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妻撩人:厉少,超猛的! - xp1024.com
《妖妻撩人:厉少,超猛的!》


第1章:她那么美

她又做那个梦了。

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她孤身躺在雪地上沉睡,浑然不觉有人靠近。

来人蹲下身,伏身亲吻了她,声音温柔道:“采薇,我要走了。此次一别,再见又不知道是什么年月,我不在的时候,你要照顾好自己。”

这男声听上去是那么熟悉,让她胸口都禁不住疼了起来。

嘴唇上的温暖转瞬即逝,她莫名心慌,惊慌失措地喊:“不!别走!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

苏清月蓦然从睡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失神地抚摸嘴唇。

好一会儿才清醒的意识到,方才的经历只是场梦。

梦里头那人的吻柔软又缱绻,真实到醒来后,他那独特的气息仿佛还在!

“怎么,又做噩梦了?”睡在旁边的男人伸手将她揽在怀中,慵懒中透着一丝霸气,“不怕,有我在呢。”

厉辰风将她揽腰带入怀中,苏清月弱弱反抗了下,却被他禁锢的愈发紧!

当他吻过来时,苏清月感到快要窒息了!

“辰风……别,求你!”她惊恐道。

明明是在求饶,听在对方耳朵里却成了媚惑。

男人愈发心神荡漾,直到瞥见她眼角渗出的泪珠,方才停下。

他轻轻叹气,态度也不自觉地温柔下来。

“别哭,我不强迫你,就这样抱抱,绝不更进一步,好么?”

苏清月脸颊滚烫,闭着眼睛轻轻点头。

厉辰风亲着她的嘴唇,索取了些甜头,强迫自己尽快恢复冷静。

待他看怀里的女人,竟是又睡着了!

厉辰风看着她,感到又爱又恨。

这女人,就是上天派来专门折磨自己的吧?

能看不能碰,能碰不能吃,这对男人而言,简直太要命了!

上午九点,当苏清月再次清醒过来,厉辰风已经不见了。

被强抱了一整夜,她周身的骨骼都在隐隐作痛,除此之外,脖子上也布满或青或紫的吻痕。

这画面,要是让外人看了去,还不知道会想成什么样子!

她咬着嘴唇,心中暗自叹气。

洗漱之后下楼,李嫂同她赔笑打招呼,“苏小姐醒啦。”

苏清月面色微红,不敢看她的眼睛,“少帅呢?”

“去驻军地看演练去了,”李嫂毕恭毕敬道:“早餐都准备好了,请苏小姐慢用。”

苏清月这边吃过饭,李嫂才告诉她另一件事,“少帅要我转告您,说晚上要陪他出席一场宴会。”

苏清月蹙眉,“什么宴会?”

李嫂说:“马参领官孙子的满月宴,地点在裕华饭店。”

苏清月不想去,但想了想没吭声,继续低头看报纸。

这天是民国一五年四月十二日,兵荒马乱的季节,她一个孤苦无依的女子,能侥幸生存下来已是难得,如今吃、住都依赖着厉辰风,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忤逆他。

就这样浑浑噩噩的过了大半天,李嫂将衣服拿了过来,那是一身粉色掐腰旗袍,无论是料子还是款式都是顶好的,穿上身后显得身姿越发窈窕,前凸后翘看得人移不开眼睛。

她不擅长盘头,便由着李嫂打扮,满头浓密的长发被状似随意的挽起来,再配上那副慵懒恬淡的神情,竟让她比时下流行画报里的广告女郎更加动人。

李嫂忍不住嘀咕:这女人当真是尤物,难怪少帅发了疯似的疼她!

厉辰风回来后,还没开口,就看到一个美丽少女不经意的出现在楼梯口。

亮粉色的旗袍,衫着她巴掌大的小脸越发白净细嫩,两侧不经意的散落着几缕发丝,配着那纤细优雅的脖颈,恨不能让人扑上去狠狠吃了她!

“回来啦?”

“嗯,下来!”

苏清月才下楼,就被他拦腰抱起。

她失声惊呼,“有人看着呢,快别闹了,放我下来!”

她越是挣扎反抗,厉辰风就抱的愈紧,他向来随行,才不理会别人怎么看。

苏清月心里也明白,最终冷静下来,轻轻叹了口气,将脸埋进他胸膛,看起来就像只乖巧的猫咪。

厉辰风对她的反应满意极了,径直将她抱出门。

副官拉开车门,厉辰风便抱着她坐了进去,整个人都被放在腿上,虽说副官早就修的一身视若不见的好本事,但苏清月还是羞的抬不起头。

路上,厉辰风想要亲她,却被苏清月死死挡住。

她还想要脸,虽说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关系,但也不能太随便了,否则自己和沦落风尘的女子有什么不同?

厉辰风没想那么多,他为所欲为惯了,只知道自己每次见了这个女人,都恨不能将她狠狠占有,好好疼爱一番,别的根本不屑理会!

夜幕降临时,他们来到浴华饭店门前。

这里的灯都亮了起来,五颜六色光华流转,映着进出宾客的眉眼以及光鲜华服,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容,就好像生活在与乱世隔绝的桃源。

马参领正在里面照顾宾客,周围的恭喜声不绝于耳,他也保持着客套的笑容。

一片嘈杂中,有人跑了进来,同他低声道:“大人,厉少帅和苏小姐到了。”

马参领听完立刻精神振奋,带着人亲自去门口迎接。

当厉辰风和苏清月走进大厅时,瞬间就变成了主角,不少人争先恐后的过来招呼。

虽说被抢了风头,但马参领还是很高兴,厉辰风能出席,便是给足了他面子,传扬出去也是美谈一件。

苏清月不习惯和人应酬,厉辰风也知道,所以将她交给副官照顾,自己去与人周旋。

她坐在角落,就像一颗发光的明珠,不动声色的吸引场中男人的视线,但没有谁敢主动搭讪。

这是厉辰风的女人,贴着明晃晃的标签,哪个敢过来找死?

中途她去了趟洗手间,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厉辰风对面竟多了个女人。

第2章:他那么强

确切的说那是个女孩,身着白色洋装,头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卷卷,非常年轻活泼,那股天真稚气和性感妩媚结合的刚刚好,几乎符合所有年龄的男人审美。

她拿着酒杯,仰脸望着厉辰风,眼中皆是崇拜和仰慕,漂亮的脸蛋儿好像在会发光。

苏清月好奇道:“她是谁?”

林副官立刻回答道:“她叫顾思语,是顾诚书记官的女儿,十八岁,今年刚从英国留学回来。”

苏清月感慨,“留过洋的啊,难怪穿着打扮和别人都不一样,好漂亮!”

林副官张嘴没出声,心中想的却是:真见鬼了,你长成这样子,居然还会羡慕别的女人?再说了,就算顾思语长的好看,那又怎样,少帅的心还不在你身上?

林副官猜的不错,厉辰风这会儿虽然对着顾思语,却是满心的不耐烦,视线不停的往苏清月这边瞟。

顾思语看得分明,高跟鞋一偏,便佯装向前摔倒。

厉辰风正想离开,随手扶了下,顾思语立刻投怀送抱,状似感激道:“多谢少帅,抱歉我的脚好像崴到了,能否劳烦您送我出去?拜托了!”

厉辰风本想拒绝,看到远处的苏清月,心里却突然起了试探调戏之意,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好。”

看到厉辰风拥着顾思语出去,苏清月神情也依然平静毫无波澜,倒是旁边的林副官有些急,解释说:“误会,这肯定是个误会!”

苏清月笑笑,说:“没事的,我不介意。”

厉辰风去了很久,大概半个小时才回来,之后便带苏清月离开。

路上,他悄悄观察苏清月的神情,发现这女人和来时神情没有任何不同,甚至还在目光对上时冲自己笑了下。

厉辰风的心情莫名糟糕起来,自己和顾思语出去了那么久,她难道就不想知道,孤男寡女在外面做了什么事吗?是她根本不会吃醋,还是压根就不在乎?!

苏清月看出他不高兴,却想不出为什么,犹豫了片刻后,伸手轻轻拍拍他的手背。

她这主动示好的动作,让厉辰风情绪多少缓和了些,不过还是很生气。

身为旁观者,林副官清楚知道这古怪气氛从何而来,回到住处,他便识趣的找机会开溜。

两人刚一进屋,厉辰风就把苏清月按倒在墙上,眼神阴鸷的上下打量她。

宴会上她喝了点酒,此刻脸颊绯红看上去格外动人。

苏清月懵懂,柔声道:“谁惹到你了?”

“没谁!”厉辰风冷哼,然后发泄一般吻住她的嘴。

苏清月闭上眼睛,感受着他身上浓烈的荷尔蒙气息,口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喘息。

房间里温度骤然升高,两人额头都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厉辰风想拉扯她的衣服,却被苏清月捉住大手,“不要!”

“为什么?”男人神色不悦的问。

“会疼……”她颤声,一幅楚楚可怜的姿态。

厉辰风耐着性子哄,“做女人,早晚都是要疼的,以后习惯了,你还会主动求着我做。”

见她还是坚持摇头,厉辰风便逐渐失了耐心,大手迫不及待的滑入前襟。

苏清月没动,眼角却都委屈成了浅粉色,睫毛湿漉漉的低垂着,看上去好不让人怜惜。

“别怕,我会好好疼爱你的,”厉辰风说着,便试图用火热的唇,慢慢瓦解她的意志。

宴会上积蓄的怒气,这会儿全都化成了征服她的动力!

虽说两人朝夕相处和夫妻也没什么差别,但是只能亲亲抱抱到底差了点意思。

他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秦城少帅,又不是什么柳下惠!

犯得着为一个女人,这么委屈自己?

苏清月缩在她怀中,身体轻轻颤。

“你这样子好可爱,真想把你一口吞下腹!”他故意恐吓逗她。

苏清月紧闭着眼睛,咬唇不语。

她不挣扎,也不反抗,因为在这男人前都不管用!

而厉辰风此刻已经没了理智,只想狠狠地欺负她!

“帮我把我衣服脱了。”他命令说。

他的衣服是昵子料,硬梆梆的,扣子又紧,苏清月努力了很久,才解开一颗。

当她解到第二颗扣子时,男人就开始磨牙,“别动了,我自己来!”

他是军人,天生一幅好身材,再加上九岁起就随军训练,如今每一块肌肉都蕴藏着让人畏惧的力量。

苏清月手指不小心触碰到他,都会感到心惊肉跳!

“想不想要?”他挑眉勾引她。

“不想。”苏清月轻轻头。

厉辰风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威胁道:“再说一次?”

他有种天生的霸气,看似优雅的动作,却明晃晃的透着危险!

苏清月声音很低,却很清晰道:“不想。”

厉辰风的眼神,瞬间变得幽暗起来。

她嘴唇濡湿,宛如一朵花含苞待放的花儿,透着娇艳欲滴的粉色,看上去诱人之极。

虽然身姿窈窕,但实际上骨骼却很弱……如果稍稍用力,它们就会折断!

两人僵持了会儿,房间气氛变得很诡异。

就在苏清月以为他会生气时,厉辰风却突然松开了手。

“终有一天,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答应我。不过在那之前,最好别让我发现你跟别的男人,有任何暧昧,否则……”

“不会的。”苏清月从善如流的保证说。

“最好是这样。”厉辰风眼神阴鸷道。

“谢谢你。”苏清月握着他的手说。

“少给老子灌迷魂汤!”厉辰风嗡声嗡气的说,最终也舍不得抽出来。

睡觉前,厉辰风又郁闷的穿上了衬衫。

苏清月偎倚在他怀里,依然睡的香甜。

迷迷糊糊中,她又做起了梦。

这回和昨天伤别离的梦境不同,而是她和厉辰风初遇的画面。

两人虽然看起来你侬我侬、鸾凤和鸣,实际上才相识短短大半个月。

那天厉辰风带着人入山剿匪,无意间遇到了苏清月,问她姓名、出身均摇头不知,见她生的美艳摄魂,便将人带了回来。后来在她随身携带的玉佩上,发现了苏清月三个字,便将这当成了她的名字。

苏清月至今记忆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是谁、从何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深山之中,除了厉辰风,她再也没有可以相信依赖的人。

这人对她样样都好,苏清月也满意目前的生活,只是有一样……总是有使不完的精力,得空就想对她动手动脚!

第3章:太矫情了

身体强壮对男人来说,是非常值得骄傲的事,但苏清月却巴不能厉辰风能够虚弱一些,抑或者病上一两天,这样自己也就可以清静几天,再也不必担心被他强迫发生关系!

这男人身体里有猛虎,经过近半个月的相处,已经有了按耐不住的趋势……

虽然两人从来没有做到最后,但是亲密底线却是逐日降低。

再这么下去,生米煮成熟饭也是早晚的事!

如今整个秦城都在他的势力范围,别说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子,就连顾思语这样的名媛闺秀,都在争相倒贴,她有开口拒绝的资格呢?

而且厉辰风的脾气很是阴晴不定,苏清月曾亲眼看到他枪毙数名土匪,连眼睛都没眨过,在苏清月快要吓傻的时候,他却回头温暖一笑,“没事,别怕。”

她怎么可能不怕?看着那些支离破碎的残尸断肢,她简直吓的魂飞魄散!

从那以后,便留下了很重的心理阴影,每次直视厉辰风的眼睛,她就禁不住发悚。

想到这里,她便躺在摇椅上幽幽叹了口的气,“唉!”

李嫂听见,连忙过来询问,“苏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清月摇头,眼睛上笼着层朦胧雾气,蹙着细眉一幅我见犹怜的神情。

“那可是有什么心事?”李嫂又问。

“没事,您呆在少帅身边有多久了?”苏清月端着盘子递过去,里面是一盘红艳艳的樱桃。

“回苏小姐,五年了。”李嫂连忙摆手谢绝,秦城不产这种娇贵的东西,是厉辰风专门让人从千里外用火车带回来的,她哪里敢吃。

“那时间也不短了,”苏清月眼睛一亮,略带羞涩道:“他以前对别的女人,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

“以前?”李嫂茫然,“少帅就没有过女人啊,苏小姐您可是第一个!”

苏清月的心蓦然下沉,心想这回完了。

动物的世界里都有雏鸟情节,男人也一样,哪怕是阅尽千帆,几十年后转首回味,依然对初恋念念不忘。照厉辰风这般粘她的程度,离腻味厌烦怕还差得远……

李嫂不知她所想,美滋滋道:“苏小姐真是好福气,才会被少帅这么疼惜,少帅说了,您想吃什么就直接说,什么凤梨、芒果、山竹,他都帮您弄去!”

在物资匮乏的年月,这些都是稀罕物,普通人别说是吃,连见都没见过!

厉辰风有这个本事弄来,而且半点也不心疼。

在李嫂看来,这是苏清月祖上八辈修来的福气。

然而苏清月脸上却不见半喜色,反将拎起来的樱桃又放了下去。

李嫂见状,脸上虽然带着笑,心里想的却是,“这女人好生不识抬举!明明是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连姓谁名谁都不知道,被少帅捧在掌心里宠着,居然还这样不知足!只盼少帅能够早点识清她贪婪的真面目,早点将人打发了才好,省得她在这里惹人生厌!”

她在梦公馆做了近十年,曾听过不少达官显贵的传言:譬如某道尹为了讨好上司,将自己新纳的小妾拱手送人。

某某县知事专门修了座大院子,里头都是从各地收刮来的女人,如果有需要就请官员去消遣。

女人对这些公子老爷而言,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

这些天她一直在想,“这些小官尚且如此,更何况我们少帅的父亲,那可是两省巡阅使,同大总统是一起读过书的故交!他比所有人都高出一大截,苏清月的出身,给他暖床都不配!”

她不喜欢苏清月,觉得这女人太娇气,手不能拎肩不能提,整天躺着享福却还要悲伤春秋、长吁短叹,实在让人反感。

到吃饭的时间,苏清月却躺下休息了。

李嫂不敢过去吵她,只得在心里抱怨,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清脆的皮鞋声响,一个长身玉立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这人身材高大,剑眉浓密,双目清澈宛如早露,皮肤在军装衬托下愈显白净,宛如一个俊秀的白面书生,然而气质却很张扬锐利,让人不敢与其直视。

李嫂连忙问安,“少帅,您回来啦,吃饭没?”

厉辰风没理会,摘了白手套,目光环视一圈,问:“她呢?”

李嫂露出为难的神情,“去楼上休息了,这都到饭点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怎么一天到晚都在睡,连饭都不吃了?”厉辰风微微皱眉,“我去叫她!”

李嫂一边打扫,一边竖着耳朵留意楼上的动静。

然而厉辰风上去后,却再也没有下来。

苏清月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很想告诉这男人,“搂这么紧,我真的很难受!”

厉辰风每次见她,好像满脸脑子都是男女之事!

明明已经保证过了不再强迫她,但是转脸就像是忘了这回事!

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厉辰风注视着她,懒洋洋的笑,薄唇微微上扬,弧度看起来格外性感,眉角眼梢都无形中散发出致命魅力。

苏清月本能的想要逃,却被他狠狠的吻住。

她思维有些混沌,仿佛所有的神智都被这男人吸走了。

虽说有些烦恼这种事,但是说实话,有时候被他亲着还蛮舒服的……

不过这种念头太危险了,这男人会将她带入不复的深渊!

在情火开始蔓延燃烧的时候,苏清月伸手抵在他胸口,“我有事想和你说。”

厉辰风心思都集中在她红艳濡湿的嘴唇上,大手在她腰际拂摸,漫不经心道:“听着呢。”

“林副官说,顾小姐很喜欢你。”苏清月试探着说。

“那又怎样?”厉辰风眉毛微微挑起,暂时停下动作。

是他授意林副官传话的,他想看到苏清月的反应。苏清月本就生的美,如果配上娇嗔羞愤的神情,一定会更加摄人心魂!一个不会吃醋的女人,是不完整的。

“那天我在宴会上看到她了,确实很漂亮,跟您也很相配。”她一边说,一边观察厉辰风的反应,“不过跟女孩子相处,还是要多主动些……”

她很谨慎,说到这里,便察觉到对方神情不对,连忙停下话题,伸手抚摸他的下巴,“咦,这里有条疤,怎么受伤的?”

厉辰风紧紧握住她的手腕,笑容微凉。

那双眼睛,蓦然让苏清月想到了不久前,他拔枪射杀那些土匪的画面……

第4章:你休想逃

苏清月心生惧意,主动凑过去吻了他的唇,低眉顺眼托着尾音唤他名字,“辰风……”

她声音很好听,尤其是这会儿刻意撒娇,更让人觉得媚意入骨。

厉辰风身上寒意稍减,狠狠将她吻住。

苏清月察觉他心情很糟糕,所以就存了讨好之意,像只温顺乖巧的猫咪,将纤手扣在他强有力的后腰上。

绕是如此,厉辰风的动作还是粗暴而野蛮。

这男人掐着她的腰,咬她的唇,狠狠发泄着欲求不满的愤恨!

苏清月吃疼,却是敢怒不敢言。

整个亲热过程,厉辰风都没说话。

苏清月的心,仿佛化成了一页飘摇扁舟,被放置在风头浪尖上起起伏伏。

“疼……辰风,疼!”她肯求说。

他力气大,而苏清月则娇气的很,用力捏一下都要半天青紫,更何况是这种摧残!

男人却照样不依不饶,紧紧霸占着她的身体,让苏清月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愈发诱人。

“辰风……求求你……不要!”

厉辰风神色自若,表情平静,不熟悉的人,很难察觉他正在气头上。

苏清月觉得自己很冤枉,她根本就搞不懂目前什么情况。

“我这是说错了话?还是他根本就不喜欢那个顾小姐?不过无论是哪样,以后都得谨言慎行,千万不能再出错了,天知道他下次会不直接掏出枪来崩了自己!”

虽然照旧没有做什么,但苏清月却被他几乎折腾的死去活来。

直到他起身去浴室释放,回来后才将苏清月推开,平躺在那里不动了。

见他闭着眼睛呼呼均匀,仿佛进入了梦乡,苏清月才轻喘着打量他。

这男人长的很好,第一次见面时,周围明明有好几百人,唯独他骑着高头大马光芒万丈。

厉辰风生得鼻梁高挺,双眼澄清犹如点漆,清冷冷目射寒光,整张脸仿佛是玉石雕琢而成。明明是很儒雅斯文的长相,但是抿起嘴有却有种不怒自威的狠戾霸气。

多出色的一个人,就是这性格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唉!”苏清月轻轻叹了口气。

厉辰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直直的望着她,“叹什么气,怪我没有满足你?”

