之人,也要求我吗?”

此时可不是硬碰硬要面子的时候,她低头道:“噬魂狼蛛本就是人界之物,最先温养的便是蝉山,能解此物的只有蝉山了。”

“哎,这个我可帮不了你。蝉山可不想得罪天界,你还是走吧。”那门主的目光从蓝暖玉身上移开到她旁边的人身上道:“你走。不过她……可以留下。”

“不是,你怎么说不管便不管呢?”夜暝痕玩着手上系着的一朵粉色的腕花道:“噬魂狼蛛这么邪气的东西,现在被你们放跑咬了人,便开始不担起责任了。”

门主不慌不忙反问道:“出山的野狗咬了人,可有谁去找原来的山神?”

夜暝痕一拍大腿道:“有啊,我呗!可万一山神和阎王平时熟络,经常在一块儿探探天喝喝茶的话。求求山神,便会让那人多活几年不是?”

“哈哈哈。”躺在兽皮上的女子被夜暝痕逗得笑,眉间的莲花红了几分,她道:“你是谁?师承何处?”

“我只是人界的一个孤女罢了。可怜呐,若不是这位暖姑娘,我险些遭人给卖了。”夜暝痕说着抬起衣袖擦擦不存在的眼泪。

“行,我便让她多活几年。蝉山做生意可是有来有往,我可以让她多活几年,可是代价便是你入我门下。无论她是死是活,你皆不可离开蝉山。”门主翻身而起到:“可成?若不成,不送。”

蓝暖玉没急着回答,为何怎会又跟夜暝痕扯上关系?她们来蝉山,查探是最主要的事,治她体内的噬魂狼蛛并不重要。他又不是普通人,是一只小猫妖,而蝉山之前同蛟龙有关系,谁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法术,会不会对他们妖精本身有影响。

“成!”夜暝痕应道:“我入蝉门下,还望门主能尽力救她。”

“你!”蓝暖玉的神色有些变化,她不想再欠着他了。

“暖姑娘之前救过我,我认为门主此番主意甚好。既可以还了暖姑娘的人情,以后我还有了一席之地。”夜暝痕道:“求之不得。”

“好,既然入我门下,那便是我蝉山之人。不管你之

前是作甚么,叫何名讳,皆挥之散去。从今以后你便叫秋宠,伴我左右。”门主的眼里柔情似水,无论哪个男子看了她,皆会沦陷其中。“来人,带她们下去。明日寅时,带她们去桥阁。”

夜暝痕欲哭无泪,入蝉山便如蝉山,改什么名讳,改名讳便改名讳,秋宠又是什么鬼名?

“跟我来。”那女子的语气不太好。

蓝暖玉听出来了,夜暝痕也听出来了。至于为何对他们语气不好,傻子才会去问。

那女子将两人带到一个院落道:“暖姑娘以后便住在此处。门主说了,暖姑娘在此处,秋宠便在此处,待暖姑娘不在以后,秋宠便同门主住龙源阁。”

……我还活得好好的,什么不在,会不会说话!

那女子见蓝暖玉未回话,问道:“有何问题?”

蓝暖玉耸耸肩笑道:“没问题,没有。好,不错,多谢仙子。敢问仙子,这个院落这么多间,我住在何处?”

女子道:“最高,左起第一间。”

夜暝痕也跟着问道:“那我呢?”

“自己没长眼睛?”那女子吼了一声,又觉得不太妥,或者是生怕夜暝痕去告状。她又补了一句:“弟子门上皆有名,自己找。”

“自己找啊?行啊。”夜暝痕痞里痞气的,那会自己老老实实找什么房间。

蓝暖玉看看两人,她当个看戏的便可。

夜暝痕弱弱问道:“姐姐,你告诉我一下,这院屋中此时可有人?”

那女子打量着夜暝痕道:“你要作甚?”

“我想姐姐不直接告诉我的屋是哪间,定是姐姐也不知道罢。”夜暝痕笑着道:“只消姐姐告诉我,这屋里面可有人,那我便可以很快找到我的屋。以后呢,姐姐也可以学着我的样子。要是蝉山来了客人,姐姐便可以很快找到空屋。那客人便会在门主面前夸耀姐姐几句,门主高兴,姐姐不也高兴?”

“哼。”那女子头一歪,她才不是不知道哪个屋空着,只是不想告诉她罢了。不过被夜暝痕这么一说,那女子倒是感兴趣起来了。她道:“有人,这是新进蝉山的弟子住的院子,作息同正弟子不太一样。”

“噢~那便好,看着噢~姐姐。”夜暝痕气运丹田,深吸一口气,大喊道:“走水了!走水了!”

“你干什么!”女子拿着剑要去打夜暝痕,夜暝痕可是一只猫,那灵活地上蹦下窜可不是吹的。要不是这衣裙不太方便,他可以跑得更快。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走水,吓得屋中的女子都端着盆提着桶跑出来。

“没走水!”安女子大喊道:“都回去!给我回屋去!”

“没走水!没走水。”夜暝痕冲那些女子挥挥手道:“这位姑娘让我同大家打个招呼,又怕大家伙不给面子,才出此下策。”

这个院落里住着的女子都是新入蝉山的,也不会往心里去,准确来说应该是,即使心里大有不快,也不敢发作。

第071章 两人身份被识破

那些新来的弟子见并无大事,又相继回到自己屋里。

夜暝痕转头看着那个女子,有指指其中的三间屋道:“也就三间屋未有人出来,去掉暖姑娘的那间,便只有两间了。仙子,你说我说的可对?以后你也用不着一间间找,学我这一招,百试百灵。”

“你!”那女子恨恨地看着夜暝痕,牙痒痒地想骂人,又觉得她毕竟是门主亲提的人,还是不欺负的好。

蓝暖玉连忙打圆场道:“多谢仙子,我们有不懂的再请教。”

“最好莫要有。”那个女子在夜暝痕那里吃了瘪,对一起来的蓝暖玉也没什么好语气。“明日寅时我来带你们去东桥阁,莫要晚了,门主可不等人。”

“多谢仙子提醒。”蓝暖行了个礼,两人先到夜暝痕的屋中聊了一会儿。

“看到那个女子的样子没?像是吃了粪一样难看。”夜暝痕捧腹大笑,见蓝暖玉还是没有笑意,他坐到她身边的凳子上道:“你莫要愁眉苦脸的了,万一他们查出什么不对,可不太好办。”

“你还怕她们查出什么不对?从来到蝉山脚下,你高调得只差打进去了。”蓝暖玉不以为意,她看看手腕上的花纹道:“也不会有什么不对,要是他们得知我是蓝暖玉的话,不就说明了一件事。”

夜瞑痕了然地说道:“你在天界被冷璃霜抓得事情只有她知晓,要是这个门主也知道的话,他们两人的关系可是不一般啊。”

“没错。”蓝暖玉道:“便是如此。”

“蝉山的空气中有一股味道,不知你可曾注意到?”

蓝暖玉走到门边,用指甲在门上划过,油放到鼻子处闻了闻,道:“牛血的腥味,要是我没猜错的话,他们用的是牛血,再加上一种名为瞻籽草的东西混合在一起,在炉子内炼上几日,最后画在柱子上的。”

“神了,这都能闻得出来?”夜暝痕觉得蓝暖玉比以前的她知晓了不少东西,对她开始刮目相看。“看来跟着空师父的这几年,你倒是学到了不少东西。”话才说完,他真想给自己一铁锤,好好的说话提空师父作甚。

“嗯,师父教了我不少本事。”

蓝暖玉的反应倒是比自己想的要好得多,他问道:“你可还?”

“甚好。”蓝暖玉道:“瞻籽草倒是易得,可是这牛血可不是凡品。”

“这个瞻籽草我都未曾听说过。”夜暝痕倒是有些好奇:“空师父带你出去游历过?”

“不,师父有过一些晒干的,但为治我的脸,全都用完了。他曾说要出去再采些……”蓝暖玉的声音有些颤抖,她未在说下去,咽了口唾沫说道:“瞻籽草用处并不多,所以知之者甚少。”

夜暝痕觉得那头上戴着花实在是晃得难受,便一把扯下丢桌子上。“既然知之者甚少,用处也不多,听起来确实易得。牛血按理来说,应该也容易得到吧?”

“不不不,牛血容易得到,可是只要牛心血的话,那价格可不菲。牛心血是女子画红妆用的东西,一块

牛心血加上瞻籽草,能画一张脸便不错了。这蝉山可是每一根大柱子都上了一遍,可想而知那得多少钱。”蓝暖玉搓着手上的红沫,仿佛摸的是黄金万两。

“原来如此,那便更加证实了蝉山的问题。”夜暝痕翘着二郎腿,那脚踝漏出一截,他拉了拉裙边道:“除此之外,可还有?”

蓝暖玉从头到尾想了一遍道:“别的便不知了。”

夜暝痕道:“我倒是还发现了一处。那个带我们上山的女子,她手中的配剑,那祥云之上还刻着一朵凤凰花。此地千百年来从未有过凤凰花,为何她们的配件上会刻着凤凰花?”

“火红色的凤凰花,那不是……”蓝暖玉想到什么,又觉得不太可能,自己摇着头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知晓你想说什么吗,可是我觉得也不可能。”夜暝痕说道:“先看看明日的情况,只怕那个门主,不是个善类。”

“这个倒是不用担心,空师父正在我体内下过封逐术。只要有人想控制噬魂狼蛛,我便是最先知晓的那个人。就算不能将它弄出,控制一时半会还是可以的。”

“好。”夜暝痕看看四处,然后眼光锁定那张榻道:“这蝉山比原来好了不少。这榻,啧啧啧,够软;这玉枕,凉的像是冰一般,也不是凡物。你不回去享受一下?若是一切顺利,这么舒适的榻,可是睡不了几晚上。”

“这么舒适的榻,你要是想一辈子睡,也不是不可以。哼!”蓝暖玉哼了一声,摔门而出。

夜暝痕招手:“别这么大火气嘛!”谁要一辈子留在这个破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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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矮当空,皓月高挂。

蓝暖玉和夜暝痕早在各自屋内静坐,就等那女子带他们去东桥阁。

寅时以至,门外响起一女子的声音:“暖姑娘,秋宠。”

夜暝痕和蓝暖玉不在一屋,心里却有同一个想法:门外的女子不是昨日的那个。

当差的也需要休息,两人只当是换岗了,倒也没往心里去。

“请随我来。”眼前这女子的眼珠子转得很快,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八面玲珑的小狐狸。

蓝暖玉本不想多问,但是她看到守门的守卫还未换岗,便多了一句嘴:“咦,昨日那个仙子呢?”

带路的女子笑笑,像是没听到似的只管带路。

三人穿过一片田,说是田却没有栽种粮食,而是栽了许多的花。从田间行过,三人便站在一座同之前那座楼阁完全不同风格的楼阁前面。眼前的楼阁质朴,只有楼阁顶尖上有一块发亮的珠子,比起外面那些楼阁,蓝暖玉和夜暝痕反而相信,这里才是真的蝉山门派。

“这是东桥阁?”蓝暖玉看看夜暝痕,又看看带路的女子。

带路的女子对他们又笑了笑,率先走到楼阁处,敲了敲门,待听到里面的一声‘进’。女子才推开门,做了个请的动作。

楼阁的门很小,只可以让一人进去。蓝暖玉入楼阁

便感觉到一阵寒气扑面而来,让她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目之所及屋中是一潭水,水面上有纵横交错的小桥,最远处遮着不少纱幔,看不见里面坐着的人。

“门主。”蓝暖玉唤了一声,纱幔被一阵风吹起,她隐约看到里面有一张冰榻。她歪着头看看,小声道:“没人的样子。”

“进去。”夜暝痕比蓝暖玉差不多高出一个头,自然是看到了里面。

“嗯。”两人走进去,门便自动关起。蓝暖玉转身用手拉了拉,没拉开。“这里有点恐怖。”

“怕什么。”夜暝痕走过小桥,抬头看看屋顶。在外面看着一大栋楼阁,里面却是只有一层。纱幔从顶面一直延续到桥面,让人每走一步都要用手掀开。

两人走到最里面,门主正坐在一把凳子上,原来是那冰棺太高,纱幔太密把人给遮住了。

“来了?”蝉山门主看着两人道:“我可不能保证能将你体内的噬魂狼蛛逼出,所以躺在这上面之前,你还可以考虑出去。”

“我愿意。”

门主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又道:“小姑娘,你可能不知道噬魂狼蛛是何物。噬魂狼蛛外面传得神乎其神,实则……”

听她这语气,噬魂狼蛛像是好东西似的。

“实则比外面传得更邪,哈哈哈哈……”门主笑起来,她今日画了红妆,那面容笑起来说不上好看,只能用妖冶来形容。

她摸着流在肩头的黑发道:“噬魂狼蛛可不只是会噬魂,还会食五脏,控其神识。你应该还未感觉到罢,那也正常,毕竟你那师父是真的厉害。最后一刻传给你的不仅仅是剑招,还有他修改过的封逐术。”

“你知道我的身份了?”蓝暖玉差一地看着蝉山门主,随时准备召唤出竹剑。

“别这般紧张,我不会对你怎样,也没有兴趣对你怎样。我看破你的身份,只是见识过你师父的封逐术。天界那些人我早就看不顺眼了,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门主道:“你体内的噬魂狼蛛被重新温养过,并不是蝉山的噬魂狼蛛。”

“你不是蝉山的门主吧?”夜暝痕问道:“你究竟是何人?蝉山的门主在哪里?”

“我?哈哈哈,我就是蝉山的门主。”女子像是听到一个笑话,她起身走到夜暝痕前面,一手搭在他的肩上,蓦然把头伸到夜暝痕前面:“怎么?你答应我的事情,想要反悔不成?”

“门主,你要作甚?”夜暝痕掐着蝉山门主的手往下拉,那只手却是像一条蛇一样,才刚刚被拉下,另一只手便又环到了他的脖颈上。

“你也莫要装了,我既然知晓她是蓝暖玉,你的身份我会不知道吗?”

夜瞑痕和蓝暖玉有一种把羊送户口的感觉,眼前这一条美女蛇可不是个善哉。

“蝉山并未有何不妥,我也是原来的门主,只是你们想多了而已。反正我只有五成把握能引出噬魂狼蛛,试与不试看你。”

“我愿意一试。”蓝暖玉郑重其事地点头。

第072章 死得其所皆鬼话

门主嘴角勾起,眉眼中的笑意难掩。“一方妖王,说话算话。”

“啊?哈哈哈,门主,既然你已经知晓我的身份,便好说多了。我看整个蝉山没有比门主更清楚门规的人,我是男子,你不会还要留我……吧?”夜暝痕说带一半,看那个门主的意思便知道是何意了,最后的那个‘吧’字几乎可以省略不计。

“二位是聪明人,这个还用我做多解释?”门主手上拿着一个烟管,她凑近玉嘴吸了一口,又敲敲冰棺,“蝉山之前出过些事,可也不是什么大事。”

完了,真被蓝暖玉猜中了一半。她之前说蝉山门主喜欢女子,结果不是这个蝉山的门主喜欢女子,而是她看上自己了。

“哎,虽说我确实是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这普天之下无人能及,可是门主要不要考虑换一个人?我不合适啊。”夜暝痕尬笑着:“魏城的男子也不少,不如你换一个?你要什么样的男子,我都可以给你找来。你喜欢冷若冰霜,或是热情似火的?如狼似虎的?还是霸王硬上弓的?”

“我只喜欢你这样的。”门主说着又要往夜暝痕身上挂,后者连忙躲到蓝暖玉身后。“我正想着如何名正言顺地把你弄上蝉山,你竟自己男扮女装来了,你说这是不是缘分?”

是个鬼的缘分。

夜暝痕岔开话题道:“先看噬魂狼蛛,噬魂狼蛛才是正经事。”

“噬魂狼蛛是她的正经事,可不是我的,我的正经事……是你。”

“呵呵呵,可是我们来此处是为了噬魂狼蛛,要是门主不能谈正事,我们便不打扰了。”

“呦,这便没耐心了。不跟你们瞎扯了,反正我话已说完。你便先出去等着。”门主对夜暝痕道:“秋宠便要有秋宠的样子。”

“……”谁知道秋宠是个什么东西,夜暝痕也不想去研究这个问题,收到蓝暖玉的眼神后,走出了东桥阁。

门主坐到凳子上,她问道:“你倾心于他?”

“怎么会?”蓝暖玉矢口否认,“我仙他妖,怎可能?”

“没有最好。”门主道:“他从答应我交易开始,便是我蝉山的人,谁要同我争夺,那我可是万万不同意的。坐到冰棺上,寒冰能让蛛红显现。”

“嘶。”蓝暖玉坐在冰棺上,冻得她吸了一口冷气。“有些凉。”

门主一手环着胸口,皱眉抽了一口烟,烟从她的口中缓缓吐出。她道:“抬高手。”

烟管捋开蓝暖玉遮着脖子的头发,那里有一个小红点,不仔细看的话都不会注意到。

“你师父可真是对你不错。”

“怎么?”

“你体内的封逐术……”

“怎样?”

“算了,既然你师父不曾告诉过你,那他定是不愿意让你知道。我又何必告诉你,到你该知晓的时候,便知晓了。”

门主缓缓吐出一口烟,呛得蓝暖玉咳了几声。她拉住门主的手道:“还请门主告诉我。”

“你这女子真是,都说了以后你会知晓,不过是早晚的事。”门主一指按在红点上,她眯着眼又抽了一口烟,轻轻吐在蓝暖玉的肩膀上。烟雾化成一条线环住她的手指,顺着手指窜进那红点。“不对。你体内的噬魂狼蛛,不是蝉山的。”

“什么?”

门主猛收回手,指尖上出现一滴血。她捻了捻,红色的血便成了黑色,化成烟飘散。

“蝉山喂养的噬魂狼蛛一共五只,百年之前,门主说此物太邪,若是跑了的话,我们唯控制不住。于是乎,其中的三只被炼化成了药引子。还有另外两只,一只被蝉山道人带走,另外的一只在蝉山迷忘山中,被数道法术封印,其中就有你师父的一道。”

“之后呢?”

“之后,迷忘山中的噬魂狼蛛影响太大,被送去了天界。”门主道:“之后便未有过噬魂狼蛛的消息,只道空师父又给过我一个消息,说你的身上有噬魂狼蛛,且是从天界而来。”

蓝暖玉拉了拉衣裳,冰棺太冻人,她跳下站到了门主身边。“那刚刚门主的话是何意?”

“蝉山的噬魂狼蛛只会听命于门主,那就算是被人带走,也绝不会供人驱使。可是你体内的噬魂狼蛛我确实是控制不住,那就说明此狼蛛并不是从蝉山出去的。”

“除了蝉山,眼下只有蝉山道人和天界有,天界的人在用噬魂狼蛛做什么?”

“这我便不知了,我们一介凡人,哪会管得了天界的事情。”

“好吧,这么说我体内的噬魂狼蛛取不出,灭不掉,而且它还能再我体内的每一寸地方生蛋,孵出更多的小蜘蛛?”

门主听到这话,哈哈哈大笑起来:“你听何人说的?你师父?”

“是,我师父的竹剑能从我的体内挑出小蜘蛛,就像是山隐洞中的那些村民体内的爬虫。他说我不能轻易死去,否则那噬魂狼蛛便会越来愈多,它们会钻活人的身体内,让更多的人变成我这样子。”

“空师父那人一本正经的,恐怕是把自己此生所有的鬼话都用在了你身上。”门主一手撑在冰棺上,身子一个斜跨坐到了冰棺上,一双白皙而修长的腿漏出,蓝暖玉不由地低头看看自己的长裙。

“你的意思是我体内的噬魂狼蛛不会生蛋?也不会有成千上万小蜘蛛?”

蓝暖玉回想着自己初遇到空师父的时候,他说得很认真:‘你以为想死这么容易吗?你体内的噬魂狼蛛会钻进活物的身体,到时候你能承担起这个责任吗?’

原来什么死得其所,皆是骗人的……空师父只是不想让她便这么死去。

蓝暖玉的心再次疼起来:“好,我知道了。”她低下头对着门主行了个礼,即使她没有将体内的噬魂狼蛛取出,可是她告诉了她很多自己不知道的事。

“蓝暖玉。”门主在蓝暖玉打开东桥阁门时,忽然喊住她道:“你可以去飞寮堂碰碰运气。”蓝暖玉刚要转身,门主便说道:“什么都莫要问,我也不会告诉你别的。走吧,

夜暝痕我可以借你些时日,反正你们总归是要回到这里来的。”

“好,告辞。”蓝暖玉同蝉山门主道了别,又将最后的话告诉夜暝痕。

夜暝痕一阵头疼:“太过惹眼,有时候也是一种很伤神的事情。”

“你可知飞寮堂是什么?为何这门主要我们去哪里?”

“虽然我就在蝉山待了一日,可是此处确实没有邪物的影子。”夜暝痕说道:“飞寮堂我也不知是何处,从未听过。”

蓝暖玉道:“我本来想问问的,可是她没给我机会问。”

“白问,她不会回答你。”夜暝痕拉着拉衣裳,把头上的花扯下。他们已经来到蝉山最靠近的小镇,这一路上百姓好奇地看着夜暝痕。“他们都看着我作甚?哦,美男变成美人之后,还是美的,对吧?”

“并不会。我们第一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找一个制衣坊换衣裳!”夜暝痕实在是受够了这一身女装,走路一飘一飘的,像是被一团棉花包裹着,衣裳的配饰还会不时卡住头发。“真是不知道你们这些女子,为何会喜欢这些叮铃咚咙的东西?”

“什么东龙?”

“没什么。”夜暝痕耸耸肩,此时的蓝暖玉看他那个乱七八糟的样子,觉得甚是好笑。

两人去制衣坊换了一身衣裳,又向店家打探了一番消息,哪知同他们想的一样。那个所谓的飞寮堂是个什么东西,压根就没人知晓。

蓝暖玉皱眉:“夜暝痕,你不是人界的神者吗?神者也有不知道的?”

夜暝痕整理着衣袖道:“我是神者,可是这神者之称又不是我自己封的。那是人家压在我头上的,我有什么办法?”

“那我们便这么一路沿着路问那个无人知晓的飞寮堂在何处?”

夜暝痕不知何时买了一串糖葫芦,他递给蓝暖玉道:“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个更快的法子,只是……”

“你从何时开始,说话都变得吞吞吐吐的了?”蓝暖玉顿了下,接过糖葫芦道:“有话便说。”

夜暝痕心满意足地说道:“妖界有一棵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神树,我想哪里应该有记载。”

蓝暖玉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道:“那我们便去妖界。”

“嗯……嗯?”

“我不能去妖界?”蓝暖玉见夜暝痕没接话道:“懂了,你去妖界要多久,我去何处等你?或者是我自己先去找聚魂的法子。”

她果然忘了。

夜暝痕笑着道:“妖界能去,只是你不记得了吗?”

蓝暖玉一脸的疑问:“我应该记得什么吗?”

“在皇城下,你不是说你以后若要我带你去妖界,你便是狗;我也说……”

“刚刚是你要带我去妖界,所以你是狗。”蓝暖玉说着又有些心虚,她咬下最后一颗糖葫芦道:“嗯,你是狗。”

“我不是!”夜瞑痕道:“就不该提这个。如何?现在我们去妖界?”

第073章 一团乱麻乱糟糟

蓝暖玉转动着手中的糖葫芦签子,又戳了几下土墙道:“好。”她戳墙的那个小动作,像是在说:我才不是狗。

哼,你就是狗。夜暝痕笑道:“妖界的界临在东边小渔村,要去到东边小渔村还有几日。”

“我们能走多快,便走多块吧。”蓝暖玉走在集市上,此地距离魏城还很远,吃食和习惯都同魏城不太一样。虽说来一次蝉山也是不易,可是蓝暖玉现在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兴致去看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夜瞑痕道:“蝉山的门主看起来同你师父就算说不上熟识,也总是相识的。”

“嗯,我也这么认为。话说你同我师父算得上熟识,难道从未听他提起过蝉山?还有噬魂狼蛛的事情?”

“没有,蝉山这派在人界不大不小,又远在这个地方,我也不是真的知百事。”夜暝痕挠挠头,他忽见蓝暖玉手上的绳子发着一点点亮,他推了推她的后背道:“亮了。”

蓝暖玉抬起手,手上的茶盏中一闪一闪,在白日里也不容忽视。“这几日时不时会这样。”

“嗯,你还无法使用?”夜暝痕也觉得甚是奇怪,“之前你上天界之前,我不是教过你法术,我觉得你就算是不够灵通,也不见的什么都不会啊。真要像你师父说的那样,飞羽疾风镜你如何能驱使?”

“我也不知,反正那时候就像是与生俱来,无师自通。”蓝暖玉对于此事也很是迷茫,她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驱使飞羽疾风镜的,反正先这样,再这样,然后再那样,镜中便出现了她想去的地方,然后就去了。

夜暝痕看不懂蓝暖玉在比划着什么,他摆摆手道:“下次定莫要这么莽撞了,你得知晓你现在不是一个人。”

“嗯,我身上还有师父的希冀。”蓝暖玉道:“我们从蝉山出来了,可我总是觉得哪里不对。”

“蝉山的门主可不简单,不管她是不是原来的门主,那个妖娆的女子定是知道很多我们不知晓的事情。比如神鳞,神鳞为何会是那样,还有……还有你师父的玉坠怎会斥我?噬魂狼蛛最后落入何人手中?”

“这些事情就像是一团乱麻,全都拧在一块儿。我们一点头绪都没有,不知从何查起。”蓝暖玉的话中有一点点丧气,不太明显,但是夜暝痕还是捕捉到了。

夜暝痕扶住蓝暖玉的肩膀道:“只要乱麻还在,再复杂的乱麻总是有头可寻的,不是吗?”

“就怕我们也深陷其中,成为打结人的一环,那可就看不太清楚了。”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蓝暖玉么?”蓝暖玉刚刚的话让夜暝痕一惊,以前那个呆头呆脑的蓝暖玉会说出这种话吗?不过也是,她经历的那些,确实会让人长大。

“入夜了。”蓝暖玉问道:“我们最快去到妖界要多久?”

我化身为龙的话,一炷香的时间,只是我在你印象中就是一只猫妖吧?那你便当我是一只猫妖罢了。

蓝暖玉见夜暝痕不会话,只当他是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几

日?”

“三日。”夜暝痕说完又道:“若是你不嫌弃同我御剑的话。”

“我哪里还有资格嫌弃你?你能帮我,便已经是最好的事。”蓝暖玉的话中有无奈,要是自己一人,要从何查起,她还真是不知道。

夜暝痕召唤出一把长剑,那剑蓝暖玉以前没见过,银色的剑气在夜晚有些耀眼,一看就知道是把好剑。他凝神两指施法,口中念道:“雪月,起!”

“它叫雪月?”蓝暖玉站到剑上,剑抖了抖,她为使自己稳住,拉住夜暝痕的手臂。有一点点尴尬,她看向天空中的白玉盘道:“好听。既然有雪月,岂不是还有风花?”

蓝暖玉本是随口问问,缓解一下气氛,哪知夜暝痕一本正经地解说道:“风花剑不知在何处,不过它总会出来的,只是在等那个找到它的人。”

“呵呵,空师父曾说剑也有灵,讲究机缘。我若找到一把自己的剑,那么师父的剑也该陪着师父去。”

“嗯,会有的。”

夜暝痕看看蓝暖玉小心翼翼地拉着自己衣袖的一个角。心念道:这女子还真的学会害臊了,只是学会便学会噻,用在我头上作甚。

他道:“我们要快些,拉好了?”

“啊?”蓝暖玉没反应过来,只感觉到‘雪月’用极快的速度飞出去,她整个人往后被吹飞。

夜暝痕眼神扫过,用力抓住了她的手。“都叫你拉好点,真是。”

“你!”蓝暖玉看着夜暝痕的后背,似乎之前在皇城密道,他背他的画面再次清晰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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蝉山,东桥阁。

蝉门主坐在水边,一手在水中抄了抄水,水面晃动,惊跑了水中的锦鲤。

“门主。”一个女子柔柔弱弱的声音响起,绕过纱幔一看,那个为蓝暖玉和蓝暖玉道路的女子。

“画沙,他们到哪里了?”玩水的女子头也不抬问道。

那个叫做画沙的侍女道:“回门主的话,他们御剑而行,到妖界大概三日。”

“夜暝痕没有化出真身?也好,免得那些小妖精会因为他的身份纠缠他。”

画沙没回话,想了半天,恐怕是耐不住好奇心,才犹豫开口:“门主,画沙有一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门主抄起水,此时她的手边游过一条小红鱼。她道:“你是想问我为何要指引他们找到飞寮堂?”

“画沙不明,请门主指教。”画沙谦虚地双手高过头顶问道:“飞寮堂与我们为伍,要是蓝暖玉和夜暝痕二人查到飞寮堂那些事,虽会对我们除去怀疑,可是我们还不是如同断了翅膀。”

“多虑。飞寮堂之前是我们的左膀,可是飞寮堂那群老男人,这些年浪得连是靠谁吃饭都记不得了,那样的翅膀要了有何用。再说,飞寮堂和天界的那些勾当,天界要是收到风吹草动,会容得他们安稳?”

“门主,只是我们答应过天敖君。”

“哼!

”门主听到这个名字,脸上的云淡风轻变得乌云密布,刚刚那条从她手边游过的鱼,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她手指伸进水中一勾,那条可怜的小鱼被她掐在手中,指甲陷进鱼身上。

小鱼在她的手中狂挣,它张着大大的嘴,两片适才还在水中划得甚环的鱼鳍,此时绷得紧紧的,那是一条命在世间最后的挣扎。血一滴一滴滴在水中,一丝丝腥味扩散开来。

画沙见此状,脸上漏出惊恐,连忙跪在地上道:“门主息怒,画沙知罪。”

“天敖算什么东西!”门主狠狠将那条鱼捏成肉酱扔进水中,水中的红鱼看到肉沫,纷纷上去抢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是,门主说的是。”女子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也不敢再多做声。

门主倒是先开口了:“那个贱婢呢?”

画沙回答道:“还在地牢中。”

“处理了吧,看它们多饿。”门主又身伸手在水中晃,水中的鱼围绕着她的手嬉戏,像是适才争先恐后夺食的鱼就是一场幻象。

“门主,……是。”画沙本想说那个奴婢不过是嫉妒心作祟。她只是想起自己陪在门主身边数年,也未曾得到青睐。可是呢那个夜暝痕一来到蝉山就是秋宠,她心里总是不爽的。

不过,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画沙懂,不该说的话还是莫要插嘴。门主说的别问,门主说的照做,这才是明哲保身之计。

“画沙,你在我身边多久了?”

画沙答道:“不久,三十年。”

“人界的三十年,却是不算久。”门主笑着,“退下吧。”

一时三刻之后,画沙端着一大桶肉沫走进东桥阁。“门主。”

“给我。”血腥味刺鼻得让画沙睁不开眼,但是门主一点感觉都没有,还凑过头去闻了闻。“现杀的真是鲜美些。”

画沙不敢说话,宽大的衣袖里面藏着两只拽在一起的手。

“画沙,你可知晓欺骗我是何下场?”门主把大木桶放在门边,手中拿着那个一个葫芦瓢在里面搅拌着。

“门主,画沙不敢。”画沙跪在地上脸色铁青,“画沙不敢。”

“不敢?”门主舀了一瓢血肉重重砸在跪着的画沙头上:“一半牛一半人,你当我傻子!”

“门主。她同画沙一起进来蝉山,一直对门主忠心耿耿,如今只是因为心里的一点点小嫉妒做错了事情。”画沙趴在地上一顿猛磕头:“求门主饶她一命,她现在已经是个废人了,求门主放过她。”

“你可是还不知自己做了何事?”门主将木桶踢翻在地上:“好啊,那不如……”

画沙的心咯噔了一下,然后……

“不如你代替她好了。啊哈哈哈哈哈……”门主的笑声丧心病狂,却像是阎罗的催命符。

奇怪的。

画沙没有求门主,而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那一大滩恐怖的红色糊状物。

然后。

她笑了。

第075章 妖界的傲娇树神

一阵残影‘刷’闪过,只见门主一手锁住了画沙的喉咙:“狗奴婢,我看你能笑到几时?”

“天……敖……君,不会……放过……你……的。”画沙几乎说不出话,只能听见几个字的残音。

“天敖的走狗便是你?我便说他怎会知晓哪些事情,不过以后便没了。”门主是一个绝美的女子,可是现在她的脸上有着与之不配的凶光。

画沙的五官拧在一起,看不出神色里面有没有害怕。她道:“你……以为……只有我?”

门主眼中的黑潭闪过一道红色,她捏着画沙往水里一扔,尸首入水激起一片水花,吓得里面的鱼四散而逃。

“没用的东西。”她念动咒令打入水中,水中的鱼一扫慌乱,朝着尸首便游过去,仔细一看,那些鱼嘴中竟然长出了獠牙开始撕咬画沙的身子。眼看不过几分钟,那一具尸首已经没了影子,只剩下几块衣裳的残布随着水流在水面飘荡。

“来人,将这里打扫了。”门主走出东桥阁,天上的星宿眨着眼睛,她盯住其中的一颗,心情甚是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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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人界的花花世界,妖界还是过于压抑。别的不说,当说这妖界没有蓝天白云,没有丛林鸟兽,那便是少了许多的生气。

此时两人已经来到妖界,夜暝痕跟在蓝暖玉身后,生怕妖界的妖气太过于浓郁,一般的人精元会受损。他问道:“你可有何不适?”

“没。”蓝暖玉并非是不想给夜暝痕添麻烦,而是她确实未觉得身体有何异常。

夜暝痕从身后拿出一对猫耳朵给蓝暖玉道:“不如你带上这个。毕竟妖界到处都是妖,虽说我在你身边,可是万一有些大胆择食的妖精,还是生怕他们会对你动手。你之前是天界之人,又在人界住了这么久,这群饿狼嗅觉可是灵敏着呢。”

“好吧。”蓝暖玉手中的猫耳朵是已经晒干了的,她拿着道:“这如何带上?”

“忘了你不会法术。”夜暝痕又从她的手中拿过,对着猫耳朵施了法术,猫耳朵便像真的一样立在她的头上。“甚是可爱。”

蓝暖玉摸摸毛绒绒的猫耳朵,倒是有些好奇自己变成猫的样子。“你说那棵树在何处?”

“西巷集。跟我走就对了,只是此时那棵老树妖还在歇息,不易打扰他。那棵老树就是有一个臭毛病,在他睡觉之时若是有人打搅,他便不会回答任何问题。”夜暝痕道:“可要同我去家中坐坐?”

夜暝痕说完有些小紧张,既希望蓝暖玉同意,又怕蓝暖玉同意。希望不知从何而来,便是想带她去看看,不希望则是带着蓝暖玉去的话,那么自己是妖王的身份便藏不住了。

倒也不是说自己的身份有什么见不得光的,只是蓝暖玉毕竟是天界之人,孤身一人到妖王家去,这以后要是提起来,总归是不太好。

“你家?”蓝暖玉犹豫了一番,“还是不去了,妖界可还有别的地方?”

“什么别的地方?”夜暝痕以为蓝暖玉是要问妖界有什么好玩的,便道:“倒是没有什么好玩的,只是有几个地方……”

“夜暝痕,我的意思是,妖界可有什么奇门妖法,能够帮师父聚魂?”

“还在想这个,这个没有。”夜暝痕看看蓝暖玉那个样子道:“暖玉,我同你说过的,你师父他……”

“我知道,只不过我总是得试试,不是吗?”

“哎,妖界知晓事情最多的,便是那棵老树,与其到处问,不如去问问他。你莫要抱太大的希望……”

“我知道。”蓝暖玉点点头:“我知道了。”

西巷不远,看起来就是一条集市,各种妖精来来往往,看不出哪里有什么老树。夜暝痕将蓝暖玉带到巷子最僻静处道:“此处便是。”

尽管已经到了,两人却一直未进去,等一条青蛇过街,夜暝痕才走进一个结界,敲了敲红棕色的大门。

蓝暖玉道:“原来这里有结界,怪不得我未曾看到什么老树。”

院内回了一声:“进。”

夜暝痕一手按在门上的掌印上,掌印微微陷下,门被缓缓推开。

“这院子似乎不是谁人都可以进来。”蓝暖玉的直觉在告诉她,这个地方会是妖界一个比较重要的地方才是。

“蓝暖玉,走吧。”夜暝痕见蓝暖玉东张西望,“那老树在妖界呆的久了,脾气自然是不好,你可莫要往心里去。”

“不会。”蓝暖玉走进去,便见此处只有一个大院子,既没有屋,也没有人。面前是一棵看不到树梢在何处的……树?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若不是老树太老,能看出脱落的树皮,说是悬崖峭壁也没人会觉得不妥。她不禁叹道:“好大的树。”

蓝暖玉一边说着,一便伸手去摸摸树干。手指刚碰到树,几丈高的‘水镜’便出现在她的眼前,褐色的水镜不是很清晰,朦朦胧胧地蒙着一层水雾。“夜暝痕,这树上的镜子是什么?”

夜暝痕刚搭上门闩,回过头便见蓝暖玉那个好奇心又上来了。她正要把手伸向那一大块‘水镜吗,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将她的手拽下,又在她的耳边低声道:“那是老树的眼。”

“啊?”蓝暖玉吃惊地捂着刚刚那只手:“我还以为妖界的树精,树干上长着一汪竖立的清池。”

“哪里来回哪里去!”老树长着大口打了个哈欠,那大口一张,像是黑漆漆的无底洞似的,蓝暖玉歪头往里面瞅了几眼,愣是什么都没看见。

“树神。您不记得我了么?”夜暝痕对着老树眼睛后面喊了一声:“我是夜暝痕。”

“不记得不记得,去去去去!”老树打了个哈欠,眼泪水从‘水镜’里淌出来,湿了蓝暖玉的裙角。

“树神,晚辈有事请教,问完便走。”夜暝痕被老树吼了几句,倒是也不恼怒,反而低身行礼。

老树的眼睛转转,又凶道:“站这么近!能看到我吗?”

“凶什么凶。”蓝暖玉嘀咕道:“我们又没有欠你钱。”好吧,想来也是马上就要欠人情了。

“我们往后退几步。”夜暝痕真怕蓝暖玉冲过去给那老树几剑。

老树感觉到自己的眼睛前面还有遮挡物,又吼道:“你又是谁?”

“我是……我是谁,我说了,你便能记住我吗?”不等老树回答,她又道:“我知道了,你记不住我,那我说了有什么意思?”

“……你这个小女娃娃,嘴还挺利索,我又困了,需要歇息,慢走不送!”

老树下了逐客令。

“咳咳……”夜瞑痕在蓝暖玉耳边道:“老树可不止知晓妖界的事情,看它根系可是连接着人界的花草树木。飞寮堂的事情,我们还没问。”

“哼,这个臭脾气,不问就不问,我才不信不问他,我们就没有办法。”

蓝暖玉这说辞让夜瞑痕倍感意外,在为空师父聚魂,还有调查邪物一事上,她一直最为积极。可现在的态度简直是天上的地下。

“蓝暖玉,你……”

“不告诉就算了!我还说你若是告诉我们,我们便在此处住上两日。”蓝暖玉冲夜瞑痕使了个眼色,后者心里有点纳闷,但还是顺着她的话道:“树神,我们是真的有急事,事关乎三界安危。可若是树神不愿,我们这就走。”

“有这么求人的吗!”老树眨眨眼睛,道:“连人都没看清楚,我为何要帮你们。”

老树抖抖树枝,落下一地的树叶。它的语气还是不太好,但是还是松了一丝语口。

“那可是看清楚了,你便会告诉我们了?”蓝暖玉推后了几十米,又道:“再退便退出围墙,现在可能看清楚了?”

“哼,两只小猫妖。”老树的眼睛转了一圈问道:“所问何事?”

“树神,晚辈想问问人界的飞寮堂。”夜瞑痕问道:“飞寮堂在何处?为何我们在人界寻了时日,皆无果。”

“飞寮堂……”老树摇动着枝丫,具体是不是摇枝丫不清楚,蓝暖玉只感觉到无数枯叶往头上掉。“记不太清。”

“你这个老树,还称为树神呢,为何什么都记不清楚?”蓝暖玉道:“你若是什么都记不住,我们便要走了。”

“慢着慢着!你个小猫妖,脾气怎会比我这个老头子还大。我记着人妖两界之事,以前天界的事也记着,我那会儿你说什么便想起什么,我……我不得回忆回忆啊!”

夜瞑痕见老树担心他们会走的样子,越发有些诧异了。一般这棵老树最傲娇,一点点不合意,不说;做错一点点事情,不说;要是再被看出有一点点的不耐烦,逐客。

好不容易老树要告诉他们点什么了,万一被蓝暖玉搅和黄了,那岂不是很糟糕。

夜瞑痕摆手道:“树神不急不急,你慢慢回想。”

“为何不急!事关三界,怎会不急?”蓝暖玉吼道:“想起来什么没?”

第076章 沧海月明珠有泪

老树支支吾吾地拧着树枝丫,又转转眼珠子:“飞寮堂。飞寮堂居无定所,无人知晓有多少弟子,也无人能根据以前的动向找到他们。”

“一问三不知。”蓝暖玉叨叨道:“那可还有别的消息?”

“还要问什么别的!”老树两道眉都连在一起,狠狠道:“两日!”

“是是是,两日。”蓝暖玉道:“你若是不把所有关于飞寮堂的事情告诉我们,那我们明日便走。”

“五年前飞寮堂如同在人界消失一般,便一直没有出现的迹象。最近一次出现便是几月前,在东边小渔村。”

夜瞑痕问道:“人界的几月还是妖界的几月?”

“我生长在妖界,自然说的是妖界。”老树翻了个白眼。

“飞寮堂的人去过东边小渔村,难道是那个时候?”蓝暖玉和夜暝痕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五年前山隐洞,蓝暖玉的噬魂狼蛛致使她昏迷不醒。“意思百尸洞中的人不是蝉山的人?极有可能是飞寮堂的人干的?早知道问问那个门主。”

“恐怕问不出来。”夜瞑痕道:“我总觉得她是有意指引我们寻找飞寮堂。”

“哎,事情真是越来越复杂。”夜暝痕又问道:“飞寮堂从何而来?何人主事,修何功法?”

“飞寮堂同蝉山一脉差不多,蝉山最先的门主是一个无名无姓的老妇人。飞寮堂建立在蝉山之后,据说堂主是一个男子。两门各自为营,之前从未有过什么碰面的机会。蝉山以速为主,飞寮堂以快为主,其实没多大差别。这么多年一直有人觉得飞寮堂和蝉山实则是一派,可从未得到过证实。”老树说得唇焦舌燥,咂了咂嘴。

“夜暝痕,你如何看?”蓝暖玉问道:“飞寮堂如此神秘,我们还是无头绪。”

“一个门一个派,总是要有细软来源。不管弟子有几人,总是要吃饭的。树神,你再多找找?”

“没有!没有没有没有!”老树闭上眼嘴一歪,树叶又散落一大片,看它的样子是又想睡觉了。

夜暝痕道:“不如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夜暝痕,你去买些吃食可好?”蓝暖玉想到什么道:“我们在此处吃一餐饭,如何?”

“留你一人在此?”夜暝痕看看老树,一般此时倒是没有人会到这里,可就怕宫中有何事,陛下命人来查。

一切有个万一。

“放心,我不会乱跑。此处可不小,藏个人还不容易,我不会有何事。”蓝暖玉说道:“再说这里靠集,你去一趟很快便回来了。”

“这倒也是,那你便在此等我。”夜暝痕想起什么,幻化为一只猫妖,三两下爬树丫上,将一个藤子拉下:“坐在这上面吧。”

蓝暖玉待夜暝痕走后,拽着藤子上在老树耳边说道:“这三界划开你便在此处,之后一直都只有人来问你问题,让你将你所知晓的事情给他们听。不如今日我给你讲一个,如何?”

稀奇事,第一次有人要讲故事给他听。老树睁开眼,见蓝暖玉并未坐在树

藤子上,而是坐在树根旁边。

小小的人影和大大的树,有一种说不出的协调。

蓝暖玉靠着老树,将自己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它听。她道:“有个女子唤名蓝暖玉,她在天界一直活得很小心。可是……”

就连她自己也不清楚今日是怎么了,竟会想将自己的事情说出,似乎说出来会好受一点。至于为何倾述的对象会是一棵树,大概是得知老树记着人妖两界的事情,而对天界知之甚少,说给它听也无妨。

蓝暖玉用指头抹去脸上的湿润,又低声道:“多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小猫妖,你是天界之人呐。天界之人最为狠心,我本是不愿意同天界之人打交道……罢了。”老树的语气缓和了些,兴许是对蓝暖玉遭遇的同情,或者是别的什么。他问道:“你说你叫蓝暖玉?”

“对啊,蓝暖玉,我本是天界大将军之女,大概是算得上的。”

“你父上是蓝风破。”

“嗯。”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沧明珠,蓝暖玉,难不成有何联系?”老树打了个哈欠:“兴许想多咯。上和天年,三界经历过一场浩劫。当时杀神出世,三界处于水生火热之中,三界只有联合起来对抗杀神。可惜杀神实在是太过于强大,终是没解决掉这个祸患。”

蓝暖玉听得入神,越听越觉得和紫魏城的传说很相似。她接话道:“这传闻我好像听过,不过只是一点点。民间也有说起,说最后是一个女妖救了三界。只是后来那个女妖犯了错,天界便下令捉了她。”

老树说道:“有时候人界的传闻并非仅仅只是传闻,有时候也是真的。”

“那之后呢?”

“最后雪缨族用圣物沧明珠封印住了杀神,救天下苍生于水火。”

“之后雪缨族犯下什么罪过?为何功还不能抵过?”

“雪缨族圣物沧海珠能量过大引得天界不满,后面此族就在世间消失了。”老树长叹一声,“雪缨族圣女在但是很也算得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那知道最后会落得这么个下场。”

蓝暖玉又问:“沧明珠可是邪物?”

“沧明珠只能为雪缨族所用,但普天之下想要得到沧明珠的人可不少。邪与不邪,不还是看如何用吗?”

“老树神,你不说只有雪缨族人可用沧明珠吗?既然雪缨族已经被灭,那么又有何人能驱使沧明珠?”

“小丫头,树神便是树神,你为何要在前面加一个‘老’字,我很老?”

“嘿嘿,树神。”

“这还差不多。”老树回答道:“这世间总是有人觉得圣女不会这么轻易便绝后,所以在寻找沧明珠之时,他们同时也在寻找着雪缨族后人。”

“沧明珠之后可有问世过?”

“没有,如同在三界中蒸发一般。”老树想想又道:“不过史料上记载,雪缨族后人有重聚沧明珠的本事,至于如何聚,那便不得而知了。”

“沧明珠可能聚魂?”

老树歪

着眼看看蓝暖玉,叹道:“这个不知,从未见过。你要为何人聚魂?听我一句劝,这世间的聚散,终是有因果。该放下的便放下,落得一个洒脱。”

“回来了。”夜暝痕推来门,手中拿着一笼汤包,另外一只手中拿着几串糖葫芦。“你们在谈什么?”

老树看看夜暝痕道:“你小子,我想起你来嘞,上次来此的不是她吧?我记得是一只百灵鸟,那小百灵可是跋扈得很。”

“就聊了会儿,我一会便告诉你。”蓝暖玉起身去帮夜暝痕拿东西,奈何坐的太久有些脚麻,“哎呦”了一声。

“不是让你坐藤子吗?那藤子你别看细,可结实着呢。”夜暝痕又拉下一跟藤子,将买的东西挂在藤条之上。“妖界的东西不如人界,将就着吃吧。”

蓝暖玉看看结界道:“夜暝痕,你的身份真的仅仅是一只猫妖?我为何觉得此处不是一般妖能进来的地。”

夜暝挠头又摸摸鼻子:“嗯……不然呢。若我是有身份有地位的妖精,我还用得着去人界骗吃骗喝?”

“你说的倒也是。只是此处,我看这结界可不简单。空师父说过,妖布下结界可比仙要难得多,甚至还不如修法的人容易,此结界怎么说也得是一个妖术同空师父差不多的人施下的吧。”

“哈哈哈,你倒是没白学。”

蓝暖玉若有所思地说道:“既然你能进来,你也一定是有些本事。”

老树见他们聊的甚欢,他也不插话,打了个哈欠,又抖抖树枝,合上了眼。

“我家祖祖辈辈皆是宫中之人,之后遇到些事情,便被妖帝派来打扫此处。我儿时经常同哥哥来此,这结界一直记得我的气息。”夜暝痕怕蓝暖玉没完没了的问,赶紧将汤包分成两份,一份递给蓝暖玉道:“趁热吃。”

“一、二、三、四、五……十个?”蓝暖玉皱眉:“十个怎么够吃?”

“……我不吃,你吃饱,我再吃。”夜暝痕扶额,“你说说你这般能吃,谁家少爷能养的起你?”

“吃饱了才有力气。”蓝暖玉的嘴巴塞得鼓鼓的,像极了往嘴里藏核桃的九萌。

蓝暖玉接二连三塞进几个小汤包,嚼了几下,咽完一半,刚要开口说话,忽想起空师父说过的‘食不言’,又闭上嘴咽完。

夜瞑痕见她那样子有些好笑,问道:“你要说什么?”

“我们回人界便去寻找飞寮堂?”

“两日够了。”

“什么?”蓝暖玉不懂夜瞑痕的意思。

夜瞑痕笑笑,未打算解释:“今日睡树屋如何?”

“什么树屋啊?夜瞑痕,你在哪?”蓝暖玉仰着头往高处看,还是一片白茫茫看不到顶,也不知道夜瞑痕跑哪里去了。

她心道:猫,就是爱爬高上低。

“蓝暖玉,上来!”夜瞑痕边往下喊,边扔下藤条。

这次的藤条不同刚刚那些,眼前的藤条很粗壮,并且紧紧缠绕在一起,中间搭着着一个小板子,够七八个人站在上面的样子。

第077章 从一而终皆如此

蓝暖玉抓着藤子往上一站,小板子便向上升起,稳当得一点晃动都没有。

“这上面竟有一个屋子?”蓝暖玉站在树枝丫上,虽然只是一根树枝丫,但因树太大,在圆圆滚滚的树枝上行走,就像是在平地上走一般。

“嗯,跟我走。”夜暝痕并未带蓝暖玉往屋里走,而是拉住她的手往那根树枝的另一端跑。

跑动带起的微风袭面,蓝暖玉也跟着夜暝痕的步子放松下来。她轻声问道:“我们要去何处?”

“妖界唯一能同人界媲美的地方便是此处。我也是有一次偶然发现的,此处还未有人来过。”夜暝痕见蓝暖玉的步伐停顿,接口道:“既然来都来了,不如看看也无妨。嗯?”

蓝暖玉用手捋了捋遮眼睛的头发道:“好,好吧。”

老树很大,说有一个小村子也不为过,蓝暖玉同夜暝痕跑了许久,才来到枝丫尽头。

“此处有什么好看的?”蓝暖玉看看远处,来时是白日,现在已经入夜,变成黑漆漆一片。

“上来这里。”夜暝痕放开蓝暖玉的手,跃上更高的一根树枝,又转身弯腰冲她伸手。

蓝暖玉未把手伸过去,她看着夜瞑痕道:“我自己能上去。”

夜暝痕收回手:“对,你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弱不禁风的小女子了。”

“嗯。”蓝暖玉用力往高处一跃,便站在夜暝痕旁边。

“这里。夜暝痕指着另一个方向道:“那里,看到了没?”

蓝暖玉顺着夜暝痕的手指方向看去,一条蓝荧河横挂而下,无处星星点点的闪烁围着蓝荧河漂流。

“确实挺美,像极了天界的银河,又比银河要放浪。”蓝暖玉坐在树枝边上,整个人往后一躺,“好久不曾这么放空心境。”

夜暝痕扯下一片树叶坐在蓝暖玉身边,叶子放在唇边吹起,余音袅袅,绵延流转。

蓝暖玉闭着眼,只感觉道自己被流萤围绕,身体越来越轻飘得很远很高。

一曲毕,蓝暖玉睁开眼问道:“此曲为何名?之前从未听过。”

“随意吹的。”夜暝痕道:“我除了会几个妖界的曲子之外,别的都是随缘心随性而吹。”

蓝暖玉歪过头道:“适才那首……甚好。”

“嗯。”夜暝痕手中捏着那一片叶子,折起又铺平,摊平又折起,反复几次以后,可怜的叶子顺着折痕被撕成了两半。他看向她道:“蓝暖玉,我还是喜欢你从前的样子。”

“从前?我从前是何样子?”蓝暖玉看着高空的一片漆黑:“我早已忘了我从前是何样子。”

“想笑便笑,想哭便哭。”

蓝暖玉笑笑:“你还莫要说,这妖界也不像你所说那般无趣。”

夜暝痕听出蓝暖玉不想同他说这个问题,便也不再纠结。“你竟然有本事让树神开口将它所知的都告诉你,我真怕你把它惹怒了,什么都不说。”

“它不过是一棵在院子里待久了的树,

看似凶神恶煞,其实它心肠软的跟豆腐似的。”蓝暖玉回想起她刚刚入院子之时。

院门大开,妖界的妖风灌进院落,吹落了树上的一个鸟巢。老树笨重地将鸟巢挪回原处,又小心地用小枝丫将小雏鸟放回巢中。没动一下树枝,它何其小心,唯恐枝丫太笨重划伤小雏鸟。

如此心思细腻之树神,怎会拿捏不妥三界的轻重呢?

“原来如此。”夜暝痕扔掉手中的叶子道:“不错。你若是再努力一些,便能赶上我了。”

“呵呵,你倒是一点都没变。”蓝暖玉坐起身子道:“还有一日,你确定树神能找到飞寮堂的下落?”

“它的本事比你想的大得多,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它。不过树神只为妖帝一人办事,我带着你来到此处,他能看在原来的情分上告诉我们这么多的事情,已经算是你的本事大了。”

“所以我才说在此处陪它两日,也算是偿还。它在此处几百万年,无人陪无人问,只当别人有事找它时,才会有人来此。”蓝暖玉道:“你们之前说它脾气古怪,它恐怕也只是想要你们多在此处待上一会儿罢了。”

“女子的心思是要比我们细些。”夜暝痕道:“跟我去一个地方如何?”

蓝暖玉问道:“还要去哪?”

“前次妖尊盛会,妖界出了点怪事,我怀疑同邪物有关,想去再查探一番。我有在妖界放过我温养的信兔,可我许久未回妖界,就怕我的信兔被人动了手脚。”

“好,现在去?”蓝暖玉又问,“你既然已回妖界,不回去看看家里头?”

夜暝痕低头不语。算起来他离开妖界已有些时日,也不知狸妃可安好。

蓝暖玉见夜暝痕的样子,已经猜到七八分,八成他一时想回去看看的,只是自己在此处,他怕是有些不放心。可是仔细想想,又有何不放心的呢?

她道:“今日我先在此处,你回一趟家。人界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你要学他?”

“你一人,可行?”

“有何不行?再说我怎会是一人?树神不是在此处么?”蓝暖玉拍拍身上的尘土道:“去吧。”

“其实你可以同我一起去。”夜暝痕慢慢道:“我娘亲她平易近人得很。”

蓝暖玉回绝道:“不去了。”她只是不想看到那些其乐融融的画面,生怕自己会羡慕会嫉妒。

夜暝痕误以为她是在意自己天界的身份,所以才不愿意同他回殿中,便也不再相邀,交代了几句后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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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暝痕翻过宫墙,没错,他就是用翻墙的。先去探探情况,也不知洛小妖那只百灵鸟在不在自己的宫殿。要是在的话,他便看几眼,确定自己之前布下的封邪阵还在,还有狸妃安好便离开;要是不在的话,他便上去请个安。

夜暝趴在宫殿顶上,掀开一片瓦往下看,便听见狸妃道:“待痕儿回来,你们便尽快把婚事办了。幸好魏长老不嫌弃痕儿,小妖来

!过来,试试这个。”

“嘿嘿嘿,谢谢狸妃。”洛小妖那笑声,隔着十万八千里都能听见,让夜暝痕抖了抖身子,看着情况还是不要下去的好。

“谢什么谢,以后我们是一家人。”狸妃拉着洛小妖试了些头饰,两人笑得合不拢嘴。

夜暝痕鸡皮疙瘩掉了一屋顶。这是哪家和哪家的鸳鸯谱,说的跟真的似的,她们有问过他了么?哎咦,真是搞不懂洛小妖,小小年纪好的不学,学着人家成亲;更加搞不懂他的狸猫娘亲,他自己都不急,她倒是先帮他什么都说好了。

“女子便是麻烦,倒时候他不能娶洛小妖该如何?”

落小妖正在试一件玉簪子,她忽起身对着狸妃道:“狸妃娘娘,我似乎听见了暝痕哥哥的声音。”

“啊?有吗?没有吧。”狸妃拉着洛小妖的手,又把她往凳子上一按:“他临走时说他要很久才会回来,恐怕得几年,真是苦了我的小妖。”

“不苦,一点都不觉得苦。暝痕哥哥去人界,定是有他去人界的原因。到时候回来,定是威名远扬。愣我爹爹在妖界再厉害,也不敢说他的半个不是。”洛小妖拿着梳妆台上的一对凤凰钗,羞涩地说道:“我便同他成亲,我主内,他主外,我定会好好照顾狸妃娘娘和我爹爹娘亲。”

“哎呦,小妖,你这小嘴像是抹了蜜似的,一日比一日甜了。”

夜瞑痕按着眉心摇头:“甜什么甜。哪里甜了?我为何不知道哪里甜。”

“瞑痕哥哥!”若说刚刚听见的是自己思念成疾之后的幻音,那现在这句她听得可是真真切切。“狸猫娘娘,是瞑痕哥哥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你可有听见?”

“痕儿回来了?”狸妃这次也听见了,她跑出门外喊道:“痕儿?痕儿可是你回来了?”

夜瞑痕轻轻打了几下自己的嘴巴,责备自己的嘴巴为何这般忍不住,然后极为不情愿地从屋顶上跳下。

“痕儿,你为何又瘦了?”

洛小妖要不是碍于名声,早就一整只的往夜瞑痕身上挂了。“瞑痕哥哥,你为何回来要在屋顶上?”

那还不是为了躲你,你说你有事没事往我这里跑做甚?把我娘哄的一是一二是二,唉,到时候可不太好办啊!

夜瞑痕是这么想的,嘴里可不会真的这么说。他拉开洛小妖的手道:“小妖,你说你这般闲,为何不去暗夜神君那里多修习一些妖术?”

“瞑痕哥哥,你一去便是几月,为何不见你想我一丁点儿?还一回来便赶我走。”洛小妖瘪着嘴问道:“我可是真有这般令人讨厌?”

狸妃恨不得对着夜瞑痕下个控令,让他说什么,他便说什么。她挽住洛小妖道:“小妖,小妖你莫要多心,痕儿他怎会讨厌你呢?他喜欢你还来不及。”

“母妃!”夜瞑痕觉得对于洛小妖实在是不能再拖了,他对着洛小妖道:“今日我们便把话说清楚些,小妖,我一直是把你当作妹妹看,从一而终皆是如此。”

第078章 完美之人惜不爱

洛小妖静了静,灼热的眼神一下子定在夜暝痕的脸上。

她道:“暝痕哥哥,你终是要娶妻生子的,小妖想不出来在这妖界之中,除了我还有谁能与你登对。你从前也一直说只是把我当作妹妹对待,可是那时候我知道是因为我还小。现在妹妹长大了呀,长大不的妹妹,不就可以同暝痕哥哥成婚了吗?

还是小妖何时惹暝痕哥哥不开心了?或是小妖哪里做错了,你直接说便好,为何要对我说出这番话。每次小妖只能自己瞎猜,你不说出来,我又怎会知晓我哪里错了。瞑痕哥哥,你可知每一次这样,便会让小妖很伤心许久。”

“小妖,你莫要气恼,你先坐会儿。我替你骂他一顿,若你还不解气,我便亲自用冬月藤打他一顿,可好?”

狸妃不好说什么,只好合计着先将洛小妖支开,然后说教夜暝痕一顿,毕竟他最听她的话。

再者,洛小妖是个好女子,更重要的是她很喜欢夜瞑痕,这是她最明显的弱点。

“母妃,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此事今日我定要解释清楚。”夜暝痕丢下一句话,拉着洛小妖的手腕道:“跟我出来。”

狸妃面如苦瓜,只能眼睁睁看着到口的黄金儿媳,就要被那个不近女色的蠢儿子弄飞了。

夜暝痕拉着洛小妖来到花园,又将下人遣退,酝酿了一会儿,才道:“小妖,你哪里都没错,只是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说白了,便是我心里没有你,你不是我的心上人,可知?”

洛小妖当场石化。

脑袋嗡嗡作响,只能装进一句话:你没错,只是我心里没你。

她摸摸头发,发现头发未乱,又理理衣袖,发现衣袖也没什么好理的。

只好双手叠在一起道:“我不信!在三元河,是你将我背回来的;是你护着我。儿时,我们去暗夜神君那里学法术,我们不也是坐在一起的吗?若是你不喜欢我的话,你为何会对我如此好,为何会愿意同我在一起?”

“小妖,那些我都只是将你当作妹妹而已。换句话说,若是换成了别人,我也会这样对她。从前你还小,我便当你不懂事。只想着有朝一日,你能遇到你的如意郎君,那你便会分辨何为兄妹,何又为伴侣。现在看来,倒是我的错,我应该早些便拒绝你,好让你断了念想。”

“不会!这怎么会是换一个人都能做的呢?”洛小妖见夜暝痕靠着院中的石桌子,眼睛看着西巷,根本没在看自己。一股冲劲忽然窜头,她跑过去踮着脚,笨拙地吻夜暝痕的唇。

恰好一片树叶落下,夜暝痕偏了下头,洛小妖亲在了他的嘴角上。

温润的唇贴住冰冷的唇角,夜暝痕如遭电击般推开洛小妖,大吼道:“你知不知你在做甚?”

“我知道!暝痕哥哥,这种事情只能小妖陪你做,别人都不可以,我不同意!谁要这般对你,我一定要死无葬身之地!”洛小妖的金环铃感到洛小妖的怒气,中她的手中飞出,往

一个远处的丫鬟打过去。

夜暝痕眸色一冷,剑从袖中飞出,与洛小妖的金环铃相撞,发出一道刺眼的电火花。

“你闹够了没!男欢女爱之事,岂是容你这般胡闹?洛小妖,我说的已很是清楚,再多说也是这几句,你能听便听,不能听也不能怪我了。

我常年不在妖界,多谢你照顾母妃的日子,母妃那边我会同她解释。此外,你若是无事,那便莫要往这里来了。”

“暝痕哥哥,你可是还喜欢蓝暖玉那个天界女子?”洛小妖的眼泪一滴滴落下问道:“你们不能……”

“小妖,即使没有她,我对你从未有过男女之情。”夜暝痕道:“此事终究是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一片痴心。”

洛小妖的脸上没有过多的失望,也没有特别的愤怒,她深吸了吸鼻子,抬手将脸抹干净道:“好,我懂了。”

洛小妖跑出宫殿,每一步有些跌跌撞撞,却不让自己有半分的失态。夜暝痕见她的样子有些担心,却还是止住了脚步,冲远处的一个女子勾勾手道:“跟着洛小主,确定她平安回宫再回来。”

女子跟了出去,恰好狸妃向他走了过来。夜暝痕叹气,看来少不了挨顿骂。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夜暝痕笑道:“母妃,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痕儿!”狸妃跳过去按住夜暝痕的肩膀道:“连我都要躲着?你可真是胆子越来越大,我还管不了你了是吧?”

“母妃这是说的哪里话,不敢不敢。”

狸妃叉腰道:“我告诉你,哪怕你老到掉牙,只要我在一日,我都是能训你的。”

“是是是,母妃说的是。”夜暝痕无奈叹气:“母妃说什么便是什么,母妃让儿臣往东,儿臣绝不往西;母妃要儿臣做什么,儿臣都听母妃的。”

他的一整套说辞不带一点停顿,说的天花乱坠,心里却暗暗道:‘听母妃的倒是可以听母妃的,不过做什么还是我自己拿主意。’

“你也莫要糊弄我。我问你,你同小妖说什么了,把人家气成那个样子。眼睛那么红,怕是哭过一阵了。你说说你一个大男人的,人家小妖是哪里对你不好。啊?你把人家欺负成那样子,上次我便没好好教训你,你是看人家小妖好欺负是吧?”

“母妃!娘亲!我说多少次,我同洛小妖根本就没有男女之情,你为何还是一点都不听我的。若是我上次说完,你没好说歹说地让人去请她,便没有这么多事情。”夜暝痕道:“此次让她一次打消念头,你可莫要多事。”

“我怎会是多事?你看看你在妖界这个样子,谁家的姑娘愿意进门?也就小妖那个傻孩子,铁了心的要跟你在一起,你便知足些吧。为何就是不愿意同她在一起?”

夜瞑痕反驳道:“母妃,我娶她!然后同你一样吗?”

“你……你说什么!”狸妃一巴掌甩在夜瞑痕的脸上,打得他的头扭到一边。“你说的是什么混账话!”

“难道不是吗!母妃,你可是忘记当初外面是如何说我们的,是如何说你的,他们说你用尽手断爬上妖帝的龙床……”

‘啪!’狸妃又甩了夜瞑痕一记耳光。“闭嘴!”

夜瞑痕吼道:“母妃,儿臣实在是不想同你一般,被人戳了脊梁骨!我此生只想遇一人无悔,白首不相离。不怕孤生死,只恐身困寺。”

“行了,莫要再说。我管不了你,你走吧。”狸妃按着被夜瞑痕气的波涛起伏的胸口道:“走吧走吧。”

“母妃,我定会给你一个交待。”夜瞑痕跪下对着狸妃行了叩首礼。

起身时,狸妃还是拉住他,最后问了一遍:“小妖她……真的不可以?”

“是!”夜瞑痕坚定地答道。

“痕儿,你可是同小妖说的那般,心里有了别的女子?”

“没。”夜瞑痕感觉眼前晃过蓝暖玉的样子,他眨眨眼,那幻影又不见。

“你是我儿,你在想什么,我岂会不知。只是母妃毕竟是你亲娘,若是我都不为你铺铺路,还能指望谁帮你一把。”狸妃道:“你的皇哥们,他们的母妃出生高贵,可是你不同,母妃有愧于你,只想能多帮你一点儿,便是一点儿。”

“母妃,以后的事情儿臣自有打算,路总是人走出来的,不是么?”夜瞑痕揽住狸妃的肩膀道:“有一人还在等我,我今日便要走。”

“哎,多留一日也不成?”狸妃问道:“痕儿大了,做事也要有分寸。”

“母妃,你之后身体可还好?”夜瞑痕拿出一个海螺道:“这是人界的东西,往里面吹气,便会听见汪洋的声音。儿臣做了些改动,我将乐音混在里面,母妃若是日后睡不着,便让萝姑施下一道扩音术,曲子便能通过这个缝隙发出声来。”

“甚好。痕儿,有心了。”狸妃一手接过海螺,另一手想要摸摸夜瞑痕的头,发现有些吃力,便收回手道:“那时你才这么高一点儿,你那小脑袋瓜是真的好摸。如今一晃你长这么大,连母妃都够不着你的头了。”

“母妃只要想摸,儿臣便随时让母妃摸。”夜瞑痕蹲下身子,道:“这样,尚可。”

“嘿嘿,这点倒是一点未变,总是懂得如何讨娘的欢心。”狸妃摸摸夜瞑痕的耳朵道:“去吧,莫要让人家久等。”

“母妃……”‘下次我想把人带来。’夜瞑痕说到一半,后面的话往肚子里咽下。有关蓝暖玉的事情,自己总是有点失控。

狸妃看着他不自然的表情问道:“痕儿怎么了?你可是有话要说?”

“无事。”夜瞑痕摇头,“那我便走了。若是妖界有何事,也无需再让洛小妖来找我,你用传音术,或是影蝶皆可。”

狸妃道:“去吧,母妃不是勉强你便是。”

夜瞑痕对这话也是半信半疑,指不定他一走,至多再过上几日,她又去洛小妖赏花赏舞。但愿洛小妖这次能够清醒些,打消对自己那些不切实际的念想。

第079章 出乎意料的无谓

洛小妖回宫的路上便遇到夜幽魂,她本想要绕开走,奈何夜幽魂未给她机会。在洛小妖假装未见到他之时,他一步跨过去,站在她的面前。

“见过三妖王殿下。”洛小妖无精打采地行个礼,之后便要离开。夜幽魂移步又挡在洛小妖前面,再次拦住了她的去路。她仰头道:“三皇子这是要作甚?”

“小妖,你知晓我不会害你。”夜幽魂见洛小妖的眼睛泛红,柔声问道:“他欺负你?”

“并未。这与你有何干系!”洛小妖去推夜幽魂,夜幽魂正好看见尾随洛小妖的侍女。他捉住她的手道:“跟我走,有人在跟着你。”

“何人?”洛小妖要转头,夜幽魂阻止道:“莫回头。”

洛小妖之父在妖界的势力庞大,从洛小妖记事起,想要用她要挟洛烈的妖精便不少。洛小妖出门一般会带上侍从,可是今日她心情甚是不好,便想一个人走走。于是刚刚出宫殿,就把侍从打发回去了。哪知道今日会如此不凑巧,偏偏遇上那些讨厌的家伙。

“小妖,你这一人回去可不妥。我送你回去可好?”夜幽魂眼里带着希冀,他问道:“我在妖界一直也没什么朋友,他们都只是忌惮妖帝和妖后,才会对我这般殷勤。有时候我真是挺羡慕九弟,可以活得那般自在。”

“他?他有何好羡慕的。羡慕他儿时被你们欺负?还是羡慕他在妖帝面前一文不值?”洛小妖字里行间刀光剑影,每一句话皆是咄咄逼人。

夜幽魂只是笑笑,也不见他生气。“那些都是儿时的事情,我估计九弟早已忘得干净,小妖你为何还要替他人记着。至于父帝,他看重谁,又岂是我所能左右的。”他的每一句话都没有一点毛病,让洛小妖无法反驳。“小妖,不过是送你回去罢了,如此简单之事,你也要拒绝吗?”

洛小妖扭头:“不敢劳烦三皇。”

“好汉不吃眼前亏,那些想要对你下手的人,定是做足了准备。”

“好,那便多谢三皇子。”洛小妖点头,要是以往她定会一口回绝,只是现在有些难过,问题还这么不凑巧,竟然有人打她的主意。

“小妖,我知道一家不错的豆品铺子,恰好顺路不如去吃一些。我听香茗说,人在难过之时,若是能用些甜食,心便会舒畅许多。”夜幽魂哄道:“此时也好还早,如何?”

“不去。”洛小妖晃动着手上的金环铃,记得金环铃上一开始有一个铃铛是掉下的,还是夜暝痕找来的一小段玄铁接上。

夜幽魂看到金环铃上那点不一样的接口,便问道:“小妖的金环铃为何变成那般了?那铃把甚是难看,不如我重新找片金陨铁帮你锻造?”

洛小妖脸色一变:“用不着。”

这也不,那也不。夜幽魂脸上漏出一点点挫败,走在洛小妖旁边道:“小妖,真是希望你同九弟能走到一起,以后离开妖界,做一对神仙眷侣。”

“嗯?”洛小妖听见夜幽魂的话,终于将飘到夜暝痕身上的思绪转移到眼前

的男子身上。“你真是这般想的?”

夜幽魂道:“嗯。小妖心上人定不会差,只是他若敢负你,我定不饶他。”

“哎……”洛小妖听到夜幽魂的话,用手握住那个铃铛。

“怎么小妖?”夜幽魂本就知晓洛小妖从夜暝痕宫殿出来,看眼眶分明是哭过。说这么多,也不过是想要套出她的话来而已。

“我们去吃凉豆品。”洛小妖一眼便看见那家铺子,率先跑进去要了一份绿豆羹。

“再来一份绿豆羹、米中捞月、山玫海潮,另外再加一个松菇枣。”夜幽魂对着老板娘问道:“生意可还好?”

老板娘扭着腰道:“承蒙皇子照顾,甚好。”

“嗯。”夜幽魂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老板娘,坐到洛小妖对面。

“你还记得?”洛小妖看着镯子上五颜六色的凉品,问道:“这些都是我儿时喜欢的。你可还记得暗夜神君曾带我们去锦山采风?”

“怎会不记得。”夜幽魂笑起来道:“回来之时,你便是路过一家凉品铺子,暗夜神君不给你买绿豆羹,你便坐在地上不起来,又是哭又是闹。最后神君答应你一人一碗绿豆羹,你倒是开始变本加厉,又多要了一包松菇枣。”

洛小妖听夜幽魂说起那时的事情,也跟着笑起来,她咽下一口绿豆羹道:“夜暝痕那日不知何故闹肚子,我还记得他一到要放屁,便跑到暗夜神君面前。暗夜神君那个样子,我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又是夜暝痕……夜幽魂尴尬地喝下一口绿豆羹。

“有趣,甚是有趣。暗夜神君那么聪慧的一个人,那日竟问老帮娘‘可是在煮豆的时候,一边放屁一边煮?’洛小妖已经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道:“气得……啊哈哈,气得老板娘恨不得用扫帚追着他打,最后……最后还是他亮出了圣牌,又多给了老板娘些妖灵,老板娘才就此作罢。”

“呵呵呵。”夜幽魂并不觉得很好笑,只是鄙视地在心里道一声:‘恶俗至极’。可是洛小妖笑得丧心病狂,他不得已配合她补上一句:“九弟从小就讨喜。”

“那是。不过他也真是可怜,仅仅是因为狸妃,所以在宫中便低人一等,要不然妖帝也会多高看他几眼。三皇子,你未曾见过他做的那些东西,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来的。”洛小妖越是夸赞夜暝痕,他越是再心里恨得咬牙切齿。

不过夜幽魂是将来要当妖帝的人,怎能这点定力都没有。他咽下一口汤羹道:“噢?是吗?那我可真是要找机会同九弟探讨一番。”

洛小妖笑的更开心了:“三皇子,还是算了吧。若是妖帝知晓你也跟着夜瞑痕瞎倒腾,定是会被气着的。”

两人在凉品铺子相谈甚欢,这一切被夜瞑痕派去的丫头看得真切。

夜瞑痕站在院子中问道:“洛小主到宫中了?”

丫头回答:“未曾。”

“我不让你看她进宫中,确定她万无一失才能回来?”夜瞑痕着急道:“若是她在半路上

出了岔子,那我们如何同洛长老交代?真是,我去看看。”

“公子。”丫头阻止道:“并非是奴婢不跟着洛小主,实在是奴婢没有办法。”

真是人一着急容易忘事,这女子既然是他亲自挑选培养的暗卫,便不会轻易违背他的意思。若是她违背,定有她不可控制的变故。

夜瞑痕问道:“发生了何事?仔细说来。”

丫头答道:“洛小主才出宫不久,便遇上了三皇子。”

夜瞑痕疑惑道:“夜幽魂?他来这边做甚?”

“属下不知,只是三皇子不知对洛小主说了什么,洛小主便随着三皇子离开。以后三皇子的侍从让我来告知公子,洛小主他会亲自送回去,不劳我们费心。他还……”丫头的眼睛躲闪,不敢看夜瞑痕。

夜瞑痕追问道:“还说了什么?”

“这……”丫头的脸色更难看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再难听的话,又不是未听过。说,三皇子说了什么?”

夜瞑痕想着任夜幽魂再怎么讨妖帝欢心,终究是不敢得罪势力庞大的洛长老,更不会去对洛小妖如何,心也便沉静下来。

他坐在桌子上,一腿蹬着凳子道:“说,他还说了什么?”

“三皇子还说,他会好好照顾洛小主。以后公子最好离洛小主远一点,他可不想未来的妖后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丫头说完都不敢看夜瞑痕,就怕夜瞑痕生气,虽然她们的公子脾气一向很好。

“嗯,不错。”夜瞑痕拎起桌子上的玉壶高过头顶,然后张着嘴一仰头,水流从壶嘴倒进他的嘴里,发出些呼噜呼噜的声音。

一阵猛饮水,让丫头以为夜瞑痕要发火了。毕竟在宫中这么多年,听得最多的便是狸妃娘娘说自家公子和洛小主如何如何。

这眼下可是德高望重的三皇子要抢九皇子的娘子,而且照目前两位皇子的势力来看,自家公子实在是一点还手能力都没有。

妻子被抢这种事情,传出去不好听不说,恐怕夜瞑痕在整个妖界都没有脸面了。

丫头眨巴着眼睛,不敢多说一句,也不敢多问一句。只是脸上那个表情,分明写着两个字:同情!

“哈哈哈哈哈……”夜瞑痕放下玉壶,一拍大腿赞叹道:“好,甚好。”

啊???

这是怎么回事?

自家不会是被气得发癫了吧?

为何会笑起来?

恐怖,这厮太过于恐怖。

三界之中,无论那个男子被人夺了心仪之人,那不是应该痛哭流涕,大醉三日吗?这般笑得畅快之人,还是第一次见。

丫头咽了口唾沫问道:“公子?你可还好?”

“好,怎会不好,甚好。啊哈哈哈,甚好。”

完了,果然气得发疯了。

夜瞑痕并未觉得有何难过之色,反而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淡定道:“行了,我还有要事,照顾好我母妃。”

80

在丫鬟呆滞的目光中,夜暝痕离开宫殿回到西巷。

蓝暖玉坐在树枝丫处,靠着树干睡歇息,可是她睡的并不沉,夜暝痕才走进院中不过几步,她便醒过来。

“还未歇息?”夜暝痕将一笼小笼包子放在蓝暖玉前面道:“吃?”

“不了,你吃吧。”蓝暖玉起身,未注意到头发卡进树皮。“嘶”她转身去拉头发,奈何头发卡的太深,实在是拉不出来。她拿出手中的竹剑,作势就要把卡在树里的长发切开。

“你是不会说话的吗?”夜暝痕绕到蓝暖玉身后,手指穿过她的长发,那树皮竟自己收起,就像为卡过她的头发一样。

蓝暖玉道了声谢谢,问了几句他的事情之后便又歇息去了。

翌日,两人打算去集市上转转,结果在下树枝,老树便叫住他们。

老树道:“飞寮堂的踪迹已查到。”

蓝暖玉看看夜暝痕道:“两日罢了,既然当初说要在此处两日,那明日说也可以。”

“小丫头,何必将所有事情记得这么真?”老树瞅瞅蓝暖玉道:“在凰崖岛上有一家当铺,名为典仓霖当铺。”

“飞寮堂开当铺?倒是没发现这飞寮堂还挺有钱。”蓝暖玉道。

夜暝痕挑眉:“开当铺的不一定有钱,有时候亏的裤腰带都不剩。”

蓝暖玉回道:“那也是少数,一般开当铺的谁没个本事?”

夜暝痕又道:“再有本事的人,也会看走眼不是?”

“我觉得你说的这个不太对,飞寮堂这么大的一个势力,再不济也是不容人欺负的。”

……

“我说你们……”老树看看蓝暖玉,又瞪了一眼夜暝痕,结果两个人越说声音越大,压根就没人听老树插嘴。

“住口!你们听我说完,再争论可好?”老树高声喊了一声,在争论的两个总算有点反应去看它。它慢条斯理吐出几个字道:“当铺里的那个在后院子里喂猪的聋子,是飞寮堂的线人。”

“……”

蓝暖玉支支吾吾道:“后院喂猪的……聋子?”

老树道:“正是因为是聋子,身份并不出众,这才在凰崖岛那种地能够待上这么多年不被人发现。”

蓝暖玉问道:“凰崖岛是何地方?”

夜瞑痕回答道:“凰崖岛是人界传递消息最快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没点本事的人混不走。在未成为神者之前,我常去那里探消息。若是在凰崖岛,我倒是还真的认识几个人,去那个典仓霖当铺找人并不难。”

“明日我们便走,去那里要几日?”

“你们可以今日便走,欠我的一日,我会好好记着。”老树道:“我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沧明珠哪怕不现世,只要找到雪缨族的后人便可以召唤沧明珠。虽然普天之下皆认为雪缨族已无后,但要是真的有一个万一,你们定要在心存不轨之人前面找到她,并将她处死。”

“这怎么可能。”夜瞑痕只当是老神树犯困,它一

犯困便会开始说胡话。

“可能与否尚未有定论,未来之事实在是不好说。”老树道:“走吧走吧。”

“多谢树神相助。”夜瞑痕对着老树恭敬地到了谢。

蓝暖玉跟着行了礼,又抬头看了一眼树枝丫上的鸟巢说道:“夜瞑痕,那个鸟巢不稳,可能施下一道法术?”

“好。”夜瞑痕幻化为一只猫咪,三两下跃上树枝,将鸟巢放稳,还用些藤子固定住。

“那我们便告辞了。”两人道了别出了妖界,御剑往凰崖岛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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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界,凤临阁。

晋昭雯和蓝暖月正坐在莲花池边看舞曲,身姿卓越的仙女在微波荡漾的水面上穿梭,雪白的水袖变换着不同的形态,演出一段段人界的爱恨生死别离。

“那个大郎是个什么东西!”蓝暖月喂进嘴里一颗瓜子,奈何那颗瓜子的味道不太好,否则她不会一连吐了好几口唾沫,还把手中捏着的那一把瓜子重重撒进水里。“不看了,不看了。”

“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半分将军之女的样子?不就是个戏曲,也能把你气成这样。”晋昭雯把一个黄澄澄的果子往蓝暖月那边一推道:“吃这个,从人界来的果子。”

“咦,这什么东西这么小,连蟠桃园最小桃一半的一半都没有。”蓝暖月嫌弃地撇撇嘴,还是用手捏起来放在鼻子边闻了闻:“小倒是小,闻起来还挺香。”

“快吃,吃完我带你去见个人。”晋昭雯催促道:“让人家久等可不好。”

蓝暖月脸色一绿,本来还对果子有一点点兴趣的,听见晋昭雯的话,‘咚’一声把果子按在了桌上。“这一日见一个人烦不烦!我不去了成不成!我不嫁了!”

“你看看你这是人说的话吗?”晋昭雯凶道:“你就不能给你爹爹,给凤临阁长个脸面?”

“我便是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想学!我也不想嫁人!”蓝暖月烦躁地用手戳那个果子,低沉的喇叭吹着哀伤的乐曲,随着她又一下没一下戳果子的手,发出一声比一声凄惨的声音。

“别吹了!停下。”晋昭雯本还心情不错,被蓝暖月这么一闹,听戏曲的好兴致早就丢到九霄云外。她绕到蓝暖月前面数落道:“你看看你这个死样子,一天到晚不是吃就是睡,养你有何用处?你看看人家冷宫主,年纪轻轻便同天帝之子结为仙侣,你再看看你!”

“是,我就是没用。我不如冷璃霜,什么都不如她行了吧!她那些狐媚手段我可学不会,那是跟蓝暖玉一起学的。”蓝暖月踢开凳子道:“母上,你能不能不日日在我耳边念叨冷璃霜,你若是真这么想要她当你女儿,那你去认她好吧!”

“你个不孝女,竟然敢顶嘴了!”晋昭雯被蓝暖月气得不行,抬起手眼看就要冲着她的脸打下去。

“你打啊,你打啊!”蓝暖月仰头,用手只指着自己的脸颊道:“往这里打,你打!若是打得不解气,你……你便……呜呜呜,你便去父上的书房找……藤条,

呜呜呜……反正自从……自从蓝暖玉死后,我的地位不升反而降了,父上打我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蓝暖月说着说着开始哭起来,从抽泣变成嚎啕大哭……

“还不是你不成器,若是你能有冷璃霜的一半,我们都未你要嫁给天帝之子,你只要找一个合适的便可,为何你总是这么不争气?每一次都要把人吓跑?”

“这我那……知道。”蓝暖月道:“母上……呜呜呜,我实在是太害怕父上了,你去同他说说,莫要再逼我学法术可好?我实在……实在是学不会啊!”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你父上也是为你好,多学些法术,以后嫁为人妻,也不会被夫家欺负。”晋昭雯苦口婆心道:“快去换身衣裳,我们今日去见精肃,我看那孩子也不错。”

“精肃又是谁,听都未听过。”蓝暖月像是没有骨头一样趴在桌子上,见那些跳舞的仙子一副看戏的样子,狠狠地将桌上的瓜子朝着她们身上洒去。

其实那些仙子脸上除了笑以外,并没有多余的表情。天生的舞者最基本的便是笑容可掬,但是在气呼呼的蓝暖月看来,那个笑就是在笑自己。

正当蓝暖月挺尸,在心里想出一百万个借口不去见那只不知道是人还是鸟的精肃之时,晋昭雯手下的得力属下走进了花园。

那女子英气袭人,说是男子也没人会否定。此时她微微附身道:“宫主,鸽子来了。”

晋昭雯问道:“何处来的?桂月宫来的信?”

“不知。此事有些蹊跷,宫主我看……”女子欲言欲止地看看周围的人,明显就是在对晋昭雯使眼色。

蓝暖月一顿欣喜,看来是不用去见那个什么严肃的精卫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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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合一千五百年,三界唯一的联系三沅河,水面一片血红……

天界。

“三沅河水赤焰红,灭世杀神即出世。眼下唯有摒弃对妖界的成见,共同对付杀神才是。”蓝破风跪在最前面,见高高在上的天帝一言不发,又叹道:“天下的浩劫将要到来了陛下!”

“才上任将军几日,怎就开始胆小怕事了?我们天界怎能与那些低下的东西结盟,再说那些东西都还不急,你在这里急什么。”

“就是。杀神之名闻者之多,可又有谁见过?”

……

“待见到他时,那便晚了!”蓝风破用极为迫切的眼神看向天帝:“陛下,我们万万不能坐以待毙。”

“本帝知晓了,将军且先退下。”

“陛下……”蓝风破还想说什么,天帝已经没再给他机会。

十年如流水,蓝风破没有一日不担心杀神出世。

今日,他依旧站在三沅河边,湍急的河水宛如翻滚的火焰。

“公子神情为何如此忧伤?”一身雪白烟笼裙的女子站在蓝风破身后。

“如梦姑娘,我看你以后莫要再来此了。”

第081章 江上惊现铁面人

晋昭雯气得七窍生烟,在屋中来回踱步,恨不得被她拍碎的桌子便是蓝暖玉。

女子翻起眼帘道:“宫主息怒。”

晋昭雯五官拧在一起,鼻孔由于生气而瞪得可以塞进两个枣子。

她气冲冲道:“息怒!你让我如何息怒?那个贱蹄子不死,我实在是寝食难安。”

女子还算理性,她道:“宫主,蓝暖玉还活着,给我们传信的人不知是敌是友,他既让能将消息给我们,便也能传给别人。属下倒是觉得,那个送信之人比蓝暖玉更危险些,似乎对我们之前的事了如指掌。”

“你说的对。可能查清楚是何人传的信?”晋昭雯问道。

“属下查过了,此人做的很干净,用的是最普通的法术,压根分不清是属于哪门哪派。”

晋昭雯冷静了一会儿道:“他可有何别的,要我们做的事?”

“没有。”女子答道。

晋昭雯坐在凳子上,拿着丝帕的手捏成一个拳,擦擦额头布满的汗。她道:“没有最可怕。这是要我们先欠着他人情,我们要是对蓝暖玉下手,那人便会在暗处收集不少证据。我们兴许以后便会被那人牵制,不太好办。”

女子站在晋昭雯前面道:“那若是我们假装未收到消息呢?属下觉得静观其变要稳妥些。”

“并不会,我们若是按兵不动。那人达不到他的目的,便会找新的方法。最主要的还是我们不知此人的身份和用意,若是钱财灵丹妙药倒是好办,可是真要这么简单,她不会费神隐藏自己的用意。”

“宫主,可有何破解的法子?”

晋昭雯走到花盆边上,从盆中拿出一小颗白珠子道:“蓝暖玉,必除。”

女子眼微微眯起道:“那宫主……”

珠子在晋昭雯的手中滚动,她捻去上面的尘土,将珠子狠狠拍在地上,珠子瞬间化成粉末。

她拍拍手道:“既然蓝暖玉在人界,那便无论如何都会有消息,你先去派几个可信之人在人界找寻,监视起来便可。”

女子低头答是,退出宫殿。

晋昭雯冷哼道:“蓝暖玉,你究竟是何妖孽。落下诛仙台不仅能活着,就连六道轮回都没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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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黑风高之夜,一条汹涌澎湃的江水上,一盏橙色的灯火似有若无,撑船的船夫站在船尾,卖力地划动手中的船桨。

一个身着黑长袍,头戴斗笠的男子站在扁舟船头之上,背上背着一把用布缠住的长剑。没人看得清楚他的脸面,并非他带着的斗笠压得过低,而是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个铁铸成的面具。

船夫一边划着船,一边悄悄打量着站在船头的男子。眼看就要划过最后一个码头,看男子的样子还没有靠岸的意思。

他开始有些心神不宁,握着船桨的手力道越来越小,心里暗暗想道:自己在此处载客已经几十年,最远的客人便是下一个码头。若

是再往下,恐怕就要入凰陵江,且先不说凰陵江的水比此处湍急不说,更可怕的是那里有个叫做凰崖岛的地方。

话说要去凰崖岛的人,大多数不是什么普通老百姓,都是身处江湖之人。他们若有事要去那个地方,定是不会找船夫,而是会自己雇船去。

这个脸带面具的人,恐怕不简单,可是他一开口就是十根小金鱼啊!那得撑多少年的船才换得来。

十根小金鱼,一根买个大宅院,一根买块地,再用一根雇几个伙计,再用一根娶个漂亮媳妇,以后的日子岂不是羡煞旁人?

话又说回来,要他真是去凰崖岛,那可是把头系在裤腰带上的生意,还是得多打几个主意。

船夫看看江水,此时小船正是顺水而行,划不划船都是一样。他索性站起身,走到船头拿出一个竹筒子,打开竹塞猛喝了一口水。

他用挂在脖子上的巾帕擦擦汗,笑问道:“公子,我们已经顺江走了许久,不知公子能否说出要去何处?这上不沾天,下不落地的鬼地方,我也从未来过。我听说那凰陵江一带可不太平,公子这价给的倒是高,可若是遇到劫匪可不太好办。我即使有命赚,也没命花啊。”

起先铁面男子像是未听见,未回答他,待船夫又要开口时,男子道:“生意是你接,价格是你开,此时反悔,不觉晚些?”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你也是个奇人,哪有坐船不说去何处的。我这不是看无人敢接你的生意,大晚上又怕你有急事,这才接下的。”

船夫此话说之以情,动之以理,若是不知道的,还真是觉得铁面男子占了他多大的便宜。

铁面男冷冷说道:“便是去凰崖岛。”可惜他的脸被面具遮住,不然定可以看到他的脸在冷笑。

“凰……凰崖岛?公子,我实在是不知你要去这么个地方,若是知晓,定是借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接这门生意的啊。”船夫慌了神,可是此时慌有何用。

“哦,不知吗?”铁面男子冷哼道:“除了凰崖岛能配得上这么一个价,你觉得别的何处能配的上?”

船夫看着远处的拐角处出现一颗红点,心里的花花肠子打了一百八十个结。

他央求道:“公子,我是实在不知啊。请公子见谅,不如这样,你给我一根小金鱼,我们在下一个码头下,可好?公子,您不亏,这大晚上的,敢出远江的也就我一个人。若是换了人,起码也得两根小金鱼。”

铁面男可没打算让船停下,他幽幽地说道:“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开价。”

“不如五十两便可。我们在下一个码头停下,这生意公子重新找人接?”船夫语气几乎是哀求,心里早就把家里那匹马,还有鸡圈里的鸡骂了几百遍。

铁面男道:“不成。”

船夫又道:“那不如这样,公子将这船买了去,这可是我养家糊口的家伙。你只消看着给个价,或者我借你也成。只要你让我下船,公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可好?