苏清月心里格登一声,又惊又怕道:“不,不是!”

厉辰风勾勾手指,命令道:“过来。”

苏清月从善如流的爬过去,在他结实的臂弯里躺下,厉辰风捏住她的下巴。

经过方才的那番动静,苏清月此时已然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眼睛湿漉漉的望着他,一幅泫然欲泣的神情。

厉辰风素来如铁石心肠的冰川,遇到这个女人后,慢慢开始有了温度。

每日嘘寒问暖如获至宝,然而即便如此,他却总觉得两人之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是因为她那段空白的记忆么?”厉辰风有时候,会想到苏清月那段他未来得及参与的过去,就觉得莫名不爽,“虽然说她当时出现在深山老林里,但却生得细皮嫩肉,吃水果一律要削皮、肉包子不吃馅,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出身,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来历。”

早在前些天,他就让人在附近打听过了,并没有关于她的任何消息。

苏清月仿佛是突然间凭空冒出来的,让他运气好给捡了个正着。

不过终归来历不明,记忆也一片混沌,存在太多不确定的因素……

不过有一点厉辰风很肯定:无论苏清月是何身份来历,都是他的女人,这点毋庸置疑!

要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敢觊觎,就一枪崩了他!

而苏清月,这辈子都是自己饲养的金丝雀,自己活一天,她就休想逃!

“好!”靶场之上,一干人齐声喝彩,同时心中也充满了惧意。

心狠、手稳、管直,这就是乱世枭雄的标准,厉辰风三样全都占齐了,怎能不让人望而生畏!

厉辰风波澜不惊的把枪扔给旁人,桃花眼微微眯起,“谁来陪我练练拳?”

副官见状下意识的倒退了两下,“少帅今天心情不好,我还不是躲远点好。”

他在厉辰风身边呆了多年,深知这位少帅的秉性。

但是属下当中,却不是谁都有这份眼力劲儿的。

有人应声站出来,三两下就被打的再也爬不起来。

厉辰风眉梢微微上挑,“还有没有?”

见众人一片静默,他便加了条件,“谁要是打赢了我,我升他做协参领!”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又有几个人被鼓动的跃跃欲试。

林副官在旁边连连摇头,“少帅分明是来出气的,这群笨蛋却偏偏看不出来,上赶着去送死,那就等着被收拾吧!”

十分钟后,厉辰风云淡风轻的离开,现场横七竖八倒一片,大家面面相觑。

“谁惹到少帅了,这么大的火气?”有明眼人询问林副官。

林副官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并未将这话明说出来。

除了梦公馆那位佳人,还有谁这么大的本事!

厉辰风不在,苏清月便抱着猫,百般无聊的坐在花院里晒太阳。

她挺喜欢现在这种惬意的生活状态,只要那男人不在,什么都好。

就在这时,李嫂走了进来,“苏小姐,有客人拜访,说是顾书记官的女儿,顾思语小姐。”

苏清月些愣怔,“她怎么来了?你没告诉她,少帅不在家?”

李嫂笑眯眯道:“说了,但是顾小姐说,她是来找您的。”

琐碎细缕阳光打在苏清月的脸上,让她看起来明媚又娇俏,还有那么一丝丝慵懒。

她露出思索的神情,似乎在揣测对方来意,过了片刻,方才将怀里的猫放下,柔声道:“那就请她进来吧。”

不多时,李嫂便带着顾思语进来,今天她穿了件水绿色的洋装,立领的脖子上镶着一圈珍珠,裙摆到小腿的位置,脚上穿的是英伦风格的裸色高跟皮靴,走起路来昂首挺胸,看着新潮又洋气。

两人刚才一见面,她就拿了瓶香水出来送给李嫂。

“顾小姐使不得,使不得呀!”李嫂推辞。

“李嫂别客气,我其实还准备了别的礼物,只是不方便带过来,改天您有时间,就抽个空自己过去挑选!”顾思语笑吟吟道。

“那怎么好意思!”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我时常听少帅提起您,说是勤快又能干,将梦公馆打理的井井有条,您要是过去了,正好给我们府上的人上上课,教教他们怎么做事!”

李嫂揣着那瓶满是洋文的香水,心中美滋滋的,感慨道:“不亏是见过世面的大家小姐,出手就是不一样!”

第5章:我们结婚

顾思语被带到客厅的时候,看到了正在泡茶的苏清月。

今天的她,穿了件黄色无袖缎面旗袍,前胸饱满挺秀,两条白皙圆润的香肩露在外面,柳腰处绣的是金菊,妥贴的料子将她身姿勾勒得诱惑又醒目。

听到声音,她便抬起眼睛,微微笑了下,同顾思语道:“顾小姐来啦。”

顾思语心里格登一声,笑容竟隐隐有些僵硬,早在那晚马参领的宴会上她就见到过这女人。

不过当时离的远,注意力又全集中在厉辰风上,只草率看了几眼,知道她长的很不错。

今日单独会面前,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因为知道自己皮肤白,所以刻意戴了一串珍珠,愈显这样看上去会显得肤色愈发莹润。

然而这会儿跟苏清月一比,竟是连这点优势都没有了!

见多识广又颇擅交际的秦城名媛,这会儿竟然有些头脑发懵……

“这女人简直是活脱脱的现世尤物!”顾思语震惊又懊恼,“女性之娇、之柔、之美、之媚,在她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就连声音,都清新悦耳的如春莺出巢……我这还没开口呢,就已经输了下风!早知如此,就不应该冒失前来,真是失策!”

苏清月笑吟吟的走上前,亲热的拉住她的胳膊,上下打量了一番,赞叹道:“那天宴会上,我见了你就很震惊,还同林副官说怎么会有如此漂亮大方的女人!没想到今天你竟又见到了,快来尝尝我泡的茶!”

顾思语反应过来,忙道:“苏小姐说笑了,论起漂亮,又怎么可能比得过你?我回来后,整个秦城都在传:最美不过梦公馆的苏小姐,能让天下女人都自惭形秽,前几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当时行动不便,没来得及跟您打招呼,今天特意前来拜访,望苏小姐不要嫌我冒昧。”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她方才那句话该不会是在嘲讽我吧?

顾思语是举止高雅仪态万方的名媛,向来沉稳睿智,今天到了这里,却是第一次生出了不自信。

苏清月道:“哪里会!我整天一个人呆在府上无聊,盼不得有人来和我说说话、解解闷,你这就来了,正是求之不得呢!”

说完便亲手倒了茶,送到顾思语跟前,“先喝杯茶润润喉!”

顾思语盛情难却,端起玻璃杯浅浅啄了一口,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这是大吉岭玫瑰红茶!”

苏清月惊喜,“果真是留过洋的,这是少帅托人从英吉利带回来的,我不懂得饮赏,一直放在那里没动,刚才听李嫂说你来了,所以才拿出来分享。”

“她这是在给我示威?”顾思语心里翻了个个儿,看到苏清月热切的眼神,又觉得不像,她尴尬的笑笑,“少帅对苏小姐可真好。”

苏清月听到这里,竟是幽幽叹了口气,“子非鱼,焉知鱼之乐,知鱼之乐……”

剩下的一句是,‘焉知鱼之痛’。

顾思语怔了下,竖着耳朵捕捉她的每个字,苏清月却不往下说了。

她也不方便追问,从包里取了准备好的礼物,那是几套从法国带来的口红。苏清月很喜欢,没有拒绝就收下了。

顾思语这趟是来试探消息的,提起别的话题,苏清月都侃侃而谈,唯独对厉辰风相关的绝口不提。

两人坐了大约半个时辰,顾思语起身告辞,苏清月起身相送。

顾思语坐洋车离开,路上一直在回想与苏清月相见时的情景,“这女人看似手段圆滑、滴水不漏,但话语间又流露出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和自己分手时,她脸上那份依依不舍,竟不像是伪装,还热情的邀自己下次再来……苏清月,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虽然琢磨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但是这次两人相谈甚欢,以后也就有了去梦公馆的理由。

想到那天宴会上,厉辰风对自己的亲昵举动,顾思语就情不自禁红了脸。

虽说对苏清月的印象不错,但顾思语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

她不屑的想,“对男人而言,宠物和太太是不同的。侍宠除了脸蛋儿和身材基本上没什么要求,但是做太太就不行了,不仅要考量出身、家世、长相、学问还有交际能力。苏清月来厉不明,骚成那幅模样,在入梦公馆之前也不知道被多少人玩过,就算少帅再疼她,也是烂锅狗肉上不了席面……做太太,那是绝对不行的。”

梦公馆里,苏清月颇有兴致的摆弄着手中口红。

这顾家小姐真是用心了,特意给她准备了一套,深浅色都有。

她之前都是用手指点唇脂,第一次用这洋玩意儿,于是在好奇心促使之下,就抽出一支对着镜子画了起来。

“颜色倒是不错,就是粘腻腻的,感觉透气性差了些。”苏清月遗憾的想。

正准备起身洗掉时,却被人从后面抱住。

两只健壮手臂伸出来,将她紧紧包裹在怀中,熟悉的气息瞬间溢满她整个心田。

“唉呀,不声不响的,差点把人吓死!”苏清月假嗔道。

“看你画的认真,就不想打扰,”厉辰风将头埋在她天鹅般的长颈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就像那些烟鬼抽了鸦片一样,顿时神清气爽无比满足。

“你这女人,是不是在身体里藏了什么毒?”厉辰风眼神迷离的调侃。

“又在胡说八道了。”苏清月被他灼热气息一喷,手臂上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厉辰风将她身体调转过来,愣怔怔的望着她,“清月,我们……结婚,好不好?”

啪嗒!苏清月手中的口红掉在地上,紧张的身体都僵硬了,“结、结婚?为什么?现在这样不好么?”

她的反应,就好像是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让厉辰风瞬间清醒过来。

他目光冷静了许多,微微眯起眼睛,似笑非笑道:“我开玩笑的,怎么,你莫非不想嫁给我?”

苏清月知道他警惕又多疑,不敢露出异样,勾住他的脖子柔声细语道:“我没想过这些,能跟少帅在一起,就已经很知足了。”

第6章:狐媚之气

她这态度,多少取悦了厉辰风。

男人眸色微变,低头给她一个充满占有意味的深吻。

“今天开会的时候,想到你躺在床上,我就胀的受不了。”厉辰风单手捧着她的俏脸,拇指微微捻动,让口红在她唇角晕染开来,使其看上去愈发娇艳动人。

这男人在苏清月面前,总是一幅如饥似渴的饿狼气势。他高大英俊,说情话的时候,声音刻意压的很低,就好像一根羽毛,在苏清月耳朵里轻轻的撩拨,很快让她面红耳赤……

她虽然有些本能的畏惧,但是根本架不住对方的热情!

厉辰风紧紧拥抱着她,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嫣红的脸颊,“害羞了?”

“你能不能别说这些下流话!”苏清月恨不能捂上他的嘴。

“有什么,鱼水之欢本就是男女乐事,有什么好害羞的?”他用牙齿轻咬她扇贝似的下耳垂,并用身体贴着轻轻摩擦。

苏清月身体仿佛过了电,酥酥麻麻的整个人都傻了。

厉辰风很得意,“很舒服,是不是?在我面前,你根本不需要什么自尊,只需要放下一切,用心享受体会身为女人的乐趣。”

两人鼻尖相触,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苏清月下意识的往往躲,却被厉辰风拉环住身体,急不可耐的抱了起来……

亲吻、缠绵……热情又带着调侃意味的吻弄,苏清月闭着眼睛,享受着波涛汹涌般的坠落快感。

她长发温顺水丝,她肌肤柔软清香,她神情让人神魂颠倒!

即便正在狠狠的侵犯占有着她,厉辰风依然觉得胃里如也空空!

他甚至听到了喉咙里饥渴的声音!

不够!还不够!好像总也吃不饱。

他想要更多,但是这女人却偏偏不肯给!

而强迫女人,又偏偏是他最为痛恨的,还专门给自己的属下立了规矩,谁若触碰了这条,直接拉去枪毙,绝不宽恕。

没想到,到头来竟是作茧自缚!

厉辰风紧拥着她,心情复杂想:“如果能够将她变成禁脔就好了,随时随地享用,一辈子绑在身边,哪儿都别想去,谁也抢不走!”

此时的苏清月,则闭着眼睛睡的正甜,丝毫未察觉到这一刻处境有多么危险!

不过,厉辰风望着她柔媚安静的五官,终是将这个可怕的念头给忍痛掐灭了。

“她这样活色生香也挺好,果真变成那样行尸走肉的暖床工具,也实在太可惜了。而且每次都在自己怀里睡的这么香,应该是出于极强的信任吧?”

想到这儿,他便轻轻吻了吻她的嘴唇。

苏清月梦呓般的小声嘟囔,“不要啦!”

厉辰风看到她这娇憨的反应,微微扯起了嘴角,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次日明媚的晨光中,苏清月自睡梦中伸了个懒腰,方才察觉到旁边还有人在。

她惊讶的看着厉辰风,“少帅今天怎么没出门?”

厉辰风慵懒的伸出手指挑她下巴,“昨天晚上哥哥侍候你太辛苦了,所以打算放假一天犒劳自己。”

明知道她是调侃,苏清月还是很窘迫。

两人相拥着闲聊了几句,厉辰风才道:“今天是老师的寿诞,待会儿得去登门贺寿。”

苏清月好奇,“哪位老师?”

厉辰风道:“就是我的恩师周元洪老先生,他乃是当世的大文豪,也是现今有名的收藏家,府上好东西多不胜数……等下你也顺便跟着去吧,长长见识!”

他们两个还未婚,这会儿上门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但是厉辰风想时刻跟她在一起,也就不管那么多了。

“我也去?”苏清月吓了一条,“这不太好吧?”

厉辰风道:“没什么不好,老师虽然授徒时古板严苛,但是平常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就这么定了!”

他专断独行惯了,根本不给人拒绝的机会。

两人起床后一起吃早餐,当李嫂端着饭进来的时候,厉辰风眉毛皱了起来,“什么怪味儿?”

“啊,这个……”李嫂先是一愣,随即红了脸,身体下意识往后缩,吱吱唔唔说不上来。

厉辰风才要开口训斥,却察觉到苏清月在桌子下轻轻踢了下他的脚。

他冷下脸道:“下去吧!”

李嫂如蒙大赦,飞一般的逃了出去。

厉辰风心情不爽道:“整天在厨房里忙碌的老妈子,还往身上喷些奇怪的东西,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清月道:“是顾小姐送的香水,她许觉得好奇就拿来试试,提醒下就好,你没必要给她难堪。”

厉辰风微微挑眉,“你这处事的态度,倒有几分梦公馆女主人的架式。”

苏清月笑道:“我现在可不就是女主人么?”

说完这话,再看厉辰风的眼神,又开始不对了。

她急忙阻止道:“可不许再乱来了,好半天才化好的妆,等会儿还要出儿门呢!”

厉辰风酸溜溜道:“长成这幅样子,还画什么妆!”

虽说知道她化妆是为了给自己撑面子,可他就是觉得不爽……

两人吃过饭后,林副官开着车子来接他们。

礼物已经准备好了,除了几盒点心外,还有几幅难得的古画。

到了周元洪府前,苏清月忍不住感慨,“好大的院子!”

林副官解释说:“周老先生对我们老爷有救命之恩,这院子还是他赏的……”

话还没说完,就收到厉辰风警告的眼神。

他连忙闭上嘴巴,再不敢于苏清月面前卖弄。

厉辰风接话道:“走吧,进去看看!”

门人见他们,竟是连通传都不用了,毕恭毕敬道:“少帅来啦,赶快进屋!”

院子整体是苏式风格,曲水流觞蜿蜒穿梭在树影之中,静谧又雅致,苏清月喜欢极了。

老先生已经八十六了,但依然精神抖擞,双目如电。

见了徒弟很是高兴,拉着拉辰风问了许多事,却是从头到尾都无视苏清月。

原因有二:一他是老做派,本就不喜欢与妇人接触。二是他听说过关于这女人的传闻,都说厉辰风对她宠上天,整个秦城风头无两,今日见面,果然一身狐媚之气!

苏清月乐的轻闲,她趁两人聊天的时候,自己在房间里转着打量起书画来,当视线扫到墙上那幅《虎啸山林图》时,两道柳叶眉禁不住皱了起来。

厉辰风虽然在和周元洪说话,但注意力却一直在她身上。

趁老先生喝茶的时候,他起身走过去,问:“怎么了?”

苏清月看的专注,便随口道:“这画不对。”

第7章:虎啸山林

厉辰风好奇往墙壁上望,见是幅生宣纸工笔猛虎图,猛兽威风凛凛的立于山岗之上,背后则是数道高山刃峰。

整个画境雄浑野逸,气势雄浑,而老虎则俊美逼真,毫毛毕现形神俱备,颇具百兽之王的风采,一看就是出自名师大手。

他少时就从名师,所以赏画也颇有见地。

往落款一看,果然是魏晋大画家张僧繇所绘。

“哪里不对?”厉辰风往后退了两步,疑惑道:“为何我没看出来?”

苏清月才要开口,周元洪却闻声走了过来,“我也想听听姑娘的见解。”

虽然他在喝茶,却对两人的对话听得清楚,心里登时翻了个儿。这幅是一位故友收藏的,后来转送给他。老先生平日里都小心翼翼的收着,直到前几天才舍得将它挂出来。

苏清月轻声细语道:“谈不上见解,就是觉得,这样的名画儿……只适合收藏,不适合挂在这里。”

“呵!”周元洪眼神顿时生出不屑来,“我手中藏品无数,拿出来挂几天又有何妨?”

老先生个性倨傲,本就不将她放在眼里。方才还担心这幅画被人动了手脚自己没看出来,又或者这位苏小姐要发表另类点评,却不想曾说出这样荒谬无知的话来。

厉辰风对老师的秉性知道的清楚,今天是他寿诞,也不想惹出不快,于是便给她使了个眼色。

苏清月心领神会,垂眼浅笑道:“我就随口说说,老先生不要当真。方才来时我见院子景致漂亮,想出去走走,你们两位慢慢聊。”

说罢便退了出去,她身材窈窕玲珑,走路的时候,步步莲花摇曳生姿,单是背影,就让阅人无数的厉辰风看得有些发痴。

“咳咳,”周元洪清清嗓子,语重心长道:“辰风,色是头上一把刀,你父亲身居要职,你也肩负重任,在这民族危难危机四伏的年代,一定要时刻谨记,莫为女人乱了心性啊!”

厉辰风对这位恩师素来敬重,闻言便正色道:“老师说的是,学生记住了。”

苏清月来到院子里,此时已至春末,院中百花盛开,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然而她心里,却始终惦记着那幅画儿。

正当她在小路上想的出神时,花院里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竟是从中钻出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来,生得肤色白净、眉目如画,活脱脱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他盯着苏清月,好奇道:“你是谁呀?怎么会在我们家?”

苏清月心中喜欢,蹲下身与他平视说:“我是给周老先生贺寿的客人,名叫苏清月,你又是谁?”

小娃娃道:“我叫周暮生,是这府上的小主人。”

苏清月便明白过来,这位是周元洪的孙子,父母都在北平工作,他跟着爷爷在秦城长大,被老先生视若珍宝。

周暮生围着她转了一圈,道:“你是跟辰风哥哥一起来的么?”

苏清月听他叫的亲切,便撑着下巴点头,“是啊。”

周暮生道:“你好漂亮呀,我将来,也要娶你这么漂亮的女人!”

苏清月失笑,瞥到远处佣人匆忙寻找的身影,又端详到这孩子眉宇间隐隐发青,便将脖子里的玉佩解了下来,同他道:“小公子,我遇到了难事,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什么事?”周暮生好奇的凑过来。

“这块玉有人想要觊觎,我不放心带在身上,能不能拜托你帮我保存一段时间?”苏清月说。

周暮生望着那块玉,迟疑了下,道:“好!”

苏清月道:“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谁都不能对外说,好么?”

周暮生点头,“好!”

苏清月望着那双天真无邪的眼睛,便将玉佩打了个结,挂到他脖子上,柔声叮嘱,“如果有人问起,你就说是捡来的,千万别让人拿走,否则下次见面,我见不到玉会伤心的。”

周暮生将玉塞进里衣,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绝不会把它弄丢!”

“小少爷,小少爷!谢天谢地,可找到你了!”佣人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将他抱起来,“以后可不许再玩捉迷藏了,要不然老爷会骂死我们的!”

她不认识苏清月,但是见她一身华服举止不俗,就知道不是普通人。冲她欠了下身,方才匆忙离去。

临近中午时,周府又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客人,老先先生不得不出去招呼,厉辰风便借机出出来寻她。

看到坐在廊下的女人,他松了口气,“又在这里发呆?”

苏清月回眸嫣然一笑,厉辰风顿时觉得天地间都失了颜色,心想所谓倾国倾城也不过如此吧?世间之物纵有千般美,也不及她明眸皓齿展颜欢笑!老实说的对,果真是红颜祸水!

“你看这里多漂亮!”苏清月说。

“喜欢的话,我也给你建一座中式园子!”厉辰风果断道。

“别,多浪费!”苏清月道:“在这里饱饱眼福就好,当真住起来,未必有洋楼舒适。”

厉辰风心里却有了计划,过去搂住她问:“方才你的话没说话,那画儿为什么不适合挂?”

苏清月道:“我说着玩儿的,你还当真信呀。”

见她耍赖,厉辰风也未放在心上,趁人不备又偷了香。

一起同老先生吃了顿饭,寒暄了一番,贺寿的事儿就这么过去。

回梦公馆的路上,苏清月突然道:“要不你先回去吧,我想去一趟顾公馆。”

厉辰风疑惑,“去那儿做什么?”

苏清月道:“顾小姐昨日来看我,还带了礼物,礼尚往来,我也要带点东西过去坐坐。”

厉辰风也想跟着去,但又觉得自己不妥。身份不同,传出去别人也会觉得他和顾书记官有深交。

“让林副官开车送你过去吧。”厉辰风说。

“那你呢?”苏清月问。

“我还有事要办。”

“好,路上小心。”

厉辰风亲了下她的脸,两人就此告别。

黄昏时分,厉辰风回到梦公馆,却是不见苏清月回来,算了下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三个小时,于是亲自打电话过去询问。

接电话的是顾思语,厉辰风语气冷淡的报了身份,直接问:“清月回来了么?”

顾思语一愣,“苏小姐?她没来我这边啊。”

第8章:我若不在

厉辰风心里头格登一声,不待顾思语追问,就将电话挂断。

与此同时,梦公馆外传来紧急刹车声响,林副官面色铁青的跑了进来,到他面前二话不说便跪倒在地,“少帅,属下该死,把苏小姐给弄丢了,您枪毙我吧!”

“你是该死!”厉辰风看他样子,就知道出了事,眼神阴戾道:“不过死之前,先把事情经过给我交待清楚!”

“是!”林副官不敢耽误,将离开梦公馆的经过说了一遍,“去顾公馆的途中,苏小姐说要买份礼物,属下停好车才要跟进去,却不妨被人从脑后打了一棒……等醒来的时候,苏小姐已经不见了!问店铺老板,说她被几个外乡人给带走了,至于去了哪儿,谁也不清楚。事关重大,属下不敢在外面多耽误,于是回来向少帅请罪!”

“事情发生多久了?”

“一个多小时……”

这显然是有预谋的绑架,对方有备而来,这会儿多半已经不在城中了。

“派人出去找,等事情完了,我再和你算账!”厉辰风心如油烹,思维却很冷静,吩咐完毕后,将所有可疑名单在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却是想不出来,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居然敢对他的女人下手!

这一夜,梦公馆全体无眠。

厉辰风在沙发上冥想一宿,仍然没有头绪线索。

想到苏清月目前的处境,他便暗自咬牙,“如果哪个不开眼的敢碰她一根手指头,势必要将对方碎尸万断!”

天色蒙蒙亮时,林副官匆忙跑进大厅,“少帅,有您的信!”

厉辰风立刻起身,接过信将其打开,信上只有简短几句话:“欲救美人,备小黄鱼二十根,今晚七点独自送到城外五里坡。晚一刻,剁一根指头。敢多带人手,撕票!”

干脆利落,狠意跃然于纸上。

厉辰风将纸揉成一团,同林副官道:“去准备二十条小黄鱼。”

这不是小数目!林副官虽然没看到信上内容,却也推测出目前什么情况,急道:“少帅不可啊,咱们并非出不起这钱,实在是这帮人太可恨……”

“少废话!”他冷冷道。

“是!”林副官不敢再言。

厉辰风阴恻恻的攥着纸团,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威胁。

二十条小黄鱼,这帮人就不怕有命讨钱,没命花?

下午四点,林副官驾车将厉辰风送出城,厉辰风独自拎着箱子来到五里坡。

这里很荒凉,跟城内是完全不同的世界,到处都一两米的蓬蒿乱草,有风吹过时,里头还发出让人胆战心惊的瑟瑟声响。

厉辰风穿着军装皮靴,步伐稳健身影安定,明明一个人,却愣走出了千军万马的气势。

哗啦……哗啦……

草丛中传来异动,有人在里面走动。

他已经听到了,却恍若未闻的继续往前走了几步。

“站住!”有个声音叫道:“转过身来!”

厉辰风转过身,在丛草中看到几双惊恐未定的眼睛,手里拿着一支破枪对着他。

对方一共六七个人,个个蓬头乱发面容黢黑,神情都很严肃紧绷。

有人走上前,将箱子里的黄金确认了一遍,准备拿走的时候,厉辰风却是不肯松手。

“我的女人呢?”他眼神犀利的宛若鹰隼。

对方身体莫名颤抖了下,“在前方石桥上……你继续往前走,就能见着人。”

厉辰风眯起眼睛,眺望了下远方,果然见桥头石墩上绑着个女人。

“你们可曾伤害她?”他问。

“没、没有!”对方结结巴巴道。

厉辰风松开手,无视那群人径直向石桥方向走去。

几个人则护着箱子,慌张钻进草丛之中。

苏清月果然被绑在桥上,嘴里还勒了条毛巾,虽然头上发丝凌乱,但衣服却还是整整齐齐的。

厉辰风走过去,将她绳子解开,一把将人揽入怀中,柔软温热的身体,那种折磨了他一天一夜的焦虑失落感,瞬间便得到了安抚。

苏清月柔声道:“没事,他们待我很好,今天还给了东西吃呢,应该是逃难来的外乡人,老的老,小的小,也怪可怜的。”

厉辰风又气又心疼道:“傻瓜!卖了你还替别人说好话!”

说着便将她揽腰抱了起来,他身材高大结实,抱着女人依然能健步如飞。

不多时,迎面便开来一辆汽车,林副官兴冲冲跳下来,“回少帅,抓到人了,十五个一锅端!”

苏清月连忙抓住厉辰风的衣襟,“都是些走投无路的老百姓,给他们些钱,让人打发了就是,别杀他们。”

这年月,枪竿子就是王法,人命不值钱。

林副官才要解释,却见厉辰风使了个眼神,连忙恭敬道:“苏小姐请放心!”

他是厉辰风心腹,有些话根本不用明着说出来。

将苏清月送回梦公馆安置好,林副官连夜折回五里坡,将所有涉事人全都处决,一个没留。回去复命的时候,说:“他们算什么老百姓,手里有枪还集体参与绑票,分明就是土匪!苏小姐心底善良,但却放错了地方。如果放任不管,这帮人尝到甜头后只会越来越贪婪,早晚都要酿成大祸!”

事情善后虽然处理的不错,但起因毕竟是他疏忽大意。

厉辰风罚了他二十马鞭,罚半年俸禄。

林副官心中有愧,对此没有任何怨言。

苏清月受了惊吓,在梦公馆老实呆了数日。

差不多十天后,厉辰风接了个电话,之后就神情变得很凝重。

苏清月问:“怎么了?”

厉辰风道:“周老师家出事了,我去看看!”

三天前,周元洪儿子、儿媳返乡请假回秦城探望,结果中途火车脱轨,坠下了山崖,夫妻双双毙命。周老先生得到消息后就昏死过去,现在家里乱成了一锅粥。

一直到晚上十一点多,厉辰风才回到住处。提起周家的遭遇,也是感慨人生无常。

苏清月安静的听着,眼帘低垂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厉辰风揽她入怀,声音低低颇为不舍道:“要是有天我也不在了,你该怎么办呢?”

第9章:所谓温柔

他说这话的时候,薄唇就贴着苏清月的耳朵。

灼热的气息喷过去,烧得她面红耳赤。

“呸呸!”她连忙道:“好端端的,为什么说这种丧气话!”

厉辰风神情有些郁闷:“就是突然间冒出来的念头而已,想到你将来独自活在这世界上,被别的男人霸占亲近,我就想杀人!所以有天我要死了,肯定会带你一起上路……”

明明是震撼人心的惊悚之言,从他嘴里讲出来,却像缠绵缱绻的温柔情话。

察觉到苏清月整个身体都是僵的,他便舔了下她后颈,问:“怕死么?”

苏清月愣怔怔的点头,“怕。”

厉辰风邪气一笑,“放心,只是假设而已,我没那么容易死的。”

说这话的时候,他手指隔着外衣,慢慢游移……

“少帅,”苏清月的呼吸不由自主加快,微微颤抖。

“什么事?”厉辰风明知故问。

“……已经很晚了。”苏清月委婉的提醒他。

“但我现在就想要你,怎么办?”厉辰风用牙齿轻轻咬磨她的肌肤,故意压低了声音,“感受到了么?”

苏清月羞的脸颊发烫,而厉辰风的行为则越来越放肆。

他调情手段高超,苏清月根本抵抗不了。

厉辰风轻轻拉扯住她光滑的长发,侧头给了她一个深吻。

他很喜欢现在的姿势,掌控感十足,尤其是看到怀中女人意乱情迷的样子,让他觉得很踏实。

他亲吻着,双手也在她皮肤上摩挲,诱导着生涩的身体为自己绽放、燃烧……

“真想狠狠的欺负你,让你哭着求我!”厉辰风兴奋的说。

“不要!”苏清月闭着眼睛,发出让他沉溺的娇吟。

现在的厉辰风,冲动的就像一头雄兽!

方才自周老先生回来时的那点伤感,已然消失殆尽。

他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如何征服苏清月,至于别的,都懒得再想!

“清月,说你要我。”他忍着冲动,像个魔鬼引诱她堕落。

“不……要!”苏清月用最后一丝理智抗拒。

“快点,否则的话,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他看似温柔的催促声音,已隐约透露出威胁之意。

苏清月瘫软在他怀中,被迫的与他唇舌交缠。

厉辰风气息愈发狂野凶悍,让她感觉有一道火线,正迅速顺着身体流向四肢百骸,烧的她灼热难忍!

在男人软硬兼施的逼迫下,她发出近乎崩溃的啄泣,“你答应过不要我,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厉辰风郁闷,“我就随口说说而已。”

苏清月却很较真,“你是少帅,不能出尔反而!”

厉辰风禁锢住她的身体,用商量的语气道:“那就让我抱紧点,可以么?”

望着那张英俊又透着危险的俊脸,她泪眼婆娑的点点头。

厉辰风立刻吻在她的眼皮上,语带宠溺道:“乖,不哭,我这是爱你呢!”

他温柔如水的样子,简直能迷死天下所有的女人!

苏清月的心,也禁不住跟着下沉……

不过很快,厉辰风又用行动将她拉回了现实之中。

禽兽就是禽兽,短暂的安抚不过是为了更好的享受而已。

所谓温柔,不过是假相。

两人本来睡的就晚,又被厉辰风折腾了大半夜,苏清月起床的时候,已经上午九点半了,腿根处被蹭的太厉害了,隐隐作痛,走路都有些别扭。

李嫂看着她的背影,气的牙根痒痒。

“这分明就是狐狸精啊,骚起来也没个节制!哪个男人经得起被她这么折腾?得亏少帅身强体壮年轻,倘若换成旁人,非得马上风不可!活了四十多年,第一次见这么不要脸的,整天卧床不起,比窑姐还浪!就可劲儿的作吧,等到那位顾小姐上了位,让你哭都没地方哭!”

顾思语知道苏清月被绑架的事,前几天便想来梦公馆,但又觉得不妥。

“出了这么大的事,少帅肯定疼惜她,我这会儿过去,估计也是白跑一趟,留不下什么深刻印象。不如再等几天,待少帅这股热乎劲儿过了,我再找理由过去。”她想。

这天下午,专门挑了厉辰风在梦公馆的时间,顾思语带着礼物过来探望。

收买了李嫂后,她现在对这边的动静了如之掌。

她过来的时候,厉辰风和苏清月在楼上缠绵。

李嫂隔着门请示,“少帅,顾小姐来探望苏小姐。”

“不见!”厉辰风干脆利落的回绝,他对顾思语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确切的说,有了苏清月之后,他连看都不想看别的女人。

李嫂很为难,才要离开,忽听苏清月慌张道:“别……唔……先把人请进来,我这就出……去!”

一句话,停歇了好几次,发音也含糊不清。

李嫂是过来人,登时明白过来里面什么情形,嘴上说着是,心里却在暗骂,“呸!骚蹄子!”

苏清月自厉辰风怀里挣扎出来,娇羞道:“打住,可不许再胡闹,待会儿还要见人呢。顾小姐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你也下去见见吧?”

厉辰风道:“不见,我这会儿一肚子火,见到她估计会忍不住发脾气。”

苏清月知道他个性倨傲,谁也说不动,于是把外衫穿起来下楼。

厉辰风瞧见她颈上一片吻痕没遮住,也不出言提醒。

苏清月皮肤白,红草莓大咧咧的暴露在空气中。

她浑然不觉,依旧亲热的招呼客人。

顾思语看到之后,又羡又嫉,心情无端低落起来,再加上迟迟等不到想见的人,于是寒暄几句后便黯然提出告辞。

就在这时,楼梯处却传来脚步声,她抬眼见是厉辰风,心中登时欢喜。

“好巧,少帅也在府上!”她笑的优雅又迷人。

不巧,他其实是瞅准了机会下楼的,厉辰风随意的点了下头。

“才来就要走?”

“是……啊。”

顾思语紧张的心跳都停止了,她很后悔自己的决定,更恼苏清月竟没有出言挽留。

厉辰风径直走向苏清月,手很自然的揽住她的纤腰,“我们清月在秦城没什么朋友,以后还望顾小姐多照顾她。”

第10章:又出事了

他这态度经纬分明,顾思语含笑听完脸都僵了,“少帅客气了,我和苏小姐有缘,两人一见如故,能结成朋友也是幸运。今日府上还有事,就先告辞了。”

不待苏清月开口,厉辰风便抢先道:“李嫂,送送顾小姐!”

他平日就傲气,打心里瞧不上顾思语,又潜意识把苏清月视为所有物,连迎来送往这种事都不想她去做。

李嫂送顾思语出去,担心她面子挂不住,主动解释说:“少帅昨晚为周老先生的家事忙碌了一大半夜,所以这会儿心情不佳,他待人一向如此,顾小姐不要多想。”

顾思语伤神,心道:“他若是对所有人都这样冷淡,那也就算了,偏偏苏清月是个例外!那女人,除了一身媚骨欲态之外,究竟还有什么好?还是说他和别的男人一样,只稀罕这些肤浅的东西,对女人内涵、修养全然不在意?”

不过很快,她又否定了自己的猜测,“不能!少帅是志比天高的云中之鹤,无论是谈吐还是眼界,都非寻常男人可比。他喜欢苏清月,那苏清月便肯定有不为人知的长处,自己还是应当与她多接触,增进了解才行。我身为留洋生,若是比不过一个倚门卖笑的女人,还有何颜面活在世上!”

想到这里,她就迅速振作起来,同李嫂笑道:“我知道,多谢李嫂提醒。我刚回秦城,日常应酬多,也没时间陪您说说话,这点小意思,您拿去喝茶,顺便买身衣裳。”

“唉呀,这怎么好意思呢!”李嫂推脱。

“您就别跟我见外啦。”顾思语侧身挡住守卫视线,将信封塞进她的袖子。

李嫂顿时如沐春风,挥手同她告别,“顾小姐慢走!”

周老先生家中遭此噩耗,老两口全都病倒了,丧事主办权便落到厉辰风肩上。

两具尸体拖回秦城,路上用了三天。

因为本就损坏严重,再加上天气渐热,所以不敢多作停留。

敛尸入棺后,次日就准备下葬。

下午厉辰风同苏清月道:“走,跟我一起去老师家坐坐。”

苏清月说:“老先生不太喜欢我,就不用去了吧?”

厉辰风道:“他现在伤心过度,哪有空理会这些!周家大哥出了事,师母也病倒了,你是女眷,去那边陪她说说话,转移下悲痛也是好的。”

听他这么说,苏清月便去换了身素净的衣裳,两人一起前往拜访。

老太太脸颊枯瘦眼窝深陷,除了看见孙子眼神活络些外,对其它人都视而不见。

苏清月安慰了两句,也不见有什么效果。

中途老太太突然惊坐起来,嚷着要见儿子。

佣人刚好出去,苏清月也劝不住,便搀扶她前去,边走叮嘱,“老太太小心些,切不可再难过了。”

灵堂设置在客厅,老太太趴在棺木前一阵嚎啕大哭,佣人闻声而来,连忙围着哄劝。

苏清月被挤出来,视线扫过那对年轻夫妻的照片,慢慢来到那幅《虎啸山林》上。

不知是不是因为潮气重,虎眼处竟生出了湿墨,隐有寒光闪烁!

上颚獠牙尖锐锋利,愈发活灵活现,气势汹汹,好像随时都要破壁而出!

她微微皱眉,便下意识想伸手去取,还未触碰到卷轴,就听一声厉喝道:“谁把老太太带过来的?”

竟是柱着拐杖的周老先生,他红着双眼,头发和胡竖都竖着,和前些天见面时的儒雅斯文简直判若两人。

在场佣人都拼命摇头,其中一个怯生生指向苏清月,“是苏小姐。”

周元洪狠狠瞪了她一眼,“苏小姐这是打算做什么?”

苏清月手臂僵在那里,轻声道:“这画儿挂的不好,我想把它取下来。”

家里都乱成这样了,她居然还来添乱!

周元洪气不打一处来,“好也罢歹也罢,用不着你多管闲事!出去,我们周府不欢迎你!”

苏清月将手放下,轻轻叹了口气,“老人家别生气,我走就是了。”

她走出去,寻到厉辰风,同他提出离开。

厉辰风看她身后跟着佣人神色忐忑,便知道出了事。

当场追问,佣人不敢隐瞒,如实说明。

厉辰风知她没有恶意,觉得很心疼,“以后不来就是,这次当真怪我了。这边已经忙完,咱们一起回去!”

路上,厉辰风揽着她一通安抚,觉得因为自己才让她受了委屈。

苏清月倒是很淡然,眸色通透如琉璃,像只波斯猫温顺的趴在他怀里,一路沉默无话。

这天凌晨三四点,梦公馆突然响起了电话声。

厉辰风接起来后,先是神情错愕,随即抬手揉捏额角,很是苦恼的样子。

挂掉之后,苏清月问:“怎么了?”

厉辰风道:“真是邪门,周府又出事了!”

屋漏偏逢连阴雨,周家无故没了两个人,准备出殡的前一晚,灵堂竟然又意外失火,将棺木都给烧了。

说是佣人疏忽,打翻了火盆引起的。客厅堆着一些扎好的纸马、纸人、洋楼,还有许多纸钱元宝,烧起来根本没办法阻止。

厉辰风来到现场后,不禁叹息。

两具残棺已经抬了出去,屋梁和墙壁被熏的黢黑,其它东西都已经烧干净了,唯独墙壁上那幅猛虎山林图,竟丝毫未损!

之前跟别的画儿挂在一起,也未觉得有什么不妥。

如今客厅被烧得净光,只剩下这只虎威风凛凛镇守在此,就显得肃穆骇人了点。

“这画儿不对……不适合挂在这里。”初次来周府的时候,苏清月就说过这样的话。

昨天下午佣人说,她被周老先生喝斥的时候,还想亲自取下这幅画儿。

厉辰风将两件事串起来,背后竟窜出一股凉气。

周老先生走进来,神色惨淡心中难过,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他是整个府上的支柱,还要抚养照顾幼孙和老伴儿,如果倒下,这家也就彻底毁了。

他方才来过客厅,因为记挂棺木,就没留意周围的情况。

这会儿见厉辰风正盯着墙上的画儿看,他也看了起来。很快也察觉出了异样,想到苏清月的话,还有她昨天欲言又止的样子,顿时有些毛骨悚然……

第11章:我等着你

师生两人对视上,心中俱是生起了疑惑。

“莫非这画果真有问题,而苏清月则暗藏某种不为人知的本事?”