铁面男子再道:“不成。”

船夫只好站回船尾,双手握紧船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如何定要在下一个码头停下。哪怕是同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家伙打上一顿也成,他就不信自己的力气抵不过他。

他的心里大骂道:马嘞个鸡的,什么王八羔子东西。船桨在老子手上,难道你还能控制船不成?你要能控制船,还要花十根小金鱼找我这个船夫做甚。

船夫施力划着船桨,大风却开始同他作对似的横着刮。眼看着黑雾中的红色越来越大,自己的船却像是着了魔的往远处划,再怎么用力划手中的船桨也无济于事。

船夫忍不住心里的慌张,开口大骂道:“妈丨的!见鬼了都。”

铁面男子斜眼看看船夫,走到船中间坐下道:“还是老老实实将我送到凰崖岛,到时候我会发个善心让你回来。”

“原来是你个狗东西,我便是不做你生意了。我要下船!”船夫将船桨往水里一扔,本想凭借着自己水性好这个本事游到江边,奈何他游过去一寸,那岸边就退后一寸,就像永远不会到达的彼岸。

“我劝你最好是上来,兴许还有一命。”铁面男子蹲在船边上看着他道:“否则你觉得你真能过去?”

船夫怕了,打从心底地的怕那个俯视着自己的人,他惊恐万分地往船上爬。

铁面男子也不管他,慢悠悠说道:“我说的话还有效,你可以重新开个价,待我到凰崖岛,你便可以走。”

船夫趴在船边上大口喘着粗气,拧了拧那条被踹到角落的巾帕擦擦脸上的水,忽然回过神来:这船上的铁面男子可不是什么一般人。

他赶紧跪起身子,一个接一个地磕头,语无伦次地求道:“公子饶命,我贵眼不识猪山……”发现自己说错话,狠狠抽了自己几嘴巴改口道:“我猪眼不识贵山,公子饶命,饶命啊!”

铁面男子从腰间取出一个葫芦,拧开塞子喝了口酒道:“我从头到尾没想要你的命。”

船夫叩谢道:“多谢公子,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不杀之恩。”

“开价。”

“不要,不要。公子不杀我,那便是最高的报酬,是小的荣幸,怎还敢要公子的小金鱼。”船夫现在满脑子都在催促船能够快点到凰崖岛,然后赶紧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

“何必如此怕我。”铁面男子伸手怀里摸出一个钱袋子,从里面抓出一把小金鱼递过去道:“你的。”

船夫还没从惊吓中晃过神来,铁男男子突然递过来的小金鱼让他紧张不安的心开始膨胀。

他双手接过小金鱼,用刚刚擦汗的帕子包裹住捏在手中,小声地问道:“公子,我合计着你这功夫,用不着我划船,为何不能让我离开?”

铁面男子道:“开路,需要人。”

开路……需要人,是何意?

船夫瑟瑟发抖,兴许是在水里游了一圈被寒冷的江水刺激到,又或许是害怕从心里油然而生。

第082章 愚人自毁能怪谁

船夫拽紧手中的小金鱼,现在船上也没有船桨了,用不着他在做什么,干脆将挂在船尾的灯取下放到船中间的横板上。他也不知道开路是个什么意思,也不敢往不好的方面自己吓自己,试探着问道:“敢问公子,开路是何意?”

铁面男子看看他,又晃晃手中的葫芦道:“将水倒了。”

船夫此时就像是案板上的肥猪肉,铁面男子怎么说,他便怎么做,哪怕就算是要他吃屎,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他将竹筒里的水倒进江里,递给铁面男子。

铁面男子却是没接,反而将手中的葫芦倾斜,浓郁的糯米酒香四散开来。乍一看,那酒竟还冒着热气,就像是刚刚温过一样。他道:“酒壮怂人胆。”

船夫饮下‘一大口’,但是没敢多饮,只是抿了抿嘴唇做做样子。他眼睛叽里咕噜地转了一圈:死也要知道自己是如何死的,不能不明不白。

铁面男子的头发被风吹起,从面具的孔洞处,闪烁着一双锐利的鹰眼。他道:“愚人自毁。”

船夫未听清楚,问道:“啥?”铁面男子不再答他,他只好悻悻地闭上嘴。

小船儿顺水而行,入凰陵江后在漩涡中打了几个转,好几次差点被风浪掀翻。等两人靠岸时,已经浑身湿透,如落汤鸡一般。

凰崖岛不似别处码头紧靠岸边,而是一座陡峭的山崖,从上至下吊着一个可站人的板子。每每有人要上岸,便得排队站在板子上,靠山崖上的人拉上去。

此时夜深,板子上空无一人,只有山崖上的骨焰火把跳动着惨淡的白色。

船夫可没打算上岸,他问道:“到了。敢问公子我可以走了不?”

铁面男子回答道:“我不拦你,不过你确定你能走得了?”

“这……”船夫开始懊悔自己为何要那般冲动将船桨扔进江中,没有船桨,想走也走不了。“公子可还回来?”他又问道。

这人不管怎么说,终究是没有伤害自己,或许是值得信他一次。

奈何铁面男子满不在乎道:“交易已结束。”

铁面男子飞身从船头跨过,惊得船夫张大了嘴巴,虽说能看清楚木板,可是距离还是有十米远。只见男子出脚极快,脚尖从水面上踏过,不费吹灰之力便站在木板上。

“上?”铁面男子再问船夫,船夫连连摆手。他见船夫不上板子,他也不在过多的停留,伸手摇摇山崖上拖下的绳索。

江风呼啸的黑夜,山崖之上传来一阵铃铛的叮咚声,随后有几个人低头往山崖下看,确定有人站在上面才开始拉绳索。

铁面男子越升越高,只身站在小船上的船夫明明被冻的发青,握着小金鱼的手心却在渐渐冒汗,冷汗。

一团妖气围着船夫绕了一圈,随后停在他的肩头上。船夫浑然不知,只觉得脖子有些发痒,他用手抓了几下越抓越痒,有些湿漉漉的感觉。他低头看看手,只看到手上满是鲜血。他更怕了,想快些离开这个邪门的地

方,趴在他身上的妖灵尽情地吸食着农夫的恐惧,发出一声令人毛骨悚然的尖笑。

铁面男子跨上山崖,回头看了一眼小船,上面哪里还有什么人,只有一团巾帕包着的小金鱼散落一地。“愚人自毁,能怪谁?”他手中弹出一颗珠子,看着用力不大,却硬生生将小船打翻,小金鱼纷纷掉入水中。

凰崖岛的集市上热闹非凡,各路行家带着面具边走边做生意,也没有什么固定的摊位,都只是在身上插着一根旗子,旗子上画着所卖的东西,需要者以物相换,双方同意便可换,大多数人便是如此做生意。小金鱼,金元宝什么的,在凰崖岛上,其实连屁都不如。

凰崖岛上固定铺子很少,典仓霖当铺便是其中的一家。在凰崖岛上生活的人,无人知晓典仓霖当铺老板是何人,也无人知晓里面的宝贝是从何而来,更不知何时开张何时打样。

铁面男子在集市上走着,不时有人将旗子往他的眼前晃,他倒是也不介意,继续将那些人时而不见。

一个带着狐狸面具的女子走过他的身边道:“公子,新鲜的肉,可瞧得上?”说便说,还不经意将系的并不紧的衣带扯了扯,露出香肩一角。

“可换。”铁面男子转向女子。那女子愣了愣,随即像是见鬼一样,捂着衣裳往人群中跑不见了。

铁面男子冷笑一声,又看看集市上的其他人。他们倒是未直接跑,但是都自觉的避让出一条道,再也无人敢靠近他半分。他其实也没有做出特别的举动,只不过是把后背上背着的配剑拉开了一些,漏出了一条白色的飘带。

动作吧,倒是没做。

只是这位铁面大哥的白色飘带来头可不简单,吓跑一群浑水摸鱼的傻子绰绰有余。

不过话也不能这么说,凰崖岛这个地方,胆子大,凭着自己一点点本事来招摇撞骗的人不少,可大多数还是各求所需的‘正经’人,他们远离铁面男子不是怕,而是不想惹事上身。

凰崖岛上做生意交换东西的人,身上插着的是旗子,而身上没有插着旗子的人,有可能是卖家,也有可能是另一种,那便是做‘死人’生意的。

这个‘死人’可不是神婆,不是诵经超度,是‘以命换物’,换而言之,同刺客差不多。

本来刺客遍地都是,可偏偏铁面男子长剑上绑着的是白色飘带,那就又不和普通刺客一样。

在剑上绑白色飘带的刺客,替雇主杀人不求钱财,而是锁魂。再简单点说,白色飘带的意思是:替主杀仇人,一魂换一命;魂魄数万千,任何皆可换。

那个带着面具的女子,大概只是想卖了自己换些宝贝,可铁面男子身上只有魂可换。

魂魄这种东西,人要了有何用,只有妖才会要。能在人和妖之间周旋的人,谁知道是人还是妖,所以吓跑了女子。

铁面男子走了不久,站在一个店门口,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典仓霖’。此时铺子大门紧闭,门口的白色灯笼微微泛光

,不起眼的白旗子在风中摇曳,仔细一看,那白旗上一个字都没写。他犹豫了一会儿,走过去敲了敲门。

铺子中传出一个声音道:“今日打烊,先生不见客。”

铁面男子轻声道:“魂者来,亦不见?”

“见。”一男子发出刚劲的声音,当铺的门被瞬间打开,男子又道:“关门。”

“兄台,许久未见。”铁面男子同店中的掌柜互相行了个礼,掌柜亦回答道:“许久未见,进来说。”

典仓霖当铺看起来不大,摆放奇珍异宝的柜子后,有一个精致的隔间。隔间里一张竹席,一张雕花的案机。

铁面男子同掌柜的一同坐下,掌柜的便笑着给男子斟茶。

“魂魇为何有空到此处?”掌柜好奇的问道。

“自然是有事。”魂魇回道。

掌柜的笑笑,做了个‘请’的动作说道:“你竟让把那么多的小金鱼送给那船夫?不对,是送给江中鱼。呵呵,还连他的魂魄都未取,只是要从良?”

“生意有来有往,我一向分明。”铁面男子道:“那船夫本就命不该绝。”

“愚人自毁,不是你说的吗?问价之时,他将他兄长支开,你示意过他特意找人,他未听;凰陵江之时,他不安好心,将船桨投掷水中,断送自己回去的机会;最后他若是同你上岸,或是喝下你的清魂酒,便不会心生畏惧,便也不会被妖灵捉去。”

“典雨林,你监视我?”魂魇将茶盏推到一边,又举起葫芦道:“茶,哪有酒好喝?不如一起来点?”

典雨林拒绝:“你知晓我从不喝酒。”

魂魇也不强劝他,只道:“唉,无趣。”

“哈哈哈,入凰陵江,便是入了我的底盘,不小心些我还如何在此处混饭吃?”典雨林笑起来:“说吧,此次大远前来,找我何事?”

魂魇问道:“你可知飞寮堂?”

“飞寮堂在凰崖岛可未出现过。”典雨林道:“你这是要找我卖飞寮堂的消息?这个我可帮不了你,倒是新来了些宝贝,三界的东西都有。”

魂魇不咸不淡地回答道:“魂魄同你换?可以啊。”

“得了,我要那东西做甚。”典雨林又问:“你要飞寮堂的什么消息?我能帮你?”

“你帮不了我,我也无需你帮。我不要飞寮堂的消息,但是同飞寮堂有关系。我接下的新生意,便是取飞寮堂线人的命。代价可不低,一换十。”魂魇又大饮一口酒。

“猛酒伤身。”典雨林又把酒推过去说道:“尝尝。”

魂魇道:“要杀的人……在你的铺子中。”

“谁!”典雨林严肃地看向魂魇,“这不可能。我铺子中的人皆是出生入得的兄弟,怎会有飞寮堂的人。”

魂魇喝完最后一口酒,将葫芦翻转一滴都没有放过。他道:“我便是知晓你同铺中兄弟感情深厚,我才来知会你一声,否则凭我的本事,他已经死了。”

第082章 来路不明的小鱼

典雨林神情凝重地饮下一口茶,茶盏重重地磕在案机上:“你说的人是何人?”

“到时候你便会知晓,还有你的典仓霖还得再好好查查,一人……难。”魂魇说完走出暗格,当铺里的少年规规矩矩地站在藏宝柜旁边,见到魂魇出来不自觉地多看了两眼。

“明日记得打扫后院。”魂魇说道。

少年没想到他会同他说话,不假思索地应了一声:“好。”说完又觉得不对,改口道:“我们日日都有打扫。”

“魂魇。”典雨林叫住他道:“给他个痛快。”

“嗯。”

魂魇从铺中走过,飞身跃上屋顶。后院的瞎子正要剁菜叶,一下、两下、三下……动作迟缓而僵硬,像是一具没有感情的机关人。他眼睛闪过一丝墨色,念动咒令拔剑而出,刀光剑影在月色下冰冷而凛厉……

正在剁猪食的男子只是呆呆地看着案板上的白菜叶,距离他五米外,魂魇的喉咙被瞬间隔开,鲜血喷出染红了那堆菜叶。这么大的动静,剁菜叶的男子依旧未抬起头,嘴里念着什么。直到有一人走过来,将那人踢到他身边道:“剁了。”

剁猪食的男子才面无表情地一刀斩掉尸首的手,混合着菜叶砍成几段,再剁成肉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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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暖玉同夜暝痕来到凰崖岛,已是三日之后。本能更早些,但夜暝痕生怕紫魏国的飞羽疾风镜出什么乱子,想着这一去只怕是要好久,又绕到紫魏城去加固了假飞羽疾风镜的封禁。

青山绿水,两岸猿声。

蓝暖玉坐在船头,夜暝痕在船尾划着手中的船桨。她弯着身子将手伸进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抄着水花,问道:“还有多久?”

“快了。”

“为何不用御剑?御剑多快。”蓝暖玉是想说御剑在云里穿梭错好玩。

夜暝痕道:“凰崖洞恐被邪祟入侵,早年间便被施下结界,御剑可进不去。”

“好吧。”蓝暖玉抬头看着夜暝痕,没注意到水中的一条红鱼从她的手中穿过,身上的长刺戳进她的手中,迅速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阵刺疼,再低头时,只见血把江面染红了一片。“我被什么东西咬了。”

夜暝痕低头看去,将手中的船桨往江里一挑,一条一寸长的小红鱼从水里被挑飞,刚好落在船里狂跳不止。

“你……噗。”蓝暖玉笑起来:“你将同这小鱼过不去做什么?”那小鱼就是一般的小锦鲤鱼苗,身上的鱼鳞上几个不起眼的花斑。

“这……”夜暝痕看看小红鱼,它在船上挣扎了几下,没有水的鱼只有死路一条。它扑腾了几下,想要快速回到水中,奈何它太小,船沿抬高,愣是没有逃出小船的束缚。夜暝看着小红鱼若有所思,自己应该不会判断错才是,能刺伤蓝暖玉手的东西,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一条小鱼,但是为何会一点异样都看

不出。

“你一直盯着它看作甚?你莫不是想吃了它?”蓝暖玉笑道,“放心,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伤,这么紧张作甚。”

夜暝痕这才意识到蓝暖玉的手一直流血不止,他放下手中的船桨,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粉涂在她的手心,又用法术将药物融合。“血倒是好止住,只是还是得疼上几日。”

“这点疼算得了什么。”蓝暖玉仍由夜暝痕取出一块丝帕将她的手包住,又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有女子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这不是同你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管不顾,我万不得已才亲自备上,万一你那日惹事,我也好自己处理,留得住一条小命。”

夜暝痕包扎好蓝暖玉的伤口,又走到小鱼前面,两指头掐住鱼鳃。小鱼还未断气,鱼嘴张的大大的,僵直的鱼鳍紧紧贴着他的手,像是抱着一根救命稻草。

“这鱼不像是凰陵江里的鱼,倒像是人养的……小渔村也有这种鱼,你可还记得百尸洞?百尸洞便有这种鱼。”

小红鱼眼里的一抹光湮灭,夜瞑痕将它丢进水中,小鱼飘浮在江面,顺着流向越飘越远。

“夜瞑痕,你想说什么?”蓝暖玉看着小鱼被漩涡卷进江流消失,她道:“东边小渔村的百尸洞,空师父从来不让我进去。”

夜瞑痕道:“那里的水中有这个鱼。”

“你的意思是说,东边小渔村连接着凰陵江?”蓝暖玉又坐到船边,吃了上一次的亏,她可不敢再把手伸进去了,只是规规矩矩地坐着。

“兴许这些鱼有主人。”夜瞑痕看到云里那座山崖,说道:“快要到了。”

蓝暖玉垫着脚四处看看,最后得出一个结论:“猫的视力着实比人要好很多。”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夜瞑痕扔进江里的小鱼黑色死鱼眼翻成了白瞳,摆摆尾巴往更远的地方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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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崖岛的百日比较冷清,只有三两个码头拉绳索的大汉,集市上也无人,铺子也是大门紧闭。

夜瞑痕和蓝暖玉在凰崖岛上绕了一圈,只找到一家开门的铺子。不过单单那家铺子就够了,因为唯一开着的铺子就是典仓霖当铺。

“收家伙。”夜瞑痕走进铺子,自顾自坐在了柜子前的凳子上。

伙计头也不抬便说道:“掌柜的今日不在。”

“我要买狗见狗怕,牛见牛掉泪的家伙,也不在?”夜瞑痕胸有成竹地问道:“你该瞧瞧小爷我是何人。”

伙计抬头看看夜瞑痕,他的手变成一只猫爪,还用舌头饶有趣味地舔了一口。

伙计见此道:“稍等。我这便去请掌柜的。”

蓝暖玉坐到夜瞑痕身边问道:“你不是说你有门路?为何我觉得这伙计不冷不热的,对你很是不屑,你确定他能买你的账?”

“自然是不确定的。”夜瞑痕道:“我的门路……以前倒是行得通,可是

现在不太好使,那些人都不在此处了。”

蓝暖玉问道:“你怎会知晓?现在整个凰崖岛上鬼影子都没有,你又没特意去寻找,怎就知道不在了?”

“就凭我给出的价,要是以前的人还在,早就来寻我了。”夜瞑痕耸耸肩道:“这个当铺我之前来过,不时会有好东西,掌柜的人也不错,爽快。”

“实在有愧,有眼无珠,还请见谅。”伙计人都还未见着,声音倒是听见了。他从一块帘布后走出来,一改适才的不屑,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道:“二位,里面请。”

蓝暖玉同夜暝痕来到凰崖岛,已是三日之后。本能更早些,但夜暝痕生怕紫魏国的飞羽疾风镜出什么乱子,想着这一去只怕是要好久,又绕到紫魏城去加固了假飞羽疾风镜的封禁。

青山绿水,两岸猿声。

蓝暖玉坐在船头,夜暝痕在船尾划着手中的船桨。她弯着身子将手伸进水中,有一下没一下地抄着水花,问道:“还有多久?”

“快了。”

“为何不用御剑?御剑多快。”蓝暖玉是想说御剑在云里穿梭错好玩。

夜暝痕道:“凰崖洞恐被邪祟入侵,早年间便被施下结界,御剑可进不去。”

“好吧。”蓝暖玉抬头看着夜暝痕,没注意到水中的一条红鱼从她的手中穿过,身上的长刺戳进她的手中,迅速划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她只感觉到自己的手心一阵刺疼,再低头时,只见血把江面染红了一片。“我被什么东西咬了。”

夜暝痕低头看去,将手中的船桨往江里一挑,一条一寸长的小红鱼从水里被挑飞,刚好落在船里狂跳不止。

“你……噗。”蓝暖玉笑起来:“你将同这小鱼过不去做什么?”那小鱼就是一般的小锦鲤鱼苗,身上的鱼鳞上几个不起眼的花斑。

“这……”夜暝痕看看小红鱼,它在船上挣扎了几下,没有水的鱼只有死路一条。它扑腾了几下,想要快速回到水中,奈何它太小,船沿抬高,愣是没有逃出小船的束缚。夜暝看着小红鱼若有所思,自己应该不会判断错才是,能刺伤蓝暖玉手的东西,最有可能的便是这一条小鱼,但是为何会一点异样都看不出。

“你一直盯着它看作甚?你莫不是想吃了它?”蓝暖玉笑道,“放心,我这又不是什么大伤,这么紧张作甚。”

夜暝痕这才意识到蓝暖玉的手一直流血不止,他放下手中的船桨,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瓶药粉涂在她的手心,又用法术将药物融合。“血倒是好止住,只是还是得疼上几日。”

“这点疼算得了什么。”蓝暖玉仍由夜暝痕取出一块丝帕将她的手包住,又问道:“你一个大男人,身上竟然有女子的东西?”

“……你在想什么,这不是同你在一起,你什么都不管不顾,我万不得已才亲自备上,万一你那日惹事,我也好自己处理,留得住一条小命。”

第083章 红妃鱼和红锦鲤

夜暝痕看了一眼蓝暖玉道:“我来此并不是要找掌柜的麻烦,而是为弄清楚一些事情。掌柜是聪明人,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懂我的意思。”

“懂,怎会不懂。不过你们要查何事,我不清楚,也不想清楚。我只清楚典仓霖在凰崖岛上千百年来风平浪静,我可不想为你们的事情搭进去几百条人的性命。”典雨林收紧手心,珠子在他的手中化为乌有。

夜暝痕道:“飞寮堂的细作在典仓霖的事情,想必你已经知晓。我要的不过是那个人的魂魄,好处定是不会少了你。”

典雨林沉思了一会儿,问道:“虽不清楚,可还是想多问一句,你要此魂魄作甚?这不过是残魂,哪怕你找来法宝聚魂,那也是不能给你任何消息的。残魂上能给你的消息,我也能给你,甚至能更多。”

“典仓霖有三不问,也有三不答。”夜暝痕抬头看向典雨林:“只要我们能愉快的买卖,走时自然是会多问几句。答不答也看掌柜的心情。”

“成。就看公子能给出什么东西。”

“一般的凡尘俗物,掌柜的定时看不上眼。这个如何?”夜暝痕摊开手掌,手中放着一枚小小的‘鸡蛋’。他道:“九尾猫灵。”

“这可是好东西。”典雨林眼镜放光,他说着手就要伸过去拿那个‘鸡蛋’。

夜暝痕握紧手道:“掌柜的今日是遇到了何事,典仓霖的规矩在半日里忘了两次?”

“额……啊哈哈哈,公子说笑,我怎回不记得呢?这不是看到好东西,一时便失了神。”典雨林打开手掌,那枚刚刚化为乌有的珠子在掌中发着忽明忽暗的光。“残魂,公子不多加温养的话,一日便会消散。”

“多谢提醒。”夜暝痕的手同掌柜的手平齐,两人同时将对方手中的东西拿走,这也是典仓霖不成文的规矩。

夜暝痕将珠子交给蓝暖玉,又问道:“我有几个问题,若是掌柜的愿意回答,还请帮忙。”

掌柜捧着手中的‘鸡蛋’,用手摸摸,又用指甲挠挠蛋壳,好像挠挠那猫灵就会认主似的。他道:“若是关于凰崖岛上的人或是典仓霖,我不便回答。”

“有关凰崖岛,若是不关忽凰崖岛,我便没有可问的了。不过掌柜的,老实说这九尾猫灵可是比那残魂值钱得多,典仓霖可是从不沾人便宜的。”夜暝痕有些口渴,他自己走到桌边,斟了一盏茶,刚刚要喝他又将茶盏放下。“不如这样,我先问,你若是觉得能回答,你便告诉我;若是不能回答,也无妨。可成?”

掌柜的嗯了一声,又看着夜暝痕思量:“我怎么觉得公子买残魂是假,要套我话才是真。”夜暝痕要开口,他摆摆手道:“我先说。你要是问典仓霖里原来的喂猪人是何人所杀,这个问题我知道,可是不会告诉你,还有我是如何得知那人是飞寮堂的细作,我也不会回答。除此之外,你可以试着问问。”

“额……呵呵,掌柜的想多了,你想的我皆能猜到。我是想问

问,凰崖岛上,何处有锦鲤?”夜暝痕又端起杯子,恐怕是觉得太烫,他还是未下口。

一缕阳光透过雕花的窗,不偏不倚地照在桌子上。夜暝痕玩性大发,将茶正正地摆在光斑下,晃了晃茶盏,像极了一朵灰色的小花在水中漂浮。

“锦鲤?凰崖岛并未有人养锦鲤,锦鲤那玩意可不好养。你以为城里那些大户人家的锦鲤,将小鱼苗投进去,它们便会长这么大?那还不是死过一批又一批,死了便再买,或是直接买长大的锦鲤,可那也是不好活的。凰崖岛是个什么地方,这里的人谁不是将头系在裤腰带上过日子的,谁还有那个闲心去养锦鲤。”掌柜的连连摇头道:“没有没有。”

夜暝痕一手摸着下巴道:“这便奇怪了,我来凰崖岛之时,见江中有不少的锦鲤。虽然我们没看清楚,不过那锦鲤似乎还会伤人。”

“哈哈哈哈哈哈……公子,你可真是爱说笑。”掌柜的笑起来:“那锦鲤还成精了不成?会伤人,我在凰崖岛都多少年了,从未听说过锦鲤会伤人。凰陵江中的红妃鱼都未伤过人,锦鲤又怎会伤人?”

“那可真是奇怪。”夜瞑痕又道:“敢问问掌柜的,红妃鱼是何鱼?”

“红妃鱼……”掌柜的将九尾猫灵放好,又说道:“你还别说,红妃鱼同锦鲤倒是还真的长的有点像,只是红妃鱼的鱼鳞上有花纹,不细看还真是会把红妃鱼认错成锦鲤。”

夜瞑痕又追问道:“那凰崖岛上可有人养红妃鱼?”

“没有,红妃鱼在凰陵江里,那种鱼……不太好吃,近处村子镇子的渔夫,打到都是放回江里,那种鱼没人要的。”掌柜的好笑地看着夜瞑痕:“你莫不是又觉得红妃鱼会伤人了?”

“只是随便问问。”夜瞑痕也不知如何问下去之时,蓝暖玉又问:“只是……红妃鱼,可有人养?”

掌柜的嗤之以鼻道:“没有,谁会养那玩意儿。”

“凰陵江距离东边小渔村那么远,除非有人带出去,否则怎可能游得那么远,再说那条江与百尸洞也不通啊。”蓝暖玉分析着,又对着掌柜说道:“掌柜的,麻烦你再想想可好,又没有人养红妃鱼或是将鱼带出去的?”

“嗯……”掌柜的犹豫了一会儿:“被你们这么一提醒,倒还真是有过那么一个人,倒也算不上养红妃鱼,只是她确实是来此处捕捉过不少红妃鱼。”

蓝暖玉同夜瞑痕对视一眼,迫不及待地问道:“那人是谁?”

“我怎会知晓,这我便不知了。”掌柜的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可还有别的问题,没有的话,我们便要打烊了。”

“没了。”夜瞑痕行了个礼道:“多谢掌柜。”

“去吧去吧去吧,今日我同你们说的,可莫要外传,我这还得做生意。”

夜瞑痕同蓝暖玉走出典仓霖,比他们来时,集市上倒是多了不少人。

“他们为何都带着面具?”蓝暖玉问夜瞑痕,又说

道:“我突然想起来,我也有。要不我们带上?”

“……”夜瞑痕看向她问道:“你之前来过凰崖岛?”

“没。”

“那你怎知要带面具?”

“你忘了?我们以前去宫中……”蓝暖玉取出盒子,说道:“我还记得我放里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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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暖玉盯着自己涂满药的手,用嘴吹吹,又道:“师父,今日可还要砍树?”

空师父看看蓝暖玉的衣裳,说道:“今日下山。”

蓝暖玉听到下山,手上的伤口也不疼了,起身绕到空师父前面,眉飞色舞道:“师父,我们真要下山?现在?”

“嗯。去歇会儿。”空师父说着已经起身,将一个斗笠拿给她。那个斗笠是原来她戴过的那一个,只是好像原本破破烂烂的地方被空师父用竹片重新编了一遍。

“不歇了师父,我们即刻启程,也好早去早回。”蓝暖玉想到集市上的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魂早飞到百里之外,哪里还会安安心心地歇息。

“好。”空师父未带着蓝暖玉从小渔村过,而是御剑直接去到皇城。

蓝暖玉也不知只是买些东西,去哪里的集市不是买,为何师父带她来紫魏国最大的集市。她才懒得去想这些问题,哪里人多便往哪里挤,时不时注意着空师父的脸色,只要他稍稍眉毛动了一下,蓝暖玉便乖巧地回到他的身边。

“师父师父,那里好热闹啊,我们去看看。”

蓝暖玉拍着手大呼:“那个人的嘴会吐火耶!啊啊啊,好厉害啊!”

“师父师父,什么味道这么香啊!是那个!”

“师父,我好想去看那个,我还从未见过那种戏法。”

“嗯。”空师父在喉咙处嗯了一声,蓝暖玉便跑着过去,只是人太多,若不是她扎人堆的时候用力按着头,险些把头上的斗笠给挤掉。

空师父是一个不太爱凑热闹的人,他站在人群外围微微皱眉,但是蓝暖玉看起来甚是高兴,他便没有管她,自己走近一家茶馆喝茶去了。

蓝暖玉记下空师父进去的茶馆,然后放心地往人群里面挤,身子瘦小也有身子瘦小的好处,弯着腰从那群人的身边挤进去甚是容易。

人群围着的是一个甚披着大黑袍的人,不知是男人还是女人,满脸的油彩涂在脸上,只剩下两颗叽里咕噜转的眼睛。他做出一个滑稽的表情,用手一遮,待手放下时,脸便出现一张猴子的脸;蹦跳了几下之后,他用力往高处一跃,手中洒出一把花瓣,百姓们抬头看着满天的花瓣,待那人再重新回到地面,脸上的猴子脸已经消失不见,这次变成了一个眉开眼笑的

“有贼!抓贼!”人群中发出一声男子的呼喊,人们齐刷刷地冲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一个身材肥硕地男……

第84章 典仓霖遭了大火

蓝暖玉挠挠九萌的头,九萌不耐烦地别开头:“可有核桃或是……栗子?”

夜暝痕道:“没有。在此处把你放出来透透气就不错了,你还要吃核桃,吃屁去吧你。”

九萌可不乐意了,两只尖尖的耳朵往后一塌,委屈巴巴道:“此处是何地?以往每次我出来,都有核桃吃的,要么栗子也行,再不济的话,栗子树也成,我自己去摘。”

它皱着眉头嗅一嗅,接着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顺带着身上的肉一阵颤抖:“咦……好臭,蓝暖玉你放屁?”

“我没有,你才放屁。”蓝暖玉恨不得把九萌重新塞回盒子:“你为何每次出来都没有一句好话?”

九萌仰着自己的鼻子,在屋里闻了一圈:“确实不是蓝暖玉放屁,也不是夜暝痕。”

蓝暖玉要问问时,九萌又接着说道:“蓝暖玉的屁带点酸臭,大概是喜欢吃臭豆腐的原因。这……客房不成啊,隔壁的脚臭都飘过来了?”

“……”蓝暖玉一巴掌打在九萌的头上:“你这种灵宠一天天的不务正业,能不能有点作用,稍微一点点。真是,要你有何用?”

“为何说我没用,我可以辨出你哪日吃撑了,或是吃错了何物。再说,你若不要我的话,解开灵环便可。”九萌顶嘴道:“我还未抱怨你这么笨的主人,你还嫌弃起我来了。”

“你两在吵大声些,我想人马上就来了。”夜暝痕提醒完,等二人不再作声时,化为一只猫从窗户跃出。

凰崖岛已入夜,集市上带着面具的人陆陆续续多起来,人来人往之中,谁也不曾注意到屋顶上的黑猫。

夜暝痕在凰崖岛溜达好几圈过后,尚未发现那个跟着他们的人,这一趟算是白跑了。他打算回客栈之时,忽见到典藏霖的主楼上亮着一盏灯。

本来吧,挂着灯倒是也不奇怪,只是那灯竟然是红色的。

凰崖岛上最多的是用鱼骨的粉末打碎混合再混上蜡制成的胶烛,这种胶烛比一般的烛台便宜得多,但是不耐用,也没有那么亮。还有一个原因,那便是典仓霖不让凰崖岛上的人用红烛,据说是因为红烛太过于招人眼。所以除了码头上的指路灯,整个凰崖岛上找不出第二个红灯笼。

夜暝的眸子在黑暗里反射出墨绿色的幽光,他暗道:“今日是怎么回事,典仓霖竟然自己破了例?”

‘轰隆……’伴随着一声巨响,一个红色火球从天而降,冲凰崖岛上最大的那棵榕树直撞而去。

那棵榕树不是长在典仓霖后院的那棵吗!?

夜瞑痕顺着屋顶往典仓霖跑去,当地的百姓也被那个火球吸引,纷纷往那边凑热闹。

百姓将典仓霖围起,皆是不敢向前,也无人救火,皆是看着火越烧越旺,还不时评头论足道:

“天火撞榕树。”

“天火撞榕树!”

“早说过了,院子中不能有榕树。”

“就是,掌柜的收集世上的奇珍异宝,却不知道榕树不容人的道理。”

……

夜瞑痕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停住,又换回自己的人形跃下屋顶。

“为何无人救火?”夜瞑痕看看铺子房门禁闭,用手敲了敲门,无人回应。

“天火撞榕树,这可是天意,使不得使不得。”一个声音听起来有些苍老的人,走了几步说道:“不能管。”

“什么天意,典仓霖当铺在凰崖岛上可是没有少做事情。”夜瞑痕退远几步,借力往门上用力一踹,那扇门抖了几下破成几块。“救火!”

“走走走……快走。”围观的人见到典仓霖的门被踹开,不仅没一个人进去救人,反而相约着逃开。

凰崖岛被结界封住,御不了剑不说,眼下这天火越烧越大,竟然也施展不了法术救火。

“夜瞑痕!”人群四散来,蓝暖玉从里面挤出来:“怎么回事?天火?”

“不知。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待在客栈。”夜瞑痕站在典仓霖门口说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看看可还有人。”

“不行,我同你一起进去。”蓝暖玉从夜瞑痕身边闯进去:“我这几年了没有白学,走吧,莫要当误时辰。”

“掌柜!”蓝暖玉边喊边寻人,结果屋中空无一人。

夜瞑痕从二楼下来,对着蓝暖玉摇摇头:“没有。”

“这里也没有。”蓝暖玉指指院后道:“这个时辰,恐怕都在歇息。若是这样,那便不会有人活着了。”

一道单薄的门将熊熊火光与内屋的黑暗隔开,夜瞑痕向蓝暖玉点了下头,一脚推开门。

火舌直扑过来,蓝暖玉别到了一边。“吓死人,火怎还会扑人?”

“哇,甚美。”蓝暖玉同夜瞑痕不知如何往里面走时,外面百姓的吵闹声音好像越来越大。

两人连忙跑出去,只见从典仓霖后院外缓缓升起无数的红色灯笼,灯笼越升越高,最后连成一片,仔细看看倒像是一条红妃鱼的形状。

“后院外!”夜瞑痕对着蓝暖玉喊了一声,两人便用最快的速度往典仓霖的外院跑。

待二人赶到那里时,已经没有什么人的踪迹,只有一堆打火匣。

“我觉得我们中了套。”蓝暖玉看着天空中越来越大的红妃鱼图案道:“还有挑衅。”

“红衣女子。”夜瞑痕说道:“我看到一个红衣女子,似乎便是百日里跟我们一路的那个。”

蓝暖玉问道:“可有看清楚样貌?”

“没有,走的太快,不曾看清楚,但肯定同江里的红妃鱼有关。我总觉得,那不会是简单的鱼。”

“典仓霖的掌柜可说了,那就是简单的鱼,你就是想的太多。指不定就是哪门哪派找不出合适的图符,便用这鱼来做罢了。”

“若是典仓霖的掌柜也说谎了呢?”夜瞑痕摸摸鼻子说道:“今日我们在典仓霖,掌柜竟然犯了典仓霖两个禁忌,不问不答是其一,典仓霖从不会赊账为其二。还有那个会弹唱幻邬国舞曲的女子,你不觉得也怪异?”

“你不说不觉得,你一说我也

觉得奇怪了。幻邬距离凰崖岛可是隔了千山万水,又不能御剑,你说要来到此地,恐怕也得十多年吧?”

“嗯。”

蓝暖玉得到夜瞑痕的肯定,又接着说道:“那个姑娘看着也就十七八岁,弹奏曲子可是不见生疏。想必有个很厉害的幻邬国乐曲老师,可她的技艺幻邬国也找不出来几个人。”

“嗯。”夜瞑痕道:“不止这些,还有更怪的。”

蓝暖玉问:“还有?快,说说看。”

夜瞑痕答道:“今日我自己倒的那杯茶是隔夜的,而且里面有曼陀花。典仓霖掌柜的我从前见过,他那嘴可是刁钻得很,烫了一点,不喝;冷了一点,不喝;超过三个时辰的茶,不喝。”

蓝暖玉又问道:“曼陀花又是做甚的?”

夜瞑痕蹲下身拿起一截未点燃的火折子,说道:“曼陀花常用于迷幻。茶里的曼陀花做过处理,处理的很干净,就算是有点本事的人,也不一定察觉得出来。”

“迷幻?咦?那你又是如何得知的?”蓝暖玉走到夜瞑痕跟前,眼里满是探究的意味:“你到底祸害了多少女子?”

“你干嘛用那种眼神看我?我在妖界之时,规矩得很。只是怕万一用得上,便也学了一丢丢。”夜瞑痕别开眼睛道:“你别一说到迷幻,你就老是胡思乱想可好?”

“什么胡思乱想,我倒是觉得你这张脸,比什么曼陀花好用得多。”

“你说的倒也是真的,我这张脸往前面一放,什么姑娘不心仪于我就怪了。”夜瞑痕在心里补上一句:是的,没错,要是没有洛小妖的话,确实是这样的。

蓝暖玉做了个呕吐的表情道:“还是这么不要脸。”

“天火也不会是偶然,我们进去看看。”

夜瞑痕翻身上墙,此时典仓霖的火势已经小了不少,当然后院的屋子也烧的所剩无几。

“我觉得怎么看,都不像有人的。”蓝暖玉拿出自己练剑时的竹棍到处戳戳,确定不会倒塌,她才走过去。“什么味?烤猪?”

“过来这里。”夜瞑痕蹲在地上。

灶台前有很多菜,菜已经被烧焦,一抹便成了黑乎乎的灰烬,只有一个猪食盆里面散发出一股肉香味。

“闻得都肚子饿了。”蓝暖玉长叹:“从未想过有生之年,我竟然会觉得猪食甚香。”

夜瞑痕无奈抬头:“我走时不是给你点了几个小菜?你不是吃过才来的么?”

“开什么玩笑?你将那只饭桶鼠放出来,我还有得吃吗?啊?”蓝暖玉抱怨道:“下次请等我吃饱,再放它出来,可好?”

“女侠说的是,是我考虑不周。女侠饶命!”夜瞑痕假装抱头求饶,引得蓝暖玉噗嗤笑出声。

“待回去我们再去吃些好吃的。”夜瞑痕把手伸进猪食盆,沾了一点点拈开。

蓝暖玉笑起来:“你不会真要吃吧?这装在猪食盆里,又带着肉香,应该是喂狗的才对。”

夜瞑痕忽然神色剧变:“这不是猪……是人。”

第085章

蓝暖玉本想也学着夜暝痕的动作捻起点碎肉渣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奈何手指还未碰掉便如火灼般收回。她的眼睛瞪得跟牛眼睛一般圆:“人……人?”

夜暝痕坚定答道:“是。”

“简直丧心病狂,剁成这样……喂狗?”蓝暖玉此时看着那堆烤得冒烟的肉渣,再也不觉得肚子饿,而是感觉到一阵作呕。

“你可还好?”夜暝痕给蓝暖玉递了一块巾帕,懊悔自己不该说的这么直接。

蓝暖玉摇摇手表示无妨,将胃里仅有的一点点酸水吐出,又用巾怕擦擦嘴,问道:“可还有什么发现?”

“没有了。”夜暝痕在后院找了一圈,只找到几十具焦尸。“典仓霖的人都去哪了?不该啊,只有这几人。”

“掌柜的不是说典仓霖有几百号人。”蓝暖玉四处看看:“真的没了。现在该如何?哎,你可以看出来掌柜的可在里面?”

“在。”夜暝痕指着中间那具被烧得看不清楚样貌的尸首说道:“这具就是。”

“连自己当铺规矩都记不住的掌柜,不明来历的火球,不翼而飞的典仓霖弟子,还有会伤人的红妃鱼,一路跟着我们的红衣女子,蝉山的门主……你觉不觉得是故意在引导我们啊?”

夜暝痕道:“如今就算是算计,我们也只有往里面跳不是吗?”

蓝暖玉又缓缓道:“是啊。老树神曾说过沧明珠,你说会不会邪物真是那颗珠子?”

“沧明珠之事莫要再说。”夜暝痕对蓝暖玉摇摇头,“再看看可还有什么东西?”

典仓霖里的宝贝全数被烧毁,两人本想着凰崖岛上能找到些关于噬魂狼蛛的消息,可是谜团却是越来越大,就像在找一个苹果,可是却来到了蟠桃园。

“夜暝痕,我觉得我们这么找下去,也是发现不了什么。要不再回蝉山看看?你说的那个红衣女子,我一开始便想到了那个门主。”

“我倒是不这么认为,蝉山门主不告诉我们,却给我们指了一条道。这不只是真的让我们来查噬魂狼蛛的事情,应该是要借我们的手你弄清楚些事,或是要我们做什么。我们两手空空的再回去,那个门主什么都不会说。”估计是尸首的焦臭味太难闻,夜暝痕一手握拳放到鼻子处抹了抹。

蓝暖玉蹲在一边道:“典仓霖的人没有全部被烧死,只是不见了。你鼻子不是很灵敏,不如你闻闻?”

“……”夜暝痕再次无语,他半蹲着身子,一手搭在膝盖上。“我的鼻子是用来找人间美味的,不是来闻这些焦尸的。撇开这个不说,你能凭着石斑花的味道找到石凤花在何处吗?”

蓝暖玉道:“不能,我又没见过石凤花。”

“那我不也跟你一样?我就不知典仓霖还有那些弟子是何味道,也没有整日闲着没事做便到处去闻人,我有这般……无聊吗?”

“这倒也是。”蓝暖玉话锋一转,“不过别人

倒是不可能,你这人无聊起来,我倒是还真不知你会做出何事。”

“你便整日没句好话吧,反正你知我也不会对你怎样。”

蓝暖玉也不会查探尸首,漫无目的地在庭院里绕了几圈,看到院落那棵被烧焦的大榕树旁边有一口水井。

她双手杵在井口边,低着头往里面瞧瞧,嘀咕道:“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到。咦?今日不是有月亮吗?是枯井。”

“夜瞑痕夜瞑痕,快来看,这里有一口枯井。你说里面可会是典仓霖存放宝贝的地方?”

“枯井放什么宝贝,你怕是话本子看多了,你以为是九萌?”夜瞑痕没走过去。

蓝暖玉还是往里面看,她瞅瞅周围,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里面丢进去。

不一会儿,井中出现一声‘咚’的撞击声,听起来像是石头打到玄铁的声音。回音并不纯净,应该是打在玄铁上,又被弹起,反复了好几次。

“夜瞑痕!夜瞑痕!里面有东西。”蓝暖玉冲夜瞑痕扯着嗓子喊道:“快过来!”

“你又发现了什么?”夜瞑痕低头往井中一瞧,“还真的有东西。等着,我下去。”

“啊?”蓝暖玉看着他道:“还是不要了吧,这底下……指不定会有什么东西。”

夜瞑痕笑着看她道:“你可是在担心我?”

“没有,我怎么会担心你。猫有九命,再说我看你这样子,阎罗也不会收你。”蓝暖玉高傲地叉着腰说道:“此处又不可以施展法术,我只是怕你下去了又上不来,到时候还要我帮你,我可不想自己找罪受。”

“不担心?”夜瞑痕看看蓝暖玉,下一秒便往枯井里跳了下去。

“你!夜瞑痕!你真跳啊!”蓝暖玉趴在井口边上往里面看,还是乌漆麻黑一片。她用最大的声音对着里面喊道:“夜瞑痕!你可是摔死了?”

“呸!你才摔死。”

夜瞑痕的声音就在旁边,蓝暖玉四处瞅瞅,没看到他的影子。

“在这里。”

“你在哪里?灵魂出窍?”蓝暖玉不时转动着方向,还是没看见他。“喂!你灵魂出窍也该是魂魄跳下去,肉身留在上面啊!你可是弄反了?为何魂魄在上面,把肉身丢了下去。”

井口底下的夜瞑痕扶额,擦了擦并不存在的汗。“我在你后面,看到那片叶子了没?”

话说到这个点,蓝暖玉才发现井口边上躺着一片叶子。她恍然大悟,才知道自己蠢到家了,便碰起叶子道:“我刚刚什么都没说。”

“嗯,猪说的。”

“你!你上来我不打死你!”

“你下来,我不会打死你。”

“不下。”蓝暖玉坐在井边问道:“如何?可何发现?”

“有,下面有很多具白骨。”夜瞑痕道:“还有玄铁面具。”

“对对对,就是玄铁,我刚刚扔了

块石头下去,听到的便是石头打到铁的声音。可是不止一张?我记得那石块弹了好几下。”

“没错。”夜瞑痕蹲下身,幸好蓝暖玉没下来,不然这一井的白骨,不把她吓破胆就怪了。

他随便翻了几下白骨,又顺手捡起那张面具和面具旁边的一把佩剑,亮出自己锋利的爪子,顺着井边爬上去。

“我找到了这两样东西。”夜瞑痕道:“底下都是白骨,白骨有些时日,应该是在凰崖岛上死去的人。”

“那这两个是干嘛的?”蓝暖玉还对猪食盆里的东西心有余悸,这次也不主动去碰那把剑和面具。万一再是个什么恶心的东西,她肚子里可没有东西再吐了。

“这两个东西扔进去不久。连榕树的树叶都没落在上面,可谓一尘不染。”夜瞑痕把裹着佩剑的布条扯开,一把剑身布满菱格暗纹的剑出现在两人眼前,剑身末端用篆文刻了一个字:犬鬼。

“犬鬼?好奇怪的剑名。这是谁的佩剑?”蓝暖玉跟着空师父学了许久的剑术,对剑不说全懂,其五六还是知道的。“空师父说,剑有天剑和地剑之分,师父的佩剑是天剑,这个犬鬼嘛……像是地剑的名字。佩地剑的人,我还真不知晓几个,师父也没同我说过。”

“犬鬼是魂魇的佩剑。”夜瞑痕的脊骨发凉,“船夫靠船而活,渔民靠渔网为生,魂魇是刺客,犬鬼剑便是他吃饭的家伙。若不是发生了何事,剑定然不会离身。”

“你的意思是那个魂魇出事了?那可如何是好?”蓝暖玉问道:“不是,他出不出事关我何事?我连他是何人都不知晓。”

“魂魇是天下第一刺客,专门做的是魂魄与人命的买卖。他在紫魏国名气很大,不少人要用钱收买他,为朝中势力所用,他皆是拒绝了。”夜瞑痕道:“此人不参与朝政,要说对紫魏国,倒是没什么害处。不过此人除了那一点点好处,也没什么值得夸赞的了。上至八旬老人,下至五六岁的孩童,只要有生意,他皆是来者不拒。”

“啊?这个做何解释?什么叫做‘上至八旬老人,下至五六岁的孩童,只要有生意,他皆是来者不拒。’?”蓝暖玉一副认真听故事的样子问道:“他帮雇主杀人,之后取死者魂魄?”

“不全是,魂魄也许是连雇主的一起取走,所以后面那句话便有了解释。”夜瞑痕将剑插回剑鞘说道:“这世间的恩恩怨怨如此之多,可终究大多数还是爱自己的命要多一些。只有极少数身负深仇大恨之人,才会愿意用自己的魂魄作为交易去请他杀人。”

“老人我能想清楚,反正也活了一辈子,了去心中所愿,倒是也不会亏。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蓝暖玉问道:“五六岁的孩童认得什么仇什么怨?用自己的魂魄换一条命?”

“老人我能想清楚,反正也活了一辈子,了去心中所愿,倒是也不会亏。那孩子又是怎么回事?”蓝暖玉问道:“五六岁的孩童认得什么仇什么怨?用自己的魂魄换一条命?”

第087章 有些话不能说的

夜暝痕将犬鬼收好,又道:“这就是魂魇最为臭名昭著的地方。孩童哪里会知晓什么魂魄换命,只知到何人抢了东西,或是何人又出手伤了自己。两个孩童间的争吵打闹而已,却被他忽悠了几句,硬生生搭上两条性命。”

“非人哉。”蓝暖玉恨恨道,“这种人真是死有余辜。”

“可是此人武艺高强,在人界想杀他的人很多,能伤他的人却是寥寥无几。再者,此人行踪不定,想要找到他便是一大难题。”

蓝暖玉又道:“那妖呢?既然他敢同妖做生意,妖也不会伤害他吗?难道没有妖会想到杀了他,便可以得到他身上的所有魂魄?”

“人有好坏之分,妖也是如此。从妖界逃到人界的妖基本都是在妖界犯了事,本就需要魂魄提升妖力,他们求之不得,不会去对付他。

独占魂魄这种事情……好吧,也只有你能想出来。一个渔夫在江边钓鱼,你是一次把他打死,抢走他所有的鱼,还是他卖多少要多少,只要他在钓鱼便可以细水长流?”

夜瞑痕见蓝暖玉一脸气鼓鼓的样子又道:“你以为所有妖都是我这般好心。要是当初你落在别的妖手中,恐怕被吃的骨头都不剩了。”

“你说的还真是有道理,受教了。”蓝暖玉双手抱拳,做了个并不标准的谢礼道:“救命恩人多谢。”

不过呢,蓝暖玉礼未行完,夜瞑痕便连忙阻拦她道:“我说笑的,你倒是还当真了?”

“没有,我知晓你会阻拦我,做做样子,以免你尴尬。可,说真的,我确实欠你太多。”蓝暖玉叹气道:“当初允诺你的东西,如今却是一样都做不到了。”

“那有什么,我之前说的那些东西都是骗你的,从未想要你换过。”夜瞑痕见蓝暖玉又低着头胡思乱想,他走过去道:“血浪宝沙倒是真的,不那玩意儿我可是费了好大劲才寻到,结果被你轻而易举吸到身体了。不如……你以身相许,当作偿还可好?”

“许你个鬼嗷!想的倒是美。”蓝暖玉踢了夜瞑痕一脚道:“魂魇死了乃是一大幸事。”

夜瞑痕摇头否定道:“这不然。虽然说魂魇死了,可妖界那些买魂的妖没了来路,会破釜沉舟也不一定,人界怕是会不时发生怪事。”

“哎,你不是说魂魇武艺高强,既然是这样,他的面具和佩剑怎会在典仓霖的枯井中出现。等等,你说刚刚的那一大盆肉……会不会是?”蓝暖玉打了个寒噤道:“定是深仇大恨,你说会不会是被了魂魄的孩童的人家找来了?”

“肉。”夜暝痕被蓝暖玉一提醒,才想起那一盆被遗忘的烤肉,他又将佩剑取出,念动一道口令。

夜暝痕手中的剑马上从剑鞘中飞出,在空中飞旋了几圈后,忽被猪食盆吸引,准确来说应该是被猪食盆里的肉吸引,直嗖嗖地从天刺下。

以那样的速度和掉落的形态,犬鬼本该扎进土里,事实却是在靠近地面时,剑上

的法术失去了作用,无力地掉在地上,如同一块破铜烂铁,没有了之前天下第一刺客的半分傲气。

“真的是魂魇。”夜暝痕拾起剑道:“不简单,凰崖岛这个地方定还会有别的东西。”

月黑风高,妖风在院中肆虐,蓝暖玉不觉抱紧身子。

“冷?”夜暝痕看着她问道:“你师父不是带你做过一件狐裘大衣?冷便穿上,你还要收到几时?”

蓝暖玉回道:“那不行,那件衣裳我得留着。”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我见过的女子,比如洛小妖那样的,什么好看的喜欢的,那是一时半刻都耽搁不得。到你这里倒好,还要收藏着。衣裳不穿,定了作甚?”夜暝痕嘴里是一堆不理解,手上的动作倒没停着。

他脱下了外裳,然后丢到给蓝暖玉道:“穿上。”

“也没有那么冷。”蓝暖玉接着衣裳道:“还是不了吧?”

“拿着就拿着,你们女子就是麻烦。”夜暝痕又在后院中搜查了一遍,确定没有落下什么东西,才带着蓝暖玉离开。

蓝暖玉的脚迈出庭院时,犹豫道:“我们便这么走了?那些尸首……”

“怎么,你还想发发善心?这可不是你的作风。我记得是谁一向是本着‘三界互不干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做事来着。”

“呵呵呵,只是觉得就这么放着,万一哪家的孩童贪玩误入此处,那满院子的焦尸,怕是会被吓着。那魂都吓飞了,岂不是便宜了你们?”

“什么叫‘你们’?我同你在人界认识不少年,何时见我食过魂魄?”

夜暝痕的语气倒是也没有生气,但是蓝暖玉听出了寒冷的感觉。她捂脸打趣道:“你这般认真作甚?我只是同你说说笑而已。”

“暖玉,有些事是不能用来打趣的。”

风吹起灰烬,伴着飘下的残叶,说不出的肃杀之气,夜暝痕走向前,背影有些许落寞。

蓝暖玉追上去道:“夜暝痕,我……”

“用不着道歉,人、天两界对妖界的成见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也自知妖界确实做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若是可以,我真不想成一只妖,只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而已。”

“我……”蓝暖玉不知如何接他的话,好像说什么都不适合。

“放心,凰崖岛上不会有孩童,那些尸首明日便会有人来清理。”

“嗯,那我们此时去何处?”蓝暖玉问道:“还要在凰崖岛吗?”

“我们要找飞寮堂的线人,结果遇上天下第一刺客命丧典仓霖。去人多的地方碰碰运气,看看可否能打探到些什么?若是找不到,我们只有想别的法子,继续等可不是办法。”

“人多的地方是哪里?码头?所有人皆要从码头过,我们去问问那两个拉绳索的。”蓝暖玉甩着双臂,走出了一副要债的气势,下一刻被夜暝痕一把揪出衣领拉了回来。“

哎呦,你做甚?莫要拉我。”

“说你脑子进水都说轻了,你压根就没有脑子啊!”夜暝痕道:“码头上那两个人知晓什么,他们被人下过清神术,超过一炷香的事情皆忘。”

蓝暖玉摸摸自己被吹乱的长发,又重新理了理衣裳道:“呃……那还有何处可去?我想不出了。”

“你不是肚子饿?是人便要吃饭,尤其凰崖岛这种没有山林,没有鸟兽的地方,客栈定是所有人都要去的。”

“有道理。”蓝暖玉一拍手掌:“我就说我想得没错,适才说码头,不过是缓解一下气氛而已。”

夜暝痕不屑地‘切’了一声道:“那么敢问蓝大小姐,你说说你名为暖玉,可我同你在一起,感觉不到半分暖意不说,反而觉得更冷是为何呢?”

“嗯,我猜你病了。”蓝暖玉有模有样地学着人界郎中的样子踮起脚尖,摸摸夜暝痕的额头,有顺手摸摸不存在的胡须,学着先生的样子道:“没有发烧!不过老夫猜你没救了。自尽吧,也好少受些痛苦。”

“蓝暖玉你!找打!”夜暝痕冲蓝暖玉打过去,蓝暖玉一个闪避跳到一边。

“哈哈哈。看谁先到凰崖岛上最大的那家客栈!”蓝暖玉笑起来往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喊道:“抓不着我吧?你认输?”她又跑了几步,夜暝痕还是看着她,也不跟上来,连动都不曾动一下。她问道:“你为何不动?可是要认输?”

“不是。”夜暝痕脸上由白变黑,他慢慢道:“蓝大小姐的战书,自然是要接的,不接岂不是不给面子。”

蓝暖玉双手叉腰,指指自己道:“那你为何不动!你让我多跑一段路,同样也是看不起本姑娘。”

夜暝痕憋着笑说道:“不是。我想说,凰崖岛上唯一的客栈在这边,不是你跑的那个方向。”

“那我……我知道的,不过是这边景色不错,我想看而已。”蓝暖玉伸伸懒腰,又甩甩手臂,再抖了抖腿道:“这叫跑前暖身,懂不懂?”

“好好好,懂。”夜暝痕蓦然转身往客栈跑去。

“哎,你为何先跑!你等等我啊!”蓝暖玉在后面追着。

夜暝痕心里甚是愉悦,虽跑在蓝暖玉前面,但还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

凰崖岛上最大的客栈叫做:无归。大门前挂着两个白色的大灯笼,还有牌匾上的白色绸带。要不是凰崖岛上的人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初次来此的人,只会以为是在办白事,压根不会把此店同客栈联系在一起。

“无归,奇怪的名字。乌龟?王八。”蓝暖玉窃窃地笑着,又道:“不胡闹了,但这名字是真的奇怪。无归,是指住进去便不会出来?还是住过一次,便不会想住第二次?做生意的,哪个不喜欢回头客啊?那青楼里面最多的一句话不是‘客官,常来啊!’”

“青楼?你去过?”夜暝痕若有所思地看着她问道:“否则怎会知道的这般清楚。”

第088章 她不还是老样子

蓝暖玉一时语塞,便不再理他,率先跑进客栈。夜暝痕失笑,摸摸鼻子跟了进去。

客栈的帐台比较高,蓝暖玉走进去便看见小老头屁股下高得出奇的凳子。他一脚蹬在凳子上的横杆上,一脚在悠闲地来回荡。掌柜的便是那个瘦弱的小老头,两人走进去的时候,他眼睛都不带斜瞟一下,一手拿着一块木头牌子,另一手拿着小刀精雕细刻。

蓝暖玉瞅瞅大堂,桌椅板凳被磨得程亮,一看便是不缺客人的地。堂中三三两两坐着几个正在小酌的客人,他们也不说话,自顾自吃着碗中的东西。

她将那根竹棍放在桌上,转头问道:“小二都没有一个?”

夜暝未坐到蓝暖玉身边,直径走进后院道:“要小二作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啊??”蓝暖玉抓着桌上的竹棍跑了过去:“什么叫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你的意思是……不是吧?”

夜暝痕点头,给了她一个‘你想的对’的眼神。

蓝暖玉瞬间怂,做菜她可不会,只能依靠夜暝痕了。她一副乖巧的模样,收起手中的竹棍撸起衣袖追问道:“夜暝痕,我们搭伙如何?我打下手,你做饭。”

“你?打下手?会吗?”夜暝痕质疑着,又回想起她做的萝卜浮白菜。

蓝暖玉摸摸肚子,搓着手道:“我能帮你的。”眼里慢慢的:莫要拒绝我!我肚子饿!千万不要拒绝我!

“好,可以。”夜暝痕想到:蓝暖玉跟着空师父那么多年,谁知道那个老古板能教她什么。他能辟谷,她可不行,这么多年来,她变得机智了许多,这厨艺总不会还是老样子。他问道:“饭可会煮?”

“煮饭啊?那个我会,可是能不能让我做点别的?”

“也行,那我做饭,你去找食材。”夜暝痕的笑意甚浓。

“这个不错。”蓝暖玉欣喜地连连答应:“这个可以。”她走出屋子,怎么觉得刚刚夜暝痕的眼里有些看好戏的感觉。

蓝暖玉在后厨找了半天,别说菜,连叶子都不曾见过一根。万般无奈之下,她又跑回庖房找夜暝痕。

夜暝痕早就把锅架起,蓝暖玉揭开锅盖一瞧,白花花的米饭已经在锅中翻腾。他看着空手而归的手问道:“菜呢?”

“夜暝痕那个……”蓝暖玉看看屋中的凳子,用衣袖擦了擦,一屁股坐在上面道:“我同你说,我实在是找不着菜在何处。”

夜暝痕拿着柴火往灶台里添:“哦,我忘了同你说,无归客栈的一切皆要自己动手。你去何处找菜了?”

蓝暖玉道:“就……附近的屋里。不然还能去何处?”她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自己去集市上买?”

“没这般难,你只要去菜园里摘些便可。”

“菜园子……我还以为要自己种呢。”

夜暝痕偷瞄了她一眼,又把手中的柴火塞了一根进去。我才不会告诉你,确实是要自己种的……

蓝暖玉再度出现在

院落,她揪住一个戴面具的男子问了菜园子的方向,兴冲冲地跑到边菜园边上,看见几个人在种菜是个什么意思。

“拿菜的?”一个皮肤油亮的男子手中拿着一把锄头,见到蓝暖玉娇滴滴的样子,又把手中的锄头换成了镰刀。

蓝暖玉点头道:“嗯,请问大伯菜可是在此处取?”

男子应道:“是。”

“多谢。”蓝暖玉一眼就看到男子背后的菜园,红彤彤的西红柿长得像是一个个小灯笼,布袋般大小的茄子也不错,还有那个地上躺着的大南瓜,更是惹人喜爱。她看着就要从男子身边跑进去,却被一只粗壮的胳膊拦住。“还有何事?”

“虽然你为女子,可是无归客栈的规矩便是如此,女子也一视同仁,还有喊我什么?”

“大伯啊?”蓝暖玉纳闷,难不成称呼也有问题?

“我有这般年长吗?”男子似乎很气,反手将那把锄头丢给她:“我今年不过二十,怎能被喊做大伯。先干活,干完活凭借着本事换食材。”

蓝暖玉这才发现菜园子被分成了两块,一块硕果累累,另一块正在

“二十……”蓝暖玉不情愿地接过锄头:“没想到菜还真是要自己种。”

一盏茶的功夫过后,夜暝痕也来到菜园,终归是放心不下那个傻女。他拿出一张纸条道:“收菜。”

男子认不得白纸上写这什么,但是对上面的菜倒是很熟悉,也不敢怠慢,转身就打开了身后的围栏。

蓝暖玉东挖一下,西刨几下,恨不得将人家刚栽下的菜秧拔出来偷走。眼睛倒是不忘四处看,她就是不信真的要自己种了菜,才可以得到食材。定是会有例外的,这不那个例外来了。

“喂!为何他都没有种菜,便可以进园中摘菜?”蓝暖玉将锄头扛在肩上问道:“不是一视同仁的吗?”她盯着那个男子,总觉得有些眼熟,怎会不眼熟?她等来的人竟然是夜暝痕!

男子声音粗狂地说道:“这位公子曾在此处存下过食材,自然是可以的。姑娘若是也想同他一般,便在此处待个一年半载,倒时候姑娘也可以这样。”

“我同他是一伙的!”蓝暖玉跑出菜园子道:“一伙的一伙的。”

男子堪忧地看看夜暝痕:“真是?”

夜暝痕只好点头,应了一声:“是。”

“好吧。不早说,你早些来不就好了。”男子接过蓝暖玉手中的锄头,“嗯,我看看你的酬劳是多少。”

蓝暖玉心虚地摆手道:“不用了吧,我也没做什么。”

“你……一个萝卜。”男子从园里翻了半天,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得可怜的胡萝卜。

“不是吧,这……大兄弟,我好歹也是锄了半天地,你就给我这么一小个要点着灯找的小萝卜?”蓝暖玉双手去接,只因那个宝贝萝卜小得恐怕能从指缝中掉下。

男子面上露出不悦道:“姑娘莫不是觉得我诓骗你?你不如问问这位公子,我们

无归客栈的名声。就凭你刚刚锄的地,我们不然你赔钱便是好事了。”

“哈哈哈哈,走吧走吧。”夜瞑痕实在是忍不住,“幸好我之前存过食材,否则今日便抱着那锅白米饭哭吧。”

男子将满满一筐子菜交到夜瞑痕手里,客客气气道:“公子慢走。”

“多谢小哥。”

蓝暖玉等夜瞑痕和自己走回庖房,才实在忍不住问道:“夜瞑痕,我要问你句话。”

“问话便问话,莫要停着。”夜瞑痕把那筐子菜搬到蓝暖玉前面道:“做菜不会,捡菜洗菜总会吧?”

“会会会。”蓝暖玉点着头,从里面抓出一棵白菜,并不是很熟练地去了菜茎,问道:“你喊那人小哥,你不觉得违心吗?他哪里看起来像一个小哥,起码也得四十有余吧,再过些年恐怕就是花甲之年了。”

“他看起来不是小哥,可心是小哥。”夜瞑痕瞥了一眼蓝暖玉,她正在捡着第二叶白菜,一不留神白菜成了两节。“你这做出来的菜不好看。”

“能吃便可,玩什么好看,饭菜都是用来吃的,又不是用来看的。”蓝暖玉不以为意,依旧‘卖力’地进行着手中的动作。

“行了我觉得你还是去洗萝卜好些。”夜瞑痕坐到蓝暖玉的凳子上,一把捞起被她蹂躏地可怜巴巴的白菜。

白菜顿时像是被赋予了灵魂一般,修长的手指游过白菜的地方,叶茎皆被剔除。

“不就是做个菜,怎会这般难呢?”夜瞑痕摇摇头,看着蓝暖玉这点洗白菜的样子,人是长进了,厨艺是一点儿也学会。

萝卜最好洗,用个布条放水里搓几下去泥便可,蓝暖玉喜滋滋地将萝卜往砧板上一扔:“搞定!”

“洗个萝卜而已,怎会感觉到你有一种不知从何而来的傲气?”夜瞑痕无视了蓝暖玉的趾高气昂,他拿起一个萝卜,又拿出一把匕首。

随后两者在他的手中快速飞旋游离,不过蓝暖玉洗个手的时间,白萝卜变成朝阳凤凰和戏珠的蛟龙。

“厉害啊!”蓝暖玉想伸手去默默凤凰根根分明的羽毛,被夜瞑痕一筷子打了下去。“动眼不动手。”

蓝暖玉环着双臂说道:“切,有多了不起。这一会儿不还是要吃的吗!”

“不瞒你说,这还真不是吃的。”夜瞑痕推开蓝暖玉的身子道:“无归客栈的掌柜生来喜欢美味佳肴,若是想要从他的口中问出点东西,便首先要抓住他的胃。”

“怎么感觉像是在说女子追男子似的,我曾听话本子上说,一个女子要抓住男子的心,便要抓住他的胃。”蓝暖玉拿起一根韭菜在手中打结,叹气道:“我看我此生是抓不住男子的心了。”

“你说你信什么不好,总是要信话本子上那些骗人的胡话。你可见那个男子去青楼是为吃饭的?”夜瞑痕猛敲了蓝暖玉的脑袋一下,发出‘梆’的一声。

蓝暖玉抬手便要还回去,嘴里生气道:“夜瞑痕!你为何老是敲我?”

第089章 莫名其妙的食材

夜暝痕拿着一个大勺子,看了几眼菜又道:“没肉可不成。”

“在此处找肉?莫不是要等着老母猪生小猪崽,再等着小猪长大;或者是等着老母鸡下蛋,再把蛋孵出小鸡?” 蓝暖玉坐在小凳子上,双手捧着下巴道:“太难了,只用素菜便想抓住掌柜的胃。我确实对你的厨艺有信心,可美味又不是用信心做出来的。”

吱吱吱吱

此时正值炎炎仲夏,树上的知了肆无忌惮地叫着,一声比一声高亢。它们都不知道,正是自己的叫唤断送了自己的虫命。

没过多久,一大碗知了在锅中翻滚,夜暝痕熟练地颠起锅子,可怜的知了又在里面滚了好几圈。

蓝暖玉面色凝重地看着锅中的知了:“这……真的可以吃吗?虽说会动的皆是肉,看着还是有点得慌。”

“这是土周国的传统菜,我觉得不错。”夜暝痕夹起一只知了道:“要不要尝尝?”

蓝暖玉看到虫子就怕,更别说还要她吃。她嫌弃地摆着手道:“不用不用,你吃便可,我就不用了。”

“哎, 你这样可是吃不到好吃的东西,比如蜻蜓、蚂蚱、蜂儿蛹,还有什么蜘蛛、大肚飞蛾等。”夜暝痕把知了丢在嘴里,闭眼嚼了几下,还真有一种蹦卡脆的感觉。他边吃边点头问道:“真不要?”

“不用了。”蓝暖玉拿着自己锄地换来的萝卜,什么油炸知了,还是萝卜惹人爱一些。

夜暝痕笑着将知了用盘子装起,又做出另外几个菜,竟发现庖房中已经站满人。

蓝暖玉心道:来时也没发现客栈中有这么多人呐,意思此时是吃饭时间了吗?凰崖岛上的晚膳是在此刻吗?这么多人的话,这么几个灶台怎会够用?

“你们在此处做甚?”蓝暖玉好奇地看着他们问道:“可是我们有哪里做的不合规矩?”

人群最前面的是那个称自己不足二十的壮汉,他的哈喇子流了一地,在黄土地上形成‘荒漠’中的‘小湖泊’。

壮汉发现蓝暖玉在问自己话,赶忙抬手擦擦口水,又摇头道:“没有。只是公子做出的佳肴飘香,把人都引来了此处。”

蓝暖玉好好地盯着他们,生怕他们偷抓菜。这么多人怎么可能叫他们尝味道,一人半只知了都不够分。她指着那些香喷喷的菜道:“哦。那……”

壮汉激动得搓手,等待着蓝暖玉一发话,他便率先抢一盘端起。其余人等也皆做好一步跨过去的动作,生怕自己抢不到。

夜暝痕正是怕遇到这种情况,特意做了一大盆毛豆来应付,结果……看样子是不需要了。

蓝暖玉拿出小盒子,不厌其烦地将菜肴一盘盘装进去,说道:“那……那你们就站远一点闻,口水流一地可太不雅观。这盆豆……还蛮香的噢?闻闻便可,望梅止渴还是自己的幻象呢,你们还算万幸,可以看着豆子想。”

眼看着菜肴被蓝暖玉一一收起,只剩下那一大盆毛豆。壮汉的手慢慢伸过去

:“嗯嗯。这么大的一盆,二位能吃完吗?不如……我不会抓多,就抓那么一两个。”

“能吃完!谁说吃不完。”蓝暖玉一巴掌打在壮汉的手背上,黝黑的手竟然能辨别出一丝丝红色,可见她下手多重。

壮汉搓搓自己被打疼的手背,眼巴巴看着那一盆豆子也被蓝暖玉装进盒子。

蓝暖玉道:“其实没你们想的好吃,不都是豆子吗?有何不一样的,你们便是被他那些花里胡哨的动作迷惑了。”

“那些豆子给他们吧。”夜暝痕道:“那确实是给他们备的。”

“什么?”蓝暖玉怕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又掏了掏耳朵道:“你说豆子是他们的?可是本就不多。”她见夜暝痕又再次点头,纵使心有万般不愿,还是又将一盆豆子端出来。

夜暝痕将身上套着的一块布取下,又对那群人道:“庖房不够宽敞,不如你们出去分可好?”

“好好好,走走走,不打扰公子。”壮汉将盆子举高,往肩膀上一放,又用手扶着盆边,带着那些人离开庖房。

夜暝痕见蓝暖玉嘟囔着嘴,便问道:“怎么?莫不是也想吃那些毛豆子?你不也自己留了不少,何须如此小气?”

“我……”蓝暖玉小声道:“你是怎知我留了一些……没有几颗,只够我自己吃。”

“行了,怎跟个孩童似的。”夜暝痕揭开锅盖,一阵香甜的味道在空气中发散。

锅中慢炖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锅,只比茶盏大个两圈,同样盖着一个小盖子,看不见里面装的是什么。

蓝暖玉指指自己道:“这是给我做的?”

“女子补元气补血,要补的东西甚多,我从前时常会给我娘熬制一些。你同我出了小渔村之后,便一路舟车劳顿,今日见园子里有些药材,便做了这汤给你,免得以后你师父要怪我照顾不周。”夜暝痕忽觉得自己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便伸手去端锅中炖着的补汤。

“嘶……好烫。”夜暝痕在心里想着事情,手便不经过大脑思索地去端锅,也不想想那炖了几个时辰的锅会有多烫。可是已经端起来了,难道扔了不成?只好忍着烫手将锅放在桌上。

“你傻啊!”蓝暖玉拉过他的手,往水缸里一按,“猫爪子不想要了?”

夜暝痕伸出手看看被烫起泡的手道:“要啊,还不是怪你。”

“你被烫关我何事?”蓝暖玉放开夜暝痕的手道:“你把话说清楚些。”

夜瞑痕回答道:“若不是整日同你在一起,我怎变得跟你一般蠢呼呼的?”

“你!不会吐象牙。”蓝暖玉道:“看在你为我炖汤的份上,本姑娘懒得同你扯。”

夜瞑痕嬉笑道:“我又不是大象,再说大象也不会吐牙。快喝,一会儿那些人便回来了。”

蓝暖玉用一个巾帕垫着手打开盖子,一股纯粹的香甜味更加浓厚,便凑近鼻子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

她用勺子子在锅里搅了搅,大

多数药材她晓得,有一小部分空师父曾经会让她泡澡用,今日才知道原来还可以炖汤。

蓝暖玉喝了一口汤,又在里面找到好几块类似鸭脖子的骨头,她舀起来问道:“这是何物?你在园中找到鸭子?”

“不曾。”夜暝痕舒展了一下腰肢,“吃就是了,这么多问题作甚,不吃给我。”

蓝暖玉咬了一块‘鸭脖子’,怎么吃怎么觉得味道不对,没有半分鸭的味道,更不像鸡、鸟、鹅。虽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可是味道竟然好吃到让她像是长了一对翅膀,在空中越飞越高。

当蓝暖玉喝下最后一口汤,她终于看到灶台边处漏出一块绿色花纹的东西,好像是鳞片,地上还有淡淡的血迹。她走过去用竹棍戳了几下,那卷蛇皮冲她弹过来。“啊!是蛇。夜暝痕!有蛇!有蛇,蛇蛇蛇。”

“都叫你莫要好奇,是一条小水蛇而已,也就炖个汤,没肉吃的。”夜暝痕徒手抓起蛇皮往窗外一扔,又看向她:“不觉得好吃?”

“不知道是蛇之前是挺好吃,可是这水蛇……嗝。”蓝暖玉打了个嗝,刚刚那绿黑交错的花纹让自己看得想吐,可回味起那碗水蛇汤,竟该死的觉得好喝,还可以再续上几碗。

夜暝痕道:“是吧?你便莫要想蛇皮就是。走吧,你吃饱也该办正事去了。”

“好吧。”

蓝暖玉擦擦嘴带上盒子同夜暝痕来到大堂中,小老头还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同一个动作。

夜暝痕走过去,将一坛子酒放在柜上道:“自知凰崖岛上无归客栈的掌柜又通天眼,识地煞的本事。晚辈前来拜访,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言重,小老头儿既不通天眼,也不识地煞,只是一个小老百姓。凰崖岛上饮酒的人甚少,我要酒有何用?”掌柜的手中的小木块已经刻出了大概的样子,看起来像是一块保平安的腰牌。

上面的花纹刻出一半,既不是龙凤,也不是祥云锦鲤,更不是什么如意灵芝。不过好像是一个站立的人,长着犄角,脸很长,长得下巴都快要抵到胸口了。

蓝暖玉想看清楚些,又伸了伸头。

这一动作引得掌柜的抬起头,将手中的木牌收回到柜中问道:“二位,可还有何事?”

“有啊,怎会无事,有些问题想要问问掌柜的。”蓝暖玉开门见山,打开盒子道:“都是为你做的呢,你确定不尝尝?”

小老头睁大眼睛瞥一眼,喉结处上下动了一下,“你们要问什么?”

“先吃,再问。”夜暝痕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土周国的菜肴,掌柜应该会喜欢。”

掌柜的用筷子夹了一只知了放进嘴里道:“土周国的东西有什么好吃的,要我说还是紫魏国……这是何物?”

掌柜的只感觉口中的嘣咔脆被嚼碎,里面鲜美的肉汁在嘴里爆浆,脆而不失鲜甜,甜中又不带着油腻。

“好吃,实在是好吃。”掌柜的赞不绝口,边赞边又往嘴里塞了两只。

第090章 无法理解的选择

无归客栈的大堂里挤满人,皆是被美味佳肴的香味所吸引来此。

掌柜的并未将一盘子知了吃完,只吃了几个便放下筷子,再看看围着他的一群口水流了一地的馋屁股,一筷子打在那个壮汉的额头上,厉声道:“愣着作甚?本店打烊!”

“啊?哦。”壮汉这才顶着头上的两道筷子印,将人都给推了出去,嘴里不断地说道:“打烊了,打烊了,小店打烊,明日再来。”

客人们踮着脚大口呼吸着香味,心有不愿离开,还是被壮汉推了出去。

小老头从高凳子上跳下,抬头看着蓝暖玉和夜瞑痕道:“边吃边说。”

壮汉关上门便站到小老头前面,双手捏着钥匙放在肚子处,脸上掩饰不住的娇羞,看起来像是邻家的小姑娘。不过配上那魁梧的身材,并不觉得可爱,有的只是违和的喜感。

小老友感觉到壮汉把前面的光亮遮住,抬头道:“愣着作甚?”

壮汉两眼放光,跑出后厨取来一个大碗放在桌子上,一筷子戳进知了碗中,恨不得自己的筷子是个大勺子,最好一勺把一碗东西舀干净。

“谁让你同我们一起吃的?”小老头像是早就料到壮汉会如此,一筷头打在他还未抬起的筷子上:“放!”

“掌柜的……”壮汉眉毛都挤成了一个‘八’字,本就是一字眉,再这么一挤,成了一座起伏的小山丘。

然而,掌柜的没有半分动容,他在喉咙处‘嗯’了一声,壮汉便收回了手。幸好掌柜的从没有那么残忍,还是从碗里夹了一只小之又小的知了丢在他的大汤碗里。

“多谢掌柜。”壮汉美滋滋地端着那只如同苍蝇般大小的知了离开了桌席,掌柜的在问道:“你们要问什么?此菜换一个问题。”

蓝暖玉看着夜暝痕摇头,意为‘不成,一个问题那能说得清楚什么’。哪知道夜暝痕点头道:“好,成。此菜便换一个问题。”

“问吧。”掌柜的夹起一个知了一口吞下。

夜暝痕对那碗知了好像很不感冒,只是自己盛了一碗饭,和着别的几个菜肴三下五除二填饱了肚子。他擦擦嘴说道:“说说掌柜的所知的魂魇。”

“魂魇。”掌柜夹着知了的是手顿了一下,随即又转到漫不经心。“公子,为何如此笃定我便会认识魂魇?”

“我没猜错的话,魂魇从前没少来此处吧?”夜暝痕摸着桌上的凹凸,又取出那把犬鬼剑往桌上一放,那淡淡的凹凸痕迹竟然能跟犬鬼的剑鞘相吻合。

“如此淡的痕迹,夜公子竟能看得出,老生着实佩服。”掌柜一口一口吃着菜,凝神道:“魂魇是常客不假,不过公子要问我对他知道多少,我还真是不知道多少。”

夜暝痕听那话也不觉得他说的是假话,毕竟在人界知道魂魇名号的人多,见过他的人少,见过他真面目的人更是没有。

“我便不问了,掌柜觉得什么消息配得上这道菜,便同我们说什么吧。我们来此是为飞寮堂的线人,可惜典仓霖遭

了大火,想必掌柜的也有听说。”

掌柜的回答道:“典仓霖乃是凰崖岛上的巨头,我要说什么都不知便显得太假。可惜典仓霖的消息我确实也不便告知,无归客栈可没少受到典仓霖的庇佑。倒是你们要找的那个人,我可以给你们讲些他的事情。”

蓝暖玉刚刚那碗补汤只是垫了垫肚子,现在一直顾着吃无心插话,但听到掌柜的要用那一碗看似人人向往的菜肴换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她还是赶忙咽下汤答道:“那个喂猪人?可是他已死,我们知道他的事情又有何用?别了吧,上好的佳肴应该物有所值才是。”

“除此之外,你们恐怕从我这也打听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掌柜的将最后一只知了咽下,又看着夜暝痕道:“听与不听在于你们。”

蓝暖玉可算是听出这话的意思,小老头是想说:反正菜他已经吃了,现在想说什么便说什么,听不听在于他们,反正不欠着就是了。“你!”

“洗耳恭听。”夜暝痕道:“此时夜已深,我们今日便在此歇息,听个有意思的故事也是值了。”

掌柜再次拿出那块木牌用小刀雕刻,眼神紧紧地锁着手上的木牌,像是不看着便会飞掉似的。

“公子这就错了,我不会讲什么故事,就算勉强算个故事,那也并不是很有意思,一个江湖人的选择罢了。”掌柜的眼神涣散,思绪似乎飘到很远。

他叹声气,又在手中的小木块上刻了一划:“那男子是好几年前来的凰崖岛,那时候典仓霖遇到些事正值落寞,人人避而远之,在凰崖岛这种不毛之地也摇摇欲坠,外界看似典仓霖还能坐镇,其实那时气数已尽,只剩下一副靓丽的躯壳苟延残喘。”

“这倒是从未听过。”夜暝痕道:“值。”

蓝暖玉喝急了萝卜汤,被呛得连连咳嗽。掌柜的看着她,皱了皱眉。她摆手道:“继续……咳咳咳,不用管我。”

掌柜的被打断,问道:“我说到哪了?”

夜暝痕提醒道:“苟延残喘。”

“嗯。那时候典雨林便带着部下准备来个鱼死网破。男子在凰崖岛以乞讨为生,可是在这种地方怎会讨得到吃食。典雨林便收下了他,代价便是要他以命护自己。”

“一碗饭搭上自己的命?这代价也是够大。”蓝暖玉道。

“是很大。”掌柜的又在木块上刻下一道,用嘴吹了吹木屑:“我说到哪儿了?”

“以命护己。”这次是蓝暖玉提醒。

掌柜眯着眼睛迎着火光看看木块道:“那人倒是吉人自有天相,几场浴血奋战后,不仅没有丢掉性命,还好胳膊好腿的,就是被人以拳灌耳,变成了一个聋子。典雨林坐稳了凰崖岛势力最大的位置,聋子的功劳本该成为典仓霖的老丨二或是老三,可他自己请求典雨林去后院养猪。”

“这倒是有些奇怪哦!谁会放着好好的高位不坐,反而去养猪。”蓝暖玉说道:“后来呢?”

‘咯吱’,无归客栈的门被打开。

从外面走进来一个身材矮小的白衣女子,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脸也被冻得有些发白,姣好的面容秀色可餐。她关上门转身时看到夜暝痕和蓝暖玉,温和地冲他们笑了笑,又走过去对掌柜的行了个礼,喊了声:“爹。”

“又是这么晚,早些歇息。”掌柜的话语严厉,但是从中又透露着怜爱。

女子并未过多的停留,她对着夜暝痕和蓝暖玉互了一番礼,便往楼上去了。

夜暝痕看着女子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蓝暖玉在偷偷把头探到他的耳边,大声‘喂’了一声,他才被吓回神。

夜暝痕摸着嘴道:“那位姑娘是掌柜的千金?”

掌柜的笑笑道:“是吾小女,这晚归倒是让二位见笑。”

夜暝痕笑道:“怎会见笑,令媛长得如此绝美,我们得以一见,倒也是荣幸。只是凰崖岛不太平,她一个弱女子确实得担心些。”

蓝暖玉真想给夜暝痕一记爆栗,可是自己为何要想打他呢?他好像同别的女子有什么,皆与自己无关吧。

掌柜再次往木板上刻下一道,这一次刻得比前几道深了些,因为看得出来他很是用力。

起刀,吹屑。

他道:“论美貌,小女那乡村粗野怎能同公子身边这位姑娘相比……”

“她?她便算了。”夜暝痕摇头。

掌柜把木牌往衣袖里收,又道:“不谈小女,刚说到那里了?”

夜暝痕摸摸后脑勺,不好意思道:“被令媛的美貌吸引,我也忘了。”

掌柜的眼神变得有些冷,他的手在衣袖中摸索了一番,笑了笑未接话看向蓝暖玉。

蓝暖玉没好气道:“讲到那聋子去养猪,可是仅仅是耳朵聋了,其余的并无大碍,为何要自降身份?”

“对。聋子便到了后院养猪。至于为何,这个便无人知晓了。现在典仓霖出了事,他也命丧于此,着实有些可惜。”掌柜的站起身道:“便是这么多。”

“……这就完了?”蓝暖玉意犹未尽地挠挠头,怎么觉得这一大碗知了白给掌柜的吃了。

门外大风呼啸,吹得客栈的门来回震动,幸得门闩紧扣,稳住了那几扇单薄的木板。就像当时的凰崖岛,若不是得典仓霖坐镇,恐怕凰崖岛也不会发展得有后来的如日中天。

“掌柜的,今日我们可能在此处歇息?”夜暝痕将那坛子酒送上桌,又道:“那道菜里若是不加这酒,可是做不出这味道,单单是知了的草气,便无法完全去除。”

掌柜的回头,打开酒坛子闻了闻问道:“何酒?”

“哪里会是什么好酒,不过是一般的酒罢了。”夜瞑痕回道。

“楼上有两间空房,二位不嫌弃今日可在此歇息。”掌柜的也没再说多余的话,就连简单的客套都没有,直接往楼上走去。

蓝暖玉在原地呆滞了半天,才走到夜瞑痕身边道:“我们可是哪里说错了话,怎会觉得这小老头突然变得像是我们欠他钱似的?”

第091章 谁是狗,谁是鳖

夜暝痕望着老头的背影,用拇指摸摸嘴角:“你想多了,把这里收拾一下,回去歇着便不会瞎想。”

蓝暖玉指着桌子道:“这还要我们收拾?”

“都说了什么都要自己动手的。”

夜暝痕说着已经去收碗,蓝暖玉只好跟上去同他到处收拾好。

客栈二楼的两间空房不是相连的,一间单独在上楼的拐角处,另一间房紧靠着另一间,皆开着门。

蓝暖玉看看两间屋子,选了那间单独的,她指指另一间的隔壁,小声道:“那间兴许是那个姑娘的闺房,你可莫要起坏心。”

此话本是一句玩笑话,可被蹲在楼上的人听得真切。那人捏了捏手中的东西,打开了窗子。

本就已经是深夜,两人也并未大声打闹。夜暝痕做了个抬手的动作,蓝暖玉便朝着他吐吐舌头,一溜烟回自己屋里去了。

蓝暖玉最近都没有好好歇息,一方面是身上的噬魂狼蛛作妖,另一方面心有烦事乱了神识。今夜兴许是那一碗补汤的作用,她刚躺在榻上便困意袭来,沉沉地睡了下去。

蓝暖玉再次醒来已是五更天,是被一阵不大的杂声所惊醒。虽也就两三声东西相撞的声音,但足以把她吵醒。她睁开眼迷糊见一个男子正坐在她的榻前,来不及去看清楚那人是谁,便先下手为强,一剑刺了过去。

男子两指夹住剑身,蓝暖玉另一手便又一掌劈了过去。那人并未攻击她,只是偏头一躲。

恍惚间,她看见一对竖立的耳朵,那人竟是夜暝痕。掌在距离男子脖子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停下,只留掌风带起他鬓角的碎发。

她正要大发雷霆,教教他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可一个你字未骂出口,变成了:“呢。”

“嘘。”夜暝痕手指抵在蓝暖玉的唇上,使了个眼色示意门外。

蓝暖玉点点头,低头去找她的鞋子。屋中漆黑一片,她的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还是寻未果。

夜暝痕看着门外闪过一个人影,正要叫起蓝暖玉一起过去,伸手去拍她,却只摸住一缕空气,再往下……好像是她的后背。他回过头一看,蓝暖玉那姿势甚是好笑,险些惹得他笑出声。

蓝暖玉坐在榻边上盘着腿,半个身子往地上低,屁丨股像是要翘到天上。大概是想要看清楚些,她的眼睛眯了又眯,感觉到夜暝痕的那只手,她仰起头,还未收回那个滑稽的表情。

夜暝痕收回手,在地上巡视了一番,一只鞋子在桌子下,还有一只在屋中找了好几圈都没看到,最后是在门口处找到那只可怜巴巴的鞋子。

两人蹑手蹑脚地躲到门口处,手握剑而备,只要有人打开门,长剑便会抵在那人的脖子上。

不知怎地,门外的人突然发出一声闷哼,随后印在地上的人影离开了。

蓝暖玉打开门,只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从走廊便跃了出去,她想要追,夜暝痕拉住了她。

“追啊!愣着作甚?”蓝暖玉急急道:“那人对我们下手,定是不想我们追

查下去,说不定知道些什么。”

“别了吧,在这种地方能少惹一事是一事,再睡会儿。”夜暝痕背过身走进蓝暖玉的屋子,对她说了什么。他未出声,但蓝暖玉看懂了他的唇形,他道:“回去,我知道那人是谁。”

蓝暖玉关上门问道:“你知道是何人?”

夜暝痕道:“便是那个掌柜的。”

蓝暖玉收起剑道:“这可不好笑。那掌柜的身材矮小,怎么会是那个身材高大的男子呢?”

夜暝痕摇摇食指:“我的意思是,要杀我们的人是那个掌柜。现在最好莫要追,打草惊蛇再加上声东击西,我们可不好说话。”

“啊?我们与他无冤无仇,他杀我们作甚?什么打草惊蛇什么什么东西?听不太懂。”

“哎,睡吧,明日便知道了。”夜暝痕看看屋中道:“你睡床,我靠在桌边上打个盹便可以。”

“那是必然,否则你还想睡床?”

“挤挤……也不是不可以。”

“夜暝痕,你流氓!”蓝暖玉抱起被子朝夜暝痕丢过去,后者一把接住,被子什么的……并没有什么杀伤力。

空房旁边的屋中。

女子跪在地上拉着掌柜的手道:“他们也没做什么事情,不过是两个途经此地歇个脚的人而已,爹爹,为何要赶尽杀绝?”

“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吃尽苦头还不长心眼。”掌柜的甩开女子的手,女子看起来很柔弱,一甩便扒在地上。掌柜的于心不忍,又将她扶起。

“算了算了,你先歇着。”掌柜的悄摸摸打开门,走出女子的屋中,对着女子的房门咬了咬牙。

夜暝痕一早便坐在大堂中,下了两碗面,同蓝暖玉吃的正开心。

掌柜的从楼上走下来,看到他们有一丝丝诧异,但像是没看见似的走到门口,好像是要准备开店。

夜暝痕冲他举着手中的面问道:“掌柜的,昨夜可有安睡?”

掌柜的打着马虎眼道:“甚好。”可惜两只熊猫眼出卖了他的话。

“噢?掌柜倒是睡得好,我昨日睡得可不好呢。被吵醒了好几次,掌柜的不知道大晚上欲在夜里行凶?”夜暝痕手中甩着一个牌子道:“这个应该是掌柜的吧?”

掌柜放开拿着扶着门的手回过头,脸色一下子不安起来:“怎会在你那里?给我!”

“又不是我的东西,我留着有何用?给你就是了。”夜暝痕把木牌丢给掌柜,又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不过说真的,你这木牌一开始我倒是真没有看出什么问题。不过就算没有这个,我也知道昨夜想要对我们动手的人是你。”

“你是如何知道的?”老头狠狠道:“你究竟要怎样?”

“实不相瞒,昨日我进门的时候便觉得不对劲。你一个掌柜的刻腰牌,一不招财,二不保平安,却开始信牛头马面,怪哉。”

老头坐在夜瞑痕对面问道:“各自有各自的信仰,牛头马面有

何不可?”

夜瞑痕挑起一口面条裹了裹碗边上的油道:“不不不,你不是信奉牛头马面,而是将牛头马面当作仇敌。你在腰牌上刻了四条线,意思应该都不简单吧?”

“不过是刻错而已,公子多虑。”掌柜的不肯说实话,反而别回过头道:“我不知公子为何睡一夜,便多出来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谬论。”

“看,你刚刚不都承认了吗?现在看我说的不过是些猜疑,你又装蒜了,是吧?哎,这也是试探,你越是不承认,便越是欲盖弥彰。”夜瞑痕吃着面条,不时发出啧啧声,一碗面下肚,他伸了个懒腰。

“纵使你想害我千百遍,我还是愿意为你做一碗宽面。”夜瞑痕道:“你也别藏着了,锅中一共六个人的份量,一起边吃边说。”

后院的门被打开,守园子的壮汉端着四碗面走进来。

掌柜的只忧心着作夜的事情败露,哪里还在乎什么面条,但他还是问道:“六人?是哪六人。”

夜瞑痕道:“我,她,你,还有令媛和他。”

壮汉呆头呆脑地比着手指又数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数错,真的多了一个人,便问道:“不是只有……五个人吗!”

“噢,忘了说。”夜瞑痕指指蓝暖玉道:“她要吃两碗。”

壮汉惊呆了……

掌柜并未在乎这点小插曲,他问道:“既然知道是我,昨日为何不揭穿?”

夜瞑痕摇头:“那可不成,我还不知那个从走廊跳出的人究竟是你,还是你的小二。若是你的话,小二便带着令媛逃了;若是小二的话,你同令媛今日还会在此处?

还不如按兵不动,等今日来个关门打……不对,用词不当,实在是抱歉,我重换一个词,瓮中捉……算了,反正就这个意思。”

掌柜的知道夜瞑痕想说什么,他道:“公子可真是聪明,不过你们身在无归客栈,狗和鳖是谁还不一定。”

“打住打住。”夜瞑痕听出掌柜的话中藏着飞刀,便连连道歉:“刚刚的话是我用词不当,一时没说对,掌柜的莫要介意。我们并不是想同掌柜的结梁子,只是想问清楚昨夜为何想要对我们痛下杀手?”

“哼,为何你不清楚吗?”

夜瞑痕摊手道:“你都没说,我怎会清楚?我又不是神仙。”他看看蓝暖玉道:“哪怕是神仙也不清楚。”

“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你身边带着这姑娘,竟然还敢把主意打到我丫头身上,那不是找死?”掌柜的凶神恶煞地说着,又捏紧了手中的木牌。

“……天地良心,我何时对令媛打过主意?”夜瞑痕无奈地摸摸额头。

“昨日从沫儿回店中,你遍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打转,昨夜又在丫头门口停留许久。若不是昨夜动静太大,恐怕你倒是真想做点什么吧?”

掌柜的很生气,眼前的面条是一口没动,他将筷子搭在碗上,碗便顺着筷子接触的地方裂开,成了两半,面条吸干了汤汁,成了一坨面糊糊,工工整整地立在桌上。

第092章 并不是美就喜欢

白衣女子应该是听见堂中的吵闹,从楼上急忙跑下来慌张地说道:“爹,有话好说。”

她停在夜暝痕身边,哀求道:“让他们走吧爹,我们不是也打算离开此处了吗?莫要再管凰崖岛上的风风雨雨了可好?”

掌柜的看到白衣女子像是老鹰护小鸡一样护着他们,一股火焰直窜上头,一巴掌拍在桌上呵斥道:“过来!”

“爹~”白衣女子像是在撒娇,拉长的尾音又像是在劝慰,可收到掌柜的那冒火的眼神,女子只好规规矩矩地站回到他的身边。

夜暝痕看着二人,失笑道:“我可真的没有对她有过非分之想,真的就是想弄清楚些事情而已。这位姑娘倒是长得够俊俏,可并不是长得俊俏,便会人人都必须喜欢。”

“爹爹……”白衣女子想要说什么,结果掌柜倒是先抬手,示意她莫要插嘴。

掌柜道:“有也好,没有也罢。昨日那一碗菜换的事情,我已经还清楚,并不亏欠二位。眼下对于其他,也无可奉告。”

“真的要这样吗?”夜暝痕做了个鬼脸道:“不如你提条件,我们有的皆可以同你交换。你们知道的事情定不会只是那么一点点,那个聋子的事情只是冰山一角。”

掌柜的不屑地回答道:“我在凰崖岛上开这无归客栈几十年,要什么没有,你那些东西……我还真是瞧不上。”

“……”夜暝痕吃了个瘪,却是瞧不见他觉得有一丁点的尴尬。他往桌上一坐,再以屁丨股为准心,抬起双腿一旋转,便转到了掌柜前面。“真是不好说话,那么这么说吧,昨日你吃的那碗知了是有毒的,这个你也不介意吗?”

“你!”掌柜想对夜暝痕动手,随即大笑起来:“哈哈哈,公子的话是真是假还不一定呢。”

夜暝痕努努嘴:“不信啊?那你用刀刻一下那个小牌子就知道了。”

掌柜的脸色一沉,一手抓着腰牌,一手拿着小刀,可是手像是被冻僵一样地使不上力。他拼尽全力控制着手中的刀子,刀子却从他的手中掉在了地上。

壮汉见此,刚夹了一大筷子面条喂进口中,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蓝暖玉也正吃着面,一时竟觉得自己手中的这碗面也被夜暝痕下了毒似的,惊得抬头看着他。

画面定格住,堂中的四人一同看着夜暝痕。蓝暖玉的错愕、掌柜的恼火、白衣女子的担忧、还有壮汉的纠结……

壮汉回过神,抬起拳头就要往夜暝痕的脑袋上砸。

夜暝痕一个指头定住他的拳头道:“哎,你说说你,反应这么大作甚,都已经吃了这么多,还在乎那碗底的一丢丢?真是个傻娃子,我既然给掌柜的下了毒,怎会不想到你。吃吧,毕竟好吃。不是吗?”

壮汉脑袋不太灵光的样子,被夜暝痕说得一愣一愣的,最后竟收回手,又坐在凳子上继续吃面。

三人狂晕……

蓝暖玉用筷子戳戳夜暝痕道:“他们

便算了,你不会连我也一起坑吧?”她一手收紧成拳,用大拇指去依次按指节,关节便发出一阵‘咯嗒’声。

夜暝痕用眼睛瞟瞟蓝暖玉的拳头,连忙摇手道:“我毒我自己也不敢毒你,今日的面确实有毒,不过昨日你喝的那碗补汤早就化解了,你还可以再吃一碗。”

“哦,那就没我事了。”蓝暖玉也继续低头吃面了。

白衣女子看着自己前面未动的面,拍了拍掌柜的后背问道:“爹,你可有怎样?”看到掌柜摇摇头,她便可怜楚楚地看着夜暝痕道:“公子,无归客栈在凰崖岛上多年,有些东西说不知道是假的,可是即便是知道,我们也不能说的;典仓霖在此处可没有少帮我们,‘舍生而取义’的道理,公子应该比我们懂得多才是。”

夜暝痕道:“懂懂懂。那魂魇呢?典仓霖的不能说,魂魇的事情可以说不?”

“魂魇的事情不是我们不愿说,而是我们真的不知道。”白衣女子面容憔悴,她掩嘴咳几声嗽,伸出手撑着额头,表情极为痛苦。

“沫儿?”掌柜似乎看出来女子不舒服的样子问道:“沫儿,你这是怎么了?”

“无妨。”女子一手用丝帕擦着嘴,一边不断地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咳出来似的。

蓝暖玉也被女子的咳嗽声吸引,她抬头看看夜暝痕道:“她没事吧?”

夜暝痕问道:“姑娘,你可还好?要不我给你瞧瞧?”

“公子,不如这样,我一命抵一命可好?”女子道:“你放过我爹爹,我任你处置?”

“噗……”蓝暖玉口中的面条喷了壮汉一脸:“什么?任他……处置?那是个什么意思?他想做甚就做甚的意思吗?”

夜暝痕否认道:“呵呵,不是你想的那样。”

岂料到那女子竟道:“只要公子放了我爹,那我也便认了。”

“什么跟什么……”夜暝痕见蓝暖玉的脸变得发红,便知道她是发火了。

为什么看到她发火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有一点点开心呢?

听到白衣女子的话,生气的可不只是蓝暖玉,还有掌柜的更是生气。他大声打道:“沫儿!”

接下来的一幕,蓝暖玉差点气得吐血

“好啊。”夜暝痕起身走到女子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俯身而下道:“那姑娘便从了我。”

掌柜的气得满脸通红,浑身颤抖着去扑夜暝痕。只是他还是没有力气,拽着他手的那个动作,看起来像是站不稳扶着一棵树那般。“你你你……放开沫儿。”

“你!”蓝暖玉也有些气,她一脚踩在夜暝痕的脚背上道:“算了,看错你了。我便不打扰二位的**了,告!辞!”

“等等等,你跑什么呀!”夜暝痕放开白衣女子,手臂拦住蓝暖玉的去路道:“听我说完嘛。”

蓝暖玉眼睛瞪着夜暝痕,鼻子有些酸。她吸吸鼻子,反问道:“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

莫不是还要我在一边观看你们,给你们鼓个掌,或是喊几声‘好’?”

“你……哎,你怎么想的那么多。”夜暝痕看蓝暖玉好像真的生气了,也扫去嬉皮笑脸说道:“我不过是看两位演的这般辛苦,适宜地配合他们一下嘛,你怎就当真了?”

蓝暖玉看看三人道:“什么?”

女子也问道:“公子在说什么?什么演戏?公子,我这般认真,若是公子不信,我可以……”

白衣女子说着便要去脱外裳,被蓝暖玉眼疾手快地拉住,又转头问道:“你说清楚些。”

夜暝痕叹气道:“哎呦喂,我们也都莫要装了。装可怜这种伎俩,你比起青楼里的姑娘,差的也太远了。”

“公子的话,我听不懂……”白衣女子揉着头,做出头痛的样子。

“唯一的客人都已经没了,你们还要再演吗?再演可就入戏太深,会被退票的哦。”夜暝痕看着白衣女子说道:“沫儿是吧?一直姑娘来姑娘去的,实在是不太顺口。”

女子娇羞地开口道:“公子……”

“打住。你说你一个手握长剑的女子,硬是要逼着自己去装柔弱,可会累?”夜暝痕坐回到桌子上道:“反正我看着实在是别扭,可是看你演得这么卖力,我又不好意思坏了你的兴致,只能也勉强自己配合你一下。”

女子愣住:“公子说的话是越来越奇怪,我真是一点也听不懂。”

夜暝痕伸出手道:“把手给我。”女子不知他要做什么,看一眼掌柜,伸手便往他的手心搭。夜暝痕却揪住她的四个手指,撑开了她的手掌说道:“你手心的茧子是常年握剑磨出来的,我也有,她也有。”

“原来也是练剑的女子。”蓝暖玉看看自己的手说道:“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呢?凰崖岛这种地方,谁不会点保身的功夫,我还真是不信。”

在一边的壮汉也问道:“就是,就算我家小姐会剑,又能说明什么吗?”

“那便要说说无归客栈了。我之前在此处待了些时日,确实听说过此处有一位姑娘,当时掌柜的说过不愿意让沫儿姑娘涉入江湖之争,将沫儿姑娘送去学医术。一个会医术又会剑术的女子,身体会有这般弱?我还真是不信。”

夜暝痕又道:“还有,昨日夜里要对我们下手的人是掌柜,可是掌柜的功夫也不差。沫儿姑娘不能劝动他放弃行凶的想法,便只能自己动手阻止了。两副面孔切换自如,这点我倒是佩服。”

掌柜的对夜暝痕的分析甚是不满,他冷哼道:“笑话,沫儿为何要阻止我杀你们?”

夜暝痕凝神说道:“这个我不也在等着沫儿姑娘亲口说出来呢嘛?不过嘛……我还是能猜到一点点的。

你们想要离开凰崖岛,沫儿姑娘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想在这个时候很横生枝节。这是其中的一点点少之又少的缘由,至于主要原因是为何,我还真是不知道。沫儿姑娘,要不你说说?”

第093章 魂魇沫儿情相悦

沫儿被夜暝痕猜中了一点点心思,而且再演下去也着实没有意思。她也不再装,正襟危坐着说道:“话还是那几句,不知道的不会说,知道的不能说。”

“唉,沫儿姑娘,你便真的要看着你爹爹中毒死去吗?其实不是不能说,也不是不知道,是你不想说罢了。”

夜暝痕在屋中四处走走,又翻翻看看,实在是没什么好玩的。他又坐回桌前:“昨夜我听到你们一些话了,只是听得不太清楚。不用惊讶,我是猫妖,对声音自然是比平常人要敏感些。”

沫儿道:“那便是你所知道的那些。”

夜暝痕对于几人静静坐着聊天实属觉得太无聊,只好拿出一个布包放在桌上。众人正好奇他会拿出什么东西时,他打开布包,众人再晕,因为……

布包里竟然是一堆大蒜,满满的一堆。一瓣瓣蒜抱着中间的柱子,挨挨挤挤地粘在一起,一个个蒜长得实在好看。

众人疑惑,这是要欣赏蒜?

“看着我作甚,不用管我,我闲得无聊而已。趁现在把蒜剥了,日后方便使用。”夜暝痕不止拿出蒜,还拿出了那一把犬鬼剑和一个双耳小锅子。

小锅子底上吊着一个小盆,里面装着几块黑色的类似柴火的东西。锅中有些金色的水,却看不见水流动。

“这么好的配剑,可惜没了主人,便是废铁一块。幸好是遇到我,身上必备融剑炉,重新做出一把菜刀也是不错的。”夜暝痕拔出长剑,说着就要往水中插。

“等等。”女子看着那把剑道:“此剑虽为地剑,但也是被魂魇温养百年的剑,这样便融了着实可惜。”

“嘿呦,沫儿姑娘,果然是对剑情有独钟,我怎会觉着你对此剑比对你爹爹还在意?”夜暝痕倒是未打算停手,把剑又往锅子靠近了些。他道:“可惜是可惜,不过不会再认主的佩剑,要了作甚?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是说……沫儿姑娘喜欢此剑?送你也不是不可以。”

“我……”沫儿强忍着,逼自己不去看那一把剑,但她的眼睛还是不时地看了一眼又一眼。

夜暝痕把沫儿的眼神都看在眼里,心里更加笃定她定是知道些关于魂魇的事情。“哎,太累,真的不说便算了。”他把剑往锅中一扔,沫儿便伸手去阻拦长剑,长剑还是快了一步,直直地落入锅中,冒出几个泡泡。

沫儿看着锅中的水把犬鬼剑淹没,淡淡地念道:“魂魇。”

夜暝痕把蒜掰成好几块,用开始撕蒜皮,一边撕一边说道:“我刚刚还发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沫儿姑娘的闺房,你说巧不巧?”

“什么?”沫儿看着锅中不断冒泡的水,对夜暝痕岂止是怨恨,但在凰崖岛生活多年的经验迫使她压制住心里的情绪。

“对了,我都忘了沫儿姑娘不在。这个位置是魂魇经常坐着的位置吧?他来时犬鬼便放在这个位置,可惜剑已经被融了。

”夜暝痕看着沫儿的样子道:“魂魇同姑娘的关系不一般呐!”

蓝暖玉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眼下说道这种男女之情,她最为感兴趣。即使自己同百里流轩的感情无果,可她知道并不是所有感情都只会是不好的结果。

她插嘴道:“我知道了!魂魇倾心沫儿姑娘,以前会常来此处看沫儿姑娘。沫儿姑娘呢……嗯我看你刚才的反应,恐怕也是喜欢魂魇的吧?两情相悦多好。不过,要我说啊,魂魇也是早死的好。”

“你说什么!”沫儿听到蓝暖玉说魂魇死得好,一下子就坐不住了:“你们知道什么,竟要这样说他!”

“还不让说的?可是魂魇那名声,何人不知?何人不晓?连孩童的魂魄都不放过。你,不会跟他是一伙的吧?”蓝暖玉捂着嘴,有一种在背后说别人坏话,被当场抓住的感觉。

“道听途说,他不是那样的人。”沫儿的脸上有说不出的哀伤,可这次绝不是演出来的。“外面传的皆是谣言,魂魇骗那两个孩童,只是因为他们活着会比死更痛苦。与其让他们在世间苟延残喘,不如给他门来个痛快,反而是解脱。”

“姑娘此言差矣。生而为人,如何活,是否活,皆是自己的决定,旁人岂能干预。”夜暝痕熄了火,用自己吃面的筷子在锅中捞了捞,漏出了犬鬼剑的剑柄。他道:“逝者已矣,往事不提也罢。沫儿姑娘若是愿意说点什么,这犬鬼剑便是你的了。”

“犬鬼没有被融么?”沫儿看到犬鬼剑,喜出望外地盯着小锅,心中纵有百感交集,思绪万千。

夜暝痕捞出犬鬼剑,那件经过金流水的洗礼,变得一尘不染。他用巾帕裹住剑柄,又用另一块帕子将金流水擦干,再插回剑鞘交给沫儿。“典仓霖的掌柜是何人?”

“沫儿。”掌柜的有些急,可不像是怕她说出什么凰崖岛上的秘密,那种感觉到是在担心。

“我没事,爹爹莫要担心。”女子答道:“典仓霖的老板名为典雨林,他在凰崖岛上的势力之大,不说你也知道。”

夜暝痕又问道:“典雨林和魂魇认识?”

“两人算是旧识,当初典仓霖出事的时候,魂魇没少帮典仓霖的忙。”

夜暝痕拿起一个蒜,用力一捏,蒜便成了蒜泥,他再把蒜皮从里面挑出来。“那个后院喂猪的聋子呢?”

“那个我爹爹不是同你们说过了吗?”

“不对,到底是何处不对。”夜暝痕拿起一个未掰开的蒜,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

蓝暖玉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们:“好乱。我们只是想知道飞寮堂在何处,查他们的噬魂狼蛛而已,可现在怎么还跑出来魂魇、典仓霖、无归客栈……”

夜暝痕回想着那个腰牌,又看着桌上被自己随意摆出的四个蒜瓣,问道:“不知姑娘在魂魇被杀之前,可见过他?”

“不曾。魂魇从不会在一个地方多做停留,他在来此之前倒是给我传

过一封信。他说过久会回来凰崖岛一次,可是事情紧急,他不能先来看我,要先处理完手上的事情。”

蓝暖玉问道:“那他可有说是什么事情?”

沫儿将犬鬼剑放在桌上,用手轻轻抚过,摇头道:“没,魂魇不太会把自己的事情告诉我。”

“典仓霖被烧那日,我们去见过典雨林。你猜我们发现了什么?”

沫儿沉浸在自己的忧思中,淡淡道:“公子说话不喜欢拐弯抹角,便不用这样问了。”

“咳……好吧。我们在典仓霖发现了一壶隔夜的茶,里面被下了药,还有典仓霖被大火烧之日,我们也进去过后院。”夜暝痕看着沫儿的反应,她的情绪还算平稳,他又说道:“魂魇的尸身……”

沫儿正摸着剑身,手指摸过剑刃,被划出一道血印。她眉头动了一下才收回手,看着流血的食指,用拇指捻去血滴,可才抹去血又渗出来。“莫要说了。”

这次换夜暝痕有点诧异,追问道:“你知道?”

典仓霖后院放天火的红衣女子、沫儿,她们可会是同一个人?那日她恰巧回来得晚……夜暝痕看着沫儿,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可能,红衣女子身材高挑,而且看起来只是跑得很快,像是蝉山的弟子。眼前的沫儿应该是长得像掌柜的,虽然面容姣好,身材却是玲珑小巧。两人的差距之大,他实在是无法将两人重叠在一起。

女子别过头擦擦脸道:“我听说了。那夜里的天火烧了典仓霖,当日在铺子中的人,无一人幸免。既是天火,他的尸身也找不到了吧。”

“嗯。”夜暝痕本想说猪食盆里的肉渣,看看沫儿的样子,他还是未说下去。

“至于公子说的典仓霖那壶有毒的茶,还是以后莫要再提起,早些忘了吧。我本就是一个弱女子,能作甚?”沫儿收起将犬鬼收回剑鞘,又用一快布包起。

“你们可知晓典仓霖别的弟子在何处?”夜暝痕又问道。

沫儿答道:“这就不知道了,我也不是典仓霖的人,不会知晓他们的事情。”

夜暝痕见也问不出什么,便道:“行吧,我们便先走了。凰崖岛这种地方,待着确实是没有什么安稳可言的。”

“这就走了?”蓝暖玉跟在夜暝痕后面道:“你不帮他们解毒的啊?”

沫儿也站起身走到夜暝痕身前,欲跪下求他:“公子,我爹他……”

“他们压根就没有中毒,只是凰崖岛上空有毒障,而天火打破了本来的封禁。我只是施了一点点小法术,睡一觉便会好了。”

“中毒是骗我们的?”掌柜捡起地上的刀子,握住刀柄往夜暝痕身上扑。

不过刀子没有碰到夜暝痕的一丁点皮肉,反而整个人弱弱无力地扑进夜暝痕的怀里,那样子像极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给一个绝美的男子投怀送抱。

掌柜的仰起头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说没有下毒?”

第094章 突然出现两男子

夜暝痕扶着掌柜的说道:“都说了我没给你们下毒,可是凰崖岛上空本就有毒障,我那碗面条和昨日的饭食下毒是假,解毒是真,你们既然能给我消息,我便不会让你们吃亏。只是嘛……毒和药在体内中和的话,身体是会有一些不适,用不了多久便会好了。”

蓝暖玉走过去调皮地说道:“这么说来,倒还真是你们要谢谢我们才是。”

掌柜的站直身子,拍着自己的衣袍道:“哼,谢什么谢,没什么好谢的。”

“不谢就不谢咯,反正也没指望你们会谢我。走咯!”夜暝痕掏出来一张面具放在说上,又对着蓝暖玉道:“把桌上的蒜泥收拾干净,很难剥的。”

“啊?”蓝暖玉看看他,又走过去收拾起桌上的蒜泥。

一个人界的神者,一个主意值千金的神者,竟在乎一个大蒜,说出去谁信?

蓝暖玉冲夜暝痕的背影嘟着嘴骂了一句,又快步跟上去,离开了无归客栈。

凰崖岛上白日里一般人烟稀少,两人顺着集市走到码头也没看见几个人。

“夜暝痕,你说我们来此可有用?不还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飞寮堂如此神秘,我们怕是没辙了,另辟新径吧。”

“怎么辟?典雨林、聋子、魂魇,放天火的女子,红妃鱼为图腾的又是谁……容我想想。”夜瞑痕摸着鼻子,这是他思考时的动作。

夜暝痕和蓝暖玉站在码头上,江上的大风吹得两人的衣袍像是船上的帆布,胡乱飞舞。

刚好一条小舟靠岸,两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从木板上走下,语气中有些慌乱。他们正在谈论典仓霖被天火烧的事情,夜暝痕不由多听了几句。

两人的对话开始没有什么特别,夜暝痕猜想两人应该是听闻典仓霖遭了天火,想来看看有什么东西可以顺走的。

在凰崖岛这种地方,强者为大,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不少强者在一夜之间便成了蝼蚁,想要乘机踩上几脚的人不少,想浑水摸鱼的人更多,眼前走过去的两人明显是后者。

“你在看什么呢?”蓝暖玉看夜暝痕看得这么呆,伸手推了推他。“带着面具呢,你看得见吗?”

夜暝痕并未在发呆,他指指那两人道:“他们是去典仓霖的。”

不对不对,他们这个时候去典仓霖不会是去顺东西。典仓霖早在失火那日早就被洗劫一空,谁都能想得到的。可既然是知道典仓霖被毁才赶到此处,他们又不去典仓霖,凰崖岛还有何处可去?

蓝暖玉听得迷糊:“嗯,然后呢?”

凰崖岛没了上空的禁制,夜瞑痕的法术便不在受约束,即使是跟在二人十米开外,对他们说的话却依旧是听得真切。

一人道:“你说典仓霖变成这样,这个地方最高兴的是何人?”

另一个人答道:“典仓霖遇到天火,高兴的人不少,毕竟在此处立足,手上怎会没有几条人命,再说典仓霖这种地方,更加惹人仇视。”

“我听说魂

魇也死了。”

“魂魇和典仓霖掌柜的可是生死之交,魂魇死了掌柜的定不会就此作罢,怎么说也是兄弟一场。”

“可是典仓霖一点消息都没有啊!唉,我是真不想来这种鬼地方。”

“罢了罢了,堂主交代的事情,解决完便可。”

……

蓝暖玉和夜瞑痕已经跟了他们一大段路,她实在是好奇的打紧,便问道:“你听到了什么?快同我说说。”

夜瞑痕道:“那两个人是飞寮堂的人,来此是收到堂主布置的任务。”

“飞寮……我们找他们这么久,他们现在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蓝暖玉说着就要往前面窜,被夜瞑痕一把揪住衣领拉回来。“你莫要老是拽我衣裳可好?”

“我说你这女人真是鲁莽至极。打草惊蛇不知道吗?你就这么跑上去,能问出什么?说不定是飞寮堂的死士,好不容易出现一棵芽,你就这么着急掐断啊?”

“我还真是没想得这么多,可是我们跟了这么久,他们会发现的吧?”蓝暖玉一直记得夜瞑痕说凰崖岛上有禁制,施展不了法术。

夜瞑痕回答道:“不会,多亏那天火打破了凰崖岛上空的禁制,我的法术才能施展。放心吧,我能听到他们的动静,便可以更上他们。”

“还是你们的妖术好用。”蓝暖玉道:“我怎么觉得这路似曾相识,这……不是去典仓霖啊?”

“废话,我们刚刚才走了一遍,这是去无归客栈的路。”

……

蓝暖玉笑眯眯地看着夜瞑痕:“我就说眼熟,还……还真是走过。”

蓝暖玉恨不得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了,记路这种事情对于她来说,实在是太难。

她绝对不会告诉夜瞑痕,她觉得白日里的路和晚上的不一样;正方向同反方向又不一样;就连天晴下雨,她看着同一条路都觉得不一样。

“飞寮堂的人来无归客栈做甚?不应该是去典仓霖吗?”

夜瞑痕回道:“管他们去哪里,先跟着再说。”

蓝暖玉细细理了一遍线索:“飞寮堂的眼线藏在典仓霖,魂魇得知有奸细,前来告之典雨林。结果在当日,魂魇和飞寮堂的眼线被杀,典仓霖遭了天火,典雨林下落不明。

你说要是魂魇和典雨林有深仇大恨,魂魇怎会来告之典雨林,典雨林也没有理由杀一个给自己通风报信的人。沫儿姑娘应该说的不假;

可若是他们没有深仇大恨,为何聋子和魂魇都死了,只有他一人下落不明?我怎么觉得哪里说不通啊。”

“嘘,他们进去了。”夜瞑痕和蓝暖玉看着他们走进无归客栈,便绕到后院翻墙而入。

即便现在是白日,去客栈里面吃饭也正常,两人还是小心为上,躲进了昨日歇息的客房。

夜瞑痕放出一只妖气幻化的灵蝶,灵蝶落在悬梁上,他们便可以清楚地看见那两人。

两人找了一个很偏的角落坐下,一人倒了一杯茶

,也不见他们喝茶说话。与其说是来吃饭,看起来倒像是在等人。

“夜瞑痕?他们在作甚?”蓝暖玉看着夜瞑痕幻化出来的灵镜问道:“就这么坐着是要做甚?”

“你问我,我问谁。”夜瞑痕正说着,镜中的掌柜便朝着那两人走了过去。

那两人不耐烦地说让他把沫儿喊出来,而掌柜的对于沫儿是实打实的疼爱,夜瞑痕和蓝暖玉这个是确定的。果不其然掌柜的开始劝说二人,最后由劝说变成赶人,还把壮汉也一同叫了过来。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人拔剑朝着壮汉刺客过去,壮汉只能用力量与之相博。两人打在一起,吓跑了客栈中的另外几个客人。

另一边的情况可不太好,瘦小的老头手脚再灵便,那人好像早就有备而来,冲老头吐出了一口迷烟。老头挥动着双臂打散烟雾,那人却从高处落下,一掌拍打在老头的头顶。

老头被打的头晕目眩,往后倒退了好几步才站稳,那人又忽然从身后冒头,如鹰爪一般的手猛地锁住了老头的喉咙。

蓝暖玉指着镜中,也不敢大声说话,便捂着嘴说道:“夜瞑痕,这会出人命的吧?”

“住手!”沫儿从楼上走下大喊道:“放开我爹!你们是何人?”

同壮汉敌对的一人说道:“沫儿姑娘,你若是再不来,你爹可就没命了。”

“闭嘴!怎么对沫儿姑娘说话的,堂主知道要你好看。”另一个男子提醒了一句,放开老头道:“堂主让我们接沫儿姑娘去堂中坐坐。”

“你们堂主是谁?我从小就在凰崖岛,不认识什么堂主。”沫儿扶着掌柜道:“不去,请二位回去吧。”

两人行了个礼道:“我们可是飞寮堂的暗卫,沫儿姑娘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我们任务在身,沫儿姑娘还是自己去好些,我们两个大男人不懂得怜香惜玉,若是伤了沫儿姑娘,对你和我们都不太好。我们也只是执行堂主的命令,沫儿姑娘没有必要同我们一些下人过不去。”

“飞寮堂的人,可是我也不认识飞寮堂的人……堂主又是谁?”沫儿咬牙道:“莫不是那个畜牲典雨林?”

“不不不,典雨林那种人怎么能配得上飞寮堂的堂主呢?”两个带着面具的男子像是听见笑话一般道:“典仓霖后院的喂猪人,沫儿姑娘可有印象?”

“他?我见过,可我也不认识他啊!”沫儿说道:“我听说他也死在了天火中。”

“哎,有印象便可,姑娘同我们来便知道了。”男子说道:“堂主还说了,姑娘只要去飞寮堂坐坐,便会告诉你魂魇的死。”

“魂魇……”沫儿听到这个心心念念的名字,开始动摇起来。“你们能否告诉我,你们堂主是何人?”

“这个不成。沫儿姑娘,走还是不走?若是不走,我们要动手了。”两个男子手中各多出两把刀:“刀剑无眼,姑娘小心。”

蓝暖玉见镜子中打成一片,着急地问道:“夜瞑痕,这下怎么办?”

第095章 三人的恩怨情仇

镜中打斗的两方实力相差悬殊之大,沫儿和掌柜再加上那个只会用蛮力的壮汉,还是被暗卫攻得节节败退。只是两人似乎不敢伤到沫儿,都在有意识地避让,才让他们撑过了几十招。

“我有个主意救走他们。”夜暝痕拿出几个黑漆漆的丸子说道: “用这个便可。”

蓝暖玉看着黑乎乎的两颗丸子道:“墨鱼丸子?夜暝痕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想着吃?你倒是想办法啊。”

“到底是谁只想着吃的?这是烟弹,什么墨鱼丸子……”夜暝痕看着蓝暖玉那一脸感兴趣的样子道:“跟你说了你也不懂,反正我扔出这个,你便往典仓霖跑就是了,然后将这个网挂在典仓霖的大门处。”

夜暝痕伸出手将‘网’递给蓝暖玉,蓝暖玉看着他空空如也的手,心里更加迷茫。

他不在耽误时间,拉过她的手将‘网’放在她的手心。蓝暖玉惊讶地发现,手中还真是有一张看不见却摸得着的网。

她问道:“那他们呢?你一个人能成吗?”

“你不用管,我自然是可以解决的,没有十分把握我都不会以身犯险。”夜暝痕幻化出另外一只蝶说道:“你跟着跑就是了,不会走丢的。”这句话蓝暖玉倒是深信不疑。

夜暝痕伸出手,指缝中衔着一颗烟弹,他问:“准备好没?”

“哦,好了。”蓝暖玉茫然地点头,又一下子双手抓住夜暝痕:“我有点紧张。”

“跑就完了,之后把网挂大门上,记住是大门。”夜暝痕道:“懂?”

蓝暖玉像只机关鸟一样木讷地点点头:“哦,大概懂。”

飞寮堂的暗卫已经完全控制住沫儿和掌柜,壮汉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手中的剑在距离喉咙一寸的地方架着,另一只手去摸索绑人的绳子。

夜暝痕趁着两人毫无防备,把手中的烟弹打出,大喊一声“跑”,蓝暖玉便不要命地跟着灵蝶跑出无归客栈。

两个男子反应极为迅速,他们的目标是沫儿,而现在相当于任务已经完了一半,都下意识去拽住沫儿的手臂。

人的速度终究是比不过猫,夜暝痕从高处飞身而下,一脚踢在那人的头颅上,男子吃痛,放开了沫儿的手臂,夜暝痕在男子放开的瞬间把沫儿拉到了一边,所有动作一气呵成,不带一丝犹豫和停顿。

另一个男子也感觉到事情不妙,手中的剑往掌柜的脖子上一划。夜暝痕斜眼,将手中还剩的一个烟弹打了出去,烟弹在剑刃上划过,发出刺耳尖锐的划痕声。不可阻碍的力量打在男子手的穴道上,再炸裂开来。男子手一麻,刀掉在地上。

“走。”夜暝痕拉上沫儿、掌柜,又蹬了壮汉一脚,施展出一个魂移离开了无归客栈。

凰崖岛上的禁制已经解开,但是毕竟被封了几百万年,法术什么的还不能持续太久,这便是夜暝痕不直接与飞寮堂暗卫对打的原因,而不能用法术,只凭借着剑术相搏斗的话,恐怕他也不会是暗卫的对手。

飞寮

堂在人界也算得上有点名声,之所以名气不够大,只是因为他们来无影去无踪,这个势力到底有多厉害,一般人还真是不清楚。

沫儿听到夜暝痕的声音便知道是他,她问道:“你为何回来了?”

夜暝痕扬了扬鬓角的碎发道:“若我说是被姑娘的美貌迷得神魂颠倒,姑娘可信?”

“贫。”沫儿瞪了夜暝痕一眼道:“快走,他们一下便跟上来了。”

掌柜大口喘着气道:“现在恐怕没有船只,没有船只我们如何渡河。”

“谁说我们要去码头,还不知道江上会不会有飞寮堂的弟子。他们单单暗卫便派出了头探探,可见姑娘在他们堂主的眼里地位可不一般,有人接应也是少不了的。”

掌柜道:“这倒是我考虑不周,那我们去何处?”

无归客栈里传来几声柜子被扳倒的声音,夜暝痕道:“去典仓霖,快走。”

“好。”四人跑得飞快,幸好有烟弹,否则就算他们跑出无归客栈,也是跑不掉的。

蓝暖玉依照夜暝痕交代的布置好网,又将空师父的竹剑捏在手中。当夜暝痕带着三人跑进去,蓝暖玉险些出剑,待看清楚来人才呆道:“你们来的这么快?”

“嘘,进暗门。”夜暝痕将柜子推开,四人顺其自然地躲进去。

半晌,蓝暖玉终于想到夜暝痕为何会知晓典仓霖暗门的这个问题。

“我知道你们想问我什么,一个一个来。”蓝暖玉要开口时,夜暝痕道:“你就不用说了,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当铺怎么也会有个暗格存放贵重物品,典仓霖也不例外,只要稍稍多找找,便能发现暗门在何处。”

蓝暖玉点头:“哦,贼做的多了,便也能摸到些门道。”

沫儿和掌柜的要开口,夜暝痕又打断他们:“你们的问题也没什么好问的,我们半路上遇到这两人,所以便跟过来瞧瞧。接下来,便是我要问你们的了。魂魇、聋子、典雨林,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掌柜的看着沫儿满眼心疼:“沫儿……”

“爹,算了。”沫儿道:“此事说来话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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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发生在夜暝痕离开凰崖岛之后的第二年。

无归客栈在凰崖岛上生意并不兴隆,可是距离典仓霖却很近,典仓霖的伙计做的饭不好吃,便只好去请无归客栈的厨子(厨子就是掌柜),这也是无归客栈接下来几年的主要收入来源。

某日,典仓霖的掌柜典雨林路过无归客栈,正好看到沫儿乘船回凰崖岛。沫儿长得绝美动人,仅仅是一面便勾走了典雨林的魂。典雨林对沫儿的邪念越久越重,但他隐藏的很深,几乎无人看得出。

沫儿时常会去凰崖岛上的医馆帮忙,正好遇上带伤的魂魇。魂魇被沫儿所救,兴许是他的原则,又或是被沫儿的善良吸引,魂魇常常会去无归客栈喝茶。

别人去无归客栈都是吃饭,只有他去客栈只要一

壶茶,而且每次去就坐在同一个位置。一把被包裹着的剑往桌上一放,一坐便是一日。

掌柜看着犬鬼剑上的白条,断定魂魇不是什么好人,可是自己在凰崖岛上讨生活,吃的是典仓霖的饭,也不能多说什么,只要沫儿自己清楚不能和魂魇来往便好。可是……沫儿竟然也喜欢上了魂魇,每次他来便会精心打扮一番。

‘女为悦己者容’这道理是一点也不假,掌柜开始忧心忡忡,劝诫了沫儿好多回,可感情之事怎会是三言两语便能劝得回来的?

沫儿和魂魇相爱了,可惜两人注定不会有好结果。魂魇是四海为家的游侠,沫儿只是凰崖岛上的一个普通女子。是他为她留下,过上一分耕耘一分收获的日子?亦或是她伴着他云游,过上刀口上舔血的日子?两者皆是不能。

魂魇终究是离开了凰崖岛,他接到了一笔生意。本想着大赚一笔,便回到凰崖岛上生活,依靠典雨林和自己的旧交情,在凰崖岛上过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魂魇离开凰崖岛之后,典雨林假借魂魇之名说给沫儿带了一封信,沫儿没有一丝防备便去了典仓霖。典雨林竟不顾兄弟情义,给沫儿下了药,两人发生了男女之事。

沫儿感觉天都塌了,可是能有什么办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便无力回天。她再无脸面对魂魇,以至于之后魂魇在外给沫儿传过多次信,皆像石沉大海再无回音。

无归客栈在典仓霖的帮助下生意日益红火,掌柜的对典雨林恨之入骨,可是只能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就想着有朝一日能够让沫儿脱离典雨林的控制。

沫儿一直爱慕着魂魇,只是她未想到那一别,她连他的最后一面,哪怕是一具完整的尸身都见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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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听完沉默,只能听到沫儿忍不住的抽泣声。

“沫儿姑娘,太感人了。”蓝暖玉听着竟也有些想跟着她一起哭,她吸吸鼻子,伸手向夜暝痕怀里掏出巾帕狠狠地擤了一把鼻涕。

掌柜的捏着拳头打在木墙上:“可惜此次天火,典雨林没了去向,否则我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他死。”

夜暝痕道:“就怕您老拼了命也伤不了他半分。”

掌柜的话中愧疚甚浓:“我……是啊,这么多年,我偷偷学了多少功夫,却是连飞寮堂的暗卫都敌不过不了百招。”

“爹。”沫儿擦擦脸扶住掌柜道:“恶人终有恶报的。”

“恶人终有恶报,可什么算是恶人呢?”蓝暖玉不知为何想起自己在天界的事情,竟有些说不出的感受。

夜暝痕走到暗门,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出去,说道:“他们来了。”

“套中了没?”蓝暖玉想起自己布置的网道:“我可是按你说的弄的。”

“他们还没进来,放心,你只要挂上,他们定是逃不掉。”夜暝痕见沫儿情绪平稳了些,又走到她面前问道:“沫儿姑娘,解释一下天火的事情如何?”

第096章 深潜龙潭入虎穴

沫儿被夜暝痕冷不丁地一问,眼眶中的眼泪都没来得及擦,便抬头道:“你说什么?天火的事情?天火的什么事情?既是天火,还能有设什么事情?”

“不不不,看起来像是天火,不过实则是人为。首先你刚刚打斗的招式,同那日的红衣女子逃走时用的招式一同出一派。再者,这个是从你屋中找到的,我本来也无法将你同那个红衣女子联系在一起,可是都找到这个了,再绕来绕去的,便真的没有意思了。”夜暝痕手中拿着一个竹子做成的信筒,样子很精致,上面刻着一条红妃鱼。

女子收起巾帕道:“若我说这信是不认识的人传给我的,你可会相信?”

夜暝痕道:“会,此时你没有必要骗我们。蝉山的山主想借我的手查到飞寮堂,你要是蝉山的人,她便不用如此费劲绕这么打个圈子。你多半是拒绝了她,她才会找我们来做这件事。不过红妃鱼同蝉山有何关系,你应该知道吧?”

“是啊,我是拒绝了她,可是她找到你们,拒绝也没什么用。红妃鱼是蝉山的一支分系,不会出手伤人,存在只为查探消息,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沫儿道:“当初山主前来找过我,便是想让我潜入典仓霖。”

夜暝痕道:“典仓霖还真是个人人都想要去的地方,你说除了飞寮堂和蝉山,可还会有别的势力?”

“我也没进典仓霖,这个我不知。”沫儿道:“后来蝉山的人也没来过,只是那日晚上忽然收到那些东西,还有一封信。信上只说我报仇的机会来了,让我去典仓霖后院放天火。”

夜暝痕道:“那你可知道,后院里没有典雨林,只有那个喂猪的聋子和魂魇?”

沫儿说着眼睛里又蓄满泪水,她叹息道:“是啊,我今生对不起他,哪怕到了下面见到他,我也无颜面再去面对。”

“哎,都说不知者不罪。”夜暝痕道:“那两人估计也累了,出去看看。”

夜暝痕一边说着,一边去推柜子。

掌柜的拦住他的动作问道:“就这么推开吗?公子,确定他们被困住了?”

“谁能逃脱我的捕人网,我可是用捕鸟网打造的,只要碰到便逃不掉,而且越是要挣脱,网便会越来越紧。”夜暝痕得意地介绍着自己的杰作,然后推开柜子。

只见那两个飞寮堂的暗卫高高地飘在半空,看着他们身上的勒痕,能够分辨出来是被一张网困住。

夜暝痕站在两人下面,抬着头往上看,那两个暗卫看到夜暝痕等人,挣扎的越发厉害。那勒痕也跟着网线越陷越深,捆着脸的地方都被勒得深深陷下去,就像一坨肉要被线硬生生割开。他道:“我劝你们莫要挣扎,否则我还没有想到如何改进这东西,你们便一命呜呼了。”

一个暗卫道:“放开我们!飞寮堂你们惹不起,就算是妖又如何,不还得听妖帝的话。”

“不错,比他们聪明得多,还知道我是妖的身份。”夜暝痕夸了一句,跃到网子上,用爪子抓住网绳。“还得改啊,碰到你们都

能这么紧,要是遇到没有脑子的急性子,等我来收网,早就被大卸八块了。得改,得改噢!”

“你到底在听我们说话没有!”两个男子道:“你是妖界的妖,在人界应该小心行事,这般高调的话,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是啊,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可是这关你何事?我开心,我乐意。”夜暝痕拿出一把匕首,在网上一会儿打结,一会儿又切断,切断了又重新打结,再施展法术。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笑道:“不错,可以,下次捉到野猪的话,也不会勒得肉发硬,紧张而死的野猪,最为难吃。”

“********”最先开始说话的男子听见夜暝痕的话,嘴里骂出口了一句粗话。

夜暝痕听到了,可是他才不在意。他跳下网子,叉腰对着他们说道:“我说的野猪是真的野猪,你们非要自己往里面跳,我能有何办法。”

“你!”两个男子无言以对,又骂了一句:“******!”

夜暝痕道:“算了,都在人界混口饭吃,实在是不容易。我们呢,也不是故意要为难你们,做个交买卖可好?”

“什么买卖?”暗卫问道。

“你们在此处睡上几日,飞寮堂我们替你们回,沫儿姑娘我替你们送。”夜暝痕哈哈笑起来,那两人可并不觉得好笑,一副看白痴的眼神恶狠狠地蹬着他。

“不好笑啊?那好吧,那就不笑。”夜暝痕甩出一剑,剑割断了网子又回到他的手上。

暗卫本想着网被割断,便会被放开,但事实是,网被割断后,他们都还没来得及活动一下筋骨,网子又变成绳索将二人捆住。

“你们便在这里待着吧。”夜暝痕走过去,在两人前面打了个响指,他们便晕了过去。“你过来,把他们拖进去暗门里。”

壮汉看看掌柜的,又看看沫儿,得到他们的点头,他才走过去,一把拽住其中一个人的脚踝往暗门里拖。

沫儿问道:“现在该如何?”

“你同我们去飞寮堂走一趟,有些事情逃避是没有用的,去看看那堂主究竟是何意思。”夜暝痕道:“我是妖,再不济也会护你们平安。从飞寮堂出来以后,你们想去何处就去何处,如何?此行就当报答我。”

沫儿犹豫道:“若是飞寮堂的堂主是典雨林,我……”

夜暝痕道:“那我会帮你杀了他。”

“好。”沫儿点头答应。

蓝暖玉看看自己的打扮又道:“可是我这个样子,如何扮做暗卫?”

夜暝痕拿出一瓶药水道:“喝下便可。”她接过小药瓶,仰头便干了,还咂咂嘴评价道:“酸酸甜甜,还不错。”

“你以为你是在喝琼浆玉液?”夜暝痕又在蓝暖玉头上敲了一下,又对着掌柜的和壮汉道:“此行我们三人去便可,你们约一个地方,到时候我们会把沫儿送过去。”

“可是……”掌柜的看起来不太放心,飞寮堂那种龙堂虎穴……大多数是有去无回的。

夜暝痕道:“掌

柜放心,我既让能救你们,便不会害你们。”

“好。”沫儿道:“我跟你们去就是,也算是还清你的人情。”

蓝暖玉道:“多谢。”

“说道谢,终究是你们给我的比较多。”沫儿指的是魂魇的犬鬼和那张面具,她同掌柜的交代了几句,走朝前道:“走吧。”

夜暝痕同蓝暖玉幻化成两个暗卫,跟在沫儿后面,临近码头的时候,夜暝痕掏出一根绳子道:“失礼了。”

沫儿也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大小姐,看到绳子倒是也不生气,主动伸出手道:“演戏就要演真实,莫要被他们发现破绽。”

蓝暖玉接过绳子将沫儿绑好,再走到码头便看见一艘大船靠了岸,之后从船上走下来几个人。

他们走进三人道:“可是事情不够顺利,为何去了这么久?”

蓝暖玉站在沫儿旁边不搭话,夜暝痕回道:“这小丫头可不老实。”

“走,莫要当误了时辰。”他们带着三人上了船,差不多行一月水路,实在是劳累得慌。沫儿假装身子吃不消,他们才找了一个镇子歇歇脚。

夜暝痕在人界这么多年,早就已经把人界的各个地方摸得一清二楚。他们此时在幻邬国和土周国的边境上,想来也正常,两国之间的边境是最为乱,又容易掩人耳的地方。

这一月他已经同那些人混得熟络。对他假装的暗卫的性格生活习性,他都在那些人睡着的时候入梦弄清楚了。

夜暝痕站在客栈的走廊上道:“带这丫头回来还真难。”

他身边的男子道:“是啊,也不知道堂主为何会对女子感兴趣了,这可是堂主发出的第一个同女子有联系的任务。”

夜暝痕嬉笑道:“飞寮堂从来都没有女子出现过,你说可会是要……嘿嘿嘿。”

男子朝他身上拍了一巴掌道:“你便莫要多想了。再说就你这身份,之前不也日日醉在美人香,就算是堂主真的允许娶妻,对你也没什么不一样。”

“这话说的,差别可大了。日日往怡红楼跑和在自己院子中踏踏实实抱娘子,那感觉能一样吗?就那外面的姑娘,跟别人的娘子似的,终究不是自己的。”夜暝痕道:“你说对不?”

那人又道:“哈哈哈哈,还是左卫说得对。不过倒是看不出来,左卫如此专情。”

夜暝痕有意无意道:“过几日便到飞寮堂,也不知能待多久,这人上了年纪折腾不动咯。”

“你没听说啊?哦对,你那日出任务去了。堂主说要找一个地方,作为总殿堂。”那人想想道:“我怎么觉得你说的那个很有可能,那个沫儿姑娘,恐怕就是未来的堂主夫人。哎,你没得罪她吧?”

夜暝痕做出一个欲哭无泪的表情道:“你说呢?她是我硬生生绑出来的,能不得罪吗?”

那人用手扶住他的肩膀捏了捏道:“兄弟,深表同情,若是那沫儿姑娘小肚鸡肠,你可真就完了。”

夜暝痕道:“那到时候给我烧壶酒。”

第097章 螳螂捕蝉雀在后

绿绿的水,青青的山,大船儿在画中游,夜瞑痕从来没想过飞寮堂会在这么一个地方。

此处到蝉山就算是马不停蹄,也得用上几个月的时间,可是两处地方却是一模一样。若不是一路人见到的都是男子的话,蓝暖玉和夜瞑痕几乎要以为是开到了蝉山。

夜瞑痕和蓝暖玉来到大殿,殿中的摆设陈列倒是和蝉山风格迥异。

殿堂最高处坐着的男子应该就是飞寮堂的堂主,他身着一身绣着花球的黑色锦衣,眉宇间的阴翳清晰可见,斜飞的三角眼与之相配,更是组成一个大写的‘阴’。

他穿得像是温文尔雅的书生,可是一腿的脚踝搭在另一只腿的膝盖上,无处安放的脚脚一直在摇摇摇。

夜瞑痕行了个礼道:“堂主,你要的人。”

堂主似乎心情极好,他做了个‘莫要说话’的动作,手中的扇子有意无意地摆着。堂上的下属见此,识趣地退到一边。

飞寮堂主走到沫儿前面,手一挥便帮他解了绳子,手中合拢的扇子挑起沫儿的下巴,他柔声道:“沫儿,辛苦了。”

沫儿别开头,她就是不懂得去对着自己不喜欢的男子献媚,所以才成不了蝉山红妃鱼组织的人。

堂主面对沫儿的冷淡。皱着眉:“你看看我,不认识我了吗?”

听到这话,沫儿倒是抬头看了看他:“你是……典仓霖后院的聋子?这怎么可能?”

夜瞑痕和蓝暖玉都惊呆了,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那个聋子和魂魇不是已经死了?尸首就在灶台旁边,两人看的那是清清楚楚的啊!

“哈哈啊哈哈,你还是记得我的呢沫儿。”堂主笑起来道:“飞寮堂有些事情,我才先回来了,不然我应该带着你一起回来的。”

“你把我绑来这里就是为了说这个?”沫儿退后几步,与堂主保持着距离,“而且我不觉得我同你有什么过节。”

“绑你?那是我的属下迫不得已。他们从来都没见过女子,你可莫要同他们这些不懂莽夫一般见识。”堂主厉声道:“还不给沫儿道歉。”

沫儿打断道:“不必了,我就想问你何时让我走?”

“走?沫儿要去何处,以后这里便是你家,我们在此过日子不好吗?还是沫儿有别的好去处,沫儿喜欢哪里,我们便把飞寮堂的总殿堂建在那里,可好?”

沫儿心里骂了一句:mmp!又道:“我连你是何人都不知,怎么就谈

到过日子了……”

堂主‘端端庄庄’地行了个礼,又道:“是我不识礼节,我乃是飞寮堂堂主飞摩,初次以真面目以示姑娘,望姑娘多多谅解鄙人。”

……

飞摩明显不是那种翩翩公子的形象,却穿着与身子不相称的衣裳,做着与之气质不符的动作,那样子相当滑稽。

蓝暖玉看着男子行礼,已经在心里笑开了花,只是自己一直逼迫自己去想百里流轩和冷璃霜的洞房花烛夜,才勉强做到面不改色。

沫儿对他并不感兴趣,但是想到夜瞑痕他们,她还是装作好奇地问道:“飞摩,你不是死在典仓霖了吗?若那里死的不是你,那么死的是何人?”

“典雨林啊!啊哈哈哈哈。”飞摩大笑起来:“这一招金蝉脱壳可还行?”

沫儿不觉得好笑,毕竟魂魇也死在了那里。她道:“我……不懂,能否细说。”

“在魂魇去告之典雨林我是飞寮堂细作之日,典雨林在魂魇茶中下了迷丨药,当日典雨林杀了魂魇,我可是看得真切。

唉,可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呐。当日我便抓了典雨林,并且成为了他。”

飞摩说这些事情的时候,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不过他也没有刻意去掩饰什么,只是在陈述一件他引以为豪的事情。

夜瞑痕看了一眼蓝暖玉,两人眼神交流了一遍。怪不得那日‘典雨林’频频出错,原来还真不是他本人。

后面的话是沫儿补充的,他道:“所以天火出现之时,典雨林便已经死了?”

“不不不,杀死典雨林的人是你啊。沫儿,你不记得了?”飞摩觉得身上的挂饰实为累赘,便将重重的白玉腰牌扯下扔进殿中的火炉。

“我?我何时……”沫儿道:“你怎么会知道的?那信和那些东西都是你给我的?”

“对啊,这便是我送你的礼物。沫儿,你可喜欢?”飞摩期待地看着她道:“你不是一直想要杀了典雨林吗?我便助你杀了他。”

沫儿的心在滴血:是啊,我是想杀了典雨林,可是我那日还焚了魂魇的尸首。

她问道:“你做这么多,是为什么?”

“我爱你,只有你配得上我飞寮堂堂主夫人的位置。”飞摩丝毫不介意整个大堂之上都是人,他道:“我在典仓霖的时候,不过是一个聋子。即便是我对典仓霖有多少功劳,他们只是把我当做一个聋子一个废物。”

沫儿又道:“

请求去后院喂猪,不是你自己的决定吗?”

“是啊,那只是能更好的掩人耳目而已,可是久而久之他们真的觉得我就是一个废物而已。”飞摩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点的难过,“可是谁能想到那个喂猪的废物,竟然是飞寮堂的堂主。那些个看不起我的人,后来他们都死了,死法不一,哈哈哈哈。”

‘丧心病狂’沫儿的脑袋里跳出这几个字,她道:“那你为何抓我来此?我并不记得我何时做了让你喜欢的事。”

“沫儿跟他们不一样。还记得第一次见你,你一身白衣,就像是从天界而来的仙子。我那时正在后院剁猪食,浑身脏兮兮臭烘烘,多想同你说一句话,可惜我不能。”

飞摩回忆着那日的场景,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温柔,很难想象那是一个魔头脸上会流露出来的柔情。

“沫儿,他们踢翻了我的碗。你见到便跑过去,把笼子里的饭菜给了我,这些你可还记得?”飞摩问道。

“不记得。”沫儿冷冷地回答。

“不记得也好,以后我天天给你讲,你总是能想起来的。”

沫儿无奈地在心里又骂了一句,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你看到魂魇怎么死的吗?”

“沫儿,你这张嘴以后只能说我的名字,否则我会恼火,我一恼火……”他指指堂上站着的人道:“他们便惨了。”

沫儿不语。

其实她想说,他们惨不惨,关自己何事。

“今日便算了,沫儿初次来此,本堂主高兴。”飞摩手舞足蹈道:“魂魇死的也不算惨!他喝了典雨林的药,估计都不知道疼。”

不知道疼吗?沫儿的脸上开始乌云密布。

夜瞑痕和蓝暖玉相视一眼,沫儿此时可千万不要沉不住气。他们的计划是今晚上将沫儿送出飞寮堂与她的爹爹汇合,可要是被飞摩察觉出什么,情况便会变得复杂很多。

“典雨林在魂魇身后出手,一招毙命,典雨林那功夫还可以,比起我却是太差了。”飞摩好像不知道沫儿和魂魇的事情,他依旧在喜滋滋地说着:“典雨林这人还真是狠,你说他同魂魇情同手足,到还真是下得去手。

虽然说就算典雨林不出手,魂魇依旧得死,但死了扔进百尸洞就完了,他竟然把他的尸身扔给我,让我剁了去喂猪。啧啧啧,要说比狠,我觉得我还不如典雨林的一半。”

夜瞑痕心一凉:完了,以沫儿的品性,她定会忍不住。

第098章 青山绿水无暇顾

“什么!”沫儿果然吼出了声,她愤怒道:“魂魇的尸身被你……”

飞摩用扇子比划着,绘声绘色地说道:“是啊,魂魇真不愧是天下第一剑客,那筋骨倒是废了我好些力气。”

“你为何要这样!”沫儿哭喊着去打飞摩,她的那一拳尽了全力,但是对于飞摩,一点也不像是要打人。他一掌捉住沫儿的手道:“沫儿,你为何要有这么大的反应?莫不是你同魂魇的关系也不一般?”

“关你何事!”沫儿死死等瞪着飞摩,右手一用力挣扎,他的手却像是毒蛇一样死死咬着她的手腕。

“听好了女人!你在典仓霖的那点破事人尽皆知,我能看得上你,你便别不识好歹!”飞摩用力一甩,沫儿被推倒在地上,殿上的人发出一阵哄笑。

蓝暖玉站在夜暝痕身边,悄声道:“怎么办?”

“再看看。”

沫儿倔强地站起身,她道:“我爱的人至始至终只有魂魇一人,你放了我吧。”

“魂魇有什么好的,不过是一介莽夫。你刚刚说什么,你爱他?”飞摩走进沫儿,一手捏住她的下巴:“听好了女人,要是你在我面前再提到他,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爱。爷可是很久没好好爱过一个人了……哈哈哈哈。”

“你究竟要如何?”沫儿见飞摩不会放了她,便道:“你就算把我困在此处,我不过是一具会行走的尸首而已。”

“哎,这话可不对。此时你兴许是这样,不过你跟了爷之后,爷会让你尽快生下爷的骨肉,到时候你的魂魄便找回来了。”飞摩丝毫没有被刚刚的沫儿打消热情,他转身对夜暝痕道:“左卫,你平日去烟花之地最多,此事便交由你来办。”

“堂主,属下不曾去……”

“哎~我又没有要罚你的意思。”飞摩走回到高坐上道:“去给堂主夫人找几个侍女,年不过十五,家里定要干净。”

夜暝痕自然知道飞摩的‘干净’不是指家里打扫整洁,他的意思是家里定要是一般的百姓。他应道:“是。”他一只脚跨过门槛时,飞摩眼神一暗,手中的一道气剑对着他打过去。

飞摩打出的气剑速度实在是太快,蓝暖玉根本来不及反应,否则她定会将空师父剑打出。

夜暝痕的耳朵听见了风声,他的本能是侧身闪过,可只有猫妖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反应,而人绝对不可能。他现在只要一避让,定然就会露馅。

夜暝痕另一只脚跨出门槛,装作浑然不知身后飞来的气剑。那把气幻化成的长剑戳到夜暝痕的衣裳,之后一声消散。

蓝暖玉替夜暝痕捏了一把汗。

飞摩将那把扇子扔进火炉道:“左卫。”

夜暝痕听到叫自己,又回过身看向飞摩,回道:“不知堂主还有何事?”

飞摩盯着夜暝痕道:“你的衣裳上有一根猫毛,你知道飞寮堂最讨厌这东西的,下次莫要去有猫的青楼。”

夜暝痕用在飞寮堂弟子梦里见过法术,将身上的脏污除去,见飞摩点头,才又走出

殿中。

蓝暖玉在殿上更加忐忑不安,料谁也不曾想到左卫才回来,又被下达了别的命令,现在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虽然之前夜暝痕将飞寮堂一些要忌讳的同她说过,可没有夜暝痕在身边,好像失去了一个坚实的后盾,她不禁有些慌张。

“右卫。”飞摩在陀罗尼也神游太虚时,忽然喊了他一声。

“嗯,啊?哦,堂主。”蓝暖玉一连几个回答,飞摩不再看他。

飞寮堂的右卫就是一个饭桶,之所以能当上那个职,不过是一场意外。

话说飞寮堂在一次搬迁途中遇到了迷障,于是前任堂主同众多弟子走散,结果走进沼泽潭。死之前身边只有他一人,所以迷迷糊糊将右司鉴给了他。

这家伙狗屎运贼好,一起同堂主陷进淤泥,他陷进去却是落进了暗河,飞寮堂本就是靠水而居,就算是个不足十岁的娃娃,那也是能游上一段水路,更别说他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成人。

他在暗河中游了一阵,便游上了岸,还在飞寮堂别得弟子之前到达目的地。等到迷障散去,他带着众人回去找堂主之时,他们发现堂主已经窒息而死,而且在距离尸首三寸外就是暗河。

飞摩回想起这段事情也觉得无奈,势力强大的飞寮堂要什么能人没有,却找来一个二愣子当右卫,这让外面的人怎么看,所以他一直都让左卫带着右卫执行任务。

他懒洋洋道:“没了左卫,你什么任务都做不成。算了,将沫儿带下去,好生照看。她要是少了一根头发,我要你好看。侍女没到之前,你便照看她,这点事总会吧?”

蓝暖玉使劲点了好几下头:“会会会。”一副求之不得的样子。

殿上开始议论纷纷……

“右卫也就只能做这点事情了。”

“你瞧瞧他那样子,你觉得他还能做甚?”

“哎……”

……

蓝暖玉才不管这些声音,反正说的也不是她。她走过去道:“夫人,请。”

飞摩朝着摩儿的背影道:“沫儿,你的宫殿还未修好,待修好我们便成婚。”

成婚……

两个走下大殿的‘一男’和一女,心中百感交集。

她们都想到一同一件事,也想到了同一个结局:那个自己想要嫁的人,已经再无可能。

路上,蓝暖玉开口问道:“你可还好?”

“还好。”沫儿的脸一直铁青,胭脂也掩不住脸上的憔悴。

“好就好。”蓝暖玉不知如何回话,还有一个原因便是自己现在是飞寮堂的右卫,要是一直同沫儿讲话,传到飞摩的耳朵里,可不是一件好事。

前面就是飞摩给沫儿备的住处,仅仅是一栋小小的楼阁,看起来有些陈旧。看得再远些,可看见在建造的新宫殿,大致的轮廓已经形成,同紫魏国的宫殿相比,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远山近水,花开甚茂。此情此景,佳人无心。

良久,沫儿问道:“你们早就知道。”

蓝暖玉

跟在沫儿身后道:“是。”

此时能让沫儿还在乎的,也只有魂魇和掌柜的,掌柜此时不会有危险,那么她要问的只有魂魇。

良久沉默,蓝暖玉又道:“我们不说是为你好。”

“没事。”

沫儿格外的冷静,冷静到蓝暖玉觉得不太正常。

凰崖岛上的人讲究死者为大,对尸首颇为敬重,死后的葬礼也不能随意。不过这种说法除去孤身一人的不算,罪大恶极的人也不算。这么多年来的感情,沫儿早就已经把魂魇放在心里重要的位置,可是她不仅没帮他收尸,还放了那一把天火。

蓝暖玉觉得她应该是想到她放的天火,烧了那一盆子的肉渣,心中的悔恨更加浓烈了。可是她现在不知道如何安慰她,连要说句什么话都不知道。总不能说:“呀,这不怪你,我当时也以为那是一盆烤猪肉……”她想了半天,觉得说什么都不适合,还是决定什么都不说了。

有些事情只能靠她自己走出来,别人劝再多都无济于事。

沫儿走进屋中关上门,蓝暖玉也不好跟进去,她隔着门道:“沫儿,你不只是你自己。”

沫儿没有回答,但是蓝暖玉知道她一定听到了。

蓝暖玉自己在沫儿门口晃悠,时不时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听里面的动静,没听到声音她又走到水边,捡起几个石片打水漂。她一会儿又去听听动静,重复了好几次之后,她终于听见沫儿均匀的呼吸声。

想必是这久太累的原因,能睡着也不错。蓝暖玉心想着,摘了一根草放在嘴里,四处瞅瞅后看到楼阁的侧面刚好有一小块草地,躺着晒太阳倒是不错。

想到什么就干什么,蓝暖玉躺在松软的草地上,最先想到的竟是初次到人界,夜暝痕带她去的皇城郊。身下的草地舒服是舒服,但是与皇城郊亭子顶上的相比,还是不够软和。下午的暖阳如薄被盖在身上,蓝暖玉很快睡了过去。

睡便睡吧,她还做了一个不长不短的梦。

梦中她身穿红衣坐在床榻上,屁股实在是坐的疼,她掀开盖头看看没人,便小心地往身后躺下去,结果什么花生、米粒、麦子……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磕得她肉疼。

她的手在背后抓了一把磕她身子的东西,随意往地上一扔,总算舒服了些。

喧闹的声音,婚房的门被打开,她赶紧坐起身子把盖头盖上。

从盖头边缘看出去,一个男子在她前面停住脚,红色的喜服耀眼如艳阳。他打量着她,然后蹲下身子拍去她鞋上的米粒。

蓝暖玉想看清楚蹲在自己身前的人,可惜盖头太长了,她看不见那个人是何人。

过了一会儿,她的盖头被慢慢揭开,那人露出了下巴,上面有一道淡淡的疤……

一阵瓷器被打碎的声音,紧接而来的是沫儿在房中的大叫声:“啊!滚!滚出去!”

蓝暖玉还没看到梦中人是谁,便被惊醒过来。她觉得自己也没眯了多久,可此时太阳已经落山,只有天边的云彩带着一点点余晖的影子。

第099章 难道我没他好看

蓝暖玉坐起身子跑进沫儿的房间,看到里屋中多了三个男子,其中两人手中拿着五花大绳,剩下的一个手中拿着一条软尺。

拿着绳子的男子一人绑着沫儿的一条手臂,让她无法动弹,拿着软尺的男子便去搂沫儿的腰身。

“你们做什么!”蓝暖玉大喊道:“她……她可是堂主夫人,你们竟敢对她动手。”

飞寮堂的人压根看不起右卫,拿着软尺的男子不耐烦道:“滚一边去,还真是把自己当做右卫了?什么东西!”

“堂主既然让我照顾好堂主夫人,那我便不能让她少一根头发。”蓝暖玉记得夜暝痕对她说过,右卫的武功极差,只会拼憨力,问题他的力气也拼不过人家。

要扮演这么一个人,也是无奈。

蓝暖玉双手握拳用力绷紧肌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可爱些。不对,是让自己看起来凶一些,然后‘吼吼吼’喊了三声,算是给自己打气,最后用头朝着那个男子的肚子拱上去……

“……”

屋中四人傻眼,之前的右卫最多能算得上呆愣,眼前的这个人……怕不是个傻子?

“哈哈哈哈。”男子见蓝暖玉拱不动他,也没有推开她,就是看着她一顿鄙夷和嘲笑。“滚开吧你!”

“不行,我……我要喊堂主了。”蓝暖玉低着头,拱又拱不动,退后又输了士气。“你怎么能这样对夫人?堂主不会饶了你的。”

“你少拿堂主压我,我不吃这一套。飞寮堂何时出现过女子?就算她真的是未来的堂主夫人,那又能怎样?还不是飞寮堂最底层的人。右卫,我做什么,也用不着你来教我。”男子低头看顶在自己肚子上的头颅,抬起手欲一掌劈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喝下夜暝痕给的药水,还真的快要成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右卫了。

她都感觉不到自己顶着的人,心中已经出了浓浓的恨意。

右卫这个位置,只要他死了,他便是最有可能代替他的人。

只感觉到掌风在自己头颅处煽动起发丝,下一刻蓝暖玉感觉到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的衣领,将她拉到了远处。

“谁啊?”蓝暖玉扭过头去看,‘夜暝痕’正站在她的身后,手还拉着她的衣领。“夜……左卫?”

“你想做什么?”‘夜暝痕’没有理她,而是冷眸看狗地盯着拿着手那软尺的男子。

“属下见过左卫。”男子见到左卫,刚刚的趾高气扬一扫而光,顿时变得比兔子还温顺。

‘夜暝痕’可不吃那一套,他放开蓝暖玉的脖子道:“飞寮堂的右卫都没有资格教你做什么,你这样对我低声下气,我可还真是不敢当。不如以后我见到你,先向你行礼?”

男子立马谦卑地低身说道:“左卫说的是哪里话,属下不敢。”

夜瞑痕也不看他,淡然说道:“哦,不敢。我看你们胆子是真的大,右卫的右司鉴可是堂主命的,你们要是对他不敬,那便是对前堂主的不认可。还有刚刚那句‘莫要用堂主压你’?”

夜暝痕还没说完,那男子便跪在地上开始认错

。什么大人不记小人过,什么往右卫海涵,还有什么属下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之类的话。

“出去。”夜暝痕说道,“将夫人的晚膳备好,要是怠慢了夫人,堂主定会要你们好看。”

“是是是。”跪着的男子跑出房间,剩下的两个已经被夜暝痕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夜暝痕抬起眼道:“怎么,你们两还想教教我如何做?”

两人结巴道:“不……不敢。”

“滚。”夜暝痕没有多重的语气,就是平平淡淡的一个字,两人却像是听到黑白无常的索命声,拿出抢饭吃的本事跑出了楼阁。

蓝暖玉待确定没有人,才问道:“你怎会此时回来,事情都办妥了?”

“找侍女这种事情,我吩咐一声不就可以了。”夜暝痕揉揉蓝暖玉的脑袋:“怎么?我才走开那么一会儿,你便被人欺负了?”

蓝暖玉吐出憋着的那口气道:“哎,算了算了。我不一直是这样被欺负的吗?早就习惯了。”

“那我看你要趁早习惯被护着的日子。”夜暝痕说完,走道沫儿前面问道:“沫儿姑娘,没事吧?”

“走开!别在此处假好心,我不会嫁给任何人!出去。”沫儿看到在楼阁对面的大树后躲着的人,佯装对夜暝痕和蓝暖玉的反感,还出手要去打人。

夜暝痕抓住沫儿的手道:“吃不吃不关我事。不过你乖乖配合的话,也少受些苦。否则就算你选择求死,飞寮堂有的是本事……让你生不如死。”

夜暝痕温和地对蓝暖玉说了一声:“走。”两人走出楼阁。

大树后面,刚刚屋中被吓了一阵的三个男子在窃窃私语。

“是我看错了吗?我怎么觉得左卫对右卫……不太一般?”

“我听见他们说什么了。”

“什么?”

“好像是‘我才走开那么一会儿,你便开始想我了?’”

“啊?”男子拿着手中的绳子道:“左卫不是喜欢去那烟花之地?莫不是有……断袖之癖?”

“看不出来啊!”

“我就说了。左卫那么厉害的一个人,身边带着那么一个废物,也不觉得累。”

“左卫要真的是断袖之癖,那便说得通了。”

手拿软尺的男子道:“胡说!你们胡思乱想什么,左卫怎么可能。”

“这说不定还真不是胡思乱想,你看看他们那样子。”一男子又问另外那人道:“还听到些什么?”

“还说了一句‘那我看你要趁早习惯左司鉴的长短’,对,没错,是这么说的。”

“啊?”

“啊???”

两人看着那男子,一脸的‘……’。

手拿着软尺的男子道:“你是说他们,这……我不信。”

“事实都这样了,老大,我看那你还是莫要打右卫的主意了。”

“是啊,我们都知道你做梦都在想那个位置,可是人家那是付出了代价的。”

男子坚定道:“闭嘴,那个傻子有什么好!我长得没有他好

看吗?他有的我也有,他能做的我也可以。”

一男子担忧地看着他道:“啊?老大,你确定吗?那可是左司鉴。”

“老大,左司鉴……可是一尺一呢。”

男子似乎没有什么文化,他疑惑道:“一尺一,很长吗?”

另一人道:“老大,你可是要负责帮夫人量出衣裳尺寸的,你这是连一尺都不知道?”

“我只知道,谁说我不知道!”男子道:“只是一时忘了而已,我怎可能不知道。我不知道,难不成你知道?”

那人挠挠头道:“我……我也不知道。不过老大,你不是拿着软尺吗?拿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我知道,用不着你提醒我。”男子把软尺打开,然后一手按在第一个黑标处,又找到第二个点,长不过一个指甲盖。“左司鉴只有这么长?这尺是不是坏了?”

原先说话的人看不下去了,插嘴道:“老大,那那那是一寸。”

“我知道是一寸,我见过左司鉴长什么样。”

那人又问道:“老大,你真见过?你见过便知道多长,为何还在算一尺一有多长?”

“我见过右司鉴,看着右司鉴不就能想出左司鉴了吗?”

“……”两人听见男子的话,便不再往下问了,一看他就没见过。其中一人道:“老大,还是看看一尺一有多长吧。”

“嗯。”男子又聚精会神地往下看,终于找到了一个还算显眼的黑标。他面楼苦涩道:“看来这里就是一尺。”

“老大,要不还是别了吧。”

“对对对老大,就算是右卫之职,咋也犯不上用命来换啊。你看看左卫那个样子,谁知道他是什么猛兽。”

男子两只手捏着软尺,看着那长度脸色由青便黑。忽然,他一咬牙,做了一个决定:“不就是一尺一吗!既然那个废物可以,我便也可以,我还能比他更厉害。”

“啊?”

“老大,三思啊!”

男子一脸的视死如归,他道:“一尺一,还没有一根丝瓜长。你们两今日去菜园子,找一根最长的丝瓜。”

“啥?丝瓜?”

“老大,这和菜园子有什么关系?”

“哦,老大定是想喝丝瓜汤了。”

“胡说,老大从来就不吃丝瓜。”

男子狠狠打了那两人的头:“叫你们去,你们就去。哪来这么多废话。”

当日夜里,夜暝痕和蓝暖玉查探了飞寮堂一番,要是不出意外,便送沫儿出去同无归客栈的掌柜回合。可好巧不巧,偏偏到了戌时,飞摩收到一张分堂的密信件。

他下令今日的戒备要比平日森严,这么一来,沫儿出去的计划是实行不成了。

夜暝痕和蓝暖玉只好先通知掌柜的莫要轻举妄动,告诉他沫儿一定会送出去,可是得重新找时机。

沫儿倒是没有特别大的情绪变化,只是不太吃得下去饭,晚膳就尝了几口便回房间歇息了。

这日夜里值得一提的,便是夜暝痕里发生了一件闻所未闻的事情。

第100章 他被误认为断袖

飞寮堂处处灯火通明,墙壁上插着的火把被蛾子团团围住,煽动起危险的火苗。

巡逻的弟子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手中的宽刀紧紧捏在手中,就算只是像机关人一样排队着走,遇到突袭也能不假思索地出刀。

夜暝痕看着飞寮堂上上下下忙成一锅蚂蚁,只有蓝暖玉一人无所事事地在路上闲逛,便让她先回去歇着,剩下的事情交由自己来布置便好。

反正飞寮堂的左右卫一直都是这样搭配任务,右卫直接可有可无,要是他在一边帮忙,反而会拦脚绊手,而一个左卫可以抵得上千兵万将,不管什么事情,他总是能办得井井有条。

夜瞑痕紧张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下半夜,巡逻的弟子已经换了一次又一次岗,他才站在望台上双手环抱在胸前,靠着木桩打了一会儿盹。

可就算是在睡梦中,他还是得保持着警惕,那个飞寮堂的堂主可不是一个好蒙骗的主。万一这一切都是作秀,倒时候不能把沫儿送出飞寮堂,不仅没办法给掌柜的一个交代不说,就连他和蓝暖玉都会被困在此处。

“左卫。”一个人在喊他,声音很小。

夜暝痕眼珠子在眼皮底下来回滚走,他是醒着的,以他现在的状态,就算是不睁开眼睛,一只蚊子在百米外扑翅膀,那也能感觉得到,但是他不想理人。

准确来说,他只是犯不着为一些琐事多做一个动作,睁眼睛也很累的,尤其是在他犯困的时候。

那人以为夜暝痕没有醒过来,又放大了一点声音,还喊了两遍:“左卫~左卫?”

夜暝痕依旧闭着眼睛,在喉咙出吭了一声:“嗯。”

男子小心地走到夜暝痕前面,小声道:“左卫,我有事想要同你说,你能否给我一点点时间说几句话,说完我便走。”

夜暝痕嘴都懒得张大一点点,敷衍道:“说。”

男子好像有些紧张,他道:“左卫,在此处不好说。”

这人到底想要说什么。夜暝痕单凭他的声音,便听出来此人是昨日在沫儿屋里的其中一个。

那人的脸在他脑袋里过了一圈,不经让他有些厌恶,可是那人一本正经的,也不知他要同他说什么事,他还是懒洋洋地睁开眼看向他。

蓝暖玉和沫儿的情况他此时可看不见,若是关于她们的事情,那是宁愿多听无数句废话,也不能少听落一句。

男子小声道:“左卫,我们老大有事情找您,您能否过去一趟。”

“有何事直说不行?”夜暝痕扭过头不看眼前的人。他没有睡够,脾气可不太好,问题此人还长了一张欠扁的嘴脸,他再多看几眼,恐怕还真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和脚。

男子被夜暝痕的气势吓到,声音又小了些,简直同蚊子在他耳边嗡嗡。

夜暝痕揉了揉耳朵道:“你是怕我听见你说什么?”

“啊?不不不,不是。卑职是说护长在左卫房门前,他找您有事,还请左卫过去一趟。”男子连

头也不敢抬起,中规中矩地跪在他前面。

“何事要我前去?他的胆子真是越来愈大,竟敢让我去找他。在这飞寮堂,到底是左卫要听护卫的?”

“不是,不敢,可是……”

夜暝痕看了他一眼道:“让他自己来,难道不知道今日堂主说了什么吗?整个飞寮堂上上下下都在戒备,他作为一个护卫倒是一整晚不见人,我看他是不想待在飞寮堂了。”

男子被吓得话都说不完整了,一字一顿地说出半句话:“左……左卫……卫。我也不知知,可可……可是护卫急,还……还请左卫定要去去去去一。”

夜暝痕的房间同蓝暖玉的很近,正想着要不要去瞧一眼,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抽开身。他倒不是怕今日飞寮堂有什么变故,而是怕飞摩第二日问起来他去了哪里,自己可不太好交代。

现在倒有人给了他一个名正言顺离开的借口。夜暝痕答应道:“好,我去。我倒是要看看他护卫在这个时候能有什么事。”

“多多谢左卫。”男子听到答应,激动得直打哆嗦。

夜暝痕离开以后,男子赶紧站起身子,留下了一摊散发着臭味的不明液体。

夜暝痕快步来到自己屋前,皎洁的月光罩着大地,但是没看见什么人。

难道是那几个傻子还在记恨今日的事情,合起来骗他?夜暝痕不会傻到觉得他们会对自己下手,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他们也是不可能敢的。

“左卫。”

夜暝痕听见墙边有一声小小的叫唤,哪里是一个死角,恰好能挤进去一个人,位置很小,便没有插火把。他又走近了一些,发现了一团黑漆漆的不明物。

“谁。”夜暝痕手中拿着一颗石子,只要是有异,石子便从手中弹出,那么定是有人要躺着走的。

“左卫是我。”那一团不明物往外挪了些,夜暝痕才看出来那一团不明物是一个裹着黑袍的人,还是那个今日手拿着软尺的男子。

“出来,你在此处作甚?”夜暝痕问道。

男子没有出来,而是说道:“左卫,我有事情要同你商议。”

商议?夜暝痕心里犯了一个疙瘩,这个人往日看到他,都像是老鼠见猫,怎么今天说话这么有底气。

男子见他不动,又道:“左卫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要是不想在飞寮堂传遍,便现在打开门让我进去,我们做一个交买卖,而且你只赚不亏。”

“哦?我的事情吗?笑话,我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让人知道的?”夜暝痕话是这么说的,可是心里还是有些紧张,难道是自己合适说错了话,被这个傻愣听了去?

“你和右卫……”男子说半句留半句,很是意味深长。

夜暝痕回想着自己从如飞寮堂说的话,好像也没有哪句说错,这人到底是知道了些什么。不过好在看他的样子,并不是要告诉飞摩,而是有求于他。他能求他的事情,莫过于右卫的位置。

夜暝痕觉得有些好笑,

这人还真是傻,他也不想想自己的那点功夫,哪里是左卫的对手,就这么正大光明地要挟他,不是自寻死路吗?

男子迟迟没听到夜暝痕的回答,不禁有些着急,又问道:“成吗?”

夜暝痕此时也觉得无聊,看他这么想玩,便陪他玩玩,他倒是想看看他知道些什么。要真的是知道他们的身份,那只能先下手为强了。他忍住自己的笑意,道:“好,进来说。”

说着,夜暝痕打开了房门。

那男子连门都还没有完全打开,便闪了进去,然后催促道:“左左,你快进来,记得把门带上。”

夜暝痕一头雾水,‘左左’是什么东西,是在叫他吗?他关上门回过头,被吓了一跳,当真是吓了一大跳。最近一年,好像除了蓝暖玉能吓到他,也只有眼前的人是第二个。

只见那男子把黑袍脱丢在地上,黑袍底下是一件大红色的衣裙。衣裙算不得上是真正的衣裙,只是一块能过腿的红色大绸缎,腰上系着一条金色的腰带,长毛的腿从开叉的布料下面漏出。

这……并不会让人觉得很美。

夜暝痕看着他整个人斜躺在他的榻边,做着各种‘撩人’的姿势。此处的撩人不是真正的撩人,而是模仿女子妖媚的动作,又模仿不出里面的精髓,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

夜暝痕真怕自己忍不住笑出来,给自己下了一个禁术。他表情很是复杂,不解、惊讶、还有些难以置信。他幽幽道:“你在作甚?”

“左左,我知道你为何对他格外的照顾,因为他能为了你承受左司鉴,对吗?我也可以的。”男子的脸上还浓妆艳抹了一番,他咬着自己红得滴血的嘴唇,冲夜暝痕抛出一个媚眼,吓得夜暝痕又打了一个寒颤。

“你这是在说什么?”夜暝痕不明所以地坐到桌边,看着男子的‘表演’。他没打算打断他,反正只要不是知道了他和蓝暖玉的身份,别的什么都好说。

男子娇滴滴地说道:“左左,你觉得我长得美,还是右卫长得美?”

(⊙o⊙)……你这让我怎么回答。一个男的在问自己长得美不美?

夜暝痕回想右卫的那张脸,又看看眼前的,随意道:“都差不多。”

这话让男子很不爽,他又嗲声嗲气地说道:“这怎么能是差不多呢?我明明比她好看的多啊!你讨厌~”

夜暝痕刚在嘴里喝了一口水,被那声‘你讨厌’吓得吐出来。他正声道:“你可否好好说话?有事便说事。”

任凭他夜暝痕再喜欢玩,再喜欢捉弄人,面对眼前的‘妖精’好像也少了许多兴致。此时要是蓝暖玉在的话,她应该会笑得在地上打滚。想到这里,夜暝痕笑了出来。

这一笑,那个男人倒是误会了,而且是误会的很彻底。

他本来还在心里纠结要不要做那件事情,生怕左卫会不喜欢,可那一个笑脸给了他莫大的鼓舞。

男子慢吞吞从身后拿出了一根洗得干净的丝瓜……

第101章 丝瓜长长菊花残

大半夜一个男子穿着女子的衣裳来到他的房间,还要做丝瓜汤给他喝,这是个什么情况?难道是飞寮堂有什么特别的传统?或是左卫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夜暝痕一头雾水地看着男子道:“护卫,你这是……”

哪知道男子竟然掀开了裙子的下摆,手中的丝瓜终是去了那处,但见他皱眉不语,慢慢地摸索着,摸索着……之后那根丝瓜便当着夜暝痕的面越来越短,最后消失在屋中。不对,不是消失,只是看不见了而已。

(此处应该响起bgm《菊花残》 丝瓜长,菊花残,你的脸色已泛黄……)

那男子的脸被从蜡黄到苍白,再由苍白变成茄子色,最后双手捂臀,硬着头皮往前挪了两步。

夜暝痕见他走过来,一下子起身道:“你别过来,有话好说。”心里想道:还真是一个狠人,但此举意欲何为?

“左卫,你看我可以的。”男子站到桌边,一手扶着桌子道:“我既然可以这样,那左司鉴便也没有问题。右卫能为你做的,我也可以做。你就让我取代右卫,成为你身边的人可好?”

那护卫越说越激动,倾过身子又要往夜暝痕身边靠。

“啊?站着站着,你可别过来。”夜暝痕指着他道:“你这话我是越听越糊涂,右卫为我做了什么,什么你也能做?还有你刚刚……不难受?”

男子头一阵眩晕,左卫竟然问他难不难受,他还是含苞待放的雏菊,怎么可能不难受。不过为了赢得左卫的欢心,他还是色正依然道:“爽哉,只是一个人少了些趣味,要是左卫能够一起的话,我想会更有意思。”

“不必不必。”夜暝痕道:“哦,你可真是厉害。”

“那么……我愿意日日夜夜伴你左右,只要左卫帮我在堂主面前说些好话,让堂主收回右司鉴,再把右位给我。你也知道的,其实我的才智在那个傻子之上。”男子脸色越来越白,他道:“左卫的左司鉴,我也想试试。要是今日左卫能同我共享**,我便当左卫答应了。”

“我可不想同你共享**。”夜暝痕看着他开始大汗淋漓,问道:“你可还好?要不先拿出来?”

岂料男子说道:“这点都是平常玩的,不再……话下。”

夜暝痕在心里感叹了一声:飞寮堂这个地方真是神奇,但是他也不难接受,毕竟飞寮堂上上下下没有一个女子,这样……大概也正常。

他代替了真正的左卫前来,难不成之前那个男子也是断袖?可在梦里也没见过他对哪个男子有特别之情啊。若真是断袖,那自己一定会露馅,因为他爱的是女子,绝不可能喜欢男子。

夜暝痕道:“等等,你们玩你们的,你今日来找我是何意?”

“左卫,你就别装了,今日你对右卫说的话,我们都听见了。”男子有些颤抖,他道:“左卫和右卫的断袖之癖在飞寮堂定是一大笑话,若是传了出去,飞寮堂在江湖上的颜面不得丢光,纵使你本事再大,你说堂主

可会留你在堂中?”

飞寮堂的左卫和右卫有奸丨情,哈哈哈……夜暝痕笑起来道:“我觉得你误会了,我同右卫压根就没什么。”

“左卫,到这个时候,你还要掩饰什么?”男子面色痛苦,然后低头看看夜暝痕可有特别的反应。

夜暝痕风轻云淡道:“我爱的便是女子,只是碍于堂规,不能把女子往堂中带。我看你……还是先取出那东西,真的不难受吗?”

男子以为左卫在关心自己,抿嘴摇头道:“不难受,一点都不,左卫喜欢什么我都可以做。我们都打开天窗说亮话,左卫去烟花之地,不过是掩饰断袖之癖,可现在我既然已经知晓,便莫要再隐藏了,还是左卫始终被那个废物迷了心窍?”

“你可真是无药可救。算了,我也懒得同你废话,你要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这屋我是不会住了,看着就觉得令人作呕。”夜暝痕转身打开门。

男子追问道:“左卫真的不是断袖?”

“不是。”夜暝痕走出房间,结果感觉到男子在深吸,好像是要大喊的样子。今日可是非常时期,一点点异动便会将飞寮堂的弟子全部引来。

夜暝痕迅速将手中的石子掷出,石子打在男子的脖子上,点中他的哑穴。男子对着夜暝痕一番手舞足蹈,又指着自己的喉咙。

尽管万般不愿多管闲事,可这人似乎真的不舒服。他道:“我不是断袖,也对你没有兴趣,我可以放开你,今日的事情也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不过你最好快滚,否则你知道的,我在飞寮堂杀人,从来都不需要经过谁的同意。”

男子对着夜暝痕一顿猛点头。

夜暝痕解开护卫的哑穴道:“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男子垂目道:“左卫,能否帮帮我……那个好像拿不出来了。”

……

夜暝痕歪着歪身子看了一眼,那人正弯着腰使劲摸索,越摸脸越黑。“那我可帮不了你,自己弄进去的,自己会弄不出来?”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还会自己往里面游。”

“打住。这平常玩的,让经常同你玩的帮你,我可帮不了你。”夜暝痕走出房间,门外站着护卫的那两个跟班。

他才走出去,二人便转过头开始看星星看月亮,等他走得再远些,两人便冲进了屋里。

护卫一手抓着裙子,另一手用力往后够,可是丝瓜皮都没碰到。

见此状,两人互看一眼道:“老大,你真做了那事?”

护卫凶道:“没有,快过来帮我。”

两人只好走到护卫身后,蹲下身子往里面瞧,瞧瞧又道:“老大,什么都看不见。”

“看得见还用得着你帮我?”

“哦。”两人只好一鼓作气,继续往里掏。

那日,护卫那根夺命丝瓜终究是没有取出来。一直到第二日,其中一个弟子去找来一碗**汤给他灌下,在他不省人事之时,徒手破菊掏瓜,才救回了他

的一条狗命。

夜暝痕站在大堂上,飞摩围着他走了几圈道:“左卫,昨日下半夜,人去了何处?”

“这便要问护卫昨日想要对我作甚了。”夜暝痕说着,一个弟子便走到飞摩面前,朝着他的耳朵嘀咕了几句。

夜暝痕底气十足地说道:“堂主,属下认为,护卫是留不得了。”

“行,你说什么便是什么,都听你的。”飞摩又道:“沫儿如何?我要的喜服可有做好?这可是飞寮堂创立以来的第一次办喜事,都给我大行操办。”

底下的人皆回答道:“是,恭贺堂主。”

“哈哈哈。”飞摩很是高兴,笑得合不拢嘴,他今日没有穿那一身书生气的衣裳,而是改回了往日的邋遢。

不知为何,夜暝痕和蓝暖玉倒是觉得这一身比昨日穿的那身要顺眼得多,至少不会给人一种挂羊头卖狗肉的感觉。

“堂主,喜服的事情交由属下去办如何?”夜暝痕走向前拱手说道:“飞寮堂之上无人会做衣裳,就算是量对了尺寸,那上身还是有所差距的。我常去的怡红楼,那里姑娘的衣裳都是定时去一家绣房缝制,属下倒是同那个老鸨熟识,她兴许可以带堂主夫人去那绣房。”

夜暝痕只是顺口说说,也没想着飞摩会同意。既让他花了那么大的功夫,才将沫儿从凰崖岛上弄来此处,便不会轻易让她离开。

飞摩道:“嗯,这主意不错。既是左卫亲自守护沫儿前去,我便是放心的。人生大事,可不能让沫儿受了委屈。”

“好,我们即刻便去。”夜暝痕冲蓝暖玉使了个眼色。

蓝暖玉便向前道:“堂主,我……”

“左卫此次任务重大,你便莫要去跟着添乱了。”飞摩不悦地说道:“以后无事你也不必来此了,下去吧。”

“啊?”蓝暖玉暗念道:这个右卫还真的是一无是处,连日常的堂会都不用上了。这样也好,她以后便打打鸟,摸摸鱼,其余的事情留着夜瞑痕去处理便好。

不过蓝暖玉貌似是想得太美好了,她人刚走出大殿门槛,两个彪形大汉便把大刀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蓝暖玉吓得大喊:“堂主堂主,是属下做错了什么吗?”

飞摩压根就没看蓝暖玉一眼,而是走到夜瞑痕前面说道:“左卫,你们的事情我可听说了。他既然是你的所爱,沫儿也是我的所爱,你带走我的所爱出去,我留下他在飞寮堂无事吧?”

夜瞑痕此时一个头两个大,这算是什么事情嘛!真是验证了那一句老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他笑道:“堂主说笑了,那些传闻可听不得,不知是何人在堂主耳边嚼了舌根子,堂主莫要当真才是。”

“咦……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嘛。”飞摩一脸的笑意,其实笑里藏刀句句是威胁。

夜瞑痕也不好再说什么,说得多了倒还真是引起飞摩的怀疑。他低身道:“行,我带着堂主夫人,去去便回来。”

第102章 狸猫换太子之计

夜暝痕说的那个镇子距离飞寮堂还隔着一条水路,他带了几个弟子同沫儿坐上了小船。

飞摩一向生性多疑,也不知道那些弟子谁是眼线,一路上他都没有同沫儿讲话。

沫儿被下了法术,静静地坐在船边,几个弟子看似与平常无异,实则目藏剑锋如鹰。

夜暝痕带着沫儿走进怡红楼,哪里的老鸨见到左卫立马迎了上去,嘴里一口一个爷的喊着。怡红楼里的姑娘见到左卫也是熟络地不行,身边跟着的弟子便笑道:“左卫还真是常客。”

夜暝痕回道:“呵呵,今日时间紧迫,否则此处还真不能白来。”

老鸨笑盈盈地问道:“左公子,今日要找哪位姑娘?”