但是他们两个谁都没有把这话说出来,厉辰风伸手将画轴摘下,卷起来交给周元洪,说:“这幅劫后余生的珍品,老师应该收起来好好保存。”

“唉!”周元洪接过画卷长叹一声,将其递给佣人移至别处保存。

如今人还没下葬,实在不便揣测这种怪力乱神之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棺椁重新更换之后,这对夫妻如期下葬。

周元洪文人风骨,平日里不喜欢与达官显贵往来,但是看在厉辰风的面子上,这日秦城有头脸的人物也全都出席了。

这场丧事办得热热闹闹,周元洪揽着孙子,内心却是无限悲凉。

忙碌完毕,厉辰风回到梦公馆,苏清月窝在沙发里等他,睡眼惺忪的起身迎接。

“事情都处理完了么?”她问。

“嗯。”厉辰风将她整个人都抱了起来。

苏清月抓着他的领子,一头乌黑长发倾泻而下,前胸衣衫微微开启,有种说不出的慵懒性感。

厉辰风眼睛停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就再也移转不开。应酬的时候喝了点酒,有些朦胧的醉意,这也让他兴致愈发高昂亢奋。

等不及上楼了,他现在就想要她!

厉辰风是个行动派,立刻将她放在沙发上。

苏清月有些疑惑,上半身因为倾斜的缘故,真丝睡衣滑下肩膀,又露出一大片春光。

趁她愣神的功夫,厉辰风已经像只野兽似的扑过去,将人压在了身下。

苏清月低呼,“唉呀,这是客厅,会被人看到……”

厉辰风把枪啪的仍在桌子上,“哪个不开眼,我就毙了他!”

他声音不大,但是在这夜晚的梦公馆里回荡,就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出来,除非是活腻了。

放过狠话之后,厉辰风便用手隔着衣服感受她的柔软。

反复撩拨几次,苏清月便被他挑起了兴致,难受的扭动着身体。

厉辰风看着欣喜,这才多久,她就已经开始懂得享受了,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每天眼巴巴的盼着自己回来!

他喜欢眼前苏清月意乱情迷的样子,更喜欢她哭着喊着肯求自己。

这种酣畅淋漓的征服感,想想都比跟别人肉体厮磨带来的愉悦更加刺激!

苏清月身体软得仿佛化成了一瘫水,媚眼如丝的娇吟,“辰风……”

“叫我做什么?”厉辰风用手指触碰她的嘴唇,知道她渴望什么,却偏偏不满足她。

苏清月叫的愈发缠绵,用一丝丝甜腻的哭腔提醒他说:“你答应了我,不可以说话不算话!”

“放心,强扭的果不甜,我会等着你主动求我的那天!”厉辰风竭力克制着,如今被刺激的愈发难忍,粗暴的的伏身吻住她,恨不能将这女人身体和灵魂全都吞噬下去!

“那你还……做什么!”苏清月羞气道。

“不做,摸摸也不可以么?”厉辰风理直气壮道:“你不知道男人这个时候不想办法将决,将来是要憋坏的。我的身体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日后还不是要委屈你?”

“和我有什么关系?”苏清月说。

“关系大着呢!你难道想下半生守活寡?”厉辰风说:“乖,很快就会好。”

“骗人,上次你也这么说的,结果……”

“这次是真的。”

厉辰风虽然嘴上保证着,但是动作却一点没停。

客厅里有壁灯,橘色光朦胧的映照在这对激情交缠的男女身上,仿佛蒙了一层薄纱,衬得这幅情形如梦似幻!

在走道拐角处,有双瞪大的眼睛,正静悄悄的望着这一幕……

李嫂听到动静,知道是厉辰风回来了,于是便起床,想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结果还没走出去,就被厉辰甩枪镇住了。

她本想立刻返回房间,但脚下却像生了根一样,眼睛不受控制的盯着沙发上的动静!

李嫂原名李桂枝,四十二岁,小时候被烟鬼亲爹卖去给人做了童养媳。

好不容易等男人长大,准备圆房时,对方却突然患上肺痨一命呜呼。

李嫂就这样成了寡妇,至今没尝过情肉滋味。

在她心里,女人是要克守妇道的,像苏清月这样的,死后要下十八层地狱!

但是这晚,苏清月似痛非痛、抗拒又享受的叫声,却是将她内心最原始的冲动勾了出来。

这场狂野情事持续了多久,李嫂身上的火就烧了多久!

她恐慌、不安,却又有着所未有的快感!

等厉辰风抱着苏清月上楼后,她悄悄来到沙发前坐下,眼前浮现在厉辰风年轻精壮的身体,耳边响着苏清月的低吟,不知不觉间就入了魔怔……

清晨,苏清月用餐的时候,看到李嫂神色有异精神恍惚,便关心道:“您没事吧?”

李嫂尴尬的笑笑,“没事,昨晚窗户没关,可能受了些凉。”

厉辰风随口道:“既然不舒服,那就休息几天吧,工钱给你照算。”

他不是体恤下人,而是担心会传染给苏清月。

李嫂满心感激,“多谢少帅!多谢少帅!”

等她离开之后,苏清月却是对着她的身影发愣。

“怎么了?”厉辰风问。

“没事。”苏清月微微叹息,“以后可不许再像昨晚那样疯了!”

现在她坐这沙发,都觉得全身不对劲儿。

厉辰风挑眉,“你不觉得那样格外刺激么?”

苏清月忙道:“不觉得!”

“可你叫的比平常都欢,”厉辰轻咬她耳朵,“现在害羞,不觉得太晚么?我们有的是时间,以后我要把所有的姿势,全都与你尝试一遍!”

苏清月面红耳赤,“呸,不要脸!”

厉辰风伸出舌头舔了下她,“我在你跟前,只想做禽兽,什么脸不脸的,不要也罢!”

说起情话没羞没臊,也不管别人听了什么感受,苏清月恨不能堵住他的嘴!

时间转眼过去了两天,周府总算是沉寂下来了。

数日不占枕头的周元洪,终于服下了安神汤躺在了床上,他需要好好睡一觉。

然而才合眼没多久,他就做起了梦……

第12章:赴鸿门宴

这是个诡奇又凶险的梦,一头斑斓猛虎蹲在他床边,伸出粗糙的舌头一下、两下的舔食周元洪的脸!

他浑身冰凉,感觉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想动,动不了!

想叫,又叫不出来!

最终老虎眼中露出凶光,冲他张开了血盆大口……

就在这时,一只热乎乎的小手了搭在了他的脸上,“爷爷,爷爷!”

周元洪打了个激灵,自骇人的噩梦中惊醒,看到赤脚出现在床前的孙子,他连忙起身,将他抱起来,问:“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我想爸爸妈妈了,睡不着。”周暮生说。

周元洪心疼的眼泪差点掉出来,搂着他安慰说:“乖孩子,他们去了很远的地方,等你什么时候长大,他们就会回来了。”

周暮生似懂非懂的点头,他还小,不懂得人生七苦。

“爷爷,你身上出了好多汗!”

“是啊,因为天气热啦,马上就是夏天了。”

周元洪想到那个梦,下意识搂紧了怀里的孩子。

苏清月的话,灵堂那场火灾后的场景,还有这奇怪的梦境……真的只是巧合吗?

他生平不信鬼神之说,这次却是开始动摇犹豫了。

周家现在这样,实在经不起任何折腾。天亮后得找个人来看看,这样也放心些。

周元洪请来的人叫张奇,绰号奇人张。在整个秦城都小有名气,五十六了,依然是童子身,眉眼细长留着一缕山羊胡,骨相清奇。

听完周元洪的忧虑,便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指点着修改了几处风水。

张奇打开虎图,轻轻抖动画卷,见虎身毛发竟好似随风摆动,气势雄浑栩栩如生,便激动道:“唉呀,这可是幅好画!王者威猛,眼神透着憧憬,身体蕴藏力量,威中不失仁厚,勇中则带有温柔……实在是幅难得的佳作!”

“这虎图可以挂在家中么?”

“当然可以挂!”张奇随手指了几个地方,“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可以挂!”

周元洪疑惑,“这么说,最近我家里频繁出事,不是这虎图?”

张奇斜眼反问:“谁说是因为这幅虎图?”

周元洪便将苏清月入府的两次经历说了,张奇笑道:“今日就咱们两个,我就直言不讳了,妇人之言岂可信?更何况,她懂什么,不过是仗着……”

他没说下去,周元洪却是心中了然。

苏清月过的很好,但在旁人眼里,她依然是不入流的货色。

虽然张奇说的信誓旦旦,周元洪内心却仍旧不安。

就在他思考该如何处置这幅画的时候,忽听院子里传来哭声。

周暮生在假山上摔倒了,头上磕了个大包。

周元洪抱着他安慰,冷不丁瞧见脖子里一根红绳,好奇道:“这是什么?”

“这是我帮姐姐保管的,你们不许拿走!”孩子也不哭了,紧张的捂着胸口说。

佣人连忙解释,“前些天就戴身上了,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不给人碰,也不敢摘下来。”

姐姐?周元洪疑惑,哄道:“乖孩子,让爷爷看看,我保证不碰。”

好言哄劝了半天,周暮生才答应给他看一眼。

这是块做工精致的玉牌,色泽温润,正面雕的是不知名的神兽,背后则清清楚楚刻着三个字:苏清月。

“清月,你的玉呢?”厉辰风用手在她玉颈上摸索。

苏清月回头看他,妩媚的大眼无声轻轻眨了下,“我现在戴这串珍珠难道不好看?”

“好看,你戴什么都好看。”厉辰风贪婪的嗅着她的发香。

苏清月展颜,笑容登时让了厉辰风方才的疑惑。

“顾小姐电话里邀请我明天去逛商场。”她试探道。

厉辰风现在对苏清月充满占有欲,无论男女,都不希望她和别人太亲近。

而他恰好又不喜欢顾思语,认为那女人功利心太强,将所有目的都明晃晃的挂在脸上。鬼才相信,她跑来梦公馆是为了和顾苏清月交朋友!

但是苏清月高兴,他不好泼冷水,总不能直接告诉她,“顾思语是冲着你男人来的,你就歇歇吧!”

这也太伤人自尊了,他疼惜苏清月,不想她受一丁点委屈。

思来想去,自己近来比较忙,整天将她一个人晾在梦公馆,肯定很无聊,出去走走也挺好。

“你想去么?”

“想!”

苏清月虽然记忆空白,却对这世界充满好奇。

心想顾思语是留洋回来的,见识一定更开阔,同她接触能增长见识。

厉辰风亲吻她的额头,“那就去吧,我让人私下里保护你。”

顾思语有意讨好苏清月,送了衣服,又送她手饰。

苏清月回来的时候,有些无奈,“她不肯让人收我钱,又处处包揽照顾,让人很不好意思。”

厉辰风平日给她使的、用的,都是顶好的,她根本不缺那些东西。

但是顾思语这么做,传扬出去,就像是她在白占便宜。

厉辰风教唆道:“以后她再送,你就照收,然后见面再告诉她,说我很喜欢。反复几次,她肯定就不再送了。”

苏清月没反应过来,神色有些懵懂,纯真中透着诱惑……

厉辰风没控制住,扑过去就是一通狼吻。

直到苏清月嘴唇都红肿了,他方才魇足罢手。

“明天,跟我去周府吃顿饭。”

“我也要去吗?”

“老师说上次是他不对,所以设宴道歉。”

“这样啊。”

见她犹豫,厉辰风便道:“要是不想去就算了,别为难自己。”

苏清月露出若有所思的浅笑,“不为难,我挺喜欢那个院子,闲着也是闲着,明天跟你去坐坐也好。”

周府设的其实是场鸿门宴,周元洪发现了周暮生脖子的玉,本打算强行摘下的,可是孩子哭闹的厉害,最后只得作罢。

但他还是放心不下,又请了奇人张过来看。

担心张奇不敢说实话,只给他看了拓下来的兽纹,并未透露这块玉的主人和来源。

张奇看后,一口断定这是饕餮,乃是凶煞不祥之物,不易收藏更不易佩戴,否则轻则伤身、重则暴毙!

周元洪心中大恼,想去梦公馆问个究竟,又觉得这么做不妥,于是犹豫再三,就设了这场家宴。

他要问苏清月,自己究竟哪里招惹了她,以至于这么恶毒,不惜下手诅咒毒害一个小孩子!

第13章:罪魁祸手

周家才办过丧事,客人不易穿的太过喜庆,苏清月刻意拿掉了所有首饰,选了件低调的格子中袖旗袍,看起来保守又庄重。

“好看么?”她在镜前转了个身。

“你不穿衣服最好看。”厉辰风一本正经道。

苏清月瞬间红了脸,“又不正经!”

两人收拾妥当,一起动身前往周府。

周元洪已经等待多时了,亲自出来迎接他们。

虽然依旧不喜欢苏清月,但这回却破例多看了几眼。

他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暗流汹涌,“长的倒是不错,只是谁能想到,如此漂亮一个女人,心肠竟如此歹毒,等下在辰风面前,非得把她这张虚伪的画皮撕下来不可!”

几人才落座,就听见院子里传来急促的铃铛声响。

“老师,这是做什么呢?”厉辰风好奇。

“唉!”周元洪一声叹息,“近来家中出了这么多事,我心里不踏实,于是便请了个阴阳先生来家里看看。”

“有看出来什么吗?”厉辰风问。

“还没有。”周元洪说。

院子里的动静还在继续,有人突然道:“等等,怎么回事?上次来我就说过,这块玉乃是凶煞之物,不适合人佩戴,怎么还在孩子身上?快点给他摘下来!”

“不许碰我的玉!”

“小公子,我这可是为你好。”

“不要!不许碰……呜呜呜呜!”

小孩扯起嗓门哭了起来,院子里一片乱槽槽的。

周元洪按捺着性子没动,苏清月率先站起身道:“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厉辰风也想过去,却被周元洪拉住,“小孩子哭闹,随他去,不必理会!这些天,府上的事多亏有你帮忙……”

走廊下,奇人张正拿着剪刀,准备剪周暮生脖子上那根丝绳。

周暮生缩着脖子不肯,小脸涨的通红,佣人围在旁边,个个手足无措。

“姐姐!”小孩眼尖,对苏清月印象又深,见了她便喜出望外道:“姐姐快来,他们想抢我的玉!”

苏清月迤迤然走来,张奇看到她,微微眯起了眼睛。

美貌女人他见过不少,但是这么漂亮又有风情的,却还是第一次看到。

五官、气质、身段都精致的无可挑剔,仿佛葱白指尖都透着妖娆,这女人……美的邪气!

苏清月来了,所有人都停下动作,她蹲到周暮生近前,笑眯眯的同他道:“这些天,多谢你帮我保存它。”

周暮生很高兴,“不客气!”

苏清月将绳子上的结打开,把玉佩轻巧的拿了下来。

“这玉,是你给这孩子的?”奇人张问。

“是呀,怎么了?”苏清月捏着玉佩说。

她声音有点慵懒的娇俏,让男人听了感觉麻酥酥的。

但是张奇却不吃这套,他一把年纪了,还是童子身,这份定力不是谁都有的。

张奇虽然在秦城小有名气,但却始终上不了大台面,心想周元洪是少帅的老师,若是讨好了他,以后还怕自己身价不涨?

这女人虽然长得美,但是穿着打扮却很普通,身上甚至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出身应该不怎么高。

张奇围着她转了一圈,陡然厉声道:“你这女人,把这凶煞之物,给个孩子佩带,究竟是何居心?”

“凶煞之物?”苏清月将红绳放在食指上绕了一圈,似笑非笑道:“你是说它?”

“正是!近来周府频繁出事,先是少爷夫人遭遇不测,接着又是火烧灵堂,恐怕都跟你这块玉脱不了干系!”他说的信誓旦旦,佣人在旁边听得心惊胆战。

她们知道苏清月的身份,然而这个时候,谁敢出来多言?

走廊离客厅不远,坐在客厅的两个人虽然未出门,却把经过听得清清楚楚。

厉辰风恍然明白,敢情老师今天这场家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专程针对自己女人来的。

而周元洪则暗地里捏了把冷汗,他很紧张,心道:“待会儿即便确认了这妖妇的罪恶行迹,辰风若执意袒护,怕也无可奈何。”

他对这个学生,表面严厉,其实内心充满了惧意。

苏清月看向张奇,不气也不恼,“老先生,饭可以乱吃,但话不可以乱讲。你无凭无据的说这些,不怕将来遭天谴?”

张奇道:“这块玉,就是最好的凭证!我来问你,你同这孩子,是何关系?”

苏清月道:“没有关系。”

张奇质问:“既然如此,这玉为什么会在小公子身上?”

苏清月笑笑,声音一如既往的绵软,“我喜欢这孩子,觉得与他有缘,将随身的玉借给他戴几天,避避讳气,这也算有错?”

“不要再狡辩了!”张奇道:“我虽然不知道你与周家的恩怨,但是见你做出这种灭绝人伦的事,也是深感不耻,更无法坐视不理!周老爷,周老爷!”

“哎!”周元洪颤微微的站起身,应声出门。

厉辰风也大步流星的跟了出来,今天是家宴,他穿了一身便服。白衬衫配黑马甲,西裤塞到锃亮的黑皮靴里,愈发显得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张奇见了这俊雅英气的年轻人,心中虽然惊讶,却也未将他和厉辰风联系起来。

他定了定神,指着苏清月道:“周老爷,这女子便是导致贵府屡遭灾祸的凶手!她手中的那块饕餮玉佩,就是物证!”

周元洪心里格登一声,犹豫着看向身旁的学生,“辰风,你看这……这该如何是好?”

厉辰风走过去,拉起苏清月的手看了看,果真是她那块贴身玉佩。

他微微皱眉,“怎么回事?”

辰风?张奇被这两个字吓了一跳,细品了下三人之间的关系,顿时汗流浃背。

这年轻人,赫然正就是杀人不眨眼的秦城少帅!

而这女人……最美不过苏清月,如此妖娆动人,也只能是她了。

“糟糕,我被周元洪这只老狐狸给设计了!他早知道这玉是谁的,却不敢开口指责,偏在今天借我的嘴说出来给少帅听,他这是想借刀杀人!”

张奇如大梦初醒,早知道这玉的主人是苏清月,就算是借他十个胆子,也不能说方才那番话!可现在木已成舟,悔口怕也晚了!

所有人的视线,刹那间全集中在苏清月身上。

她目光澄明直视周元洪,依旧是轻声慢语道:“这件事……有些复杂,不过追究原因的话,周老先生恐怕才是真正的祸根吧!”

第14章:执意相逼

周元洪脸色铁青,嘴唇都气的哆嗦,“你这恶毒的女人,如今证据确凿,还反过来乱咬别人!之前你屡次三番想要针对我的镇宅虎图下手,失手后竟将主意打到我小孙子身上,周家究竟与你何怨何仇,竟不惜下此毒手来祸害我们!”

他这会儿悲愤交加,已然失了理智,手臂扬起来,指头差点戳到苏清月脸上。

厉辰风抓住他的手,沉声提醒,“事情还没调查清楚,老师不要着急下结论。”

周元洪被他气势逼的后退一步,将已经吓傻的孙子揽在怀中,“已经到了这种地步,少帅还想袒护她?”

厉辰风不悦,“我在就事论事,这块玉是清月一直戴在身上的,倘若是大凶之物,她又怎么能安然活到现在?她把玉给了暮生,自有她的道理,您难道不想听听原因?”

周元洪见他生气,便冷静下来,狠声道:“好,且听她如何狡辩!”

厉辰风视线转了一圈,观者个个心惊胆战。

最后,他的目光停在奇人张身上,“你就是府上请来先生?”

张奇头上缀满了黄豆大的汗珠子,心里头咚咚如同擂鼓,哆哆嗦嗦道:“鄙人……张奇,见过少帅!”

“你那块玉上刻的是什么?”