“不不不,今日不找姑娘。我想请刁姑带我去你们缝制衣裳的绣房。”夜暝痕指指身后的沫儿道:“堂主让我带夫人赶制几件衣裳。要找附近最好的绣房,没有你们还真是不行。”

老鸨推辞道:“我们这里虽说白日里客人少,可是姑娘们都要歇息……”

夜暝痕掏出怀里的一个金元宝摊开手,老鸨看到元宝两眼放光,小小的眼睛挤成了一条缝。她道:“我手上还有些活,我让楼里的牡丹姑娘带几位爷前去。牡丹~”

“哎。”那个叫做牡丹的姑娘从楼上探出一个脑袋,看到左卫便脚下生风地跑下楼。看得出来牡丹是刚刚才打扮的,连唇上的红口脂都还未抹均匀。

“快快快,去给几位爷带路。”老鸨催促着,用手推搡了几下牡丹,牡丹便娇弱的跌倒在夜暝痕的怀里。

浓郁的胭脂味熏得夜暝痕头疼,他用手臂挡在前面,让牡丹尽可能的远离自己,柔声道:“牡丹姑娘小心些,要是摔花了脸,那可就不好了。”

牡丹娇滴滴地回答道:“多谢公子。”

牡丹带着几人在镇子上绕了许久,让夜暝痕给自己买了好几件首饰,才将他们带上去绣房的路。

绣房仅仅是一家小院落,深藏在闹市之中,无高楼无门面,没有人带路还真是找不到在哪里。怡红楼那些衣裳,瞧着不输深宫内院里的,谁都不曾想到竟然是出自这样的小院楼。

牡丹敲敲门,里面便回了一声苍老的声音:“谁啊?”

“是我,牡丹。”

“你们不是前几日才来过吗?怎么又要了?”小院看起来很破旧,当一个老妪打开门时,那扇门发出了苟延残喘的呻丨吟。老妪边开门边看着她身后的人问道:“这几位是?”

牡丹回答道:“宋婆婆,这几位是飞寮堂的官家,想给他们的夫人做几件衣裳。”

“哦,做衣裳的,进来吧。”老妪的眼睛一直都在看着那些人手中的刀,但是也不觉得她有半分胆怯。他道:“我们绣房里都是姑娘,你们带着刀剑的会吓着我们姑娘。这人一被吓到,手便会抖,一抖针线就拿不稳,就算是拿得稳,绣出来的衣裳也马马虎虎要不得。”

“你们在院内等着,我同夫人进去便好。”夜暝痕对跟着的弟子说道:“莫

要乱跑。”

“这……”其中一个男子似乎有些犹豫。

夜暝痕问道:“我家夫人要做一套喜服,还有几件样式好看的衣裳,需要多久?”

“那得你们给的价钱。价钱高,我们做的便快;价钱低,也只有让你们等等了。”

夜暝痕身后的弟子道:“飞寮堂岂会是缺钱的主?我们要最快的,现在便去制衣!”

“嘘。”夜暝痕对身后的人做了一个手势,那人才悻悻地闭上嘴。他道:“我们自然是要最快的,毕竟成婚大典在即,堂主之事耽搁不得。不过我想问的是量身要多久?”

老妪回答道:“量身要不得多久。”

那弟子又道:“好,那便在此处量!”

“不成不成,我虽是一个老妇人,你们江湖上的事情我不清楚,但是这位姑娘既要做衣裳,便得量身定做。量身怎么能在院中量呢?女子的声誉重过性命,你们一大群男子围着她,她如何量身,况且你们还称她为夫人,岂有对夫人不敬之礼。”

“嘿呦,你个老家伙,让你做衣裳,那是看得起你。你只管拿钱做事就是了,哪来这么多的大道理叨叨。”

“放肆!我在此,岂有你说话的地方。”夜暝痕呵斥了一声,又问老妪道:“一炷香可能量完?”

老妪答道:“只是量个身子的尺寸,那会要得了一炷香。”

“不成,要是出了事情,恐怕左卫担不起吧?”那弟子道:“不亲眼看着,我实在是不放心。”

“成,你同我一起进屋,但是不可带刀剑。”夜暝痕道:“将手中刀给他们。”

“这……”男子想想,左卫已经退让这么多步,要是自己一点也不让,倒也是说不过去。反正就是刀而已,今日出事的话,只要的责任还是在于左卫。他将手中刀丢给身边的人,又道:“走。”

“放心,进屋以后,你们便在帘子内,我们在帘子外,也看不见什么。”夜暝痕道:“说话温和些,里面都是女子,会被你吓着的。”

“知道。”那个弟子回了夜暝痕一句,走进了屋中。

几人才走进去,一个女子便端着茶水走过来道:“二位请喝茶。”托盘上不止放着茶壶和茶杯,还有一个香炉和一根清香,她给夜暝痕和男子倒满茶又道:“二位莫急,不会超过半柱香的。”

老妪带着沫儿走进屋中道:“夫人这边。”

“姑娘手真好看。”夜暝痕去端茶杯,有意无意地碰了女子的手一下,说道:“是不是你们绣房里的姑娘,手都这么嫩的?”

女子被夜暝痕碰到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的抽回。她不失礼节地说道:“绣女每日都要同绫罗绸缎打交道,手自然是一点儿倒刺都不能有的,否则便会划到布料,衣裳便买不上价了。”

女子一本正经地说着,夜瞑痕颇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接着另一个问题。那个坐在一边的弟子插不上话,一股脑地饮茶,最后尽然睡着了。

女子见那个男子睡着,便指指沫儿和老

妪走进去量身的房间。“公子请进去。”

夜瞑痕点头,快步走进去,只见老妪已经帮沫儿量好了尺寸放在一边。他屈身拱手道:“多谢相助。”

“我这可不是帮你,而是帮这位姑娘。”老妪说道:“你们赶紧聊,那人一会儿便会醒过来。”

夜瞑痕点点头又对老妪说道:“劳烦大婶去帮这位姑娘找一身能穿的衣裳,现在就要。”

老妪道:“行。”

“你有何计划?”沫儿待老妪走后问道:“现在蓝姑娘在他的手上,我不同你回去,他定是不会绕过你们。”

夜瞑痕笑了笑说道:“听过狸猫换太子吗?”

“可是谁能换我?”沫儿道:“这不成,无论是绣房里的姑娘还是那个牡丹,都不应该为我陷入险境。”

夜瞑痕失笑道:“怎么可能会让人去顶替你,我可是妖,有的是法子。”

“把你的衣裳脱给我。”夜瞑痕指指她身后的帘子,“也不知道外面的那一条尾巴何时会醒过来,你先把衣裳给我,我用衣裳幻化出一个你。”

“好。”沫儿钻进帘子内,开始解开腰带。

“沫儿姑娘。”

“何事?”

夜瞑痕是想说,以物幻化为人有一定的难度,人的气息越重,那幻化出来的人持续的时间越长。

“那衣裳要整套。”夜瞑痕说完,觉得自己这话甚是失礼。他又补充道:“我没有冒犯姑娘的意思,只是人的气息越浓厚,幻化而成的人才会不被发现。沫儿姑娘若是不愿……”

夜瞑痕的话还没说完,正思考着要如何说的隐晦些,沫儿才能明白他的意思,一件粉色的贴身衣物便从帘子里面抛出来。

“多谢沫儿姑娘。你穿的衣裳大婶大婶在找,我便先走了。”夜瞑痕说完,拿着衣裳便面红耳赤地溜出屋内。

为何会觉得怪怪的,有一种背叛了蓝暖玉的感觉是个什么意思?

夜瞑痕狠狠敲了几下自己的头默念道:“你可莫要小肚鸡肠,我只是为了办正事而已,这可是目前最为两全其美的办法,不仅能蒙骗飞摩,还能让沫儿离开。”

夜瞑痕靠着门想了一大堆,竟没发现自己靠着的门没关,稍稍一用力,整个身子便往屋里陷了进去。

屋中一个女子手中的针线行云流水,到处挂着的是布匹各种绸缎,还有各种羽毛和丝线。

女子听到响动抬头看向夜瞑痕,手中的针刺进了手指上,她蹙了一下眉头问道:“不知公子有何事?”

“哦,不好意思。我想问你们绣楼可有别的空房?”

夜瞑痕要找一个空房间施展法术,只是因为不想让自己的身份弄得人尽皆知,天界的人似乎不可能这么容易放过蓝暖玉,而且最近他老是感觉得到好像在暗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

女子答道:“公子在找空房间,恐怕是没有的。我们绣楼一共就三间房加上一个内堂,一间是我们歇息的闺房,一间便是绣房,还有一间庖房。”

第103章 发家致富猪生猪

屋中的陈列井然有序,都是些大大小小的箱子,里面都装着些手工活需要的工具或是布匹。可有意思的是女子说绣楼只有三间房,这一间便是绣房,那么应该所有的绣娘都在这里才是,可现下屋里只有她一个绣娘。他不禁问道:“这里……只有你一个绣娘?”

“是。我便是这家绣楼里唯一的绣娘。”女子见夜暝痕一脸的惊讶便道:“放心,只要钱到位,不会延误工期。”

“一人负责一家绣房的全部衣裳。”夜暝痕看着女子的手说道:“你莫不是妖怪会用法术。我可能见识见识?”

女子莞尔一笑:“可以。”

只见女子并没起身取线,而是抬手将手中的绣花针对着挂在空中的一个篮子扔了过去。夜暝痕透过篮子的缝隙,看到里面装着一团金丝线,在他还未看清楚线何时穿过针孔的时候,针已经回到了女子的两指间。

女子一手按住桌子,将桌上的一块红布折叠,不时转动桌上的木盘,手中的针线便以夜暝痕看不清楚的速度游走起来,一团影子在红色的绸缎上不时上下交替。

“不简单。”夜暝痕的的眼睛那是没话说的,但是就连他都看不清的速度,可想而知有多快。

女子最后拉起丝线道:“第一件完工。”

“这就完了?”夜暝痕走近些看看,上面只有一些星星点点。

女子冲夜暝痕又笑笑,一手抓住红绸的一端,猛地一抽,红色的绸缎便翻到过来,上面绣着花团锦簇,百年齐飞。“如何?”

“姑娘好身手。”夜暝痕道:“我曾经听闻人界有一种已失传的刺绣功法,叫做‘影针’,未曾想姑娘年纪轻轻,竟会这种功法。”

女子谦虚道:“我这不过是偷看过一点点而已,谈不上会‘影针’。”

“仅仅是偷看,便能到此境界,那也是说明姑娘是天生的奇才。”夜暝痕道:“姑娘这本事只用在绣房里,也是着实可惜。”

女子边同夜暝痕说话,又拉过来一匹长布打开,开始缝制第二件衣裙。她道:“小女子只有这一点点三脚猫的本事,能混口饭吃便不错了,不敢想别的。”

夜暝痕好像想到什么,像是在开玩笑一样,笑问道:“姑娘,要是将这衣裳换一样东西,姑娘能否依旧做的这么娴熟?比如兽皮,或者别的东西。”

女子低着头,手中又是一顿点精收龙,她道:“小女子一生只会做衣裳,哪里会做别的。”

“哦?这样啊。”夜暝痕走出房间道:“那边不打扰姑娘了。”

夜暝痕走到庖房,从窗外看看那些飞寮堂的弟子,关上门施展法术幻化出一个沫儿。他问道:“你是谁?”

女子的目光有些呆滞,她站在夜暝痕前面道:“沫儿。”

夜暝痕又问:“好,沫儿,知道要做什么吗?”

“知道。”女子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知道就好,走吧。”

夜暝痕打开门走到内堂中,看了一眼桌上的香炉,里面的香火已经燃尽,而那个

弟子还是睡得不省人事。

他走过去伸手拍拍弟子的脸道:“醒醒,走了。”

弟子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伸手揉了揉头:“我怎会睡着了?”

夜暝痕泰然道:“你为何睡着,此话应该由我来问。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你便睡成这样,你可真行。”

男子看看桌上的香炉,那香确实只过了一半。他起身道:“不过半柱香?可为何我觉得我睡了许久。”他走出门外想看看日头,在再问问别人,结果今日天阴沉沉,外面的弟子也是坐在院中打盹。

夜暝痕瞪着他道:“怎么?还未睡够?要不然你再睡一会儿,顺便等衣裳做好,一起拿着回来?”

男子奉飞摩之命监视左卫,自己却睡着了,若被飞摩那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知道,那可是会小命不保的。他起身向夜暝痕行礼道:“左卫这是说的哪里话,昨日不是一夜未眠,有些困意罢了,还请左卫莫要告诉堂主才是。”

“是是是,昨日确实是劳累了一整日,可既然是为飞寮堂做事,那便不能掉以轻心,尤其是在堂主夫人这件事情上更是不能。”夜暝痕说了他几句又道:“那我们现在回去,留两个人在此处取衣裳便可。”

“是,左卫。”那个弟子比来时对夜暝痕客气得多,但他似乎在想什么。

沫儿从后门出的绣房,她在后门边上看到一头猪,身上缠着白色的布条,白布条上隐隐有血印子渗出。

老妪说道:“姑娘,出去便可以乘船。”

“哎?老婆婆,我想问问那只猪是怎么了吗?我会些医术,可要我瞧瞧,要是受伤了的话,病死的猪肉可不太好吃。”沫儿本是好心,岂料老妪像是不悦,推了她一把道:“快走快走,牲口而已,死就死。”

沫儿只好走出绣房,走出去之时又回头多看了那头猪两眼,裹着白布的地方透出的血印子像是一个圆形,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摔了或是被什么东西戳到,到像是被人在身上割下了一块皮肉。

“别看了别看了,走走走。”老妪将夜暝痕让她转交的钱塞给沫儿,便将她推出门外,然后关上了门。

“在猪的身上割下一块肉。”沫儿耸耸肩,自己真是闲,自己的事情还一团乱,怎么还有闲心管一头猪是如何受伤的。

沫儿心里这么想着,但是那只猪的样子一直在她的眼前来回晃。她想了想,走进一家客栈,打包了一碗面,找掌柜的要纸笔写了一封信包了几个馒头,再托让小二送去给飞寮堂在绣楼里的弟子,谎称那是左卫吩咐的。

这些事一一办完,沫儿朝着飞寮堂的方向到了一声谢,才坐上了船去同掌柜的汇合。

小二提着一堆东西送到绣楼,竟没有飞寮堂的弟子怀疑那些东西,实际上他们也不敢怀疑。

飞寮堂依旧灯火通明,但是却与昨日不一。今日是莺歌燕舞喜气洋洋,‘沫儿’坐在飞摩旁边,夜瞑痕同蓝暖玉则坐在侧边,与飞摩对饮了一杯又一杯。

他每饮下一杯酒,还未过喉咙便逼出了体外,身在飞寮

堂,所有吃穿住行用,他都不得不防。

觥筹交错过后,夜瞑痕同蓝暖玉回到屋中,经过前日的‘丝瓜怪’一闹,他也不住原来的屋了,搬到了蓝暖玉旁边的空屋。

夜瞑痕在隔墙上打了个洞说道:“我收到沫儿的一封信。”

“沫儿,她应该已经坐上船了吧?她信上说了什么?”蓝暖玉靠着墙壁问道:“快说来听听。”

夜瞑痕道:“沫儿说,今日她在绣房的后院旁边发现了一头猪,那猪受了伤,伤口应该是被人用刀割了一块肉。”

“不杀猪?在活猪的身上剜肉,这……我知道了。”蓝暖玉道:“你还别说,这绣房还真是聪明。”

夜瞑痕不明,以为蓝暖玉想到什么他想不到的东西,便问道:“聪明做何解?”

“你想啊,人受了伤,伤口会愈合,猪也是一样。”

“所以?”

“你又犯傻了不是?”蓝暖玉道:“你说那个绣房只有两个女子和一个老妪,仅仅靠那点针线活,怎么可能养活得了自己?她们买上一头猪养起来,再它身上割一块肉,待猪痊愈便又可以割一块。只是我觉得这样的话,那只猪真是好可怜。”

夜瞑痕配合地摸摸鼻翼,道:“嗯,有道理。”

蓝暖玉听到夜瞑痕那‘赞同’的声音,兴高采烈道:“你也觉得有道理对不对?绣房的那三人聪明,可我也更聪明,她们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

“唉,按照你这个说法,我倒是想起来。她们还可以买一只鸡,鸡生蛋,蛋孵鸡,鸡又再生蛋……如此便可以发家致富?她们便不用再去做什么衣裙了,对吧?”夜瞑痕问道。

“鸡生蛋这个……也可以,一只鸡养一年,可是还是来得太慢了。猪嘛,可以边吃边养边卖。”蓝暖玉拍了一下墙壁道:“是的,没错,就是这样,还是养猪比较划算。

这个法子也不知道紫魏国那边可有人想到,若是没有的话,带我们解决完噬魂狼蛛的事情,再帮师父聚了魂,我们几人便去皇城郊的小竹楼养猪。

不过我可话说在前头,我和师父一向没什么钱的,到时候你可莫要吝啬你的那些钱财,反正我觉得此路行得通,你垫出来的钱,不出几日便赚回来了。”

良久,无声。

蓝暖玉敲敲墙壁道:“左卫?左卫??”

还是没声。

她又对着那个孔放大了些声音:“你这人怎么这般小气,一说到钱,人的影子都没了。”

夜瞑痕靠着墙壁,听到她的声音掏了掏耳朵:“我说你是猪,真的没有看不起猪的意思。这种想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照你这么说,以后每家每户养一头猪便够吃一世了,反正猪还会下小猪。”

“打住,跳过这个养猪的问题。”夜瞑痕定了定神,说道:

“我觉得我们离典仓霖的真相不远了,可是这有何用,还是没有噬魂狼蛛的下落。你最近身体可有不适?”

蓝暖玉回答道:“没有。”

其实,有。

第104章 真假夫人被发现

自从来到飞寮堂开始,蓝暖玉每日都浑身疼得睡不着觉。只是她还能忍受,现在在这种关键时刻,她不断地告诉自己,一定不能给夜瞑痕添麻烦。

蓝暖玉揉着手臂上丑陋的花纹,每揉一次,血管就像要被挤爆,但是只有这样,才能让噬魂狼蛛吞噬她的魂魄更慢一些。

她道:“其实典仓霖的事情,我们已经清楚,典仓霖那些人都是飞寮堂的弟子,只是不知他们潜入典仓霖是否只是为了沫儿,还是别有他意。”

魂魇同沫儿本是两情相悦,典雨林那个畜生却对沫儿做了禽兽不如的事情,而飞摩对沫儿存有非分之想,所以设计了典仓霖那夜的事情,让她杀了典雨林为自己报了仇。

夜暝痕叹道:“是啊,我们来飞寮堂这么久,噬魂狼蛛的蜘蛛丝都没见着。你身上的噬魂狼蛛不知道可是因为身处在飞寮堂的原因,竟然可以在你体内织网,以阻断你体内流转的气息。要是照这样下去,你那身体可能顶得住?”

“你这般紧张做甚,都说了我没事,我跟师师父在一起这么多年,可不只是混饭吃的。”蓝暖玉看着屋中的屏风道:“莫急,只要飞寮堂有噬魂狼蛛,出现只是早晚的事情。”

“嗯。”

夜暝痕扯出一根丝线在手中把玩,那是白日在绣楼随手扯下的一段。他透过小洞没看见蓝暖玉,便念了一段咒令,手中的线从小洞像蛇一样从蓝暖玉的后背爬上她的肩头,又顺着她的手臂轻轻缠在她的手腕上。动作之轻,轻到蓝暖玉一点感觉都没有。

“你身体的噬魂狼蛛何时开始食你魂魄的?”夜暝痕的声音顺着丝线传到蓝暖玉的耳朵里,蓝暖玉才发现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丝线。

“没什么。”蓝暖玉要去把丝线扯开,可是夜暝痕都已经知道了,现在扯不扯下丝线意义不大。

夜暝痕脸色剧变,他道:“为何不说,你这样若是出了事……”

“不会的,我的身体自己知道,并无大碍。”

“有大碍便晚了。”夜暝痕念动咒令,手中的妖气弥漫。

蓝暖玉感受到夜暝痕的气息,知晓他定是要将妖气化为灵气渡给她。她道:“不成,在这飞寮堂,你不能浪费妖气。”

夜暝痕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黑气顺着丝线将蓝暖玉的手包裹住,然后慢慢进入到她手腕上的茶盏里。口中说道:“别动,凝神聚气。”

当夜暝痕的气息在蓝暖玉的体内流转千回,她身上的那种不适渐渐被压下。

“我可不会说谢,也没有什么可以还你的呢。”蓝暖玉坐回到榻上,不自觉地用手握住刚刚丝线缠着的地方,心里暗暗道:今夜应该能睡个好觉。

“现在又没有让你还,以后用猪来还。”夜暝痕拿着手中的线瞧了瞧,同别的丝线没什么两样,只是里面好像有细细的蓝色丝,不知道是故意而为之,还是仅仅是为了好看。

分割线

飞寮堂的

密室内,飞摩坐在桌边,手中拿着一块巾帕擦沫儿的剑。

“今日可发现什么?”飞摩问道。

那弟子站在一边道:“回堂主的话,没有。”

“难道真的是我多虑了。”飞摩将剑插回剑鞘,“去帮我取坛酒来。”

“是。”弟子在走出屋,双手在衣裳上抹了几下,幸好堂主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飞寮堂的酒窖离大殿不远,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去拿了一坛,又气喘吁吁地回到密室。他一路上念着,今日上玄月,酒杯应该要拿那一个金樽盏,温酒不能太热,今日定不能做错一点点事情。

飞摩是那种疑心病已经病入膏肓的人,那日左卫身上的一根猫毛都可以让他惦记这么久,要是被他发现自己做错了事,岂不是会被刨根问底。自己睡着的这件事情,不只是左卫知道,那家绣房的人都见到了。

此事说小是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可就是这样的小事,便能同一条性命相连。

“长风,你可有事情瞒着我?”飞摩端起酒喝了一口问道:“有事情瞒着我的话,趁早说出来,我一概不追究。”

“堂主?没有,长风不敢。”飞摩口中的长风就是今日跟着左卫出去送沫儿缝制衣裳,并且最主要任务是负责监视左卫的人。“堂主,今日一切都正常。左卫他一处都没离开过卑职的视线。”

“嗯。长风,你以前可从来没有做错过事情,尤其是在拿酒这件事情上,今日是怎么了?”飞摩重重地将金樽盏放在桌上,整张桌子被那个动作引得摇了摇。“这就可不是女儿红。说,你究竟有什么没告诉我?”

长风被飞摩一吓唬,以为自己真的拿错了酒,‘扑通’跪在地上说道:“卑职错了。今日我同左卫去到绣楼都没有什么异常,可是我在绣楼的时候,竟然……睡着了。昨日一整夜没合眼,我坐在凳子上喝了杯茶。左卫在调戏绣楼里的姑娘,我听着听着便……便睡着了。”

“要你何用!”飞摩的眼睛恶狠狠地看向他道:“多久?”

“不……不久,半柱香的时辰都没有。”长风回答道:“一同去的弟子都能作证,沫儿姑娘只进去了一会儿便出来了。”

“半柱香。”飞摩低沉着声音重复了一遍,他道:“你确定只是半柱香?”

长风道:“绣楼里的女子说怕我们不放心,等的太久,便取来了一个香炉,里面点上了一支清香。卑职被左卫叫醒的时候,确实只过了半柱香。”

飞摩端起金樽仰头一饮而尽,又问道:“你确定是同一支香?”

“确定,那香上的棍子上,有三个树的节疤。”长风道。

“白丨痴。”飞摩一拳打在长风的脸上说道:“那支香不是原来的那支,你睡了不止半柱香,而是一柱香甚至更久。”

长风摸着被揍得变形的脸说道:“卑职不懂。”

“那支香上被施下了障眼法,香上的节疤便是用来欺骗你的。”飞摩道:“跟我去沫儿房中。”

“是。”长风道了声是,多的字也不敢说,那一拳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虽然这张脸是已毁,但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呢?

‘沫儿’此时已经歇息,飞摩距离她的房间还有十多米,便朝着门打了一掌,掌心的喷涌而出力量带着风将门劈成了两半。

‘沫儿’惊坐起,拉起一边的被子裹住身子,只留一颗头露在外面。她惊恐地问道:“你们……你们要做甚?”

飞摩看了看榻边空空如也的桌子道:“沫儿,你晚上睡觉不脱丨衣裳的吗?”

“身在这种地方,谁敢脱丨衣裳?”‘沫儿’又把裹在身上的被褥拢了拢。“你们给我滚出去!”

“哈啊哈,真假沫儿有意思。”飞摩抬起手,手中的力量再次凝聚,遂将‘沫儿’裹着身子的被子掀飞到一遍,将手伸长至锁住她的喉咙。“妖精的法术,看来他们也混进飞寮堂。”

彼时,夜瞑痕和蓝暖玉已经听到了‘沫儿’房中的动静。两人从从屋顶上离开,一路去到飞摩的密室之外。

他们用法术试了试打开密室,可惜丝毫不动,飞寮堂这种江湖门派的密室,怎么可能像典仓霖的暗室那么好打开。

“怎么办?”蓝暖玉跟在夜瞑痕身边问道:“你可有好的计谋?”

夜瞑痕道:“暂时没有。我觉得我们在他的地界,而且他知道我是妖,对付我的办法肯定少不了。”

“那我们只能和他谈条件了。”蓝暖玉道:“看来他很在乎沫儿。”

“可是沫儿也不在我们手上。”

“沫儿不在我们手上,也没在任何人手上,忽悠人这种把戏,还有比我厉害的吗?”

夜瞑痕叹气道:“本以为潜入飞寮堂会有噬魂狼蛛的下落,不曾想压根就没有。蝉山的山主将我们引来此处到底是什么意思?”

“飞寮堂和蝉山本是同出一脉,你不觉得有些奇怪吗?蝉山本来的张灯结彩,牛心血染阁楼,还有飞寮堂堂主忽然要娶妻,这两者之间的巨大转变是为何?”

“较劲。”夜瞑痕道:“我们先出飞寮堂,其实我觉得那个绣楼也有问题,也许从那个绣楼入手,比在飞寮堂守株待兔来得快。”

蓝暖玉道:“你不是说那个绣楼不好找,就算是让你再走一次,也不见得还能找到?”

“这个嘛……倒是真的,可是不试试不行,只能试试了。”

“好吧好吧,懂你的意思,路都是试出来的。”

蓝暖玉同夜瞑痕越上屋顶,找到一条小舟。他们才坐上船,身后的人便追赶而来,现在实在是不适合打斗。千钧一发之际,九萌的**屁再次发挥了最大的妙用。

飞摩千算万算没想到他们竟然带着一只会放屁的灵宠,飞寮堂的弟子要长剩追击时,他摆了摆手。“算了,由他们去,他们还会回来的。”

漆黑的村子一盏灯都没有,白日里人声鼎沸的集市,一到了晚上便同死城没什么两样。

第105章 白凝的影针之术

夜暝痕和蓝暖玉在羊肠小道里穿梭,找了到大半夜才摸清楚去绣楼的路。那家绣楼蜷缩在一整个镇子最普通的地方,要不是院子的大门上刻着一个很大的‘绣’字,蓝暖玉真是怀疑他们之前已经绕过了好几圈了。

蓝暖玉围着院门走了一圈,难以置信地问道:“这里便是你说的那个绣楼?这也……太寒酸了吧?”

“嗯,便是此处。那个绣娘会‘影针’之术,你进去可要小心些。”夜暝痕说着便去敲门。

蓝暖玉从门缝看见里面透出丝丝的萤火,院中很静,没有鸡鸣狗吠,也没有听见人的声音,只有织布机发出很有规律的‘唧唧’声。

他们本都想到翻墙而入,只是里面全都是女子,两人现在的身份是男子,翻墙多有不妥。另外今日她们帮他‘狸猫换太子’,换出了沫儿,也算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本就是欠她们一个人情,还失礼的话,反而会弄巧成拙,得不到半分好处。

夜暝痕站在门口处敲敲门,开门的依旧是那个老妪。她打开门只看了一眼,便看出来是他:“那个姑娘已经走了。”她道。

夜暝痕将一只脚探进了门内道:“老婆婆,我来此是为感谢,还有别的事情想问问。”

“我可以不让你进来吗?”老妪转过身子走进屋中道:“把门带上。”

“多谢。”夜暝痕冲了偶遇的背影道了谢,又冲蓝暖玉眨了一下眼睛。

蓝暖玉并不买账,她看看他抵着门的脚说道:“你不是说翻墙有失风度吗?你硬闯人家的宅院就不失风度了?”

夜暝痕仰头道:“还不是进来了,只要从大门走便不失风度。”

“切。”蓝暖玉关上门,同夜暝痕走进了屋,由早上的那个女子给他们送了两盏茶。

内屋中的机杼声停下,那个绣娘从里面走出来,坐在了夜暝痕对面的凳子上。“你们深夜来此为何?”

夜暝痕和蓝暖玉起身行礼,礼毕,他问道:“今日来此走得匆忙,都没问姑娘芳名。”

“小女子白凝。”她嫣然一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优雅二字。她又抬手指指那个倒茶的丫头道:“她是阑儿,还有那个是邵婆婆。”

屋中人互相点头示意之后,夜暝痕坐回到凳子上,道:“白姑娘,我有些事情不太明白,又或者说是姑娘安排之事,我实在猜不着姑娘意欲何为,还请姑娘指点一二。”

白凝道:“夜公子真是聪明人,什么都瞒不过你。小女子平生最喜欢和夜公子这一类人打交道,一点就通,都不用伤神多说什么。”

“过奖。”

白凝又道:“不过夜公子,小女子也最怕同公子这类人打交道。若是友的话,自然是事半功倍,但要是相反,以小女子这绵薄之力,其实就是把自己的命送给别人。那么公子,敢问你是敌还是友?”

“白姑娘说笑了。是敌是友,不还是由白姑娘说了算么?”夜暝痕说道:“这个绣楼飞摩

应该最清楚不过的吧?白姑娘竟然没有给飞寮堂传信,那不是在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何须再问。”

“嗯~”白凝长得不算出众,还没有沫儿的一半好看,看着却很舒服,像是山中的野丁香。她淡淡地嗯了一声,算是对夜暝痕回答的肯定,又一手挡着衣袖不让袖口碰到桌子,一手将桌上的茶水放到小炉子上温起,说道:“凉茶还是太伤身子,喝热的好些。”

蓝暖玉本已经将那女子送来的茶放到嘴边,听到白凝的话,她又将茶水放下。白凝的话像是在说茶凉,实则是说那茶‘不干净’,都说的这么明白了,她再听不出来,那便是真的傻子了。

“茶也温上了,那我们便谈谈正事。”夜暝痕拿出来那一段丝线道:“便从这段丝线说起。我看白姑娘的衣裳,可不是用这种丝线缝制的。”

“公子好眼力,这是公子猜到我们绣楼不一般的原因?”

“不,这是刚刚才发现的。最先发现绣楼不一般……”

“我猜猜。”白凝打断夜暝痕痕的话,又对着阑儿使了个眼色,阑儿便将开始送上来的茶水端了下去。她重新取了两个玉盏满上热茶推过去道::“你猜到了面具的事情。今日你看到我制衣的针法,便更加确定那面具是我做的。”

“白姑娘也是聪明过人。”夜暝痕道:“不过我却不知道,白姑娘既然同飞寮堂关系不一般,为何会又要寻我?”

白凝道:“噬魂狼蛛,你们可有听过?”

怎么可能没有听过,他们来此便是因为蓝暖玉体内的噬魂狼蛛。

“未曾。愿闻其详。”夜暝痕道:“那是何物?”

“噬魂狼蛛是什么不重要,我让你故意带走的这段丝线,用了噬魂狼蛛吐出的丝。噬魂狼蛛是飞寮堂的东西,而我需要噬魂狼蛛的丝做成丝线,他们需要我的针线活缝制那张面具。”

“哦,所以你们的关系仅限于此?不知白姑娘可知晓噬魂狼蛛要是在人的体内会如何?难道不怕吗?”

白凝没有本分害怕之意,她道:“在这乱世江湖,谁不是走一步算一步。

噬魂狼蛛要是钻进人的血肉之中,便会食人魂魄,待魂魄俱毁之日,寄主便会成为一具行走的尸首,这是人人都知晓的。

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噬魂狼蛛吐出来的丝又妙用,要是制成丝线,再做成衣裳,便成了蛛丝细软甲。”

“白姑娘的意思是,你和飞寮堂只是进行了交易。不过我听你的意思,你是要夺走人家的噬魂狼蛛为己用?”

“飞寮堂不仁不义在先,我们只是不得已反击而已。只是这里只有我和手无缚鸡之力的她们,不寻求帮助根本逃脱不了飞寮堂的控制。夜公子,我乃是逼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不知白姑娘可有控制噬魂狼蛛的本事?有的话,我们才好将噬魂狼蛛交给你,否则就算我们得到噬魂狼蛛,如此危险之物也不能给你。”

白凝道

:“办法自然是有的,不然怎么敢麻烦公子。‘以毒攻毒’公子定是听说过,这噬魂狼蛛其实并不难解,只要控制住它的体内的丝网,便控制住了他。雨中天,蛛织网,网破蛛完。”

“网破蛛完。白姑娘的意思是,它体内的丝网破,噬魂狼蛛便死了?”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前面的那一句才是重中之重。‘雨中天’,此处的雨,指的是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只有谷雨那日,天刚好下雨,才是捏住噬魂狼蛛的日子。那日能控制住它体内的网,便控制住它的一生。”

夜瞑痕道:“原来如此,若是已经入了人的体内,且开始食人魂魄,那可有办法?”

“这个我不知。”夜瞑痕对噬魂狼蛛表现出极度的兴趣,白凝疑惑道:“夜公子也对噬魂狼蛛感兴趣?莫不是……”

“白姑娘误会了,我要噬魂狼蛛有何用?这种针线活也只有你能做的出神入化,噬魂狼蛛落到我的手中,也只会被我一巴掌拍死。”他的确想拍死蓝暖玉体内的噬魂狼蛛,夜瞑痕摸着后脑勺看看蓝暖玉。“白姑娘,我还想多问一句,关于那面具……”

夜瞑痕本以为白凝不会告诉他,但白凝说那也不是什么不可以说的事情。

其中的玄机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复杂,只是飞摩顶替典雨林身份的时候,刚要找到了会‘影针’的白凝。白凝从猪的身上划了一块皮,做了一张以假乱真的面具,贴在了典雨林的脸上。

夜瞑痕一手搭在桌面上:“既然猪身上的那张皮缝在了真的典雨林脸上,那么……典雨林的脸皮,便贴在飞摩脸上了。”

“嗯。”

白凝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太好,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虽然是双手握着杯子,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的手在颤抖,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在克制。

“白姑娘是第一次做那种事情吧?”夜瞑痕问道:“血淋淋的场面,白姑娘也是第一次见?”

“是,我不想的,可是我没有办法。”

白凝的额头上浮现密密麻麻的汗珠,丝帕就在她的手中,但是她似乎没有要擦的意思,而是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死了,死的很……”白凝的眼里有眼泪,头上的青筋有些明显,像是皮下布满蚯蚓,这是女子脸上少有的表情。

“狰狞。或许耳朵已经被切下,眼睛也是突出来的?”夜瞑痕道:“那才是江湖上流传的飞寮堂,他们让你看到典雨林那个样子,其实也是在要挟你。若是你敢不听他们的话,你的下场就是那个。”

“对,可是……你们来了。我知道你们定是不凡,定可以让我脱离飞寮堂的掌控。”白凝头上的汗水已经顺着脸颊滚下,她道:“因为你是妖,我知道你是妖,你们定能让飞寮堂覆灭。”

夜瞑痕摇头道:“白姑娘,我是妖是没错。可是妖也有妖的规矩,我也许能帮你拿到噬魂狼蛛,但是我不可能让飞寮堂覆灭。”

第106章 上船容易下船难

白凝听到夜暝痕的话未有太大的变化,并不是她不觉得失望,而是她本来也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白姑娘,关于飞寮堂的噬魂狼蛛,你可还知道些什么?”夜暝痕问道:“比如你可知道他们把噬魂狼蛛……养在什么地方?”

白凝道:“不知,他们从未让我见过噬魂狼蛛,我连飞寮堂都不曾去过,蛛丝是飞寮堂定期会派人送来此处。”

一直没出声的蓝暖玉把玩这茶杯,她对夜瞑痕说道:“飞摩压根就对我们不放心,否则你说出要带着沫儿去绣楼缝制衣裳的时候,他便应该告诉你这个绣楼的存在,而不是什么都不说。”

“是啊,飞摩这个人的心思太过于缜密,一根猫毛而已,他竟然就将一个同他出生入死的部下变成了最可疑的人。”夜暝痕起身道:“白姑娘,我看你们还是早些离开此处,同飞寮堂做买卖,便同背着鬼走路差不多。”

白凝镇静下下来,她用丝帕擦着头上的汗珠说道:“我刚才有些失态,让二位见笑了。”

“没有的事,我第一次见到满地血的时候,比你还慌张。”蓝暖玉安慰着白凝,她觉得这个女子不算坏,只是身在江湖这一片泥塘之中,不管怎么小心走路,干净的衣裳上总会沾染上些淤泥。

蓝暖玉看到白凝的一撮头发挂到了簪子上,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将那一缕长发整理好,又道:“夜暝痕说的对,不如白姑娘还是早日离开此处,凭着姑娘的本事,找个养家糊口的活也不难。”

“多谢姑娘,只是上船容易下船难,我现在已经身在船上下不来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让飞寮堂覆灭,就算是二位不能将他们处理,我也要拼上一拼。”

白凝的样子很坚定,眼里满是金光,像极了冬日里的艳阳。

她道:“这个地方本就是两国之间的交界,背后是无人管辖的贫瘠之地。飞寮堂将总堂设立在此处,这里的百姓便会身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飞寮堂杀人放火?”

蓝暖玉握住白凝的手,说道:“白姑娘真的是好心肠。你放心吧,我们定当竭尽全力,只是三界有三界的规矩,夜暝痕是妖界的人,最终还是受到妖帝的管制,他来到人界本就已经不合规矩。

而我……实不相瞒,我是在天界犯了事的仙子,天界若是发现我在人界,那还是要被抓回到天界受刑的。”

“我懂你们的意思。”白凝垂下头,她沉默了一会儿道:“你们有什么打算?飞摩他一定知道你们来到了此处,可能要不了多久便会找到这里。”

夜暝痕道:“不用等他找来,我们去找他便好。他过了这么久还没派人来,那就是料定我们会回去。”

蓝暖玉道:“夜暝痕,你为何而这么说?要是这样的话,那我们的身份他岂不是已经知道了?”

“大概吧,反正你的身份一定有好些人知道了,不然怎么会有人一种跟着我们。托蓝大小姐的福,我也变得有狗追了。”

“…

…”蓝暖玉撇撇嘴。

好吧,这话她也无从反驳,好像夜暝痕自从遇到自己,便卷入了一场无声的战斗。这些明明同他无关,他还是未丢弃自己,可是师父的玉佩究竟为什么会斥他?那日的事情就像是一块石头,每当她想靠近夜暝痕时,那块石头便堵在她的前面,让她不能往前走进一步。

“哦,还有一件事情。”夜暝痕本已经走出去,他又折过头来多问了一句:“白姑娘,你可见过红妃鱼?”

“红妃鱼……”白凝摇头。

夜暝痕补充道:“锦鲤,类似锦鲤的一种鱼,不知白姑娘可见过?不管是图案、真鱼,或是什么其他?”

白凝看着屏风,忽然像是想到什么,她喊道:“阑儿,你过来。”

“小姐。”阑儿走到白凝身边,对着他们欠了欠身。

“你可记得你曾说过飞寮堂的布包上的图案很好看,那图案是不是锦鲤?”白凝道:“你之后可有绣出来?”

“布包图案……是锦鲤。我没有绣出来,只花了样图,后来怡红楼来了一大批单子,我便给忘了。”阑儿道:“小姐,那图案有何不妥吗?”

白凝问道:“那样图你可还找得到?”

“找得到,同小姐让我画的样图放在一起了。那红鱼很是好看,身上有一条蓝色的花纹,只有在太阳底下才会若隐若现,我觉得要是用蓝荧丝线绣上,一定会很好看。”

“快去找出来给公子过目,快去!”白凝吩咐道。

“是小姐。”阑儿钻进屋中,不一会儿取出来一个小布包,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的样图,应该是白凝教她刺绣让她画出来的样图。她从一大堆图纸中找出来一张递给夜暝痕道:“飞寮堂送丝线的那个布包上画着的图案,便是这个。”

夜暝痕看过以后,将图纸递给蓝暖玉:“确实是红妃鱼。”

“呃,我看着就是一条锦鲤,你怎么又看出来是红妃鱼了?”蓝暖玉正着看看图纸,又倒过来看看,还是不知道夜暝痕从哪里看出来这是一条红妃鱼。

“画龙点睛,知道是何意思吗?”夜暝痕问道。

蓝暖玉点点头,眼睛死死地锁住图案上的鱼眼睛:“画龙点睛不就是说一个画家给龙点上了眼睛,那龙便栩栩如生像是活过来一般嘛。

这和我问你的问题,有什么关系呢?

画鱼点睛?开什么玩笑。

鱼眼睛怎么画都是一个样子,不然怎么会称为死鱼眼,难不成还会有不同的眼神?不同的眼神,那是不是还会有不同的表情?”

他们本就一直在说红妃鱼和红锦鲤,每个人的脑海里都有那条红鱼,结果被蓝暖玉这么一说,大家的脑袋里都开始脑补会露出各种表情的鱼。

“我说你,就不能照葫芦画瓢吗?画龙点睛那是点龙的精,红妃鱼和锦鲤最大的差别便是身上的花纹。你仔细飘瞧瞧,便会发现那花纹排列和锦鲤略有不同,花纹处露出的那一点点空隙便可以判断出来是红妃鱼

还是锦鲤。”

夜暝痕见蓝暖玉两眼一眨不眨地看那图纸,那图纸差不多都快贴在脸上了,眼睛也变成了斗鸡眼。他拿下图纸问道:“哎,你看出来了吗?”

蓝暖玉转朝一边道:“你说是就是吧,我这眼神又不如你。”

“阑儿姑娘,你说这是飞寮堂的布包上的图案?”夜暝痕沉吟道:“要是飞寮堂养的红妃鱼,那空师父的事情……”

“飞寮堂。”蓝暖玉想起空师父那日的场景,怒气已经在心里燃成了一片火海。

白凝看蓝暖玉的眼神骤变,轻轻地伸手推了推她:“姑娘,姑娘?”

“哦,我没事。”蓝暖玉吸了吸鼻子,又捋了捋头发。

夜暝痕知道蓝暖玉想到了什么,他朝着白凝拱手道:“白姑娘多谢,我们还是得回到飞寮堂,关于噬魂狼蛛,我想除了飞摩,恐怕是没有人能给我们解答。”

“二位不如明日再走?”白凝也跟着起身道:“这么急?”

“白姑娘留步。”两人向白凝辞了行,便又去到飞寮堂。

飞寮堂外,弟子整整齐齐地站了两排,以至于两人去到那里时,蓝暖玉还以为飞寮堂要给他们举办一个欢迎仪式什么的。

蓝暖玉对着那两排弟子道:“这是早就料定我们会回来,特地恭迎我们?”

“堂主已经在大殿等着二位了。”

夜暝痕和蓝暖玉在绣楼不一会儿,便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飞寮坐在宝座上道:“恭迎妖帝之子和天界将军之女。”口中的慢满满的敬意之词,却没有半分尊敬之意,他撕咬着一只鸡腿道:“本堂主的堂主夫人被你们挟持,还不快快交出来。交出来的话,我便不管你们做之前做过什么。”

“沫儿何时成为你飞寮堂的堂主夫人?我怎么不知道。”蓝暖玉道:“沫儿可是从未答应过你,一直是你一厢情愿,还命人将她抓来此处。”

“胡说,沫儿是我飞寮堂的堂主夫人,你们挟持了她,要是不将她交出来,我便要去向天界和妖界讨要一个说法了。”

“你你你……”蓝暖玉被飞摩气得不轻,连怎么骂人都给忘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血口喷人。”

“你们也忒多管闲事了。一个是妖界可有可无的皇子,一个是天界犯事侥幸存活的仙子,你们是实在没地方管事,才到人界找自信来了吗?”

飞摩压根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他将那一根手中啃得干净的鸡骨头往下一丢,残残骸正好落在夜暝痕前面。

夜暝痕将那根鸡骨头踩碎道:“飞摩,我们来此处是为什么,我想不用我多说。蓝暖玉体内的噬魂狼蛛,你可有本事取出?还有红妃鱼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噬魂狼蛛。哈哈哈,原来你们有事情求本堂主,你们倒是我见过求人最嚣张的。”飞摩大笑起来,笑声的尾音都还未结束,他便一脸的凶狠吼道:“你们有事情求我,却带走了本堂主的堂主夫人?这笔账又如何算!”

第107章 猫变成赤眸黑龙?

蓝暖玉脸上画着三个大写的问号,他们可不是来求他。这个该死的飞寮堂,怎么歪曲事实都可以这般理直气壮?

夜暝痕道:“飞堂主做了什么,岂会不知?”

“我做什么也轮不到你们来管。”飞摩满不在乎地从身边的侍卫手上接过巾帕擦擦手,又往盘子里一放。“是你们理亏在先,可莫要再惹怒我。”

飞摩说的没错,现在是他们插手了人界的事情,这点总是说不过去。

蓝暖玉反驳道:“话可不能这么说,空师父是天界的人,可是你……”

“空师父?空师父是何人,我并不知晓。”

飞摩拿出挂在腰际的刀,刀鞘拔掉后,光亮的刀面映出夜暝痕和蓝暖玉的脸。

两人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但凡飞摩做出一点点要出手的动作,他们便会用最快的速度将剑拔出,与飞摩大打一场。

不过飞摩没有出手,他将刀尖伸进了嘴里开始剔牙。他吐出一根肉渣道:“你们还真是警惕,我不过是剔个牙而已,别这么紧张。”

“飞堂主真是贵人多忘事,那我便帮你回忆回忆。”夜暝痕双手换在胸前说道:“紫魏国东边的小渔村,那里有个百尸洞,洞中便有你们飞寮堂的红妃鱼,你可莫要说你不曾去过百尸洞。”

“去过,东边小渔村嘛。那里好山好水好景致,别看那个老头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倒还真是会选地方。”飞摩道,“不过你们说百尸洞中的红妃鱼同我们飞寮堂有关,我可就不承认了。”

蓝暖玉指着飞摩道:“典仓霖那日的天火打出来的验烟火就是红妃鱼的图案,你休要狡辩。”

“我何须狡辩,做过便是做过,没做过便是没有做过。天火是我让沫儿放的,这么算起来,她倒是还应该谢谢我,要不是我帮她,她也报不了自己的仇。”

“卑鄙,还说不是。”蓝暖玉瞪着飞摩。

蓝暖玉再次想起同空师父一起生活的日子,尽管他不善言辞,可他总是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宠爱着她。就算是在他身陨那时,他还是担心着自己,将自己的佩剑驱使出来护着她。可是这么好的师父,对她从一而终好的人,就这么不在了。

而此时,害空师父的人就坐在她的前面,还这么的理直气壮。

蓝暖玉的手拧成圈,骨节捏得发青,四指的指甲深深嵌在了手心。悲伤和愤怒在她的心里烧成了一座火山,最后再也控制不住,崩裂开来……

她骤然张开手召唤出空师父的竹剑一把握住,持剑冲大殿上坐着的人刺了过去。“狗贼,我今日便要取你狗命!”

“蓝暖玉!”夜暝痕没想到蓝暖玉会在这个时刻出手,他眼睛随着她飞出去的身体而闪过,要伸手却只抓住她衣裙带起的一丝清风。

蓝暖玉不是飞摩的对手,这是夜暝痕脑袋里蹦出的第一句话。她一点法术都不会,只是用这几年跟空师父学的剑术来硬拼,就算她这几年血学得再好,也同她身上的噬魂狼蛛相抵了,还有她此时心性不稳,满脑子都

是报仇,当她出剑的时候,便已经输了。

不出所料。

飞摩压根就没把蓝暖玉当一回事,尽管蓝暖玉出剑痕迅猛,但是她飞身靠近飞摩,那人便合掌将那把竹剑拍在了手中,她的出手简直像极了得不到糖果的孩童在怄气。

飞摩鄙视地看着蓝暖玉道:“哎,那老头怎么会收你这么一个废物做徒弟?他倒是法术高超,就是眼神很不好;而你,长得不错,就是花瓶一个,除了好看没什么用了。”

“我要为我师父报仇。”

蓝暖玉握着剑柄,她势使劲抽了抽没拔出剑,反而是飞摩一用力收手,将她拉向了自己。“你还是先担心担心自己吧。”

夜暝痕手中拿着三张符篆,只要飞摩敢伤她一分,他便会现出真身同飞摩来个你死我活。他道:“飞摩,她可是天界大将军之女,就算是犯了事,还是天界之人,你下手可要想清楚了。”

“哈哈哈,九皇子莫要担心,我还不至于傻到这个地步,会在自己的地盘杀两界的人。”

夜暝痕可不会轻易就认为飞摩放过了蓝暖玉,他不是那种吃得了亏的人,就算是不让蓝暖玉流血,他也定会做些小动作。飞寮堂早就臭名昭著,对耍小手段这种事情,他是手到擒来。

果不其然,夜暝痕从飞摩的眼中看到了一条红妃鱼,在他眼底的深处。他喊道:“蓝暖玉放手!”

蓝暖玉怎么会听夜暝痕的,她死死地拽着剑柄,手不放松一丝一毫,又拔不出被合在飞摩手中的剑刃,就这么僵持着。

红色的电光顺着飞摩的手心传到竹剑上,他冷笑道:“我看看你对你师父究竟多在乎?”

那束光将蓝暖玉的手环绕,那道光没有伤害她分毫,而是要把她的手扯开。“啊!”

“放开!”夜暝痕飞跃过去,一掌搭在蓝暖玉的肩上说道:“放开。”

“不要。”蓝暖玉倔强地握着剑柄,每当滑下一点点又抓上去。

人的力量怎么和法术相比?

“哈哈,这师徒还真是情深。”飞摩眼色一冷,手心的红光越发猩红,变成了两条粗壮的‘毒蛇’爬上竹剑。

夜暝痕一把抓住蓝暖玉的手臂,手中的长剑出鞘,对着飞摩的手掌上狠劈过去,飞摩反手跃起身,将蓝暖玉和夜暝痕拽到高处,一个后踢朝着蓝暖玉的肚子踹上去,夜暝痕只得一脚挡过去。

蓝暖玉见两人拳脚相斥,她放开一手,紧握成拳对着飞摩的头打去。

飞摩偏头一躲,蓝暖玉的拳打空,又接着使出一拳。

“还敢玩真的,那可不行。”飞摩念动咒令,手掌心的‘毒蛇’又涨大了几分。

“停手。”夜暝痕贴在蓝暖玉的身后,一手禁锢住她的手臂道:“就算真的是他,此时应该交给天界来做决定。飞摩,你同她较劲有何用?”

“九皇子此话有误,是她在同我较劲。”飞摩挑眉道:“好,我不同她一个女子打,我和你比比如何?”

“奉陪。”蓝暖玉被夜暝痕强

拉走,空师父的那把竹剑成了两股力量对决的战场。

两股力量在竹剑上正锋相对,夜暝痕头上的猫耳渐渐变小,额头上慢慢长出一点点凸起。

‘嘭!’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同时伴随这灰尘扬起,蓝暖玉只感觉到一阵晕眩,乱飞的沙石铺天盖地而来,她抬起一手臂以抵挡。

‘轰!’飞寮堂的大殿爆炸来,一面墙冲蓝暖玉倒下来,眼看就要压在她的身上。

一道黑影闪过,蓝暖玉只感觉到自己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肩,然后好像翻了个身。最后等反应过来,发现自己已经飞在空中,身下骑着一条黑色的巨蛇。

“天啊啊啊啊啊!”

“哎哎哎啊!放我下去。”

蓝暖玉头脑一片空白,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为何会骑在一条蛇的身上?夜暝痕呢?这是飞寮堂养的妖兽?何时蹦出来的妖怪啊?它不会是要吃自己吧!

“啊!我不好吃的。大兄弟,你能否听得懂我说话?”蓝暖玉大声喊着,自己还未把事情搞清楚,邪物也不知道是何物,她可不能一命呜呼。

眼看着身下的巨蛇一点要理她的意思都没有,她又小心地拍拍它的后背道:“你听得懂我说话的,对不?”

巨蛇依旧不答。

蓝暖玉想着此处远离紫魏国,恐怕它是听不懂紫魏国的话,便又用自己能想到的土话又重复了一遍。“你机给能听懂我说讲话呦?按?兄嗲?”

“是我。”巨蛇粗哑的声音响起,蓝暖玉吓得喷血。

会说话的大蛇,还真是遇到妖怪了。话说夜暝痕那只傻猫,不会已经被这个黑不拉几的东西吞下了吧?

蓝暖玉俯下身,紧紧贴在蛇皮上大喊:“夜暝痕!”但愿大蛇吃他的时候被卡住,最好是卡在喉咙处,不然真是没辙了。“夜暝痕?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我是夜暝痕。”巨蛇回过头,赤眸中的黑色眼瞳收缩,她看到了自己和九萌。

蓝暖玉立起身子道:“你真的是夜暝痕?”

巨蛇在灰暗的天空中盘旋了一圈道:“嗯,是我。”

“你你你……不是猫。”蓝暖玉吓得舌头打结,这对于她也太过于惊悚。她控制不住地惊声尖叫道:“你竟然是一条蛇!”

……

她见过这么帅的蛇吗?牛头、鹿角,虾眼、象耳、鱼鳞,蜃腹,鹰爪和虎掌,她都看不见的吗?单单看见自己的蛇颈了。

夜暝痕纠正道:“我是龙。”

“啊!我以为你真的是猫。既然是龙,为何这么就你从来没同我说过。”

蓝暖玉的声音里有责备之意,夜暝痕心想她一定会因为不告诉她真身而生气。

事实是她真的有点生气了,并且生气的原因也确实是他不告诉她自己是一条龙。

但是……

蓝暖玉兴高采烈道:“你一定是怕我以后天天骑你?不过在天空中的感觉真好。”

等等,她只沉醉在傲游天际的乐趣中了,那飞摩他人呢?

第108章 师父的剑折断了

夜暝痕看出来蓝暖玉在想什么,他沉声道:“飞摩在下面。”

蓝暖玉低头往下面看看说道:“还真是。你能不能一口把他吞了?”

“不能。”夜瞑痕倒是想这么简单的处理此事,可他还要考虑到身居妖界的母妃,还有邪物之事,又岂会是杀了一个飞摩就算完?

飞摩手中拿着一把大刀看着他们,那样子不带一丝的愤怒,眼里满是嘲讽。

“夜暝痕,你刚刚不会是输给他了吧?”蓝暖玉根据飞摩的神情问道:“龙还打不过人?说出去可真是太丢脸了你。”

“谁说我输给他,我只用了三成功力。”夜暝痕不爽地抖了抖身子,蓝暖玉便像是骑在了一头疯牛身上。

听闻在遥远的阿莎山脉后面有一个小国,那个国的百姓便喜欢骑在疯牛上比赛。

最后胜出的人,便可以一年不种田地。家家户户得每日送给他们粮食,他们只需要舒舒服服地跪着祈祷便可。

蓝暖玉觉得自己要是能日日在夜暝痕身上练练,那若是有朝一日自己走投无路,她便去那里生活。

蛟龙升天,风云变幻。

此时的天空灰的像是哭过一般,阴沉沉地将大地笼罩在里面。

夜暝痕回到地面变回人形,蓝暖玉还趴在他的背上,双手死死地搂着他的脖颈。记得他和她在皇城地下,他也曾这么背过她。

蓝暖玉的脸微微泛红,像是刚成熟的蜜桃。她想着想着便出了神,就连两人已经回到地面都没有发现。

“不愿下来?”夜暝痕偏头问道:“我的背有这么让你依恋?”

“没有。”蓝暖玉猛地从夜暝痕的背上跳下,“你胡说什么!”

“我有胡说吗?不知道是谁说的天天骑在我背上。”夜暝痕笑起来:“我可是都听见了。”

呃……为何这家伙变成龙还有猫的听力,她明明说的很小声,就是在嗓子眼哼哼唧唧而已,他还是照样能听见。

飞摩拍着手道:“不错不错,果然是妖帝之子,就算是使三成功力,便能将我击退。不过你们妖界是不是有规矩,要是妖精在人界显出真身,那可是不小的罪。”

这局夜暝痕看似战胜了飞摩,其实他输了。

“我这个人呢,平日是喜欢隐藏身份,就算是谁冒犯我,我也不太会往心里去。但是你要是动了我朋友一分一毫,那别说是现真身,就算是在人界杀人,也不是做不出来。毕竟妖精……做出点杀人放火的事,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举。”

“哈哈,九皇子倒是有当年你爹的风范,不过你爹可比你精明得多。他知道该与什么样的人交往,不该与什么样的人交往,你这点真该学学他。”飞摩道:“行了,你们毁了我的大殿,又放走本堂的堂主夫人,好好想想该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蓝暖玉听到这话简直整个人都炸开,她大吼道:“要交代也是你给我们交代,是你去东边小渔村……”

飞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是,我去了东边小渔村,可是东边小渔村

为何我不能去?”

“你用邪物控制了百尸洞的尸首,让那些尸首复活害人,我师父便是为了封印住那个百尸洞才身陨的。”

“姑娘,你这话可不能乱说哦。”飞摩道:“你何出此言是我驱使邪物?你看到了?还是你找到了证据?”

“我……”

“没话说?那便是无凭无据,既没有真凭实据,你便敢大闹我飞寮堂,真当自己是天界的仙子了吗?”

“你!我一定会找出证据,到时候我要你血债血偿。”蓝暖玉眼精通红,收缩的瞳孔中是空师父的那把飞剑,耳边响起的也是空师父对自己的嘱托。

夜暝痕久久未说话,他站在蓝暖玉的身边,一手搭在了她的肩上。

“师父的剑呢?”蓝暖玉回过神,才想起来师父的竹剑,那是空师父留给我自己最后的东西。

飞摩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道:“剑啊……大概是在那边吧,你们找找。”

“剑呢?师父的剑呢?”蓝暖玉从夜暝痕身边闯过,在莫大的宫殿废墟里找了许久,终于在残檐断壁的旁站看到了一抹淡绿。

千万不要!

求求上天,不要!

蓝暖玉走了过去,她徒手捧住巨大的石块,用力一堆,剑刃便漏出来。

“还好,竹剑还在。”她又将石块抛开些,埋在土里的只有半截剑身,剑柄……断了。“断了,师父的竹剑断了。”

“蓝暖玉。”夜暝痕蹲在蓝暖玉身边,伸手将手中的剑柄递给她。

“断了。”

“对不起。”他道。

蓝暖玉接过剑,她将剑柄和剑身对在一起,可是那竹剑,断裂的地方已经无法在贴合完整了。“你们打架便打架,干嘛要用我师父的剑,用你的雪月剑不好吗!为何要用我师父的佩剑,你不知道此剑对我的意义吗!”

飞摩看着蓝暖玉的样子就像是冷眼观狗,他提醒道:“哎,真是的,小姑娘就是小姑娘。剑有灵,一个剑灵一生只有一个主人,你那把剑的主人已死,留着也没什么用。虽说那剑灵跟着你师父,已经进阶到了顶级,不过此时它便连街上一个铜板的菜刀都不值。”

“你闭嘴!你滚!那是我师父的佩剑,你不许这样说,你还我剑!”

“第一,这是飞寮堂的地方,‘滚’应该是你们滚,而不是我;第二,我说的便事实。

剑这种东西,只要练到家,竹剑确实可以敌过铁剑,但是主人一死,剑灵的灵气会逐渐消散。

魂魇的犬鬼剑见过吧?就算是魂魇死了,那剑再不济,也可以融了做别的东西,比如锅碗瓢盆;不过你师父这把用竹子做的,最多能送进灶台点火。”

“你闭嘴!”蓝暖玉咆哮道:“我不许你这样说。”

“这年头说真话都不行了。”飞摩道:“行行行,看在你是个小姑娘的份上,我不同你计较。你毁我宫殿,我断你一剑,这不为过。今日,我便学学人界的以德服人。来人,将我那把殇虹剑拿来。”

半棵树

后躲着一个飞寮堂的弟子,他畏畏缩缩地站起身,扶了扶自己的帽子道:“堂……堂主,殇虹剑。”

“快去拿来。”

“哦哦哦,是堂主。”弟子跑了两步,被残檐差点绊倒,身子一歪,帽子又从他的头上滚落,直接滚到了飞摩的脚下。

“真是要你们有何用!”飞摩一脚将那个弟子踢到了一边,念动咒令,一把带着虹光的剑便飞到了蓝暖玉面前。“这剑适合女子驱使,便送你好了,就当是还你那根破竹条的。”

破竹条,是说师父的剑吗?

蓝暖玉抬起眼眸看前面那把雕刻得美轮美奂的剑,一手握住殇虹的剑柄。

“哈哈哈,成为人界名门正派的第一步,便是以德服人。”

飞摩仰头大笑,不料蓝暖玉将手中的剑对着他甩了过去,他偏身与剑相错,又用很快的速度抓住了殇虹剑的剑柄。他朝着地上吐了一泡唾沫:“呸,不识好歹。”

“今日便到此为止,我们还会再来,到时候定要你服法。”夜瞑痕抓住蓝暖玉的手道:“先走。”

“就这么走了?”蓝暖玉看着手中的竹剑问道,“让他这么嚣张下去?”

“不会太久的,相信我,他定会受到惩罚,信我可好?”夜瞑痕对她说道:“我们先离开此地,他定会有所动作。”

“我不要,我要为师父报仇。”

“蓝暖玉,你在此处有何用?你在此处便能为你师傅报仇了吗?”夜瞑痕拉起蓝暖玉的身子道:“走。”

雪月剑放大数倍,夜瞑痕将蓝暖玉推到上面的时候,她的眼睛依旧目不转睛地瞪着飞摩。

不知道他哪来的感觉,总觉得东边小渔村的事情,好像没这么简单,但是到底哪里怪异,他又答不上来。

两人在天空中极行,夜瞑痕怕蓝暖玉掉下剑,站在她的身后,一手扶住她的肩膀。

夜瞑痕眼睛从蓝暖玉的肩膀看下去,她把剑紧紧握在手中,从她低头的角度,应该还在想剑被折断的事情。

要说点什么好呢?

他清清嗓子小声道:“蓝暖……”

夜瞑痕才开口,蓝暖玉便抢先说道:“夜瞑痕,我师傅的剑折了。”

“我……我知道。”他表情很复杂,要道歉吗?可是道歉有何用。想了一会儿,他还是低声道:“对不起。”

“你说什么对不起。”她的手又握紧了几分,“错的人是我,若是我不那么冲动,不拔出师父的竹剑,那剑便不会断。”

唉,又来。

她能否别老是把所有的事情怪在自己头上。

“蓝暖玉,此乃人之常情,若是我,恐怕见到他我便已经出手了。”夜瞑痕小心地安慰着,生怕一句话不对,又引出她更多的情绪。

蓝暖玉手中的残剑在云中发着光,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剑。这剑明明已经折断,那便是同柴火没什么两样,为何会在此时亮起灵光?

纳闷之时,蓝暖玉的耳边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暖玉,我是师父。”

第109章 竹剑已断剑灵亡

是自己听错了吗?

难道是自己听错了吗?

她好像听到了师父在叫她。

可是听错有可能,连着看错便不可能了。

夜暝痕停止继续往前,只是用法术控制着雪月剑不往下沉。

蓝暖玉手中的断剑发散出来的光在她的眼前形成一团光障,光障中走出来一个人。

他身着白色的衣袍,衣袍下摆绣着淡绿色的竹子,竹剑背在他的身后,系着红丝线的玉髓在风中摇晃,日夜想念的脸庞慢慢变得清晰。

这是一张只看一眼,便能会心生畏惧的脸。不是说这张脸凶神恶煞,而是脸上写着满满的严肃,就像是学堂中的夫子,又比那些文弱夫子多了刚劲之气。

斜飞的眉毛配上深邃的眼睛,两眼之间的‘川’字,还有微微向下塌的唇角,依旧是那么不苟言笑,像是要来责备自己最近又做错了事情。

只要师父能回来,就算是天天责备,那她也愿意。

“师父。”蓝暖玉此时已是热泪盈眶,她不再隐忍,而是将这几月的想念和愧疚释放了出来。“师父!对不起,我应该好好跟你学法术的,你回来便好,我一定跟你好好学。我可以扎马步,头上顶着一个大缸,缸里装满水的那种;我可以上东边小渔村后面砍栗子树,我……我可以一日砍十棵,二十棵,你说多少棵都成;我不会再偷懒了师父……只要你能回来,你骂我也好,打我手板心也成。”

夜暝痕看着蓝暖玉的背影,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收了回来。

那是空师父竹剑的剑灵幻化而成的幻影,而不是真正的空师父,剑灵只知道自己主人的样子,所以它幻化成了自己主人的模样。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空师父是天界一等一的高手,就算是几百年来没有得到天界灵气来修炼,单单靠自身的坚持,也达到了修仙者望尘靡及的高度。

东边小渔村后山是去往妖界的一个入口,天界和妖界的冲突自古以来都存在,天界在那里设下一些法术,或是用什么天界的法宝镇压也是有可能。在那里生长的东西在人界、妖界和天界三股气息的压迫下生存,自然都比一般的凡物要强得多。

空师父的竹剑本来也不是一般的竹子,那是东边小渔村后山竹林中的竹王,据他所知,空师父离开天界之时,将自己那把陪着自己多年的银霜剑上交了天界。

说来也好笑,后来的人剑相识,竟是因为一泡尿。

本在人界不打算再重请佩剑的空师父,在东边小渔村正好遇到了竹王,并且对着竹王的竹子根撒了一泡尿。

这一尿可不要紧,那棵竹子变大数十倍,周围原本开花的竹子,一时间竟花落,黄竹变绿竹,整片竹林顿时生机盎然。

竹林靠吸收千年的天地灵气和日月精华才能奄奄一息地活着,那时候不知为何,妖界的气息突然变强,妖气和仙气不平衡,致使大片竹子开始有死亡的迹象,竹子们的养分都供给了竹王。

空师父来到人界,一时不

适应,无心的一泡尿,恰好救活一片奄奄一息的竹子林。竹王心存感激,誓要跟着他,并愿意成为空师父的笛子、箫、竹桶、竹蜻蜓、筷子……

空师父可不会说什么不好意思接受,他砍下了一大段竹子,摸着胡须陷入了沉思。

做成笛子或者箫吧,嫌太粗;

做成竹桶、筷子吧,他辟谷的,要竹桶、筷子作甚?

做成竹蜻蜓?那就更扯了。他自己不是孩童,家里也没有孩童,要竹蜻蜓插头上玩?

思来想去都不合适,最后那段竹子成了一把砍刀。没错,砍柴的那种,用来帮村民劈柴,还有一点点用处。

不过空师父是手持剑的人,用刀还是不太顺手。他看着缺了无数口的刀刃寻思着,再多过几年,待这把竹子刀用不成了,便埋回原来的地方,也算是竹王还完了撒尿之恩。

谁知道几年之后,刀被磨得越来越窄,成了剑的形状。这可能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此生是使剑的人,这一辈子便同剑结下了不解之缘。

“暖暖,我答应过主人,‘我若不亡,便护你一时是一时。’我……做到了。今日看着有人将你护在身后,我想主人也会走得安心。”‘空师父’看着她道:“其实主人他一直觉得你很好,只是不懂得如何说出来,现在我想也不必再说了。”

蓝暖玉呆呆地问道:“你不是师父?”

“我不是,我是竹剑中的剑灵。‘暖暖,我是师父。’这句话是主人说过的最带着温度的一句话,所以我便记下了,幻化为主人的第一句话也便是这句。”

“你不是师父……”蓝暖玉哭着,她擦着眼泪,但是眼睛一眨也不眨,她太想念这个从头至尾珍惜对她真心好的人,生怕一个眨眼,他便会消失不见。

剑灵走进了几步道:“其实我想说的是,很感谢蓝姑娘陪在主人身边的日子,在没有你之前,他一直一个人赏花,却从来不种花;一个人时常遇下雨,却从来不带斗笠;主人身在人界,却没有半分在人界的快乐。

自从有了蓝姑娘,主人他变了很多。蓝姑娘一直觉得主人给了你很多,可是蓝姑娘又何尝不是给了他更多。他对蓝姑娘有千万感谢之语,却没有说出来过一次,只是对着你的背影动动嘴角,而这一切我都看在心里,也能感之所感。

所以蓝姑娘,莫要觉得自己欠了主人,你该好好过自己的生活,也莫要因为主人之死,而迷失了自己。”

不管何时,莫要迷失自己。这是空师父对自己说过的,自己也答应过他的,当初觉得此话很容易,如今才发现做起来真的很难。

“剑灵,你也要走了,对吗?”蓝暖玉抽泣着问道。

她想说‘对不起’的,只是‘对不起’这种表达亏欠的话,她说过太多次了,而且她可以确定,不管是空师父,还是眼前的剑灵,他们想听到自己说的,绝对不是对不起。

“是,以后我也不能再帮姑娘了。”剑灵看着她说道。

蓝暖玉忽然对着剑

灵笑起来:“剑灵,笑一个吧。你故意板着脸,不难受吗?”

剑灵是剑灵,师父是师父。蓝暖玉知道剑灵是故意模仿空师父的神情,想让她再多看几眼。

不过……

‘无论何时,做最初的自己。’这不是空师父教给他们的吗?

剑灵微微一愣,只是一瞬,他心领神会地笑起来。他笑道:“姑娘,就此别过。若是想我得紧,那便去东边小渔村,给我浇浇水。”

剑灵和蓝暖玉互相行了个礼,又对着蓝暖玉身后的夜暝痕点了点头。

光影散去,恍如隔世。

“好,告辞。”蓝暖玉笑着对剑灵挥了挥,待手中的断剑没有了最后一丝生气,她终是哭了出来。

“蓝暖玉,所有的离别,是为何更好的相遇。”夜瞑痕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已是泣不成声。

蓝暖玉像是站不太稳,索性慢慢蹲下了身子,将断剑抱在怀里,夜瞑痕也走到她前面蹲下。

不知哪来的勇气,他伸手一把扶住了她的后脑勺,将她的头轻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

“暖玉,会好起来的。答应我,哭过这一场便别在哭了,可好?”夜瞑痕见蓝暖玉哭的歇斯底里,他的心也跟着痛起来。

“夜瞑痕,可我还是觉得这都是我的错。”

“不是,错的是那些驱使邪物的人。是他们的错,就算没有你,依旧不会改变什么。”夜瞑痕道:“莫要忘了你最想要做的事,也莫要忘了你师父告诉过你什么。倘若你不想参与到这些凡尘杂事中,你师父也不会怪你的。邪物的事情,我一人也可以查清楚,这说来到底是妖界的事。”

“不,我同你一起。之前我一直觉得我是为了完成师父的意愿,而现在,我是真的想要将邪物的事查清楚,将百尸洞的事情查清楚。”蓝暖玉抬起头,她吸了吸鼻子,又用衣袖将眼泪抹去。

夜瞑痕划了蓝暖玉的鼻子一下,他道:“好,那我们便是驱邪二人组,势必要让邪物在三界中消失。”

蓝暖玉茫然地看着夜瞑痕:“驱邪……二人组?这怎么听着像是要去行骗的江湖道士?”

“哎,你别在乎那么多细节。”夜瞑痕尴尬地笑了几声:“好些了没?好些的话,我们便去吃些东西,吃饱了才有力气办大事。”

蓝暖玉失落地问道:“可是我们接下来要去何处?”

“继续查呗,还是那句话。只要他们做过,定会留下痕迹。”夜瞑痕站起身,向蓝暖玉伸出一只手道:“来,起来,要走咯。”

蓝暖玉迎着刚穿破云层的阳光看着夜瞑痕,大概是哭过的原因,她觉得夜瞑痕的身影有些刺眼,像是从阳光中走出来的美男子。

她慢慢地把手伸向了夜瞑痕的手,但快要碰到指间的时候,夜瞑痕的手忽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拖进自己怀里。

蓝暖玉还没反应过来夜瞑痕此举是为何,一把寒凛的剑便从她的脖颈边穿过,锋利的剑刃割断了她的一撮长发……

第110章 副将另一番措辞

夜暝痕冷眸看剑,他一手紧握着蓝暖玉的手,用妖气稳住她的身子,脚往雪月剑上一钩,雪月剑便一路往上回到他的手中。

无数支箭头上沾着黑色毒液的箭冲两人射去,蓝暖玉没有了空师父的竹剑,只好用之前自己练剑的竹棍暂时抵挡。

夜暝痕凝神挥动着手中的雪月剑,左手捏出一个口诀,两人的脚下出现了一个七星轮回阵。阵法中穿出一条浑身金黄的龙,龙围绕着阵中的两人盘旋,坚硬的龙鳞将不断飞来的箭挡在外面。飞箭不死心地妄想冲破法阵,但是夜暝痕的法阵又岂会这么好破?

蓝暖玉的脸上还沾着擦落的泪珠,她对着夜暝痕问道:“这是什么人?”

“不知,好像是跟了我们许久的人。”夜暝痕的指法很娴熟,飞旋的金龙盘旋得越来越快,他捏紧手中的剑道:“那法术感觉不到是妖界还是天界,但是剑上的毒液是来自人界的一种寻欢果。”

蓝暖玉听这名字说道:“寻欢果,这名字怪怪的。”

“就是你想的那样。人吃了以后便会陷入梦境,最后在梦境中死亡所以又叫做梦亡果。”夜暝痕道:“不过这种果子还有别的用处,便是会任人摆布,别人问什么便会答什么。”

“怎么会用这个来对付我们?”蓝暖玉想想道:“你觉得是冲我的,还是冲你来的?”

“废话,这还用问?肯定是你。我在人界都多久了,可没听说过谁要害我。”

蓝暖玉无言以辩,她道:“那是天界的人无疑。冷璃霜和晋昭雯,她们屡次三番害我,可我一点证据都没有。”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天界的人。”夜暝痕看了她一眼,他转过头,在心里说道:“以后由我在你身边,不会让人再害你了。”

夜暝痕和蓝暖玉的百米开外,云层中站着三个身穿黑衣的男子,其中一人手中拿着一把大刀,身后的两人脸色难看地站在后面说道:“老大,这妖可不太好对付。”

“天界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妖界的人来插手,走!”三人靠近到夜暝痕身后,他缓缓提起大刀道:“摆阵。”

“是。”两人举起大刀置于胸前,口中念念有词,源源不断的银芒冲进最前面那个男子的身体内。

男子的两瞳变得金光闪闪,他忽然双目圆睁,双手握紧大刀,一个纵身跃到夜暝痕的法阵之上,大刀朝着法阵中的夜瞑痕劈了下去。

夜暝痕偏头一震,手中的雪月剑从法阵中直插而上,盘旋在法阵周围的金龙冲着雪月剑迎去,一招龙剑合一猛地与男子的大刀相撞。

剑刃与刀刃划过一尺,一尺间电石火光四射,刺得蓝暖玉睁不开眼直视。

“唉,待在妖界多好,为何要来管天界的事。”男子见夜暝痕这是要同他对抗到底,也是心有余悸。毕竟眼前的人是妖界的皇子,真要打起来,便是妖界和天界的事情。

夜暝痕见对手收起刀和灵气,他便也将法

阵散去。

“大小姐不认识我了吗?”男子走到蓝暖玉前面道:“大小姐别来无恙啊?”

“原来是卧猛副将。”蓝暖玉行了礼道:“为何卧猛副将一上来便舞刀弄枪的?这可有失将领的风度。”

卧猛是蓝风破身边的副将,此人威猛雄壮,蓝风破交给他的事情一直完成的很出色,颇得蓝风破的赏识。

蓝暖玉在凤临阁的书房见过他好多次,但是她一直没来由的不喜欢他,同他搭话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局指可数的几次里面,没有一次是自己主动的,都是迫于蓝风破要吃人的眼神,她才极不情愿地行了礼。

“大小姐还记得卑职,卑职真是深感荣幸,实不相瞒,此次是蓝将军让卑职来押大小姐回天界。”卧猛双手抱拳道:“卑职只是担心小姐的安危,一个仙子同妖界的人混在一起,那说出去可是丢了大将军的颜面。卑职对他动手,也是演了一场戏,这样便可以说是妖界之人心存野心,挟持了大小姐,保住了大将军的面子。”

“副将手拿兵刃,还考虑的这般周到,怪不得我爹这般赏识你。这么说来,我倒是应该要谢谢你?”蓝暖玉敷衍的行了个礼,嗤之以鼻道:“大将军的颜面……还说大将军的颜面呢。我若不是因为保住凤临阁的颜面,我会成为这个样子?”

卧猛听完蓝暖玉的话,脸上竟然没有露出一丝的疑惑。

蓝暖玉将他的表情记在了心上,本来疑惑的人应该是卧猛,可现在却是自己疑惑了。他不好奇自己为何会说出这句话吗?此人什么都精明,唯独藏不住自己的喜怒哀乐。他此时不觉得好奇,那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早就知道事情的真相;二是他对此事不关心。

蓝暖玉心道:最好是后者。

“大小姐,跟我回去吧。你谋害天帝之子,畏罪跳下诛仙台,可是跳下诛仙台不等于你的罪责便不追究了。”卧猛对着身后的两个人说道:“去,请小姐过来。”

不对,此事不对。

蓝暖玉往后推了几步,躲在了夜暝痕身后。她问道:“卧猛将军,我想知道天帝如何定我罪的?还有小皇子后来如何了?”

“大小姐将天帝之子推下碧莲池,看来还真的不是故意,可是那有什么办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该受的罚还是得受。”

卧猛一手扶在佩刀的刀柄上,他道:“天帝之子后来已无大碍,不过此事天帝可是怒气冲天。你也莫要怪大将军,他去宫殿外跪了几日也于事无补,好在小皇子后来无妨了。天帝陛下说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蓝暖玉重复了一遍,她倒是想看看是怎么个难逃法?

卧猛眼睛转了一圈道:“天帝陛下让你去山秣,山不平,你便不可以出来。”

“山秣,那个地方去了还回得来吗?那里的山,又怎么可能会平。”蓝暖玉背脊一凉,她道:“天帝真是这么说的?”

“是。大小姐,山秣那个地方虽然不如凤临阁舒服,但也不是就回不来了,等天帝的怒气散了,还是可能回来的,到时候可能法术也会精进不少。”

卧猛说的可简单,‘不如凤临阁舒服’,那地方同蛮有得一拼,被他说得这般轻巧;还有‘等天帝怒气散了’,等天帝怒气散了,她早就白骨都化成粉末了;再有‘法术精进不少’,她就没学过法术,何来法术精进之说?

最后!据她所知……不,是她上次被冷璃霜抓走,听冷璃霜说的。天帝已经在百里流轩的劝说之下,愿意放自己一马。

蓝暖玉面不改色地问道:“卧猛,天帝之子伤的可严重?何时醒来的?”

“小皇子伤的可重,你想想这么小的孩童,碧莲池又那般寒气袭人。醒来……是在你跳下诛仙台之后的好几个月。”

蓝暖玉早就知道自己被晋昭雯推下诛仙台之后,小皇子没过多久便醒过来了,还有天帝也不再追究自己,到卧猛这里又是另一番措辞。

那么,只有一种可能:他,在说谎。

“卧猛副将,是我爹让你来抓我回去的吗?”蓝暖玉心里只有一小块地方是温热的,哪里住着从一而终对她最好的师父。除此之外,她的整颗心已是一汪寒潭。

“是,大将军让我直接送你去山秣,他说会不时去看你,毕竟父女一场,他不会放任你不管。”

呵,说的这么感人至深,要不是被打了十三万年,她都要信了。

“卧猛,我想回凤临阁看看他们,你知道一去山秣,我恐怕就真的回不来了。”蓝暖玉说道,一旁的夜暝痕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知晓蓝暖玉是在故意试探卧猛。

卧猛不出所料地拒绝了蓝暖玉,急躁地吼道:“都说了大将军让你去山秣,他就是不想见到你。我说大小姐,我喊你一声大小姐也是看在将军的面上,我劝你识趣些,乖乖跟我去山秣。”

“卧猛,有没有说过你很像一条狗?”

“你!”卧猛听到蓝暖玉这话,两个鼻孔瞪的超大,“看样子你是不想跟我去山秣了?”

“是,我不会跟你去山秣,因为我现在怀疑你的身份不是卧猛。”蓝暖玉抬起一手指着他说道:“你在撒谎,天帝之子在我跳下诛仙台没多久便醒了,而且天帝并未让我去什么山秣,他已经不再追究我的过错。”

“哈哈啊哈,蓝暖玉,我看你是想抗旨,根本不把天帝陛下放在眼里,也不把你爹放在眼里。”卧猛心里存疑,她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难不成她已经去过天界?

蓝暖玉一身正气道:“卧猛,你口口声声说是天帝陛下让我去山秣受罚,可你口说无凭,你可愿意同我去天帝面前对峙?若是他真的让我去山秣,我便二话不说随你前去。”

卧猛心里有鬼,他想了想道:“天帝面前岂是你能去的?你没罪之前不曾见过他,现是戴罪之身还想见他,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第111章 山秣还是山禾未

卧猛的推辞让蓝暖玉更加确定心里的想法,她整理了一下衣裳说道:“我可以同你去山秣,但是我说过了,我要先上天界见天帝,或是父上也可以。你若是不答应,我便不会去。”

“哼。”卧猛见蓝暖玉坚持,开始犹豫不觉。

卧猛身后的一个侍卫凑到他耳边嘀咕了几句,声音很小,还用了天界的法术,生怕被夜暝痕听到。

那人说完,卧猛便点头道:“没有天帝的旨意,你不可回天界,回天界也是被驱赶出去。不如这样,去山秣还有一段路,我们先走,让人去知会大将军一声,若是大将军愿意前来,你们在路上见一面便可,要是不愿意,那大小姐便莫要固执了,安安心心去山秣。”

“哈哈哈,你当我傻啊?凤临阁那些人,一个个巴之不得我早点死,你同他们说和不说有何区别?”蓝暖玉要是到现在还能对所有人不留个心眼,人家说什么都信以为真,那便是憨憨二百五了。

蓝暖玉知道卧猛要害她,但她就是好奇她往日与卧猛无冤无仇,在这个时候还要插一足来害她,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是受人指使?

还是买丨凶丨杀丨人?

那个非要置她于死地的人又是谁?换而言之,卧猛同谁是一伙。

自己接触过的人的画像在她的脑袋里一一排成一列。

蓝风破?不是他,天界大将军不会用这种卑劣的手段,他要是有心想让自己死,不过就是一剑的事情。

蓝暖月?害她入狱的事情与她有关,但是自己那个妹妹,心思其实没什么多。虽然在天界总是打小报告,让自己被蓝风破打过无数次,再或者就是抢自己的东西,要说她敢杀买丨凶人,那是不可能的。

冷璃霜?听卧猛的语气,他就不知道自己上过天界,她可能是这个世间最想让自己死的人,但卧猛和她也不是一伙。

最后便只有晋昭雯了。她在天界的时候是真的对自己好,起码当时的自己是这么觉得的,但是她将自己推下诛仙台,那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也是真的想自己死。

那么这次会不会又是晋昭雯?

她让自己从诛仙台摔下去,结果自己福大命大,不仅没有魂飞魄散,连轮回一劫都省了,所以还是不死心。

蓝暖玉生怕遗漏,又尽力回想了一遍别人,可实在是想不出还能有谁。

不禁有些悲哀,觉得自己在天界的十三万年特别惨。她本来接触过的人也没多少,能够推心置腹的也就那么一两个,可惜一个个都只想让自己死。

唉……

蓝暖玉把卧猛和晋昭雯放在一起,她的脑袋里没有多少两人见面的记忆,最多就是父上有立了功在家设宴,他们才会在大殿上见一面。他们是一伙的,这个……她在心里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卧猛见蓝暖玉的脸色不太对催促道:“看样子是大小姐不愿意?那卑职便没有办法了,只能来硬的,大小姐身娇体弱,对不住。”

夜暝痕

很久没说话,他见到卧猛又要动手,向前一步把蓝暖玉挡在自己身后。他道:“卧副将,不如这样,我和蓝暖玉好歹相识一场,我和你们一起去山秣。山秣那个地方毕竟是你们天界的地盘, 我就算是一起去,身上的妖力也会被压制,作不了什么妖。”

“这个……”卧猛盯着夜暝痕的表情,他知道夜暝痕在妖界人人都觉得他是一个废物。

“我可以劝动身后这位大小姐,让她自己乖乖跟着你去山秣,如何?”

卧猛觉想想,这买卖不错,反正夜暝痕要是说动蓝暖玉,自己也省得大打出手。他道:“可以。”

夜暝痕从怀里掏着一条黑线的玉佩,放到蓝暖玉的眼前道:“看这个。”

“什么?”蓝暖玉不知道为何夜暝痕要自己答应去山秣。他怕是不知道山秣那个鬼地方有去无回,记得学堂里的夫子吓唬自己,便是说‘倘若你不听话,那边送去山秣做肉糜。’。

夜暝痕将黑线的一段用拇指按住,手指一张开,玉佩便从手中垂落下,由于后端被他紧紧地捏着,玉佩在空中荡起了秋千。

“这个可是宝贝。我在人界游历的时候,从一个被流放过的王爷身上讨来的,你猜猜哪个王爷被流放的是哪里?”

“……”蓝暖玉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她无奈地问道:“你同我讲这个干嘛?我要去的是山秣,山秣!山秣你就算没有去过,应该也听说过吧?

你怎么还有心情同我讲哪个倒霉王爷遇到了你,你把人家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给偷了。

好吧,我知道了。

要去山秣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可你有心思讲,也没有心思听啊。”

夜暝痕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其实他的手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就是那块苍翠欲滴的玉佩依旧在摇晃。

他仿佛没有听见蓝暖玉在说什么,继续说道:“那个王爷被流放的地方是蛮。一个**凡胎的人,去到蛮竟竟能活着出来,身上唯一的东西就是这一块玉佩。你想想这玉佩有多宝贝?我把它送给你,你安安心心去山秣。我相信以你这聪明伶俐,又讨人喜欢的性格,再配上运气,定可以熬到天帝赦免你,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卧猛一直盯着夜暝痕手中的玉佩,那不是玉,只是一块普通的石头,但是石头中有灵力,以至于让石头玉化了。玉佩中流动着厚重的灵气,应该是哪个仙家将毕生的灵气藏在了里面,但不知何故将这么重要的东西遗失,最终流落到那个王爷的手上。

他才不在乎是哪个仙家的东西,反正他也不会还回去,他只想要那块玉佩。如果玉佩里藏着的灵力为自己所用的话,恐怕自己能少修炼几百年,甚至几千年,便可以达到蓝风破的境界。

“你说说你,明明知道现在天帝在气头上,你要去他眼前碍眼作甚?万一他一气之下改变主意,连山秣都不让你去了,直接下令砍了你的脑袋,那岂不是得不偿失?”夜暝痕劝说道:“如何?去还是不去?”

“去!”蓝暖玉点点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我现在确实是应该避而远之。”

夜暝痕将玉佩拉起,从蓝暖玉的头上套进去数说道:“放心吧,有灵玉护体,你不会有什么事情。”

“哦,卧副将,走吧。天界,我便不去了。”蓝暖玉低头看看玉佩,又用手摸了摸。当自己的手握住玉佩的时候,她感觉到一股凉意席卷全身,一块小小的玉佩,竟能带动体内的灵气流转,真的是个好宝贝。

卧猛多看了两眼蓝暖玉胸口上躺着的玉佩,但未太久,他便装作不经意地看向别处。“早这样不就好了。此事还是得多谢夜公子,上路吧。”

卧猛心里打着自己的小九九,当夜暝痕离开山秣,他便可以对蓝暖玉下手。此时行动一定要万无一失,将蓝暖玉的项上人头带回去。

卧猛走在蓝暖玉旁边,看她看得很紧,就像是怕煮熟的鸭子会飞走一样。

蓝暖玉旁边是夜暝痕,她想问问夜暝痕为何要让自己答应去山秣,想找一个机会好好问明白,却是连个眼神交流都没有,只好硬着头皮打大着胆子往前走。

她可没有忘记空师父竹剑上挂着的玉佩会斥他这件事,但若真是躲不过命,自己好歹是努力过。就算是去到黄泉路上,也可以直着腰板去见空师父。

山秣在的很偏,一行人走了许久还未到。西边的日头已落下,百八十颗星宿慢慢地在天幕上出现,看样子是布星阵的星君已经开始值夜。

卧猛身后除了两个侍卫,还有七八个手下,有些人没见过,见过的只有三四个。他们都盯着自己一刻也不敢放松,就算是去解手,也要自己大声背着‘三字经’。

山秣的入口其实分辨不出,只有一口古老的枯井,井上刻着‘山禾未’。蓝暖玉觉得一定是那些人老眼昏花看错了,井上刻着三个字呢,怎么会是山秣。

不曾亲眼见过,还真是不知道书上什么是真的,什么又是假的。

在到达山秣入口的时候,夜暝痕却不再往前走。

卧猛问道:“夜公子是不进去了吗?这样也好,里面确实不适合妖进去。”

蓝暖玉转身看向夜暝痕道:“那……就此别过?”

“等等。”夜暝痕一把拉住蓝暖玉的手往回跑道:“我们改变主意,不去了!卧副将有本事便来追我们,追上再说。”

这个变化一时太快,在场的人慌了,就连蓝暖玉都被夜暝痕搞懵。她问道:“这是怎么?”

“你爹这个时候在不在凤临阁?”

“什么?”蓝暖玉被夜暝痕问得一头雾水。

夜暝痕又问道:“在还是不在?”

“大概是在。”蓝暖玉边跑边道:“你不会要带我回凤临阁吧?我们跑不过卧猛的坐骑。”

两人前面忽出现一道熟悉的宫门,宫门的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凤临阁”。

蓝暖玉跑进宫门道:“这是怎么回事?我们明明在山秣啊?怎么会在凤临阁呢?”

第112章 我蓝暖玉回来了

蓝暖玉离开凤临阁有许久,没想到再回到此处,会是这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怎么了?”夜暝痕感觉到蓝暖玉的脚步放慢了许多,提醒道:“后面还有人在追。”

“无事,我们要去何处?”蓝暖玉追着夜暝痕的脚步,他跑得不快,似在配合着她的步调。

夜暝痕回答道:“找你父上。”

“我父上?”蓝暖玉的脚步停滞了一下,她回头听到卧猛坐骑的嘶吼声,才又快步跑起来。

蓝暖玉想过很多夜暝痕带她来凤临阁的原因,比如什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比如躲一会儿,或者是找晋昭雯的麻烦,等等等。但是,蓝暖玉从未想过夜暝痕要来找蓝风破。

她的心里有一杆秤在掂量,每次蓝风破无缘由的打自己,或是听了蓝暖月的谎话打自己,她便把那条命的亏欠减去一点,而她落下诛仙台的那日,自己的命和蓝风破对自己的伤害差不多已经平了,所谓在她心里,自己和蓝风破已经互不相欠。

虽说是父女,她却从未有一天感受到自己是他的女儿。否则他用藤条打自己时,怎么会下得去狠手。

算了,不想了。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夜暝痕既然把自己带到这里来,那就先听他的办。

“他应该在书房。”蓝暖玉被夜暝痕牵着的手一用力,换成自己拉着他跑道:“往这边,这边去书房更近。”

凤临阁平时的下人并不多,晋昭雯在天界可是出了名的心慈手软,对自己家的下人也是宽容得很,不少天界的仙子都想进凤临阁来做事情。

只因此处下人的活很清闲,用不着时时打扫,早上打扫完了,中午一般不会有什么事情,不时有几个人在院中巡逻一下,顺手捡捡枯枝败叶。

蓝暖玉带着夜暝痕在莫大的院中跑,竟没有遇到几个人。被人发现是在快到凤临阁后院的时候,由于跑的太快,在转角处撞倒了两个端着点心的丫鬟。

她好心地扶起其中的一个,那女子见到她被吓的不轻,回过神来便大喊道:“你们是什么人!”

另一个也扯着嗓子大喊道:“有人闯凤临阁!来人啊!救命啊!”

“来人!”

“救命啊!”

……

这一喊将守后院的大黄狗给召唤过来,夜暝痕天不怕地不怕,可偏偏他那猫性不变,对狗怕得要死!见到大黄狗直冲而来,他便两眼面部僵硬,两眼瞪得比牛眼睛还大,大喊一声‘啊’,话音未落便已经脚下生风,拖着蓝暖玉跑开。

人一跑,狗便跟着狂追,身后的两人也一咕溜爬起狂奔,不知是追狗还是追人。

夜暝痕拉着蓝暖玉跑得飞快,狗也跑得气喘吁吁,伸着舌头喘气,身下的四条腿已经成幻影。在后面跟着的是凤临阁的下人和侍卫,之后还有不少闻声出来一起跟着追的丫鬟。

一群小丫鬟才换了班,衣裳都还未脱下,便听见外面的喧闹,打开门便看见在院中疾跑的人。

一个看着一个问

道:“这是怎么了?”

另一个答道:“不知,凤临阁可自从大小姐离开以后,便没这么乱过。”

“不会是什么大事吧?”

“我看到清哥也在里面。”

“在吗?”

“那里。”那个丫鬟指着,“看到没?”

“他同我们可是一起换班的。”

“对对,我们也跑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先跑了再说。”

于是乎,在院中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队伍后面又多了几个人。

“这是在作甚?”

“不知,我看好多人都在追什么。”

“不是二小姐在玩什么吧?”

“二小姐出手大方,万一是……我们可不能落后。”

……

再于是,队伍后面又跟上了一堆人。

夜暝痕拖着蓝暖玉已经跑得看不出影子,但身后的狗叫还是大声比一声大,此时根本顾不上路在何方,只管往前跑就是,身后的人也是跑得更快。

蓝暖月正迈着轻快的步子从庖房跳出来,手中抱着一笼刚刚蒸好的糕点,她喜滋滋地打开盖子,拿出一个糕点,刚刚将糕点放在嘴边,便感觉到一阵疾风闪过。

之后自己的头发乱成鸟窝,衣裳也差点被吹得七零八落,幸好反应够快,一把拉住了外裳,才不至于‘衣衫不整’,再看那笼据说是天帝御赐的糕点,已经在地上被踩成了面糊糊。

又是一阵疾风闪过,面糊糊被吹散,连渣都找不到了。

蓝暖月退后几步问身边的丫鬟道:“你可看到什么东西过去了?还是两次。”她用手指慢慢比出一个‘二’。

“小姐,好像是在追什么东西。”小丫鬟说道:“小姐,又过来了。”

“追东西,追何东西?有意思,我也要!”蓝暖月重新系紧身上的腰带,她的婢女见蓝暖月冲了出去,喊了一声‘小姐’,便也跟着追过去。

蓝风破正在书房看军书,他找了秣阳星君多日,最后秣阳星君告诉他蓝暖玉还活着,他便私自命令卧猛去派人查找蓝暖玉的下落,也不知道现在可有找到。

蓝风破手上的‘夜方兵法’一个时辰前便是这一页,窗外怪异的喧闹带着吹进来的风将书一连吹了好几页,他才定了定神,又从第一行看起,才看了不过三五行,外面又响起一阵吵闹声。

一共重复了三四次,蓝风破怒气冲天地将书往桌上一丢,走出了书房。

院中早就乱成一锅粥,花园被糟蹋得不成样子,花盆支离破碎,只差上梁揭瓦了。

晋昭雯被丫鬟扶着走到蓝风破面前道:“老爷,这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呀?怎么都跟疯了似的。”

蓝风破没回答他,他神色一暗,手中抛出一道赤银灵丝弦,弦条在空中化为一条带子将狗后面的人绑住,用力往花丛中一扔,那一群跑得爹妈都不管的人全被扔进了花圃。他一眼看穿夜暝痕头上的猫耳,心里也有了数,未出剑鞘的剑从手中抛出,将

大黄狗绊倒在地上,狗子打了好几个滚滚,嘴里发出几声不满的‘嗷呜’。

夜暝痕有了喘气的机会,看准蓝风破的位置,拉着蓝暖玉的手便跑到他的身后。

“吓死个人,哎呦喂,这天界的狗子就是不一样,这么能跑,要命。”

夜暝痕一手扶着蓝风破的肩膀,拉着蓝暖玉的手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珠。

“嗯?”蓝风破歪着头看了一眼肩上的手,又顺着手臂看向夜暝痕的眼睛。

“这么凶,蓝暖玉,你爹还真是凶。”夜暝痕发现蓝暖玉也在看着自己,发现自己还自然地握着她的手,才看一眼紧牵在一起的手,马上张开五指。“呵呵,你俩的眼神倒一样,一看就是亲生的。”

蓝暖玉的手垂下,她狠狠又给了他一记白眼。

“蓝暖玉,见过天界大将军。”蓝暖玉不想对蓝风破行礼的,可是再三思量过后,她还是认真地朝着他拜了拜。

蓝风破受蓝暖玉这一拜,脚不自然地向后移了半步,他问道:“你叫她什么?”

“蓝暖玉啊。”夜瞑痕道。

蓝风破等蓝暖玉抬起头,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像,真像。”

“何方妖孽,竟然敢到凤临阁撒野!众所周知,蓝暖玉已经死了,怎么可能还会站在此处。诛仙台那是什么地方,就算她有通天的本事,也该进了六道轮回。”晋昭雯目含凶光,她气的满脸通红,颤抖着手指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要假装玉儿!到我凤临阁,究竟有何居心?”

夜瞑痕不慌不忙地说道:“我是妖界第九子,夜瞑痕。未经过邀约,私自前来天界,是晚辈的不是。不过蓝大小姐同我相识一场,所谓‘为手足两肋插刀,该也’。”

“哼,妖界的人,妖界的人敢到此处,真是不简单。”晋昭雯盯着蓝暖玉,眼中的凶光仅对她一人可见。

蓝风破看都没看晋昭雯一眼,他说道:“夫人息怒,我看夫人身体抱恙,不如先回去歇息,此事我来处理便可。”

“老爷,这可是妖界的诡计,你可莫要上当。咱们的玉儿从小同月儿是孪生姐妹,长得是一模一样,你看看她,你眼前这个人,哪有一点像月儿。”晋昭雯不死心,朝着身后道:“把小姐带来此处。”

蓝风破开口道:“不必。”

“父上,母上,你们也在啊。”蓝暖月拍着身上的泥土,一脸的泥巴印,她用手抹了抹,哭丧着道:“我被什么东西拖进花圃,变成这个样子,好疼啊!我可是摔坏了。”

“没用的东西,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你看看你这个样子,哪里有半分小姐的样子!”

晋昭雯吼了蓝暖月几句,后者哇一声哭起来,本已经够狼狈不堪的她,看起来更加……令人觉得好笑。

“看到了吗?老爷,这才是你女儿。你是从哪来的妖精,不管从哪里来的,赶紧哪来的回哪去。莫要以为妖界的什么皇子,便可以到天界放肆。天界可不比妖界那种地方,没有规矩。”晋昭雯严厉地说道。

第113章 青青草原头上爬

夜暝痕看晋昭雯那样子心里觉得很是开心,听到她在说自己没有规矩,不仅没有一点点愤怒,甚至还有一种‘你来打我呀!’,‘哎呦,打不到我呀!’的幸灾乐祸。他道:“她是不是蓝暖玉这个问题,你说了可不算。”

“笑话,我养了蓝暖玉十三万年,我会连自己的女儿都分不清?”

晋昭雯摸着手上的指环,心里暗道:早就听说妖界的九皇子就是一个废物,今日所见真的就是一个废物,比废物还废物,就是那张嘴功夫不错,但是嘴强有什么用,自己有何必同这么一个人置气。

“老爷,你会真的信了他们?”

蓝风破看到蓝暖玉的那张脸,心思飘忽到久远的从前,那条血汇成的红河;那个一身铠甲的女子;那个被自己违背的誓言……

“老爷!”晋昭雯见蓝风破不说话,她加重语气喊了一声。

“父上~母上~”蓝暖月被完全无视,在一边娇滴滴地喊道:“不知道什么鬼东西把我弄成这样,父上母上可要为孩儿做主。”

估计是蓝暖月就没看清楚是蓝风破的赤银灵丝弦,否则她定不会称之为‘鬼东西’。

蓝风破压根就没把蓝暖月当回事,收起手中的丝弦道:“进书房来说话,还有外面的卧猛副将也一并请进来。”

晋昭雯恨不得甩蓝暖月一个耳光,自从蓝暖玉不在凤临阁以后,她是越来越不争气了。她直接略过蓝暖月哭唧唧的脸,对着杏桃说道:“送小姐回去。”

“母上~你不管我了?”蓝暖月一脚猛跺在地上,对杏桃伸出的手视而不见,甩着衣裳往含玉楼走去。

蓝风破的书房内此时挤着最多的人,就算是讨论布防都没有什么多的人。

蓝风破对桌上的那本夜方兵法收回到书架上,说道:“你们先说,为何到此处?”

夜暝痕一手环胸,自己找了个凳子道:“我可以坐着说吗?”蓝风破还没说可与否,他便一屁股坐下去,唉,天界的狗是比人界的狗跑得快,不过这凳子嘛……太硬了,不如我妖界的兽皮凳舒服。若有下次,我定要送你们些。”

“你带着妖界的人到此为何?既然没死,为何久久不回天界?”蓝风破以为蓝暖玉知道,眼睛一直没有从她的身上移开。

蓝暖月没有越举的行为,她就站在大堂中间等着夜暝痕后话,因为蓝风破问的这个问题,自己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因为自己离开天界太久,蓝风破怀念打自己的日子吗?蓝暖玉总是觉得今日蓝风破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有些……温和,还有些宠溺,还有闪躲。她发现了好几次,当自己鼓起勇气迎上他的目光时,他便低头,或是不自然地看别处。

“这第一个问题,蓝暖玉恐怕没办法回答你,因为她只是一只小小的猫咪。”

众人:???

“抱歉,说笑而已。你们太严肃了,放松放松。”夜暝痕继续道:“此事太长,而且有些事情一言两语说不清楚。我

想蓝暖玉也不会想回忆那些不好的过去,我便从今日开始说,剩下的事情大将军还是问您的夫人,当事者总是最清楚不过的。”

晋昭雯拍桌道:“你在此胡言乱语些什么!老爷,她是不是玉儿暂且不定,凤临阁的事情哪里轮得到妖界的人来说三道四。”

“夫人莫慌,我可没有说三道四,我只是要说说今日的事,而且今日的事情除了我,估计也没人说得清楚。”夜暝痕起身走到书桌边,拿了一个镇纸,一本正经道:“今日卧猛副将找到我们,便对我们下杀手。”

“卧猛,他说的可是真的?”蓝风破问道。

卧猛点头:“是。”

“奇怪,副将可不太正常。”晋昭雯说道:“怎么像是中了幻术,夜暝痕你在搞什么鬼名堂!”

“没有啊,我看卧猛将军清醒得很,而且此时说的才是真的。”夜暝痕问道:“卧猛副将,今日你要带我们到去何处?”

“山秣。”卧猛从坐骑上跳下来,“山秣。”

“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蓝风破听得一头雾水,自己明明要他找到蓝暖玉便带回到凤临阁,去山秣是为何?就蓝暖玉的那点法术,去山秣便会不来了。

夜暝痕把玩着镇纸,一会儿觉得没意思,便又丢到书桌上道:“卧猛副将此时被我下了幻术不假,不过还是有夫人的寻欢果相助,否则以我的本事想要对卧猛副将下幻术,我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对天界的副将下幻术,妖界真是欺人太甚!”晋昭雯自然知道夜暝痕此时是个什么意思了,他通过卧猛的口,便可以让自己的事情败露。“老爷,你看看他,他都认了!”

夜暝痕丝毫不慌,他道:“天鹅及大将军之威名,在我妖界也是响当当,我便是笃定大将军行事光明磊落,我才冒险带着蓝暖玉到此,否则我可以将她带到我妖界。今日到此,也是为提醒将军一句,最亲密的人,也可能会背叛你。”

“闭嘴!”蓝风破从未被别人教过如何做事,如今夜暝痕这种妖界的小辈都敢在他面前说教,他确实脸上有些挂不住。

“大将军,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你也莫要恼怒,我来此绝对不是要你发怒的,而是为了让你看清楚你的枕边人,以及你最赏识的部下……”

这话是何意?蓝暖玉心里出现两个小人,小人中间有一颗红色的爱心。她的老爹……绿了?青青草原头上挂?不是吧。

“你你!”晋昭雯恨不得冲过去把夜暝痕的嘴给撕成两半。

“不如这样,天界的入梦也是一流,大将军去看看卧猛副将的梦境便知。”夜暝痕道。

蓝风破迟疑,自己是赫赫有名的天界大将军,二十岁成名,行事光明磊落,可是现在要他去探查部下的梦境,他还真是有点做不出来。“荒唐!”

“哎,我说你们这些人,便是将面子看得太过于重要。”夜暝痕无奈地插着腰说道:“算了算了,反正我已

经将话说到这个份上,面子重要还是自己早日清醒,便看你自己了。”

他顿了顿,喉结动了动,转身道:“暖玉,你终究是天界之人,已将你送到此,我们也该就此别过。”

他料定蓝风破一定会去看卧猛的梦境,只要他知道晋昭雯的恶毒,便不会再熟视无睹。当然,要是出了万一,自己真的看错蓝风破,那他给蓝暖玉的玉佩也可以将她带去找他。

他有些不舍,可是以后的路太危险又过于坎坷,她还是在天界安全些。

“等等。”蓝暖玉看夜暝痕已经转身,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等我,师父的玉为何会斥你,此事还没解开,你倒是先想逃,做梦。”

夜瞑痕的心里开出一朵七彩斑斓的花,蓝暖玉这是要同他离开天界吗?

蓝暖玉走到蓝风破前面拜了拜,又端庄地跪在地上叩拜了三个响头:“父上,不孝女蓝暖玉承蒙凤临阁对我的十三万年照顾,本觉得会在凤临阁终其一生,但出去才知天高任鸟飞。

如今我到人界以后,经历了许多事情,明白一个人应该有心中的信仰,我该有自己的路要走。

从前的我给父上惹了不少的事端,也给凤临阁带来不少的麻烦,父上打也打了,暖玉无法再弥补过错。

不知以后我再外可还会犯错,所以从今以后,蓝暖玉做的任何事,便不在与凤临阁有关。”

蓝暖玉说完这话,风忽然吹起,窗外的阳光穿过树影,零落地照在蓝风破的身上。她才发现蓝风破的头发竟有些银丝从黑发中钻出来,整个人看起来沧桑了不少。

是自己看错了吗?

夜瞑痕听出来蓝暖玉这是要像空师父那样离开天界,退出仙集。

那能一样吗?

人家空师父一身本领,三界之中能伤他的人屈指可数,她蓝暖玉算个球。就拿最简单的吃饭问题来说,空师父辟谷,蓝暖玉呢?只能吃土。

他赶紧走到蓝暖玉身后,用手指戳了戳蓝暖玉的肩头道:“蓝暖玉,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你不会幻术还未过吧?”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蓝暖玉冲蓝风破再叩拜三个响头,起身道:“大将军,保重。”

“玉儿,你都不和为娘打声招呼吗?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回来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可好?”

晋昭雯想着蓝风破不一定就会探梦,此时还得先把戏演全了,剩下的事情总是有转机。

蓝暖玉回头看着晋昭雯那张‘慈祥’的脸,差点被恶心得吐出来。她冷冷道:“晋夫人,你对我的养育之恩,从你将我从诛仙台推下去的那一刻起,我蓝暖玉便已经还清,你我互不相欠。以后若要再害我,我便不会留情面。”

晋昭雯的笑脸在空气中僵硬,她换上委屈痛苦的表情,低头用丝帕擦了擦眼角挤出来的那几滴眼泪。“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呀?”

“告辞。”蓝暖玉走书房,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夜瞑痕紧跟其后。

第114张 是真亦或者是假

离开凤临阁之时,蓝暖玉特意瞧了一眼院落里那棵高大的枣子树,此时上面已经长满红彤彤的枣子,不禁感慨万千。

记得儿时百里流轩会从人界到来不少东西,天界没有枣子,他便给她捎上几颗。她吃完以后,便将枣子核种在了土里。

按理来说,人界的东西拿到天界应该长得很好,可是蓝暖月嫉妒自己,时常用那棵枣子树练习法术。以至于都很多年过去了,那枣子树还是病恹恹的,还一年不如一年。

有一年冬,风婆的法术施展了两次,人界过了两个冬天,连带着天界也遭了罪,那棵小枣子树更是差点死翘翘。

蓝风破发话,既然枣子树不结果子,还不如挖丢了,占着一个位置还碍眼。

蓝暖玉求了又求,蓝风破才答应给她一个机会,要是来年春天再不开花,便挖了枣子树种上花。

第二年春,约定的期限以至,枣子树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蓝暖月得意地提着小铲子要去把那棵枣子树刨了,结果在她下铲子的前一刻,蓝暖玉竟然发现树丫上长了两个米粒大的粉色小苞。她不知道哪来的勇气,竟让当着蓝风破的面夺过蓝暖月手中的小铲子,狠狠地抛到一边。

那棵小枣树还算争气,第三年春便结了两颗小枣子,枣子自然是吃不成的,树也又细又歪,长得丑不拉几的。没想到后来越长越高大,结的果子也越来越多。有时候晋昭雯还会让下人多打些果子,分去给别宫的仙君也尝尝。

这枣子……恐怕以后再也吃不着了。

夜暝痕看蓝暖玉望着枣子树出神,他道:“怎么了?”

蓝暖玉耸耸肩道:“无事,就是想起以前的事情,有些好笑。”

“何事?说来听听。”夜暝痕问道。

蓝暖玉笑道:“有一次我从这棵枣子树下走过,忽然有一片叶子飘在了我头上。我停下脚着看这枣子树,越看越是生气,于是我一怒,用一个弹弓将树上的枣子打下来一大片才罢休。”

“你那时月信来了?”

“啥?”

“月信。”

蓝暖玉想了想脸红成一片:“你问这个作甚?”

她记得确实是来了,她还因为用弹弓打的不过瘾爬上树,结果蓝暖月的婢女杏桃在树下看着她的屁股笑,她才知道自己那样子多丢脸。此事还被蓝暖月那个家伙传得整个学堂都知道,让她恨不得每日都带着帷帽去学堂。

夜暝痕摸着鼻头走在前面道:“我听说女子来月信的时候,脾气会变得特别容易动怒。”

蓝暖玉未接话,心里是认同的,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我说,你若是来了月信,能否告知我一声,我也好躲起来。”夜暝痕说这话立马抱头,不用等蓝暖玉月信来了,此时她便已经一个横掌劈了过去。

蓝暖玉大吼道:“夜暝痕你找死。”

“哎哎哎,你别打,你别打。”两人打闹甚欢,书房内的蓝风破走了出来。

蓝暖玉和夜暝痕的相识,不知可是天意。

蓝风破深深叹息道:“暖玉。”

两人听到蓝风破的声音停下动作,转身,无言。

“为父今日不留你,但凤临阁一直是你的家。”蓝风破说完,手中的琴弦发出如玉瓶碎裂的声响,震得蓝暖玉捂住了耳朵。他道:“蓝锁情丝绕银弦,锦瑟凄凄曲如羡。此‘赤银灵丝弦’,你拿着吧,也好防身用。”

“这……”蓝暖玉犹豫着要不要接,她看看夜暝痕,他用眼神指指蓝风破的琴弦,没给她任何提示。

做决定,还是只能自己来。

蓝暖玉走过去接下蓝风破手中的琴弦,那赤银灵丝弦就像是有灵魂一样缠在了她的手上,琴弦同原来手上的茶盏合二为一,成了一条银色的手链。

她抬起手来晃了晃,朝着夜暝痕笑了笑,待眼神再落到蓝风破的脸上时,她收住笑脸,恭敬地屈身行礼,退后几步转身走出凤临阁。

从天界回到人界,目之所及皆是繁花锦簇,蓝暖玉甩甩手,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左边伸伸腰肢,又换成右边,再来几个回旋踢。

夜暝痕避让着她的一连串的动作,差点点摔进小溪里,他道:“大小姐,你在作甚?”

“嗷呜,还是人界的空气要清新些,在天界感觉呼吸都要小心翼翼,难受。”蓝暖玉走得累了,看不远处有一块草地,几只小白羊跟在大白羊的身后走着,样子看起来甚是惬意自在。

夜暝痕嘴里叼着一根被自己玩得没毛的狗尾巴草,道:“其实我有一事不明。”

“你是想问我,为何不问问蓝风破自己的身世?”

“是啊,你难道不好奇吗?同晋昭雯在一起十三万年,可不短了。究竟是怎样的事情,让她不能容忍你在这世间,为何要三番五次对你痛下杀手?”

“好奇……夜暝痕,你知道吗?从前的我总是在问为何,为何我从未做错任何事情,父上单单凭别人的一面之词,便把我打得半死?

为何晋昭雯做我母上十三万年,突然说害我便害我?

为何我同冷璃霜一直情同姐妹,她对我说反目便反目?

后来我才发现,这世间的很多事情,就算知道了为何又能怎么样?什么都改变不了。”

夜暝痕此时眼中的蓝暖玉的身子很单薄,似乎一阵风便可以把她吹散,他道:“蓝暖玉……”

“我知道冷璃霜害我是因为百里哥哥喜欢我,她也喜欢百里哥哥,我此时知道她为何要害我了,我又能做什么?又能改变什么?跑到流霜宫告诉百里哥哥真相,破坏他们吗?那样我同冷璃霜有何区别?我就算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晋昭雯不还是已经害了我,我想父上……他要是知道晋昭雯做的那些事情,他定会按照天界的规矩做出决定。”

“嗯。你可还好?”夜暝痕道:“要不要吃臭豆腐?”

“不,今日我想吃糖葫芦。”初秋的风有些凉意,蓝暖玉拢了拢自己的外裳。

夜暝痕像是施展幻术一般,将一串糖葫芦伸到蓝暖玉的眼前:“给。”

“哇,

还真是有,你这是从哪里来的?”

“吃就是了。”夜暝痕躺在绿草地上,双手枕着后脑勺,看着天空中的蓝天白云。“天界那些人应该会歇歇了,就是你身上的噬魂狼蛛……”

“无妨,出了飞寮堂之后,噬魂狼蛛又安静了。”蓝暖玉咬下一颗糖葫芦,没想到两颗黏在一起的,她才咬了一口,另一颗便跟着掉下签子。

她赶紧用手接住,待嘴里的那一颗吃完,她吧唧了几下嘴巴,又舔舔手指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补充道:“我想着应该是他飞寮堂喂养过噬魂狼蛛,所以我体内的噬魂狼蛛感觉到飞寮堂的气息,这才有了异动。”

“好,总归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歇一会儿便上路。我眯一会儿,你有事便喊我。”夜暝痕一腿屈起,又伸出一手搭在脑门上,挡住刺眼的阳光。

这人界的太阳,温暖而和煦,不晒便太可惜了。

蓝暖玉吃着糖葫芦,哪管得着夜暝痕,自顾自吃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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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临阁书房。

晋昭雯坐在一边哭哭啼啼,同蓝暖玉落下诛仙台的那日差不多。她用丝帕掩面道:“这都是什么事啊,你说说。暖玉她在天界生活了整整十三万年,就这么说离开天界便离开天界,定是她身边那只妖精作怪。”

晋昭雯心里存着一丝期许,蓝风破这种好面子又高傲的人,怎么可能去做偷偷摸摸的事情。

“夫人,暖玉最后说的话是何意?”

“哪句?”晋昭雯开始装傻。

蓝风破字里行间满是寒意,他问道:“她跳下诛仙台那日,到底发生了何事?”

“暖玉她不想拖累凤临阁,便从诛仙台跳下去……”晋昭雯早就已经把这些话说得滚瓜烂熟,她说到一半焕然道:“老爷,你这是不信我?”

“我怎么觉得玉儿的意思不是这个,到像是你逼她跳下去的!”

晋昭雯直接炸毛:“蓝风破你说什么呢!你说话可得想清楚再说,我虽是你的夫人,可我还是桂月宫宫主,你无凭无据敢这样说我?”

“那你说他们说的是何意!今日的事情又是怎么回事!”

“我哪会知道?从玉儿跳下诛仙台,我便一直在凤临阁诵经祈福,你是看不见嘛!平日里我对玉儿如何,你也看不见嘛!要说狠,我可不及你的一半。”

“好,既然你不说,我便只有自己查。”蓝风破的眼睛狠狠瞪着晋昭雯。

蓝风破身边的侍卫也不敢吱声,那种发怒的眼神他好像只在战场上见过。

蓝风破走到卧猛身边,他咬了咬牙,还是将手搭在他的脑门上。

晋昭雯见蓝风破的手已经贴近卧猛,顿时慌了神。

不能让蓝风破探卧猛的梦境,卧猛知道的事情太多,单是今日自己逆改了他的命令,这一件事便完了。

“姓蓝的!你竟宁愿听一个妖精的话,却连枕边人都不信?我还活着做甚,不如死了算了,这样你可满意。”

第115章 晋昭雯作茧自缚

晋昭雯哭喊着便要用头去撞大堂中的柱子,蓝风破一把抓下帘帐扔了出去,纱帐从晋昭雯的腰际穿过,将她拉摔在地上。

蓝风破看向晋昭雯道:“是真亦或者是假,一探便知,夫人又何须惧怕?来人,扶起夫人。”

“是。”丫鬟不敢多说什么,小心地去扶躺在地上的晋昭雯。

“滚开!”晋昭雯发疯似的将压丫鬟推到在地上,没有了半分昔日的庄重典雅,活脱脱一副泼妇骂街的样子。

“蓝风破,你今日要是真的去探了卧猛的梦境,明日便会整个天界传得人尽皆知。你猜猜人家会怎么说,堂堂的天界大将军竟然听信妖界之人的谗言,去怀疑跟随自己多年的部下。”

蓝风破抬起头看见窗外的那棵枣子树已经长得两人多高,曾以为只是蓝暖玉异想天开,可她真的做到在天界种出一棵枣子树。

其实蓝暖月做的那些手脚和处处为难蓝暖玉的小动作,他都心知肚明,可要是自己不对蓝暖月多偏爱一些,那晋昭雯会更加看蓝暖玉不顺眼。

他一手撑在桌上,这辈子最看重的便是自己的面子,曾经也因为面子而放弃过一个女子,如今还要这样吗?

“夫人,若是真的没有什么,我便会对夫人补偿,也会到桂月宫负荆请罪。”

“蓝风破,十几万年了,你可是还未忘记那个妖精?”晋昭雯爬起身子,兴许是趴在地上太久,她的脚有些发麻,她摇摇晃晃地走到蓝风破前面道:“我们十几万年的感情,真的就像是一张纸一样,一戳便破,你至始至终依旧忘不了那个妖精。”

蓝风破听晋昭雯越吵越不像话,大声怒道:“那都是多少万年前的事情了,突然提她做什么!”

晋昭雯哭道:“我也以为这十多万年都过去了,你便会放下,可是你看到蓝暖玉,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哦,我知道了,蓝暖玉被你下过封容术,这么多年她一直是月儿的模样,今日她的样貌便同那个妖精无异吧?所以你想起来她,觉得内疚,觉得对不起那个小妖精?那你觉得你对得起我吗?对得起月儿吗?”

“我确实让你们收了委屈,可终究是我对不起玉儿和她娘更多。”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晋昭雯差点被气晕,她一拳又一拳无力地打在蓝风破的身上。“我就不委屈!月儿就不委屈!我一直对玉儿如何,你看不见吗?我一直视她为己出,月儿做错事我从未姑息,玉儿她从小爱惹事,你又忙于军务,哪一次不是我去帮她擦屁股?你知道我是如何低声下气去求别人的吗?我堂堂的桂月宫宫主,从前何时对别人低声下气过?”

蓝风破握住晋昭雯的手,将她扶到凳子上,倒了一盏茶放在她的手中道:“对不住,夫人。”

晋昭雯心里一喜,感情牌无论何时都很好用。

“但是夫人,我今日的事情一定要弄清楚。这可不只是天界的事情,我想夜暝痕他再有多大的本事

,也不敢无凭无据来天界闹事,这一旦闹起来,那便是天界和妖界的事情,作为妖帝之子,我想他不会这么愚蠢。”

“说来说去,你还是要去探查卧猛副将的梦境,你可知你只要这样做了,定会有嫌隙。老爷,你真的要为此……”

蓝风破趁着晋昭雯在喝茶忽然出手,手中的施展出一道法术,灵障形成一个银色的笼子将晋昭雯困住。“夫人,得罪了。”

晋昭雯哪里还有心思喝茶,还以为蓝风破是要放弃试探卧猛的梦境了,结果他打得是这个主意。她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完了。

蓝风破走到卧猛的前面,双指点在自己眉心,一股灵识被分散出来,口中念动咒令,指尖点在卧猛的头上。

梦境中,蓝风破看到自己给卧猛下了一道命令:“我去找过秣阳星君,他告诉我说暖玉还活着。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代我去天界走一趟,要是找到暖玉,便将她带回来天界。”

卧猛答应得好好的,画面一转,已经是夜黑风高。

卧猛来到凤临阁外等了许久,隐约看到一个身着黑色衣袍的人走进。

那人道:“今日大将军对你说了什么?”这声音正是晋昭雯,蓝风破眼眸寒冷,浑身微微颤抖。

“宫主,是关于蓝暖玉。”卧猛之后把自己的话一字不差地告诉了晋昭雯。

晋昭雯将巨大的黑帽子取下道:“这么多年我没有一日不在想着她死,好不容易让她滚出凤临阁,她要是活着回来,想要再动手可就难了。你今日便动手,让她得假死变成真。”

卧猛道:“夫人,她身边可是跟着一个妖界的人,那只猫妖可不太好对付。我们只能对蓝暖玉动手,要是同那只猫妖动手伤了他,妖界那边可不好交代,而且动静太大的话,我怕大将军也会知道。”

“你说的有道理,自然是不能用强。”晋昭雯来回走了几步,她将一瓶药交到卧猛手中道:“人界的寻欢果,知道如何用吗?将两人迷晕,然后送去山秣。山秣那个地方,妖精进去妖术尽失,要是那妖精到时候要跟着蓝暖玉进去,那同样是有去无回,让他们不知不觉消失在三界中。要是他不跟着进去,那将蓝暖玉送进去便可,大将军可不会听一个妖精的话。”

“万全之策,妙。”卧猛对着晋昭雯拜了拜道:“宫主厉害。”

蓝风破抽回手,一时没有缓过神,多希望晋昭雯什么都没有做,明日自己便去桂月宫负荆请罪,可是那终究是自己的期许。

他闭着眼冥想,这么多年来自己是不是做错了?自己这做法非但没有让晋昭雯对蓝暖玉的恨意减少一分,还让蓝暖玉活得很艰难,从未得到过一分该有的暖意。

愧疚涌上蓝风破的心头,他一拳砸在案机上,案机顿时四分五裂。

本以为这么多年来晋昭雯对蓝暖玉这般好,是已经将多年前的恩怨放下,结果并没有,那些对蓝暖玉的关心和爱护都是假的

,欺骗自己罢了。

晋昭雯见蓝风破的反应,便已经知晓今日的计划定是被蓝风破看见了。她像是浑身的力气忽然被抽空,软绵绵地倒在凳子上,手中的茶盏从手中滑落,发出一声骇人的碎裂声。

“终究是错了。”蓝风破转头问道:“宫主,暖玉从诛仙台跳下去,也是你逼的?”他的心里在期待,期待着晋昭雯说‘不是’。

晋昭雯也确实是这么说的,她道:“不是。”她猖狂地笑起来:“我没有逼她,我直接将她推下了诛仙台。怎么?蓝风破,你心疼了?你可是想要将我也推下诛仙台,想杀了我?你来呀!我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从前的那些事。”

屋中的几个下人连呼吸都不敢太用力,低着头退到角落,就想成为一个摆设,当然不是案机那种。

蓝风破收起法术道:“你还有什么瞒着我?卧猛呢?”

“哈哈啊哈哈,蓝风破,你该不会以为我同卧猛有什么吧?这个你可就多虑了。他是我桂月宫的侍卫,除了蓝暖玉这一件事违背了你,别的他可从来都没有对不起你过。”晋昭雯知道事已至此,再隐藏什么也没有必要。

“夫人,明日同我去见天帝一面吧。”蓝风破起身道:“天界有天界的规矩,你终究是做错了事情。”

“蓝风破,蓝暖玉究竟是你和谁的女儿?这么多年,你从未提过,可你越是不提,我便越是知道你心里还记着。”晋昭雯道:“她一直是我心里的一个结,你心里的结却一直是她。

风破,我们在一起十多万年,就算当初知晓你心有所属,我还是毫不犹豫的同你结为了仙侣。

当初我同你成婚之时,蓝暖玉便已经在你身侧,我不在乎别人是如何说我的,硬着头皮承认暖玉是我之女,又将月儿的生辰提前了一年,我为你做出的还不够多吗?”

“委屈你了昭雯,我对不起太多的人。你、她、月儿和玉儿,可我一直在弥补。你便放下对玉儿的成见可好?她从未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那些错的不该由她来承受,那时候她只是一个孩子而已。”蓝风破劝说着她,打开酒盖子一顿猛饮。

他从不饮酒,怕饮酒误事,今日竟将书架最底下的那一坛子汾酒取出来一饮而尽。

晋昭雯一直记得自己爱蓝风破爱得多深,甚至承认自己未成亲便先有了孩子,以至于这个子虚乌有的事情成为今生黑暗的一点,也成为了天界人尽皆知的笑话。

她摇头道:“不不不,蓝暖玉就不该来到这个世间,她生的时辰不对,怎么能用一句‘孩童’便盖过了呢?要是没有她,我们此时便不会这样。”

‘要是没有她,我也不会同你结为仙侣。’蓝风破心里突兀地蹦出这么一句话,但他自己也知道此话简直不是人说出来的,只是低着头沉默。

晋昭雯泪眼婆娑地看着他,逐字逐句地问道:“蓝风破,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你可有爱过我?”

第116章 三杯薄酒敬往昔

铁骨铮铮的七尺男儿被晋昭雯问得不知如何回答,倒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矫情的话他实在是说不出口。都这么多年了,他和晋昭雯一直相敬如宾,早已经成了亲人,要问爱没爱过,大概是有的,但又不是当初见到曲如羡的那种心动。

“蓝风破,就这么难回答吗?”晋昭雯气得拍地,这么简单的送分题,也有本事变成送命题。还是同以前一样,在这方面上没有半分长进。

(果糖友情提示:要是遇到这种问题,广大男士昧着良心也不能实话实说。当然,我觉得看本文的女孩子应该比男孩子多,所以我要再多说一句。

当自己问出‘你有么有爱过我?’、‘你爱我么?’等一系列类似的问题时,对方给的答案不一定是真的,所以这种问题一般么的意义,不如不问。)

等不得晋昭雯缓口气,蓝风破又问道:“夫人,天帝之子落水的事情,你可有欺瞒我的?”

“这讲着蓝暖玉的事情,怎么会扯到天帝之子落水?天帝之子落水……便是蓝暖玉一自己造成的,见到的人这么多,我如何能欺瞒?”晋昭雯别过头,自己已经成这个样子了,千万不能再让蓝暖月的事情败露,否则以蓝风破的性格,定是会要蓝暖月去天帝面前承认。

那件事情已过去那么久,落水的皇子也没什么大碍,天帝倒也不会追究。

只是现在天界人人都觉得蓝暖玉罪有应得,是个不折不扣的惹事精。若是事情忽然反转,那么蓝暖月这么多年来塑造的完美形象便会被颠覆,到时候人人会夸耀蓝暖玉与人为善,蓝暖玉的形象一下子从扶不上墙的烂泥成了有情有义的受害者,这可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天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无论你之前做的多么好,多么的受人欢迎,受人夸耀,只要稍微做错一件事情,那件事情便会成为你今生的一个污点,她自己便是前车之鉴,所以她一直对蓝暖月很严格,不予许她做错一点点事情。

但晋昭雯不知道的是,自己让蓝暖月处于一个过于完美的高度,那‘门槛’便比别人高出许多。

就拿一片果林子来说吧。

大多数果树能结出五斤果子,而其中的一棵树每年都能结出八斤果子。要是忽然有一年那棵结八斤的果树只能结出来七斤果子,便会被果农嫌弃。即使七斤果子已经比五斤果子要多出来两斤,也于事无补是一个道理。

“我希望你说的是真的。”蓝风破施展法术唤醒卧猛,卧猛摇晃着脑袋,大掌蒙在额头上,掐着太阳穴的两指用力捏了捏。

蓝风破看着卧猛问道:“副将,可有清醒些?”

“凤临阁。”卧猛看到蓝风破立马行军礼道:“末将见过大将军。”

他嘴唇微微颤动,眼睛不时转动,像是想要问清楚自己怎么会在这里,刚刚不是已经去到山秣了?然后夜

瞑痕带着蓝暖玉往后跑,这山秣和凤临阁就不是一个方向,怎么会这么快就来到这里?

“多谢副将把暖玉送回来。”蓝风破说道。

卧猛不知道自己和晋昭雯的事情已经被蓝风破知晓,但看着这凌乱的书房,还是犯了疑惑。他支吾地回答道:“大将军客气,为大将军做事,那是卑职的本分。”

“卧猛!你同我一起征战沙场,浴血奋战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只是如今我军帐中不能在留你,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蓝风破似乎在一日间苍老了许多,他坐到一边,将手伸向卧猛:“令牌。”

“大将军!末将不知做错了何事?为何忽然不让末将跟随将军?”卧猛看向蓝风破,见蓝风破没有看自己,他偷偷偏头看看晋昭雯,晋昭雯对他使了个眼色。

蓝风破收回手道:“还需要我说得再清楚些吗?你既是我的副将,又听命于桂月宫宫主,你觉得我还能留你吗?今日之事只是找寻蓝暖玉,万一改日是蓝暖月被恶人挟持,要你交出来天界布防图,你是听我的不交,还是听命于晋夫人的?”

“这……”卧猛哑口无言,他确实从未想到过这些问题,反正以自己对晋昭雯的了解,她一直是一个明事理的女子,但是她最在乎的一个蓝暖月,一个桂月宫,恐怕到时候真的会放弃自己的原则。

卧猛拍拍衣袍的下摆,掀飞残阳倩丽的余晖,随后双手抱拳对着蓝风破郑重地行了一个军礼。

一枚刻着虎纹的令牌在双手形成的法阵中慢慢显现,卧猛的眼角有一丝晶莹闪过,只是一瞬,那点亮便落在令牌之上。他看了一眼掌心的令牌,用力紧紧握住,再用法术送到蓝风破面前。

“将军,承蒙多年的教诲,卑职今生只能以桂月宫为先,将军之恩卧猛只能等来生再一一奉还。”卧猛将腰间的那把佩刀取下,一同至于法阵之中道:“这是第一次出战大获全胜时,天帝赏赐给卑职的佩刀,若是当时没有将军,那战场便是卑职的白骨墓。如今这佩刀,该是归还于将军。”

“那是天帝赏赐于你的,那便留着吧。”蓝风破收起令牌,一掌将佩刀推向卧猛,又道:“蓝暖玉是我之女,终究是天界之人,若是以后你再害她,那我这个做父上的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是,将军。”卧猛答是,又对着晋昭雯行了礼,之后走出了凤临阁。

天空中的红霞像极了鲜红的血,记得自己初上沙场那日,也是这样的红霞,这样红得发光发亮,鲜红的晚霞下,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

他热爱那片能够抛洒热血的战场,总觉得那才是男儿一展雄威的地方,可是他的命不由己。

事已至此有何关系,只要曾经在沙场上笑过哭过便是值得。

“卧猛。”蓝风破叫住迈出书房一只脚的卧猛,他道:“山秣是天帝的一块心病,他有意调兵遣将去那个地方驻守,但是只要接

下旨意,可能得永远留守在那里,此生怕是回不来。”

卧猛灰暗的双眼又重新燃起了亮色,他转身道:“将军的意思是?”

“你若是愿意,便以桂月宫的身份去接旨意吧。一可以回报桂月宫;二也可以顺你心意。”蓝风破道:“去吧。”

“多谢将军指点。”卧猛顿了顿:“将军,告辞。”

“去吧。”蓝风破未抬头,只是抬手做出一个‘去’的手势,待卧猛走出书房,他才看了一眼自己最赏识的部下的背影。

昔日的一骑绝尘,把酒言欢,皆成过往。

若有一朝再遇,一碟花生,三杯薄酒敬往昔。

“夫人早些歇息,不管天帝如何处置,我皆会在此等你回来。”蓝风破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书房。

晋昭雯捏着拳,对蓝暖玉的恨意未减半分,但是她知道,自己以后对蓝暖玉下手的机会不多了。起码现在是好的,蓝暖月是她唯一的希望,她可不允许出任何的差错。她对着身边的婢女道:“走,先去小姐房中。”

蓝暖月在院中的花圃中东挖挖西刨刨,身边放着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她瞪着从墙外伸出半个脑袋的枣子树道:“哼,我的好姐姐竟然还没死。不过也好,没有她的日子,我还真是无聊呢。”

“小姐,你真觉得那个女子是大小姐呢?”杏桃蹲在不远处,一边挖坑一边问道。

蓝暖月看着她,她便狠狠挖几铲子,蓝暖月不看她了,手中的小铲子便杵在坑里一动不动。

这已经是今日自杏桃挖的第三十八个坑,不知道到底要挖多少才算得。自从蓝暖玉的枣子树结出果子,每每到枣子树结枣子的季节,蓝暖月便像是疯了一般,拼命挖坑种东西。各种水果的果核、各种法宝、各种人家送来的灵丹妙药……似乎在蓝暖月的眼中,万物皆可种。

“但愿是她,不然真的太无聊。你不知道,以前我看父上打她,我倒不觉得开心,我只是什么都想同她比比而已。”蓝暖月道:“其实她倒也没这么讨厌,倒是那个冷璃霜,以前觉得想把她从蓝暖玉身边抢过来,可是现在冷璃霜同我走得近了,我也没见有多欣喜。”

“嗯,小姐,这话你同杏桃说说便好,可千万莫要对别人说。冷宫主在天界我们可得罪不起,她现在有意同小姐交好,小姐更要把握住机会才是。”

蓝暖月撇嘴道:“她有什么稀奇的,我也是大将军之女,没什么好攀附的。”她见杏桃光顾着说话又没动,指着她道:“算了杏桃,你也莫要挖坑了,将这些东西一个坑里埋一个,再去提几桶水过来。”

“是,小姐。”杏桃可是一百个不想出力,她将那些不知道蓝暖月从哪里收集来的东西放进坑里,才磨磨唧唧去提水。

“含玉楼这是怎么了?”晋昭雯走进含玉楼便看见地上的大坑小坑和大洞小洞,她道:“遭老鼠?”

第117章 有些事是注定的

晋昭雯皱着眉一手扶着身边的侍女走到花圃旁边,对着蓝暖月一顿咆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作甚?”

“母上,我定是可以种出来宝贝,她蓝暖玉种出来人界的果枣子一点也不稀奇。你快看看我这次找的东西!”蓝暖月用沾满泥巴的手捋了捋额前垂下的碎发,脑门上便出现一条脏脏的泥印子。

她转身去找装‘种子’的篮子,才想起来自己把那篮子给了杏桃,她大声道:“杏桃,快快快,把坑里的种子让母上过目。”

“啊?”杏桃满脸的疑惑:“小姐,这才埋下便要挖出来啊?”

蓝暖月起身抖抖裙摆道:“你傻啊!正是因为才埋下去,所以挖出来也无妨。快挖出来让母上看看!”

杏桃虽觉得这似乎又是白忙活的一日,但是蓝暖月发话,她只好照办。

一个个坑重新被挖开,蓝暖月所谓的宝贝种子也露出来。

晋昭雯看着杏桃篮子里的东西,一股气息从丹田直穿上脑,一巴掌把那篮子打翻在地上。“你怕是个傻的?这些东西种什么种!你给我滚进来。”

“发这么大的火作甚,蓝暖玉惹的你,干嘛把火发在我身上。”蓝暖月眼睛直勾勾地瞅着晋昭雯道:“再说你不是很支持我这样做的吗?你以前还夸我,说我定可以种出比蓝暖玉的枣树更好的东西,你今日发什么火?可是蓝暖玉又惹你?”

晋昭雯坐在凳子上道:“坐下。”

“哦。”蓝暖月没有意识到一点点事态的严重,她随手抓起桌上的一个果子咬了一口,结果那个果子里竟有一点点软。“哎,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欠管教,软了的果子也敢送来含玉楼。”

蓝暖月将那个咬了一口的果子按在桌上,又重新拿起一个咬了一口,依旧是软的。“什么东西!”

这次她可不只是按在桌上,而是往前面的墙上一扔,哪知道那果子砸在墙上还反弹回来,砸中了晋昭雯的头。

“哎呦,你个狗崽子。”晋昭雯一把抓起桌上果子,对着蓝暖月的头狠狠按去。

“母上,我那不是故意。”蓝暖月推搡着晋昭雯,后者想起眼前的人是自己的女儿,才又收回手。

可怜的果子被捏得皮开肉绽,再被丢在地上用脚踩扁。大概……晋昭雯是把那果子当成蓝暖玉了。

蓝暖月用衣袖擦着脸上的果汁,嘟囔着的嘴娇嗔道:“母上!你这是作甚,我知晓你今日见到蓝暖玉心里有气,可是你也别拿着我撒气啊!”

“你也觉得那是蓝暖玉?”

“是啊,我都和她在含玉楼待了十多万年了,她的一根头发丝和我的混在一起,我都能挑出来哪一根是她的。”蓝暖月道:“可是她从诛仙台跳下去怎会一点事情都没有,反而还变得好看了不少,当然比起我来嘛,那还是差得多的。”

“那个小贱蹄子,当初你父上在她的身上下封容术。封容术被破,可能是同诛仙台有关。”晋昭雯看看

蓝暖月身边的杏桃说道:“去打水来。”

蓝暖月憋屈道:“母上一个法术便成,用什么水啊?母上,我也想变好看些,你不是想把我早日嫁出去吗?我觉得我要是能在好看些,定是今年冬便能嫁出去。”

“外表固然重要,但是一个男子若是只喜欢你的美貌,那么为娘定不会让你嫁给那人,就算为娘答应了你们的亲事,你们终究走得不长久。”

晋昭雯字字句句来自肺腑,她道:“月儿,我们是仙人,但是仙人又何尝不比人界和妖界难存?”

蓝暖月听得懵懂,她不以为意,什么难存,什么男子只注重美貌,她一点也不想深思,甚至有些不耐烦。“母上,那蓝暖玉何时搬回含玉楼?”

“她还敢回来?哼。”晋昭雯见杏桃端进来一盆水,伸手将那帕子拧干,轻轻地擦擦她头上黄澄澄的果汁水。她一边擦着一边说道:“月儿听着,你以后莫要再摆弄那些乱七八杂的东西,十三万年的光景,你也该长大了。”

“母上,你今日说的话太深了,你可是找错人说了?我觉得这些话你应该找父上说,父上可能要更懂些。”蓝暖月拔开晋昭雯的手,她心里还在委屈着呢,这么一个果子按在自己头上,黏黏糊糊恶心死了。她起身施展出一个法术,便又变得冰清玉洁。

晋昭雯手中的巾帕放回盆中,蓝暖月才问道:“母上,你可是没法施展法术?”

“月儿,这只是暂时的。”

“母上,只是怎么回事?可是蓝暖玉弄的?她胆子也忒大,我这就去找父上。母上,你等着,我去把父上找来。”蓝暖月说着便要往门外冲,被晋昭雯喊住。

晋昭雯了走过去,将她拉坐在凳子上说道:“月儿,我这法术便是你父上封住的,你静静听我说。”

她看看四周,又让杏桃和自己身边的婢女出去守门,待那门关得严实。她才说道:“月儿,今日发生了些事情,母上可能要离开凤临阁些时日。”

“何事?离开凤临阁,母上是要回桂月宫?”蓝暖月问道:“嗯,不如我也和你一同前去?”

“月儿,此事非同小可,以后母上不在你身边的日子,你可要自己小心些。流霜宫的冷璃霜,那人看着人畜无害,但心如海底,你莫要同她走太近。”晋昭雯道。

蓝暖月听到晋昭雯在说冷璃霜,想了想也跟着说道:“啧啧啧,我也觉得。她之前同蓝暖玉走得近,可蓝暖玉一出事,她便来亲近我。”

“她可有同你说过些甚么?”晋昭雯本意是想从冷璃霜的口中探探蓝暖玉,之前蓝暖玉在天界的时候,恐怕莫大的天界之上也只有冷璃霜对她的底细最为清楚。

“说过什么?这倒真的没说过,你看蓝暖玉那个傻样,能知道些什么。”蓝暖月道:“母上,其实我一直有一件事情想问你。”

晋昭雯问道:“何事?”

“我总是觉得蓝暖玉从诛仙台掉下去有点蹊跷,你说蓝暖玉做

梦都想嫁给百里流轩,怎么会因为这点事情便跳下去了呢?”蓝暖月身着一件广袖裙,她以手转圈,将那衣袖围着手臂裹了一层又一层,又反方向再转一次。

“你知道了些什么?”

蓝暖月答道:“没什么啊,只是蓝暖玉跳下诛仙台没多久,冷黎霜便来凤临阁取走了蓝暖玉藏在塌下的箱子。”

“此事你为何从未跟我提起过?”晋昭雯凝神问道。

“我是要提啊,可是你都没给人家机会说啊。”蓝暖月整理着衣袖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也没有必要说。”

晋昭雯又问道:“箱子里是何物?”

“那箱子蓝暖玉可宝贝着呢,我见她好几次望着箱子发呆,我一走近,她便又把那箱子藏起来了。”

正当晋昭雯以为蓝暖月不知道神秘箱子里是何物之时,她回答道:“那箱子里是一套喜服,蓝暖玉有一日不是把墨汁弄撒在父上的兵帖之上,那日我便见过她偷偷摸摸地藏东西,应该是百里流轩送给她的。”

“真是害人的小妖精,同她那个娘是一路货色。百里身份何等尊贵,就她也配?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晋昭雯道:“此事可是真的?那冷璃霜可是蓝暖玉的好姐妹,你容我想想。”

冷璃霜既然知晓蓝暖玉收到百里流轩送的喜服,之后又嫁给他,那她之前同蓝暖玉的姐妹恐怕只是一盘沙子,一吹便散了。

“月儿,你觉得冷璃霜对蓝暖玉如何?”

“很好啊,以前在学堂连我都嫉妒。每次我只是要逗逗蓝暖玉,那冷璃霜就像是老母鸡护小鸡似的,翅膀扑腾扑腾地把她往身后拉。”

“此时也没什么变化?你同她在一起的时候,从未提过蓝暖玉?”晋昭雯打从心底里觉得冷璃霜是一个不好对付的角色,但是那是小辈的事情,她一个长辈也不好叉进去。

蓝暖月思索着挠挠头,忽然拍桌道:“不知道可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冷璃霜和蓝暖玉不是真的姐妹情深。蓝暖玉落下诛仙台的日子,她也时常哭诉,但是日子久了,她似乎对蓝暖玉的死一点也不感兴趣。”

“你这感觉从何而来?”

晋昭雯开始对冷璃霜起了疑心,自己派遣人跟着蓝暖玉是因为收到了一封密信,但是那封密信到底是谁人传给自己的,她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蓝暖月看着晋昭雯道:“母上,这蓝暖玉一回来,你便一直问她的事情,你这是……”

“月儿,有些事情我觉得你该知晓。蓝暖玉不是你的同胞姐妹,而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所以为娘怎么可能会爱她比你多呢?”

“啊!这……怪不得我从小就没法与她亲近。”蓝暖月拍着桌子,想了想又道:“可是母上,其实在蓝暖玉跳下诛仙台以后,我想了许多,她好像也没做过什么令我讨厌的事情。”

“这凤临阁只能有一个主人,你和她从生下来的时候起,便只能是死对头。”

第118章 天子脚下有黑店

蓝暖月不想管那些什么凤临阁的主人,这些对她来说没有特别大的吸引力,她只想每日能够该吃吃该喝喝便好。

“你适才说冷璃霜同蓝暖玉不是真的感情深厚?”晋昭雯问道:“何出此言?”

“蓝暖月同冷璃霜每年都会在乞巧节那日去银河放河灯,她有一日送了我一个人界的果子,我想着乞巧节快要到,便问了几句,她竟然连乞巧节都不关心。母上,你说怪不怪?”蓝暖月一手插着腰,一手掩嘴打了个哈欠,“母上,你还不回房歇息?”

晋昭雯一把捏住蓝暖月的手,力道之大疼得她顿时睡意全无,她大呼道:“母上,你这是作甚?好疼。”

“你以后离冷璃霜远一些,就你这木鱼脑袋,可不是她的对手。”

蓝暖月揉着被捏疼的手说道:“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她和我无冤无仇,哪来的对手可言?”

“不,月儿你错了。女子和女子之间,并非无冤无仇,便没有明争暗斗。韶华之时,你同别的女子斗;迟暮之时,你还是得同别的女子相斗。”晋昭雯说道:“我从来不知蓝暖玉她娘是何人,可我今生还是输给了她。”

蓝暖月不明其中寓意,只是觉得匪夷所思。

从未见过的人,何来相斗之说。

“行了,蓝暖玉入牢之事,你以后莫要提起,无论是何人,皆不能透露一个字,哪怕是枕边人也不成。听到没?”晋昭雯声音很小,但是语气却是严肃得很,容不得蓝暖月打马虎眼。

蓝暖玉一个劲地点头,嘴里应着:“嗯嗯嗯。”

晋昭雯还是不放心,又道:“你发誓。”

“啊?这也要发誓?哎呦母上,我不会说的。”蓝暖月摇晃身子甩着双臂。

“不成,你要发誓我才能放心。”

蓝暖月最后拗不过晋昭雯,只好无奈地伸出三指发了个不太诚心的誓言。

第二日一早,晋昭雯便同蓝风破去天帝面前将实情道出。天帝之子恐怕早已经记不得落水之事,手中捏着一个金灿灿的拨浪鼓笑得眉眼成‘一’。

晋昭雯先开口,在天帝发话前自己请命去人界轮回,成为一名医者,以救助世间苦难为己任。天帝自是答应的,反正蓝暖玉毕竟是天界大将军的家事。这一出皇前认罪,只是为知会他一声,以免以后说起来,天帝对于此事有话说。

“去人界便是一辈子的轮回,要经历人间八苦,那才算得功德圆满。”天帝高高在上地说道。晋昭雯的心思他怎会不知,要是这都看不出来,那天帝之位也不用坐了。

蓝暖玉是凤临阁的仙子,虽说是犯了事,但以一己之私便处罚,终究是不合规矩,谋害仙子的罪名晋昭雯是坐实了。可是像之前说的,蓝暖玉毕竟害过天帝之子,晋昭雯今日到天帝面前认错,并且自己请了一个入轮回的惩罚。以后天帝对蓝暖玉也不能说什么,凤临阁更是没有哪里不合礼数,此事便是这么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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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界,夜暝痕同蓝

暖玉回到紫魏国,人界已过去了一年。

紫魏国比从前繁荣,同幻邬国之后竟然也没有起过纷争。臭豆腐的味道飘香四溢,蓝暖玉挠挠手腕寻香而去。

小二站在铺子门口吆喝着:“天寒地冻,客行匆匆。店家有喜,伙食全免嘞!”每每念完一遍,他又掩嘴嘀咕几句。

蓝暖玉蹦着走进铺子,里面已经是人员满座,连一个栖身的位置都没有。她踮着脚找空位,又说道:“这么多人,这店家伙食全免,恐怕得倒闭吧?”

“伙食全免?我看未必。”夜暝痕冲门外的招旗帜努努嘴道:“看下面的那一排字。”

“那不是花纹?哪里是字?”

夜暝痕道:“凑近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个店早就人山人海,连一点蹲下的空隙都没有,想要出去更是难上难。

夜暝痕对着门外的旗帜一个勾手,旗帜便飞了进来,门外的小二跳了两下要去抓,结果没抓到,自己倒是没注意到脚下的台阶,摔了个狗啃泥。

夜暝痕伸手抓住旗帜道:“诺,看吧。不看也没事,估计有人要结账了。”

“每、日、仅、限……一位?”蓝暖玉大声道:“没搞错吧?这不是坑人吗?”

“你这是坑人呢!”蓝暖玉话才说完,一个粗狂的、如同鹅吼的声音便响起来:“怎会有这么做生意的!不说今日全免!怎地还收钱,价比往日还贵!这豆花往日三文,今日要五文,你怎不去抢呢?”

掌柜的冲后厨招招手,后厨便出来七八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魁梧的身躯像是一块坚不可摧的巨石将门外的光线挡住。

“姑娘,这怎么会是坑人呢?”掌柜的冲门外的小二道:“你进来,将旗帜也一并拿来。”

小二从人潮中奋力往掌柜的身边靠近,过了好一会儿才捂着被挤散的裤腰带站到掌柜身边。

“你怎么喊的,重新给大伙再喊一个。”掌柜的摸着自己的八字胡,浓密的胡须也没有遮住下巴上的那颗黑痔。

小二高呼道:“天寒地冻,客行匆匆。店家有喜,伙食全免嘞!每日仅限一位。”

“你胡说!刚刚还没有这一句!”

“是啊。不是逢喜事,伙食全免?”

……

“得得得,你们说没小二喊,那旗帜总是看得见的吧。”掌柜的底气十足地说道:“将那旗帜拿出来给大伙看看。”

“旗帜上也没有。”

“对,看没看到。”

“这里啊!”小二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旗帜,将‘全免’二字下的一行‘花纹’撑在手心道:“各位再好好瞧瞧?”

周围的人眼睛都要挤成斗鸡眼,才将那几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字看清楚。

“如何?可有欺骗大家,怎么你们想吃白食?”掌柜的站在桌子上道:“你们想想可能吗?我若是真的全免,我还要不要养家?你们想想也不可能噻。”

铺子中的人看着桌上的满汉全席,一时没有了食欲。

“不如这样,

今日确实的内人临盆,得一爱女,今日的菜肴便只收五成?可好?”掌柜的内心狂喜,就算是压制着情绪,嘴角还是在不断往上扬:“五成我可还是亏着的呢,这不都是老街坊邻居的,你们便当做年夜饭便可,反正这离过年也没几日。”

“老街坊领居还这般坑人。”几个身着碧玉罗裳的叹口气,将银子放在桌上,那几个壮汉便让他们走出铺子。

屋中的人没人再出声,都被守在门口的大汉吓到,就算是在不情愿,也还是付了钱。

不一会儿,掌柜手中的一个布袋子就按变得鼓鼓的,还沉甸甸的,布袋子的缝合线都被拉出来一条‘梯子’。

“怎么?你们剩下的是不打算给钱?”掌柜的从怀里掏出一个鼻烟壶,放在鼻子处深深吸了一口。

“掌柜的,我实在是没看到,也没听到仅限一位。俺要是看到,也不会进来的呀。”说话的是一个白衣书生,他手中捏着几个馒头和一碟咸菜,不见一块肉。

掌柜的看看书生的穷酸样,道:“五个馒头,加一碟咸菜。十文,我可没多收你的。”

书生为难地放下身上的箱笼,从里面取出一本书道:“此书乃是我身上最为值钱的东西,不如抵押给掌柜的,掌柜的可要替我存好,带我考取功名,定会回来赎回。”

“穷酸秀才,你这种的我见得多。”掌柜的接过被翻得破破烂烂的书,随手翻了几页,他冲小二和那几个壮汉笑起来道:“这不是又又又木传么?”

“哈哈哈哈,什么又又又木传?”小二捂着肚子同掌柜笑起来。“我在此处都好几年了,见过来赶考的书生也多,从未见过有人带着什么又又又木传来的。”

“掌柜的,那是金茂写的桑传,桑成一生清贫,体恤百姓。此书从女子、孩童、乃至八旬老人的……”

“我不听你讲这些没用的东西,十文钱,没有你便莫要想走出去。”

掌柜的将那本书拦腰撕开,又重复了几次手中的动作,书生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便这么没了。

书生一口气差点没上来,待回过神来,便手忙脚乱地去抓飘落的书页,抓在手中捏着,又跪着去捡满地的残页。

掌柜的和那个小二笑得合不拢嘴,小二脚下恰好有一页残片,他故意一脚踩在上面,任那书生用手去拉,残片再次一分为二。

“哈哈哈啊哈。”两人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书生将那些残页当作宝贝抱在怀里,脸上是痛苦的表情,他低声下气地说道:“我实在是没钱。”

不等书生说完,门口传来一桌子被推开的咯吱声。

夜瞑痕和蓝暖玉抬头看去,只见一个年迈的老乞丐带着一个满脸血丝的小乞丐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什么时候混进来的东西?给钱,我平日最烦你们这些好吃懒做,又不愿意干活的东西。”掌柜的一腿踩在桌上道:“不给钱谁想走出去?”

“夜瞑痕。”蓝暖玉道:“这还是在魏城,光天化日之下竟如此无法无天,还有没有王法。”

第119章 人者恶天亦难留

满头白发的老乞丐正搂着小乞丐,一手按着他的头,小乞丐丝毫没有被吓到,眼睛一直盯着桌上的一个馒头咽了好几次口水,老乞丐惧怕地哀求着壮汉道:“我们没有要别的,我们只是看到桌上有还未吃完的吃食,想找些给我孙女吃。她已经五日没吃东西,求掌柜的和各位爷行行好。”

“哼,此处又不是施粥的地方,你们适才拿了两个馒头,莫要以为我没瞧见。”掌柜的眼睛扫了一眼小乞丐。

“我没有,那是好心的姑娘赏的。”小乞丐饿得皮包骨头,凹陷的眼眶中放两颗无神的眼珠子,破破烂烂的衣裳上漏出来的地方很是空洞,就算用衣裳挂在树枝上来形容也一点都不过分。

“嗯,这小丫头不错,你若是愿意让她留在我店中当个帮工还馒头钱,我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主。”掌柜的走近两乞丐,顺手将桌上吃剩的鸡骨架子用两个指头捏住放到小乞丐面前道:“想吃不?”

小乞丐咂咂嘴再次咽了口水,但是她没有赶着用手去接,而是抬头看看老乞丐。老乞丐冲她摇摇头,那小乞丐便只是看着不敢接。

‘啪啪啪’,夜暝痕拍着手掌说道:“哎,好好的黄金屋,好好的颜如玉,便被你撕了。”

“哦,还有你们。”掌柜的鸡架子往地上用力一扔,在身后抹抹油汁说道:“你们看着可不像是没钱的主,快快付了钱出去。”

夜暝痕摸着鼻子道:“我们可还没吃呢,不知付什么钱?”

掌柜的转身道:“没吃?那你们来此处做甚?”

“我们……自然是看不下去你为虎作伥,来行侠仗义咯。”夜暝痕道:“一个是文弱书生,另外两个,一是老人,一个是童叟。”

“滚滚滚,没有你们的事情,赶紧滚。”掌柜的抬手对壮汉一挥手,其中两个便侧身让出一条道。

“不不,掌柜的若是这么以为的话便错了。我今日便是要管闲事,也不算管闲事,这叫做为民除害。”

掌柜的被夜暝痕的气势震慑住,竟愣了愣,身后的小二道:“掌柜,这两人不太好惹的样子。”

“看……看样子,你今日是想见官。”

“好啊,那便报官,看看是你有理还是我有理。”夜暝痕面无半分畏惧,你这本就是行骗。只是为何他们都听你的,不敢连合起来报官,这个我便不得而知了。“另外我要同你说一下,你撕毁的那本桑传,可是金茂的说真集,价格可是不菲。你这三两下便撕了,你猜猜皇上会如何处置你?”

掌柜的听出来夜暝痕口中的桑传似乎很重要,一时心虚,可是虚归虚,气势不能丢。他道:“你胡说!什么桑传,口说无凭。皇上身居高位,要什么有什么,怎会在乎区区一本书?”

“哎,皇上可是曾经在举国上下发过告示的,只要有人能找到桑传那本书的真集,便赏赐黄金万两。”

夜暝痕看到掌柜的开始瑟瑟发抖,又接着说道:“桑传的仿本删

减过许多与天时地利相关的种物之术,前朝只是认为金茂犯愚,如今证实那书上说的可是真的,在来寻找真集。可惜呦,这么重要的一本书,便被你给撕了。”

“真……真的这么贵重?”掌柜的看看书生,看看桌上的银子。“大爷,你可莫要唬人,我我我……我不经吓的。这夫人临盆,一家人还等着我养活,这要是我进去了。”

“放着好好的生意不做,却想些歪三斜四的法子。”蓝暖玉扶起老乞丐,对着掌柜的说道:“人者良,天也善;人者恶,天亦难留。”

夜暝痕将书生手中的残页接过又道:“算了,幸好今日你遇上我。我这人吧,心底特善良,便帮你这一回。”他用法术将书变回原样,说道:“以后要多多行善,莫要恃强凌弱。”

“是是是,多谢大爷。”掌柜的将书还给书生,又打包了几个馒头给他,另外的小乞丐和老乞丐也将残羹剩饭打包走,魏城的小插曲得以落幕。

夜暝痕和蓝暖玉是和书生一同离开的,书生对夜暝痕在途中道了无数次感谢之言,还说此次科举定是要考上前三甲。

夜暝痕同书生道别之后,去了谢丞相府中,询问过假飞羽疾风镜之事,丞相只道最近没有异象。丞相之女依旧对夜暝痕痴迷得甚比老鼠爱大米,饭桌上含沙射影地对蓝暖玉冷嘲热讽,蓝暖玉倒是也不在乎。饭饱酒酣过后,便自顾自回客房歇息。

两人打算在魏城歇息一日,再去东边小渔村看看,哪里知晓就在第二日,魏城发生了一件近百年来都未遇到的大事…………

翌日,清晨。

蓝暖玉张着嘴呼吸,鼻子处有一个小泡泡,吸气的时候,小泡泡便被吸进去,呼气的时候,小泡泡再被吹得浑圆。身子更是不用说,一脚搭在墙上,另一脚横在玉枕之上,头落在塌边。

要不是九萌这几年日日同她睡在一起,慢慢接受了这个事实,又见过比这个还高难度的姿势,谁会相信白日里让人见了便移不来眼睛的美人,会是这个样子的不羁。

九萌挺着圆滚滚的大肚子,坐在床榻的另一边对着手指,神情幽怨。

就在半柱香之前,它正沉浸在梦乡中,去周公家做客,周公也算是大气,就算自己一再拒绝,它还是要将一大麻袋栗子往自己怀里塞。自己的小爪子刚刚碰到栗子皮,一根金箍棒便劈头而来,一个横扫将它当作球一般踹飞到远处。

梦醒,栗子是假的,周公是假的,自己被蓝暖玉踢是真的。

九萌双手捂着脑袋,坐起身子来回摇了几下迷糊的头,发现自己正坐在冰凉的地上。那根从天而降的‘金箍棒’是蓝暖玉的美丨腿,据它看到的姿势来看,自己应该是靠在玉枕上睡着,结果两只搭在墙上的腿,其中一只滑了下来,将睡梦中的自己踢下了床榻。

它的小耳朵往后一扬,拍拍屁丨股上的毛,奋力重新回到榻上。可是,蓝暖玉的腿搭在正中间,愣自己用双爪腿也好,又转过身

子用背部顶也好,她的腿还真像是一根‘金箍棒’那般,纹丝不动安如山。

“蓝暖玉!”九萌用小爪子狠狠打她两下,又用指甲尖尖戳了戳,后者一点反应都没有,反而笑了笑。这笑大概是因为在梦中梦到哪个美男,或者是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但不会是装睡。

九萌看看榻,再看看自己肥硕的身子,最好睡的位置便是头枕着玉枕,此时的玉枕被蓝暖玉的‘猪蹄子’一分为二,自己不管睡在哪边,都搁着自己的肉肉。

哎,想过在榻上还得睡树干吗?便是现在这样。九萌无奈地直接对着蓝暖玉的腿躺下去……

嗯,见过和面水放多了吗?就是这样。九萌就是那一摊放多了水的面,蓝暖玉的腿便是擀面杖,它一睡下去,便……瘫了。

根本!没法睡!

九萌再次坐起身子,越看蓝暖玉越是生气,对着她的脑袋放个屁?那估计她会睡得更沉。它欲哭无泪,只叹道:“唉,我怎么就成了你的灵宠,反悔可还来得及……”

一只苍蝇飞过蓝暖玉的头顶,又对着她的脸飞了一圈,最后降落在沾着口水的脸颊处。她兴许是感觉到有些痒,抬手挥了几下。

“好叭,小苍蝇,果然天下姓仓一家亲。”九萌反身将自己的尾巴拉在手里,对着蓝暖玉的鼻子荡了几下。

蓝暖玉鼻子微动,打了个喷嚏。

“蓝暖玉,你快醒醒!醒醒!”九萌站在榻边,大喊道:“你怕是猪妖。”

“嗯,莫要胡闹。”蓝暖玉反手一掌,可怜的九萌再次坐在地上。

寒风从门缝嗖嗖地灌进来,九萌感觉到屁丨股一阵微凉。“蓝暖玉!冷啊!”

蓝暖玉的眼睛总算睁开了一条缝隙,她此时可是头吊在榻边,看到与自己反方向的九萌,她使劲将两条缝又拉开些,再一个翻身问道:“嗷,这天寒地冻,你怎在地上睡?不冷?”

“……”九萌懒得搭理她,跳到榻上将被褥往自己身上一拉,睡觉!

蓝暖玉冲九萌后背努努嘴:“大早上的,我还有起床气呢!算了,这么冷的天,不用来睡觉实属可惜。”

蓝暖玉刚刚合上眼睛,外边一整吵闹声便让她无法入睡。九萌更气,一短腿把被褥一蹬,含着两口气把脸鼓得圆圆的:“大早上是要怎样!”

“九萌,你哪来这么大的气?谁招惹你了?”蓝暖玉用手捋了捋如瀑布的长发问道:“做噩梦?”

本来是美梦,结果你硬生生变成了噩梦。九萌道:“嗯,就是噩梦。”

“呦,做噩梦的小松鼠,不气了,不气了。”蓝暖玉伸手去挠九萌的脖子,那是它觉得最舒服的地方。

虽然还气着蓝暖玉把自己踢下床这件事情,但是回想起舒服的感觉,九萌还是不争气地把头凑过去。

彼时,门外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小厮在门外着急地喊道:“蓝姑娘,你可醒来?出事了。”

第120章 总把新桃换旧符

蓝暖玉把五指钉耙伸进头发中挠挠,又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被褥裹紧了些。

这里可是丞相府,丞相府能出什么事,他们一不是官员,二不是客卿,顶多算得上是蹭住而已。有事找谢大人去噻,大清早的扰人瞌睡做甚?

“咚咚咚!”蓝暖玉幽怨地看着房门,只见小厮的身影凑近,用耳朵贴着门听了听,又站正大喊道:“蓝姑娘,蓝姑娘?”

“哎咦。”蓝暖玉的脖子无力地低下,狠狠吐出一口气后,她才猛地抬头吼道:“听到了,我听到了!”

九萌往被褥里一个劲的钻,表示还没有睡够。

蓝暖玉揪住他的腿,将它从被褥中拖出来,说道:“小九萌,莫要睡了,你没听见他说什么吗?出事了!”

“嗯……出事是你们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只是一只可爱的小松鼠。”九萌捂着耳朵往墙角钻,看起来手感很好的屁股,对着蓝暖玉翘着。

蓝暖玉一时兴起,张开手掌,将五指按在九萌的屁股上,被按到的地方凹陷下去,竟然不会很快的弹起,而是留下五指印。她得出来的结论是,九萌的屁股手感确实不错。

“蓝暖玉,你有病嗷!你……你你你竟然调戏我?你不觉得太过于丧心病狂?”九萌怒道:“我看我还是去跟着夜暝痕要好些。”

“夜暝痕啊……好啊,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他很喜欢用你当枕。”九萌又大又圆的眼睛同鼻子扭在一团,它道:“我怎么就摊上你们这些人。”

小厮小心翼翼试探道:“蓝姑娘!蓝姑娘!夜公子已经等了许久,你看你能否快些?”

“来了来了。”蓝暖玉拉开被褥,才掀开一小个角,她便被冷得打了个寒颤,又迅速裹紧。

此时的被褥对于蓝暖玉,就像是被施了法术一般将她紧紧缠住,而自己还该死的觉得享受。

“蓝姑娘!姑娘!”小厮踮起脚想看蓝暖玉是否有动静,又生怕真的看见,而乱了规矩。

九萌提醒道:“你要是再不快些,恐怕夜暝痕会亲自来掀被子。”九萌贼兮兮地笑道:“你莫不是故意的?”

“滚!你个小松鼠没个正经。”蓝暖玉深吸一口气,看着身上的被子就像是在看着的小妖精。“哎,太难了。”她下定决心,将被褥猛然掀开,再用最快的速度将衣裳穿好,畏畏缩缩地打开门。

门开,狂风入。

蓝暖玉只觉得自己身在冰天雪地之中,自己所站的位置恰好能看到院中的花圃,枯枝败叶上覆盖着一层白白的霜。

夜来霜,怪不得这么冷。

小厮看到蓝暖玉终于出来,不觉得半分欣喜,脸上还是不加遮掩的慌张。

蓝暖玉茫然问道:“何事这般慌张?此处是丞相府,能有我什么事情?莫不是你家丞相来亲戚?这客房不够住?”

“没有。”小厮摇头道:“不知道,丞相已经先进宫去了,听说是圣上急召见。”

“哎……宫中

事务繁忙,那皇上有事没事就爱找几个人喝喝酒,聊聊国事家事天下事,这也没有什么稀奇。去就去了呗,可是关我何事?夜暝痕呢?”

蓝暖玉并未觉得有多严重的事情,自己在天界之时,天帝也是有事没事便召见父上。

小厮答道:“夜公子在大堂等姑娘。”

蓝暖玉不觉得初入魏城,能有自己什么事,慢吞吞地将脸洗干净,才随小厮来到大堂。

“蓝暖玉,你真是蜗牛精吗?快走。”夜暝痕见到蓝暖玉,便拉着她的手往外走。

“这么急,何事?”夜暝痕一向嘻嘻哈哈的性格,可此时他竟没有一丝笑意。蓝暖玉终感觉到好像真的出了大事。

夜暝痕带着蓝暖玉坐上马车,说道:“皇上知道了飞羽疾风镜是假的。”

“什么?夜暝痕,你这造假技术不过关呐!哈……”蓝暖玉眨眨眼睛说道,正笑出第一声,她便反应过来夜暝痕这话意味着什么。

当初夜暝痕和自己去宫中借了飞羽疾风镜,但是自己却把真的飞羽疾风镜弄丢,还让宝镜落在冷璃霜手上,多亏得夜暝痕机灵,用假的飞羽疾风镜才蒙混过去,可是不偏不巧在这个时候被发现是假的,那不就是欺君之罪?

夜暝痕回妖界便可,自己如何也无妨,就是谢丞相一家作为帮凶,想要全身而退怕是不可能。

这下蓝暖玉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她问道:“欺君之罪可是诛九族的大罪,那谢丞相……他可怎么办?”

“莫慌,先进宫中再说。”

蓝暖玉又道:“不如我们去天界找冷璃霜?”

“找冷璃霜有何用?我用妖界的东西幻化成飞羽疾风镜,再以净化过的灵气封之,一般的仙人都不太可能发现破绽,而皇上能这么笃定飞羽疾风镜是假的,我怀疑他得到了真的飞羽疾风镜。法宝同剑一般有灵,而真假法宝在一起,真的便会将假的冲破。”夜暝痕忽听见街上有人在吵闹,便用一指拉开一些帘子。

蓝暖玉最喜欢凑热闹,她多看了几眼,然后道:“那不是昨日我们去的客栈吗?怎会又有人在争吵?莫不是死性不改,今日又骗人钱财?”

“不像,不过官府的人已来,轮不到我们多管闲事。”夜暝痕放下帘子,说道:“麻烦你快点。”

“是,夜公子。”赶马车的小厮挥动着手中的小皮鞭,蓝暖玉感觉到马车颠簸了不少。

今日急着出门,也没有好好梳妆,只是将长发挽成一个发髻,再用簪子固定住,这三颠两不颠,头发竟被颠得散开,夜暝痕不由多看了两眼。

蓝暖玉将头发捋在手中捏着:“早知道要坐马车,我便束个马尾便好。”

“懒病又犯了吧?我帮你可好?”夜暝痕还没等蓝暖玉反应过来,便一手扶在她的肩上,把她的后背拨对着自己。

“啊?你……你会?”蓝暖玉微低头,任由夜暝痕接过自己手中的长发。

风吹,霜冻。

马车里本该觉得冷的空

气,忽然变得很热。蓝暖玉的脸红泛红,还有些莫名的发烫。

“你很热?”九萌探究地望着她的脸,再看看裹着一件小棉袄的自己。“你这是在……害羞?蓝暖玉,你竟然会害羞。”

“九萌,你歇息去!”被揭穿心事的蓝暖玉抬手去拍九萌的脑袋,九萌一个偏头便让开,头发又被夜暝痕握在手中,她只好伸脚去轻轻踹了它一脚。

顺滑的长发在夜暝痕的手中穿过,一次又一次的‘打结’和‘缠绕’。

“夜暝痕,我听见铠甲的声音了。”蓝暖玉说道。

夜暝痕忙着手上的动作,他道:“嗯。”

“我们离宫门不远,你可弄好?不如我还是自己挽一个发髻便好。”蓝暖玉有点怀疑夜暝痕在用自己的长发编织平安扣。

“快成了。”夜暝痕放开手。

蓝暖玉觉得自己的头发变成了一坨牛屎,紧紧贴着头皮端端正正地摆在头上。她用双手摸摸,倒也算整齐,没有杂乱的碎发。只是根据自己的手感来判断形状,真的就是盘在头上的牛屎。

“还未完,发簪。”夜暝痕伸手将蓝暖玉手中的发簪接过,从头顶上将一撮长发挑出,最后又将发簪插丨进去固定住。

“如何?”夜暝痕在掌中打开一潭水,水中便印出蓝暖玉的影子。

蓝暖玉低头瞅瞅,竟发现夜暝痕挽的发髻甚是好看,比起自己的常年马尾是好看多了。

“这可是去见皇帝,要是仪容太过于邋遢,那便是藐视皇权。”夜暝痕的声音随着马的一声嘶吼戛然而止。

宫门外一行侍卫虎视眈眈地看着夜暝痕和蓝暖玉,中间那个大胡子将领蓝暖玉记得,他的那句‘鸡兽不如’至今记忆犹新。

两人才走进宫中,宫门便被合上,大胡子侍卫一手握住刀柄,冷眼看着他们,只要有一点不对劲,他便会拔刀相向。

“如此紧张做甚,我若是想对你们下手,你这种……”夜瞑痕的目光从头到脚扫了一遍,慢吞吞说道:“来一百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你!”大胡子听到这话,顿时怒气冲天,把一张脸三七分的一字眉,迅速变成一个‘v’。

“侍卫,这是皇上的贵客,莫要怠慢了去。”太监赶到宫门外,拦住已经亮出一寸刀身的侍卫。

“老子在宫中不同你们计较,要出了了这宫门,老子定要同你打上一架。”大胡子此时的面相甚比百姓家门上贴着的门将,凶神恶煞,可令百鬼避而远之。

两人跟着太监走了好大一段路,蓝暖玉冷不丁说道:“夜瞑痕,你说以后那侍卫家能省下多少钱?”

“什么?”夜瞑痕不知她的话中意。

“你看这人界,一到除夕,便要用新桃换旧符。这侍卫的一脸凶相,只要往那宅子里一站,谁还敢去?说不定宅子都说小了,恐怕可以镇的住一个村子。”蓝暖玉自言自语地说着,夜瞑痕一脸的无解,走在前面的那个太监,早已憋不住,掩嘴笑出了声。

第121章 皇权皇威不可侵

蓝暖玉跟上去道:“公公,你也觉得我说的没错?”

公公听到蓝暖玉同自己说话,将笑脸收敛住说道:“蓝姑娘想的长远,比别人想得多。咱家在这宫中听过太多人的奉承之言,这般直爽说侍卫面相太凶的,也只有你一人。”

“多谢公公夸奖,我一向明人不说暗话,我自己不喜欢猜测,自认为别人也定不会喜欢。”蓝暖玉笑着说道:“公公是宫中之人,还是同那个侍卫说说,莫要看到谁都是一副抢钱的样子。遇见我们这些山野村夫便算了,若是和亲的公主前来,看到他那样子,还不被吓跑?”

夜暝痕听蓝暖玉越说越口无遮拦,插言道:“公公的言外之意你没听出来,我倒是听出来了。她表面是在说你直爽,其实是在说你傻。”

深宫高院之中,谁越是直爽,谁便死的越早,这不是亘古不变的真理吗?

蓝暖玉倒不这么想,她道:“咦,又不是谁人都像你,花花肠子可以切下来做一桌子满汉全席。”

夜暝痕摇头:“孺子不可教也。”

公公不时斜眼看看夜暝痕和蓝暖玉,看看又转过头,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蓝暖玉只觉得冷,伸出一手拉拉身上披着的毛裘衣,又把自己手中的汤婆子往肚子紧了紧。

“公公若是有话,不妨直说。”夜暝痕目视前方,大风将他的外裳吹得忽开忽合。

公公被夜暝痕的话一惊,又恢复镇定。他的步子慢下来,打发身边跟着的两个小太监去知会皇上。

两个小太监走远后,他将尖细的声音压得小声,说道:“咱家自打小丨便在宫中,见过了各种各样的人。咱家初见两位之时,就算信你们,也得以皇上安危为上。相信二位也知晓今日前来,定也知晓所谓何事。咱家就想问二位,假飞羽疾风镜可是你们所为?谢丞相可是参与其中?”

“是。”夜暝痕不多做辩解。

“不是!”蓝暖玉否认。

蓝暖玉冲公公挤出一个笑脸,那笑自然比哭还难看。

她低着头,指指夜暝痕,又指指自己。“那个……我,嗯,他……”

夜暝痕盯着蓝暖玉,他倒是想看看她接下来要说什么。

古人言‘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他虽不是蓝暖玉的夫君,好歹也算的上是同盟,他倒是想看看她究竟能飞到哪里去。

“他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反正我就算没有参与此事,此事也是因我而起,再说后来还是知情不报的人。”嘴上这么说着,她心里早就将夜暝痕从头到脚骂了好几遍。

呃,夜暝痕你是不是傻?你怎么可以承认的这么爽快?这可是欺君之罪,欺君之罪!要掉脑袋的……呜呜呜,我的老天爷啊!

蓝暖玉狠狠地对上夜暝痕的眼睛,两人在一瞬间,已经交流了成千上百句话。

“猫有九命,可是我只有一命,你这个狠心的男人!”

“你这个女子也是说假话脸都不会红!”

“傻了吧!欺君之罪自然是

能瞒一时是一时。”

“纸包不住火!”

“我不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间。”

……

四目相对,电石火光,引出一道天雷将中间的公公打成一块‘焦炭’。

公公抖抖身子,轻声道:“噗,二位。”

两人目中只有彼此,通红的眼聚精会神,中间的公公似乎是一个很大的障碍物,甚是碍眼。

鼻尖相触碰,夜暝痕和蓝暖玉如梦初醒,吓得纷纷退后数十步。

蓝暖玉嫌弃地揉揉鼻子道:“算了算了,听你的。”

夜暝痕收回停再蓝暖玉脸上许久的目光,这一局便算是平手。他道:“走走走,现在说这个有何用,还是得想想往哪里躲才是正事。”

“你自然是回妖界,我……天界是不会回去,山秣那地方也不行,大不了去蛮便是。”蓝暖玉担心地说道:“谢丞相还在宫中,先去看看皇上如何处置再说。”

“嗯。”夜暝痕和蓝暖玉一同点头,往宫殿行进数十步,才想起似乎少了一个人。

那个公公哪里去了?

夜暝痕回过头,公公不知何故坐在刚说话的地方,双手捂着自己的脚踝,表情痛不欲生,还夹杂着些许生无可恋。

夜暝痕问道:“他怎么了?”

蓝暖玉送耸肩:“不知。”

公公是给他们引路的,没有他,他们也进不去内宫,只好又折转回去,二人一左一右手臂穿过他的胳肢窝,将他整个人架起来。

蓝暖玉哑然道:“公公在这宫中多年,就算是闭着眼睛走,应该也知晓哪里有门槛,那里的砖瓦不平坦,怎还会摔着?”

关于公公为何会摔着这个问题,乃是因为夜暝痕和蓝暖玉互看之时,两人的眼神如同鹰瞵虎视,公公生怕还未进宫,他们倒是先打起来,便想用身子挡在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等见完圣上再说。

结果自己的头才伸过去,蓝暖玉便抬手给了他一拳,自己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不偏不倚踩到一块小石子,于是滑坐下去崴了脚。

“咱家!”公公被他们架着,就算是很想打人也抬不起手,再说还是一个女子打的。

问题这女子像是失忆了一般,竟然打了人也会忘记,连一句抱歉也得不到。

“公公,对于此事,你可有办法?”

蓝暖玉适才过于专注同夜暝痕眼神吵架,所谓两耳不闻身旁事。

她推开挡住眼前的东西,只是一种本能的反应,就像是把飘落在自己头上的树叶弹飞一个理。只不过刚才那一拳带着想揍人的怒气,于是力气便用得大了些。

公公还以为蓝暖玉想起来什么,挥挥手道:“无妨无妨,一会儿去太医署瞧瞧便可以。”

“啊?去太医署?”蓝暖玉将一个指头含在嘴里,问道:“这是什么办法?”

太医署是抓药的地方,天下的灵丹妙药皆在太医署,就算是仙家送来的丹药,那也是存在太医署,待太医让药童试药结束,才会送去给皇上用。

蓝暖玉的头上有一点灵光闪过,她将手中的汤婆子往地上一扔,一把掐住公公的手臂说道:“公公,你说你怎会这般聪慧?”

夜暝痕一手扶着公公,一手扶额,不知这女子又想到什么天马行空的东西。

公公不明所以地看着欢天喜地的蓝暖玉问道:“聪慧?脚崴了去太医署抓药,这不是人人都能想到的事情?这就聪慧了?”

“……”蓝暖玉把公公手一放,又将地上的汤婆子拾起,抱紧怀里道:“公公说去太医署是为治脚?我还以为……”

公公问道:“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还以为太医署有什么药材,能让皇上吃了以后,便……便将此事忘掉。”蓝暖玉挠着头发道。

夜瞑痕听到这话,一时没能忍住,发出一声:“噗……”

公公气得睁大的眼睛,话都说不完整:“你你你……竟然想让皇上……喝药?你你你!大胆!简直大胆!”

“我我我,我就是我,我是蓝暖玉。去太医署不是你说的吗?我目前最大的事情便是欺君之罪,你这伤也不是太严重,我怎会知晓你和我说的,那压根就不是同一件事。”

“哎,蓝姑娘,你还真是直言不讳。让皇上吃药,这这这……哪怕孩童都知道不能说。”公公擦擦被蓝暖玉气得冒出的汗,又说道:“咱家同你无冤无仇,但凡咱家有一点点害人之心,单凭你适才说的话,便能让你死上好几次了。”

蓝暖玉赶紧扶住公公:“别啊,公公人最好,又善良,怎会害我呢?只是这飞羽疾风镜,此事真的说来话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天下事多得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你可有见过因此便既往不咎的?”

“没有。”蓝暖玉听出来公公的意思。

他这是在说他们欺君之罪已经坐实,就算有再多的难言之隐或是事出有因,都留着去同阎王爷说吧。

夜暝痕想了许久,问道:“公公,我有一问,不知道公公可能解惑?”

“你且先说说。”

“真的飞羽疾风镜可是在宫中?现已经被皇上得到?若是,那么真的飞羽疾风镜又是何人拿出来的?”夜暝痕道:“我对紫魏国没有心怀一丝恶意,否则之初,我便不会在紫魏国身处困境之时出手相助。这一点,公公和皇上都应该最清楚不过。”

“这点咱家知晓,皇上也知晓,但是知晓又能如何?欺君之罪都能赦免的话,以后会有多少人以下犯上。”

夜瞑痕不答。

这个道理他懂,皇上身居高位,皇权不可侵犯,皇威不可丢。

宁愿杀一人,也要稳住威严,只要为一人破例,便会有千千万万的人以身试法。

“夜公子,咱家也不知皇上是从何处得到的飞羽疾风镜。”公公的脸上被吹得通红,他叹息道:“终究是你们做错,此镜乃是紫魏国国宝,紫魏国信神佛,历代国君都将那宝镜视为镇国的宝物。皇上会借你,已经算是破了例,结果你们还以假换真。”

第122章 笔起字落乃是死

公公说的是实话,他们这是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

夜暝痕想想又问道:“公公实不相瞒,真的飞羽疾风镜,其实是落到天界之人的手上。可那天界之上,也不全是怜悯百姓的善人。”

“哎,公子说的我一概不知,只能说你们自求多福吧。”公公垂下头,以自己多年的经验,他们此次不会有存活的余地,还不只是他们,还有谢丞相一家。

这宫中,怕是将要有一场风云变化。

“公公,那宫中就没有什么大事?”夜暝痕很是疑惑,天界的规矩可是比妖界的规矩还严得多,冷璃霜又是百里流轩的仙侣,她亲自下来将宝镜交给皇上只怕会很难,她也不会冒这么大的风险做这事。

只是这么名目张胆的就将飞羽疾风镜这张牌放出来,她就不怕自己做的事情被发现?

“要说这宫中最大的事情,便是紫魏国要来一位国师。”公公道:“国师昨日来过宫中,我也就看了几眼而已。”

“国师。在这个节骨眼上来的国师,如此巧合?”夜暝痕摸摸鼻子:“我可不信巧合,我只相信人为安排的必然。”

夜暝痕又问道:“公公,我想见见国师,不知能否见到?”

“夜公子,这个可太难。你们还是赶紧去见皇上,能争取不诛九族便已经不错。”公公‘唉’了一声,说道:“都什么时候,还要凑国师的热闹。”

清脆的铜铃声由远及近,和着巨兽踩在地面发出的闷响,汇成一支异域的铜言曲。

蓝暖玉回头问道:“这是什么声音?”

“国师的铜陵车。”公公惊慌道:“快往两边靠,莫要拦着国师。”

“啊?是我听错,还是你说错?”蓝暖玉道:“这国师来头真不小啊!我们在宫门外便不能坐马车,大国师的排场,还真不是我尔等可以比拟的。”

两人搀扶着公公走到墙边,只见从城门外出现一头大象。

大象的头上盖着一块红色的绸缎绢布,绢布上绣着两条锦鲤围着中间的白莲花嬉戏,绢布周围用金丝线绣了一圈鱼纹,仔细看看,便会发现那花纹是一条条活灵活现的锦鲤,每一条都仿佛要从缎子上游出。象背上悬空支着一顶轿子,轿子上红色的纱幔将人遮住,看不见国师的容貌。

顶上的八角各挂着一个拳头大的铜铃铛,大象每走一步,铜铃铛便随着它的步子发出声响。

大象的步子沉稳而带着不易察觉的节奏,当他们走进宫中,天上的一朵紫云便一同往前飘。两片色彩不一的云彩相融,天上竟下起鹅毛大雪。

飘飘然然的雪花将大地覆盖上一层白丝绒,夜暝痕和蓝暖玉抖抖身上的白雪,又低头看看地上没过脚踝的雪。再看那大象,不过只走了百米而已。

“这就是国师?”蓝暖玉抬头看看,小声说道:“厉害,和雷公电母有的一拼。”

夜暝痕看着白茫茫中妖冶的鲜红,看得入神。

蓝暖玉凑到夜暝痕身后问道:“夜暝痕?这个国师是何来头?”

“大象身上盖着的红绸布

是红妃鱼的图案。”夜暝痕道:“与红妃鱼有关的,我此时只能想到飞寮堂。”

“飞寮堂的人?可是我们在飞寮堂之时,可没见过这么一个高手藏于其中。依我看来,他这法术同飞摩也不相上下,甚至还在左卫之上。”

夜暝痕揉揉头道:“真是嚣张。”

“是挺嚣张的,在宫中竟然还能骑着大象横冲直撞。呃……好像也不是横冲直撞。”

“他这是对我们知根知底,早就料定在皇宫中我的法术会被压制,也不会轻易动手,才故意骑着大象来我们面前晃悠。”夜暝痕道:“我对着国师越来越感兴趣了。”

“啊?感什么?性……趣?”蓝暖玉转头问道:“公公,国师……是男的吧?”