“饕……餮。”

“有什么说法?”厉辰风问。

张奇小心翼翼道:“饕餮是龙五子,也是四凶兽之首,其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腑下,虎齿人手……见之不吉,佩之不祥。”

厉辰风沉吟片刻,狐疑的看向苏清月。

苏清月浅笑道:“先生活了这么大年纪,按理说应该博学多闻、术法精妙,没想到竟是连瑞兽和凶兽都分辨不出来,还跑到这里来卖弄害人,也是可笑。”

她虽然神情温柔,措辞却很不客气。

厉辰风与她朝夕相处,今日才发现她居然还有棉里藏针的一面,也是惊喜。

张奇被封奇人张,自然不是酒囊饭袋之辈,方才畏惧厉辰风,故而说话小心谨慎。如今被苏清月出言嘲讽,傲气瞬间被激发出来。

“听苏小姐之意,这玉上难道不是饕餮?”

“自然不是饕餮。”

“那是何物?”

“传说中最位崇高的神兽,可令人逢凶化吉的祥瑞白泽,老先生不认得?”

张奇喝道:“胡扯!《三才图会》中记载,白泽是狮身羊胡,生头上有两角,根本和这玉佩之上的形象不相符!”

他少时从师,读过不少奇书,这女人竟然敢当众质疑嘲讽自己的学问,那就引经据典来震震她!

秦城谁不知道,苏清月是少帅饲养的笼中雀,以色侍人的低贱之躯!她顶多认识几个字,就算是了不起,论起这种野史杂书,怕是一句也听不懂!

然而这回,奇人张失算了。

苏清月神情悠然,一丝慌张情绪也没有,语气淡定道:道:“《三才图会》是由明朝人王圻携其子所著,插图也都是两人凭空杜撰的形象,其中秦始皇、光武帝、唐玄宗和颜真卿都是一样脸孔,同样蓄着山羊胡,上面绘的是神怪也不例外,诸多相似之处,根本不足为凭证。”

所有人都很吃惊,包括厉辰风都微微眯起了眼睛,心道:这女人到底瞒了自己多少东西?回去之后,一定要让她老实交待不可!

周元洪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这女人敢在这方面下手,她就必然有些许手段学识!

他暗自为奇人张捏了把汗:老先生,您可得撑住了!大家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今日要是不把她拿下,我们往后怕都没好果子吃!

奇人张错愕片刻,反应过来冷笑道:“古书不足为凭证,苏小姐的空口白牙就可以为证么?你说它是白泽,又有何凭据?”

苏清月垂眸道:“我没亲眼见过白泽,所以拿不出凭证。”

听她这么说,奇人张气焰顿时高涨,“既然如此,苏小姐又怎能断定它是瑞兽白泽?依我看,这分明就是饕餮!至于是非对错,就交给少帅和周老爷自己决断吧!”

厉辰风隐隐有些担忧,低声问道:“是谁告诉你这是白泽的,还记得么?”

苏清月微微摇头,男人便旁若无人的握住她的手。

见状,周元洪松了口气:姜还是老的辣,奇人张明显占了上风!

周老太太听到消息后,也被佣人搀扶着,泣不成声的跑来哭诉:“苏小姐,你年纪轻轻的,又与我们周家无怨无仇,何苦要做这种事害我们呢?”

“我们家已经够惨的了,如今就剩下这一根独苗……你怎忍心赶尽杀绝!”周元洪也是老泪纵横。

“若是以前不小心得罪过您,也应该冲我们这些老东西来,孩子何其无辜!”

“白发人送黑发人……你这歹毒妇人,究竟于心何忍!”

院子里一片呜咽声,悲伤迅速蔓延开来。

奇人张见局势稳住了,觉得应该见好就收,今日彻底得罪了秦城活阎王,以后还要怎么活?

“周老爷别难过了,苏小姐应该不是故意的,出于好心所以才将随身玉佩赠给小公子戴几天,至于周家公子和夫人火车出轨,那纯属意外,与今日之事绝无关系!”

苏清月安静的注视着他们,不紧张也不急着辩解。

厉辰风隐隐有些烦躁,打断他们道:“说来说去,都是些乱力乱神的言论,纯属无稽之谈!等下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清月,走。”

都知道他是有意袒护,但谁也没办法。

周元洪满腹恨意,不肯就此罢休,“等等!方才苏小姐说,我才是此事的祸根,这么不负责任的话,难道不应该道歉么?”

奇人张连忙打圆场,“苏小姐应该是觉得那幅虎图挂的有问题,所以才有此一说。年轻人口上率真直爽,实际上并无恶意,周老爷不要误会!”

方才苏清月言语轻狂,他何尝不恼恨?只是招惹不起厉辰风,所以才作这伪善之举,只希望今日大事化小,自己能平安抽身。

周元洪急火攻心,直接过去张开双臂挡住他们去路,“我今天就是拼死,也要把话问清楚!”

苏清月沉默许久,至此才轻轻叹了口气,“既然周老先生执意相逼,那我就如您所愿罢!”

第15章:拿出证据

听她这么说,所有人精神都为之一振。

苏清月道:“我这块玉先暂时不提,麻烦将那幅虎图拿来,大家随我一起移步客厅。”

周元洪听罢,立刻让佣人去取画。

大家随苏清月前往客厅,路上厉辰风有些担心,用力捏了几下手指,示意她不要逞能。

苏清月却是同他莞尔一笑,厉辰风顿时没了脾气,心道:“算了,随便折腾吧,实在不行,我再出来收拾摊子。反正不管真相如何,都绝不能让人动她一根手指头!”

客厅被火烧的不成样子,如今已经修整过了,还重新粉刷了一遍。

墙皮未干,所以光秃秃的,没有任何装饰。

《虎啸山林》图拿了过来,苏清月示意佣人挂到原来的地方。

“周老先生,这画儿当时可是挂在这个位置?”苏清月问。

“没错!”周元洪嗡声嗡气道。

苏清月伸出手指,直指画作,“虎为百兽之王,是强壮、威武的象征,普通人不知其利害,以为挂虎图便可镇宅避邪、消灾降福,实则不然,虎图虽好,却不能乱摆、乱挂,这点老先生可知晓?”

周元洪沉着脸,下意识的看向奇人张,关于这点他还真不清楚。

当初将这幅画挂出来,只是心血来潮之举,想着过了寿诞就拿下来。

后来听苏清月说不好,他便起了逆反心理,故意将它悬在这里不摘。

直到后来灵堂失火,方才重新让人收藏起来。

见苏清月说的振振有词,奇人张便道:“周先生是收藏家,这又是一幅对外上山虎,挂在客厅有何不妥?”

说到自己擅长的领域,他便不自觉自信许多,也不再如方才胆怯了。

苏清月道:“既然如此,老先生便说说看吧。”

奇人张道:“那就恕我在诸位面前卖弄了,咱们风水学上,一草一物,一画一镜,摆放悬挂都是有讲究的。虎图自带煞气,不能随便挂。”

见众人都听得全神贯注,奇人张便有些小得意,“首先,得看职业,警察、军人、生意人都可以挂。周老先生是收藏家,家里藏金纳宝,挂虎图也无妨碍。”

“其次,老虎上山能遨游三山五岳,饿虎下山则要伺机伤人,所以只能挂上山虎,万万不能悬挂下山虎!”

“最后,还要留意位置,客厅自然是首选,卧室则可。同时还要留意虎头朝门外,而不能对内。这几点,鄙人都已经确认过了,并无任何问题!”

奇人张信心满满,周元洪也跟着点头。

苏清月听完,慢悠悠道:“老先生说的不错,只是忽略了几件事而已。”

“什么事?”奇人张沉声道。

“这幅虎图悬挂在东墙,黄昏时夕阳刚好映照在此处。”

“那又如何?”

苏清月站在门口,往庭院前方一指,“老先生再看那是什么?”

奇人张瞟一眼,道:“鱼池而已。”

苏清月提醒:“老先生应该走过去看。”

奇人张疑惑的走过去,绕了平地鱼池转了一圈,见苏清月往下招手,他便蹲下身,再看鱼池水面,脸色登时起了变化。

糟糕,他忽略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苏清月语笑嫣然道:“夕阳映照于客厅东墙,虎图映于鱼池之中,虎头便对准了门口,而黄昏时分,正是阴阳更替猛虎下山觅食之机,上山虎变成了下山虎,而且还是夜出昼伏的煞虎。老先生,您说我讲的对不对?”

她轻声慢语条理分明,奇人张却像是被人劈头打脸!

厉辰风好奇,便走过去确认,看到虎图果真映于水中。

周元洪心里格登一声,心中却道:“这女人肯定是在为自己开脱,她那块居心不良的玉佩就是铁证!”

“苏小姐提醒的不错,这件事确实是我疏忽了,即便虎首对门内,周老先生站的正、行的直,又有何惧?”入行四十年,竟被一个女人当众指出纰漏,奇人张很是尴尬的硬撑。

厉辰风笑道:“先生这话说的就太无耻了,我是外行人,不懂你们讲的这些门道,但是先前你说清月那块玉是煞物,会害了暮生,虎头不能冲里,这会儿又变成对内也无妨,好话歹话全让你说尽了,还有什么道理可讲?”

他虽然嘴角带着笑,但是眼中却全无笑意。

奇人张心惊胆战,半个字也不敢狡辩。

苏清月道:“罢了,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这虎图挂的有问题,那我便不继续争辩,咱们再来说说这块玉吧。”

奇人张清清嗓子,“苏小姐方才说,你拿不出证明它是白泽的证据。”

“我是拿不出证据,”苏清月那双黑白分明的美目看向周元洪,“虎图就挂在这里,过了今晚,老先生心中自有公断。”

周元洪本就不喜欢她,如今见奇人张吃了瘪,对苏清月更是反感。

她既然用煞玉害暮生,就铁定知道这些旁门左道的东西,能说住奇人张,也不足为奇!什么过了今晚,肯定是想拖延时间!不过当着众人的面,也不怕她耍诈改口!

打定主意,周元洪便道:“好,那明早,还烦请诸位来府上一聚!”

奇人张反而有些犹豫,周元洪恼恨极了苏清月,他并不相信这老头一晚上会有什么转变。

怕只怕苏清月到时候被定罪没面子,厉辰风也跟着生气,还是自己倒霉!

苏清月将那块玉递给周元洪,说:“事情没调查清楚,这块玉我不方便带走,就劳烦您暂时帮忙保管吧。”

周元洪原本还担心她利用这块玉做什么,如今她提出来,正中下怀。

他将玉接过来,不放心交给别人,索性带在自己身上。

大家就此离开周府,临别的时候,周暮生还有些依依不舍。

小孩子的感情直接而单纯,这让周元洪愈发疑心自己孙子被妖女蛊惑了。

坐到车上后,厉辰风脸色登时冷下来,俊眸目不转睛的盯着她看,嘴唇微微抿起。

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在他注视下,苏清月感觉浑身不自在,轻轻住他的袖子道:“怎么啦?”

厉辰风却不为所动,阴恻恻道:“你究竟是什么人?从哪儿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第16章:耽于女色

苏清月眼睛蓦然睁大,亮晶晶的蕴着水光,好像随时都会落下眼泪。

她看起来很紧张,又透着莫名的委屈。

饶是厉辰风平日里铁石心肠,这会儿也不禁开始反省:自己语气是不是太严厉了些?

他在苏清月面前,从来都是春风细雨的温柔模样,第一次这么生气。

苏清月泫然欲泣道:“我不知道,过去的记忆全都忘了,可是当看到那幅虎图的时候,就直觉认为不对……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不说就是了。”

她红着眼睛,手指微微颤抖,就好像厉辰风做了十恶不赦的事一样。

厉辰风有些急,立刻将人揽到怀里安抚。

“别哭!我没不喜欢,就是觉得……你不该瞒着我。”他声音不自觉就放轻缓了。

“我没想过瞒你。”苏清月咬着下唇,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好好,我知道了,是我鲁莽了。”厉辰风亲着她的眼皮叹气。

一个月前,他怕是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竟会被女人眼泪给逼得手足无措!

自从遇到苏清月,自己就彻底变了!

温柔、体贴,疼她疼的掏心掏肺,愣是将她宠成了自己的克星!

结果这女人倒好,整天娇娇柔柔软的随着性子放飞,想干嘛就干嘛。

自己反而整天克制又忍耐,怕惊着、怕吓着、怕凉着、怕别人给她委屈……堂堂秦城少帅,都快变成老妈子了!

今天这事儿,搁旁人身上,他早皮鞭沾盐水审训上了。

如今才问了一句,却花了半个小时安慰!

最后厉辰风什么也没问出来,他泄气的想,“算了,谁还没点过去呢。不管她是什么人,以前做什么的,如今都是我的人,这点无论如何都改不了。”

别看现在两人每日鱼不离水,如胶似漆。苏清月跟她的时候,却还是个反应青涩的雏儿。

厉辰风可以肯定,在她绝对没有过别的男人。

发现苏清月的地点是在深山老林里头,一些能人异士隐居避世也是常有之事,家人会点风水常识也不奇怪,罢了!

说是去赴宴,两人在周府忙了半天,谁也没吃上饭。

回梦公馆后,厉辰风同女佣道:“下两碗牛肉面就好,等会儿我还有事要出去。”

见苏清月靠在沙发上闷闷不乐,便捏她下巴,道:“怎么了,还气着呢?”

“我在想自己为什么知道这些东西,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亲人朋友如今又在何方。”

“别想那些没用的了,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亲人朋友。”

见厉辰风目光灼灼毫不犹豫的脱口这番话,苏清月便伸出手指,轻轻抚过他的下颔。

她一个无心亲昵的动作,却让厉辰风身体瞬间着了火。

察觉到他呼吸声加重,苏清月连忙收手,却已经晚了。

厉辰风挤过来,将她压在身下,“妖精,天天勾引我,却不让我吃,真不知道你安的什么心!”

苏清月窘迫,听着厨房里的动静,又不了出声,“有人在,别胡来!”

“别动,我抱一会儿就好,待会儿还要出去办事呢。”他说。

这男人发情从来不看时间场合,所以苏清月不敢动,耳朵尖都羞成了粉红色。

两具身体紧紧的贴在一起,她能感受到这男人热情又迫不及待的高昂。

厉辰风有些洁癖,很注重个人卫生,跟那些普通的兵痞不同。

他身上有种清洌逼人的纯净气息,压迫感十足。

苏清月平日里对他很畏惧,但是每到这种时候又有种莫名的沉迷。

“少帅,苏小姐,面好了!”女佣的声音在厨房响了起来。

这些人都很懂规矩,不会轻易踏入他们的领域。

厉辰风若无其事的坐起来,“端过来吧。”

苏清月满脸羞红,拿着筷子吃饭。

她向来娇气,先将一根面挑起来,放到口中,无声的吸……

厉辰风盯着她,小腹一紧,脑海中突然间涌出不可描述的香艳画面。

“清月。”

“嗯?”

厉辰风突然抓住她空闲的手,放在了自己双腿之间。

苏清月整个人都傻掉了,“吃、吃饭呢。”

他若无其事道:“嗯,吃吧。”

苏清月想要抽回来,却被他按的死死的。

天啊,这要怎么吃?!

苏清月硬着头皮看他,厉辰风语气暧昧的指点道:“继续吃,就像刚才那样……对,舌头……用力吸……”

男人都这么不要脸吗?还是说,自己刚好遇到了个奇葩?

这一刻,苏清月想死的心都有了!

好在她饭量不大,这种精神凌迟很快就结束了。

厉辰风仍然意犹未尽,伏在她耳边道:“咱们试试吧。”

苏清僵了好半天,才方应过来他想干什么,声如蚊呐道:“你,不是还要出去办事么?”

“好可惜。”厉辰风说,他现在总觉得时间不够用。

以前三五天回梦公馆一次,现在,一天恨不能跑三五回!

过去他常对女色祸国之类的言论嗤之以鼻,如今却是信了。

温柔乡,英雄冢,当真一点不错!

这晚周府,跟平常一样,早早吃罢晚饭,所有人都歇下了。

周元洪揣着苏清月的玉,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坐在灯下,将它掏出来仔细端详。

这玉牌是白色的,质地细腻滋润,晶莹洁白,触感温缠绵,比上好的羊脂玉还要扎眼,一看就是好东西。

上面的兽纹是简笔雕刻上去的,似羊非羊,似兽非兽。

白天奇人张信誓旦旦的说是饕餮,而苏清月则说是白泽。

就算是他是收藏大家,学识渊博,也断不准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正当他起身准备去睡的时候,隔壁房间却突然响起一声尖锐刺耳的哭声!

“啊——!”

“小暮生!”周元洪手指哆嗦了下,连忙跑过去察看。

周暮生闭着双眼,紧咬牙关,全身像筛糠一样剧烈抖动不停。

旁边的老太太已经被吓傻了,搂着孙子六神无主的呼唤,但孩子却始终没有反应。

周元洪近前狠掐仁中,依然没有效果。

他急的声音都哑了,同佣人道:“快去老隔壁请周大夫过来,要快!”

第17章:镇镇场子

赵大夫住的近,不多时就背着药箱赶了过来。

这时候的周暮生,牙关已经渗出了血丝,白净小脸也开始发青。

“快拿毛巾过来,别让孩子咬到舌头了!”赵大夫吩咐说。

毛巾递过来,几人掰头捏脸颊,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方才将他牙关撬开,将毛巾塞了进去。

赵大夫先帮孩子诊了脉,又连扎了数针,最后折腾得满头大汗。

周元洪急道:“赵大夫,这孩子从来没有这样过,不发烧也没跟病人接触过,怎么会突然变这样?”

赵大夫犹豫道:“我看这孩子脸色发紫,全身哆嗦不止,像是得了癔症。”

“癔症?”周元洪愣住。

“不行找个懂行的人过来看看?”赵大夫建议说:“孩子这情况不适合移动,我在这里照顾着,你赶紧去请人。”

周元洪反应过来,连忙叫道:“好好,快点套车,去请奇人张先生!”

接下来的时间,周家上下的心仿佛都架在火上煎烤。

老太太搂着孙子,任凭心肝儿宝贝儿的怎么唤,周暮生都听不见。

凌晨两点多钟,奇人张可算是来了。

他将孩子放在地上,先是灌符水,后是念咒召魂,却始终不见任何起色。

最后,奇人张和赵大夫面面相觑,谁都怕担责任。

“我看这孩子越来越严重了,再这么下去,怕是撑不了多少时间,不行的话送去看西医吧?”

敢情白折腾这么久,周元洪又气又急,“都愣着做什么,赶快往车上准备铺盖棉被啊!”

老太太抱孩子久了,腿麻站不起来。

周元洪舍不得让别人碰,自己挺着老身子板儿去揽。

说来也怪,当他抱起周暮生的时候,他竟然安静下来了。

周元洪错愕,忙喊他,“孩子,醒醒,是爷爷啊,孩子!”

叫了半天,周暮生依旧昏迷不醒。

马车准备好,周元洪将他放上去,孩子又开始剧烈抽搐,手脚都缩的厉害。

周元洪连忙将人抱起来,又消停了。

反复两次,周元洪老泪纵横道:“这孩子清醒着呢,舍不得离开爷爷怀,那爷爷就抱着,乖孩子,咱不怕啊。”

众人搀扶着他上了马车,有个声音道:“周老爷,都这个点了,我是在您府上等着苏小姐,还是先回去啊?”

奇人张一提‘苏小姐’,周元洪便蓦然打了个激灵!

他想起苏清月的话来了,那女人说:过了今晚自己便知道这玉是吉是凶!

周元洪犹豫着掏出那块玉,思虑再三,将它戴到了孩子身上。

他让驾车的人等了会儿,却并未看到奇迹发生。

“那女人就是个祸害!”他咬牙恶狠狠的骂道:“赶车,快点!去就近的医院!”

马车驾出周府,他准备动手把玉给孩子摘下来。

结果手指才碰到脖子,小暮生就突然动了起来,喉中还发出唔唔的声响。

佣人在旁边道:“醒了,老爷!小少爷醒了!”

周元洪拎灯凑近一看,人果然醒了,眼睛咕噜噜的打量着车内动静,不咬牙,手脚也不抽了。

他犹豫着抽出毛巾,周暮生哑着嗓子道:“爷爷,这是去哪儿呀?”

周元洪见状,嚎啕大哭,“孩子,你刚才可吓死爷爷了!”

佣人连忙劝慰,马车也停了下来。

周元洪情绪平复下来,将孩子检查一遍,确认没留下什么毛病,才安心道:“乖孩子,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小暮生眨眨眼睛,努力回想了好一会儿,才道:“爷爷,我做了个可怕的梦!有只大老虎,它张着嘴巴想吃我!还追着我跑!”

这话就好像一盆凉水,辟头浇在周元洪身上。

这梦,他也曾经做过!

他震惊道:“孩子,你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小暮生点头,“我拼命跑啊跑,它用力追啊追,就在快追上的时候,我面前出现了一只大妖怪!大老虎吓了一跳,转头就跑……然后我就被你们吵醒啦。”

“我的老天爷啊!”周元洪战战兢兢的将手探到他脖子里,将那块玉拽出来,“你看看,后来救你的那只大妖怪,是不是它?”

小暮生端详了会儿,兴奋道:“是它是它!还会像狗一样摇大尾巴呢!”

周元洪紧紧搂着孙子,泣不成声,“这么说,当真是我冤枉了苏小姐!”

清晨,苏清月是被吻醒的。

厉辰风拍拍她的脸,“快点起床,等会儿还要去周府呢。”

苏清月迷迷糊糊的肯求道:“好,再让我睡一小会儿!”

她被这男人折腾的厉害,现在处于严重缺眠状态!

厉辰风想将她从床上强拖起来,又不忍心。

他去洗漱吃完早餐,苏清月才神色慵懒的走下楼。

“吃点东西。”

“不饿。”

“少吃点。”厉辰风拿起一个包子送到她嘴边。

苏清月下意识去咬,他却飞快撤离,换上了自己的脸。

恶作剧成功,男人笑眯眯的摸摸她的头,“好笨啊。”

见苏清月扁嘴,他便将包子递给她,打趣道:“昨天去都没吃上饭,这回说不定还得饿肚子,垫垫肚子,等下吵起架来也有力气。”

他跟奇人张的想法差不多,周元洪那人脾气倔强,一晚时间应该不会有什么改变。

所以刻意穿了军装,心想今天如果再僵持不下,自己就拿出少帅的身份镇镇场子!

和往常一样,苏清月把肉馅让给他,自己只吃皮。

厉辰风看的摇头,“你也是好命遇到了我,换作旁人,非饿死不可!”

林副官驾车,载着两人前往周府。

路上厉辰风同她道:“一会儿情况不对,你什么都不用说,直接往我身后躲。”

苏清月咬着下唇,无声浅笑。

“你笑什么?”

“平常见你横的很,私底下总是变着法儿的欺负我,没想到在外人面前,居然也知道袒护着。”

“废话!我欺负你,跟外人欺负你,那是一个性质么?你是我的女人,就该由我护着,有错也该我来调教。”厉辰凤眼潋滟,用六亲不认的阴狠语气道:“旁人若是敢动,我就剁了他的手!”

第18章:仙女下凡

虽然苏清月事后细品怪怪的,但当时乍一听这话,还是挺感动的。

她握住男人的手,酝酿了几句感激的话,还没说出来,厉辰风就化身成了大尾巴狼,连威胁带逼迫又欺负了她一通。

前面驾车的林副官,定力强的惊人。

苏清月心都悬到了嗓子眼上,他却充耳不闻、目不斜视!

这少帅下手,当真不是常人能做的!

周府很快便到了,厉辰风跳下车,伸手去扶苏清月。

她这边还没落地,周元洪就带着人冲了出来,厉辰风下意识想要拔枪。

这群人却扑通、扑通全跪下了,他愣了下,连忙将手放下。

“咳咳,”他有点错愕,还有点尴尬。

“苏小姐,之前的事,是我错怪您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了我吧,周某人在这里给您请罪了!”周元洪哽咽道。

“老先生有话好好说,千万别行这种大礼,晚辈可受不起!”苏清月说。

她和厉辰风两人,合力将周元洪搀扶起来。

他情绪激动的抓着厉辰风的手,“走!两位进屋说话!”

奇人张站在院子里,心里头很是不服气。

他觉得周暮生是患上惊厥之症,自己命大抗过去了,和苏清月没什么关系。只是这女人瞎猫撞上死耗子,交了好运而已。

但这些话他也只敢在心里想想,没法说出来。

见周元洪见苏清月和厉辰风请进来,他心里头又羡又嫉。

“还没吃饭吧?快去让厨房上菜!”周老太太亲切的招呼说。

苏清月想说吃过了,又不忍心扫老人家的兴。

饭菜很快端上了桌,周元洪高兴,把奇人张也请了进来。

一群人落坐后,寒暄了几句。

厉辰风好奇道:“老师,究竟怎么回事?”

周元洪长叹一声,拿出玉来,将昨晚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感慨道:“昨晚情况凶险,要不是苏小姐这块玉,暮生怕性命难保啊!那幅《虎啸山林图》果然有问题,我之前也梦到过,只是在猛虎准备行凶的时候,被小孙子唤醒了,如今想想,肯定是因为他当时脖子上戴了这块玉的缘故!苏小姐不仅救了我,还救了暮生,之前是我有眼无珠,错将宝玉当成秽物,差点因此酿成大祸!”

“原来是这样,”厉辰风将玉接过来,看了一遍,又给苏清月戴上,叮嘱道:“那你可得收好,千万别丢了。”

他随性惯了,在人前这点亲昵根本不算事儿。

周元洪和奇人张两个老古板,看在眼里却有些尴尬。

换作往日,周元洪肯定要横挑鼻子竖挑眼,认为是苏清月狐媚惑人。

但这会儿满心欢喜,也不觉得有什么了。

奇人看到这情形,心道:“得咧,我也别硬扛了,事情能顺利翻篇儿就算不错,管它到底是饕餮还是貔貅呢!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我还是主动说个好话吧,省得待会儿被这女揪错贬低,那可就难堪了。”

于是倒了一杯酒,起身同厉辰风和苏清月道:“少帅、苏小姐,之前的事,是在下学艺不精,不仅让周老先生误会,冤枉了苏小姐,还差点害了小少爷,还请少帅大人大量,不要与我这种三教九流之人一般见识!”

他态度恭敬,言辞也格外谦卑。

虽然听周元洪讲的神乎其技,厉辰风心里却是不太相信这种事的。

但奇人张之前差点害了苏清月,着实让他不高兴,于是故意刁难道:“你这话说的轻巧,幸好清月提前留了玉,否则暮生岂不要被你活活害死?”

奇人张脸色瞬间煞白,杯中酒水都飞溅出来,连忙跪地求饶。

“少帅饶命啊,老头子真的没有恶意,家中还有八十岁的老母亲待我照顾,请您高抬贵手,放了在下吧!”

周元洪虽然也有埋怨,但毕竟是自己信人在前。昨晚半夜三更去请他,奇人张也没说二话,就直接赶了过来,如今暮生平安无恙,他怎好恩将仇报?

才斟酌着如何开口求情,听却苏清月笑吟吟道:“少帅又在开玩笑了。”

说话的时候,她脚在下面轻轻碰了碰厉辰风。

厉辰风不得已变了主意,放松了语气道:“果然还是清月最懂我,张先生起来吧,人有失足马有失蹄,以后要擦亮眼睛、谨慎言行,避免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奇人张战战兢兢的起身,重新落座后,发现脊背已然湿了一片!

他早年游历江湖,深知方才情形凶险。

倘若不是苏清月那句话,自己这会儿尸体多半都开始凉了……

他神经紧绷,再不敢多言半句。

周元洪也跟着松了口气,犹豫着询问:“苏小姐,我还想请教一件事,不知道您方不方便回答?”

苏清月柳眉微挑,“您是想问那幅虎图吧?”

“是的,苏小姐初到府上,便发现这幅画有问题,怪我耳目闭塞,忤逆了您的好意。结果没过几天,家里就出了事,小儿夫妻两人返乡途中,遭遇山坡滑轨……我想知道,这件事,和这虎图究竟有无关联?”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苏清月声音柔和道:“老先生无需自责,虎图只是预兆而已,哪怕您当时听从建议,将它摘了收起,依然改变不了命运。令公子夫妇虽然不在了,却留下暮生给您。我看这孩子伏犀贯顶、天庭饱满,此劫过后必是大福大贵的命格。逝者已矣,生者如斯。二老应该保重身体,竭力照顾抚养他长大成人,这才是眼下要紧的事啊。”

虽然都是普通的安慰之语,但从她口中说出来,就像夏日的一道清风,将人心头的烦恼和伤感皆数吹散。

“唉,苏小姐说的是!”周元洪这些日子的痛苦,全都化成了一声无奈长叹。

他这会儿望着苏清月,竟是越看越顺眼。

夕日那扎眼的妩媚,此时居然也变成了慈和的安然。

“苏小姐上辈子一定是天上的仙女,这辈子专程下凡普渡众生的,辰风好福气呀!”他由衷感慨道。

苏清月很不好意思,厉辰风却悄然挺起了胸脯。

夸他的女人,就等于是在夸他。

生的这般漂亮,又有相地之术,莫说是秦城,放眼全国也找不出第二个!

他这次,当真捡到宝了!

过了会儿,周元洪又想起一件事来,“苏小姐,请问那幅《虎啸山林图》该如何处置呢?”

第19章:我依你了

苏清月没有立刻回答他的话,而是露出了思索的神情。

一直沉默的奇人张主动道:“既然已经成了妖画,继续放在家里怕会再生变故,周老爷要是舍得,就把它交给我烧了吧!”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周元洪哪里还敢留?

心想烧就烧了,也没什么可惜的!

事不宜迟,当即吩咐佣人,“把那幅画儿拿出来,再把火盆端到院子里!”

昨晚他听暮生讲述凶险的梦中经历以后,便立刻将画摘了下来。

为了防止再出事,还刻意用红布包了好几层,然后锁在了枣木盒子里,最后拿大铁链子捆上。

即便是这样,心里头还是不踏实。

众人都起身来到院子里,周元洪将钥匙交给奇人张。

由他打开重重关卡,亲手将画卷取了出来。

奇人张虽然主动请缨毁画,心里头却依然不愿相信苏清月的话。

“风水伤人倒也并非无稽之谈,可那是日积月累的后果。挂几天就能让老虎成精,还跑到梦中伤人,这种事情简直闻所未闻!我倒要看看,区区一张虎图,怎么会如此厉害?”

他打开画卷,不由自主多瞅了几眼。

待视线和那老虎双眼对上的瞬间,身体好像过电一样,寒气儿嗖的从脚心升到了脑门儿!

整个人都开始猛烈抽搐,手中画儿也应声落在了地上。

“不好,大家小心!”周元洪大喊,连连倒退。

厉辰风动作飞快的把苏清月拉到自己身后,蹭的拔出了枪!

“别怕,有我呢。”

这是根据汤姆森改良的毛瑟手枪,威力大手感佳,厉辰风拿着它打靶,几乎百发百中!

虽然眼下情况诡异,但他并没有丝毫惧意,反而感到很好奇,所以并没有立刻展开射击。

奇人张全身扭曲,身体在奋力挣扎抖动之中,竟然变成了四蹄着地的老虎状,而且还张大开了嘴巴,发出嗷嗷虎叫!

虽然远不及真正的虎啸震撼,却是更加让人毛骨悚然。

众人见状,无不骇然!

“我的老天爷啊,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老太太手拂佛珠,差点没吓的昏死过去。

“老太太,这分明是虎上身啊!奇人张都驾不住,咱们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佣人哆哆嗦嗦道。

奇人张趴在地上,脖子嗄吱嗄吱的扭曲着,眼睛瞪的跟铜铃一样,目光凶狠的扫过众人,最后停在厉辰风身上。

准确的说,是停在他背后的苏清月身上。

“你想做什么?”厉辰风拿枪对着他,沉声喝道。

“嗷……”奇人张伸出两只手,屈着膝盖缓缓往前爬。

他这会儿已经没了理智,嘴巴张的很大,皱眉愣是在脑门上挤出一个王字虎纹。

“少帅,您带着苏小姐走……走吧,这交给属下就行了。”林副官尽量不让自己咬着舌头。

这情况,让人看了觉得骨头缝里都窜凉气儿,比在枪林弹雨的战场上都吓人!

厉辰风没理他,见奇人张继续往这边爬,便对准地面开了一枪!

子弹打在方砖上,窜出数道火花,同时弹起一大片尘土。

奇人张吓了一跳,往后退两步,趴在那里不动了。

但他的样子,也不像要放弃。

双方就这么僵持着,周元洪又怕又恼,瞅见院子角落一个大扫把,抓起来就对着他脑袋狠拍!

“我打死你这个畜生,周家几代行善,怎么招你惹你,竟生出这种妖孽来!”

“嗷!”

眼看扫帚就要打在脑门上,奇人张突然纵身跃起,竟然生生窜起来一丈多高!

不仅轻巧避开了,反而陡然改变了方向,朝周元洪攻扑过去!

“我的娘啊!”周元洪转身想跑,却是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奇人张眼中闪过兴奋的光,张着大嘴,对准周元洪的后颈就咬!

“砰!”又是一枪。

这回还是打在地上,子弹离奇人张的脚就差了那么一寸!

他接连两次领教厉辰风的枪法,落地之后再也不敢放肆。

林副官见状,连忙上前将老头儿抢走。

“周老爷,伤到了没有?”他问。

“啊……?”周元洪摸摸脖子,没血。

“真他娘的邪门儿!”林副官打了个激灵说。

“天啊,我们周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周元洪哭着说。

“没事,别怕。”有个柔柔弱弱的声音响了起来。

“在后面呆好了,别什么事儿都强出头!”厉辰风时刻紧盯奇人张,不方便回头,便却隐约察觉了这女人想做什么。

“他不敢咬我。”苏清月说。

“放屁!”厉辰风有点火大,情急之下爆了粗口,“刚才那么凶险,差一点就咬到老师,你没看见?”

“苏小姐千万别出来啊,这老家看样子就是对着你来的!他现在分明变成禽兽,人事不知了,好言好语的劝说没用,非得用真家伙才能震得住!”林副官也跟着劝。

“是啊,苏小姐万万不可冒险!”周元洪附和。

厉辰风绷紧了身体,“管他是人是虎,我干脆一枪崩了算!”

苏清月连忙阻止:“别!猛虎伏在周先生身上,就算你杀了他,也会跑到别人身上,无济于事。”

说话的时候,她伸出纤长如玉的手,慢慢搭在厉辰风的枪上,往下压,“先放下,交给我来。”

厉辰风鼻子都往外喷火,“你上赶着送死啊!”

她从后面伸头,用嘴唇贴在他的耳朵边上,温热的呼吸让厉辰风瞬间没了火气。

“辰风,听我一回,”苏清月声音很轻的说,然后拖着长长的尾音跟他撒娇,“好不好?嗯?”

厉辰风小腹一紧,心中暗骂,“妈的,这个时候居然跟老子玩美人计!”

可是该死的,自己居然当相当受用!

那柔媚如骨的娇嗔肯求,真是……让他无法拒绝!

他眼中露出犹豫之色,嘴上却不肯松口。

苏清月见状,便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下他耳垂。

厉辰风身体一振,枪竟被她柔胰顺势压了下来。

这会儿所有人注意力都集中在奇人张身上,没人留意他们的小动作。

厉辰风咬牙,“依你了!”

第20章:留不得了

苏清月嫣然一笑,“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厉辰心里麻酥酥的,暗自庆幸这会儿不是在战场上,否则非出事不可!

奇人张被方才两声枪响镇住,弓着背面容扭曲的趴在地上,虎视眈眈的盯着众人。

他方才动作快如一道闪电,敏捷又麻利,完全不像是知天命年纪。

大家伙个个神经紧绷,生怕他像方才一样虎扑过来。

苏清月从厉辰风背后走出来,众人跟随着她的脚步,全都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厉辰风素来冷血狂妄,就连第一次杀人,也是镇定自若。

这会儿拿着枪,手心里竟然都是汗!

苏清月今天穿的是深蓝色缎面旗袍,主体绣的是一枝绽放的白玉兰花。前襟饱满圆润,无声传达着撩人的魅力,一步一摇的低叉旗摆下,露出两截宛若凝脂的小腿……

明明是妥贴的绸缎,包裹在她玲珑有致的妥身上,却仿佛有了轻盈飘逸的魅力。

她步态婀娜的走出来,震慑全场!

宛若一幅艳绝尘世的风情画卷,不经意绽放着女子的妖娆性感。

除了惊魂未定的周元洪,所有人注意力都被她吸引了去。

“这女人简直比那伏身的恶虎还可怕,她这会儿朝这边笑笑,哪怕是我死了也心甘心愿!”周府的佣人想。

“非礼勿视……非礼无视……”林副官默默催眠自己,虽然平日里一贯镇定,但说到底还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妈的,明明是上赶着送死,她看上去却像是要幽会情人一样!”厉辰风杀气腾腾的想:“看来平常还是收拾的不够狠,今晚回去,非得让她尝尝厉害不可!”

奇人张这会儿仿佛被定住了,他紧盯着苏清月,眼中写满了疑惑。

对面黑洞洞的枪口,正稳稳的对准他眉心。

所以即便看到有人接近,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周围人这会儿心都悬到嗓子眼儿上,脑海更是一片空白。

“别怕,我没有恶意的,”苏清月说:“只是想和你聊几句。”

她的样子,在厉辰风看来,简直蠢笨又可爱!

那是被伏身的虎妖,又不是只兔子!

就算你会点风水常识又怎样?还指望能降服它不成?

奇人张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后背慢慢塌了下去,两条手臂,直直的放在身前,好似一只怪异的猫蹲坐在地上!

苏清月继续往前走两步,这会距离奇人张只剩下不到两米距离!

“我知道你无心害人,也明白你的苦闷,但是这样像现在这样,显然是不行的。你出不了周府,更逃不出秦城……回到画里去,我带你离开周府,还你自由,好不好?”她声音柔软,语气委婉,双目真诚好似正在安抚一个哭闹的孩子。

奇人张僵在那里,好一会儿,方才慢慢将头前倾,喉咙中发出低沉的叫声,“嗷!”

“你可以相信我,至于后面的那个男人,他也会照我的话做。”苏清月回头,莞尔一笑,“辰风,我说的对不对?”

她立在微风中,巧笑倩兮,惊艳绝世。

厉辰风又爱又恨,咬牙道:“对,我都听你的!”

惧内的男人有福气,他并不在意会变成传闻中的粑耳朵。

苏清月柳眉舒展开来,同奇人张道:“看,他已经向我保证了。回去吧,我不会害你的。”

这么漂亮的女人,又同他和颜悦色的商讨着,奇人张似乎也美色所蛊惑,他的眼睛,凌厉的扫过众人,停在厉辰风的身上。

“怎么,还怀疑我的话?君子一言九鼎,我既然说得出,就绝不反悔。”厉辰风目光陡转阴戾:“我这人不信邪,也不怕报应。不管你是魑魅魍魉,还是妖魔邪祟,放着阳关大道不走,偏偏要过独木桥,我都有办法让你有来无回!”

奇人张眼中闪过亮光,双腿微微抬起,慢慢退回到火盆附近。

之后身体一僵,整个人向前栽倒,趴那儿不动了。

即便如此,谁也不敢往前凑。

苏清月才想过去,却被厉辰风喝斥住,“你敢再乱动?!”

他拿着枪,大步流星的走过去,抬脚踢了踢奇人张,见他没有反应,方才将画儿捡起来。

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异状,才将它放心交给苏清月。

苏清月将画儿卷起来,重新放回枣木盒子里。

周元洪反应过来,战战兢兢的拿着铁链子过来。

“不用了,这样就好。”苏清月说:“枣木是驱邪之物,它跑不了。”

听她这么说,在场的人方才松了一口气。

周元洪双膝一软,佣人及时伸手将他扶住,“老爷小心。”

林副官拿着扫把,将奇人张翻了个面,又壮着胆子试了试他的呼吸,心情复杂道:“还活着!”

方才那一幕实在太骇人了,他现在种补枪的冲动。

奈何厉辰风和苏清月都没发话,他也不敢擅作主张。

最后将铁链子拿过来,将老头捆了个结实。

“苏小姐这回又救了我们一命啊!”周元洪这会儿已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冲她拜了又拜。

苏清月抱着盒子道:“这下没事了,老先生,以后再不必担惊受怕。”

厉辰风也跟着安慰了两句,奇人张悠悠转醒,他神色茫然,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少帅、苏小姐!怎么把我给绑起来了?”他很惊惧的喊。

“没给你吃枪子儿就不错了!”林副官狠狠啐了一口,“老胳膊老腿儿的,兴奋的跟嗑了药似的,差点儿没窜上天!要是少帅和苏小姐有个好歹,枪毙你一万次都不够的!”