“蓝暖玉!你在想什么?”夜暝痕反手就给了蓝暖玉一记爆栗。

蓝暖玉吼道:“你打我作甚?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公公擦擦汗道:“二位,行了。这人都走远了,还是见皇上要紧。”

遥想当年来皇宫,自己还是心心念念借宝回天界,可是现在来,对天界却已经是心如死灰。

同样的宫殿,还是同一个位置,自己对着的方位也还是原来的那里。

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只有谢丞相和皇上。谢丞相站在大殿最前面,脸色淡然自若,未有想的那般忧愁。

同样的敬言过后,魏宗从高位上走下,将手中的飞羽疾风镜扔在夜暝痕和蓝暖玉前面。“你们可有何解释?”

“没有。”夜暝痕不仅没有辩解,反而施法将飞羽疾风镜真正的样子展现出。

皇上盛怒,他指着谢丞相说道:“你们倒是坦然,枉费朕如此信你们,你们却连一国之君都不放在眼中。”

“对不住皇上。事已至此,解释与否都已无用。”夜暝痕不慌不忙道:“只是草民想问问皇上,真的飞羽疾风镜是从何处而来?能否让草民再看一眼。”

“怎么,你们是心心念念想要把飞羽疾风镜夺为己用?”皇上问道:“朕在你们眼中便这么好骗?”

“自然不是,只是皇上,你如何得知你手中的飞羽疾风镜就一定是真的呢?”夜暝痕道:“皇上,将飞羽疾风镜遗失,确实是草民的疏忽,此事我愿意一人承担,但是国师一职关乎的可是紫魏国的安危。”

皇上将地上的花瓶一脚踢飞,花瓶撞到堂中的大柱子,碎裂成无数片。

“紫魏国现在如日中天,能有何安危!夜暝痕,你确实算得上是救紫魏国出水生火热,但是你这犯的可是欺君之罪。你让朕如何?”皇上坐在台阶之上,抬手揉着鼻梁。

夜暝痕问道:“皇上,飞羽疾风镜一事是我一人而为之,与谢丞相和蓝暖玉都没有任何关系。我从来不在乎你要如何处置我,反正我只是孤身一人。我就想知晓国师是何人?”

“夜瞑痕,你说你真以为自己是神者?罢了,既然你有心,我便告诉你也无妨。”皇上道:“真的飞羽疾风镜便是国师送回来的。前几日紫魏国的好几个地方闹了旱灾,而那几个地方可是从未出现

过这种情况。众臣子提出以国宝镇之,乃至知祭祀之日,天色巨变,红烟缭绕,滚滚火云化为一条通红的巨蛇对着飞羽疾风镜萦绕。”

“后来呢?这么神奇。”蓝暖玉在人界见到过很多次火烧云,但是都不曾听说过火云还能幻化为兽同假法宝玩耍。

皇上道:“飞羽疾风镜被卷到天空之上,变得如同一面平静的湖水,火云直插镜中,顿时飞沙走石横飞,红蓝相缠的柱子足足有四五口水井那般大小。”

“火龙咒。”夜瞑痕道:“这也是飞寮堂的功法,飞摩这是要做甚?”

“你确定?”

蓝暖玉听过一点点关于飞寮堂的法术,人界修仙需要通过万物之属来施展法术,比如借助金木水火土。天界之人那是可以凭空幻化出来,这便是最大的不同。

夜瞑痕说火龙咒,便是借助水来施展法术,那么这个施展火龙咒的人一定是个在人界修仙之人。

“后来那云柱子将人全部吸了进去,差点死去上万人。”皇上道:“恰好遇到国师路过,他懂得呼风唤雨之术,凭一人之力控制住天上的火焰云,又将你那面坏事的假镜子击碎。”

“这么说来,他的功劳比我还大,怪不得皇上宁愿请他前来做国师。”

皇上道:“他既然能呼风唤雨,便能解决紫魏国的旱灾,于我紫魏国有恩,配得上国师一职。”

“皇上,那我在多问一句,你可知晓国师的名讳?”

“亚日。”

“这是什么名字?我曾听说过汪洋那边有一个国度,他们的仙人便姓亚。”蓝暖玉尖叫一声:“他不是本国的人呐?汪洋那边的人都来到紫魏国了?”

公公看夜瞑痕和皇上交谈着要事,忽然开个蓝暖玉插嘴一些乱七八糟的传言,甚是不合适。

他便说道:“蓝姑娘多虑,国师乃是一位逍遥散仙,偶然经过紫魏国,出手相助而已。”

“哦,好吧,你们继续。”

夜瞑痕后面又同魏宗说了许多关于飞寮堂和红妃鱼之事,可魏宗只觉得他们别有用心,依旧不愿相信国师乃是飞寮堂安插丨进皇宫的细作。

与此彼时,紫魏国每年的科举考试正在进行。

莫大的堂中,来自五湖四海的人正执笔洒墨,上到满头白发的老翁、下至脸上还有着稚气的男子,全神贯注地盯着案机上的宣纸,恨不得把毕生所学描于纸上。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注视着白纸,时而愁容满面,时而云散阳开,手中的笔行云流水,一篇很满意的‘杰作’眼看就要完成。

忽然,他的手停下。

信心满满的脸变的惊恐万分,手中的笔重重地按在宣纸之上,墨汁渗透下好几层。

他的瞳孔急剧缩小,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写满字迹的纸,握着笔的手在抖,却还在缓缓移动。

老头表情变得痛苦,赶紧用左手去按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右手,奈何发现其实是笔在带着自己的手滑动。

笔起,字落。

只见上面写了一个扭曲的“死”字。

第123章 科举之日甚诡异

‘死’字在泛黄的宣纸上逐渐扩大,未干的墨迹在纸上就像个空洞的窟窿,老头越是看那个字,神识越发的涣散,手中捏着的笔重重地杵在宣纸上,像是在同那个‘死’字相搏。

考主考坐于大堂之上,忽闻静悄悄的堂中发出一阵怪异的声音,便只得起身去巡视。

堂中人皆冥思苦想,但也注意到与此情此景不适宜的响声,又不敢左顾右盼,只能继续思考主考官给出的问题,再提笔在宣纸上酣畅淋漓。

主考寻声而去,找到声音的来源是在最后一列,那人低着头看似在写字,却能看见案机在不住地抖动。他厉声道:“你,莫要弄出声。若是再弄出声响,你便自己出去吧。”

‘哒哒哒哒。’

头发花白的老人不言,案机依旧在抖动,仿佛已将自己置身事外。

“你!起身!”主考见那个人不听劝,便又放大些声音。

那人还是没有动静,然而,案机抖动的声音更大,由之前的‘哒哒’声,变成了此时的‘咚咚咚’声。

主考官同副手相视点头,他快步朝着老者走过去。

当看到老人颤抖的手,只以为此人赶考多年,一时精神不佳。反正他主考多年,见了太多晕了的、疯了的,神识焕然的,但那都是揭榜之后比较多。

“你可还好?若是身子抱恙,不如便先回去。”主考担心地问道。

对于科举这件事情,他这么多年看过了太多,可这种现象不会改变,自己也只能是例行公事地问问摆了。

老人整个头埋在宣纸上方,头发凌乱地垂下,漏出的字主考看见了一部分,答得中规中矩,就算三甲没戏,总是能落得个秀才。

主考等了片刻,那人也不说话,更没有听他的话站起来。

“喂。”主考发觉事情不妙,便伸手去拍老人的肩膀。

哪知道指尖还未碰到衣裳,老人手中的笔‘啪一声’断成了两截,他的头忽然抬起,主考官看见了那张肿胀且泛青的脸,突出的眼珠子一片白色,仅仅中间有一颗芝麻大的黑点,分不出来到底是眼球还是瞳孔。

不等主考官再看清楚些,那张骇人的鬼脸便冲主考的脸上喷出一口鲜血,之后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案机上。

主考之前也不是没有经历过在考试时,考生身体出问题的情况,但是这个老人真的吓了他一跳。愣住一瞬,他便回神道:“快快!来人,将他带出去找太医。”

两个侍卫很快走进来,将老人带了出去。主考官看见宣纸上写着的‘死’字,背脊不由得一阵发凉,他轻轻咳嗽定了定神,又从怀中掏出一块帕子擦脸,这时候在考试的书生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主考官清清嗓子道:“都静下来!无事。”

语毕,主考官挤眉弄眼了一番,老人口中的血似乎吐到了他的眼中,因为自己不管看什么东西,都是一片血红,像是眼睛被红色琉璃蒙住似的。

他闭上眼用手按按眼睛,再睁开眼看,又恢

复了正常,也没多想,在堂中又走了一圈。今日的考试已然进行了一半,主考官想着等考完,还是去太医署找个太医看看要稳妥些。

半截竹笔躺在案机上,明明很平的案机像是倾斜了一般,那半截竹笔从桌面上滚落,掉在地上弹起一寸,滚到五步外的一个书生脚边。

书生提心吊胆地握着手中的笔,他刚刚偷摸回头看了一眼,刚好看到老头垂下的头发里面有张恐怖的人脸。

主考官是站着的,从上而下的视角,自然看不到如同珠帘的发丝里还有什么东西。自己却与老者向平,一回头就看到了主考官看不到的地方。发帘下那张脸不是老人的,老人的后脑勺同案机相平,谁的脸会长在头顶上呢?

太可怕了!

书生表情凝重地看着自己前面的宣纸,都说了自己还可以在准备一年,明年再来参加科举考试,家中老母亲却是死活不同意,向街坊领居借了不少钱,说是让自己来看看,也好有个准备。

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有什么好看的?这下好了,一看看到了什么鬼东西。

书生想的出神,手指冻得无法下笔,索性将竹笔放下,双手合在一起,插进大腿之间一顿猛搓。缓解了难耐的冰凉之后,他将手放到嘴边哈了一口气又搓了搓。

主考官念的题他从未见谁写过,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自己胡乱写了一通牛头不对马嘴的东西上去。

现在自己写的那些字时大时小,最后剩下了两个大字在文中很是突兀,那两个字是‘低头’。

低头?

自己有写过这两个字吗?书生盯着那两个字,还是往地上低头看去。

眼睛刚从案机上移开,便看见地上有一张人脸,正是他在老头的头发下看到的那一张脸,他还未看完全,只看到一半,便吓得闭上眼重新将视线转移到案机上面。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书生闭着眼睛在心里默念着,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戳到了自己的鞋,同时那东西也像是一把刀戳在自己的心上。他越念越快,那张脸的样子还是挥之不去。

书生感到太害怕了,他睁开眼喊了出来:“娘!”

堂中的人纷纷看向书生,书生有一种重回世间的感觉,可浑身还在直冒冒汗,心脏也在猛烈地撞击着胸膛,他惊恐地看向主考官道:“对!不住,我……”

“无事,那便继续。”主考官看着那书生年纪不大,应也是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第一次便遇到这种事情,任谁都会被吓到。

尤其这种少年好奇心甚重,可能是看到吐血的老人被吓着了。他起身看看,又道:“回家让你娘给你煮个鸡蛋,吃下便好了。”

听到此话,书生喉咙处发出的一声‘嗯’。

书生呆呆看着案机上的竹笔,将那竹笔握在手里,还记得这笔是他娘自己做的,又粗又丑,连笔毛都是从自己家养的猪身上拔下来的。

不知为何,此时他甚是想家,想躲进娘亲的怀抱

中,哪怕村里人都笑他怂小子他也不在乎。

“美人!”书生正想得出神,大堂中又有人大喊大叫,同时还伴随着淫丨荡的笑声。

男子越笑越猖狂,口中的污言秽语一句接着一句冒出来,还将案例上的宣纸当做美人一般往怀里一揽。他笑道:“燕窝粥如何?哈哈哈哈……”

“住口!”主考官握着手中的戒尺,气得用力打在案机上,他吼道:“荒唐!本人做主考官多年,从未遇到过如此荒谬之事。来人,带下去。”

几个侍卫又走进来,还没动手,那男子已经瘫软在地上,手中还紧握着那几张春宫图。

男子脸上泛红,两眼中淡存着未平息的春波,口水沿着嘴角滴在地上,身子还在不断地抽搐。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其中一个侍卫说着要将他手中的宣纸扯开,不经意碰到了男子的手,竟发现那手一点温度都没有。

“弟兄,你可真凉。”那个侍卫用力扯了扯男子手中的宣纸,没扯出来。他道:“装什么死人!起来自己走。”

另一个侍卫低声问道:“什么情况?”

“这……没反应。”侍卫咬着牙狠狠在男子的手臂上拧了一圈,力道之大,就算是只狗也要反咬一口了,那男子却还是一动不动,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邪门了,会不会死了?”另一个侍卫道:“一场考试连死两人,这……”

“莫要胡说,这不还动弹着呢?”

主考官见两个侍卫叽叽咕咕说着什么,惹得在座的书生都不住地回头看,便阻止道:“愣着做甚,快快拖出去。”

“是。”侍卫应了一声,两人一左一右去拉地上的男子。

其中一个侍卫忍不住,还是伸手去探了探,竟然发现他们拉着的人看似红光满面,实则已经没了呼吸。

为避免引起恐慌,两个侍卫将至死也不愿意放下春宫图的男子带出考堂。

处理完毕以后,两人站在考堂外面。

一个侍卫还是忍不住说道:“老兄,你可觉得今日太奇怪了。”

“嗯,我也觉得邪门。”另一个点头附和:“你说一开始那老头,都考一辈子了。说不定今年考题对了口,欣喜而死;亦或者是今年又是他不会的,急火攻心?这都有可能。”

“是啊,后面这人死的也太古怪了。看春宫图而亡?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轰隆!!”

“哗啦!”

两个侍卫正在园中聊得甚欢之时,考试的大殿发出一阵雷鸣声,紧接着的是宫殿倒塌的轰隆声,类似被雷电击中,整个屋顶竟然毫无预兆地陷落下去。

“这……完了。”

“怎么办!”

……

周围的侍卫全都看到了这一幕,全都被吓得傻愣愣地站着,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

“快去!快去禀告皇上!”也不知道是人群中谁大喊了一声,众人如梦初醒,拔腿就往皇上的宫殿跑去。

第124章 为王者必懂周旋

皇上正要命人将夜暝痕和蓝暖玉抓起来,便听到宫殿外面慌张的呼喊:“皇上,不得尿!出屎了……出屎了!”

那人带着一点家乡话,皇上听的不够真切,他怒道:“真是不像话,什么尿啊屎啊。这群狗奴才,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

夜暝痕却听得清清楚楚,他道:“外面的人是在说:皇上出事了。”

皇上寒声道:“不管有何事,同你们无关。朕说得很清楚,你们是聪明人,一定也懂得朕是什么意思。”

“皇上,不好了!出事了!”一个侍卫跑到宫殿门口,被门外守着的内侍挡住。“科科……”

“入宫之时,没人教过你规矩?”魏宗本想命人将那侍卫拖下去,等他能通畅地说出一句话再盘问,但他看到那个侍卫手臂上系着一条黄绸,又忍下心中的不悦,淡淡问道:“为何事慌张?”

他上气不接下气道:“禀告皇……皇上……科考殿出事……出事了。”

“科考殿。”皇上想到今日是什么日子,才一拍脑袋道:“对,只忙着处理你们,朕都把今日的要事给忘了,幸得王大人主持科举多年。王大人办事朕信他,除了何事,全听他的安排便好。”

侍卫平静了一下呼吸,他跪在地上将头磕在地上说道:“回禀皇上,科考殿倒塌,人都被埋在里面,王大人也身在其中,生死未卜。”

“什么!”皇上听到那句‘生死未卜’,险些站不稳,他道:“你好好同朕再说一遍。”

侍卫放大声音道:“皇上,科考殿突然倒塌,王大人和今年前来赶考的书生都在里面,生死……未卜。”

“科考殿年年修缮,怎会倒塌呢?”皇上难以置信地自言自语,不过一会儿,他便道:“来人!快来人,将内侍兵将调去科考殿,快去救人!人不够再从各个殿去调配,快!救人要紧。”

皇宫内人人仓惶而走,手中拿着锄头铲子去挖被埋在废墟中的人。

紫魏国本是一个注重科考人才的国度,科考殿修的同承乾殿不相上下,这一倒塌堆得如同一座小山。

魏宗站在远处急得焦头烂额,也暂且也无暇去顾及夜暝痕和蓝暖玉,只是一个劲地叹气,围守在他周围的群臣又在碎碎念,什么今日不顺,祸事丛生;什么天下大祸,唯恐风不调雨不顺……

“众爱卿,科考殿每年修缮的记录,找出来给朕过目。”魏宗打破他们的争吵道:“每年宫中修缮之事,都是交由御史大夫处理,御史大夫这就去找把修缮记录找来,合着把账本也一并拿来给朕过目。”

御史大夫被吓了一跳,他跪在地上道:“皇上,你这是在怀疑老臣。老臣自打皇上继位之时便跟在皇上身边,算到此起码也有几十年,老臣是喜欢些蝇头小利,但是在此事上,老臣怎可能去谋私利。”

“朕知道。”魏宗心里是相信御史大夫的,他虽在朝堂之上同谢霖相斗已久,但实际上此人也并不是卑劣无下限的人。

至于两人的恩怨,其实说起来也简单。

御史大夫想到自己同魏宗熬过这么多年才坐上现在的位置,但是谢霖入朝为官不过几年,资历也不如自己,却在短短几年里便坐上丞相之位,谢霖升官之快,御史大夫心里自然是不爽。

朝堂如战场,甚比战场,单单一股势力终究不够稳妥。魏宗便在两人中间周旋,让两人的势力势均力敌,万一若是有人起了异心,他也有多余的退路。

御史大夫最终是去将科考殿的修缮记录以及账本找了来,查阅之后同魏宗心里想的一致,御史大夫并没有偷工减料,也没有贪污官银。

“太蹊跷。”魏宗道:“今日谁都不能歇着,一同将里面掩埋的人救出来。朕也去,你们一个两个的,都给我跟上。”

“保重龙体啊!圣上。”

“这……”

……魏宗抢过一个侍卫手中的铲子,便往废墟上挖去,群臣见此,也不敢再耽搁,只得跟在魏宗身后一同动手。

夜暝痕和蓝暖玉站在谢霖身边,飞羽疾风镜的事情,魏宗哪里还有心思追究,只能暂且先放一放了。

“夜暝痕,要不我们帮帮他们?”蓝暖玉道:“虽说你在皇宫中妖气会受到压制,但是也不至于一点都施展不出来吧?”

“施展法术是可以,只是我毕竟是妖。”夜暝痕看着蓝暖玉的眼睛,里面有如水的温柔还有失落,他点点头道:“好,我帮他们,只是里面的人已经没有气息,我最多能帮他们把尸首找出来而已。”

蓝暖玉激动地双手拉住夜暝痕的一只手腕,她道:“多谢,我就知道你也一定于心不忍。”

远在皇宫最高的祭祀塔上,一个红衣男子饶有兴趣地看着科考殿,他要等得便是此时。

夜暝痕走过去,对着魏宗道:“让我来,我可以用法术将他们找出来。只是皇上,他们已经都没有气息,还望皇上莫要将此迁怒于我等。”

“你?你为何知晓他们都没有了气息?”皇上不太信,可是现在时间便是生命,说不定里面会有架空的空隙,里面说不定还会有活着的人。“你真的可以?”

“是。”

“夜暝痕,你可想好,就算是你真的能将残檐断壁很快地移开,朕也不会将飞羽疾风镜的事情抛之脑后,该有的罪责一样都不能少。”魏宗停下手中的铲子说道,“即使是这样,你可还愿意?”

“身为一国之君,话太多的话,也不一定就是好事。”夜暝痕道:“让他们都走远些。”

魏宗退后几步,将正在干得热火朝天的人遣到远处,便对夜暝痕抬手指指那堆废墟。

夜暝痕念动熟悉的咒令,双手置于腹前,腹中吸出一颗金色的内丹。内丹直冲上天,在天空中打开半个弧形的气屏,再次将手握成拳之时,他感觉到上空有一道诡异的灵气在试探自己的妖力。

他没有一丝犹豫,气屏一开,洒下无数的星光,星光覆于土石瓦砾之上,将土石瓦砾托起飞向苍穹。

那道灵气是冲自己而来,夜瞑痕感觉到灵气如同一个锥子一般,

在猛戳自己凝出的气屏。

“何方仙者?”夜暝痕凝神问道:“为何出现在此?攻我内丹,意欲何为?”

“哈哈哈,夜暝痕,知道我是何人有何用,不知道又有何用,你今个儿都是必死无疑。”那声音很沙哑,但是他觉得自己听过,是在什么时候听到的,又是在是想不起。

“仙者,以人为善,亡者为大。你我的恩怨,不如等我处理完这里再算?”

“夜瞑痕,你若是不管闲事,我也不会同你为敌,但是你一直坏事,便怪不得我。”

灵力更甚,夜瞑痕在皇宫中施展法术本就被压制着,而那人用的是灵气,更是使他难以抵挡。

皇上被人护着退后到很远处,废墟中的碎石房梁被夜瞑痕移开,地面上出现了无数被压的四分五裂的案例和木块。

一块巨石被移开,半张案机后面伸出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手臂上满是鲜血。

魏宗指着废墟道:“快看!快看那里可是有人?”

“皇上,好像是。”太监的扶着魏宗,又揉揉眼睛道:“皇上!是,那人还活着,那里也有!”

魏宗道:“快!快去救人。”

“啊,是!”众人听到魏宗的命令,飞快地往夜瞑痕筑起来的气屏下跑,想要尽快将人救出来。

夜暝痕只感觉到那股攻击的力量越来越强,要是自己再控制着气屏,那自己的内丹被灌入灵气就是必然,而下面被掩埋的人皆已是亡魂,找出来只是早晚的事情。

权衡之下,他在心中已有了定夺。

“别过来!回去!”夜瞑痕大喊道:“回去!”

刚刚跑到夜瞑痕身下的侍卫抬头看看他,又回过头看看不断冲他们喊救人的皇上,一时进退两难。

“快走!否则你们都要被埋在这里。”夜瞑痕震天动地喊道:“走!”

那些人被夜瞑痕的气势吓到,只得又对着皇上跑去。

“你们回来做甚?救人,竟然违抗皇命。”魏宗气得捶胸顿足,说话舌头打结,竟被唾沫呛的说不出话。

夜暝痕用尽全力待最后一个侍卫离开,才收起双掌中的妖力,将自己的内丹收回腹中。

尽管夜瞑痕已经及时将自己的内丹收回,可在他硬撑着让侍卫回去之时,灵力施展出的针炎术便刺破了他的护丹层。

所幸这个人针炎术好像练得不到家,位置偏移了些,才让夜瞑痕伤的不是太严重。

夜瞑痕一收起内丹,气屏就失去了力量的支撑,无数被托起的瓦砾石块重新掉落在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魏宗看着眼前的事,已经不是生气那么简单,而是如同钝刀割肉的痛心。

地上那些受了重伤的书生,他们刚刚从废墟中爬出来,结果夜瞑痕收了法术,从天而降的巨石又将他们重新掩埋。

那只伸出来的手,魏宗看的清楚,从衣裳判断,正是自己的老臣子王大人,可一大块巨石从高处砸下,那只手缓缓滑落,再被重新埋葬……

第125章 看到的不一定真

夜暝痕的内丹被伤,一口鲜血从胸腔涌上口鼻,他看看废墟,又盯着天空望了好一会儿,感觉到血顺着轮廓流到脖子,才抬起手背将血迹抹掉。

魏宗就这么看着书生和爱臣在他的眼前赴了黄泉,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他拔出身边侍卫的佩剑,冲着夜暝痕跑过去道:“夜暝痕,为何!你为何要这么做!”

“夜暝痕!皇上!”蓝暖玉见魏宗冲上去,自己也跟着跑过去,一声又一声喊着:“皇上,息怒。”

“皇上,我说过他们已经没了气息。我最多能将碎石移开,仅此而已。”夜暝痕道:“适才有一道灵气在攻击我内丹,我若不收手护自己,死的便是我。”

死的人如果是自己,就算是自己不得妖帝喜欢,好歹也是妖界的皇子,同样会引得两界不太平,而天界又不会坐视不理,那么三界之战即将开始。

这些事情魏宗可不知道,他只当夜暝痕是人界的平民百姓,虽然自己惜才,但是夜暝痕本就犯了欺君之罪,是死路一条。

本想着夜暝痕若是能在此事中立功,自己兴许会偷梁换柱,断头之日以罪大恶极之人代之,再重新给他一个身份离开紫魏国也好,总之愿意放他一条生路。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根本就不该心慈手软。

早将他问斩的话,或者是自己莫要听信于他的话,那这些埋在地下的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夜瞑痕的妖术一弄,便是将最后剩下的一线生机都给剪断了。

魏宗举剑横在夜暝痕脖子上道:“你本就该死,死你一个有何可惜?为何你现在还要害人,朕真是瞎了眼才会信任你。”

蓝暖玉看着寒森森的剑刃,急道:“皇上,夜暝痕从来不会害人,他说里面的人已经没有气息,便定是没有气息。”

“你们本就是一伙,朕不信!朕只信自己看到的。你将碎石移开起,里面明明还有人活着,而你却收起邪术,让他们真的断送了性命。”魏宗转头对蓝暖玉问道:“你就站在我旁边,你不会没看到,你定也看到了!”

“我……”蓝暖玉无法回答魏宗的话,因为她也确实看到有人在动,但是夜瞑痕收起了法术。在这种时候就算真的有人狗屎运甚浓,狗屎也不会臭。

魏宗悲痛万分地怒吼着,每个字都在颤抖:“无法辩解?那便是也看到了,他这个丧心病狂的妖怪,当着朕的面,杀了朕的臣民!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呐!”

蓝暖玉捏着手指,底气不足地说道:“皇上,此事定有蹊跷,夜瞑痕不是这种人。他要是想害人,当初土周国和幻邬国围攻紫魏国之时,便不会为您献计。”

“哈哈哈啊哈,有拿这个说事,朕便是这么想的,才打算让他一试,结果呢!你告诉朕,他做了甚么?”魏宗指着那堆残石说道:“他杀了他们,朕告诉你!他杀了他们!杀了一群手无寸铁的百姓。”

“皇上,冷静。”蓝暖玉也不知道

还能说什么,魏宗是出了名的体恤民情,便是如此,他才深受百姓的爱戴。会有这种反应,也是人之常情。

“冷静?朕今日便杀了他!给地下的亡魂一个交代。”魏宗握紧剑柄,脑袋里有一道声音在喊:杀了他!快动手啊!他罪有应得的皇上!

魏宗闭眼晃了晃头,再睁开眼睛时,眼里已被阴狠的凶光填满。

挥剑之间,夜暝痕一个反身点住了他的睡穴。魏宗手握着的长剑从手中滑落,整个人向后倒去,他擒住魏宗的手腕,往自己怀中一拉,脚一个后踢,将落地的剑踢回到手上。

转眼之间,夜暝痕已从刚刚的被剑指喉,变成以皇命为要挟。他看着那群侍卫和臣子问道:“你们还想要皇上的命吗?”

“夜暝痕。”蓝暖玉也不清楚夜暝痕在施法之时发生了什么,她只是觉得意外,为何一向光明磊落的夜暝痕,竟然也堕落到挟持皇上的地步。

夜暝痕给了蓝暖玉一个眼神,那眼神在说:“暖玉,信我。”

蓝暖玉转头看看那些侍卫和大臣,低声对夜瞑痕说道:“现在好了,我们在人界都无处可藏了。”

在场的人被夜暝痕出手伤人的举动吓住,他手中的可是当今圣上,回神后都拿着兵器将他们团团围住,就算是武器不在手上的,也高举着锄头和铲子。但也只是围住,无一人敢向前。

“皇上!交出皇上!”

“大胆狂徒!竟然弑君,你可知弑君之罪灭全族?”

“叛贼!放下皇上,留你全尸。”

……

夜瞑痕面对他们的喊话并不放在心上,他在人界的身份都是假的,哪来的族人?他最担心的,还是那个在他施法时出手攻击自己的人。

“怎么办?”蓝暖玉靠在夜暝痕后背道:“真的要用皇上的性命相逼才能离开吗?可是夜暝痕,那些地上躺着的人,我真的看到他们还会动。你确定……他们已经没气?”

“确定,妖对人的气息最为敏感,我确实感觉不到有人活着。至于‘会动’,百尸洞的那些尸首都会动,‘会动’二字,压根不代表那些人就一定还活着。还有一种可能,便是那个人施了幻术也不一定。”夜暝痕道,“攻击我的人,是敌非友。”

蓝暖玉瞟了一眼天幕道:“攻击你的人?这我倒是没有看见。你……可有事?”

“无妨,我们得先离开皇宫。”夜暝痕冲众人大喊道:“放我们走,我不会伤皇上一根汗毛,若不放我走,你们便重立储君吧。”

“这……”皇上性命攸关,谁也不敢用此事开玩笑。

谢霖也没有发言的权利,自己的丞相之位本就是夜暝痕给的,若不是夜暝痕一直给自己出主意,自己哪能在朝堂中游刃有余,风生水起,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

上次他帮了夜暝痕飞羽疾风镜的事情,也算是还了一部分拖欠的恩情,眼下只要是夜暝痕要自己去做的事情,他还是会一

直帮下去,不过只怕现在自己有心而无余力。

至于魏宗,同样是自己不能背叛的人,紫魏国是生自己养自己的地方,谢霖自然也是全心全意想尽力,让自己的母国繁荣昌盛。

眼前的这种局势,他不是没有想过,还是来的太突然了。他宁愿现在夜暝痕要杀的人是自己,那该多好!

正当双方僵持不下,一道闪电将天空割得四分五裂,紧接而至的是雷鸣响破天际。

“他来了。”夜暝痕道:“是那个所谓的国师,那个国师就是天界来的人。”

蓝暖玉回答道:“天界也来凑热闹,可是真的仙者不能随意来人界。我觉得大概是人者修仙,得以飞升的吧?也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夜瞑痕回道:“对于仙者,还是你懂得比我多。”

一条红绸从天而落,看不见红绸的末端在何处,一人从绸上卷身落下,待他站在地上,身子自已经被红绸裹住。他道:“大胆妖精,在我面前也敢作妖。今日,我便要让你现形。”

夜暝痕心生了然,这个国师倒是真的聪明,他对自己的身份了如指掌。一句‘现形’就是他的目的,他根本用不着打败自己,而是要让自己现出真身。

生而为妖,每只妖精都有自己的真身,三界当初立下过规矩,若是让凡人看到自己的真身,那便是妖犯错在先,游仙遇到可猎杀之,而非仙之过。

人群之中有人欣喜地喊道:“国师!是国师!”

“国师?”那些人如同等来救星一般激动,皆跪地相求。“求国师救我圣上,求国师降服妖孽。”

夜暝痕骂道:“愚蠢的人。终究只会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眼睛看到的,却不一定是真的。”

“夜暝痕,此人可不好对付。”蓝暖玉唤出自己的竹棍,心里感觉到一阵拨凉拨凉,都这么久了,属于自己的佩剑还是无影无踪。

夜暝痕将魏宗用法阵护住,在众人眼里却成了夜暝痕要施展邪术。

御史大夫一手握住锄头,想要气势汹汹地指着他,结果他高估了自己的臂力,没举起来,只好双手握住锄头道:“夜暝痕你个反贼,你放下皇上。”

“我已经放下了。”夜暝痕道:“国师?今日我便同你较量较量,看看是你的天界法宝厉害,还是我的妖术厉害。”夜暝痕加重了‘妖术’二字的语气,这话是对着众人说的,目的便是为了吓他们,从而让他们跑远些。

夜暝痕等了好一会儿,却见众人像是不怕他一样,冲他走过去。他笑道:“怎么?你们这是不怕我了?”

“狗贼,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抛弃皇上于不顾。”

“是,紫魏国的子民都会记得我们。若是逃走,那我九泉之下也没脸见我的父母。”

“狗贼!我劝你乖乖束手就擒。”

……原来他们不是冲自己走过来,而是用最简单的方式去保护他们的皇上,尽管这不是什么聪明的法子。

第126章 灭狗贼复我紫魏

谩骂声一浪高过一浪,夜暝痕也甚是无语。

“哈哈哈,夜暝痕,你低估了人界对主君的敬仰。”国师道:“动手吧。”

“真是愚蠢,愚蠢之极。该搏斗的时候皆不敢前,这下让他们跑,又都不跑了。”夜暝痕无奈道:“身为国师,定要懂得爱百姓,你这是弃众人于不顾?”

在场的人都抬起头,看看夜暝痕又看看国师。其中一人正义凛然道:“生而为人者,岂能屈服于你这种孽障之下。国师,动手吧!不用管我们如何,我想紫魏国的臣民定会记得我们今日的奋勇之举。”

“你们奋勇个鬼的奋勇,到底是愚昧无知而已。”夜暝痕说话之时,国师大笑起来,他道:“妖终究是妖,不管去何处,皆是如同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夜暝痕噗呲一笑:“那是他们听信谗言,待他们认识到老鼠的重要,你猜他们可还会喊打。”

“哈哈哈哈,你莫不是疯了?老鼠能有何用?”国师笑得前俯后仰,“夜暝痕,你本就不属于人界,偏偏要来浑水,罢了,怪不得我。”

国师展开双臂,一块黑石在他的胸口显现,黑石散发着诡异的黑发,黑发中时而睁眼,时而闭起的绿眼睛,更是闪烁着阴森的锋芒。

众人看得汗流浃背,即使是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他们似乎已经将寒冷抛之脑后。

蓝暖玉忽然想起来,那些黑发正是自己被冷璃霜抓关在琼霄宫中时,那个锁仙笼周围出现的东西。她盯着黑石说道:“夜暝痕小心他手中的东西,只要是触碰到,便割肤剜肉。”

“你见过?”夜暝痕问道:“那是天界的什么法宝?”

只有知道了法宝的属性和作用,自己才能在这场处于弱方的战斗中取得胜利。准确来说,夜暝痕并不觉得自己会打败他,只要能离开紫魏国的皇城就好。

“不,我不知道是什么法宝,但是我见过。那是冷璃霜的东西,还有那块玉佩上也有类似的头发。我觉得是邪物,真要是天界的东西,便不会如此邪门。”

夜瞑痕道:“天界的人用邪物,这可不好对付。”

蓝暖玉从自己手腕上的茶盏中,取出那一块空师父竹剑上挂着的玉佩道:“我想起这里面也有。这里面的黑线,你可有看到?”

夜暝痕的视力自然是极好的,都用不着细看,他便瞧见白如羊脂的玉佩中,夹杂着一根细细的黑线。

黑线像是有灵一样在玉佩中游离,但却出不敢触碰到玉佩的边缘,每每黑线变得明显时,就像被什么东西刺激到,又迅速缩回到中间,周而复始。

“我想师父定是要用这玉佩暗示什么,可是为何玉佩会斥你,我还是没有想到原因。”蓝暖玉说着,夜暝痕的神色忽凝,一掌将她推到魏宗的法阵内,掌心的一朵红莲开出一个半球的罩子,将那些侍卫一同罩在其中。

“这个妖精在耍什么把戏?”

“狗贼!你莫要以为用我们的性命便可以要挟国师,国师神通广大

,怎会惧怕你这区区妖术?”

“国师,莫要管我们,定要将这狗贼出掉!”

“灭狗贼,复我紫魏!”

“灭狗贼!复我紫魏!”

……

众人不解,但是蓝暖玉知晓,这是夜暝痕用妖气施展出来的屏障。以妖气施展出来的屏障在皇宫中会大打折扣不说,还需要耗费更多的妖气。夜暝痕是在用性命保护他们,这群人却将他当做狗贼,一声声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你们都给我闭嘴!”蓝暖玉的小暴脾气一上来,众人倒是停歇一会儿,但是想起他们是一伙的,便连着她一起骂进去。

“活捉妖女!活剐狗贼!”

“活捉妖女!活剐狗贼!”

蓝暖玉气得七窍生烟,她握紧手中的竹棍,用师父交给自己的剑术,第一次指向了人界的人。“你们什么都不懂,夜暝痕要是想要杀你们,你们早就不能活着站在此处了。那些人已经没气息,皆是被国师所害,你们却是非不分,错把坏人当好人。”

众人不听,继续吼道:“妖女!你们就是一伙的,自然是会为他说话。”

“你们细细想想,若是他真的想害人,适才你们跑进他的法阵,他为何要你们离开?为何在你们离开之后,他的法术才收起?真要害你们,那个时候一收起法术,你们不也得跟着赴死?”蓝暖玉耐着性子,将自己想到的所有夜暝痕不是坏人的证据搬出来,只希望他们莫要再执迷不悟。

可是这些**凡胎怎么会想这么多,他们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众人一直死咬着‘夜暝痕杀了那些被掩埋的书生’不放,而这一点蓝暖玉说是国师干的,他们更加不信。国师之前在祭祀大典上救过那么多人的性命,此次在说他会来害人,压根就没人相信蓝暖玉的话。

一个是犯了欺君之罪的罪人,另一个是救人于水火的国师,谁都只会相信后者。

“妖女!你休要歪曲事实!夜暝痕适才放过我们,你也看到了,那是为了要我们做牵制国师的人。”一人反驳道:“狼子野心的东西,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蓝暖玉持着竹棍的姿势久了,手臂也抬得酸楚,她收起竹棍道:“你们动动脑子想想可好?若是夜暝痕想要你们要挟那个国师,我为何也同你们在一起?”

“这……”这个问题倒是问得众人都没想到答案。

鸦雀无声了许久,正当蓝暖玉觉得这一场‘同傻子一较高下争霸赛’将要结束,自己刚带上花环之际,一人冷哼道:“哼,狗贼就是狗贼!”

“什么?”蓝暖玉懒洋洋地看着他道:“这怎么又狗贼了?”

“连自己的娘子都能抛之于不顾的狗贼。he tui!”那人朝自己脚边吐了一口唾沫,又用脚踩着转了几圈。

“这种……”他似乎找不到比狗贼还低劣的词汇,好一会儿都没说出后面的话,只道:“用狗贼都觉得侮辱了狗贼!”

一人说道:“对!你长的也不差,为

何就不能慧眼识珠?”

又有一个人插嘴道:“是是是,姑娘,你这是被他骗了吧?就你这种年纪的小姑娘,最容易被人哄骗。”

“哎,姑娘?遇人不淑没事,最重要的是回头是岸。”

“姑娘,我家还有一个表弟,不如我给你们介绍认识一下?”

“为何要表弟?这么好的姑娘,不如跟了我?莫要看我现在只是一个小小的侍卫,我总觉得以后我会飞黄腾达。”

……

那些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蓝暖玉团团围住,那个被夜暝痕点了睡穴的皇上,早就被人挤到最边缘,无人问津。

蓝暖玉不知道为何明明在研究夜暝痕和国师谁是好人谁是坏人的事情,怎么就聊到了给自己介绍好人家,再从介绍好人家谈到了结婚生子,再从结婚生子扯到修仙论道。

蓝暖玉从人群中挤出来,再看飞至天空中的夜瞑痕和国师,心中的不安把自己淹没。

国师手中的黑石不断吐出黑发,黑发与暗如墨汁的天幕合为一体,已经看不见夜瞑痕的身影,蓝暖玉判断他是被黑发缠住在其中了。

“夜瞑痕!”蓝暖玉将双手放在嘴边当作喇叭大喊,没来由的担心忘记了自己最熟悉的法术。

她着急的都快哭了,自己在天界被冷璃霜抓住的时候,便受尽了黑发的苦头,如今夜瞑痕在皇宫中本就受到压制,在被这么严严实实地包裹住,心里更是觉得夜瞑痕胜算全无。

“姑娘?俺们都说这么半天了,你怎么自个跑这里来?俺适才说的如何?俺可是真心中意你,自己算好咯几十年要做的事情,你答不答应噻?答应的话,你就点点头。”

蓝暖玉的眼中一直注视着天上的动向,早就把身边的人当作了叽叽喳喳的麻雀……无视了。

“人家姑娘看不上你。”另一人将那个男子拉开又道:“姑娘,他不成你看看我如何?我这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花见花开,鱼见鱼沉底。”

“少来吧你,人家姑娘怎会这么肤浅?”又是一个人将那人推开,唱道:“春暖花开呦,姑娘美呦,花美美不过姑娘呦!黄狗见了,也摇头呦!”

那人的声音凶悍至极,蓝暖玉目不转睛地看着天空,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看吧,人家姑娘不喜欢你,唱的什么东西。”一个身着官服的人一巴掌拍在那人的头上,他道:“滚开!”

那人憋屈道:“老爷,你都十三房了。”

“滚开!”

“你喊谁滚开?”御史大夫的声音一响起开,所有人只有退到一边,他又道蓝暖玉面前道:“姑娘,你看你如花似玉的年纪,何苦要跟了这么一个狗贼。你看我身居高位,要什么没有,不如跟了我……”

“啊?”众人惊掉了下巴,御史大夫都已经好几十了,还要迫害人家小姑娘吗?

“你们在想啥?我的意思是,不如跟了我小儿,以后包你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御史大夫说道:“如何?”

第127章 我以身相许可好

蓝暖玉哪里有心思听他们说这个,她只关心夜暝痕能否突破法宝的禁制。

“姑娘?姑娘你可在听我说?”御史大夫伸手去蓝暖玉眼前晃,她别来一点头,那手又跟着伸过去一点,口中还继续说道:“姑娘,小儿以后可是能袭爵的,你跟着小儿,在这紫魏国,乃至土周国、幻邬国,那些人可都要让着你的,不考虑考虑?”

蓝暖玉反手朝着御史大夫的脸上挥了一拳,那人的脸上立马出现一块铁青。

御史大夫‘哎呦’了一声,用指腹轻轻一碰,手便像是被烫到一般收回。

他指着蓝暖玉道:“小丫头片子,看着年纪轻轻,出手倒是不留余地。可是你你你,竟然敢打朝廷命官?真是不想在紫魏国混了。”

几个人把御史大夫扶住,口中问道:“大人,你可有事?”

“这小丫头好不识抬举。”御史大夫狠狠道:“同你说这么多是看得起你,你竟然还敢出手伤人,果然同那狗贼是一伙的……”

蓝暖玉还没等御史大夫说完,又反手对着另一只眼睛补上了一拳。

蓝暖玉回头仔细瞧瞧,有拍拍手道:“还别说,对称美确实顺眼多了。”

御史大夫被人扶到一边坐着,众人又围到蓝暖玉的身边叽叽喳喳。

“姑娘无需看,定是国师赢了。历来邪不胜正,狗贼能留个全尸都算是便宜他。”

“不过姑娘连御史大人的儿媳都看不上,不知姑娘喜欢哪样的人家?”

“对对对,姑娘喜欢什么人家?他家历代为官,我家祖上是养猪的,还有他家是开镖局的……”

“姑娘这么与众不同,定是看不上那些寻常人。不如同我回乡下养猪可好?我家可是山清水秀,鱼米之乡。”

……

“养猪?”蓝暖玉歪头笑问道:“养猪好玩吗?”

那男子没看出蓝暖玉的不悦,还以为为蓝暖玉回答他是对他有兴趣,大着胆子道:“好玩好玩,姑娘若是跟了我,想怎么玩便怎么玩。”

“想怎么玩便怎么玩哦?”蓝暖玉冲那人又笑笑。

当那人还想继续说话时,蓝暖玉脸色一沉,捏紧手中的竹棍,无影剑法才使出一招,众人便被点了穴道,成了一群木头人,又是一招见喉封语,如同菜市场嘈杂的夜晚顿时安静下来。“你们真的很烦!莫要惹我,就算我斗不过那个你们所谓的国师,对付你们我还是可以的。”

他们说不出话,又无法行动,只能用眼睛乞求地看着蓝暖玉。

“你们也莫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会害你们,夜暝痕也不会害你们。”蓝暖玉见那些人的眼睛里依旧被惧怕填满,自嘲地叹了口气道:“罢了罢了,我同你们说这么多也没用,你们怎么想便怎么想吧。”

她突然举起手中的竹棍,做出要打人的动作。果不其然,那些人被吓得浑身一紧闭上眼。“哈哈哈,这就怂了

,适才不是很嚣张的吗?切。莫要影响姑奶奶观战,否则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蓝暖玉刚转过头,天空中那团黑发缠出的‘茧’便被一道光劈开,银光崩裂将黑暗点亮。她激动得要哭出声音:“夜暝痕!”

夜暝痕一身黑衣,红颜色的眼瞳在常人觉得甚是邪魅,但是蓝暖玉却觉得倍感亲切。

他朝着蓝暖玉所在的法阵看了一眼,手中的雪月剑带着剑气冲国师横劈过去,国师有些诧异夜暝痕竟然能冲破法宝的禁制,退后百米开外,又抛出三张符咒相抗之。

符咒有控制之用,夜暝痕飞身而过,身子刚闪避过去,国师又将法宝置于胸前,一手催动黑发,发丝拧成一股粗壮的绳子朝着夜暝痕打过去。

黑绳同雪月剑扭打在一起,速度之快,两人的身影也在空中不断地变化。就算蓝暖玉眼睛眨也不眨,还是没不出来谁是谁,只能靠着剑气,辨认出两人大致的方向。

打斗之激烈,睁眼合眼间,两人已经过了数百招。

“呵呵,夜暝痕,没想到你还是有几下子功夫,但我今日就是要逼你现身。”国师的本意就是激怒夜暝痕,他道:“你对抗我这种角色,只要真身一出,我便只能乖乖认命,你又何必一直同我周旋。”

“滚。”夜暝痕咆哮一声,身子如游鱼一般直飞过去。

国师眼睛一迷,将黑绳化开形成一道屏障将自己护在其中,屏障中飞出无处股绳子拉住夜暝痕手中的雪月剑,还有不少根绳子冲着夜暝痕的身子扭曲而上。

夜暝痕不断挥舞着雪月剑将黑绳斩断,又借助灵活的本能在黑夜中穿梭,要结束这场战斗,还是得靠近国师的身体才行。

可偏偏国师就像一只丧家犬一般,夜暝痕前进,他便后退,夜暝痕避到远处,他又跟着前进,两人的距离总是相差的不多。

蓝暖玉在地上站着看,都是这个屏障才让夜暝痕的妖术这么弱,否则他借用猫的敏捷,也能轻轻松松靠近国师的身体。

她在心里默默说道:“国师真是个老奸巨猾的东西,一直同夜暝痕周旋,招招点到为止,也不伤他。为的就是激怒夜暝痕,让他的龙性爆发,从而在人界显现出真身。”

这样可不行,龙性同乃是一种无法控制的东西,就算是忍耐力再强,也会被引出,只是时间的问题。

比如一只温顺的狗,被逼急了也会咬人,咬人是狗本来便会的,龙性也是如此,只要国师一直这么激夜瞑痕,他定也会现出真身。

国师此时就在一次又一次地引诱夜暝痕,他现在还能应付过来,但是这不是应不应付得过来的事情。

“得做些什么帮他,可我能做些什么?”蓝暖玉道:“我被困在这个法阵,还能做什么呢?”

蓝暖玉盯着天空,夜暝痕手中的雪月剑已经变得残暴不止,每一次出剑都气势如虹,招招致命,这可不是个好的现象。

剑的招式和出剑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此时的心境,就像空师父出剑,从来都是适可而止,能擒绝不伤,能伤绝不杀。

国师看着夜暝痕的瞳孔在拉伸,脸上的脉络也慢慢浮现,这可是真龙现身的表现。他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感觉,大笑道:“出来吧,你本就是一条龙,何苦要做一只温顺的猫妖?任人欺负,受人唾骂?”

夜暝痕的猫耳朵渐渐收起,脑门上冒出一个凸起的犄角,它感觉到身体内的猫性和龙性在体内相抵抗,龙性肯定是比猫性强大得多,毕竟那是来自妖帝的血统。

“别别别,千万不要显现出真身。”蓝暖玉看到雪月剑的银身已经变得通红,此时即使隔着屏障,她都能听见国师那志在必得的奸笑。

蓝暖玉所在的法阵是夜暝痕用妖气制出的,为何保全他们的性命,夜暝痕用的可是内丹纯正的妖气。

对对对,果然一紧张便会忘事,这个法阵既然是他通过内丹而施的,那便可以通过这个法阵做很多的事情。

‘是的没错,我通过法阵能对夜暝痕做什么,做什么,做什么……’蓝暖玉焦急地握紧竹棍,她坐在地上念出一遍静心咒,似乎不太管用的样子,她又坚持不懈地念出净心咒、定神咒……皆是无用。

雪月剑的剑身已经变成暗红,剑气将天空中的映照出一片血色,就连黑夜也无法盖住它的锋芒。

蓝暖玉急得团团转,空师父教给自己的法术都已经全部试了一遍,还是没有一丝用处,她敲着自己的脑袋,使劲回想自己还学过什么咒令,但是自己确实都已经试过一遍了。

天空的血红如云翻海涌,这是天龙现世的兆头。

蓝暖玉泄气地坐在地上,手中的竹剑在法阵中划出一个血浪宝沙瓶子的形状,忽然鼻子一酸,一滴眼泪正正地滴在那个瓶子中央,反射出来的红色在瓶中像极了当初的血浪宝沙。“夜暝痕,对不起,终究是我又害了你。若有机会,我便……我便以身相许。”

她才说完这句话便愣住,但很快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道:“初见你,你便成了我的恩人。俗话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但是我不仅没报,还将你的水都用完,最后害了你。我真的不想这样子,夜暝痕,我去天界之时,不仅是想着找百里流轩,我还想着去将那些欠你的灵丹妙药给你取来,我没想一走了之的。”

蓝暖玉自顾自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还血浪奔涌的天空,已经恢复成正常的黑夜。月亮从云层中探出半个脑袋,像是偷听故事的小姑娘。

国师看着自己引诱了半天的成果功亏一篑,朝着蓝暖玉所在的那个法阵便盾身而去。

夜瞑痕刚化龙却未化成,身体内的龙气还未散去,他两指摸过雪月的剑身,将雪月扔出。

雪月得到龙气加持,环绕在剑身上的剑气更甚,一道万剑诀使出,雪月幻化成无数把飞剑,朝着国师刺去。

第128章 夜瞑痕吃我一拳(狗粮慎入)

国师自知正面应敌定不是夜瞑痕对手,只能用蓝暖玉相逼。

可是夜暝痕不是个傻子,他之前施展的法阵便是以自己的内丹之气布下,想要破阵也不是件易事。他收起手中的法宝抽身而去,剩下的事情就够夜暝痕应付的了。

夜暝痕见到国师已经逃走,回到法阵前面。

蓝暖玉没有注意到夜暝痕已经回到原来的样子,还蹲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膝同地上的血浪宝沙瓶吐露心肠。

“夜暝痕,我都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你变得不仅仅是我的同伴这么简单。你受伤我也会跟着担心,这次你现出真身,恐怕在妖界会受到惩罚,妖帝一向严厉,对你定是不会收下留情。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我就不该同你来此处的,查什么邪物,我自己一人去多好,为何要拖你下水,就算没有你,我一人也可以的。”

“你不可以。”

“我可以的,空师父教会我很多的法术。”

“你没学会。”

“我是没学会,可我……”蓝暖玉看到光亮中,印下的一大片影子,那影子将自己笼罩在其中。她蓦然发现自己在和人说话,立马抬起头道:“夜暝痕?”

夜暝痕道:“是我。”见蹲着的人似乎没有晃过神来,他俯身靠近蓝暖玉道:“怎么?不过一会儿,便不认识我了?”

“没,没有。”蓝暖玉此时同夜暝痕只有一拳头的距离,被夜暝痕的靠近吓到,屁股往后一坐,手便本能地去抓夜暝痕的衣裳。

夜暝痕拉住蓝暖玉的手将她扶起,一手抚在她的脸上,将泪珠擦掉说道:“本来人就生的不好看,还要哭哭啼啼,更丑。”

“滚!你是第一个说我不好看的人。”蓝暖玉感觉到夜暝痕的手正摸着自己的脸,一时有些害羞。什么和什么,他为何那么温柔地摸我的脸,这这这……这个时候要做些什么?手要往哪里放?或者是要说些什么?

夜暝痕捧住她的头道:“莫动。”

“什么?”蓝暖玉见夜暝痕的嘴朝着自己的脸靠得越来越近,本就紧张的小心脏只觉得扑通得痕更加厉害。刚刚还只是剧烈地上蹿下跳,此时胸腔里拳头大的心脏就像是一个小狼锤,简直就是将前胸和后背当做了鼓面来敲击。

啊啊啊!越来越近了,糟糕。

喘不过气来!

天啊!谁来拯救我?

不行,忍不住!

夜暝痕的嘴凑到蓝暖玉的脸上时,她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手,朝着他的鼻子一拳送了过去。

“你干嘛!”夜暝痕感觉到自己的鼻子有清凉的东西流出来,他看着蓝暖玉的眼睛问道:“你打我?”

“流血了。”蓝暖玉的拳头还一直保持着打人的那个姿势,她收回手道:“对不起啊,我这是控制不住。”

“流血?”夜暝痕看着她,用手摸摸自己的鼻子,再低头看看:“果然流血了。蓝暖玉!你还真对我动手啊!我可是才将那个国师打了一架回来。”

“呵呵,我这不是

……你忽然对我那样,我这……”蓝暖玉越说越小声,最后几个字几乎听不见声音。

夜暝痕用巾帕擦着自己的鼻子,又发现蓝暖玉脸上可疑的潮红,眯眼笑问道:“你在想什么?”

“什么?”蓝暖玉被闻得摸不着头脑:“什么想什么?”

“你不会以为……”夜暝痕一把按住蓝暖玉的肩膀,再次靠近她:“不会以为我要非礼你吧?”

蓝暖玉才平静下来的心,一下子又提起来:这家伙要搞什么!

她的手不由地再握紧。

“哈哈哈,蓝暖玉,我逗你的。你不会真的以为我会亲一只猪吧?”夜暝痕将巾帕往地上一扔,说道:“我适才看到你的眼角边上有一只迷眼虫正往你的眼里爬,正打算帮你吹吹,结果你倒是不识好人心,直接给我来了一拳。”

“啊?你才是猪。”蓝暖玉呆滞住:“我我我……对不起。”

“算了,谁让我是这么好的同伴。”夜暝痕看看蓝暖玉身后的人说道:“你这是打算同我一样?”

蓝暖玉不屑道:“那怎么能一样?你是弑君之罪,我只是让他们闭嘴而已。”

“你和我可是在同一条船上,估计他们都已经把你和我当做了亡命鸳鸯。”

“呸呸呸,什么亡命什么鸳鸯?谁和你亡命鸳鸯!”蓝暖玉驳道:“你在胡乱说,小心我再帮你补上一拳。”

夜暝痕赶忙双手捂住自己的鼻子:“你自己说的以身相许。”

蓝暖玉想想道:“以身相许,可以啊。”

“……”夜暝痕心里的花好像又开了,这次开得好像比前几次还要艳丽。

不过蓝暖玉对于这些词汇,好像从来都有自己的理解,不知道她跟着空师父的这几年,有没有被教成一个小古板。“蓝暖玉,说说你对‘以身相许’的理解。”

“怎么?你不会觉得我的‘以身相许’是话本子上的‘以身相许’吧?”蓝暖玉笑起来:“你是妖,我怎么可能以身相许给你呢?我师父说过了,‘以身相许’的意思可多,能够一直信任你,那也算是以身相许。”

果然是这个老古板。夜暝痕扭过头,冷言打断蓝暖玉道:“走了,不走等着他们解开穴道,再来抓我们吗?”

蓝暖玉的笑容僵在脸上,见夜暝痕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小声说道:“什么鬼脾气,这脸变得跟天似的。”

夜暝痕走着路,偷瞟了一眼蓝暖玉,这女子的脑袋是什么做的。

等等,他停住脚步,有问题的不是蓝暖玉,其实是自己。他怎么可以忘记蓝暖玉是天界的人,而自己是妖呢?

“怎么不走了?”蓝暖玉跟上夜暝痕的脚步,见他的表情凝重略带难过,问道:“你怎么了?”她绕到夜暝痕的前面挥挥手:“走路便走路,发什么愣?”

夜暝痕抬起眼眸,自己好像真的看上了这个小仙子。

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勇气,夜暝痕向前一步,伸出一只手扶在蓝暖玉的后肩上,将她揽进温暖的怀里。‘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说的不正是自己吗?

蓝暖玉被夜暝痕紧紧地抱着,或许是突如其来的温暖让她也有些痴迷,她竟然没有推开他。

不过雪花落地的时间,夜暝痕便放开蓝暖玉。“下雪了,衣裳裹紧些。”他把蓝暖玉披风上的帽子帮她戴起,又重新帮她松了的领带系上。

“紫魏国定会下令到处抓我们,还有那个国师,一朝不成,定不会这么容易罢休。哎,人界也不安逸,鞋屋还没有查到呢。”蓝暖玉感觉到手臂上传来一阵瘙痒,便用手隔着衣裳抓了几下,似乎不过瘾,她又狠狠掐了几下。

夜暝痕发现蓝暖玉有异问道:“怎么了?”

“无事,有些痒罢了。”蓝暖玉道:“不用担心。”

“谁会担心你,我只是怕你给我拖后腿,那我还得顾及你。”夜暝痕探探蓝暖玉的额头道:“或许是天太冷,你体内的噬魂狼蛛才会有异动。”

蓝暖玉扬起被冻得通红的脸蛋笑道:“都说了没事,就你紧张得跟什么似的。”

“别说话,莫要将体内的那丁点热乎气再哈出来。”夜暝痕瞪了一眼蓝暖玉,又把身上的一条尾巴往她的脖颈上一挂,

蓝暖玉提醒道:“夜暝痕,我不冷,我带着帽子。哪有人把毛脖挂在外面的?”

“也是,那你等等。”夜暝痕把狐狸尾往怀里一揣,说道:“先去找个地方歇歇。”

“好。”蓝暖玉想到什么,脸色有些难看。

夜暝痕问道:“你在想什么?”

“你说谢丞相一家会如何?他可是同我们一起的,我们进皇城也是他引荐的。”

“原来你在担心这个。”夜暝痕道:“我给了他们一颗妖界的葫芦珠,让他们去幻邬国,用那葫芦珠不出半日就可以到。”

“幻邬国和紫魏国现在可是友好邻邦,幻邬国会接纳他们吗?”蓝暖玉还是很担心。

他们在人界的种种,都不该让人界的百姓来承担。

“会,你那个小脑袋瓜能想到的,我也能想到。”夜暝痕说道:“那个葫芦珠可是好东西,我让它认了主的,只有谢家人能驱使。”

蓝暖玉对法宝向来本着‘不嫌多’的原则,她听到葫芦珠是这么好的东西,竟然感觉到有些酸。“这么好的东西,你为何不给我?”

“我给你的宝箱,里面的奇珍异宝……你都玩会了?”

“没有,那能一样吗?”蓝暖玉别过头道:“哎,我说笑的,希望谢大人一家在幻邬国能好好的。”

……

夜暝痕带蓝暖玉找到一家客栈歇了一宿,再出来时雪已经下停。昨日的鹅毛大雪肆意,到处一片白茫茫。

“抓住他们!抓住他们!在那里。”

一阵铁骑的马蹄声和巨兽的吼声将两人的步伐打乱,那些皇城的兵将又跟上来。

“怎么来得这么快?还是莫要正面冲突好些。”蓝暖玉叹气道:“国师骑着那头大象来的这么快,你可有办法躲过?”

第129章 明哲保身世态凉

夜暝痕不屑道:“开什么玩笑?在皇宫中,那是我的妖气被压制住,出了皇宫,他还想同我斗,那就是自不量力。”

“呦,嚣张啊夜暝痕。”蓝暖玉问道:“你这是真想要同他再打一架,以绝后患。不过,你真的没事?”她指的是国师之前伤了他的内丹一事。

“不不不,以绝后患倒是不至于,至少现在我觉得不是时候。那个国师这个时候出现在皇中不是偶然,而且他坐骑的盖头上还有红妃鱼的图腾。”

“那就是说明飞寮堂想要控制皇城,而飞羽疾风镜是从冷璃霜的手上得到的,你说冷璃霜会不会同飞寮堂也有关系?”

“不得而知,但是这么一来,什么都说得通。”夜暝痕还要往下说之时,国师带着大批的兵将将他们团团围住。

带头的正是那个守门的壮汉,他握着长刀冲夜暝痕道:“狗贼,休要逃!你乖乖认命,老子留你一条狗命。”

夜暝痕摊手:“你说你整天一开口就是老子,你是老得要入土为安,还是要想要做我儿?再说了,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是在逃?”

“狗贼!莫要多言,拿命来!”

“多言的不是你吗?”夜暝痕摇着头。

壮汉耍着大刀就要往夜暝痕的身上乱砍,夜暝痕又岂是这么容易就能被伤到,一个侧闪溜到了一边,壮汉看砍不中,紧追而上。

夜暝痕继续闪躲,还未有还击的意思,壮汉已经被累得够呛。

国师正坐在大象的背上,一脸看戏地看着他们。

“你可不是我的对手,虽然你能够对我造成伤害。”夜暝痕道:“国师?还不打算动手?不动手的话,我可要走了。”

“哈哈哈,夜暝痕,你可真是够不小心的。”国师站起身看着夜暝痕道:“你看看你还能不能动弹?”

瞅瞅这国师多嚣张,但是他嚣张的话中,蓝暖玉听出来其中的不对劲,赶紧朝着夜暝痕看去。

夜暝痕看看自己的手,他道:“你做了什么?”

“我可什么都没做,没发现我动都没动吗?”国师将那个法宝放在手中,像是在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

“你什么都没做,怎么会这样?”蓝暖玉吼道:“你这个卑鄙的小人,自己打不过,便只会用这么卑劣的手段。”

国师对于蓝暖玉的谩骂没有一丝丝的动容,他道:“你们莫要冤枉我呀!”

“狗贼,同你们这种人打交道,何必计较用什么手段。之前你们想方设法地想要进入皇城,想要得到飞羽疾风镜,用的手段就不卑劣吗?”壮汉将手中的大刀杵在雪地上,鲜红的血液从他的眼中流出,滴在雪白的地上宛如一朵绽放的红梅。

“你到底做了什么?”蓝暖玉向前跑了几步,问道:“这看起来不像是一般的法术。”

国师跳下象背,那个看起来很是诡异的法宝,此时像是一个女子的头颅被捧在手中,柔顺的长发眼神在地上。他不解思索道:“一般的法术怎

么能困住妖界的皇子呢?”

“你竟然直言不讳地说这个?”蓝暖玉道:“将妖界皇子的身世说出,可是一大忌讳。”

“怕什么,他们都是已经是死人,死人不会说话的。”国师看向那个壮汉,他已经不是眼睛在流血,连口鼻和耳朵也出现红色。

夜暝痕拔出雪月剑指着国师道:“你竟然用魂量困妖术?”

国师一手搭在那些‘头发’上,修长的手指抚摸着‘发丝’,红色的长指甲从‘发丝’中抓了一下又一下。他得意地说道:“是啊,这群人实在是太爱他们的国,所以才会愿意让我用他们的魂魄施法来困住你。”

“唉,还能怎么办?”夜暝痕道:“落入你手中,不是我不够厉害,而是你太过卑鄙。”

“这话你我可不太赞同。你确实够厉害,只是过于仁慈罢了,而我,只是善于利用能够利用的东西。”国师走进夜暝痕,那些‘发丝’像是闻找到什么美味一般,朝着夜暝痕的身上爬去。

蓝暖玉拿着竹棍跑过去,还未靠近,国师便朝着蓝暖玉打了一掌。

夜暝痕飞身一跃,幻化为一只猫朝着那掌迎了过去。金色的掌散发着一缕缕焦臭,夜暝痕被打飞到一根柱子上再摔在雪地上。

“夜暝痕!”蓝暖玉跑过去,夜暝痕翻身爬起,一手按在胸口处咳了几声,一摊黑血便吐了出来。“你怎么样?为何要替我挡这一掌?”

“不愧是妖帝之子,竟然宁愿用猫身相挡也不愿意现出真身,有意思。嗯,真是有意思。”国师拍着手道:“不过你们都得死,碍手碍脚的东西,早死早超生。不对,超生便算了,你们应该灰飞烟灭。”

蓝暖玉扶着夜暝痕,自己还真是一点法术都不会,最简单的止血术,护心脉的法术都不会。只能鼓起勇气站在夜暝痕前面,将他护在身后。“你有本事杀了我们,妖帝不会放过你的。夜暝痕没有现出龙身,罪不至死,妖界的事情也轮不到你来处决。”

“我不想同小姑娘玩,像是我欺负人似的。”国师居高临下啊地看着蓝暖玉道:“不过,我会将你们送去你们该去的地方,那便是你们自己去的,和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你你你……别过来。”蓝暖玉说不怕是假的,那些‘头发’的滋味她可是领教过的。可是她身后是夜暝痕,便挺直了腰板,仰着头瞪着国师道:“你莫要再过来!否则我可是真的会动手呢!”

“孩童便是孩童,我倒是想看看你如何动手。”

国师手上的黑发朝着蓝暖玉缠过去,像是一只鬼手抓住她手中的竹棍。

“滚开!”蓝暖玉的身上忽然发出一道白光,白光将那些发丝炸碎成灰烬。

国师抬起双手护住身子,一同呆住的还有夜暝痕。蓝暖玉的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法力?

一块红色纱幔冲着国师覆盖过去,国师将纱幔扯下,越来愈多的纱幔却铺天盖地而来。

恍惚中,有一女声道了一句‘走’

,一手便拉住夜暝痕的手臂,同蓝暖玉将夜暝痕拉起,飞到百丈之外。

“好厉害的轻功,你是蝉山的弟子?”蓝暖玉问道:“为何救我们?”

女子回答道:“山主之命,定有山主的道理。我等只是执行者,一切皆不知。”

蓝暖玉同夜暝痕相视一眼,若是去妖界,那么再来人界会很麻烦,在人界又暂时无处可去,再说夜暝痕一身伤,要是能得到蝉山的帮助,那必然是好过东躲西藏。

“姑娘多谢,不过我有一事相求。”夜暝痕忽然道:“我得回去看一眼。”

“回去?”那女子不理解,蓝暖玉也不理解。“为何要回去?我们好不容易才跑出来。”

夜暝痕却道:“是,得回去确定一件事情。”

蓝暖玉问道:“何事?”

“科考之日死了这么多的人,不会一点线索都没有。”夜暝痕道:“我觉得该回去看看尸首,会不会有什么蛛丝马迹。”

女子惊讶道:“皇城的事情你们还要插手?我不知山主为何要救下你们,但是我提醒你们四个字,明哲保身。”

“姑娘自然是好意,只是现在我门做不到如此。”夜暝痕看着蓝暖玉,仿佛是在征求她的同意。

“我听你的,你去哪里,我便去哪里。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蓝暖玉道:“可还行?”

“小伤罢了。”夜暝痕自己按着胸口,笑起来道:“哈哈哈,不过是一掌,我若是有这么脆弱,早就死成千上万次了。”

夜暝痕一向都是嬉皮笑脸,从来都分不清楚他到底伤的重不重,心里是难过还是真的开心。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发干的嘴唇也是没有一点血色。蓝暖玉心里有些疼,自己又害了他一次。

“吃下这个吧。”女子从怀中掏出来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药放在手心,再送到夜暝痕前面道:“放心,不会是毒药。”

“多谢姑娘。”夜暝痕毫不怀疑地接过,仰头吞下道:“姑娘,若是所有人都只顾着明哲保身的话,那么这个世间该有多冷漠。”

那女子不语。

夜暝痕看出来女子的意思,屈身行礼道:“姑娘不必担心,待我们办完事情,便会上蝉山拜访山主。”

“好。”女子也冲夜暝痕回了礼。

两人御剑而行,蓝暖玉道:“要不我自己去便好,你这身体我觉得你……”

“就你,笨的跟一只猪似的。哎,我真的没有侮辱猪的意思。”夜暝痕反射性地抬手护头,蓝暖玉克制住自己想打他的冲动,又将手放下。

蓝暖玉白了一眼夜暝痕道:“我们这就去皇宫?可是我们才出来。”

“不,我们去义庄。”夜暝痕道:“还有,我在想一件事情。”

蓝暖玉问道:“何事?”

夜暝痕道:“你可记得那个国师的名讳?”

蓝暖玉想想问道:“国师的名字……好像是叫亚日?”

第130章 来得巧救人一命

蓝暖玉将竹棍捏的很紧,现在夜暝痕有伤,自己就算再不济,也得帮他点什么忙。

“那我再问你,你可还记得我们那日去的客栈?”夜暝痕生怕蓝暖玉记不得,刻意提醒道:“就那个坑人那个客栈。”

“记得,那个客栈又怎么了?”蓝暖玉再道。

夜暝痕伸手道:“从你的箱子里找出一件琦纱衣,那件衣裳有隐身之用,还能将我身上的妖气盖住。”

硕大的箱子与之前夜暝痕给她的时候一样,只是打开夜暝痕便傻了眼,里面一团乱糟糟,什么衣裳啊,绸缎啊,各种各样的法宝全部推在一起,没有半点他用时的整齐。

蓝暖玉撸起袖子,俯下身子在里面一顿猛刨,终于在箱子底下翻出来两件皱巴巴的纱衣。“你说的可是这个?”

“是。”夜暝痕接过来一件衣裳,刚接过来,从衣裳里面掉出来一块风干了的臭豆腐。

“呃……”蓝暖玉赶忙抖抖手中剩下的另外一件衣裳,又塞在夜暝痕手中,把裹着臭豆腐的衣裳抢过来再用力抖抖,解释道:“许久未整理,可能是九萌住在里面的时候,弄的。”

夜暝痕也不揭穿她,点头道:“好,九萌吃臭豆腐。”

“……”蓝暖玉知道夜暝痕的意思,九萌只吃核桃栗子之类的,臭豆腐它一向是深恶痛绝。

“披上。”夜暝痕不再逗她,帮她把那件纱衣披在身上,说道:“那坑人的客栈的老板便是姓晋,我们入宫中那日,我在马车上似乎看见那客栈出了事情。我总觉得国师和那个姓晋的掌柜有联系。”

蓝暖玉摊开手掌,在上面写下‘亚日’二字,惊讶道:“夜暝痕亚日不就是晋吗?可是我看那个姓晋的掌柜看起来怂包一个,实在是无法将两人联系在一起。”

“先去看看,至于是不是,现在说还为时过早。”夜暝痕帮蓝暖玉系起纱衣的绳结道:“若是发生什么事情,你便先走。”

“不要,我怎能弃你于不顾。”蓝暖玉道:“这个我可做不出来,我爹他……他再凶,也从未教过我这样对别人。”

夜暝痕揉揉蓝暖玉的脑袋:“我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你这般认真作甚?”

“好了,万一遇到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跑快点便好。”

天寒地冻,路上人烟罕至,不时走过几个挑着担子行迹匆匆的人。

“那里。”蓝暖玉站在夜暝痕的前面,两人已经御剑待那客栈的后院上空。“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客栈的后院中栽着几棵杨柳树,正是冬日,杨柳上没有一片叶子,枝丫上被压着厚厚的雪花。树枝上的冬雪像极了一个个白绒花,此时正是午饭时分,后厨却没有一点生烟的痕迹,孩童的啼哭从屋中传出来,之后便是女子的抽泣声。

怎么回事?这个客栈真的出事了?

蓝暖玉和夜暝痕默契地点头,降落在传出哭声的屋顶上。她道:“我先看看。”

“小心。”夜

暝痕并不是没有担当,而是他们听了好一会儿,都没有听见男子的声音。

这要是屋中皆为女子,还有奶声奶气的婴孩哭声,夜暝痕毕竟为男子,总归是不太好。

蓝暖玉轻轻地揭开一块瓦,伸头往地下看去,便看见一个女子正面容憔悴地坐在榻上,怀中抱着一个婴孩,看样子那女子再给婴孩喂丨奶,只是婴孩奋力吸了好一会儿,便又张着大嘴哭得撕心裂肺。

一个衣着比榻上的女子稍微艳丽的女子,手中端着一碗粥道:“嫂嫂,你好歹吃上一点吧,你这不吃不喝的,丫头还小呢,可着不住啊。”

“放着吧,我不想吃。”女子看婴孩也吸不出来什么,索性将孩子放到了榻上,将衣裳穿起来道:“你说我家这是做了什么孽,雨文还这么小便没了爹,这日子可咋过。”

女子将那碗粥放在桌上,拿来一件衣裳给榻上的女子披上道:“放心吧嫂嫂,晋哥在泉下有灵,定会保佑你们平安。”

“看到什么?”夜暝痕要过去看,被蓝暖玉拦住。

“别别别,这个位置不适合你。”蓝暖玉将那一块瓦片盖上,指着十步外道:“你去那里看。”

夜暝痕指着远处道:“去那里?那已经是另外一个屋子了吧?”

“另一个屋子蛮好的,另一个屋子没有什么不好的。”蓝暖玉在低头看看自己,再想想刚刚自己看到的两个雪白的圆球,喉咙处有些酸涩的滋味。

“什么?这要是另一个屋子,我有什么好看的?”夜暝痕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晋掌柜的殁了,具体的一会儿同你说,你还是不要看,我看就行了。”蓝暖玉又揭开那个瓦片,那个女子不知道后来说了什么,只见榻上的女子点点头道:“好,我吃。”

站着的女子端起粥碗道:“这就对了嘛,这粥都凉嘞,我再给热热。”

“谢谢好妹妹。”女子将那个啼哭的女子抱在怀里,哄了几声道:“雨儿不哭,娘亲还在,没爹爹,娘还在,乖。”

夜暝痕看着蓝暖玉看得津津有味,真想给她递个板凳,再送上一盘子瓜子。他戳戳她的肩膀道:“我看看。”

“过去看,快,有人出去了。”蓝暖玉说道,她其实就是不想让夜暝痕看到屋中女子的浑丨圆。

夜暝痕微微起身,确实看到一个女子走出房间,他轻巧地跃过去,刨开积雪再揭开一块瓦。

蓝暖玉心道,不能让你看这个。

没过多久,夜暝痕忽然回到蓝暖玉的身边道:“那女子在粥里下了药。”

“什么?”蓝暖玉回过头,只看见女子故作体贴地坐在榻上,舀起一勺粥,放在嘴边吹了吹,往那个适才在喂奶的女子嘴边送去,一边还说着:“嫂嫂小心烫。”

“让开。”夜暝痕探过头,也看到了那丰腴的胸脯,自己似乎懂得蓝暖玉不让自己看得原因。他的嘴唇有一点点的抖动,将手中的石子朝着那个碗打去。

夜暝痕出手一向快准,屋中的两个女子又是没有修习过法术的,石子将碗打翻,女子赶紧把孩子放在一边。

熬粥的那个女子脸上漏出凶狠,哪里来的破石头!

“姑娘,你能否解释一下这粥里,你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夜暝痕打开门道:“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蓝暖玉还蹲在房顶上,看到夜暝痕没叫自己便进屋去,连忙盖上瓦片站起来。,结果学太滑,一不留神自己从房檐上摔了下去。

“哎呦。”

夜暝痕回过头看了一眼,无奈道:“笨。”嘴上说着笨,身子却不嫌弃,还是走过去,将她拉起来。

“你们!你们是从哪进来的!这是违反紫魏国律令的!”女子声音有些颤抖,夜暝痕适才说的话他听得一清二楚。

她身后的女子将榻上的孩童抱在怀中,“你们是何人!请从我家里出去!”

“姑娘,要是我们没来你家,你现在已经不能说话了。”夜暝痕走过去,那个站着女子心虚地一直往后退。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你莫要过来,我可是会喊人的。”

“现在开始装作柔弱?适才你的表情可不是这样的。”夜暝痕对她身后的女子说道:“放心吧,我可不是来谋财害命的,只是这位姐姐,看人还是得看清楚些。”

“你!休要胡言乱语,我同晋哥几十年的交情,与莲嫂嫂情同姐妹,你在此挑拨也无济于事。”女子丝毫不慌,她说道:“反正莲儿嫂嫂也是不会信你们的。”

榻上的女子听到夜暝痕的话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她抱着婴孩道:“对,你们来此有何居心?”

“哎,我们来此呢,是想问问掌柜的事情,结果不太凑巧,刚好看到你的这位好妹妹,偷偷在碗中下药,至于是什么药,还是请她自己来说吧。”

夜暝痕抬起手掌,掌中出现一块水镜,镜中人便是那个女子。她将那碗粥放在水中炖了一会儿,又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放在粥里搅了搅。脸上的神情狰狞,她轻声道:“我同晋哥青梅竹马,结果冒出来你这么个天煞孤星克死晋哥,你还是下黄泉陪他去吧!客栈我会好好替你们打点。”

“你……”榻上的女子紧紧抱着婴孩,她道:“妹妹,这可是真的?”

“不是啊姐姐!”女子连连否认,她指着夜暝痕道:“妖人!我从来不曾见过你,你为何要害我?”

蓝暖玉走到那碗粥面前道:“既然你说没有毒,不如你吃一口可好?”她蹲下身子,将那半个碗端起来,里面刚好还有一口粥。“这也没沾到地上,来,吃一口以示清白。”

“凭什么!为何!”女子去拍蓝暖玉的手,试图将那半个碗拍在地上。

榻上的女子忽然起身道:“你们莫要说了,我信她。”

“什么!”蓝暖玉道:“大姐,你莫不是傻了?”

“我信她不会害我的。”那个抱着孩童的女子说道:“你们可以走了。”

第131章 该来的也躲不掉

蓝暖玉手中的半个碗险些吓掉在地上,她收回手说道:“大姐,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这不是摆明了真相的吗?你竟然还要信她?”她看着夜暝痕指指自己的脑袋,‘这人莫不是个傻的?’

“行吧,你爱信就信。”夜暝痕坐在凳子上问道:“我今日前来,是来问问关于你家夫郎的事情。你家夫郎死的时间过于太巧,我们怀疑他是被人害死的。”

女子擦擦脸上的痕迹,又将怀中哭累到睡着的婴孩放在摇篮里,拉上一床被褥子盖上:“莫要吵我孩儿,有事出去说。”

“这有什么好说的?嫂嫂,虽然晋哥没了,但是晋家也不是这么容易让人欺负的。”女子抬着手,指着屋中两人,见气势不够,又跑到墙角处拿起来一把扫帚,做出要撵人的姿势,凶道:“你们给我出去,你们又不是官家,我们可没什么要对你们说的。”

“妹妹。”女子拉住她的手,示意她莫要说话。“有些事情该来的,总归是躲不掉。”

女子放下扫帚道:“莲儿姐姐,你……你这是要作甚?你同他们这些来路不明的人,有什么好说的?”

不等女子说完,莲儿便做了个请的姿势道:“请你们去大厅等着吧,妹妹去给他们带个路。”

那女子气呼呼地喊了声:“姐姐!”还是将手中的扫帚放到一边,快步走出屋。

夜暝痕和蓝暖玉相视一眼,跟着女子走出去。叫莲儿的女子在最后关门,她关门的瞬间,多看了一眼地上的粥。

一只老鼠刚好走到那碗粥旁边,吃了几口后便四肢抽搐,倒在了地上。

莲儿咬着嘴唇,直到感觉到口中的血腥味,才松开牙齿,不动声色地关上门,一同来到前厅。

客栈今日并未营业,冷火秋烟,也没有那日的景象。莲儿没有多余的动作,也没有要招待的意思,连水都没有打算温上一壶。

莲儿拢了拢衣裳,左手搭在右手放到桌下道:“你们有什么想要问的?问完也请回答莲儿一个问题。”

“好,若是莲儿姑娘问的问题,我能回答的话,我定是会一五一十地告知。”夜暝痕环着双臂搓搓道:“能不能生个火什么的?”

莲儿指指账柜旁边的火盆子道:“那。”

“我自己去啊?”夜暝痕只得起身去端盆子,坐在莲儿边上的女子似乎有心事,看着莲儿放在桌下的手一个劲地发呆,嘴不由地凸起。

蓝暖玉虽然也冷,但是没有夜暝痕这么夸张。他已经恨不得将最外面的一件披风当做两件穿,本来人又瘦,使劲一裹,那件披风竟然可以再围着他卷起来半圈。

蓝暖玉看着他的背影觉得甚是好笑,她笑道:“夜暝痕,你还真是属猫的。”

莲儿放在桌下的手本来在把弄着手腕上带着的金镯,忽然手一用力,镯子被捏得变了形。

“莲儿姑娘?你怎么了?”蓝暖玉见莲儿脸上的肉紧紧绷着,好心安慰道:“莲儿姑娘,我们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你,你用不着这

么紧张的。”

“嗯。”莲儿放松了些,但是表情还是很怪异。

夜暝痕用法术痕容易便将火盆子燃起,又拿出来几个地瓜道:“烤地瓜吃,这种天气最合适烤地瓜吃。”他本来想放出九萌,但是生怕吓人家姑娘,又硬生生将九萌的脑袋按进箱子。

“五个地瓜,一人一个。”蓝暖玉将地瓜夹起,说道:“我们是看到你起了害人之心,但是那是你们的事情,既然这位姑娘愿意信你,我们再怎么哀其不幸都没有用。”

“你!”女子恨恨地瞪着蓝暖玉,站起身就想要甩她巴掌,被莲儿死死拉住,又冲她摇摇头。“莲儿嫂嫂,你这样可不行。”

夜暝痕本想烤火,但是看蓝暖玉还在烤地瓜,只好将她手中的地瓜接过,然后问莲儿道:“莲儿姑娘,我想问问……晋掌柜之死,是生病还是?”

“遇上妖祟。”莲儿的脸上看不出来慌张,但是能看出来她在极力隐忍。

妖祟尚在人界,夜暝痕和蓝暖玉查了这么久,却是这么久就都没有一点点线索,怎么在这个时候会有妖祟出现。

夜暝痕探究地看着莲儿,将手中的烤地瓜翻了个面问道:“是何种邪祟?姑娘可有见到?”

“我若是亲眼见到,不知还有没有命坐在此处。”

“这……若是没有亲眼见到,姑娘怎么会知道是邪祟呢?”蓝暖玉找来一个壶放在火盆子旁边,眼看夜暝痕手中的烤地瓜冒着腾腾的热气,她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你问这么清楚作甚?差不多得了。”一边的女子一直盯着什么东西,久久她才收回目光道:“你们问完没有?”

夜暝痕将烤好的地瓜放在一个碗中,又将一个小的放进箱子中,应该是给九萌的,蓝暖玉可不觉得他会留给自己。

“莲儿姑娘,我们来此确实是为查邪祟,你若是能帮我们,也是为世间做了一件好事。你若是不想说,我们也不会强迫你。”刚刚烤好的地瓜很烫手,夜暝痕两只手一直在调换,口中不断地吹着气。

夜暝痕看到蓝暖玉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咬牙将手中的地瓜掰成两半,一半递给她。

蓝暖玉顺其自然地接过,吹吹放到嘴边一咬,结果咬得太狠,烫到了自己的嘴。

“慢些。”夜暝痕拿出一块帕子递给她道:“垫着吧。”

“妖邪不知是何物,看起来是一只猫。那日深夜,我听到猫叫到大半夜,晚上猫实在太吵,老爷便起来查看,想要把猫赶远些。不曾想那竟然不是一般的夜猫,而是一只猫妖。”莲儿回忆着,眼中的泪光又开始闪烁。他道:“老爷出去就没再回来。我一个柔弱女子,身边还有一个出生没多久的婴孩,我只能躲在屋中。”

“那么后来呢?”蓝暖玉一边吃着一边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夜暝痕一直看着女子的神情,她看自己的时候便怪怪的,当他觉得要看出来些什么的时候,女子便转移注意力,握着手中的烤地瓜深思。

第二日,小二看到院中的老爷,浑身没有块完好的皮肉,全被抓烂,五脏六腑散落了一地。”女子说着,回忆起那画面,起身走出门,之后他们听到了一阵呕吐的声音。

“你们可真是够了。我哄了莲儿嫂嫂这么久,她好不容易淡忘,你们却又将伤疤揭开。”女子无心吃烤地瓜,倒了杯水便跑去外面。

蓝暖玉用指甲撕开地瓜皮,咬了一口说道:“假好心。”

“邪祟是猫妖,我怎么觉得不对啊。”夜暝痕说道:“不应该有猫妖一族出来惹事,猫妖一族我娘说话还算得上有分量,怎么可能是猫妖呢?不过这事非同小可,真要有妖气,我还是会回妖界查探一番。”

“我信你。”蓝暖玉手中的半个地瓜已经下肚,她又对着手指打量碗里的两个:“你还要吗?”

“一半吧。”夜暝痕一直在想事情,手中的半个烤地瓜都要凉了。

“嗯?”蓝暖玉目光灼灼地落在夜暝痕的脸上。

你确定还要?

夜暝痕眨了几下眼睛:“不用,你吃便好。我这半个,足矣,足矣。”

“好吧,我还打算给你一半的,既然已经足矣,那便算了。”蓝暖玉在夜暝痕懵懂的眼中,心满意足地撕掉地瓜皮,狠狠在地瓜的身上印下一个齿印。

屋外,莲儿被那女子扶着。

莲儿摆摆手道:“妹妹,我一直都把你当做亲妹妹来看待。”

“莲儿姐姐,这我自然是知道的。”女子说道:“姐姐忽然这么说是做甚?”

“我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雨儿,她还这么小变没了爹。”‘马上又要没了娘’莲儿心道 。

女子拉着莲儿的手在颤抖,她平静着心里的担忧说道:“姐姐,正是因为雨儿没了爹爹,你才更要好好的。”

莲儿一手搭在那只颤抖的手上拉下握住:“妹妹,答应我可好?”

“什么?”女子不明。

“替我好好照顾雨儿,不管如何,她是晋哥的孩子,我信你。”莲儿说完,接过女子另外一只手端着的清水,含了一口水簌簌又吐出,再用帕子擦擦嘴。

那个女子愣了愣神,她小心翼翼道:“姐姐,你看起来不太好。不如,你先回房歇息?”

“不了,机会难寻。”

“什么机会?”女子急问,莲儿却未回答,自顾自走进堂中,手腕上的金镯子已经消失不见。

蓝暖玉还在吃得开心,见到莲儿和那个女子回来,她问道:“莲儿姑娘,你还好不?”

“嗯。”莲儿点点头,眼睛不经意瞟过夜暝痕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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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给大家推荐一本我个人比较喜欢看的仙侠类小说,前期剧情略显平淡,但是后面的内容却很精彩,喜欢的读者可以去看看。

书名《止道为仙》作者:以墨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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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一心求死怎能活

“莲儿姑娘快吃,这烤地瓜冷掉会硬,硬掉便不好吃了。”蓝暖玉在莲儿出去之时,又把桌上的烤地瓜放在火盆子边上热了热,看到她莲儿走进来,她赶紧把地瓜放在桌上。

莲儿走到桌边并未坐下,她问道:“你们可还有何想问的?”

“莲儿姑娘,身体要紧,先吃些东西再说吧。”夜暝痕把烤地瓜又推过去了些。

“若是你们不问,那莲儿倒是想问一个问题。”莲儿抬起手指着夜暝痕道:“你,可是猫妖?”

“?”刚咬下一口地瓜的蓝暖玉愣住,连忙回答道:“怎么会呢?他……”

“就算不是猫妖,也不会是什么好东西吧?”莲儿收起脸上的表情道:“夫郎死的那日,他一脸丧气地回来,说是有一男一女横行霸道,抢走了客栈的银子,还伤了人。那一男一女,便是你们吧?”

蓝暖玉口中没有咽下的地瓜吐在地上道:“他真是这么同你说的?这这这……完全是颠倒黑白。明明就是他欺客,又欺人太甚,我们不过是看不下去,才出手相助。”

“好一个出手相助。晋哥从来不会骗我,他说的定是真的。”女子在衣袖中的手忽用力抽出,一个翻身闪到夜暝痕身侧,一把金色的刀刃对上了他的脖颈。

“姐姐!”站着的女子似乎没有想到莲儿会对来人出手,除了大喊来人,竟不知所措,只能慌张地往后退了数步。一不留神踩到自己的裙摆,摔在地上。她紧张地一边看着两人,一边往后退。

“照顾好雨文。”莲儿一击未中,又连用蛮力朝着夜暝痕戳去。

夜暝痕腰身往后一仰,躲过下了死手的一击,再回手一个反推,女子便向后倒去。

莲儿知道自己杀不了夜暝痕,心如死灰地看着他,身后的盆子冒着炽热的星火,烧红的碳火变得如凶兽的眼睛,盆子中间突然伸出一只类似猫爪的东西。

蓝暖玉和坐在地上的女子都看到那只猫手,后者被凭空出现的猫爪吓住,前者几乎是脱口而出:“夜暝痕!拉住她。”

夜暝痕快速伸手去拉拽女子,女子却对着夜暝痕露出一个阴森的笑脸,然后收回了手,两人的手的空气中错过,相距不过一寸的距离。

女子朝着火盆子正正的倒了下去,猫爪子戳进她的后背,将那颗还在跳动的心从胸膛前推出。

火盆子垫在她的身下,将她的身形变成了一座小拱桥,瞪大着的眼睛刚好对着女子的方向。

“妖怪!”坐在地上蜷着脚的女子大喊着往后缩,但是她已经紧贴着墙,任凭脚在地上怎么施力,身子却没有在向后移动一尺,只好抱着头在哭喊。

这一幕实在是太吓人,连蓝暖玉都感觉到胃里的翻山倒海,更别说凡人女子会有多害怕。

“他来了?”蓝暖玉凝重地看着夜暝痕道:“你去追,这里我看着。”

夜暝痕有些担心:“你一个人能行吗?”

“快去吧!”蓝

暖玉冲夜瞑痕鉴定地点点头说道:“我便才这里等你,快去吧。”

夜暝痕握住剑跑出去,蓝暖玉便赶紧跑带那女子身边。

女子已经吓惨,她头发散乱地靠着墙,蓝暖玉的手才搭在她的肩上,她就发了疯一样拳打脚踢。蓝暖玉只好点住了她的睡穴,让她睡了过去,但哪怕是这样,她睡得并不安稳,脸上的惊恐一览无遗。

睡梦中的女子嘴唇微颤,像是在梦呓,蓝暖玉把耳朵轻轻凑了过去。

“我确实在粥里下了毒,可是,我并不想至你于死地。我只是担心晋哥哥殁了,你会出去找野男人。你莫要来怪我,我从小就想要嫁给晋哥哥,可是他却娶了你。你莫要怪我,你真的莫要来怪我,我没有想让你死的。”

女子一声比一声喊得大,最后竟然冲破穴道的束缚清醒过来。

“姑娘你可还好?”蓝暖玉柔声问道。她趁着女子睡着之时,已经将她换了一间屋子。庆幸之前和空师父在一起的时候,空师父让自己练的那些招数,她背这女子竟然毫不费力。

女子发现自己身在另外一屋,精神有些恍惚,她慢悠悠地抬起头看向蓝暖玉道:“你是何人?为何在我房中?”

“我是……”蓝暖玉指指自己道:“我是路过的,路过的。不是路过的,我是来帮忙的。”

这女子不认识自己了?她的反应也不太大,这是把刚刚的事情忘记的意思吗?那种事情真的能忘记倒是也好。

“哦,你路过我房中?”女子还是有些不信,她道:“你是谁?”

“我真的是来帮忙的,你可能是累着了。我看你倒在了庖房,才送你回来歇歇。”蓝暖玉撒着谎话,还是等夜暝痕回来再说。

女子坐着想想,掀开被子道:“天色可不早了,我得去烧饭。晋哥不在,我得照顾好莲儿嫂嫂才是。”

还真是忘记了。蓝暖玉把她推躺下,又盖上被子道:“你先歇着吧,烧饭我去便好。”

“那可不行。你说你是来帮忙的?可是我为何一点也记得你?”女子盯着蓝暖玉问道。

蓝暖玉起身拉拉自己的衣裳,“快睡吧,我隔壁新来的,你自然是记不住的。”

“也是,那便多谢姑娘了。”女子慢慢闭上眼睛。

蓝暖玉说完走出房间带上门,刚好就碰到回来的夜暝痕,殊不知躺在榻上的女子待她走出房间之后,睁开眼睛看着屋顶陷入沉思。

蓝暖玉急切问道:“可有抓到那东西?是什么?”

夜暝痕摇头:“那东西狡猾得很,带着我在皇城中乱逛,还只往官兵多的地方去。”

蓝暖玉道:“真是够奇怪。”

“官兵快到了,我们得快些走。”夜暝痕问道:“那女子可还好?”

“还好,只是似乎忘了适才发生的事。”蓝暖玉叹息着,天空又飘起了雪花,雪落在她的衣裳上化成滴水。她拍拍身上的雪花道:“其实能忘了也好,走吧。

“就怕没这么容易。”夜暝痕说了一句,又指着一间屋道:“我们的进去看看。”

蓝暖玉不解:“还要看什么?”

夜暝痕不答。

那间屋中放着一口黑木棺材,棺材里面躺着的就是晋掌柜的尸首,还未封棺,只是在堂中布置了供桌和白蜡烛。

一般入了棺材尸身不会还用白布盖着,但此时晋展柜的尸身上还是覆了一层白布,连头都没有露在外面。

夜暝痕伸手掀开白布,蓝暖玉便吐了出来。躺在棺材里的晋掌柜体无完肤,就算是已经被处理过,还用针线缝过一遍,还是很多地方都张着口子,口子像是张着的嘴,看起来格外让人作呕。

“这这这……这也太恶心。”蓝暖玉试了几次,最后还是夜暝痕让她背过身子,莫要再看尸身。

“伤痕看起来像是猫爪,但其实不然,猫爪可没这么宽。”夜暝痕伸出自己的爪子在尸首上比划着道:“这是学着猫爪留下的伤,但是我确定这不是猫爪。”

蓝暖玉哪里分的清楚啥是啥,她抱着手说道:“那东西学着猫妖作恶,但是我看从那火盆子里窜出来的鬼手,就是一只猫爪,你怎么看出来不是的呢?”

“这是一种兵器留下的痕迹,叫做爪生棍。爪生棍最初是仿着鹰爪制成的,之后人们又习了一种猫拳。两者合在一起,既能够伤人,速度也很快,几乎还未等对方动手,便已经倒地。不过这种招式会的人很少,现在竟还会出现。”夜暝痕解释完,又道:“只是这尸身已经被划成这个样子,都看不出来脸,我也不知是不是晋掌柜本人。”

蓝暖玉想想道:“不如问问魂魄?”

“来不及了。”夜暝痕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官兵敲门的声音。

“走吧。”夜暝痕和蓝暖玉翻上墙,跑出客栈。“夜暝痕,那个莲儿也是真的可怜。”

夜暝痕站在蓝暖玉身后,御剑而行确实快了不少,但是冷啊!蓝暖玉冷得牙齿打了好几架,就连脸上的肉都被冰冻住了。“夜暝痕,这也太冷了。”

“义庄就在前面。”夜暝痕看看站在前面的女子,打开衣裳靠近了她的后背。

蓝暖玉感觉到后背一暖,正想转头看看,夜暝痕便道:“还是莫要回头,否则你要以为我非礼你。不过我是不会把衣裳给你的,只能这样了。”

“所以你是承认在非礼我?”蓝暖玉怒问道:“你你你。”嘴上倒是不爽,但是身体还是很诚实,伸出几个指头将夜暝痕的披风往身上裹了裹。

夜暝痕安慰道:“莲儿一心求死,本来同我们便没有关系。就算我们没有出现,她也还是会死在那只猫爪大手上。”

“你也看出来了?”蓝暖玉道:“她让你去端那个火盆子的时候,我便觉得奇怪。那个火盆子怎么会放在那处,账柜一般不近火,生意人看账本可是比一般的东西重要。这家的火盆放在那处,现在想来也是蓄意而谋之。”

第133章 做我小狼狗如何

夜暝痕悄然施力,两人站着的剑身便往下斜了不少,速度也更快了些。

剑最终落于地面一寸处,蓝暖玉发现他们来到一条人烟罕至的小巷,巷子尽头是一座老旧的宅子,上面写着两个字‘义庄’。老旧的宅子门槛比一般的宅院高出许多,据说是为防止尸变而设。

一阵大风吹起,蓝暖玉低头以衣遮挡,嘴里碎碎念道:“果然这种地方就是这么阴惨惨,要不是身边还有一只猫妖,我一个人还真是不敢来。”

夜暝痕看到蓝暖玉正出神,悄摸摸走到她的身侧,一掌拍在她的肩膀上,还大喊了一声:“喂!”

“啊!”蓝暖玉被下了一条,抬手就是一拳挥过去。

夜瞑痕早就有所防范,弯腰一躲,赶忙道:“是我是我,开个玩笑而已。”

“滚你的玩笑。”蓝暖玉还是一巴掌打在他的肩上。

“咦呦喂,我错了。”夜瞑痕待蓝暖玉放下手,又道:“看你那怂样。”

“你!”蓝暖玉像再补上一拳,夜瞑痕早跑到门口敲门去了。

门闩没上锁,夜暝痕一推,门便吱吱呀呀地打开。这种义庄的门一般都比较大,而且也经常有人修补。

一个戴着草帽的老人坐在院中,见到门被打开,他稍微抬起了一点头,看清楚来人又低下,沙哑的声音问道:“作甚?”

夜暝痕从怀里掏出来一串铜钱放在老人跟前道:“老伯,我们想问问官家可有来过?”

老人歪头看看夜暝痕,道:“官家的事,你们得找官家。来此义庄,不办白事,那便走吧。”

“别啊,我们就是问几个问题,还望老伯解惑。”蓝暖玉绕到老伯面前,“这义庄很少人来了吧?昨日忽然来了一大批人,老伯便不好奇是为何?”

“科举之日,科考殿倒了而已,何人不知。”老人有些不耐烦,拿起铲子准备铲雪。

蓝暖玉摇头,故作神秘道:“老伯不知,这只是官家对外说的,其中还有不少古怪。”

“什么古怪?”老伯追问着,意识到自己的态度,他又沉声道:“这同我有何关系?我只要将敛来的尸首处理便可。”

“此言差矣,这好歹是上千号人的大事,老伯,你便真的一点也不关心?”蓝暖玉问着,挑了挑眉毛。

老伯有些犹豫:“这……”

夜暝痕在屋檐下听蓝暖玉胡诌,不时的挠挠头。论忽悠人的能力,自己还是不如她手到擒来。

“老伯,我们有一表哥在皇宫里当差,他可是告诉了我那日的事情。”蓝暖玉又说道:“对了,不只是晚上,白日里科考堂便有异象。”

“你们想问什么?”天寒地冻,老人的鼻子冻得红彤彤的,不时淌下一滴清鼻子,他便抬手擦擦。

夜暝痕道:“老伯,这冷……能否进去说?”他指指屋子。

“进来吧。”老人推开一间房门,里面不似外面冷,只因为那是一个灶台。灶台的火烧得很旺,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夜暝痕巴之不得变成一只猫咪跳上灶台,但是怕自己的动作太引人注意,他还是忍住自己内心的冲动,端来一个凳子坐在灶台面前,将手伸了过去。

“老伯,千余人都送到义庄来了?”蓝暖玉也将手伸近灶台旁边,风口跳动的火苗将四只手映得发红。

“没有,出了这档子事,皇宫中自然是能瞒一时是一时。我带着几个伙计去,便带回来百余人。别的……大概是送回原籍了。”老人道:“怎么好好的宫中会出事呢?外面都在议论纷纷,说是猫妖作祟。”

蓝暖玉的鞋子有些湿,她毫不避讳地将鞋一脱,再找来一个凳子把脚搭在上面。“猫妖?这怎么可能,哪来的猫妖,那可是皇宫。皇宫中有着龙气压制,一般的小妖进都进不了城门。”

“就怕不是一般的小妖,所以说,现在整个魏城都人心惶惶,生怕猫妖盯上自己。”老头见她的鞋放在地上烤不到火,起身拿来一个树枝道:“用这个好些。”

“法力高深的妖精去宫中闹一出作甚,妖精伤人为的只能是人的魂魄。到处都是人,他何须偏偏要入宫中。”蓝暖玉道:“放心吧老伯,事情肯定不是你说的这样。”

老伯在屋中兴许是灰暖,他脱下头上戴着的草帽,抖抖上面的水。“哎,多好的少年郎,偏偏飞来横祸,不该啊!老天不长眼咯。”

“老伯,你可知道魏城本城有多少人去参加科举?”

“这个我哪里会知道。”老伯伸出骨瘦如柴的手挥了两下道:“不知不知,这个你应该问你那个在宫中的表哥才是。”

“哎,老伯,我那个表哥也不是身居要职,他就是看到科举发生了什么。”蓝暖玉怕老伯起疑心,开始手舞足蹈、绘声绘色地讲夜里夜暝痕和国师的打斗,讲讲又停停。

老人被忽悠地一愣一愣,不住地点头。

讲得差不多了,蓝暖玉又问老伯,送来的尸首有多少,这点老伯还是知道的。

两人问清楚后走出义庄,走之前还去查探了放在义庄的尸首,那些尸首死状不一,但是身上都多了无数条爪子抓过得伤痕,这伤痕和客栈的晋掌柜无异。

“蓝暖玉,我发现你忽悠人的功力是日益渐涨,连我都差点信了。”夜暝痕说道:“你觉得你对老人特别有一套。”

“那是。”蓝暖玉这人禁不住夸,只要夜暝痕说她几句好的,她尾巴都能翘到天上。“我看到那院落中有新织的草帽,又看到老者身上的补丁,绣线都还新着呢。”

夜暝痕不解:“哪能说明什么,老者省吃俭用?”

“不不不,这说明老者定不是孤身一人,不管帮他缝补衣裳的人是谁,总归是个女子。然而女子都有一个特性,那便是喜欢凑热闹,喜欢管闲事。”蓝暖玉指指自己的鼻子说道:“我除外。”

“行啊你。”夜暝痕问清楚以后说道:“那些尸首中少一个人。”

“什么?”

夜暝痕回忆着,说道:“那日我们遇到的客栈中的那

个男子,他来科考用的是魏城的祖籍,但是义庄里并没有他的尸首。”

蓝暖玉不得不佩服夜暝痕的记性,她想着所有的可能说道:“会不会是被家人领回去了?”

“不会,他当日说他来此的路费钱都是他娘亲去到处凑的,这便说明他孤身一人,事发不过仅仅两日,怎么说他的尸首也不会被人敛去。”夜暝痕道:“此人很可能是唯一还活着的人。”

“活着……大概不可能。这么大一栋宫殿倒塌,又被你……”蓝暖玉跟在夜暝痕的后面,两人此时穿着那件法宝衣,还算得上安全。

夜暝痕觉得那个书生还活着,但是却不知道如何解释,一切还得等真的找到那个书生才能解释清楚。

皇宫肯定是不能回去,所有人都在找他们,夜暝痕和蓝暖玉决定此时便上蝉山。

蝉山一日既往的清幽,只是山上竟然有了男子。

蝉山的门主正在炼药,听到下人禀告夜暝痕和蓝暖玉来此,便放下手中的东西,从一侍女端着的盆子里洗洗手,笑道:“终于来了,真是让我好等。”

“门主好久不见。”夜暝痕一点也不觉得生疏,尽管只见过两次。

门主也毫不避讳,她从一大块巨石上走下说道:“这个好久不见,是想本门主的意思吗?”

蓝暖玉好好地看看那块巨石,才发现那是一个人,和谢丞相之女有些相似,都是一样的像一座山。

不过谢丞相之女浑身是肥肉,走起路来身上的肉一闪一闪的,坐在她身上的话,大概会被肉淹没;而这个抬着门主的男子,身上的肉大概和石块差不多,至少他走起路来,身上没有一丝肉在颤抖。

门主修长的大腿从开叉的地方露出来,雪白的美腿就连蓝暖玉一个女子都看呆了。蓝暖玉回神瞅瞅夜暝痕,那人似乎对门主的色相并不关心,正看着那座山思索。

门主似乎是因为夜暝痕对自己的美色并不关心,从而有些不悦。她刻意绕着夜暝痕走了一圈,脖颈下面的波涛汹涌不经意间擦过他的手臂,玉指攀附似乎要而上。

夜暝痕一把拽过蓝暖玉挡在自己前面,冲门主笑笑道:“门主,咋们就算不是老相识,也好歹是相识,这些撩小狼狗的招数,便莫要在我身上用了吧?”

“哈哈哈,夜暝痕,你还真是和那些逆来顺受的东西不太一样。”门主转身走远,她蓦然回头说道:“我也不和你们话家常,直接说了。我一向没这么好心,和我只能是交易。你……我喜欢,要么你便用自己来换,反正男子一辈子拥有过几个女子也不过分。”

夜暝痕环抱着胸的手伸出一个指头摇摇道:“那可不成,我怕我家小娘子不开心。”

“小娘子?”蓝暖玉皱着眉偏头看看夜暝痕,不会说的是自己吧?

门主看看蓝暖玉,哈哈大笑起来:“夜暝痕,你堂堂的妖帝之子,要什么女子没有偏偏要喜欢干瘪的豆芽菜?”

“我看上的女子,哪怕是颗种子,我也喜欢。”

第134章 缠之绕之成死结

夜暝痕的一席话让蓝暖玉的心里有些泛甜,她逼迫自己的视线从门主傲人的兰峰上转移,又甜甜笑道:“门主喜欢的东西就是不一样。不过夜暝痕好歹是妖帝之子,用自己作为交换条件,就算是他想,也是身不由己的呢。”

“哈哈哈哈,好一张伶牙俐齿的嘴,那不如说说另一个条件。”门主拍拍手,大殿门外便走进来一个弟子,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托盘被一块红绸盖住。

蓝暖玉和夜暝痕偏头,看不见是什么东西。

门主道:“打开看看。”

夜暝痕的手刚要伸过去,门主走前一步,手中的烟杆便拦住他的手:“我给忘了,这东西可不简单,会伤人的。”

夜暝痕也不是会拒绝好意的人,既然门主开口,他自然是愿意‘承让’的。

门主的烟杆伸进托盘,将红色的绸缎子挑开。只见盘中放着一个白瓷碗,白瓷碗里面养着一撮‘头发’,就是国师手中的那种。

‘头发’被困于水中,就像是空师父的玉佩里困住的那一丝黑发。它只要靠近碗边,就被碗边上的法术给打回去。

“这是什么东西?”蓝暖玉惊讶地问着,“有灵的头发?这东西怎么连蝉山也有,已经到了如此泛滥的地步了吗?”

门主收回手,手一旋转,烟杆子便反过来。烟嘴靠近她的嘴边深深地抽了一口,在吞云吐雾之间,蓝暖玉竟觉得这女子有一种朦胧美,该死的诱惑人。

连女子看了都心动不已的女子,更别说男子了,蓝暖玉偷偷地瞧了夜瞑痕一眼。

呃,没什么反应。

“这是一种失传的古老秘术。在原森南面的一个小村子,他们靠巫术而活,最主要的引子,用的就是死去村民的头发。只要是村中有人得了病,村中的巫医便会施法将病引到发上,再用药为得病的头发治病。”门主再皱着眉抽了一口烟,继而吐雾。这次吐雾可不随意,因为是故意朝着夜暝痕吐的。

红果果的勾引,看不见吗?

夜暝痕用手掌扇了扇,又摸摸鼻尖道:“为头发治病,这可是第一次听说。”

“是啊,为头发治病从未听过,但是大千之世,无奇不有。”门主坐回到那块‘巨石’之上,那人的手臂真的就像是一把舒服的靠椅,那弧度刚好够躺下一个女子。

她一斜靠在那人的臂膀上,一腿弯曲,红色的裙摆垂下,再次露出没有一丝赘肉的长腿。夜暝痕的注意力不在白皙的腿上,望着盘中游离的黑发发呆,倒是一边的蓝暖玉,看着那双腿恨不得抓上一把。

夜暝痕等着下文,那女子却在‘巨石’上不断地变化着姿势。一直没听到说话,他才抬起头道:“还请门主接着说。”

“夜暝痕,你是个断袖?”门主有些懊恼,也不躺了,直接坐在‘巨石’手臂上,一条腿随意耷下,另一条腿蜷缩踩着‘巨石’的手臂,手肘放在蜷缩着腿的膝盖

上。

蓝暖玉不知为何门主不继续‘表演’,反而问了这么一句,目光转到夜瞑痕身上。

夜暝痕愣了愣:“我不是啊。”

“连我都不多看一眼的男子,要说不是断袖,我还真是不信。”门主没有说出来,只是在心里嘀咕了这么一句,又继续说道:“一代又一代的村民得了病,皆用圣发来救命,殊不知吸食的病痛多了,圣发也会有怨念。”

蓝暖玉道:“怨念起,害人之心就起。”

“对。能控制住圣发的只有巫医,但每次换巫医之时,便是村子最危险的时候,同时也是圣发最猖狂的时候。一个巫医要让圣发为己所用,那可不是一件易事。

所以在一次换巫医之时,圣发反噬巫医,害死了村中所有的人,除了一个刚满一月的孩童。恰好一个神仙路过,神神仙念圣发留下一孩之举,以及圣发确实救人无数,愿意帮助圣发抹去怨念,并且想让它成为一件法器。”

蓝暖玉一听到有趣的故事,便听得入神,此时已经自己找了个位置,还从一边的侍女手上拿了一个橘子。手中的大拇指往橘子屁股一戳,橘子汁水溅了她一脸。

“噗呲……”夜暝痕恰好看见蓝暖玉这一幕,不由地笑出了声音。“门主你请继续。”

蓝暖玉手中的橘子看着和市面上的而橘子一样,但是那种果子的皮仅仅是薄薄的一层,只消用指甲在果子身上划出一条,便很容易就可以剥开。但要是把它当做一般的橘子,那里面的汁水就会到处喷,等汁水喷完,那橘子也没什么好吃的了。

门主看到夜暝痕走过去,拿出一块巾帕递给她,还重新拿了一个橘子剥给她。尽管他的眼睛一直很礼貌地看着自己,可心里就是不舒服。“后来神仙的童子因为好奇,在圣发将被炼化的前一日,将他取下炼化台,前功尽弃。”

“这童子是怎么成为童子的……”蓝暖玉喃喃着,眼巴巴地看着夜暝痕的手,确切来说是看着他手中的橘子。

“是啊,圣发觉得这世间对自己太不公平,逃回到人界,之后便没人在看到圣发出现。”门主见夜暝痕的眼神看着自己,她道:“怎么,想问我为何只晓得的这么清楚?那是因为我见过那个神仙。”

“哎,最终这圣发还是落到冷璃霜手中,并为之所用。”蓝暖玉想起自己被困在琼霄宫,还是心有余悸。“门主,我是想问,世间只有一个圣发?”

门主把自己的长发拢到胸前,用手一遍又一遍的梳着:“圣发取的是真人的头发,头发会生长,这圣发也不例外。”

蓝暖玉吃着橘子,本才打算咬下一口,着急着说话竟一个地咽进了肚子,连味道都还没有尝出来。她只好看着空空的手,又把手放在肚子上摸摸,嘴里说道:“按这么说,那很是危险,圣发可能已经被分成了无数份。”

“这倒是不会,这圣发没有宿主,那也是生长不出来的。”门主

看看意犹未尽的蓝暖玉,命人重新端来一盘子橘子。

“多谢多谢。”蓝暖玉接过盘子,将盘子放在桌上,但是又觉得不太方便,万一自己都将橘子汁水弄得到处都是,这大冷天的换衣裳也很麻烦。果断也不坐在凳子上了,将盘子往地上一放,自己再往地上一蹲,撸起衣袖道:“这个姿势不错。”

在殿中的女子估计都没见过这么不在乎自己形象的人,都看着看蓝暖玉窃窃嘻嘻。

蓝暖玉对于学吃东西这件事,几乎就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什么果子怎么削皮最快,怎么切才方便,她只要一看就会,当然这只限于生的冷的,炒菜做饭对于她来说,则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夜暝痕生怕蓝暖玉吃个果子都能呛着,还是提醒道:“慢些。”

门主说完又道:“我是诚心实意想和你们做买卖,这刚说的这些,便是附赠。”

夜暝痕摊手道:“哎,买卖我们也想做,尤其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前有豺狼,后有追兵的,能得到蝉山的帮忙自然是极好的。只是门主能否说点实际的,比如要我做你的驸马这种条件便莫要再说了。”

“夜暝痕,你还真是看不上我?我可不觉得我堂堂的蝉山山主,还有哪一点配不上你的。

退一万步说,就算有一日你们妖界要征服人界仙界,到时候我蝉山便是‘里’,我们里应外合岂不是更好,就算是你父上在此,他怕是也会同意这门亲事。

再说,一个大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的吗?我可是听说年轻时候的妖帝,上到天界的仙子,下到蟑螂精,皆有染指,怎么到你这里,便成了戒律清规的和尚?”

门主说话一向不好听这个夜暝痕是知道的,只是自己现在听到这些话还是不太欢喜。他压制住心里的反感道:“妖帝是妖帝,我是我,我这一辈子只认一个女子,就算她有朝一日离开我,我也会独守自终。”

“行吧。那我说说除了娶我,确实还有一件事,对于你们不过是顺带做的。”门主的眼睛变得通红,她道:“那就是把飞摩的项上人头给我取来。”

夜暝痕有些犹豫:“飞寮堂和蝉山的恩怨已久,我们实在是不应该插手……”

自他们来到人界,感觉这一桩桩事情都把他们缠绕进去,每件事都搭上自己的话,最后自己说不定就变成了最死的结。

他自己倒是没什么,但是身边还跟着一个蓝暖玉,身份还是大将军之女。虽说那日在天界之上,蓝暖玉说要与凤临阁划清界限,但蓝风破追出来的那一刻,夜暝痕便知道,蓝风破其实是希望蓝暖玉回去的。不管怎么说,他还是希望蓝暖玉最后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远离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门主道:“夜暝痕,你想得还真是多。那我再告诉你们一件事,还记得空师父佩剑上的玉坠吗?那玉坠可是会斥你?我知晓其中的奥妙,要不要知道,这便看你们了。”

第135章 有时候最好沉默

空师父的玉佩为何会斥夜暝痕,这是蓝暖玉一直以来的心病,也是两人之间存在的一条无形的隔阂。

蓝暖玉将手中刚刚剥开的橘子塞进嘴里道:“可以。飞寮堂伤我师父,就算我师父的仙位已经褪去,但总归是仙人,他们竟然无法无天,实在是可恨至极。”

夜暝痕还想说什么,但是口中的话最后变成三个字:“蓝暖玉。”

“好。”蓝暖玉爽快地应下门主的话,她将盘子里的最后一个橘子拿在手中,站起身道:“好,这笔买卖我们应下就是,只是飞寮堂的势力不容小觑。我和夜暝痕被紫魏国盯得这么紧,要说与飞寮堂斗,实在是太难。”

门主早料想到他们会这么说,梳着自己的长发,她道:“我会在暗中帮你们,但只能是暗中。万一夜暝痕回了妖界,你回了天界,到时候在人界生活的还是我们蝉山,作为一山之主,我不能让蝉山陷入困境。”

门主的话夜暝痕和蓝暖玉倒是听懂了,这个‘暗中’言外之意就是说:我最多能给你们提供一些消息,别的还的得靠你们来做。

在这场交易中,蝉山不会派出一兵一卒,最终和飞寮堂敌对的是夜瞑痕和蓝暖玉二人,此事和蝉山没有一点关系。

“好。”夜暝痕点头,抱拳道:“这买卖可以答应,但是你们蝉山不过是提供一席之地,我们回妖界也不是不可以,就算在告诉我们两件事情,还是无关紧要,这买卖总归是我们吃了亏。”

门主不怒反笑:“夜暝痕,你没听过与女子做生意,要适当地让女子一些吗?说不定可以得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比如……”

“门主,那便当做是我同你做生意,我们都是女子,不存在让不让的。”蓝暖玉不等门主说出来后面的话,便赶紧插嘴,要是自己不插嘴,此女定又要说什么以身相许之类的话。

这个门主根本不懂得‘矜持’二字如何写。

蓝暖玉在心里念道:你是有多稀罕夜暝痕,一心想要夜暝痕同自己成亲,结果夜暝痕不答应,现在还愿意倒贴了吗?

门主见占不到便宜,只好叹息道:“得了。哎……落花有意,偏偏遇到一股流水。遇到流水便算了,为何水中还有一只河鸭。不过我这落花得不到流水,这流水也终归不属于河鸭。”

“什么河鸭流水落花的,听都听不懂。”蓝暖玉回忆着空师父交过自己的东西,茫然问道:“高山流水?还是牡丹花开红艳艳?”

夜暝痕不想在这么闲聊下去,他定身正色道:“门主,既然你说杀掉飞摩是我们顺手做的事情,那么为公平,我这里说出来的事情,也是请你顺手而为之。”

门主看蓝暖玉那个傻呆呆的样子,一时心情甚好,她道:“你说说看。”

夜瞑痕上前一步道:“我们一直再查邪物的事情。我在妖界之时,曾出现一邪物伤了我母妃,但我最终未查到那东西,只知道那东西逃到

了人界。

在东边小渔村,百尸洞中的尸首也是被邪物所驱使,我怀疑单单凭着飞寮堂,做不了这么大的动作。飞寮堂在人界的势力虽然庞大,还不至于敢到妖界放肆的地步。”

聪明人说话,从来不需要多费口舌,夜暝痕才说到一半,门主已经知道他们的意思。

“你们是想让我顺便帮你们查查邪物的事情?”她的手握着烟杆,烟杆在她的手中一圈又一圈地砖着。

“是。”夜暝痕也不刮拐弯抹角。

门主应道:“可以,不过敢到妖界撒野的东西,我们就算是看到它再来害人,也不会插手半分的。”

夜瞑痕使出一个了然的眼色:“那是自然,若是你们发现,只需要给我们报个信便可。至于如何报信,自然也不会用你们蝉山的东西。”他从怀里拿出一个火筒子扔给门主。

门主只看了两眼手中的东西,便递给‘巨石’,又道:“都说妖帝之子不务正业,游手好闲,我倒是觉得世人太傻,如此妙的东西,连我都想占为己有了。”

夜瞑痕稍稍弯腰:“谬赞。”

蓝暖玉早就等不及要门主解释玉佩的事情,自从空师父走后,这一件事一直是她的心病。

终于在今日,那一块肉瘤要被剜去,她一时说不出来是高兴,或是别的什么情绪。虽然空师父的遗言让自己去找夜暝痕,说夜暝痕是那个会帮助自己的人,但是那块玉佩……

想到这里,蓝暖玉手中准备剥开的橘子,也重新收回手中。她急切道:“暖玉还请门主说说玉佩。”

“这个说起来很简单,一点也不难解释。夜暝痕是妖界之人,而空师父是天界之人,那玉佩本就是仙物,无论是空师父的竹剑还是玉佩,或者是你手腕上带着的茶盏,皆为仙物。空师父在世之时与夜暝痕关系匪浅,但是在空师父死后,这些东西便会斥所有的妖物,仅此而已。”

“不对不对,按你这么说的话,师父的竹剑应该是会斥夜暝痕,但是并没有。师父的竹剑里面住着的剑灵,也并未说过这个。”蓝暖玉极力在脑袋里找着反驳门主的话,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情一定不会这么简单。

门主见蓝暖玉不信,又道:“这一点夜暝痕也知道,只是他没说出来而已。”

蓝暖玉望向夜暝痕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夜暝痕点头:“嗯。”

“那你为何不解释?”她急道:“你不知我为此有多伤神吗?”

“小姑娘家就是不够沉稳,夜暝痕你真的不考虑考虑我?”门主娴熟地解开水烟袋,重新换了烟。巨石伸出一指头在身上擦了几下,便有细细的烟雾升起。

夜暝痕无奈:“门主又在说笑。”

“世间的多少真心话,是被当做说笑,然后石沉大海。唉……”门主摇着头。

一个绝美的年轻女子,此时的样子却和迟暮的老人无异。

怎么会这么简单呢?不该这么简单的呀,这不可能啊……”蓝暖玉还是有些不信,自顾自地试图在说服自己。“可是可是……”

“听着丫头,就算夜暝痕那时同你解释,你会信他吗?你不同样会觉得是在敷衍你吗?”门主见两人那样子,道:“一个人在最为慌乱的时候,旁人是最不必解释的时候。因为就算解释,只会被当做推脱的借口而已,此时不如沉默好得多。”

蓝暖玉的眼睛有些红:“怎么会呢!我信不信是一回事,他解不解释是他的事。再说了,就算当时是顾及我的情绪,那之后总是可以说的,但是……夜瞑痕,你为何从未辩解过!”

“我的错,我的错。”夜瞑痕其实想说的是:一个的身上被搜出别人遗失的东西,就算他极力辩解自己没偷东西,别人回信吗?

蓝暖玉心里一直存疑,可这么久还是相信着他。事情总是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她知道自己没有信错人,那样就已经足够。

“不过这是一般的说法,我记得你刚刚说那玉佩里有一根头发?”门主不再同蓝暖玉争论这个问题,她问道:“那是空师父留给你们的线索?”

蓝暖玉点拿出玉佩道:“没错。”

“能否让我看看?”门主伸了个懒腰,又打了个哈欠,大概是浓烟过后的意犹未尽。

“这个……”蓝暖玉看着手中的玉佩,拇指在玉佩上摸索了一会儿,她道:“好吧。”

门主躺着的‘巨石’一个弓步,身子往前倾斜了些,原本还在高远处的门主,便被托到蓝暖玉眼前。

她伸出手将蓝暖玉手掌心里的玉佩接过看看,说道:“嗯,是我忽略了细节,但是夜暝痕应该还是知道的。”

蓝暖玉没看夜暝痕一眼,也没同他说一句话。她道:“不是你说的那样是吧?”

“我想这玉佩可不仅仅斥他,而是斥任何的妖和仙。因为玉佩中的头发,这头发是圣发中很纯正的一根,玉佩虽跟着空师父多年,但是在那场打斗中受损。空师父最后将这头发收于玉佩中,只有你……蓝暖玉,才能拿到手,这是他最后留给你的线索。”门主将玉佩重新归还给蓝暖玉。

蓝暖玉接过玉佩,将玉佩握紧,坚定道:“飞寮堂,邪物,我终有一日要将这些害人的东西除去。”

门主笑笑,又掩嘴打了一个哈欠:“本门主有些乏了,今日便到此为止吧。”

“行,那等魏城的风声过去之前,我们都要在此处叨扰门主了。”夜暝痕抱拳欠身,蓝暖玉也学着他行了个礼,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上,该有的礼节还是得尽到。

“少花,带两位下去歇息。”门主平躺在‘巨石’的手臂上,一手震灾后脑勺下,闭上了眼睛。

夜暝痕和蓝暖玉走出宫殿,蝉山之上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他们的住处已改。这个叫做少花的女子带着他们一路往东桥阁的方向走,最后停在一个大宅院前面。2k阅读网

第136章 一吵一闹五年后

“二位到了,我便不跟进去了。院中有专门负责此处的侍女,你们尽管使唤便好。若是有事,差遣她们来寻我便好。当然,一般的小事,院中的始女可以自己处理,你们也可以按你们想的处理。”少花看着年纪不大,还带着稚嫩的童声。

“哎,少花姑娘。”少花要离开之时,夜暝痕忽然喊住她,“我记得蝉山之前负责这个的,好像是一个叫做画沙的女子?”

少花回答道:“画沙姐姐得到门主的重用,执行任务去了。”

“哦,原来是这样。”夜暝痕道:“好了,没事了,少花姑娘去忙自己的吧。”

“好。”少花说完,按着原来的路离开。

夜暝痕目送少花至小径拐角处,待看不见身影了才回过头,蓝暖玉早已经一声不吭地走进院落。他背着手追上去,用肩膀推了蓝暖玉一下:“怎么,还在生气?”

蓝暖玉不理他,脸上写着:“哪里凉快去哪里凉快去,莫要烦我!”

“哎呦,你莫要生气了呗。”夜暝痕绕到蓝暖玉的面前伸出手,两个小拇指勾进嘴角,大拇指按住眼角往下一拉,那张勾人魂魄的俊脸变成了一张青蛙脸。

“丑!滚开。”蓝暖玉从夜暝痕身边绕开,化身为牛皮糖的夜暝痕仍是继续绕到她面前,这次不仅变成一张青蛙脸,还吐出长长的舌头对着蓝暖玉一阵‘略略略’。

“……”蓝暖玉还气着呢,但被夜暝痕的样子弄得笑不禁起来,一半生气一半笑同时爬上她的脸,那表情与夜暝痕的鬼脸不相上下。

这倒是便宜了院中的侍女,直到听见窃窃的笑声,两人才往房中一钻。

夜暝痕拉着蓝暖玉道:“你莫要生气了,正如门主所说,你那时候正乱着呢,我再同你解释,还不是给你添堵。”

“哼,不理你。”蓝暖玉扭过头,就像小时候赌气说‘我要同你绝交’的孩童。

“嘿嘿嘿,这就对了嘛。”夜暝痕叉腰走到桌边,将雪月剑放在桌上,又重新拿了一个果子:“我给你削果子吃。”

桌上的剑不情愿地抖了抖,像是在说:“我是一把剑!不是用来削果皮的!”

某剑抗议无效。

青色的果子被高高抛起,夜暝痕抽出雪月剑,还没看清楚剑何时插回剑鞘,果子已经静静地躺在夜暝痕的手掌心。

夜暝痕对蓝暖玉最有谱,只要她一开口说话,那便是说明已经不生气了。这个时候只要给她一个台阶下,比如拿出美食一诱惑,她心里的气就像是一个屁,放了就没了。就算有时候嘴上会倔强地说‘我还在生气,莫要惹我’之类的话,那只是她要骗东西的把戏。

夜暝痕对着果皮一吹,如一条带子的果皮便掉飘落在地上。

一哥削好的鲜美果子在蓝暖玉的眼前来回晃了几下,蓝暖玉一把夺过,狠狠咬了一口。“我问你,你适才同那女子说什么?”

夜暝痕道:“没什么,我问

问画沙而已。”

“啥?问谁?画沙?”蓝暖玉还未咽下的果子,有一丝变成团子气的迹象。

夜暝痕坐在凳子上又拿起一个果子道:“画沙,画沙是我们第一次来蝉山,去山脚接我们的女子,你忘了?”

“我当然记得,但是你没事问她作甚?”蓝暖玉把夜暝痕当做果子,咬下比刚刚还大的一口,扭过头:“我生气了。”

“生什么气,我只是看到那个叫做少花的女子,她腰间的玉带是画沙的。”夜暝痕拿着果子,随便在衣袖上擦了几下,便开始啃起来。

屋中摆放着一个巨大的火盆子,原本焦黑的碳被烧得通红,发出刺啦刺啦的响声。

蓝暖玉抬手扇了几下,还是感觉到很热,索性脱下披风揉成一团,高高抛起,再一掌拍过去。

变成一个球的披风在半空中划了一条弧线,在距离床榻一寸的地方完美落地。

“哎噫,怎么又差一点点。”蓝暖玉趴在桌上,可怜楚楚地看着夜暝痕:“夜暝痕?”

夜暝痕回头看一眼,又咬一口果子道:“自己捡。”

蓝暖玉的手指在桌子上敲打着:“夜暝痕,你就是一口气的事情。”

“一口气也是气。早让你莫要懒,起来多走两步会少一块肉嘛?”夜暝痕是打定主意让蓝暖玉自己去捡了。

“小气鬼。”蓝暖玉见夜暝痕无动于衷,只好自己走过去捡躺在地上的衣裳。

她的手刚要碰到衣裳,夜暝痕忽然使出一个法术,衣裳自己回到了床榻上。

“夜暝痕你!”蓝暖玉猛回头,下嘴唇都快要翘到鼻子上,随即脚下生风,气势汹汹冲过来。

夜暝痕见情况不妙,一个侧闪闪到一人多高的大花瓶上面。他蹲在花瓶上,双手举过头顶道:“蓝大小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夜暝痕,你给我下来!”蓝暖玉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夜暝痕。看到夜暝痕那贱兮兮的笑脸,她火更大了,顺手抓住桌上的一个茶盏盖,便对着夜暝痕的脑袋砸过去。

茶盏盖连影子都没看得见,宛如凭空出现在夜暝痕的手中。“蓝暖玉,你来真的啊?”

“不是真的,还能是假的?”蓝暖玉见一个茶盖被夜暝痕轻而易举的拿下,遂又走到桌边,将桌上的玉壶、玉壶盖子、茶碗、茶托一并对着夜暝痕扔过去,本来她还想将桌上的果子也一并扔过去,再三思量下忍住了。

“说好的假的呢?”夜暝痕头上顶着一个壶盖,一手拿着茶盖和茶碗,另一手拿着茶托和壶。“我错了,真错了。”

蓝暖玉见夜暝痕那滑稽样,总算是打算放他一马:“下来吧,你再敢耍我,我不拍死你。”

她就喜欢凶夜暝痕,夜暝痕也喜欢让着她。若是两人真要打起来,蓝暖玉还真不是他的对手。

“蓝暖玉,说正事。”夜暝痕从花瓶上跳下,将手中的那些东西一一摆放好,凑近蓝暖玉小

声道:“皇宫中每个官员都有自己的令牌和衣着,令牌衣裳上的花纹不同,这个人的官职也不同,这蝉山也是一样。只是她们除了衣着不一样,最明显的就是腰带。”

“腰带不一样,官职也就不一样,我知道。”蓝暖玉也低声道:“你发现什么?”

夜暝痕声音又放小了些,甚至还用一手遮住嘴巴,道:“少花的腰带是之前画沙佩戴着的那一条。”

“哦。”蓝暖玉并不觉得奇怪,“你说莫大的宫中,每日要送进多少人去,每日又有多少人犯了错被杀。官职亦如此,有人上位,便有人下,这不奇怪。”

夜暝痕懂蓝暖玉的意思,她的意思是画沙犯了事,被现在的少花取而代之。

“可是我适才问她,她说是因为画沙去执行别的任务。这要是去执行任务,这腰带怎么会到了少花的手上,这职位可不低。”夜暝痕显然不信少花的话。

“夜暝痕,可是你太过于敏感了?人家蝉山的事情,我们也不好多问。”蓝暖玉听完,可没觉得这个腰带有哪里不妥。

夜暝痕回想着腰带,还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他没有再继续往下说,或许在蝉山久了会知道些什么流言蜚语也有可能。毕竟这蝉山到处都是女子,最不缺的便是茶余饭后的舌根子。

蓝暖玉把整颗头放在桌上,拿起一个果子在桌上来回滚,眼珠子也随着果子的影子移动。“夜暝痕,我总觉得我们越是查,却是连一点有用的东西都没有查到,现在的结果可是同我们原本想的出入很大。”

“嗯。”夜暝痕低着头:“总是会有法子,在这个世间,正总是胜过邪的。”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空师父他一辈子皆为救人,最终尸骨无存。这么久了,邪物还在不断地害人,坏的还是在逍遥法外,而我们非但没有一点点的进展,反而……”蓝暖玉吐出一口气,气是往上去的,自然垂下的刘海被吹得飞起。

夜暝痕看着桌上滚过来滚过去的果子道:“我知晓你想说甚么,你不就是想说,我们现在的处境不容乐观嘛。”

“是啊。”蓝暖玉更加泄气,夜暝痕这么自信的人都说情况不容乐观了,那得比她想的还要糟糕些。

“不不不,其实这样也好。我们已经沉底,便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接下来便是上浮的时候。”夜暝痕伸出一只手扶在蓝暖玉的头上,像是摸小狗一样揉揉她的头发。“什么都莫要管,先歇歇再说。”

夜暝痕这一句歇歇,便歇了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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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之后,曾经繁荣昌盛的紫魏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据说那一场诡异的科考发生后以后,紫魏国便被邪灵缠上。五年期间不时有猫妖作祟,之后整个魏城闹得人心惶惶。

民间、宫廷,上至饱读诗书国君,下至牙牙学语的孩童,最熟悉的便是国师交给众人的辟邪咒。2k阅读网

第137章 心狠手辣的女娃

蓝暖玉站在墙角,偷偷探出个头看着。

女子蹲下身,将两个娃拉到自己跟前,掏出巾帕帮他们擦泪。看到地上的狗,她问道:“这是?”

听到她的询问,那个小女娃哭得更伤心了。“我和弟弟在玩,小狗自己爬走,我们找到……找到时,小狗便这样了。呜呜呜……娘亲,我要小狗。”

“定是那些下贱的东西做的,不哭了不哭了。”女子将两个小娃娃揽进怀里,抬头看看四周。

蓝暖玉赶紧把头收回。

“这小娃娃小小年纪,怎会心思如此歹毒。”蓝暖玉又......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第137章心狠手辣的女娃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

第138章 若是妖帝该多好

听到女子的询问,那个小女娃哭得更伤心了。她口齿不清地哭道:“我和弟弟在玩,小狗自己爬走,等我们找到……找到时,小狗便这样了。呜呜呜……娘亲,我要小狗。”

“定是那些下丨贱的东西,他们找不到吃的,什么都做得出来。不哭了不哭了,你们两个以后也莫要单独出来,听到没有?”女子见两个孩童郑重其事地点头,才把他们揽进怀里,警惕地抬头看看四周。

蓝暖玉赶紧把头收回。

“这小娃娃小小年纪,怎会心思如此歹毒?对这么小的小狗都下得去手。”蓝暖玉又看了一眼,女子已经一手抱起女娃娃,另一只手将小狗的尸首捏在手中,对着男娃娃道了一声:“不哭了啊,你是男娃,别一天到晚哭哭啼啼的,以后你要多多照顾你姐姐,听到没有?”

男娃支支吾吾地应着,也听不出来他说的是“是”,还是“不”。

蓝暖玉在探出头时,看到女子手臂里抱着着的小女娃正在偷笑,倒是那个跟在女子身后的小男娃,一路委屈巴巴地瘪着嘴,一直不断地抬头看那只小狗。

客栈的门被重重地关上,蓝暖玉依稀听见屋中女子说道:“现在这个世道,可容不得浪费。这狗小是小了点,煲汤给娃补补身子还是不错。”

“唉。”蓝暖玉看看地上的那滩血:“这孩子是那个莲儿姑娘和晋掌柜的孩子,叫什么来着?”

“晋雨文。”夜暝痕道:“看样子那女子对这个孩子还不错,可似乎没有好好教导。”

“这孩子心思太过于歹毒,若是无人引导,怕是日后终成祸端。”

“嗯,不过紫魏已经成了这番景象,还能祸端到什么地步。”夜暝痕拍拍蓝暖玉的衣裳:“走吧,我们下山来,可不能多做停留,还是要尽快赶回去才是。”

紫魏城中能动的东西皆已经成乞丐的腹中餐,就连篱笆墙上的黏土都有人食之,除了不敢人食人,别的活物已经找不到一只。

“看这样子什么都没有,除而了卖符咒的铺子,便什么都没有了,还不如蝉山呢。”蓝暖玉将自己本打算花光的银子捏在手中,刚拿出来又想起乞丐打劫,赶紧把银子往怀里一揣。

夜暝痕以为蓝暖玉是要将银子还给自己,美滋滋地伸手去接,却是落了个空。他卑微道:“你看,这什么都买不到。”

“是啊,这魏城比我想象的荒凉,先回去吧。”

蓝暖玉和夜暝痕随意走了魏城的几条街,实在是没有什么好逛的,此时的魏城就是一座死气沉沉的鬼城。

“要不回小渔村看看?”蓝暖玉摸着竹棍上带着的玉佩,“师父在东边小渔村那么多年,现在魏城闹成这个样子,我有些不放心。”

“小渔村和皇城郊我走的时候留下了法宝,应该不会有事,但是你若是想回去看看,我们便回去看看。”

“五年了,我一直在蝉山,是时候回去看看。正好清明,我想和师父说说话。”

好,我们回去看看。”

夜暝痕带着蓝暖玉原路返回,为避免妖术将国师引来,他们没有御剑,却在一口水井旁边看到早上摔狗的小女娃。

小女娃和小男娃坐在水井的亭子里面,两人手中各端着一个小瓷碗,一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口,大概是看护他们的人。

“碗里的是今日那只小狗的肉吧?”蓝暖玉有些揪心,小娃娃面无表情的将狗摔在地上的样子,深深印在她的脑袋里。

夜暝痕看出蓝暖玉的心思,他道:“在这个世间很多事都是无奈,她还只是一个孩子,何必较真?”

“儿时偷针,大时偷牛,小娃娃现在不好好教可不行。虽说此时是乱世,可就算是乱世,也不能将心中的善良给丢弃。”蓝暖玉看着孩子啃着没有什么肉的骨头说道:“夜暝痕,你知道吗?其实我在想,我们跑到蝉山躲了五年,不知是对还是错。”

“若是我们不躲起来,恐怕就被国师炖了,连喘口气的余地都没有。我们这不是怂,而是卧薪尝胆。世间不是有一句话叫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嘛。”夜暝痕看着蓝暖玉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失败。

她想做的事情,想要的结果,好像自己从未真正的给过她。

若自己是妖帝,那该多好?

这个自己从未想过的念头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夜瞑痕摇着头,一遍遍告诉自己:这不可以!

那些妖界的争权夺利,他没有兴趣参与其中,兴许不是没有兴趣,而是不敢。

蓝暖玉看到那个小女娃在小男娃回过头之际,一勺子便戳进小男娃碗中,将那块包了一小层肉丨丝的骨头喂进自己嘴里。

“这个小女娃娃,真是太不像话了,连自己弟弟也欺负。”蓝暖玉说着就要上去教教那个小女娃做人的道理。

“回来回来,你没看到那个站着的男子?”夜暝痕拉回蓝暖玉道:“冷静冷静,在这种地方,只有一人看着他们,那个男子定是有了不得的本事。”

“可是,你看看她!”蓝暖玉看小女娃没有一点女娃娃的样子,一口便把那骨头塞进口里,就连骨油都没有剩下。

另一边小男娃看看碗,又呆呆看看那个小女娃,“哇”一声又哭出来。

“汉子回过头,看到那小女娃静悄悄吃得很认真,反而那个男娃娃哭哭啼啼,手中端着那碗白米哭得撕心裂肺。

“莫吵了!”男子听到小男娃的哭声好像很烦躁,伸手就拧住他的耳朵,“你怎会越来越不听话了!你瞧瞧你姐姐多乖,你再看看你,莫要再哭!否则我用浆糊把你的嘴封住。”

小男娃被男子一吓唬,立马闭嘴不出声音,眼睛里的眼泪水却没有收住,像是两条小河一直往下淌。

他吸吸鼻子将那碗白饭捧起,嘴搭在碗边,用勺子往嘴里趴了几口饭,就这么眼泪和着白饭吃,那小样子蓝暖玉看得都心疼。

倒是他的那个姐姐,待那男子骂骂咧咧地转过身子,笑得

很是开心。

“这孩童心机太重。”夜暝痕看蓝暖玉气得捶胸遁地的样子,说道:“你想要去同她说说话吗?”

“我想教她做人。”蓝暖玉看着小女娃气呼呼道。

夜暝痕点点头道:“你去同她说,毕竟是个孩童,莫要把人家吓哭。”

“喂,夜暝痕,你别把我想的这么凶可好?”蓝暖玉说着,夜暝痕已经走过去。

不知他同那个男子说了什么,男子回头看看蓝暖玉,又打量着夜暝痕,还是同夜暝痕走到一边。

蓝暖玉见到现在是时机,便走到小女娃面前道:“小妹妹,那骨头可好吃?”

女娃看着蓝暖玉愣了愣,一转笑颜,甜甜地叫了声:“姐姐。”

女娃的样子天真可爱,忽闪忽闪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装着浩瀚星辰的大眼睛看得她心都要化了,头上扎着的两个羊角辫,更是增添稚气。

男娃怯生生地低着头,连打个招呼的勇气都没有。

“你叫什么?”蓝暖玉蹲下身子摸摸男娃娃的脸,男娃娃便躲到女娃身后。

“姐姐,他叫晋土。哈哈哈,我叫晋雨文。”女娃见男娃不出声,帮他答道:“他不喜欢说话,姐姐。”

“哦。”蓝暖玉在心里想着要如何教一个孩童,可是自己也没什么经验,怕说的太深奥,他们听不懂,说的太直白,又怕吓到他们。“你觉得小狗如何?”

女娃娃想想道:“小狗可爱。”

“是啊,那你早上将它……”蓝暖玉组织着话,到底要如何说才不太过于生硬。

小女娃没有一点点愧疚,她反而笑道:“姐姐,我早上带着小狗出来晒太阳。”

“不不,雨文,你早上将小狗举过头顶,又摔在地上,我都看到了。”蓝暖玉还想继续往下说,结果小女娃将她的话打断。

“姐姐,那小狗养着也是要吃食的,不如我们将她吃掉,还能剩下粮食。”小女娃的这番话,很难想象是从一个五岁的孩童口中说出来的,蓝暖玉愣了愣。

蓝暖玉清清嗓子又道:“那他呢?他不是你的弟弟吗?”

“阿土啊,他是我弟弟啊。”小女娃并不否认。

“你阿娘没有教过你要懂得谦让吗?本来你们碗中都有骨头,为何你要将他碗中的夺了去?”蓝暖玉悉心引导着,将小男娃拉到小女娃面前道:“你看看他多小,你便不能让着他一点?哪有以大欺小的道理。”

小女娃丝毫不惊慌,她又说出一句让蓝暖玉险些吐血的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活于世间,能者得而居之。他自己不行,关我何事?我何须让他,又凭什么让他!”她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脸上一点多余的表情都没有,依旧是一脸的无害。

“你真是五岁的娃娃?”蓝暖玉实在不相信这些话是眼前这个还没自己蹲着高的娃娃说的。

“是啊。”小女娃笑嘻嘻的,待她看到那个汉子转过头,便眼泪汪汪地哭起来。2k阅读网

第139章 黑熊竟然还活着

这下轮到蓝暖玉手足无措了,她赶紧从身上找丝帕帮她擦眼泪,口中慌乱道:“你莫要哭啊!我也没凶你,你怎么就哭起来了?”

“哇哇哇~”小女娃抬起手便擦脸,站在一边的男娃看到女娃哭,也跟着哭起来。

男子看到两个孩子哭起来,任夜暝痕在说什么都不听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孩童身边赶。

夜暝痕只好对着蓝暖玉大喊道:“跑!”

蓝暖玉脑袋一空,撒腿就跑,这是最开始的那一年练出来的默契。

那年国师四处搜捕他们,他们还是会冒险下蝉山来置换些东西,遇到官兵便只有跑,后来魏城越来越衰败,反而蝉山上的东西越来越齐全,他们便不再下山冒险了。没想到这默契,会在这个时候又用派上用场。

夜暝痕带着蓝暖玉一顿狂奔,幸好那男子的职责是保护两个孩童,否则还不一定能跑得过他。

男子蹲在小女娃身前问道:“丫头,可有受伤?”

“没……呜呜呜……有。”小女娃哭得梨花带雨,看起来甚是可怜。

“走走走,外面还是太乱,这几日你们都不要再出来。”男子一边抱起一个娃,便往符咒铺子跑去。

小女娃回到屋中将那块帕子交给女子,女子看到巾帕上绣着的字,顿时拍案而起:“他们还敢来此,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女子摸摸小女娃的羊角辫说道:“雨文乖,那两个人便是杀你爹娘的人。你可要好好记住他们的样子,这辈子都莫要忘记。”

“哇哇哇,你是我娘。”小女娃听到女子说自己还有别的娘亲,又扯着嗓子大哭起来,“娘亲不要文儿了,娘亲是不是只要弟弟,不要文儿了?文儿会乖乖的,文儿能帮娘亲画符咒,娘亲不要赶文儿走……呜呜呜……”

晋雨文的小手伸进怀里,掏出来一张皱巴巴的黄纸,上面用红色的画笔歪歪扭扭地画着些符号。画的不算太好,线条的封口处还能看出来是后面用笔补上的,但是能看出来画符之人已经尽力了。

女子的眼睛有些湿润,她将晋雨文揽进怀中道:“娘亲只是要文儿记住今日的那两个人,待你长大定要为你死去的爹娘报仇。”

“文儿会的。”小女娃使劲点点头,羊角辫也跟着点头的动作颤抖。

“文儿这般乖巧懂事,娘亲怎会不要你?你比你弟弟可懂事多了,哪像他什么都不懂。”女子放开晋雨文,帮她擦擦眼泪,又瞪了一眼晋土。

为何自己的这个孩子比不上晋雨文呢?

女子失落地叹了口气。

此时,站在晋雨文身后的晋土看着女子手中的符咒,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要说什么,但终究是没说出口,反而慢慢地咬紧了嘴唇。

铺子的门被一股蛮力推开,男子赶紧挡在三人前面,待看清楚来人,男子毕恭毕敬地行了个礼。

一身流光红衣,头上的鱼纹白玉冠除了雍容华贵之气,每一个鳞片都闪着妖冶的蓝光。

国师是

也。

“怎么,蓝暖玉和夜暝痕还是待不住山,下来了?”国师无视掉那个男子的动作,自己大摇大摆走进客栈内,正要坐在账柜后的凳子上,但看到坑坑洼洼的凳面,他皱皱眉一个飞身坐在了柜台上。

小男娃有些害怕国师,跑到女子身边,一把抱住女子的腿。小女娃则一点也不怕生,甚至慢慢走过去,踩到凳子上,任女子怎么喊她,她就是不过去。见那个浑身环绕着仙气的人不讨厌自己,她更大胆了,义无反顾地爬上账柜,朝着国师要抱抱。

“晋雨文。”国师伸手将小女娃抱进怀里,用手扶着小男孩肩膀的女子手心里全是汗。

人家国师何等尊贵,晋雨文怎么能这么没大没小的就往人家身上爬,要是国师一个不悦,只要伸出一个手指头便可以让他一命呜呼。

真要是这样,她如何面对死去的莲儿嫂和晋哥。

女子赶紧将小男孩按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跪下去,她道:“国师恕罪,雨文小孩子不懂规矩,还请国师……”

国师抬抬手,示意她莫要说话,又道:“说说夜暝痕和蓝暖玉。”

国师看起来心情甚好,没有一丝怒色。晋雨文抓着国师腰间的玉佩,好奇地玩弄着。玉佩的一端系在腰带上,小娃娃哪管这么多,拉扯着玩得开心。

“你很喜欢这个?”国师问道。

“嗯,喜欢。”晋雨文把头点的像是小鸡啄米一般。

国师将玉佩取下送给她道:“是你的了。”

晋雨文咧嘴一笑,朝着国师脸上就亲了一个。

女子越发慌张,她在心里祈祷着晋雨文莫要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尤其莫要得寸进尺,同时也在祈祷着国师莫要同一个小娃娃计较。

“起来回话。”国师见地上跪着的女子没有什么吱声,又歪头看看她。

女子终于回神,她将巾帕放于手心举过头顶道:“我并未亲眼看到,这巾帕是小女带回来的,李二应该看到了。”

国师又看向那个一直未作声的男子:“你说。”

“夜暝痕将我支开,蓝暖玉不知同孩子说什么,孩子便哭起来,之后他们便跑了。”男人回答道。

国师将小娃娃拉坐在自己腿上问道:“今日那个给你巾帕的哥哥姐姐说了什么?”

小娃娃奶声奶气道:“他们辰时便来到我家门外,不知道要作甚,后来那个姐姐说我不该到处跑,我也不知道是何意……”

说着说着,小女娃的眼中又要泛起晶莹,清澈的眼睛被泪水蒙上一层水雾。

“他们竟然欺负你?”国师问道:“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国师摸摸女娃的羊角辫,拇指上出现一颗细细的针,从她的头发深处按进去。针很细,小女娃只觉得自己被什么虫咬了一口,还抬手摸摸。

小女娃的反应并不大,女子也没有在意这一个小动作。

“行了,这巾帕我先拿走。”国师走出铺子,有回过半个侧脸道:“那孩子我喜欢,

你们可要给我照顾好。如是今日的事情再发生,你们自行解决吧。”

‘自行解决’四个字说道的轻巧,但是却有千斤重。屋中的四个人,除了那个抱着娘亲大腿的男娃,其余人都知道这四个字的重量。

国师走出铺子,将那块巾帕抛掷空中,手臂中哗然穿出一撮长发。长发参差不齐地飞向空中,变话成一个张着嘴的人脸,脸上的嘴将那块巾帕缠住,再被密密麻麻的头发瓦解。

天上的云转而黑沉,大地上的万物像是感受到毁天灭地的力量,一时失去了生机。就像一朵娇艳的花,在顷刻间枯萎。

夜暝痕和蓝暖玉本还想去皇城郊看看,但是实在时不宜多留,他们还是直接去东边小渔村。

东边小渔村被一条湍急的河水断开,看似是一条河,实则不是一般的河。

夜暝痕临走之时,用法宝将东边小渔村罩在其中,防止仙妖来此作乱。恰好东百小渔村的后山和妖界的入口很接近,为了安全起见,他还将妖界的流川河引到此处,可谓双重保险。

国师来过东标小渔村很多次,皆是没有破开法宝的禁制,只得作罢。

“夜暝痕,还有多久啊?”蓝暖玉走得有些累,她身后的巾帕留在晋雨文手中,自己只好用衣袖随意擦擦头上冒出的汗珠。

“不远了。”夜暝痕将剑伸给她,说道:“扶着剑,我拉你。”

“我又不是瞎了。”蓝暖玉失笑道。

夜瞑痕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我拉着你可好?”

说这话的时候,天上忽然雷声阵阵,将夜瞑痕的话盖了过去。

蓝暖玉冲夜暝痕笑得很甜,不过是因为今日做出的那个鱼丨雷,可是他们两人一起做的,也有自己的功劳来着。

“不对,这不是雷声。”夜暝痕眸色一沉,拔出手中的剑道:“出来。”

“吼。”熟悉的熊吼。

蓝暖玉对这声音怎会不熟悉,这是守山熊的吼声啊!她将手握成筒大喊道:“是我,我回来了。”

蓝暖玉记得东边小渔村出事之后,守山熊失踪了一头,他们也找过,甚至还用空师父剑上的灵气找过,但是却没有回应。小渔村后山被夷为平地,蓝暖玉以为黑熊死在里面,还在空师父的衣冠冢旁边,也搭了一个小小的衣冠冢。

从未想到,它竟然还活着。

“黑熊!”蓝暖玉又大喊了一声。

夜暝痕拉拉她的衣裳道:“你真的确定就是空师父养的那头黑熊?我觉得……”‘我觉得它大概不可能活着了,在这个时候出现,会不会是有圈套?’

他想说出来的,可是看到蓝暖玉急切的样子,他还是把后面的这些话吞进了肚子。

“吼……”又是一声吼叫。

蓝暖玉慌张地四处看,却还是没有一点影子。

国师借用蓝暖玉的巾帕找到两人,便回宫殿里闭目养神去了。当听见一声熊吼的时候,他睁开眼走进案机前面,案机上放着一面镜子。

第140章 久别绝处逢熟故

镜中的夜暝痕和蓝暖玉已经快要到东边小渔村的隔河处,那条大河的对岸一直以来都是国师的心病。

空师父在那边残存着不少对他有吸引力的东西,比如百尸洞中的尸首,要是能将那些东西弄出来,并且为自己所用,那人界便是飞寮堂一家独大,恐怕天界的那些老东西,还有妖界的那些狗东西都得忌惮三分。

飞寮堂的目的便是与天妖两界平起平坐,自己只要能办到这些事,飞摩自然是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不过……

真能控制百尸洞的尸首,区区飞摩算个屁。这才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东西,当别人的走狗,远远不如自己当主人来得痛快。

“夜暝痕,你可有办法将它召唤出来?它应该是感觉到我的出现,才吼叫引起我的注意,所以但是不知为何又不敢出来寻我。”蓝暖玉喊了几声之后,也有些泄气。

夜暝痕看着蓝暖玉的样子,心里也跟着有些疼。她在世间除了自己,还有什么呢?

“暖玉,我试试。”夜暝痕催动法术,一头黑熊从林中一步一步走出来。

黑熊的脖子上有一撮白色的毛,有些像心形,蓝暖玉一眼便认出了它。她跑过去搂住黑熊的脖子,哽咽道:“真的是你!”

夜暝痕想阻止她的,现在局势这般严峻,就算是看到一个熟悉的人,也不能一点都不防范。只是他的话刚送到喉咙,蓝暖玉已经趴在黑熊怀中一顿猛蹭。

黑熊看起来无害,夜暝痕的心稍稍放下,那些话吞进肚子,握着雪月剑的手缺微微用力。

蓝暖玉对着黑熊一顿嘘寒问暖,把手搭在它的身上顺了顺毛。黑熊便也抬起笨重的熊掌,又不敢太过于用力,只是轻轻地在她的头顶上点了几下。

“我们要去小渔村,你本就是那里的熊,可想要回去?只是那里已经没有师父和黑漆漆了。”蓝暖玉说话时还带着哭腔,喉咙处有些酸楚泛起。

黑熊像一只大狗一样乖巧地坐着,然后趴下身子用大脑袋去蹭她,大概是安慰她莫要难过。

蓝暖玉道:“你等着嗷,我去同夜暝痕说说,我们便一起过河回小渔村。只是我们不能呆多久,以后你就在小渔村陪师父。”

夜暝痕皱着一边眉头看着黑熊,一手抱在胸前,另一手摸着鼻子深思。

“夜暝痕!夜暝痕!!夜暝痕!!!”蓝暖玉每个字中都包含着浓浓的喜悦,一连喊了三声,最后一声夜暝痕耳朵险些被炸聋。

蓝暖玉能在此处见到黑熊自是悲喜交加,喜的是久别绝处逢熟故,悲的是故人已逝不相语。

蓝暖玉这么激动的跑过来,定是要让自己带着黑熊一起回小渔村,只是得万事小心,要是自己说不带黑熊进去,她会作何想?

“慢些,莫要摔着。”蓝暖玉跑过来,夜暝痕便迎过去扶住她。

“夜暝痕,没想到师父养的黑熊还没有死。”

“嗯呢,缘分自有天定。”夜暝痕回答道。

蓝暖玉对着黑熊勾勾手,黑熊便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走吧走吧,我已经五年没有去师父的坟前尽孝,既然黑熊已来,那以后师父也有人陪,这总是极好的。”

“五年没来,恐怕苗苗都长成大姑娘了。”夜暝痕摸摸黑熊的毛,趁机一道法术进入它的灵识。

黑熊的灵识是一股纯正的仙气,倒是没有一点点异常。

“我们好歹要帮黑熊搭一个落脚处,它虽在外面风头露宿惯了,但是既然等到我们,我们便不能坐视不理。”

“你师父不喜欢喝酒,我又不喜欢喝茶,你那里可有备着今年的早春茶?”夜暝痕收回手佯装找茶。

“我知晓我们不能出来太久,只是搭个小亭子应该是不难。”蓝暖玉兴致勃勃地说着。

夜暝痕还在想着如何才能把蓝暖玉忽悠过去,可论忽悠的功夫,自己比不上她。“我记得我在蝉山的时候,备过一些……”

“夜暝痕!你可有在听我说话”夜暝痕这转移话题的功夫可还没到火候,蓝暖玉在听不出来就怪了。

“暖玉,这个时候它突然出来,我觉得还是小心为上。”

小渔村中的几十户人家,夜暝痕好不容易保护他们五年太平,在紫魏国没有恢复平静的时候,他是在是不想冒险。

夜暝痕留在小渔村的法宝是一个人界的仙者留下的,由至纯的人气炼化而成,但是那个仙者制此法宝的时候,不算是最顶级的仙者,这法宝也存在诸多的问题。

他用妖气和法宝合二为一保了小渔村五年,一时半会儿不会有问题,但是每次进一个人或是出一个人,那法宝便会受到影响。这也是他之所以去蝉山,而没有待在小渔村的原因。

这五年来他一直没有主动来一次此处,便也是顾及到这个问题,另外,这个法宝从外破除几乎坚不可摧,但要是找到那个法宝的弱点,其实这个法宝的禁制很容易便能破解。

那头熊……可以信任吗?

“夜暝痕!你莫要以为你将小渔村看得很重,小渔村便是你一个人的。你确实在小渔村待了很久,可是黑熊待得更久,它可是师父的守山熊,百尸洞这么重要的地方都是由它看守。”

蓝暖玉字字句句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

见夜瞑痕不愿意的样子,她彻底爆发,怒吼道:“夜瞑痕你不说话是何意?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不让它进去?”

他们想相处这么久,蓝暖玉的脾性自己是知道的,遇到以为已经死掉的黑熊,若是自己不让黑熊进去小渔村,说不定她会恨自己。他只好道:“容我想想。”

“夜暝痕,黑熊要是出了事,由我负责可好?”蓝暖玉拍拍胸口,“他虽跟着师父修行,但是骨子里还是一头大笨熊而已。小渔村的后山便是妖界的入口,那要是在哪里现出真身,也不算是乱了规矩,难不成你还怕它不成?”

夜暝痕本还想好好劝说蓝暖玉,想让她放弃带黑熊进村的想法,可

是照现在的状况来看,反而是自己被她劝动了。

“走吧。”夜暝痕看着蓝暖玉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无奈地扶住额头,自己就是被她吃得死死的。

蓝暖玉没有一声感谢,早就蹦蹦跳跳地爬上黑熊的熊背。

夕阳西下,天空出拉出一条绚丽的彩霞,仿佛回到空师父教她练剑的日子,只是为何脸上的笑意越浓,心里就越苦呢?

夜暝痕走到大河边上,雪月剑从剑鞘中飞出,变得有一人多宽,就像是一座小铁桥。他念动咒令,河对岸便显现出一条一人多高的口子。

“你们先走。”夜暝痕既然已经让黑熊进去,要是出了事,自己的责任也是推脱不掉的。总不能真的像蓝暖玉所说,由她一人承担吧?

可真的有个万一,那头黑熊真的有问题,村民的性命不说,更重要的是百尸洞中的尸首。

夜暝痕跟在黑熊身后走进小渔村,在进去到对岸时,转身抽回雪月剑,多加了一层禁封咒。

国师翘着脚冷笑一声,脸上的鄙夷之色难掩。

小渔村里一副其乐融融的景象,田中有人卷着裤管除草,路上有孩童放纸鸢,篱笆墙内的女子正在忙着织布,院内还有几个老人坐在摇椅上晒太阳,与魏城中的荒凉,可谓是天壤之别。

“夜山长!是夜山长!”找不到声音是从何而来,总之当夜暝痕抬头,村民已经站成一排。

村民想要跑过去围住他话话家常,可看到那一头三人多高的大熊,又止步不敢前。

他们在小渔村这么多年,虽是听说后山有熊吼,但是从未有人亲眼见过,今日一见,这么大的一头,怎么可能不害怕?

蓝暖玉看到他们的害怕的样子,连连摆手道:“没事,大伙莫要害怕。它原本是后山的守山熊,呃……你们可还记得,小渔村曾听得到熊吼?那便是它的声音,它跟着我师父修炼的,是一头好熊。”

“额……真的不伤人?”村民还是有些不相信。这么大的一头熊,要是吃人的话,一个村子的都不够它塞牙缝。

“蓝姑娘,你来嘞!”人群中挤出一颗脑袋,黝黑的脸庞和肥胖的身子,蓝暖玉和夜暝痕一眼就认出来此人是桃婶。

“桃婶。”蓝暖玉过去拉住她的手。

桃婶五年来的变化不大,只是似乎鬓角有些花白,眼睛周围也开始长出鱼尾巴似的纹路。

桃婶转身对村民道:“大伙莫要担心,蓝姑娘和夜山长带来的熊,定是好熊,会犁地的熊。”

“哈哈哈哈哈~”桃婶本是旺夫相,一笑起来两只眼睛就被脸上的肉挤成一条缝。她这么一说,村民都被逗乐了,有些胆子大的人,还敢伸手去摸摸黑熊的毛。

“夜山长和蓝姑娘是干大事之人,我们这些小老百姓,也不知道你们是做甚么大事。你们来此一趟不容易,今日便留在我家。”桃婶看着天上爬上的星星道:“我这就去做饭,有啥吃啥,还莫要嫌弃。”

第141章 春有百花夏有风

“那哪成!不成!夜山长和蓝姑娘好不容易来一次,怎么能就吃你家饭嘞?夜山长对我们有恩情,我们也要报答下噻!所以还是来我家。”一个瘦小的老妇人说道。

一个女子从两人拉扯着的手臂下钻出来,她梳着一撮高高的马尾,对着夜暝痕莞尔一笑说道:“夜先生,五年不见,不同学生叙叙旧?毕竟……抱过人家,可是要娶人家的。”

“苗苗,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怎会女子都不懂得廉耻二字!”一个女子训斥着她,又连忙给夜暝痕道歉:“夜山长,苗苗她也是见到您回来,乐呵得忘了形,你也莫要怪她无礼。”

苗苗将女子的话无视,看到两个婆娘一人拉着夜暝痕的一只手,三下五除二便将她们的手拍下。她甜甜地问道:“不知先生打算去哪家?”

“苗苗?”夜暝痕看着眼前这个比他的腰带还高出半个头的女子,惊讶道:“苗苗都长这么大了?”说着,他弯腰用手在膝盖处比划了一下道:“我记得我最后一次见她,大概就这么高,这一转眼都成大姑娘咯。”

苗苗她娘摇着头回答道:“是啊,大姑娘还是不让人省心。”

“先生先生,所以您今日要去谁家?”苗苗期待地问道。

桃婶道:“自然是我家,蓝姑娘,你说,你要去谁家?”

“蓝姑娘来我家。”

“我家!我家!”

“别争了,夜山长不走,一人家去一天。”

“对对对,莫要急着走,一个人家住一日,最好不过。”

……

夜暝痕摆摆手,示意他们莫要说话,待声音小些,他道:“我们待不了太久,明日便要启程。”

“多留些时日吧!”

“是啊,夜山长。”大伙纷纷附和。

桃婶大声道:“我们这些乡村野夫懂得什么,夜山长和蓝姑娘干的是大事,我们莫要耽搁了人家。”

这话一说出来,大伙觉得也对,眼中满是失落。他们都想要夜暝痕去自己家吃个晚饭,当做简单的谢礼。

蓝暖玉站在黑熊身边道:“我倒是有个主意。”

“蓝姑娘请说。”

蓝暖玉说道:“小渔村一共就十几户人家,不如每户都把自己家的桌子凳子搬出来,然后每家做一道最拿手的菜肴,然后大伙一起在外面吃,如何?”

“我觉得可以。”夜暝痕想想同意。

“这个主意好,还是蓝姑娘聪颖过人。”

夜暝痕看到大家都同意说道:“那便这么办吧,大家伙回去准备准备。”

桃婶也同意,不过她还道:“夜山长,舟车劳顿,不如去我家歇歇?”

“哪成,自然是去我家。”

……呃,又来了。

夜暝痕咳嗽几声说道:“歇息便不用了,我们随意在小渔村走走看看,都散了吧。”

“好吧,好吧。”听到夜暝痕拒绝之意,大家也不好再多留,都回家去准备今日的晚饭去了。

太阳已日落西山,星星慢慢爬上天幕,静谧的夜里还能听见几声蛙叫,这

倒是让夜暝痕欣喜万分,这说明小渔村丝毫没有被外界的那些纷扰打扰,比自己的预期要好得多。

“五年,都不知道师父的衣冠冢会变成什么样。杂草丛生?不会连路都找不到了吧?”蓝暖玉的心里有些愧疚。

夜瞑痕将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像是这样就会把勇气传给她。他说道:“放心,有我。真要杂草丛生,我帮你开路便是。”

村里到后山并不远,他们走了一小会儿便看到视野最好的地方有一座衣冠冢。那座衣冠冢在最高的地方,像是一个傲然挺立的守卫。

夜暝痕看到衣冠冢旁边有一个佝偻的身影,他道:“有人。”这话很平淡,没有一点点威胁感。

“什么人!”蓝暖玉诧异地拔出竹棍,月光照在竹棍上,竹棍发出晶莹的碧绿色。

“哎,你别听到有人便这么大反应可好?”夜暝痕用手中的剑推开她的竹剑,“看起来像是一个老人。”

“哦?老人大晚上到此作甚。”蓝暖玉虽然疑惑,手中的竹棍倒是收了起来。“既然是老人,那黑熊便先躲躲,吓到人可不好。”

黑熊很通人性,它听完蓝暖玉的话便躲在黑暗中去了。

夜暝痕忽道:“让九萌陪着它吧。”

蓝暖玉按照夜暝痕的意思将九萌放出来,让它去陪着黑熊。

走过去了几步,蓝暖玉忽然停下脚步。

夜暝痕问道:“怎么?”

蓝暖玉一个转身,手中的竹棍按到夜暝痕的胸前:“你还是不信它。”

“是。”夜暝痕也不否认,“小心些总没错。”

“你总是没错。”蓝暖玉收回竹棍恨恨道。

夜暝痕吐出口气,这小娘子又莫名其妙的生气。他回头看一眼黑熊的方向,又跟上她的步伐。

两人才走近,便听见老人对着衣冠冢说话。

“你说说你,怎会还没有我活得久,我是该笑话你呢,还是笑话你?不过我也快入土咯,哎,到时候也不知可会有人帮你扫扫门口。”老人一手扶着拐杖,回头看看衣冠冢旁边的一块石头,刚要坐下去,关节发出‘咯嗒。’的声音。

“哎呦。”老人赶忙反过手去摸后腰。

蓝暖玉赶过去扶住老人,老人也不拒绝,待坐在石块上,老头才抬头道:“苗苗,你可真是乖。可你来此处作甚?快回家去,你娘该着急了。”

“苗苗?”蓝暖玉指指自己道:“我是蓝暖玉,你是教书老先生吧?”

“哦,你是蓝暖玉。”老先生点着头。“过来坐,莫要站着。今日我便同你们说说风花雪月,可有意思咯,我最近才想起来。”

蓝暖玉可不是来听什么风花雪月的,她想和空师父说说话,顺便来打扫一下师父的家门。“老先生,我师父这前门可是你日日在打扫?”

“是啊,自家还是要收拾干净才舒服。”老先生回答。

什么自家,这是师父的衣冠冢,这个老糊涂。

“多谢先生。”蓝暖玉理所应当道谢。

这一句两句似乎没有什么大的毛病,若是夜暝痕

不搭话的话,的确如此。

奈何夜暝痕走向前,恭恭敬敬地行礼,之后道:“老先生知晓蓝暖玉是何人?”

“小龙,你可是傻了?这是苗苗啊。”老人放开蓝暖玉的手说道:“今日要讲讲风花雪月。”

~-~!!!

我是蓝暖玉。

她想解释的,但是看到老人笑得很开心,她冲夜夜暝痕耸了耸肩。

蓝暖玉来此处不容易,定是有千言万语想要说的,只是人一多,她很多想说的话都没办法说出口。

夜暝痕走过去,问道:“老先生,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我送你回去?”

老先生气得站起来,他道:“你这调皮猴子是在说我老?我不老,我还能上山砍柴,你信不信!”

夜瞑痕无奈:“老先生……”

“你还叫我老先生!你不信我能上山砍柴!我不老!”老人跟夜暝痕急了。

夜暝痕只得顺着他的意说话:“信信信,我信你能上山砍柴,还信你能围着小渔村绕好几个来回。”

老人听到满意的答复,高兴地打开腰间挂着的葫芦喝了一口。

不过夜暝痕知晓葫芦中装的是茶不是酒,私塾的老先生从来不喝酒,反而最喜欢品茶。

故,每次夜瞑痕会小渔村,总是不会忘记给他稍上一些各处的好茶。

“算嘞,你们早些回家,莫要让家里人出来找才是,我先行一步。”老人慢吞吞将葫芦挂在腰上,双手扶住拐杖,用力站起身,嘴里唱着小曲子:“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蜿南之巅,月下繁花从简……”

“曲子倒是不错,曲好听,出自谁人之口,总是能听下去。”

蓝暖玉正要打扫一下,却发现此处确实是被老人打扫过,到处都干干净净,碑文上的红色染料未干,兴许是白日里下过雨的缘故。“现在打扫也省了。”

夜暝痕对着了哦人离开的方向低身行礼,说道:“多谢老先生。”

“多谢老先生。”蓝暖玉也学着夜暝痕的动作欠身道谢。

礼毕,蓝暖玉和夜暝痕才转身面向空师父,前者拍拍衣裳的下摆跪在地上,后者则是看着空师父面容满是敬佩。

“我去那边等你,”夜暝痕看着蓝暖玉的后脑勺说道。

蓝暖玉没有回头,她只道:“你是师父的好友,不说些什么了吗?”

“不说了,我同你想说的都一样。”夜暝痕看了一眼墓碑,走到了远处。

蓝暖玉抬平双手,合掌,再趴在地上磕头,一共重复了三次。

“师父,原谅徒儿现在才来看你,徒儿……”蓝暖玉跪在地上目视着碑文上的字,心中有千言万语,终究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不能哭的,师父从来都不喜欢看见自己哭,自己每次一哭,师父便端起那盏隔夜的茶水饮下,再重重地叹一口气。

蓝暖玉吸吸鼻子,傻笑道:“师父,这天有些凉。嘿嘿嘿……师父,我来看你了,前些日子实在是抽不开身,你可莫要怪徒儿。师父不爱喝酒,我给你备了各处的清茶。”

第142章 心中的那团火焰

蓝暖玉动作娴熟地将那个手腕上的茶盏打开,从里面取出一个小炉子和一个壶,外加三个小茶杯,最后是一个小竹筒,一一在自己身前放好。

她此时是能用妖气施展一些小法术,但是摒弃仙道,而使用妖术,和空师父教她的相悖。

在师父面前,蓝暖玉还没有勇气用妖术。她低头想了想,从一堆杂物中猛翻一顿,找到了一个被自己遗忘的火折子。

这个火折子还是自己不会法术的时候,夜瞑痕便拿给她的,说是以免以后她一个人的时候,连吃鱼都只能吃生嚼。

“师父,徒儿在皇城的时候,曾偷……拿了些宫中的早春茶,不过已经时隔五年,也不知道味道如何。你莫要嘲笑徒儿,您知道的,徒儿对茶一向不懂什么品鉴,能解渴就行了。”

蓝暖玉将水烧沸腾,取出一撮茶放在手心,先用沸水温了温壶,再倒进三分之一的水,然后将手中的茶放进去,再将水灌满。

“师父,你教我的我可都记得,这茶也是按你教我的泡的。”蓝暖玉泡好茶,倒进三个杯子中,又取下手腕上的茶盏给自己也倒了一盏。

许久,她垂下眼帘,哽咽道:“师父,徒儿想你了。”

眼泪终还是没有忍住,蓝暖玉赶紧将茶盏放在嘴边仰头,猛地一连喝下好几口,再放下茶盏时,又很快地抬手抹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顺便将泪抹掉。

“嘿嘿嘿,师父,你知道吗?这五年发生了很多事,但都不是什么大事。我回了天界,我母上……她被惩罚了,可我并没有觉得很开心;其实我也没有想的那么讨厌父上。是夜暝痕同我去的天界,他这人整日嬉皮笑脸的,但还是挺靠谱,师父莫要担心我。”

蓝暖玉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后来受到的那些困境,她自然是绝口不提。

蓝暖玉将茶倒在地上,又重新倒上一杯。“师父,对不起。你的竹剑,我没有护住,也不知道剑灵可有见到你。再者便是邪物的事情,我们已经很努力查了,可是……”

可是我们现在连自身都难保,但是她怎么会把这些事情都说出来呢?

“师父,不过放心吧,我不会放弃的,你要好好保佑徒儿和夜暝痕,尽快将邪物的事情查清楚……也要保佑徒儿将百尸洞、飞寮堂、还有天界的事情查清楚。”蓝暖玉说了许久,久到那个小炉子已经变冷。

桃婶的声音大老远便传来,她大喊道:“夜山长,蓝姑娘,我就知道你们在此处。大伙都准备好嘞,就等你们呢,不知你们可有忙完?”

“桃婶,完了。”蓝暖玉收拾着那些瓶瓶罐罐,对夜暝痕说道:“夜暝痕,你先同桃婶过去,我收拾收拾便来。”

“好,你快些。”夜暝痕同桃婶走在前面,蓝暖玉等两人走远,才将东西放进箱子,背过身擦擦眼泪。“哦,师父,还有。今日我同黑熊相遇了,它没有死,这五年都在小渔村外面呢,真是应了师父的那句人

生何处不相逢。只是夜暝痕太过于小心,他总觉得应该要提防黑熊。师父,你觉得夜暝痕这次错了吗?”

与此同时,衣冠冢旁边的一棵银杏树的叶子从树梢上掉落,再慢慢飘落在蓝暖玉的肩头上。

蓝暖玉歪头看看,伸手拿下那片叶子,呆望了一会儿。心中纳闷道:夏天的银杏叶怎么会落下呢?此时连风都没有。

空师父和蓝暖玉在东边小渔村之时,蓝暖玉的剑招总是学不会,而她又特别喜欢问自己是否做得对。问得多了,空师父也觉得烦,便向她扔石子,一个石子算是‘对’,两个石子算作“错”,还能顺便把那里做错告诉她,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时飘落的一片叶子……是师父给自己的回答吗?

蓝暖玉欣喜道:“师父,你听到我说话了对吗?这银杏叶便是你给我的回应!你也在替徒儿高兴,对吗?”

一定是这样的。

桃婶和夜暝痕见蓝暖玉久久没跟上来,便在远处大喊:“蓝姑娘!蓝姑娘?你可有好了?我们还等着你。”

“哎,我来了。”蓝暖玉拔腿就跑,没注意她一连问出还几个问题之时,银杏叶又飘落了一片。

村民家门口点起红色大灯笼,放眼望去就像是黑暗中的一条红虫,喜庆之气甚比过节。

蓝暖玉好奇问道:“桃婶,难不成今日恰好碰到什么节气?”

“哪是什么节气,还不是你和夜山长来此处,大伙儿高兴。”桃婶说完又道:“五年前夜山长来此,说是不能出村子。之后,大伙都省吃俭用,这灯笼也就过年会点亮。今日点过后,过年兴许也不会点咯。”

夜暝痕笑道:“大伙有心了。”

三人才露出头之时,村中的百姓便赶过去将他们团团围住,几个大婶还主动跑过去挽着蓝暖玉的手臂。

村民已经将大院打扫干净,还用红绸将篱笆墙围起,看起来倒是热闹非凡。村中各家的桌子是由各家的男人做的,有做的好的,也有做的不好看的,还有的是从山中找来的大树桩,但是这并不影响气氛。

桌上的菜肴有山茅野菜,也有自家养的鸡鸭鹅鱼,虽食材没有山珍海味,但是也能看出来做菜的人很用心。就拿一个萝卜来说,全都被削成了各种形状,其中还夹杂着几块类似‘花’。

蓝暖玉夹一朵‘花’道:“这是萝卜削……的吗?”

一个皮肤黝黑的男子不好意思地挠着头,小声道:“本想做点花样的,可我试了几次不成。”

“你一个糙汉子,学什么细活?哈哈。”桃婶笑骂着,将一块萝卜夹进汉子的碗中。

“嘿嘿嘿。”汉子不好意思地跟着咧嘴笑。

饭都快吃完了,锅中的肉愣是没一个人主动夹到自己碗中,都像是约定好一样只夹菜。

一个小娃娃坐在饭桌前咬着筷子,眼睛盯着距离自己一个手臂位置的锅。锅中的那块红烧肉,像是有魔

力的对他大喊着:“快来吃我,快来吃我!”

小娃娃伸出舌头舔舔口水,最后实在是控制不住,捏着筷子就要去戳那块肉,被身边的女子一筷子打过去。

小娃娃委屈地捂着被打疼的手,眼睛还是不忘从那块流油的肉上收回。

“你打她作甚,小娃娃不能饿着,以后要帮夜山长和蓝姑娘的。”大婶子正好看到这一幕,将那块肉夹进小娃娃碗中,小娃娃圆溜溜的眼睛小心地看着自己的娘。

等她娘点头,小娃娃才将那块视若珍宝的红烧肉用筷子戳起,伸出舌头舔舔肉上的油,一大口咬上去。

“大伙都赶紧吃吧,我们在外面,那是啥都能吃到。”蓝暖玉端起锅子和勺子要将肉分给大伙,却是没有一人把碗接过去。

“蓝姑娘,你便莫要骗我们了。这外面比这里只会差不会好,否则夜山长怎么会不让我们出去?”一个村民道:“你们快吃,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们平时也是吃这些。”

“哎,大伙都莫要推搡,我们在外面能吃到的,我们会早日将紫魏国的盛世找回来。”夜暝痕道:“放心吧,大伙一起吃,快一起吃。”他看看在做的村民道:“孩童的碗先递过来,然后是妇女老人的,剩下的大伙分。”

“这……”村民还是有些犹豫。

夜暝痕将筷子和碗往桌上一搁,佯装赌气说道:“你们若是不听我的,那这顿饭便到此为止。”

蓝暖玉也学着他道:“就是。”这家伙竟然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别啊,夜山长。”村民们见夜暝痕看似生气,只好将孩童的碗递上去。

夜暝痕朝着蓝暖玉努努嘴,后者便重新端起锅子,将肉分给大伙。

吃完饭后,村民在院中架起篝火,众人一起围着那团火焰纷纷起舞。那团火焰在黑暗中将周围照亮,就像是人们心中的希望。

白日终会到来,身处黑暗之时,定要守护住心中的那团火焰。

吃饱喝足之后,大伙都散去,蓝暖玉和夜暝痕去了桃婶家,因为桃婶家有三间房,别人想抢也不方便。

夜深人静,夜暝痕躺在榻上,怀中抱着那把雪月剑,今日教书先生唱的小曲,一直在脑袋里挥之不去。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蜿南之巅,月下繁花从简……”

“风花雪月。”夜暝痕翻来覆去睡不着,干脆起身去庖房找了口水喝,又出去看看黑熊。毛的动作本就比较轻,夜暝痕从他的身边走过,那头黑熊倒也没有醒过来。

夜暝痕在黑熊身上施下一根飞针,飞针直扎在黑熊的气穴上,简单来说就是让黑熊无法用出空师父教它的本事。

“这样总是要安心些。”夜暝痕说完,恍然间听见后山的方向有吹笛的声音,这么晚是何人在哪里?

夜暝痕不敢在小村里施展法术,自己是妖精,施展法术也会影响到镇压在此处的法宝。

第143章 若是终归留不住

小溪的流水声和着笛声在清幽的山谷回转,夜暝痕本是想去看看空师父,在空师父的衣冠冢前,他又看到那个几个时辰前才看到的私塾老先生。

老先生在衣冠冢旁边盘腿而坐,浑身被一层银色的光辉笼罩,月光下的身影宛如仙尊,与之前见到的佝偻老者,实在是无法联系在一起。

夜暝痕收起雪月剑走过去,双手抱拳屈身行礼,但见老先生闭目吹笛,他并未出声。

曲终,老先生放下手中的竹笛。他望着隐隐漏出的小村轮廓问道:“这曲子如何?”

“这曲子是先生哼唱的那首吧?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蜿南之巅,月下繁花从简……”夜暝痕顺口就能说出来。

“夜山长果然记住了。”老者满是笑意:“风花雪月是两把剑,一把雪月不用多说,另一把风花剑的位置便藏在这曲子里。”

夜暝痕不知该不该问,这个老先生在小渔村已有多年,但是今日这样子是自己第一次见。老先生之前的样子一直是神志不清,刚说过的话,下一刻便忘了,也记不住人,可是现在的老先生除了面容一样,找不到半分之前的影子。

“夜山长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老夫吧?且听我细细道来。老夫乃是此处镇守一方的山岳小神,守着妖界口的一方天地。”

老人淡淡地说着,夜暝痕听到这个从未听过的山岳小神,眉头一紧。幸好没有带蓝暖玉来此,不然那个暴脾气的家伙,定是冲上去便给老头一下。

“为何?”夜暝痕开口问,老人摆摆手,示意他听自己说话。

老人道:“夜山长,老夫的时间不多了,你听老夫说完,自然是什么都知道了。”

风中混合着青草香,切实令人心旷神怡。只是此时是夏夜,白日里下过雨,兴许是湿气太重,老人将手搭在了膝盖上。

“老夫是一个奉命守妖界口的小神,其实我只是一个人,你们妖界出兵人界,老夫才会给天界传个信。除此之外,老夫实在是没什么用,所以夜山长也莫要怪老夫之前空师父身陨没有出手,老夫若是出手,最多能冲上去‘啊’一声。”老人望向村子的方向:“多好的村,还是留不住。”

“老先生这是何意?我晚辈虽说是妖界而来,在小渔村也是待了多年,早对这片土地上的人和事有了感情。故用司罩将小渔村护住,先生多少应该是知道。”

山岳小神,管他是个大神还是小神,老先生既被称作是神,那便比村中的那些百姓知道的要多。

“嗯,夜山长有心,只是这小渔村本就留不得,这么多年来,空师父一派守了多年,最后可是一个都没有好下场。唉,沙安镇的那场怪病是邪物所致,可是那邪物连天界都压不住,所以只能想法子将一个村子毁去。”老人摇着头道:“万事有因必有果,夜山长,若是小村守不住,适而弃之,未必不可。”

“怎么能弃之,听老先生的意思,这小村子要有

灾祸。”夜暝痕不信,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外面兵荒马乱一片狼藉,小镇里面却是其乐融融,横竖不像是有灾祸的样子。

老人的眼中有星芒,他道:“老夫很佩服夜山长的怜悯之心,可是世间本就多的是无能为力之事。”

夜暝痕有些急了,这个老头倒是是弄虚作假,还是我虚张声势,说的一套一套的,小村到底怎么了他又不说。“你莫要绕我,你便同我说说,这小村子到底怎么?”

“沙安镇本该不复存在,可是空师父的师祖一意孤行,要将沙安镇的百姓救活,最后成了百尸洞的那个结果。他们在此多年,本是弥补自己的过错。该毁的总是要毁,无人能改变。”

“怎么会呢?”夜暝痕的头发在风中被吹得凌乱,他用手将鬓角的发别到耳后,从前自己知道的不是真的吗?不过这些不能让蓝暖玉知晓。

“夜山长,春有百花,夏有凉风,指的就是风花剑。蜿南之巅,便是从百尸洞的正南边走,遇到岔路哪边难走便往哪边走;之后会到最高的地方,月光能找到的繁花丛中,最普通的花下面,便是风花剑的所在之处。剑有灵,能否让风花剑认主,这便要凭你们的本事咯!”老者说完,身上的银光越来越浓烈。

夜暝痕知道这是魂魄快要散去的样子,他一时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道别之言。

“风花雪月剑随着剑主的灵力妖力增长而变强,最强的状态无人见过。那丫头跟着你闯南走北,要与邪物相抗,单凭一根竹子怎么成?”

“谢过山岳神。”夜暝痕俯身道谢。

老者的身影渐渐模糊,最后与照在他身上的月光融为一体,再被风吹散。

老者说的没错,一把趁手的武器也是致胜的关键,再说是在小渔村中,值得一试。

黑压压的天已经变得有些灰蒙蒙,还未升起太阳,光芒却已将天上的云映得粉嫩。

“你一整夜做贼去了?”夜暝痕刚回到桃婶家,蓝暖玉便站在门头挑眉瞪他。

“没有,我只是去外面随便散散步。”夜暝痕甩着双臂,又伸伸腿,还扭扭腰杆子.

“夜先生!你终于回来了呀,我都找你五六回了!”苗苗头上戴着一个花环,手中还拿着一个,一蹦一跳地跑过来。

夜暝痕求助地看着蓝暖玉:“这……”

蓝暖玉对着夜暝痕一个瞪眼,转身道:“自己处理。”

“呃,苗苗啊,为何起这么早?不多歇会儿?”夜暝痕只好硬着头皮转过去,希望这个孩子莫要一言不合便说要成亲。

“先生,成亲之日便带着花环可好?”苗苗欢天喜地踮着脚,想把手中的花环套在夜暝痕的头上,可惜夜暝痕比她高很多,她试了几次没套进去。

夜暝痕真怕苗苗学着那个谢丞相的女儿往自己身上挂,连忙退后好几步,一把抓住蓝暖玉,将蓝暖玉拉进怀中,对着苗苗笑道:“多谢苗苗。我同蓝姑娘成亲之日。定会

带上这花环。”

“我是说我和!”