“冤枉啊!苏小姐,我冤枉啊!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奇人张高呼。

苏清月同厉辰风道:“他也算是受害者,如今清醒过来了,就放了吧。”

厉辰风递了个眼色,林副官不情愿的将铁链给除去。

奇人张满心好奇,向周元洪请教发生了什么事。

结果老头儿一看他,吓的腿肚子直打哆嗦,脸都不敢与其对上。

方才差没把他咬死,以至于现在阴影还未消散。

佣人用埋怨的语气,将方才情形说了一遍。

奇人张听完后,恍然大悟道:“难怪我这会儿浑身疼痛,好像车压了一遍似的……没想到,竟然遇到了这种怪事。这畜生当真大胆,居然敢上我的身?那这幅妖画,就更加留不得了!”

第21章:你勾引我

“少帅和苏小姐在这里,由得你说烧就烧?”林副官横竖看他不顺眼。

奇人张忙道:“方才的情景几位也看到了,这虎图邪性,留不得啊!”

周元洪和府上佣人也连声附和,“今日还好苏小姐在,将它降服了,倘若换做别人,恐怕要倒大霉!为了防止恶虎再出来伤人,还是设法将这画儿毁了吧!”

“怎么办?”厉辰风皱眉问。

“这图出自名师之手,又是难得的精品佳作,毁了实在可惜。周老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话,能否将它送给我?”苏清月说。

“唉呀,这话就见外了,苏小姐喜欢大可以直接拿走,只是……”

“无恙,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再伤人。”

“果真如此的话,那就谢天谢地了!”周元洪说。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件后,他现在对苏清月钦佩的很。

这回又亲眼见证了她的本事与淡定,愈发心服口服!

厉辰风虽然心里膈应,但是已经答应了苏清月,又见她神情欢喜,也不方便说什么。

奇人张识趣的退到一边,他现在全身骨头疼,只想好好回去睡一觉。至于虎图怎么如何会不会害人,已然无心顾及了!

回去的路上,厉辰风神色古怪的打量盒子,“你要这虎图做什么,该不会是想把它挂到梦公馆吧?”

苏清月轻轻眨了下眼睛,“我要是真那么做,你怕不怕?”

“苏小姐不可啊!”厉辰风还没回话,林副官倒是在前面坐不住了,“奇人张那老头您也看见了,万一这妖虎出来兴风作浪,伏到谁身上……”

这不没事找事儿吗?!不过碍于身份,这话他没敢说。

苏清月笑道:“我看林副官平日大胆,没想到这回也怕了。”

林副官尴尬道:“不怕少帅和苏小姐笑话,长这么大属下第一次目睹这种怪事,我到现在脚心还在冒凉气儿呢!”

厉辰风扯了下嘴角,摸了摸枣木盒子,“这东西不干不净的,挂它做什么?”

苏清月道:“老虎在风水里头,可是权利和威望的象征。少帅是军人,少不了在外头厮杀打斗,将它挂在梦公馆,不仅可以祈福消灾,还可让你乘天运、镇基业,这是吉兆,和周府情况完全不同。”

“敢情是在为我考虑呢,”厉辰风微微挑起眉毛,“既然这样,那就随你的意思吧!”

苏清月很高兴,林副官依然心有疑虑,但见厉辰风甘之如饴,还是将话压了下去。

这位少帅的脾性,他再熟悉不过。

这会儿苏小姐就算弄碗砒霜过来,他恐怕也会昂首喝完吧?

祸水红颜……这话当真一点不差!

回到梦公馆后,苏清月在楼里转了一圈,最后将客厅原来的牧马图换掉了。

佣人围上来,纷纷夸这老虎画的活灵活现,威猛神勇。

“还好图!?一帮白目蠢货!”林副官心道:“要是让你们看到周府今日的情景,非给吓尿了不可!”

厉辰风进来后,其他人全都退下去。

他审视了两遍,竟也觉得这画挂在这里不错。

比原来那幅图更显眼不说,整个客厅似乎都跟着亮堂了。

苏清月伸手轻抚虎头,“这画儿年代久远,生出了灵气,偏又寄身于纸上,没办法回归山林。放眼整个秦城,也就少帅这里能容得下、并且镇得住它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中似乎浮现出了一缕忧伤。

厉辰风情不自禁搂住她,“你是在同情它?”

苏清月缓缓回头,对上他的眼睛道:“谁道群生性命微,哺雏觅食故飞飞。红尘若水浮世皆梦,天地万物诸灵并生……如果虽然是乱世,但少帅也要牢记不可贪杀、妄杀,会损福报的。”

要是换作旁人说这话,厉辰风肯定还以冷笑:老子才不信这个邪!

可现在由这柔弱似水的女人讲出来,他心里竟不自觉生出了暖意,“好,我记住了。”

苏清月复才展颜欢笑,厉辰风按捺不住,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唉呀!”苏清月惊呼,“放我下来自己走……”

“不放,”厉辰风低头吻上她的桃腮,“我喜欢抱你,还想这样抱你一辈子!你这妖精好大胆子,今天在周府,众目睽睽之下竟然敢勾引我!”

苏清月羞怯道:“当时我没办法,才那么做。”

厉辰风道:“我不管,反正你点的火,你得负责灭!利用完了想把我扔开,门儿都没有!”

说罢,便不由分说的带着她上楼。

到了房间后,厉辰风便将她压倒在床上。

用床单将她双手捆了起来,抽出皮带作出拷打逼问状,“说,在周府时为什么要勾引我?”

“我以后再也不敢啦!”苏清月红着脸,羞的眼睛都不敢睁开。

“什么不敢,我现在要你交待原因!”厉辰风语气严厉道:“给你三次机会,要是回答不能让我满意,哼!”

“我,我怕你伤了那只虎!”苏清月连忙道。

“不对!”

“啊?”

厉辰风用皮带贴着她的脸,沉声道:“现在还剩下两次机会。”

苏清月紧张道:“我、我一开始就看上那幅画儿啦,所以想借着机会将它拿回来!”

“不对!最后一次!”厉辰风心道,这女人表面上云淡风轻的,敢情早就惦记上虎图了,偏偏耐着性子,等周元洪双手捧着上赶着送给她,当真狡猾!

苏清月这会儿脑袋都空了,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厉辰风还嫌不过瘾,故意将皮带叠在一起拉的啪啪响。

他就是想吓吓她,哪里舍得真打。

但那声响,听在苏清月耳朵里,就仿佛有了幻觉,像是打在自己身上,疼!

她欲哭无泪的时候,脑海中闪过一道亮光,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想你啦!”

厉辰风扯起嘴角,“我当时不就在你跟前么,你想我做什么?”

他想听什么,其实答案已经明摆着了。

但是那种话,要她怎么说得出口!

见她脸颊飞起红霞,又羞怯的咬紧了下唇,厉辰便扔掉了皮带,挑起了她的下巴,“是不是想我亲亲你?抱抱你?”

第22章:低贱女子

虽然很不情愿,苏清月还是飞快的点点头。

厉辰风微微扬眉,“只是这样就满足了?”

苏清月红着脸,加速点头。

他越靠越近,笑容也越来越邪气,“就不希望我做点别的?”

苏清月摇头,“不要了!”

“再说,要不要?”

“不要……”

“哼!”

她嘴紧,不算被挑逗的失了理智,也不肯松口。

厉辰风气不过,却也无可奈何,最后只能以亲亲抱抱结束。

傍晚,厉辰风带着林副官去军中赴宴。

他本来想带苏清月过去的,但是想想都是一帮粗老爷们兵痞,她这么柔弱娇气,还不将那些混蛋的眼珠子看掉下来。

想想都火大,还是不给自己找气受了。

他出去的晚,回来的也晚。

苏清月等到十点不见人,便自己上楼睡了。

躺下不多时,就迷迷糊糊做起了梦。

梦里她站在高山之上,远方是一望无际的波涛林海。

满目所及,皆是苍翠欲滴的新绿,耳中则是一片竦竦风声!

正当她疑惑不解时,一身着劲装的黑衣少年,自远方分云拨月而来。

他看脸最多十三四岁年纪,却生得剑眉星目英气逼人,蜂腰长腿,四肢强健有力。

最让人惊奇的是,脑袋上竟然顶着一对猫耳。

“原来是你。”苏清月瞥见了那对耳光,方才番然醒悟。

“我是梅里山君,字长风,此次冒然入梦,是来跟姐姐道谢的。”少年目光诚挚道:“今日承蒙您及时出手相救,才让我化险为夷,以后寄居府上,如果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姐姐尽管开口!”

苏清月闻言上下打量他,“长风?你既然能入我梦,应该还有别的本事吧?”

少年搔搔头,“不知道姐姐指什么本事,如果是指杀人的话,我倒是在行,别的也不知道自己会些什么。”

苏清月失笑,“谁要你杀人,以后也不许随便吓唬别人。”

少年望着她的笑脸愣了下神,随即顺从道:“都听姐姐吩咐!”

次日梦公馆里头,便多了一只橘猫。

李婶和人拿着棍子试图将它驱逐出去,却怎么也赶不走。

苏清月在楼上看到了,便道:“既然不愿走,那就留下吧,家里地方大,多只猫也没关系。”

李婶气喘吁吁道:“苏小姐不知道,这猫虽然小,但却野的很,它一出现,别的猫都不敢呆在家里!”

苏清月缓步下楼,伸出手臂,那只左躲右闪身手伶俐的猫,便纵身一跃跳了上来。

它长的圆头圆脑,尾巴很长,周身毛葺葺的,四条小腿粗腿,看起来很稚嫩。

尽管如此,却还是雄赳赳气昂昂的,给一种威风凛凛的错觉。

苏清月用手指点点它的鼻子,说:“你呀,还真是淘气!”

“苏小姐,这种来厉不明的野猫,还是不要碰的好,万一伤到您怎么办?”李婶说。

“没事,你看它多乖!”苏清月不以为然,抱着它就去外面花园里晒太阳。

等她走远了,李婶才狠狠折断手中的棍子。

她真不知道,这女人究竟有什么好,又作又矫情,竟然把少帅给蛊惑的五迷三道!

厉辰风回来的时候,看到苏清月怀里的猫,微微皱眉道:“这是什么东西?”

“早上跑到家里的猫。”苏清月道。

“我怎么感觉不像猫呢?”他凑近了看。

见厉辰风伸出手,橘猫就缩着脑袋往她怀里缩。

“这猫胆子小,你吓着它啦。”苏清月侧身躲过,将它放到地上。

橘猫撒腿就跑,三两下便消失在花丛中。

厉辰风一幅若有所思的神情,问:“这猫这是公的还是母的?”

苏清月道:“这有什么关系!”

厉辰风道:“如果是母猫,你可以养着,要是公的,就得先把它给阉了!”

这个家,只能有一个男人。

苏清月的身,也只有自己能近!

他独占欲强横又霸道,实在让苏清月有点苦恼。

“顾小姐明天上午过来做客。”她转移话题说。

“她来做什么?”厉辰风不悦道。

他不喜欢顾思语,前些天苏清月就是上她们家,中途才被土匪劫走的。

这笔账,他顺带着记到了顾思语头上。

“顾小姐说上次出了事,心里很愧疚,一直想要探望,又怕会打扰我静养。如今事情已经过去一段时间,想必心情已经平复了,所以才要过来看看。”

“旁人探望都趁早,她倒好,竟颠倒个个儿!”

听到他话语中带着嘲讽,苏清月便道:“你最近应该很忙吧。”

厉辰风有些郁闷,“就明天上午有空,还让林副官订了座,本来打算明天带你去梨园看戏,结果却有人跑来横插一杠子!”

苏清月知道他的不满从何而来了,主动攀上他的手臂道:“下次再看吧,我已经答应了她,总不好现在反悔吧?”

厉辰风很享受她的撒娇,绷了会儿脸,到底还是被她给磨得没了脾气。

“明天你穿那件月白色的旗袍。”厉辰风说。

“为什么呀。”苏清月不解。

那件是厉辰风指定做的,叉开的有点高,显得轻浮,她不太喜欢。

而且这男人醋意大,平常也不让她穿出门,这回怎么转了性子?

“既然做了就不能浪费,在家里穿给我看正好。”厉辰风揽着她的腰说:“听我的,错不了。”

次日天不亮,顾思语就起床开始打扮了。

她选了件低胸的白色洋装,薄纱包着香肩,牛奶般的肌肤和衣服互相衬映,胸前沟壑若隐若现,引人无暇遐思却又不过份暴露。

下摆长至脚踝,搭着裸色高跟鞋,看起来新潮又高贵!

眉笔、口红,香水儿,通通都是进口的。

昨晚她已经和李婶打电话确认过了,厉辰风今天上午会在家。

所以她卯足了劲儿,对每根眉毛都做了精心修饰。

上次苏清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这回无论如何,都得把面子讨回来。

她是交际名媛,没道理输给一个来历不明的低贱女子!

打扮好后,她满意对着镜子笑笑。

“小姐可真漂亮,天生的美人胚子!别说是男人,就连我看的都脸红心跳!整个江城,恐怕也只有少帅才能配得上您了吧?”女佣感慨说。

“别乱说,少帅身边可有一个苏清月呢。”她佯装谦虚道。

“苏清月?那种不正经的女人,没名没份就腆着脸住在梦公馆里,充其量是给咱们少帅暖床的而已,不管是长相还是出身,她哪儿来的资格跟您比?”

第23章:意外惊喜

女佣为了讨好她,对苏清月极尽贬低之言。

顾思语虽然嘴上不认同,心里头却很受用。

上次邀请苏清月去商场购物,她结的账,苏清月表现的很感激。

一个能轻易用钱和礼物收买的女人,眼皮子浅格局也小,是成不了大事的。

“那女人,除了年轻漂亮一些,和梦公馆那个叫李婶的女佣其实没什么不同。尤其是那个女佣,用一些廉价洋货,就能将她打发得心花怒放。如今整个梦公馆的动向,皆在我的掌控之中,这种人愚蠢又危险。以后我若做了那里的女主人,第一件事就是把她辞掉!”顾思语坐在洋车想。

她手拂长发,拿包压着裙子,微风吹来,将她演变成了一道别具风情的风景。

中途有个年轻的男记者,正拿着相机无所事事的乱晃,看到这幅情景,连忙对准镜头冲她喊,“这位小姐,你好漂亮!”

顾思语展颜而笑,美丽的模样便被对方定格了下来。

她很喜欢这种被人爱慕仰望的感觉,但末了又有些许遗憾。

如果这会儿坐在汽车上就好了,厉辰风那辆车,看起来威武又神气!

她曾建议过父亲买一辆,可惜询问了下需要将近三万大洋,油价也贵的离谱……就算是她们这种看似光鲜的家庭,目前依然是养不起。

“苏清月进出都有汽车,凭什么我只能坐这种廉价的黄包车呢?”她隐隐有些嫉恨。

下车的时候,她咬牙给了车夫两个大洋,“你这里等着,待会儿再送我回去。”

如今这时候,一块大洋能买四十多斤大米,今天这单活儿,顶得上他一个月的收入!

车夫受宠若惊,“小姐放心,我今天就在这里守着您,哪儿都不会再去!”

管家已经在门口迎着了,热情道:“顾小姐里面请,少帅和苏小姐都在等着您呢。”

想到厉辰风,顾思语心情蓦然明朗起来。

她盈盈微笑,昂首挺胸,以最优雅高贵的姿态步入梦公馆。

苏清月穿着厉辰风指定的旗袍,在他的注视下颇感不自在。

这男人目光贪婪,好像随时都会扑过来扒了她的衣裳!

月白色,指的月亮淡淡的蓝色,并不是常人理解的纯白。

她气质妩媚,穿了这略显清冷的颜色,那股艳劲儿就收敛克制了些。

不过因为胸前设计了一点缕空,再加上下摆叉开的又高,所以看起来娇而不作,媚而不妖。

“你是清月,配这颜色刚好!”厉辰风满意的说:“改天再让人过来做几套同色的!”

由于清末遭受那些屈辱,导致他不太喜欢旗袍这种东西。

遇到了苏清月后,他才恍忽醒悟到,那是时代的过错,和女人衣裳并没有任何关系。

再也没有比她更适合旗袍的女人了,每一件穿在她身上,都像是有了生命,将那种柔美性感展现的栩栩如生!

他按捺不住站起身,眼睛中有熊熊燃烧的火焰。

苏清月意识到危险,像头小鹿一样机警的跳开。

“少帅、苏小姐,顾小姐来了!”管家的声音恰好响起来。

苏清月如释重负,脚步轻快的迎出去,“思语来了!”

厉辰风看着她窈窕轻快的身姿,颇感郁闷。

只是个见了两面的女人而已,看上去竟是比对待自己还要热情三分!

她急着摆脱厉辰风,脚步迈的就有些大。

祺摆撩开,两条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就迫不及待的跃了出来。

顾思语看到她,只觉眼前陡然一暗,如遭重击……

上次自己看到她,是因为没有做任何准备,所以显得有些僵。

这回已经在家里打了气,又做了精心打扮,心想:“这回绝计不会输了,不说压她一头,至少也要与其平分秋色!”

可她万万没想到,这女人竟是不惜用露肉的方式来抢人眼球!

高叉醒目不说,就连胸前缕空都明晃晃彰显着心机!

“清月气色看起来很好,应该是彻底没事了吧?”顾思语看着她语笑嫣然的模样,不动声色的往上提了下披肩。

虽然已经临近夏初,早晨的空气还是有点凉。

所以出门时她加了条披肩,寻思着到了梦公馆,再找机会将它取下来,到时候低领效果展现出来,会更加震撼惊艳!

这会儿见了苏清月,她便瞬间死了心。

“做这种事,我肯定比不过这没有廉耻和道德底线的女人,与其自找其辱,还不如维持自己目前端重娴雅的模样!”

两人举止亲昵的进了客厅,厉辰风坐着没动,却将顾思语打量了她一遍,他微微勾起嘴角,“顾小姐来了啊!”

这女人长的其实不错,条件也很好。

只是有苏清月在,他看谁都提不起兴趣。

苏清月哪怕站着不动,都无形中充满了肉欲,从头到脚每个地方都很好吃的样子。

顾思语就太端着了,嫉妒别人偏又放不下身份,遮遮掩掩欲拒还休,实在不对他的口味。

“见过少帅!”她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同时看向苏清月,小声道:“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少帅也在家呀。”

苏清月笑笑,“他在家也不影响什么,咱们说咱们的。”

厉辰风心中暗道:装什么啊,我若是不在家,你还不来呢!这么明显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也就那傻瓜女人引狼入室还美滋滋的,等晚上非常好好教育教育她不可!

“你要是觉得不方便,可以到我房间说话。”苏清月低声说。

顾思语有些为难:我是冲着少帅来的,和你有什么好说的啊!

“到房间里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当我面说?”厉辰风幽幽道。

就算是两个女人单独相处,他也不放心。

而且卧室这种隐私之地,他不想第三个人进去参观。

顾思语心中一喜,用开玩笑的语气道:“少帅这是……怕我吃了苏小姐么?”

厉辰风瞟了眼苏清月,懒懒的笑了下,“不,相反,我怕她吃了你。”

虽然他总是下意识想要护着苏清月,但是周府的事,也让他意识到:这女人,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单纯。

擅长风水玄术,不动声色的降伏邪祟,让周元洪对她态度大为改观,落了个好名声的同时,还主动将她心仪的书画送上!

周暮生撞邪那一晚,她提前将玉留在周府,状似无意的救了孩子一命,是不是巧合至今难说。

不过厉辰风对此并不生气,反而有种意外的惊喜。

第24章:卿本佳人

厉辰风说这话,本是在调侃苏清月,但是听到顾思语的耳朵里,就有了特别的暗示。

她心跳猛然加快,脸颊也跟着微微发烫。

三人在客厅里坐下来,女佣端来茶点和水果。

苏清月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不停地追问关于她留洋时的见闻。

她眼中的好奇,极大的满足了顾思语的虚荣心,她侃侃而谈道:“我修的是法语,是家父指定的专业,在巴黎的时候,便开始兼职报社翻译的工作……”

“法国人生活和咱们有区别么?”