苗苗的话说完之时,夜暝痕早将她手上的接过,再往蓝暖玉的头上一套。

苗苗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花了一夜编织的花环套在蓝暖玉头上,心里的一股酸劲直窜上头,她回头便朝着河边跑,躲在篱笆墙后面的小龙看到苗苗哭,一个撒腿便跟上去。

蓝暖玉猛将夜暝痕推开道:“你瞅瞅你,大到几十岁的夫人,小到十多岁的孩童都不放过。”

“你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什么叫我不放过人家?”

“下次要收钱了哈,不给钱便莫要用我做托辞,这可是遭人恨的活。”蓝暖玉把那个花环一个反手戴在夜暝痕的头上,便往屋中钻进去。“行了,你可要歇会儿?那你那眼睛比笼中的兔子都红。”

“不用了,我们今日要去山中一趟。”夜暝痕说道:“我有风花剑的下落,你要不要去?”

“宝贝这东西,我永远都不会嫌多的。”蓝暖玉一个转身,那撮高高扎起的马尾巴,便狠狠甩在夜暝痕的脖子上。

夜暝痕摸着脖子道:“谋杀亲夫?”

“夫你个头,我打死你!”蓝暖玉手中的竹棍说着便要对着夜暝痕的脑门来一下。

“我去和桃婶说一声,不然她晚上还让村民做饭。”夜暝痕说道。

两人同桃婶道了别,往原来百尸洞的方向行至而去。

分割线

小池塘边上,被夜暝痕拒绝的苗苗脱下鞋子,将脚伸进水中来回摆荡,气呼呼地从手边捡起一个石头狠狠从水里丢进去,石头落河击起一圈涟漪。

“臭先生,坏先生,烂先生……”苗苗骂了好几声,又俯着身子看看水中的自己,双手捧着下巴咧嘴一笑,然后自言自语道:“我也不丑啊,多好看的姑娘,先生怎么就不喜欢我呢?我不如那个蓝暖玉好看?好像她眼睛是比我的大一点,嘴也比我的小一点,鼻子比我的高一点,差的也不多啊。”

苗苗故意瞪大眼睛,又用手捏着鼻子往高处拉,再将嘴收起一点点。“怎么就没有她好看呢?不不不,我好看还是我好看。”

“苗苗?”小龙站在苗苗小心地喊了一声。

苗苗转过半个身子对小龙招招手:“过来坐。”

小龙感觉阳光顿时灿烂不少,这可是苗苗第一次主动让自己坐到她旁边。他不敢抬头看她,望着水道:“苗苗?”

苗苗拍了一掌小龙的肩膀,指着自己问道:“小龙?来来来,你过来看看,我好看吗?”

啊?她问自己好不好看……

小龙使劲点着头道:“苗苗自然是……”

“婆婆妈妈,你是不是个男的?”苗苗道:“快说!怎样?”

“极美的。”小龙说完低下头,幸好他的皮肤黝黑,不然定可以看到他的脸上竟然像小姑娘抹了胭脂似的泛起了红晕。

第144章 黑熊发狂怒伤人

苗苗很满意小龙的这个回答,她又接着问道:“那我再问你,我与蓝姐姐谁美?”

“蓝姐姐?哪个蓝姐姐?”小龙迷茫,村中似乎无人姓蓝。

苗苗看着小龙那个懵懵懂懂的脸,知晓他不知又想到哪个山沟沟去了,便提醒道:“蓝姐姐,好像叫蓝暖鱼,名字够奇怪的,鱼一暖不变成烤鱼去了。昨日同夜山长一起来的,能想起来不?”

“昨日……村中除了夜山长,还有来人吗?”小龙一脸认真。

苗苗恨不得一脚把眼前的人踢进水里,不过为了知晓答案,她一捏手……忍了。

“你说说你一天到晚都在做什么?”苗苗瞪着他说道:“夜山长回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你不知道啊?”

小龙想了又想,嗯,想了又想,最后……终于隐隐想起今日桃婶家院中的那个女子,面容倒是记不得了,只是那袭水蓝色的衣裙他多看了两眼。

“你想了这么久,是睡着了吗?”苗苗探究地看着身边卷着裤管的男娃问道。

小龙扭捏道:“大概还是苗苗要好看些。”

苗苗凶道:“什么叫大概,我好看还是那个蓝姐姐好看?不要大概,要确定的。”

“苗苗好看,苗苗好看。”小龙一被吓,立马不经过脑袋地说了好几声。

苗苗对此答案很是满意,她道:“我也觉得,我怎么会不如那个大婶好看呢?”

“嗯……只是我不太记得那个蓝姐姐长什么样子。”苗苗高兴不过三秒,小龙已经重新思考完那个问题,一盆冷水从她的头上浇下去。

“去你丫的!”苗苗收起水中的脚,对着小龙的后腰就是一踢,小龙还在对着苗苗傻笑,猝不及防的一瞬,自己已经在水中扑腾。

岸上的苗苗正看着小龙笑得捂住肚子,只差在地上打滚。

“啊哈哈哈哈!笑死人了。小龙,你那样子好像一只落水狗。”

巨大的黑影将苗苗头顶上的日头挡去,留下一大片阴影。苗苗没有半点反应,一手杵着膝,一手用力按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嘿嘿。”小龙被骂做‘落水狗’倒是也没有生气,反而被苗苗的笑声逗乐。

从水中冒出个头,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当小龙将脸上的水抹去,便看见苗苗身后直立起的庞然大物。

已经没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去做反应,小龙几乎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喊道:“苗苗快跑!快跑!熊!那头大熊!”

苗苗吃了一惊,转身抬头看去。高大的黑熊张开着血盆大口仰天长啸,腥红的眼睛放着嗜血的光彩,那样子可不是昨日那个人人抚摸的可爱熊,倒是想肚子饿了的林中凶兽。

“你……你不会要吃……吃人吧?”苗苗胆战心惊地问着,这熊是夜山长带回来的,怎么可能会伤人呢?

黑熊低下头,一个巴掌对着苗苗拍过去,小龙跑过去将苗苗往远处一推,自己却迎上黑熊的爪子,爪子陷

进小龙的后背,拉出五条三寸长恐怕的血痕。

“黑熊发狂了!黑熊伤人了!”苗苗大喊了好几声,但是这个小水塘离村里有些远,远得大概没人听得到。

“小龙!”苗苗赶忙站起身子,朝着小龙跑去,这个傻子似的男娃,平时总是屁颠屁颠地跟在自己身后,哪知道这个时候竟然会不顾生死去救她。

苗苗的眼睛湿润了,她跑到小龙身边,小龙已经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中不断地吐出一口又一口的鲜血。

“小龙。”苗苗将小龙的头抱在怀里,粘稠的血将她的手染红成一片。

小龙的眼睛看着苗苗,嘴微微动了两下,大概是在说:“快跑。”

“不要。”苗苗摇着头,眼泪水滴在小龙的脸上,和口中吐出的血混在一起,最后滴在地上,打起尘土珠。

“呜呜呜。”苗苗除了哭,也忘了跑。那头有好几个自己大的巨熊,那头夜山长带回来的巨熊,为何会忽然伤人?

苗苗已经没有机会再想这些事情,因为巨熊趴在地上朝她跑过去,一口将她高高咬住,一个仰头吞了下去。

“吼”黑熊怒吼一声,低头嗅了嗅小龙,然后一脚踩在小龙的尸身上,大摇大摆地离开。

黑熊跃进水潭中,它嗅到了法器的味道,只是一觉醒过来后,它竟然无法用法术了,只能自己下水一探究竟。

与此同时,夜暝痕和蓝暖玉早已经来到百尸洞山上,那座山比原先矮了一大截,应该是那次空师父封印此处才变成这样的。

夜暝痕走在前面开路,他听到一声熊吼问道:“你可听到守山熊的叫喊声?”

“听到了,大概在同村中人闹腾,它就喜欢这样。”蓝暖玉觉得夜暝痕就是太过于紧张兮兮,不过这声音也确实是有些凶,大概没什么毛病。以前三头熊一起闹腾的时候,他们也会这样喊叫。

“你确不确定真能拿到那一柄风花剑?”蓝暖玉问道:“你说我这个样子,九萌都不愿意认我做主人,如何才能让一柄绝世神剑认主?”

“说不定你傻的让剑心疼的话,你可认它做主人。”夜暝痕本是随口一说,不曾想这竟然一语成谶。

入山之路本就不好走,百尸洞那边村中的人从来都不敢靠近,更是有空师父布下的迷阵,想去也去不成。

在村中只能看到那一片林子郁郁葱葱,但是那片突兀的林深之地,却从未有人踏足过。就算是一直往哪个方向走,眼看不过百米的地方,也能走上几日,还看不到头。民间有一种现象同这个很像,被称作‘鬼打墙’,所以这里的村民把这个林子也称作‘鬼打林’。

空师父身陨之后,那片迷障却是时不攻自破,只是村中九百年来无人去过,哪怕一直到现在,村民还是将祖训谨记。

“夜暝痕,慢些慢些,这这这也太难走了。”蓝暖玉按着腰大口喘气,头发早就乱成一团,要是不是本来头发比较顺滑,估计现在小鸟都要出窝了。

“快走,还有多远都不知道,照你这样子,爬到山上天也亮了。”夜暝痕有些心疼她,只是这请剑请灵定要心诚,否则他早就揽起蓝暖玉的腰,往肩上一丢扛起就跑。那该多好,一个时辰都不要,便可以绕山十圈半。

“哎呦,这也太难走了。”蓝暖玉哀嚎一声,“合着这些藤子在和我作对。”

夜暝痕叉腰看着她道:“得了吧你,屁丨股大怪凳子小,手闲怪东西不牢。”

“不是,真的是这个藤子,老是栓我脚。”蓝暖玉指着脚上的空地傻了眼,明明确实是有藤子绊住自己。

“好的,我信你。”夜暝痕戏谑地回了一句,不过那脸上大大地写着:“你觉得我会信你?”

不过这次蓝暖玉真的没有说谎,路上的花草树木,丛林鸟兽都看到了。她每看清楚一个好走的地方,一脚踩下去没事,但是另一脚抬起来时,一根藤子便会迅速穿到她的脚被上,正是如此,她刚刚已经摔了不下一百次。她回头去看是什么东西绊自己时,却还是什么东西都没有。

“怎么就这么奇怪。”蓝暖玉小心念叨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脚,盯着的时候呢,倒是没有什么东西绊自己了,但是前面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大树,自己老是一头一头地撞上去。

“你走路怎么老是看地上,跟着我走不就成了?”夜暝痕不知蓝暖玉真的是寸步难行,一边笑她,一边还不时毒舌几句。

蓝暖玉真是想拿到剑,便先用夜暝痕的脑袋试试够不够锋利。

跌跌撞撞,扭扭曲曲,还真是一把鼻涕一把汗地走到那个繁花似锦的地方。

“老先生说的便是此处吧?”蓝暖玉看着一片花海不禁感叹道:“真美。”

其实夜暝痕和蓝暖玉行至老先生说的地方,已经是三更天。之所以觉得花海甚美,并非是能借着月光看到花朵,而是就算没有月光,也可以见到花田如梦境般的绚丽。

花非一般的凡花,认不出是花粉发出各色的光,还是花本来便是玲珑剔透如琉璃,花心像是跳动的各色火苗,连成一片璀璨的花河。

“此处的花甚比天界,好想把这些花搬下山。”蓝暖玉俯身闭眼深吸一口,结果被呛得打了好几个喷嚏。

“蓝暖玉,你长点心可成?这花你也不知可会有毒便去闻,若是中毒可该如何?”夜瞑痕不过是想找找哪里比较特别,不曾想转过头来便看见蓝暖玉对着一朵不知名的花猛吸,然后呛得一直打喷嚏。

话是这么说,夜瞑痕还是快步走到她的身边,给她递了一块巾帕,没好气道:“可有头晕眼花?”

蓝暖玉一边摇头一遍伸手便去掐那朵花。

夜瞑痕冷冷地盯着蓝暖玉的手,后者感觉到一把刀似的眼神,之后一阵背脊发凉,往那道凶光看去。

“额,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说呢?”

蓝暖玉多看了两眼那朵蓝色妖姬,再极不情愿地收回手。

第145章 花花草草兰花草

一片云将月亮隐去,花海失去原有的光彩。

蓝暖玉垫着脚看看周围:“不对啊,我看着都一样,哪有不一样的?”

“快找,分头找。”夜暝痕看看天色,现在已经很晚,要是今日找不到风花剑,那还得等上一日。

“夜暝痕!夜暝痕?”蓝暖玉弯腰找了一会儿说道:“用法术不是很快便能找出来吗?”

夜暝痕被蓝暖玉嚷嚷的烦了,直起身子盯着她。蓝暖玉立刻将两指并拢,在嘴唇上一抹,闭嘴不再多说一个字。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五个时辰……

蓝暖玉弯着腰找了一个晚上,实在是难受的紧,才起身扭着腰道:“哎呦,这天已经快亮了,这么大片花田明明都一个样子,哪里有不一样的?你可是被那个老先生忽悠了?我看他迷迷糊糊的,连人都记不清楚,怎么可能知道什么风花剑?这个小渔村我师父都留多少年了,要是真的有这么一个宝贝,他哪里会不知道。”

夜暝痕也很累,毕竟已有两夜没有歇息,若是说昨日眼睛红得似兔子,今日眼睛便已经红得像是妖变的蛟。听到蓝暖玉的不敬之言,他冷声道:“蓝暖玉。”

“我错了错了,老先生是山岳神,自然不会是骗人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在天界本就没什么礼数,老先生是不会见怪的。”

蓝暖玉说的头头是道,其实夜暝痕也有些泄气,照这样子就算找上几日,依旧是这个结果。

“夜暝痕,你在给我唱一遍,那个山岳神唱的小曲怎么唱来着?”

“夜山长,春有百花,夏有凉风,指的就是风花剑。蜿南之巅,便是从百尸洞的正南边走,遇到岔路哪边难走便往哪边走;之后会到最高的地方,月光能找到的繁花丛中,最普通的花下面,便是风花剑的所在之处。”夜暝痕一字不落地给蓝暖玉重复了一遍。

蓝暖玉像是在说给夜暝痕听,又像是在说给自己听:“最普通的花……碎米花?还是烂碗花?”

“这里似乎没有你说的那些花。”夜暝痕干脆站在蓝暖玉身边,他此时太困了,似乎只要能停下一会儿,就算站着都能睡着。

“夜暝痕,要不你歇会儿?”蓝暖玉喜欢同夜暝痕斗嘴,可当真遇到事情,她对这个友军还是很关心的。

“还是在找一会儿,这一路走的辛苦。”夜暝痕说着就低下身子。

蓝暖玉两指并拢点在夜暝痕的后胸上:“不会动了吧?让你歇息便歇息,你说你若是累倒,我可怎么办?就算没有风花剑,邪物不还得查下去?快睡吧,大不了你歇一会儿换我歇。”

“蓝暖玉,你给我解开!”夜暝痕保持着那个弯腰的动作,蓝暖玉将一块石头挪到他的身后,用力往他的肩上一压,他便规规矩矩地坐在石头上。

“快睡吧。”蓝暖玉张开五指在夜暝痕眼前旋转了一圈,他便沉沉地睡过去。

蓝暖玉在花田中认真找了一会儿,觉得是在是找不到,这里的花

一朵比一朵开得鲜艳。她咬着嘴唇呢喃道:“这里哪有普通的花啊?都是没有叶子的花,比特别还特别。哎……草倒是蛮多的。”

草?!

“草大概也可以算作是花的吧?”蓝暖玉又走了一些路,貌似只有夜暝痕身后那棵树下有一片兰花草。她摊开手,手中出现一把小铲子:“试试。”

蓝暖玉跑到夜暝痕前面,他坐在石块上,双手放于膝盖处,发出轻微的鼾声。“还说不累,切,逞什么强。”

她笑笑蹲在夜暝痕身后开始对那一片兰草动手。

“哎呦,哎呦,是谁在打我脑袋?”

蓝暖玉停下手中的铲子,自己挖的坑忽然烟雾缭绕,她一阵欣喜:“还真是这里?”

一个只到自己膝盖的小老头抱着自己的头道:“谁啊?大晚上也不让人歇息?”

“我……”蓝暖玉将铲子往身后一藏,踮着脚笑道:“老伯是何许人?”这一问倒是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空师父,那时候空师父一本正经地训斥自己不懂礼数。

想到这里,蓝暖玉将身后的铲子一收,恭敬地行了一个礼,又说道:“小女子前来为寻一把神剑,无意冒犯老伯,还请老伯见谅。最好呢,能顺便告诉晚辈一下那个宝贝在何处?”

老伯抬头打量着这个扰了自己清梦的小丫头道:“小老儿是此处的土地公,都在此处千百年了,哪里有什么宝贝呦?”

“这要是没有宝贝,你说说这里的花怎么会是这个样子?”蓝暖玉也不提是什么宝贝,先来软的,若是软的不吃,看样子夜暝痕也要醒了,那便再请他吃硬的,这要是软硬都不吃……在调查邪物这件事上,多个帮手也是求之不得的。

“姑娘,你这眼神看得小老儿甚慌。”土地公抹着脑门上渗出的汗珠说道:“那若是没什么事的话,小老儿便先告辞了,小老儿最近身体不适,还请姑娘放过小老儿一马,莫要再敲门。”

“那可不行。你若是没有出来,我还能考虑一下不把整片花海踏平,你都出来了……自然是要帮我找宝贝的,否则这花海可留不得了。”

土地公头上一脸的黑线,他委屈道:“不是,这花海犯了什么错?”

“实话告诉你,我们是为世间太平而来,你这若是不帮我们,却在这么美的地方苟活着,你过意得去吗?”蓝暖玉一伸手,亮出小铲子道:“不如这样,你既然在此处千百年,那这里有什么宝贝并不会一点也不知,我也不欺负你。我说,你只要摇头或是点头,示意我说的对或者错便可,成吗?”

土地公已经很久没有在此处同人说过话,遇到蓝暖玉这个古灵精怪的,自然不是对手。他一词一句地分析着蓝暖玉说的话,挠着头道:“这……”

“哎呦,快点!成就成!不成也得成,你说对不对!”蓝暖玉拉着土地公的手大声喊着:“你一点都不亏,你只要点头或是摇头,我便不会毁你的花海。”

“嗯嗯,对对对。”土地公

被蓝暖玉叫得脑袋发懵,都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答应的,人已经被蓝暖玉安排在一个石块上坐着。

“我问你,此处可有宝贝?”

土地公木讷地点头,还在回想着自己怎么就答应了这个小女娃呢?

“这里最普通的是草,不是花,对否?”

土地公惊讶地看着她,单凭这个表情,就算他不回答,蓝暖玉也知道自己说对了。

“好吧,你不是土地公?”

土地公彻底愣住,同时愣住的还有天空中,云彩中站着的一个身影。

“嗯,你这个小娃娃,怎么什么都知道。”土地公有些挫败之感。

蓝暖玉瑟地笑道:“因为我聪明!山脚便有一个山岳小神了,怎么可能这里还有土地公,民间对土地公那可是敬畏至极,要是真有这么一个土地公公,小渔村的百姓便不用到村外去祭拜了。你这个假土地!你说!你有什么企图?”

云层中的人微微一笑,消失在黑暗中,月光重出,一束光直直地射在蓝暖玉挖坑的地方。

“姑娘,这个你拿着。请神剑出山,没有一个像样的剑穗可不行。”

土地的手中躺着一个精致的小物件,一条平安扣上吊着花生米大的两颗小玉坠,虽看起来秀秀气气,却不难看出这小东西也是个宝贝。

你要说怎么个宝贝法,蓝暖玉也说不清楚,但是凭感觉,她觉得这个剑穗很值钱!特别值钱!

“我之前也没见过你,你为何要送我东西?无功不受禄。”蓝暖玉想接不敢接。

“拿着吧,便当做是我请姑娘留住这一片花海的报酬。”土地劝说道。

“好吧。”蓝暖玉早就打定主意要把这个小宝贝得到,就是差一个理所应当的借口而已。听到土地的话,她自然是一把夺过,好好踹进小口袋里。

小老头忽然看向蓝暖玉的身后,道了一声:“先生。”

“谁?”蓝暖玉当心有诈,猛一回头,却发现身后一个人都没有,自己竟然被那个假冒的土地公骗了。

“你个臭老头,竟然敢糊我!”蓝暖玉转过头,那人已经不见,只有天空中传来一声回音。

“姑娘,风花剑便葬于此,望你好好利用此剑。得到剑,速速回小渔村。村民有难,再晚便迟了。”

“小渔村有难?有什么难。”蓝暖玉对着天空大喊着,起再也没有听到一句回应。

蓝暖玉不敢耽搁,先不管这个假土地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让夜暝痕先下山去,至于怎么召唤出神剑,自己来思考便可。

“夜暝痕!醒,快醒醒。”蓝暖玉推搡着夜暝痕,推了半天,她才想起来自己点了夜暝痕的睡穴,又赶紧解开。

岂知蓝暖玉刚解开穴,夜瞑痕便一个报复将她拉进自己怀里,凶道:“翅膀硬了?竟敢从背后对我下手!”

“你你你……着魔了?”蓝暖玉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然后对着他的嘴啄了一口。

第146章 风花神剑甚傲娇

夜暝痕彻彻底底地愣住,本是想要吓唬吓唬蓝暖玉,她怎么还有点顺水推舟的意思?

“放开。”蓝暖玉从愣住的夜暝痕怀里钻出,抬起手背擦擦嘴。“你那是什么表情?莫怪我非礼你,可是你戏弄我在先的。”

夜暝痕稍微平复了一会心情,他问道:“你刚刚做甚?”

“什么都没做,你可莫要再欺负我,否则我能让你趴地上!”蓝暖玉瞪着夜暝痕,心道:书上有一句话还真是说的没错,‘站在你前面的人很凶,你便要比他更凶,否则那人还以为你好欺负’。

“夜暝痕!”蓝暖玉在夜暝痕的手上拧了一道:“你莫要发呆,快快下山去,村中好像出事了。”

夜暝痕闻声正色道:“什么?”

“哎,来不及细说,你赶紧下山。风花剑我知晓在何处,你不用管我,快去便是!”蓝暖玉推着夜暝痕的手臂:“用御剑的。”

“好。”夜暝痕也不犹豫,他和蓝暖玉在一起这么多年,只要一个眼神便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夜暝痕御剑下山,离村子越近,听到的熊吼声越大,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

蓝暖玉手持着小铲子蹲下身,望着自己挖的那个小坑发难。“忘记问怎么请剑,总不能神剑像是萝卜一样种在地里的吧?”她挥动着小铲子猛挖几下,又泄气地坐在地上。“神剑是神剑,萝卜是萝卜,怎地能混为一谈?我得好好想想。”

蓝暖玉在想的时候也没有闲着,继续董小铲子刨土。

蓝风破的身后追上来一个人,将蓝暖玉正在做的事情告诉他,笑道:“大将军之女果然是与别的仙子不太一样,不过可还再帮她一把?我怕她一个小女娃镇不住那剑灵。”

“帮到此已经够了,要是她还得不到风花剑,那是她自己的问题。”蓝风破的语气不带一点可以商量的意思。

蓝风破身边站着的人正是夜暝痕那夜碰到的山岳小神,这都是蓝风破看着蓝暖玉在人界寸步难行,才悄悄出手帮她,但是自己的身份太过于引人注目,才请丘山出面帮帮忙。

“你既已经到这个地步,为何不好人做到底?”丘山星君问道:“那些个村民也是可怜,此时恐怕一人不剩了。但凡你出手,就算只是施一道法术将那孽畜定住,也不至于到这个样子。”

“熊不是天界的熊,也不是妖界的妖兽,你我是天界之人,凡界的事情怎能轻易插手?那头熊是玉儿之过,她总要学会为自己的事情承担责任。”

那人笑笑。

蓝风破不出手救人定有自己的私心,他定是看到月下的那一幕,想让蓝暖玉和夜暝痕之间生出隔阂。

自古以来仙者同非仙以外的相恋,都不会有好结果,蓝暖玉是他天界大将军的女儿,他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陷入万劫不复。

蓝暖玉已经挖了一个深深的坑,但是别说是剑了,连铁锈都没有见到。

“哎咦,这算是什么嘛?天都亮了,哪里还能看到月亮?”蓝暖玉挫败地往后一躺,“风花剑啊,风花剑,你说说我如何才能请你出山?要不你就看在我什么都不会的份上,自己出来吧!我用完便把你送回这,绝对不会把你占为己有。”

说完她脚一伸:“蓝暖玉啊蓝暖玉,你不如想点有用的。”蓝暖玉抬手将那个剑穗放在眼前,阳光穿透玉坠刺痛了她的眼睛,这玉坠透过光可以看到里面流转的灵力。

“好是好东西,只是我如何才能将你派上用场?”蓝暖玉摇了摇,手一滑那条剑穗掉在地上,玉坠中的灵力流水一般流淌进地里,花海里的花开得又艳丽了几分。

这是花海把玉坠里的灵力给吸完了?这这这!这怎么可以?

蓝暖玉拾起玉坠反复查看,玉没有碎,但是却失去了灵力。她猛扯下一朵花,又扯下一朵花道:“你们给我吐出来!就算是没有风花剑,我随便配在一把剑上也好,怎么就把灵力给吸走了呢?”

她太生气了,生气这片花田,也在生气自己这么不小心。

大风呼啸而过,蓝暖玉的身子险些站不稳,她抬手遮着眼睛,垂下的头却忽然看到地上的花像是被拦腰剪断一般,皆被吹飞起来。

“这是什么情况?”蓝暖玉用手掌蒙住眼睛,再将指缝分开一点点,小心地查看。

只见到这片花田的花无一例外都飞在半空中,随着风向摇摆,继而碎成无数花瓣,花杆子汇聚成一把七彩缤纷的剑状,万丈彩光迸发而出,整个大地恍然一新。

“这是?”蓝暖玉放下手,空中一把和雪月剑差不多长的剑悬在空中。她抬着头好奇地看着这一幕:“风花剑?”

“你这个小黄毛丫头召唤的我?”剑灵在剑身上显现出半个影子,看不太真切,但是总觉得那个模糊的影子和自己有几分相似,却是比自己多了几分温婉贤淑之意。

蓝暖玉没有往心里去,毕竟自己见过竹剑里面住着的剑灵,剑灵似乎只会幻化成自己主人的样子,或是……它见过的样子?

那倒是也不奇怪,风花剑都多少年没有出现过人了,自己兴许是这么多年来剑灵见过的第一人,索性还是一个调皮的剑灵,便照着自己的样子幻化了一个,倒也是说得过去的。

“是啊,小剑灵。”蓝暖玉看着剑上的‘自己’,也不畏惧,反而笑道:“风花,你在此处多少年了?”

“太久,久到记不清楚。”

蓝暖玉道:“如今世间有难,你可愿意帮我,助我一臂之力?”

“不愿。”

……拒人千里之外的剑灵,不太好对付。

蓝暖玉也不恼,她笑道:“你说说你,在此处都多少年了,世间可是发生过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便不好奇?”

“不好奇!”

“好吧。那我那宝贝剑穗上的灵气,可是你吞下的?”蓝暖玉在心里早就算好千万条路,一条不好走,那便走另外一条

,另外一条也不好走,那便走下一条。

不过这个剑灵心高气傲的,忽悠也不好忽悠。对付这种人,要么凭本事让她心服口服从了自己,要么便激将法,激起她的征服欲。

蓝暖玉显然不可能是第一种,虽然她的剑术跟着空师父学的不错,但是不足以让一方神剑完全听命于自己,真想问问夜暝痕是如何征服雪月剑的……只有试试第二种,实施激将法战术。

剑灵不否认:“是。”

“那可是我家祖传的宝贝,你就这么把灵气都吸得干干净净,便没有一点点愧疚?”

“你一路上山,绊到不少仙灵藤,乱了花山的风水,此物相补刚好合适。”

蓝暖玉往前跑几步,指着剑灵道:“还真是有东西绊我,我在上山路上摔了几千上万次,还撞了树,都是你在搞鬼?”

“是。”剑灵还是很贤淑的样子,但是总觉得那端庄的后面已经笑得喘不过气。

“你你你!气死我。”蓝暖玉本指着剑灵,总觉得那把神剑在笑,一副‘你来打我呀!你打不到我啊!气死你!’的样子,她收敛住生气的表情,露出一个以德服人的笑脸。“剑灵姐姐,这世间都乱成什么样了,你是害怕了吗?”

剑灵不屑地冷哼一声道:“笑话,我怎会害怕?”

“哦,你可知道雪月剑?”蓝暖玉盯着剑灵的样子,仔细观察着她的一颦一笑,就想从她的神情中找出一点点的态度。

“雪月老贼,我倒是多年未见。”风花剑似乎想到什么,她低头看着蓝暖玉道:“雪月老贼在何人手中?”

蓝暖玉将那个剑穗套进指头以手画圈,精致的剑穗便飞旋起来,她傲娇道:“那我可不要告诉你,你有本事自己去看,干嘛要我告诉你。”

“你不说我也知晓,在那个同你一起来的龙身上吧?”

“你知道你还问?”蓝暖玉翻了个白眼。

剑灵笑笑道:“你这小丫头,对我一点恭敬的意思都没有,我如何为你所用?不如这样,你跪我面前求我,我考虑考虑?”

“啥?我求你,你便为我所用?”蓝暖玉打着主意,这世间哪有向剑下跪的道理?

“对,我好歹也是三界兵器榜上排名前三的兵器,你呢?天界倒数百名,人界前一万名勉勉强强挤得进去,你向我下跪也不丢人。”剑灵字里行间满是挑衅。

蓝暖玉做出思考状:“这买卖倒是不亏。”

“那你跪吧。”剑灵就像是高高在上的女王,等待着群臣的朝拜。

“不,我拒不下跪。”蓝暖玉神色突变,她瞪着剑灵道:“雪月一路惩凶除恶,我们一直在调查邪物一事。待我们将邪物一除,雪月剑将被世间所传颂,到时候并列前三的两把剑便会被抹去,然后改为一个‘雪月剑’,而你‘风花剑’躲在这个无人知晓的地方,被人慢慢淡忘,最后拿去做菜刀。不对,做菜刀也不成,最多被人挖到,做成扁担上面的钩子。”

第147章 久别重逢再别过

风花剑听得火冒三丈,剑身上闪着火红的星沫子。剑灵莞尔,她道:“雪月剑算哪根小麻花,当年三界大战,他定住的蛟尾,我砍的蛟首。”

“那是你的主人砍的,不是你。”蓝暖玉站的有些脚麻,干脆坐在地上道:“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还天天拿出来说道,也不嫌丢人。”

剑灵说不过蓝暖玉有些烦躁,她道:“雪月剑要是有你说的那般厉害,那单凭它一剑便可,你又何须来找我。”

“那不是好玩,你们并列兵器榜第三,那我们有些好奇,究竟是你强一些,还是雪月剑强一些。”蓝暖玉捏着脚小腿,捏捏又捶打几下,再抖上一抖。

剑灵趾高气昂道:“那自然是我,这有何好犹豫的?”

“口说无凭,我还说我是灵力最强的呢。”蓝暖玉摸着那些花茎,花茎上的伤口已经愈合,里面孕育星星点点的灵力。“这么多年你便是靠这些?你可是神剑,单单这点灵力够吗?你若是同我们除掉邪物,邪物中的邪物便为你所用,到时候这些便是馒头咸菜,那便是大鱼大肉,到底是日日馒头咸菜好呢还是大鱼大肉好?”

“大鱼大肉也不是天天有……”剑灵虽然很是犹豫,但还是深思了一会儿,她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

蓝暖玉在天界多年,除了那个对打骂自己的爹,别人的脸色就算是眉头抖一下,她都能猜出来个七八分,剑灵此时心里在想什么,她已经有了把握。

“风花,跟我你不亏的。算了,我也懒得再劝你,反正我要下山了,还不知山下发生了何事,我就算只有这根竹棍,也要将雪月剑的风姿铭记。”蓝暖玉灵活地转动着手中的竹棍,起身做出要下身的样子。

蓝暖玉便边朝着下山路走着,一边默数:“五、四、三……”

“等等。”剑灵叫住她。

蓝暖玉像是早就笃定剑灵会喊住自己,转头笑问道:“怎么改变主意了?早爽快些不是更好,还浪费一两个时辰。”

剑灵从半空中落下,说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一声,那边再过去便是山崖,无法下山的。”

“啥?”蓝暖玉恨不得拍几下自己的头,她又又又……又认错路了?

哼,死活不认。蓝暖玉冲剑灵眼睛一弯:“我知道的嘛,刚刚看到一个忽闪忽闪的东西,我过来瞧瞧是什么。”

“哦,好的。”剑灵做出一个‘请便’的姿势道:“慢走不送。”

蓝暖玉无奈地转过身,自己可是和夜暝痕夸下海口的,说是自己一定能将风花剑带回去,要是真的这么回去,岂不是太没有面子,但是什么法子都试过,这风花和一头驴子似的。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剑灵对着蓝暖玉的身影不知不觉想到这一句诗,“蓝暖玉。”

“又怎么了?”蓝暖玉走得极慢,不想下山被夜暝痕取笑,更多的是自己下了天界,对邪物、飞寮堂、还有

那个国师,实在是有诸多无奈。

“你莫要让我失望,否则我能冲破你的控制。”

剑灵冷不丁说出这么一句,蓝暖玉原本拖拖散散的步子忽然一个反转朝着剑灵飞奔过去。“你的意思是,你愿意做我的佩剑?”

“嗯。”剑灵看到蓝暖玉那双闪烁着星星的眼睛,有些后悔这么冲动应了她,不过蓝暖玉和她的前主人长得有些相似,若不是这样,她也不会轻易答应的。

这种神剑好歹也得是三界战力前五的仙者才配得上自己,再想想雪月剑,那柄笨剑还选了个不成器的妖族做主人,自己这个起码是个仙子,说出去也不丢人。

“那那那……我要做点什么?”蓝暖玉在身上擦擦手,便要去抓剑柄。

“剑穗。”剑灵抬起一只手,说道:“反正那剑穗上的灵气也是被我吸掉的,我便不介意了,你若是以后找到合适的剑穗再换上也成。”

幸福来得太突然,蓝暖玉将剑穗穿进剑灵的手上,说道:“好了。”

“你定要做出点样子,否则我一定冲破控制,砍你。”剑灵戴上剑穗,隐约的身影便消失不见。

风花剑和雪月剑相差不大,只是剑身上的花纹不一样。雪月剑的剑身上刻着的是霜花,风花剑的剑身上刻着的是兰花,靠近剑柄处都刻着篆文,别具匠心的两把神剑比空师父的竹剑要精致的多。

蓝暖玉张开五指靠近风花剑的剑身,握紧再用力拔起,瞬间大地震荡了好一会儿,周围的景物失去了灵动的仙力,变得与山下无异。

剑鞘从一个山洞中朝着蓝暖玉飞过去,她抬手一把接住。

剑入剑鞘,愿已达成,下山!

蓝暖玉当年学御剑没学会,现在要用可真是太难了,她凝神念动咒令,对着风花剑一顿猛点。“呃,不动。风花剑啊,你既然是一个成熟的剑灵,能否自己飞起来,带我下山?”

……

风花剑狂晕。

“看样子是不行。”蓝暖玉只好将那把剑抓在手中撒腿就跑。

下山的路没了风花剑布置的藤条,那倒是很好走,只用三两个时辰便来到山脚下,只是居然一个村民都没看到。

“奇怪,人都去哪里了?”总觉得这村子不太对劲,蓝暖玉大喊一声:“夜暝痕?”距离山脚最近的是一个瞎眼的老奶奶,好像姓魏,耳朵挺好使,总喜欢搬一把摇椅,坐在院中晒太阳。她又大喊了一声:“魏奶奶!”

无人回应。

“不对啊这,九萌当时没有上山,九萌应该是最好找的。”蓝暖玉抬起手腕看看,那道皎白的灵环还在手上亮着,这便说明九萌坑肯定离自己不远。她捻发成花,用心唤道:“九萌,九萌。”

“你为何才来?我们在小渔村最西边。”

幸好得到了九萌的回应,蓝暖玉问道:“怎么了?我这一路……一路顺着田埂跑,怎么没看到村民?”

“哎!”九萌叹口气说道:“快来便是,一句两句话说不清楚。”

‘真的出事了’,蓝暖玉的脑海里只有这一个念头。可是怎么会出事?夜暝痕用法宝将小渔村护住的,那个国师不会进来了吧?不不不,这也不可能,要是那个国师进来了,那百尸洞那边也早会有动静。既然那边风平浪静的,便是说明没事。那还能有啥?

蓝暖玉把可能性想了无数,但是从未想到是最不可能的那种,守山熊伤人了。

小渔村的西边,满地的血迹一直从水塘边上延续到村长的家。

蓝暖玉彻底傻眼,水边躺着一座‘黑山’,仔细一瞧竟是师父的守山熊,黑得发亮的毛发被风吹得凌乱,脖颈处插着一把长枪,血液还在不断地顺着枪身流淌。她跑过去摸着黑熊的毛,却在另一边看到好几张草席,她掀开一点点,看到草席下面躺着苗苗、小龙、桃婶、还有苗苗的娘亲……

怎么会这样!

蓝暖玉说不出自己此时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久别重逢后的失去,还有那些质朴的村民……究竟发生了什么?

“蓝暖玉,你为何才来?”九萌迈着小短腿跑到蓝暖玉身边,双耳吹朝后,感觉到她的情绪,它慢慢走到她身边,抬头说道:“对不起,我的**屁实在是迷不倒一头巨熊。”

“怎么回事?”蓝暖玉俯身将草席往上拉了拉,将一张张上山前还喜笑颜开的脸遮住。

九萌轻声道:“黑熊发狂,先是伤了小龙和苗苗,苗苗的娘亲恰好找苗苗,来到这水边,看到黑熊伤人。顾不上苗苗便跑回村中,半路上遇到桃婶,桃婶说既然是你和夜暝痕带回来的熊,那便不会伤人,可能是饿了,还牵了自家的牛去,结果牛被吓跑,桃婶也没有幸免于难。”

“这……怎么可能?”蓝暖玉手中的风花剑掉落在地上,九萌赶紧去捡起,可惜太重,它只能用力拖着走。

“我不信!”蓝暖玉拾起剑道:“你呢?你在作甚?”

“我打算找你回来,可是我竟然找不到你,不知可是法宝的缘故。”九萌道:“我的**屁放了一个以后,要很久才会有第二个,你知道的。我在它伤了桃婶之后才放的,否则夜暝痕还没有赶到这里,黑熊已经醒过来了。”

蓝暖玉跑进村长的院中,村民伤的伤,残的残,夜暝痕正在帮一个男子包扎手上的伤,手臂、手肘、接下来是光秃秃,手掌已经没了。院中还有别的人,也是大残的没了双腿,小残的没了手掌。

她慢慢走过去道:“夜暝痕。”

“煎药。”夜暝痕头也不抬地对她说了两个字,眼睛一直盯着那人的手臂。“有些疼,但是我会想到法子。”

“谢谢夜山长。”男人说完对着夜暝痕道了谢,起身看到蓝暖玉,又对她挤出一个很用力的笑脸,似乎没有看到恨意。

蓝暖玉看到这个笑脸,并没有感觉到如负重释,反而心里更多的是愧疚。

第148章 真的痛无法言语

蓝暖玉不敢多想,赶忙走到炉子边上,之前空师父常常要她跟着自己去上山采药炼药,煎药她还是会的,并且不止是会,是很会!

煎药的过程很是复杂,放药材的顺序,熬制药材的时辰,还有火候都极为讲究,稍稍出了差错,药力也会大打折扣。

药力达不到想要的效果,轻则起不到任何作用,重则还会伤身体。

一个大神双手各拿着小扇子对两个小炉子扇风,浓重的烟味把她呛得猛剧烈咳嗽。她也不停歇,低下头往手臂上抹了两下,又继续扇风。

“大婶,你歇会儿吧。”蓝暖玉底气不足地说着:“这药我一个人煎便可,我以前做熟了这个。”

蓝暖玉觉得愧对村中的每一个人,若是她没有要来小渔村,那便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师父的守山熊应该还在外面活着,村民也生活得有滋有味。

这场‘天灾’,其实是自己一手造成的‘**’。

“蓝姑娘,多谢。不过我也不会别的,我们一起便可以。”大婶将一个扇子递给她。

蓝暖玉怔住。

“大婶。”她不知晓怎么回答,更多的是没有勇气去承认,只好在心里反复默念着:“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很是对不起……”

蓝暖玉先把药罐子查看了一遍,确认之前的没有错,又接过大婶手中的扇子,坐在凳子上扇风。

她说道:“大婶子,罐子里的都没问题,还有几味药材,夜暝痕都同你说了放的顺序了吗?”

“说了,可是我人上了年纪,总是记不住。”大婶难为情地低着头,又使劲扇了几下手中的小扇子。“只能过一会儿,再去问问夜山长,幸好夜山长也不嫌我笨。”

“我会,我再给你讲一次。”蓝暖玉走过去将药罐子重新摆了位置,说道:“先放这个,半个时辰后把这两味加进去,一个时辰在把最后这一味加进去,再用小火慢慢熬上两个时辰。”

大婶的样子似懂非懂,过一会儿她不好意思道:“蓝姑娘,这我……我似乎记不住。”

“那没事,大婶半个时辰后,再喊我也成。”蓝暖玉说道。

大婶点头道:“成。”

蓝暖玉坐在小凳子上,一刻也不敢怠慢,就算是昨日一夜没睡,此时也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蓝姑娘,蓝姑娘?”大婶连喊了两声才将蓝暖玉喊回神,她赶忙朝着炉子看去:“半个时辰到了?”

“莫有。”大婶歪头看看给村民治伤的夜暝痕,又将凳子拉向蓝暖玉,小声说道:“蓝姑娘,大婶有些话想让你说给夜山长听,我也不好同他讲,就你和他关系好,你代为转达一下可好?”

蓝暖玉受宠若惊地指指自己:“我?”

她结结巴巴点头道:“哦,好。”

“蓝姑娘,昨日黑熊伤了好些人,还死了好几个人。”大婶叹着气,语气很是凝重。

“大婶。”蓝暖玉几乎脱口而出此事怪

自己。

大婶似乎没有注意到蓝暖玉欲言欲止的神情,她继续说道:“苗苗和小龙那两娃多可爱,老天怎么就这么不开眼。”

大婶说着抬起衣袖抹了抹眼泪,说道:“蓝姑娘,你莫要觉得苗苗调皮捣蛋,那娃心肠贼好,每日都会去挖野菜给魏奶奶送去,其实她自己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小龙呢?”蓝暖玉记得这个看起来老老实实的孩子,但是那笑只要看一眼便不会忘记,似乎有一种天生神力,看到别人看见便能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小龙更是老实,整日就跟在苗苗后面,两个都是惹人疼的娃。你说这黑熊,来找我多好,我都是半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遇到也就认了,可怜这两个娃。你说这熊,怎么就奔着那两个娃去?还有桃婶人也不错,话是多了些,可是大伙其实都打从心眼里喜欢她……”大婶说着说着,已经是泪流满面。

要是哄孩子,蓝暖玉最有一套。

送上一串糖葫芦,不行就两串,在她的眼里没有糖葫芦解决不了的事情。

可是,坐在自己跟前的不是一个孩子。

蓝暖玉将手中的小扇子从右手换到左手上,空出来的右手僵硬地在大婶身上拍了两下。“大婶,你莫要难过。我……”

大婶转过身继续扇扇子:“蓝姑娘,这乡里乡亲多少年,我总是有些难过。不过我要同你说的,不是这个。大婶是想说,你劝劝夜山长。”

蓝暖玉问道:“啥?”

大概是夜暝痕对这片土地用情至深,大婶怕夜暝痕难过,才让自己去安慰安慰他。

“那头黑熊是夜山长带回来的,结果那黑熊伤了人,又被自己亲手杀死,他定是比任何人都难受。大婶看在眼里,你莫要看夜山长看似个孩子心性,他想的可比老人都多。”大婶揭开罐子,让蓝暖玉确认药没错,又扬起叶子把里面的药材倒进去。

大婶坐回凳子上说道:“蓝姑娘便同他说,村里人不怪他。我们都知道小村子外面的紫魏国,已经民不聊生,这五年的安定日子,已经是夜山长凭一人之力偷给我们的,大伙怎么还会去怪他呢?”

夜暝痕揽下了这件事?

“大婶……那黑熊。”蓝暖玉难以启齿,她太怂了。

“蓝姑娘,夜山长不是村中人,但早已将这里当做成他的家。夜山长和蓝姑娘之间的情愫,我们都看在眼中,思来想去,我还是觉得你劝他要有用些。”大婶拿着那些药材走向前,往药罐里挨个加药。

蓝暖玉回头看看仔细处理伤口,一次又一次用法宝给村民治伤的夜暝痕,忽然有些想哭。

一直到夜里,村民吃下了药,纷纷离开村长家,夜暝痕和蓝暖玉才有空吃下今日的第一口饭。

村长是一个古稀的老头,听说早年跟着私塾的老头识得几个字。村长的儿子是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此次杀黑熊,除了夜暝痕施展一定的法术,主要动枪的便是他和村中的另外几个

男子,当然受的伤也是最重的。

好巧不巧,今日的药材就不是每个人都够用,有一些是夜暝痕箱子里备用的药材,有些是村中各界各户存着的,但是这么大的一场浩劫,还是不够用。

分到最后便只剩着三碗药汤,人还有四个。

众人提议,不如便三碗分成四碗,这样每个人都能喝到。

夜暝痕则说:“不成。”此药方子甚是神奇,若是药量足,则第二日便能愈合伤口,但若是药量达不到,反而会伤害自身的根骨,还不如不喝。

村长便说,既然以后他的儿子是要成为一村之主的,那自然是要把别人放在第一位。最后的三碗药汤,不用说也知道,村长的儿子自然是一口没喝。

在这一场和黑熊的搏斗中,村长的儿子废了一双腿,众人将他送出去的时候,黑熊张开巨口咬断了他的双腿,幸好夜暝痕用别的法宝将他的血止住,否则他恐怕连今日都过不去。

“哎呦……”男子疼的不行,尽管他已经在用力隐忍,嘴里咬着的布条湿了又拧干,干了又被浸湿,还是不受控制的发出几声呜咽。

随便被刀子划了个口子还疼得不行,跟别说是双腿都不见。

村长的媳妇坐在榻边上,听说凉一点便能少疼一点,听着自己儿子的呻丨吟,她悄悄别过头擦擦眼睛。

“娘,我受不了了……不如……不如让我死了,算了。”男子疼得咬牙切齿,好不容易才将这几个字说完整。

“傻孩子,说什么呢。只要活着,我们一家还在一起,那便好。”村长媳妇又背过身子,将男子头上覆盖着的巾帕换一个干净的,再用手用力把自己的嘴捂住。

“大男人,说的什么话。你老爹当年被摔进山林中,遇到了一条大蛇,最后我不也是被大蛇咬了一口,差点没能挨过去。现在不还是活的有滋有味的?多大点事,打起精神来,夜山长还在此处呢,莫要怕。”

一双腿啊!这意味着以后他再也站不起来了。

做爹的哪里会不晓得儿子又多痛,但是村长毕竟是男子,说话凶巴巴的。他本意是想给自己儿子鼓鼓劲,结果倒是起了反作用。

榻上的男子一听,嘶吼道:“我便是不如你,太痛苦了!这太痛苦了!我不想活了爹,爹!我真的不想活了!”

“哎,知道痛苦便还行。孩子啊,终有一天你会知晓,能喊出来的痛苦,那都不叫痛苦。”

村长语重心长道:“记住今夜的痛苦,将来你会遇上一个好姑娘,你会发现她若是离开你,那种无形的伤远远比这个来得更痛,可是你最后会懂得只要活着,什么都好说。”

“可是这太痛……”男子刚刚的吼叫用尽了力气,此时说话微弱的像是命不久矣。

“得了得了,你去歇着,又是从哪本话本子上看来的?你也信?”村长媳妇推着村长的身子说道:“去吧,我来照顾他便好,明日还要忙活呢,赶紧去歇歇。”

第149章 万不得已人变妖

村长不断回着头,对着他夫人说道:“你还别不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都说了多少年了,谁知道真的假的?”村长媳妇推着村长道:“哎,快走吧你。你再说下去,恐怕儿子不痛都被你说痛了。”

“爹,娘,你们莫要走啊!”榻上的人已经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反正生不如死,只是止不住地哀嚎,似乎嘴里哼着会舒服一些。“娘,你帮我找找夜山长去,可好?让他想想办法……有没有,让人减轻些痛苦的草药?”

村长媳妇往门外看看,说道:“儿啊,你忍忍,夜山长都一日没有吃饭了,这要是有办法,他还不早去给你弄?”

“疼……我……真得撑不住。”男子一拳打在榻上,样子极为痛苦。

村长媳妇去按着他的手,轻声安慰着,希望话语能减轻几分。

村长的儿子从小便很懂事,记得五六岁的时候,他爹有要事要办离开小渔村数日。他爹离开的第二日,他娘便得了什么病下不来榻。小小的他见没有柴火,只好自己去劈柴。

那把斧头都有他的腿长,他用力举起那把斧子,又用力挥下去。斧子在手臂粗的树干上留下一个浅浅的印子,但是他仍是不放弃,又再砍好几下,那树干终究是没劈开。

好不容易勉勉强强能看出来一个小凹槽的时候,那斧子一偏,砍在了他的脚指头上。血没完没了地淌出来,那双小草鞋被染成了红色。

这么小的一个孩子,竟然只是用布往脚上一缠,忍着疼去割树皮,终是煮了一锅粥给他娘吃下去,之后才一个人跑去找郎中。

跑到郎中家门口的时候,那小脸白的同尸首无异,吓得郎中以为是诈尸,反反复复看了好一会儿。

男娃指指自己的脚,郎中才赶忙将他带进屋中,给他重新解开包扎,又上了药,他竟然没哭没闹,只是弄完以后呆呆地看着天空。

郎中以为这孩子疼得傻了,打算问问的时候,他朝着郎中道了谢,说他爹是小渔村的村长,钱等他爹回来的时候会送来给郎中。其实这个郎中早已看出来,否则也不会稀里糊涂便帮他治伤。

郎中还想问点什么,结果男娃撒腿就往外跑,口中大喊着要给娘准备晚饭去。

这些都是郎中后来跟村长说的,村长媳妇听得哭成泪人,同时也为自己娃高兴着呢。

一个铁骨铮铮的汉子,在榻上疼得嗷嗷叫,可想而知得有多疼。

“娘!”男子最后发出一声痛苦万分的声音,晕了过去。

“娃子?娃子?”村长夫人用手推推男子,心脏都吓得快要停止,她慌慌张张地转身往外跑,一不留神绊倒房中的炉子,也顾不得脚上烫得焦臭的脚背,便往外面大喊着:“夜山长!夜山长!不得了,我娃他晕过去了。”

夜暝痕听到这话,刚喂到嘴边的饭团子又连忙放下:“莫急,您慢慢说。”

“晕过去了,他晕死了。”村长夫人说着就要往地上跪,被夜暝痕扶住。

村长夫

人泣不成声,把躺下的村长也吓得跑进来,连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咋地啦?咋地啦?阎王爷现世?你这婆娘便是不够沉稳。”

“你娃要没了。”

“啥?”村长一听傻眼,也跟着往地上跪。对他们来说,夜暝痕便是他们的希望。

“两位先起来,我进去瞧瞧。”夜暝痕胸有成竹,他对村长儿子的伤势了如指掌。

“嗯嗯。”两人连忙让来一条路。

夜暝痕把手搭在男子的手腕上探了探说道:“他不过是睡着,明日便会醒来。”

蓝暖玉也跟进去,她看到榻边燃着一个小油灯,小油灯的灯芯是一个小莲蓬,隐隐约约能看到光环映在墙上,有点像是荷花的花瓣。

她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夜暝痕收起手道:“把门关起来,莫要让风把灯吹灭。不然他永远都站不起来。”

“是是是。”村长媳妇有些疑惑,但还是将信将疑的点点头。

夜暝痕回到外面用很快的速度将那碗咸菜拌饭吃完,又看看蓝暖玉道:“我要去山上一趟,你若是今日太累,便不用跟着我了。”

“我不累,我同你一起去。”蓝暖玉放下碗道:“我吃饱了,饱了。”

夜暝痕瞟了一眼蓝暖玉放下的碗,里面还剩着大半碗饭。“你在这里便好。”

“不,我跟你一起去。”蓝暖玉总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或者是说些什么。

夜暝痕实在是没什么心情,但还是对她道:“那走吧。”

“嗯嗯嗯。”蓝暖玉赶紧跟上夜暝痕的脚步,一起钻进黑夜中。

夜暝痕在山中找寻着熟悉的草药,蓝暖玉在黑暗中却连路都看不清楚,只好在返回山脚下等他。

蓝暖玉在山脚下也没闲着,一直在想等夜暝痕回来要说点什么。

夜暝痕回来的很快,而且只是一会儿便采到了一大筐药材。

该要说点什么好呢?

她刚刚可是练习了无数次要怎么开口,还把话都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怎么话到嘴边,又难以启齿了呢?

蓝暖玉屁颠屁颠地跟在夜暝痕身后,许久才大着胆子说道:“夜暝痕!我帮你背吧?”

夜暝痕看看蓝暖玉,单手将那个箩筐递给她。本想着草药不会有多重,她便伸出一只手去接,竟然被那个大箩筐拉得差点摔倒。

背是背得动,只是有点难走路。

蓝暖玉蹲身子就往背篓上靠,刚穿进去一只手,夜暝痕已经将那个背篓背到自己身上。

“夜暝痕,你!”蓝暖玉纳闷着,不是都递给我了?怎会又改变主意?

“你一路上想说什么?”夜暝痕走在前面问道:“说吧。”

“夜暝痕,我……”蓝暖玉回想刚才怎么说的来着?想了一会儿,缓缓说道:“黑熊的事情都怪我,若是可以弥补,我愿意自己承担,可是……可是我什么都做不了。”

夜暝痕停下脚步看向她:“这是天意,你

也用不着自责。”

“夜暝痕,我……”蓝暖玉不知说什么,时至此刻,她觉得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走吧,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们便把它承担下去。”夜暝痕像是在安慰他,又像是在安慰自己。

“今日那个煎药的大婶,让我传话给你,还有我也有话想要告诉你。”

“你说,我听着。”

蓝暖玉总结了一下语言:“夜暝痕,我知晓你帮我扛下这么大的一个锅,但是我也不是没有担当的人,否则我遇到空师父的那日,我便已死在百尸洞中。”

“嗯,还有呢?”

“大婶说,他们整个村中的人都不会怪你,他们觉得这五年来的安宁,已经是你偷给他们的。”蓝暖玉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夜暝痕,我真的没想过那只守山熊会发狂,他明明还识得我,它从未伤过人。空师父在后山这么多年,那熊一直都是放着的,但是真的从来没有伤过人,从来都没有。”

她说着说着急得哭起来,话中带着哭腔。

夜暝痕忽然转过身,一把将她拉进怀里,很用力很用力地抱住她。他的声音嘶哑,冷静道:“我知道,我都知道。对不起,我只能将他杀死。”

蓝暖玉瞪大着眼睛,为何这个时候他还要跟她道歉,明明错的人是自己啊!“怪我,都是我的错。”

“黑熊已经失控,要是不杀死它,我怕他将飞针挤出,不用法术便不能将它制服。到时候整个小渔村,村中的村民,还有外面的百姓,还有个那个国师,都会冲进来。”夜暝痕解释着,然后他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你可能理解?”

“能,我懂。”蓝暖玉使劲点点头。

夜暝痕也点头:“嗯,那就好,我们赶紧回去吧。”

“夜暝痕,我想问你,那个村长的儿子?”蓝暖玉说道:“你是打算把他妖化?”

“没有别的办法,这个地方有妖界入口,又有仙家法器镇压,修仙太难。”夜暝痕长长地叹了一口道:“我只能这样,否则他便活不下去。今日是他重塑妖身的日子,不能出任何差错。”

蓝暖玉想想道:“可是他是人界的人,他一旦成为妖,便不能呆在人界。此事你要是让村长他们知晓,他们可会怪你?”

“只能这样,总比他们失去一个亲人好的多。”夜暝痕倒是看得开:“大不了便我让他跟我便是,你也知晓我在人界逍遥惯了,我好歹也是妖帝之子,带个随从也不是不可以。”

蓝暖玉道:“哎~我的错,却让这么多人遭罪。”

“打起精神,明日还得忙活。”夜暝痕道:“再说大婶今日同我说的话,何尝不是对你说?我们这个样子,他们定也是不希望的。”

“嗯,我这便回去煎药。”蓝暖玉像是浑身注入一股神力,脚下生风跑得飞快。

过了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好像一开始是自己要安慰夜暝痕,怎么最后倒变成他来安慰自己了?

第150章 万物有失必有得

村长和村长媳妇眼巴巴地守着那盏闪着微弱光亮的油灯,生怕一不留神灯芯便会熄灭。

夜暝痕将那个竹篓放在桌上,又看看屋中的两人。村长正一手撑着下巴,两只眼睛周围黑漆漆的,也不知道是睁着还是闭着,村长媳妇不时帮榻上的人盖盖被子。

其实那人一动不动,也不存在蹬被子一说,兴许是因为盖被子能减轻些担忧。

“你们先出去歇会儿。”夜暝痕走进屋中,一手推推村长,对着村长和村长媳妇说道:“出去时顺便把门带上,莫要偷看,守好门。”

“啊噢,好,多谢夜山长。”村长媳妇不敢迟疑,一边说着,一边不住地回头看看。

门被哐当一声关起,夜暝痕坐到凳子上,并拢的两指点过男子脑门,他的眉间便出现一道红色的线。

一条从墙上路过的小壁虎正趴在墙上吃蚊子,一只身上长着黑红相间花纹的大蜘蛛慢慢靠近那壁虎,壁虎感觉到危险,尾巴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断了。

“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夜暝痕看看周围,手中的一道妖气一挥,那只墙上的小壁虎便被夹在一双筷子之间。

夜暝痕看着那只在筷子中挣扎的小壁虎,念动咒令混着自己的妖气将小壁虎化成了一团青烟,烟雾顺着男子眉心的红线冲进额头。

男子的头一阵发亮,隐约能看到一小条壁虎在脑袋里爬。他骤然睁开眼睛坐立而起,他身后映出一条三尺多长的黑色影子,乍一看还真是一条断尾的壁虎。

再去看他的头,那若隐若现的壁虎已经消失。

夜暝痕用意念问道:“这妖灵一旦同你的神识相结合,从此便沦为妖道,你可愿意?”

“愿意。”

男子依旧是双目紧闭,但当他说出‘愿意’二字,身后的壁虎影子便同他的身影合二为一。

“好。”夜暝痕收起法术,男子软弱无力地倒在榻上。

“夜山长,我……”男子抬手去摸自己的头,手却怎么也高不过一寸。

夜暝痕知道他在说什么,他道:“你体内的妖灵和本身的魂魄还在磨合,无法控制自己也是正常,这和蛇妖刚刚化为人形的时候,走路只会扭是一个道理。”

“多谢夜山长。”男子谦卑地下跪。

夜暝痕也不扶他,只说道:“我是妖帝之子,若以后无人,该有的礼节你得讲究,要是有人,便同以往便可。”

“是。”男子朝着夜暝痕拜了拜,直到听见夜暝痕示意自己起身,他才坐回到榻上。

“妖性嗜血,你不得伤人,就连动物也不可。这种感觉在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便会消失,这几天有些难熬,你若是熬不过,便自尽,我若是知晓你伤人,那我也不会留你。”夜暝痕声声说的坚定,男子不由地感觉到寒冷,但还是心怀感激地应道‘是’。

“既已经成为妖,你恐怕是不能日日蜷缩至人界,好在此处同妖界很近,你可以回来看看。”夜暝痕交代完一切,又问道:“你可晓得了?”

男子点头

道:“晓得。”

“晓得便好,你的腿半日便会长出来。歇息吧,明日你得帮我照顾村中人。”夜暝痕说完便要去推门。

“夜山长。”男子喊住他。

夜暝痕回过头看着他,男子有些犹豫:“我有一事想问。”

“有什么便问。”夜暝痕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严肃,可是他现在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笑。“有什么便说吧,就算在妖界也无需这般拘谨。”

“夜山长,我在想同黑熊殊死搏斗之时,伤了那么多人。这要是我一人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大家伙面前……可会不太好?”

“这个你不必计较,世间本就有很多东西不可兼得,日子久了他们会懂得。”

“我还是想问问,这要是他们都同我一般,岂不是更好?”男子觉得这么说会不会太过于自私,只好道:“夜山长莫要介意,我只是……我只是……只是,呃。”

夜暝痕将手上的血印子隐去,心道:那妖界的人本就对自己虎视眈眈的,要是整个村都妖变,被妖界的人发现自己在这么一个地方养了一群小妖精,那子虚乌有的叛变都能给做实。

一旦妖帝信了,那他们死的会很惨。

“夜山长?”

“此事你去妖界自会知晓。”夜暝痕说完一挥衣袖,走出房间。

夜暝痕走出房门,村长和村长媳妇马上便围上去:“夜山长,他……”

“没事了。只是可能我要带他去一趟外面,有些东西小渔村中没有。”

村长媳妇小心道:“外面那么乱,非去不可?”

“是。”夜暝痕的话不容反驳。

村长媳妇抹抹眼角的泪花,道:“那夜山长……”

村长夫人是想央求他照顾好自己娃,可是一想到整个村子在夜暝痕的庇护下生活这么多年,若是在求这求那,实在是自己过于贪心了。

“放心,他不会有危险。”

夜暝痕的话像是一颗定心丸。

村长媳妇转哭为笑:“那便谢夜山长,谢过夜山长。夜山长的大恩,我们实在是无以为报。”

“大家都去歇歇,明日他们还要来此处喝药,已经是三更天,在说便要天亮了。”夜暝痕劝说着。

村长媳妇一个劲地往屋中看,听夜暝痕说完话,便要往屋中走。

夜暝痕抬手挡住,以男子需要歇息为由,把两人劝去歇息。

在夜暝痕回屋中帮男子施法之时,蓝暖玉本已经回榻上睡着的,只是村中那些血,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让她翻了一个身,又翻了一个身,再翻一个身……一连好几个,她干脆一个咕噜坐起身,朝自己的脸拍了拍。

大堂的桌上,一大筐药材静静地躺在箩筐里。

蓝暖玉干脆将药材重新倒出来,细细分了一遍。说来也奇怪,就在她要将最后一种药材处理干净时,自己便开始犯困。

原本打算杵着头在桌上靠一小会儿,结果一靠桌子便睡过去。

以至于夜暝痕来到大堂,打算把那些明天要

用到的药材处理一遍时,便看到蓝暖玉靠在桌上睡着,口水从她的嘴角溢出,淋到桌上拉出一根小水柱,手中还紧紧捏着一根虫草。

夜暝痕把拳头放到嘴边一笑,又怕吵到不断咂嘴的蓝暖玉,只好将那股笑意忍下,脱下身上的外裳盖在她身上。

翌日,村中人看到完好无损的村长儿子,皆是吃惊不已。

夜暝痕也不答,依旧重复着换药,检查伤口之类的事。一起同村长儿子奋勇杀熊的好几个人,说不出来是嫉妒还是妒忌,眼神一直怪怪的。

男子心中有百般想解释,但看到自己那些往日的好友对自己不冷不淡的眼神,那种想解释的冲动又被自己压下去。

夜暝痕的药,再加上蓝暖玉将药力发挥到最大,村民的伤口很快便恢复,只是那些没了手脚的,那是真的没了。

五日之后,夜暝痕见村民已经都恢复,便打算出村子。

村民还是像以前一般对夜暝痕恭敬,只是身后的那个男子,他们爱理不理,连带着对村长一家都不太友善。尽管村长一家以德服人,和其他的村民本是相处得很好。

夜暝痕对着村民道:“黑熊一事,确实是我考虑不周,对不住大伙。”

“夜山长,莫要这么说,大伙不怪你,只是我们憋了好几天……”村民都看着夜暝痕身后的那个男子。

男子脸一红,被盯的手足无措。

夜暝痕偏头往后瞅瞅,说道:“我懂你们想问什么,此事我无法向你们解释。只是世间万物,有得必有失,同样有失必有得。”

“我们只是觉得……”

“不用羡慕他,以后他会羡慕你们,或许现在他已经在羡慕你们,只是你们不知罢了。”夜暝痕说完,又道:“村长确实是一位好人,大伙为我所作所为不解的时候,多想想他为大伙做的,也可以想想黑熊之事。”

“这……”村民纷纷低下头,大概是觉得面愧。

男子欲朝着村民行个重礼,身子刚俯到一半,被夜暝痕手中的雪月剑拦住:“你用不着对他们觉得愧疚,你在杀熊一事上出了力,谢也是他们谢你;再者,那日的药一共三碗,你既然已经死而后已,那之后死或是痊愈,也是你自己的选择,与他们并无关系。”

村民被夜暝痕的话点醒,才知道这五日他们都多过分。那个老老实实的少年,从来都是在尽自己的力帮助他们。

平日里他们一起上山砍柴,他的担子总是比别人的多一些,等到了村子,他便把多的分给别人一些;还有帮邻里挑水,劈柴,似乎没有一会儿是空闲的。

这几日,他们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开他,就连吃饭都不和他坐在同一张桌子上。

村长的儿子把生的希望让给他们,好人得到了好报,那应该要替他高兴才是,他们怎么能觉得他亏欠着自己?

男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他小声道:“夜山长。”

“放心吧。”夜暝痕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好好同他们道个别,下次再见,还不知会是何时。”

第151章 紫魏国满目荒凉

村民皆是簇拥而去,将男子团团围住。抱歉之言似乎太轻,都只是走过去拥抱他。

男子重找回邻里的那种温馨,和那些个曾经熟识的脸一一相视而笑,一个年纪相仿的瘦弱男子走到他面前,用那只没有手掌的手打了一拳他的胸。

瘦弱男子对着他道了一声:“保重。”

“儿啊。”村长媳妇实在是舍不得,待瘦弱男子转过头去,她便跑上来拉住男子的手,“不走!成吗?”

“娘。”男子也很想留下,只是他知晓不可能。

村长媳妇哭哭啼啼地擦着眼睛,村长走过去道:“娘们就是娘们,大丈夫能多闯闯是好事,又不是去奔丧,哭什么哭,真的是。”

“你走开点你。”村长媳妇推着村长,“他是我一人的娃。”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村长有些不好意思,他低声对着自己的媳妇说道:“乡里乡亲都看着呢,你这……”

“爹娘,我又不是以后都不回来了。”男子劝说着,心里却有万般苦楚。

他是会回来,只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回来之时,也不知他们可还健在。

夜暝痕看着三人难舍难分,再看看天色,虽是不忍心打断,还是走过去道:“走吧。”

“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在外面睡觉也要留个心眼。”村长媳妇一句一句地叮嘱着,握着男子的手慢慢地放开。

夜暝痕走在前面,蓝暖玉和村长的儿子走在他的旁边,待走远些,他将一张符咒放在男子手中道:“我送你回妖界,我去我的宫中,我母妃看到符咒自然会让你进去。”

“是。”男子答道。

三人看似过河走出小渔村,但其实只是夜暝痕的障眼法,村民们刚散开,他们便又返回去,男子甚至还和他的爹娘擦肩而过。

只是纵使他就在他们身边,却不能开口喊一句‘爹娘’。

妖界的入口在小渔村的后山,蓝暖玉生怕遇到洛小妖也不跟进去,就在门口等着。夜暝痕很快出来,之后两人一同出了小渔村。

村外的景象一日不如一日,一日比一日来的荒凉,去到小渔村之前,勉强还能看到一条集市上一群又一群的乞丐,现在那几个可怜的乞丐已没了影子。

“夜暝痕,这还是那个鸟语花香的魏城吗?”蓝暖玉问道:“太可怕了,简直是下一个蛮。”

夜暝痕看看她,问道:“冷吗?”

“倒是也不冷。”蓝暖玉笑道:“我可是暖玉,不会冷。”

乱风四起,青石板上扬起尘埃万丈高,夜暝痕一手一个转身站在蓝暖玉前面,一个淡蓝的护盾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将两人围在其中。

“风花剑拿到了么?”夜暝痕凝神问道。

“拿到了。”蓝暖玉点点头,她踮着脚要去看夜暝痕的身后,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怎么回事?怎么会忽然起乱风?”

夜暝痕道:“那便好。小心些,这风不太正常。”

尘埃落定,夜暝痕把那到屏障散开

,忽见前面蹲着一个小女娃,小女娃哭得很伤心。只是她背对着他们,看不清楚样子。

“一个小娃娃在这么个地方,若是碰到没东西吃的乞丐,那可是会很危险。”蓝暖玉说道:“我们过去瞧瞧?”

“嗯。”夜暝痕点头快步走过去。

蓝暖玉率先蹲下身子,但她经历过黑熊的事情后,还是留了个心眼,距离小女娃的位置有些远,还将风花剑握在手上。

“哇哇哇……”小女娃扎着两个小揪揪,小揪揪随着她抽泣而忽闪忽闪。

蓝暖玉柔声问道:“小妹妹,你是哪家的孩子?怎会一个人蹲在此处,你家人在哪?”

小女娃抬起沾着泥巴的脸,蓝暖玉才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那个晋雨文吗?

夜暝痕和蓝暖玉对视一眼,尽管这小娃娃之前摔狗,欺负自己的弟弟,但他们也不至于和一个孩童过不去。

蓝暖玉抽出一条丝帕擦擦她的脸说道:“莫哭了,你娘在何处?我们送你去找你娘。”

晋雨文哭着,口齿不清地应道:“西瓜村。”

“西瓜村?”蓝暖玉顿了顿,又仰起头问道:“夜暝痕,魏城有个西瓜村?”

“她说的是辛家村。”夜暝痕抱着长剑若有所思,他道:“辛家村在五年前已经被屠村了,据说是因为弑君。”

蓝暖玉像是听到了一个鬼故事,一个五岁的娃说出一个自己还未出生便被灭的村子,怎么就那么让人觉得得慌呢?

她道:“你说的可是辛家村?”

小女娃用力点点头。

他们帮她是一回事,但是也得弄清楚来龙去脉。蓝暖玉又问道:“那你怎么会自己跑到这里呢?”

“爹娘趁着雨文睡着……呜呜,带着弟弟去辛家村了。”晋雨文说的头头是道。“我想要去辛家村找爹娘。”

夜暝痕眼睛一眯,没有再问下去。

他道:“你知晓辛家村在何处?”

“知晓,只是风太大。”小娃娃揉着通红的眼睛,又从兜兜里取出几块饼子。“娘留在屋中的,你们可能带着我去辛家村?我看到几个大妖怪,我害怕。”

蓝暖玉觉得眼前这个小女娃才是五岁孩子该有的模样,之前看到的那几幕都不像是一个孩子会做出的事情。

“好,我们带你去。”夜暝痕摸摸晋雨文头上扎的小揪揪,小女娃起身便用双手握住了夜暝痕的一个指头。

夜暝痕不然地抽回手,但晋雨文用可怜兮兮的眼神望着他,像是在告诉他:‘你要是不拉我,我便哭给你看!’

“你便让她拉着吧,万一乱跑,我们还得去找。”蓝暖玉也跟着小娃娃起身,晋雨文也用一只手拉住蓝暖玉。

“小雨文也想拉着仙女姐姐。”

蓝暖玉没有拒绝,朝着晋雨文笑笑道:“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

“对不起姐姐。”晋雨文很开心,拉着夜暝痕和蓝暖玉走在中间,时而跨大步,时而蹦蹦跳

跳,还吵着要蓝暖玉和夜暝痕用力拉着她,让她在中间荡秋千。

晋雨文似乎真的识得去辛家村的路,每每遇到岔路,总是能提醒他们走哪边,还能说出来另外一条路是去何处。

蓝暖玉深深觉得,若是没有夜暝痕一路,她说不定会被这个小娃娃拉去卖了。

“你还真是知晓辛家村在何处?”夜暝痕问道:“这条路我来走过七八回,还不知辛家村就在此处。”

“辛家村就在这,只是变成了一座寺庙。我听阿娘和我说,辛家村死了好多人,所以这个地方就算变成庙宇,半夜也会有厉鬼跑出来,专门吃小孩的心。”晋雨文声色并茂地说着,丝毫不体会蓝暖玉瑟瑟发抖的心。

“你娘也真是的,怎么能这么吓唬小孩。”蓝暖玉说道:“小雨文,你知晓你娘亲他们来此处作甚吗?”

“不知道。”晋雨文摇着头说道:“到了,你们你同我一起进去吧。”

夜暝痕看着黄澄澄的围墙,心里一种不舒服的感觉打在心上,他猛地一拳打在胸口上:“怎么回事?”

身体的异样只是一瞬间,当夜暝痕的拳头放下时,又恢复回原来的样子。

“夜暝痕?”蓝暖玉问道:“你没事吧?可是这个庙宇对你有威胁?不如这样,你在外面,我和她进去便好。”

“无妨,一起进去吧。”夜暝痕挥挥手,两人才走进去,小女娃便放开他们的手往屋中冲,一下子便没了踪影。

蓝暖玉追进去道:“晋雨文!晋雨文?”

一尊高大的泥菩萨在屋中最正的位置,笑容诡异地看着他们,蓝暖玉不由地多看了几眼,又朝着菩萨拜了拜道:“菩萨莫怪,我们来此为找人,还请菩萨莫要见怪。”

说完,她又在整个屋中找了一遍,连旮旯角落都找了,晋雨文却像是凭空消失一般不见了。

“晋雨文呢?没在这?”夜暝痕跑进来问道。

蓝暖玉摇头道:“没有,我明明看见她跑进这里面,你也看到了,对吗?”

“嗯。”夜暝痕围着屋中看了一圈,没有发现一点点破绽,就算是妖精要跑,那也会在空气中留下妖气;仙人消失会留下仙气,人就更不用说了,动静更加大。

夜暝痕的结论是:晋雨文还在这个屋中,但是躲起来了。

“哈哈哈,你们终于来了,可真是让我好等呐!”

蓝暖玉迅速退到夜暝痕身边:“国师?”

“哈哈,蓝姑娘,好记性。躲这么多年,再多躲几年多好,偏偏要跑出来送死。”

屋中的菩萨眼睛忽然睁开,放在胸前的手朝着两人扔出十多颗飞针,夜暝痕挡在蓝暖玉前面挥动雪月剑,一颗不落地反打回去。

“不错。功夫倒是有点长进,就是脑子不长,那又有何意义?”国师的声音说完,菩萨的莲花座旋转起来,无数莲花瓣直直地朝着夜暝痕劈飞过去。

在夜暝痕阻挡之时,一条红绸从外面飞旋冲进屋中,一把剑朝着夜暝痕的后背直插过去。

第152章 来自人界的鬼娃

夜暝痕回挡莲花花瓣之余,红绸布中穿出一个人,并非国师,而是……

晋雨文。

很难像一个五六岁的孩童脚动作能如此轻快,几乎是一个眨眼,便靠近夜暝痕的身后。

蓝暖玉手抓着风花剑飞奔过去,注意一看便会发现,其实不是她抓着剑飞过去,而是剑拖着她飞过去,她的脚跟不上剑的速度,在土地上划出一条浅浅的痕迹。

“夜暝痕,身后!”蓝暖玉脱口而出喊道,夜暝痕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幸好她手中的风花剑及时格挡过去,剑身上散发出来的剑气将晋雨文推到一丈开外。

“你们竟然得到神剑?也好,我正缺一把趁手的剑。”晋雨文站在门外,手中拿着一条红色的绸缎,绸缎并未垂到地上,末端的地方像是蛇头一般直直地对着蓝暖玉。

夜暝痕面对着那尊菩萨像,同蓝暖玉背靠而站。他问道:“国师呢?”

“对付你们哪里用得着师父亲自动手,我一人便可以把你们解决。”晋雨文不屑地瞪着夜暝痕,又用另一着手摸摸红绸,像是在抚摸一只趴在臂弯里的猫。

“你竟认那个东西做师父?”蓝暖玉险些昏倒,又狠狠说道:“这个东西,连小孩都不放过,看我不砍死他。”

蓝暖玉只当晋雨文是被国师骗去,总觉得这孩子还是能够拯救一下的。

毕竟她还记得晋雨文的娘亲,那个女子只是被那个晋掌柜颠倒是非欺骗,才刀尖对错了人。

晋雨文既然是她的孩子,总是给有几分像她的娘亲。

蓝暖玉见夜暝痕不做声,她试探着劝说道:“小雨文,你为何要认贼作父?你可知晓你爹和你娘都是被亚文所害?我们想了许久,能有如此本事的人,只有国师,也就是你的师父。”

她说完又觉得自己是不是话太多,晋雨文不过是一个小娃娃,哪里会听得懂她在说什么。“夜暝痕,你说这小娃娃怎么办?真要打一架?传出去多难听,妖帝之子联合一个天上的仙子欺负一个人界的五岁小娃娃。”

夜暝痕瞥了一眼晋雨文,回答道:“她听的懂你说什么。”

“啊?”

“哈哈哈,你们可真是好笑。”晋雨文手中的红绸比原先抬高一寸,那张稚嫩的脸露出凶光道:“猫妖!你杀我爹娘,还要推卸给别人?”

蓝暖玉小声说道:“果然是那个臭不要脸的国师骗了这娃。”她朝着晋雨文说道:“我们怎么可能滥杀无辜,若是这样,为何会带你于此,为何不把你杀害?五年来,你可有见过我们去魏城?这魏城的杀戮可有少一分?”

“你们休要辩解,我爹便是被这只猫妖杀死的,你们杀了我爹还不够,还去我家把我娘也害死。”晋雨文伸出小手指着夜暝痕,因为身高悬殊太大,她的手像是在指天上的星星。

蓝暖玉有些头疼,究竟要如何说,这个小娃娃才能相信自己。“晋雨文,我们好好说……”

晋雨文冷哼着说道:“我生于此,只为

自己而活,只为报爹娘的血海深仇而活!别人如何,关我何事?这个世间本就该这样,强者生弱者死。那些个一无是处的东西,若是有点自知之明,早就该自己把自己给解决。自己心里没点比数,那便怪不得别人将他们按在地上摩擦。”

“夜暝痕,这是一个娃娃说出来的话吗?”蓝暖玉彻彻底底的呆住,晋雨文说的一席话,简直就是阎罗现世也说不得她这般大义凛然。“晋雨文,你错了。在这个世间,每个人活着都有自己的意义,你不能替别人做任何决定,别人更不能替你做选择。”

“哈哈,你要说教我?弱者是不配说教强者的。”晋雨文的手指一转指向蓝暖玉道:“你,不配说教我。”

晋雨文此时的脸上一点可爱都没有,像是一个恐怖的鬼娃。

夜暝痕道:“既然没人好好教教你,那只能由我们代劳了。”

晋雨文指着蓝暖玉的手收回到自己眼前,她的手五指张开,掌心对向自己的眼睛缓缓拉开。

小女娃的眼睛中间出现一条细细的红色口子,那是……

第三只眼睛。

“今日我要让你们为我爹娘偿命。”小女娃恶狠狠地说着,额头上的红色眼瞳看向夜暝痕身后的菩萨。

那尊菩萨像全身开始出现裂缝,夜暝痕警惕地看着,慢慢往后移,背靠着背的两个人此时已经站成一排。

哗啦

菩萨像上的泥块掉落到地上,里面漏出一个高大的机关人。

机关人盘腿而坐,没了泥巴的束缚,他站起身抖了抖泥土,将那个小庙的屋顶捅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出去。”夜暝痕看看不断落下瓦砾的屋顶,转身拉住蓝暖玉便往外跑。

晋雨文哪里会这么容易便让他们跑出庙外面,今日她可是打定主意要让他们葬身于此。

小小的身影带着那一条红色的绸缎蛇,在小庙的围墙上如履平地的奔走。红绸蛇拉出一道红影,红影子直冲到天际,编织出一张密密的网将小庙罩于其中。

“夜暝痕,这么小的娃娃怎么可能这么厉害,这法术可是和我……好吧,在我之上。”蓝暖玉和夜暝痕站在庙宇的院中,看着将房屋踩碎的机关人。

晋雨文也不急着停下,单脚站在围墙的边缘上,对着那个大块头说道:“陪他们玩玩。”

大块头一脚将前面的屋顶踩个稀巴烂,冲着夜暝痕便快步走过来,每一次他的脚落在地上,感觉到大地都抖了三抖。

夜暝痕手中的雪月剑一挑,院中的那个比人高的大鼎便朝着机关人飞过去,机关人抬臂一挥,大鼎还未打到他半分便指指地反弹回来。

“夜暝痕,这东西不好对付。”蓝暖玉道:“怎么办?擒贼先擒王,我们得将晋雨文降服。”

夜暝痕一笑道:“不必。你去边上,晋雨文要是对你动手,莫要同她相对,只管躲便是。你要打败她很难,但是你要想躲过她,风花剑比你聪明。”

晋雨文坐在

围墙边上,垂下的双腿在围墙边上晃悠,一副看戏的样子。

“看来你们是打算一对一?可以,蓝暖玉,过来一起坐着看。”晋雨文拍拍身边的围墙道:“这里,我给你个位置。”

蓝暖玉瞪晋雨文一眼:“谁要去跟小妖怪坐一起。”

“你这张脸倒是不错,不如你做我丫鬟?”晋雨文拿出一颗糖剥开放进嘴里:“你要是主动将风花剑给我,还伺候我的话,我考虑不杀你。”

“口气不小,我这要是把风花剑交给你,这是对神剑的不尊重不说,风花剑也不会答应。”蓝暖玉说着之余,夜暝痕和机关人已经扭打在一起。

晋雨文坐在围墙上,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一直在机关人的身上移动。

蓝暖玉暗想道:机关人定和晋雨文的第三只眼睛有关,得想点什么法子将她的眼睛关起。她的手中出现一颗细细的飞针,打算找到时机便对旁边的晋雨文动手。

“蓝暖玉,你要暗地里使诈?不怕说不出去给你爹丢人?”

晋雨文看着院中的那道黑影时而落地,时而翻身踩到机关人的身肩膀上,又被机关人拉着一只脚甩向高空。雪月剑直直抵在大网上,夜暝痕才勉勉强强没有触碰到晋雨文布下的网罩。

“你胡说,你何时看到我要使诈?”蓝暖玉被晋雨文揭穿,那颗藏在手中欲找机会使出的飞针,她只好又藏起来。

蓝暖玉看着夜暝痕和那个大机关人,此时夜暝痕节节败退,明显处于下风。她很是着急,但似乎看到夜暝痕对她使了个‘莫要轻举妄动’的眼色。

手中的风花剑在剧烈震动,发出嗡嗡的震动声,这是风花剑和雪月剑的共鸣。

风花剑和雪月剑是两把经历过无数战的神剑,又是出自同一位铸剑师之手,相辅相成又存在着暗暗地较量。

蓝暖玉紧握着剑柄,用意念控制住风花剑。

此时的夜暝痕正被机关人一顿猛追,机关人一脚踢过去,夜暝痕连翻了几个跟头,滚到距离蓝暖玉几乎只有十步之遥的地方。机关人没有一丝犹豫,迈着大脚就要往夜暝痕的身上踩,夜暝痕只好顺着倾斜的地面顺势滚开。

机关人实在是太大,他的一步差不多要跨过半个院子。眼看机关人高高地抬起脚,做出踩人的驱趋势。

晋雨文看得津津有味,她叹道:“啧啧,这一脚怕是肠子都能踩成泥巴吧?”

蓝暖玉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道:“夜暝痕!”

晋雨文得意的仰头笑起来。

蓝暖玉则是呆住。

空气在此时静止,就连尘埃都顿在半空,既不再上浮,也不再下沉。

……

机关人的脚落在夜暝痕的肚子上,夜暝痕忽然抽身而起,雪月剑只插向晋雨文的眉心,不是真的用剑插丨进去,而是有稍稍的偏移,但剑气足够冲伤到晋雨文的第三只眼睛。

“哈哈……啊!好痛!”晋雨文的笑未结束,便成了一顿哭喊,飘散在风中。

第153章 这说的是人话吗

夜暝痕听到晋雨文的哭喊并未就此停手,而是反手朝着她的后背用力点过去,以弱示敌的招数他会,晋雨文又何尝想不到?

晋雨文的喊叫哽在喉咙处,他才收手站定。再看院中的那个大块头,已经跟着晋雨文的第三只眼睛关起而变成一块正儿八经的木头。

蓝暖玉见夜暝痕转危为安,调皮道:“可以啊,我还以为你会被踩成一团肉馅,我都不忍直视抬手捂眼睛了。”

“哦~是吗?”夜暝痕低下头,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蓝暖玉道:“我为何记得适才是谁要......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第153章这说的是人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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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天下霸业为何物

国师带着夜暝痕和蓝暖玉来到皇城,皇城内守卫昏昏欲睡,城门紧闭,花草树木早变成了一块又一块的菜地,衣着粗糙的宫女和侍卫卷着裤管,撸起衣袖在田地里忙活。

要不是高墙深院,夜暝痕和蓝暖玉还以为来到哪个被封住的小村子,还是比起小渔村差十万八千里的那种荒村。

蓝暖玉还记得初次来皇宫之时,宫中巡逻的侍卫一队刚走,马上又来一排,而且处处是花团锦簇、莺歌燕舞,和现在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她不禁叹息道:“哎,好好的一个王朝......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第154章天下霸业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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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死而复生的人证

“入夜了?”蓝暖玉仰起头问道,“与他们人呢?晋雨文呢?”

“还在。”夜暝痕四处看看,地上躺着魏宗和太监,太监的身子动了动,夜暝痕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皇上!皇上!”太监赶忙顺着夜暝痕的手去摸他的衣袖,手只抓了一把布料,他便猛然放开道:“你不是皇上。”

夜暝痕道:“是我。”

太监尖声道:“皇上,皇上在何处?”

夜暝痕将国师施下的门禁打开说道:“让人进来点火。”

屋中没有别人的声音,太监只好按夜暝痕说的行事。

灯火......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第155章死而复生的人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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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那张脸在对他笑

一碗热腾腾的面耳朵下肚,书生仍是觉得不饱,端起碗仰头将面汤喝下,舔着舌头意犹未尽。

书生难为情地看着夜暝痕,眼神在说:“我能不能再吃一碗?”

“暂时只能一人一碗。”夜暝痕说着看身后的小铺子,解释道:“余粮有量,待过些日子便会好些。”

话是这么说,夜暝痕见书生不说话,又拿出半个烧饼道:“算了,这个给你。”

书生看看夜暝痕,又看看他手中的半个烧饼,双手捏着衣裳角,想拿不敢拿。

夜暝痕以为书生嫌弃烧饼只有半个,说......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第156章那张脸在对他笑

妖帝宠妻:呆萌仙子很嚣张

第157章 身正不怕鬼来缠

夜暝痕哑然失笑:“符咒哪有什么用,人心便是最好的符咒。人本就有三把火,妖魔鬼怪避而远之,你只要身正,那便什么都不用怕。”

“可我看到的……”书生还是不信夜暝痕说的,他眨巴着眼睛,捏着手指头说道:“公子可是不信我说的,觉得我在胡言乱语?那张恐怖的脸真是直直地看着我,从我那个方向,看到的本还是老书生的头顶,头顶怎么会有脸呢?”

“应该是国师的幻术。”夜暝痕劝慰道:“那可是皇城,本就有龙族之气镇压,一般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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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蓝暖玉灵力觉醒

夜暝痕只看到一条红色绸缎带着沁人心脾的香味朝着他扑来,一时间握剑的手发软,雪月剑险些从他的手中掉落。

蓝暖玉看到红绸蛇离夜暝痕越来越近,抽出腰间的配剑便对着蛇口送了过去。

真的是……送了过去。

红绸蛇头一偏,对着夜暝痕的蛇头便偏向风花剑,蛇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张着大嘴便要将风花剑吞进肚中。

红绸蛇压根就不是想对付夜暝痕,而是想要骗走风花剑。

“晋雨文这个心机鬼。”蓝暖玉念动不是很熟悉的咒令召回风花剑,只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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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那她到底是何人

晋雨文耐心地瞪着蓝暖玉说完,她挑眉看着她问道:“你说完了吗?”

“晋雨文,你到此时此刻,心里就没有一点点的动容?”蓝暖玉捏紧自己的拳头,体内灵气肆意,脑袋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她似乎以前也有过这种感觉,但都没有这次强烈。

夜暝痕一把抓住蓝暖玉的手臂,头上的犄角已经完全长出,猫耳也缩成一个黄豆大的小圆孔。

“夜暝痕。”蓝暖玉的手臂被他捏的生疼,她的两道柳叶眉几乎皱紧在一起,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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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意中人是无缘人

晋雨文的魂魄慢慢成形,仙欲飘飘中,蓝暖玉竟然分辨出,那是晋昭雯的样子。

她完全呆住。

蓝暖玉朱唇微启,喃喃道:“晋昭雯。”

晋昭雯幽怨地看着蓝暖玉,但未有任何表示,也没有说任何话。她似乎感觉到仙气盎然,脸上的怨恨被委屈代替。

蓝暖玉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晋雨文怎可能是晋昭雯?”

云海翻涌,一个身影在其中显现,纵身一跃稳当地落于地面。

那人身着金丝锦衣,衣裳上的龙纹栩栩如生,腰间悬着一块翡翠流光玉,手中的折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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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是该寻良木而栖

九萌待蓝暖玉说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说晋雨文是晋昭雯?”

蓝暖玉没好气回道:“嗯。这个事情需要想这么半天吗?”

“呦,‘冤家路窄’这四个字,在你和晋昭雯的身上倒是得到了完美的诠释。”九梦坐在夜暝痕身边说道:“那你怎么想的?她在人界做这么多事情,不管了?”

“我还能怎样?晋雨文在我的剑下自尽,她一死,天界便来人带她走。”蓝暖玉泄气道:“人界的这些事都是晋掌柜做的,她其实也没做甚。只是晋掌柜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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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隐藏的真是够深

夜暝痕召回雪月剑,将幻境打破,竟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蓝暖玉,你何时学会的法术?隐藏的可真是够深。”

“我若是说我不会,你可信我?”蓝暖玉反问道。

夜暝痕用一个指头撩了撩额前垂下的头发说道:“不会?那这个幻境和结界是何人布下的?”

“我呀。”蓝暖玉答完,又解释道:“哎呦,我体内的那股力量时有时无。”

夜暝痕正想夸她几句,结果还没有夸出,后面的话也不用再说了。“我便说我们这几年一起在一起,也没发现你重新认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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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可能确实累着了

夜暝痕狠狠推了一下书生的肩膀,又咳了几声,示意他莫要说话。

书生不明所以,看看夜暝痕,茫然问道:“怎么?是因为公子不喜欢吃土豆吗?那换成萝卜也是可以的,萝卜也很好种。

他见没人说话,又道:“当年我娘和我住的那个山里,土地也是贫瘠得很,只能种些萝卜土豆。还是……公子也不喜欢吃萝卜?那就有点麻烦了,别的瓜果可不太好种。公子,就种萝卜吧!都说冬吃萝卜夏吃姜,这个时候种下去,冬天刚好能吃。”

随着书生说完话,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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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雪中炭理所应当

蓝暖玉见夜暝痕还在打趣,急得跺脚道:“夜暝痕!我在同你说真的,水中有木瓜窜出来。不是,是水中有木瓜那么大的一个,黑漆漆的东西窜出来。”

“走了暖玉,你真是最近太累了。”夜暝痕拉过蓝暖玉的手臂,推着她便往客院那边走。

大殿中,书生用一块侍女递上来的帕子捂住鼻子,说道:“姑娘这丝巾真香。”

侍女低着头退到一边,书生才发现自己这话有多轻挑,他赶忙解释道:“姑娘莫要误会,我的意思是只是说这丝帕香,比一般的花还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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