“还是有的,不过我个人以为,中法区别最大的就是观念,国外男人讲究绅士风度,事事以女人为先,而中国则刚好相反。”

“为什么会这样呢?”苏清月问。

当着厉辰风的面,顾思语很乐意展示自己的见解和学识,“国外女人不靠男人养活,都有自己的工作,自立自强,所以在家里地位也要高得多。中国女人则刚好相反,呆在家里靠取悦男人生存,所以只能不停的打扮修饰自己……”

说到这里,她突然收到了冰冷的视线警告!

厉辰风没说话,但是他的眼神,却像刀一样锐利逼人!

顾思语心中格登一声:我莫非说错了什么话?

苏清月对这股暗流浑然不觉,眼中闪烁着亮光赞同道:“顾小姐这话说的对极了!若不是我身无长处,也想出去见见世面,找份合适的工作……整日呆在家里闷着,也是觉得度日如年没有意思。”

“你找什么工作?我难道还养不起你?”厉辰风用耐人寻味的语气插话。

她方才听的专注又认真,一时间竟忘了,旁边还坐着个心胸狭窄独占欲又强的男人。

至此两个女人都反应过来了,苏清月连忙道:“思语说了这么多,应该口渴了,快喝点茶润润嗓子!”

顾思语低头饮茶,用微笑掩饰尴尬。

苏清月又建议说:“今天天气不错,不如我们到花园走走?”

换作刚进来的时候,顾思语心里头肯定一百个不情愿。

可是这会儿,她被厉辰风看的发悚,便欣然应邀,“好啊。”

让人始料未及的是,厉辰风竟也跟着起身了。

他就像一个谨防妻子偷情的男人,状似心不在焉,实则亦步亦趋的紧随其后。

三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心情却是大不相同。

苏清月想:这人今天怎么了,平常不是听女人聊天的么?

顾思语想:他是放心不下苏清月,还是舍不得我?

厉辰风冷哼:想要我走人?我偏要呆在这里!

花园和洋房一样,都是西式的,草坪和冬青都修剪得整整齐齐,处处彰显着精雕细琢的人工痕迹。

篱笆墙上爬满珊瑚藤,小路是鹅卵石铺成的,草地上有吊椅、抱枕和秋千,看起来整洁又舒适!

顾思语打量四周,忍不住开始幻想自己坐在沙发上,轻轻啜饮下午茶的模样……

不可否认苏清月长的确实美,但却和这新潮现代的园子格格不入。

自己喜欢穿洋装,气质也时髦,比她更像这梦公馆的女主人!

沉默中,不知道哪儿来了一条狗,从头到脚都裹着泥巴,直接冲他们跑过来。

虽然狗是奔着苏清月来的,但顾思语在旁边,还是吓了一大跳。

这狗实在太脏了,泥点溅到身上的话,那简直是场灾难!

泥狗近身抱住了苏清月的腿,兴奋的直摇尾巴。

“唉呀!衣服都都脏了!”顾思语紧张道。

“没关系,待会儿换一套就是了。”苏清月并不生气,反拎着肋下将狗提了起来,语气和善道:“你这是去哪儿玩了呀,弄的这么脏!”

厉辰风随后走过来,小狗看到他,便拼命的挣扎,跳到地上逃走了。

他煞气重,猫狗之类的都害怕不敢近身。

“不要紧!”苏清月见他皱起眉头,便主动道:“我去洗洗,再换套衣服,你们先在这里等下!”

不待厉辰风开口,她便迈着小碎步跑开了。

见李婶拎着菜篮经过,厉辰风便叫住她,问:“家里哪儿来的狗?”

“都是附近的流浪猫狗,自从苏小姐来了,便隔三差五的喂它们,这群畜生都闻着味儿往家里钻,我们见着也不敢拦。”李婶面露难色道。

“她是好心,这没有什么错。”厉辰风声音一沉,“但并不代表,你们可以对此视而不见,以后家里再看到一条猫狗,你们都给我收拾包袱走人!”

“是!”李婶唯唯诺诺道,偷偷瞟了眼顾思语,走了。

世界终于清静了,绕了这么大一圈,顾思语总算熬到了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她心花怒放,“少帅也不喜欢小动物啊,我小时候被狗咬过,一直有心理阴影。”

厉辰风微微挑眉,“顾小姐这么美丽的女孩子,没想到还有这种惨痛经历。”

顾思语娇羞道:“少帅说笑了,有清月在您身边,又有谁敢自夸美丽呢?”

“美不是统一的,而是百花绽放,各有各的长处。”厉辰风说。

他这话,就像是一针强心剂,给了顾思语莫大的鼓励。

两人走到几株盛开的月季前,顾思语停下脚步,回头看那个秦城最优秀的男人。

见过她的人都说:顾小姐的眼睛真是漂亮极了,亮而有神,像是会说话!

而顾思语也深知,自己的侧脸要比正脸更完美精致!

所以她在厉辰风面前,显现出了脉脉含情欲拒还休的最美姿态。

在她的记忆中,从来没有男人能抵挡得了这种诱惑……

她希望厉辰风上前,跟那些男人一样,抱住自己,甚至情难自禁的给她以火辣热吻!

他是桀骜不驯的厉辰风,是飞扬跋扈为所欲为的秦城少帅!

做这种事,不需要避讳顾忌任何人,也不需要看哪个女人的眼色!

在她惴惴不安的期待下,厉辰果然如期靠近。

一步、两步、三步……他的呼吸越来越近,最后薄唇与她的脸,相距不过两寸!

顾思语心跳剧烈加快,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被人看到也没关系,她连苏清月的反应和质疑,都已经想好了:少帅他这么优秀的男人,你注定不能独自霸占。我们这是情到深处难自禁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错,还请苏小姐冷静!

然而对面那双清冷如寒星的黑眸,却瞬间浮起一抹讥诮,“顾小姐,清月把你真心当朋友,你却想要勾引她的男人,这行为未免有些太下作!”

第25章:我的女人

苏清月换完衣服回来,发现只有厉辰风懒懒的坐在秋千上。

“顾小姐呢?”她打量四周。

“家里有点事,先行走人了。”厉辰风说。

“我还准备了礼物,想让她带回去呢。”

厉辰风起身来到她近前,“你好像很舍不得她?”

苏清月忙道:“哪有,我就是羡慕她有学问、有见识罢了……”

他语带不屑道:“你眼前的男人学问、见识也不差,怎么从来没见你请救过呢?”

“女人之间会比较容易有共同话题嘛。”苏清月委婉的说。

跟这男人相处的时候,三言两语就会被带到床上去,哪有时间交流别的?

厉辰风道:“那是因为我们还不够了解,等到彼此完全熟悉的时候,就不怕没有共同话题了。现在,我就给你这个机会……回房间去。”

果然来了!苏清月警惕的后退。

“我才换了衣裳!”

“有什么关系,帮人宽衣解带这种事,我现在是越来越擅长了。”

苏清月才想要找借口开溜,却被他从后面拦腰抱住。

“不要乱来,有人看着呢!”

“看到了又怎样?秦城谁不知道你是我的女人?”

他不由分说将苏清月扛到背上,像个土匪打劫压寨夫人一样,众目睽睽下将她带上了楼。

不能反抗亦无法挣脱,苏清月只好将脸埋在头发里。

她不喜欢现在的生活,就好像一件物品:专属厉辰风的暖床工具,就像笼中的鸟雀,虽然衣着光鲜耀眼,却没有尊严也没有自由,只通透过屋檐缝隙去仰望逼仄的天空!

从厉辰风现在的表现来看,他显然对顾思语没什么兴趣。

虽然她屡次创造机会给两人接触,但他们却始终没有任何进展。

她很迫切的渴望逃离目前的生活状态,但也明白不能急,如果让这个男人知晓她的心事,后果简直难以预料!

眼下的情况只有耐心等待,她相信终会有一日,会有奇迹降临!

下午,李桂枝趁买菜的功夫,刻意绕到了顾府。

顾思语之前交代过,顾府上下都认得她,并且个个对她很热情尊重。

然而这回来,门子态度却冷了许多,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

这让李桂枝很生气,她挺直了胸脯,“你不知道我是谁吗?”

“还真不认识,请问您哪位?”门子冷笑,心道不就是少帅府上一个做饭的老妈子么,摆什么臭架子!

“顾小姐呢?请她出来,看看待会儿不打断你的腿!”李桂枝提高了嗓门。

虽然她在梦公馆地位卑微,但是常言道宰相门前七品官,她是负责少帅膳食的,每天朝晚见面,单这份荣耀,就不是普通人能够奢望的。

门子笑笑,“我们小姐身体不适,不便见客,有什么事,您跟我说吧。”

李桂枝心中有鬼,也不敢自报家门,见状放下两句狠话,灰溜溜的走了。

门子关上门,进去回报顾思语,把事情说了一遍。

“那娘们儿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要不是仗着少帅的面子,谁想多看她一眼!”

“以后她要是再来,还照这样打发走。”

门人得到指示,安心退了下去。

女佣在旁边帮她捶背,很是疑惑道:“小姐,您为何对那个李嫂变了态度呢?”

顾思语咬牙,“她擅作主张,故意弄了一条脏狗扑顾清月,少帅误以为是我做的……今日让我在花园里颜面扫地,实在可恨!没把之前那些送给她的东西讨要回来,就算不错了,居然还好意思腆着脸来讨赏?”

女佣道:“原来是这样,这女人实在可恶,平日里到了咱们府上,耀武扬威指手画脚的,嫌我们这个做的不好,那个做的不好。咱们小姐敬她几分,就找不着北了,真把自己给当盘菜!”

想到上午的经历,顾思语越发来气。

心塞之下,直接将桌子上的茶杯拨到了地上。

女佣吓了一跳,连忙着手收拾,有人听到声响,走了进来。

男人五十多岁,生得白净斯文,脸上还戴着一幅金丝边儿眼镜儿。

他就是秦城高等审判厅书记官顾诚,顾思语的父亲。

看到女儿这幅样子,忍不住关心道:“这是谁惹到我的宝贝女儿了?”

顾思语看到他,满腹委屈的跺了下脚,“除了他,还能有谁?”

“早上去做客的时候,不还是满心欢喜嘛?是不是他身边的那个女人,给你难堪?”

“你们男人都是肤浅的生物!”

“你这丫头,连父亲也一起污辱吗?”

顾诚就这么一个女儿,将她视为掌上明珠。

顾思语也争气,但凡在外头被人提起,无人不竖大拇指称赞。

本来有不少好姻缘等着,但她偏偏心气儿高,看中了厉辰风,顾诚也是颇感无奈。

他是文职,本身就不喜欢那些打打杀杀的行为,厉辰风名声在外,实在不像能老实过日子的男人。

尤其最近还冒出来一个苏清月,外头传的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说是他剿匪时捡来的,有人说那女人曾经是玉都窑姐儿头牌,被厉辰风看中,才改头换面变成了苏清月。

更有荒诞的传言,说她是狐妖所化,生来就是魅惑男人的。

顾诚远远见过苏清月,觉得她不是什么妖怪,但也绝不是什么良家女子。

顾思语看到父亲沉默,心里又起了愧疚,垂泪道歉道:“对不起,父亲,我是气急了,口不择言,所以才讲出方才的话。我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他那么痴迷苏清月?”

“男人都是冲动的,更何况他还是个当兵的武人,”顾诚安慰她,“过了这阵热乎劲儿,估计就消停了。这种女人,充其量将来也就是个姨太太,连妾都算不上,你没必要自降身份,跟她相提并论。”

“可他们两个总这样黏着,什么时候是个头呢!”

“不长了,过两天他就得去信义剿匪,来回少说也得一个月!”

“又剿匪?”顾思语郁闷道:“怎么老做这种危险的事啊!”

“好像是他自己请命的,杀性大的人闲不住,过段时间就得出去发泄一下。”

顾诚说这话的时候,眉头皱的很紧,本来还想劝几句女儿要远离这种人的,但是看她怀春痴情的模样,又没办法说出口。

他是个开明的父亲,知道现在都流行什么自由恋爱,所以便摇头叹气的离去。

第26章:千杯不醉

顾思语现在对厉辰风,简直又爱又恨。

今天在花园的时候,他讲话很难听,一点情面都没留。

可是这会儿听说他要去剿匪,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在她心中,男人就应该兵戈战马剑指天下,像厉辰风这样,才称得上英雄!

所以虽然暂时在那里受了挫,但她绝不会轻易放弃!

厉辰风要离开秦城了,那梦公馆也就成了无主之地……也许,她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做点什么!

想到这儿,她沉思了片刻,蓦然站起身来,让人打电话去梦公馆找李婶。

“顾小姐,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吗?”

“李嫂,我回来后有些着凉,所以卧床休息到现在,听说新来的门子不懂规矩,竟然没让你进门!我知道以后,把他狠狠痛骂了一顿,人也给辞退了,希望你不要生气。另外,我这边准备了一些礼物,是给苏小姐的,您那边什么时候方便,过来取一下……”

李桂枝原本压着火,被她恭维讨好了几句,又顿时心花怒放。

挂了电话后,她心里头很高兴:什么顾家大小姐,在我面前,还不是要乖乖低头?什么给苏小姐的礼物,果真如此的话,她应该派人送到梦公馆来才是!这回要我过去,至少要准备十个大洋!

李桂枝挂了电话后,还来不及神气。

就听苏清月在楼上吩咐说:“李婶,少帅今天应酬不回来,我身体不便,晚饭麻烦您给我送到房间吧。”

“好的!苏小姐。”她嘴上答应着,心里头却是恼恨极了这个女人。

什么不方便,分明就是被男人侍候的太舒服了!

整天跟没长骨头一样,走路都需要少帅抱,躺床上就不想下来,吃饭也挑三捡四的……实在讨厌!

以前她没来的时候,大家伙儿都清闲极了。

如今倒好,个个被她折腾得人仰马翻。

单是今天驱赶那些野猫野狗,他们就满肚子怨言!

当她视线扫过沙发时,又禁不住想起那晚沙发上两人重叠交缠的景象,她心里酸溜溜的,忍不住咬紧了牙关。

命运待她不公,还偏偏将苏清月送过来刺激她,实在太欺负人了!

进厨房后,她看到砂锅里热气腾腾的人参乌鸡汤,打量了四下无人,便啐了一口唾沫进去,又用勺子搅拌两下,重新盖好。

不多时,李桂枝端着饭菜上了楼。

苏清月已经起来了,长发简单盘在脑后,本就如花似玉的容颜,此刻更显娇艳慵懒。

她有种浑然天成的风流妩媚,有资本让男人对她爱慕痴狂!

李桂枝心中腹讥,脸上却堆着亲切和善的笑意,“苏小姐,请慢用。”

“汤盅里面是什么?”

“回苏小姐,是人参乌鸡汤,少帅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说要炖给您补气血的。没别的事,我就先下去啦。”

她心里有鬼,所以这会儿很忐忑,唯恐别人看出异样来。

苏清月却偏不如她愿,“李婶先别走,坐下陪我说会儿话。”

“好。”李桂枝微笑着坐下,心里又偷偷骂了几句。

“吃了没?”

“苏小姐说笑了,您还没吃,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怎么能抢在您前头呢。”

“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不爱吃乌鸡,这汤就给您喝吧。”

“这是您的汤,我可不能喝!”

苏清月笑道:“有什么关系?您也知道,我这人对食的一向挑剔,这汤应该炖了很久,倒掉多浪费呀!”

李桂枝笑容尴尬,身体僵硬,本想再推辞,苏清月却拉下脸道:“您再这么客气,我可要生气啦!”

平日厉辰风有多么宠她,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到,李桂枝不敢得罪她,心情复杂的拿起了勺子。

苏清月见她开吃,便轻笑起来,“这就对了嘛,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见外呢?”

李桂枝起先怀疑她在故意整自己,可是见她一幅坦然真诚的样子,又回想自己下料的时候确定没人看到,只得默默安慰自己。

这顿晚饭很丰盛,但她却吃的很恶心!

苏清月态度坚持,她又担心会被看出问题,最后竟咬牙将汤全部喝完了。

不过想到自己的那口唾沫,她胃中就隐隐不适。

稍后趁人不备时,她来到洋楼后面的树林里,把眼泪和胆汁全都吐了出来。

二楼房间电灯已经关了,苏清月却安静的站在窗前。

她神色淡然的看着楼下情形,不气也不恼。

在她旁边,站着一个目若寒星的黑衣少年。

“苏姐姐,这女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扒皮抽筋都不为过,您为何要放过她?”他义愤填膺道。

“乱世之中生存不易,就再给她一次机会吧。”苏清月柔声说。

月亮爬上树梢,皎洁的光芒穿过玻璃窗,倾洒在她的脸上。

那精致秀美的五官,竟像是白玉雕出来的一样。

少年安静的望着她,竟是有些痴了。

“苏姐姐心好人也好,希望她经此一事,能够幡然醒悟,再也不要做这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蠢事!姐姐放心,我会时刻盯着她的,如果有什么问题,一定及时告诉您!”

“那就麻烦你啦。”苏清月笑眯眯的同它道谢。

少年才要回应,耳朵却轻轻动了两下,“少帅回来了,姐姐再见!”

说罢纵身一跃,就化成一只黄花橘猫,悄无声息的窜下了楼。

几分钟后,厉辰风果然回来了。

他喝多了酒,是被林副官搀扶着上楼的。

“少帅有点醉了,麻烦苏小姐好好照顾他。”

“辛苦你了。”

苏清月关上门后,将他扶到床上。

把军靴脱下来后,又帮他解外套扣子,这时候厉辰风却突然亲在她的脸上。

“唉呀,你没醉!”苏清月错愕道。

厉辰风眼神明亮,神情显得颇为得意,“装给别人看的,记住你的男人,可是千杯不醉,以后不要再上当了!”

他这会儿耍赖躺在床上,像个恶作剧成功的孩子。

苏清月被他快乐情绪感染,也笑起来,“好,我记住了。”

厉辰风目光直直盯着她,神色慢慢正经起来,“过两天我要出去一趟,不方便带女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回来,你在家里,要好好照顾自己。”

第27章:以牙还牙

“不会有危险吧?”苏清月眼睛亮了下。

“没危险,就是去办趟差而已。”他说。

具体去往哪儿,做什么,他没讲,苏清月也没问。

厉辰风拉住苏清月的手,一把将她拽到自己怀里,用调侃的语气道:“我不在的时间,你要老实点儿,不要给我出去招蜂引蝶沾花惹草。否则有什么风吹草动传到我耳朵里,即便是隔着千山万水,我也有的是方法收拾你!”

说这话的时候,他大手故意狠掐了下她的腰。

两人虽然在一起时间不长,但苏清月却对他的做派非常了解。

这人心狠手辣,说得出就做得到,绝不是无意义的威胁警告。

苏清月吃痛,却垂下眼帘没做反应,眼睛和睫毛看上去湿漉漉嗯的,笼着一层雾气,看上去视线迷离又惹人生怜。

她这样子,让厉辰风不禁生出了恻隐之心,亲着她的耳垂安慰道:“别怕,我平日里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打?而且也不是整天将你关在梦公馆里头,如今世道乱,林副官留在秦城,你若想跟那些小姐太太聚聚、打打麻将之类的也无妨,只是得让他带几个人跟着,否则我不放心。”

苏清月微微点头,“好,我记住了。”

他平常就醋味重,又对她看得紧,这次离别在际,索要的愈发凶狠。

知道反抗挣扎都是徒劳,苏清月早已经习惯了顺从。

男人热力四射的怀抱圈着她,气势汹汹的一通狂吻。

他身上有股酒味儿,但是很奇怪,并不惹人生厌,反而有种难以言说的干净清新感。

这男人每次见她,好像除了上床,还是上床……

没有其它方面的言语交流,也没有兴趣做别的事。

苏清月怕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然而周府的事,就像是一盏指路明灯,隐隐约约唤醒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世界那么大,秦城只不过是沧海一粟!

外面人那么多,形形色色,数以亿计!

她不想被束缚在奢华的梦公馆里,而是渴望着自由,接触外面的世界,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找回曾经属于自己的记忆!

毫无防备的时候,厉辰风重重掐了下她的腰。

见到苏清月露出吃痛的表情,他才沉声道:“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

“做这种事的时候分心,对男人而言是种莫大的污辱,我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他的眼神犀利,刚刚亲吻过的嘴唇有些濡湿,看上去性感又危险。

苏清月回过神来,注视着他的瞳孔,在里面看到了柔弱无助的自己。

这男人强势又蛊惑性十足,有种让人为之沦陷的男性魅力……

他专注看人的时候,就好像世界上只有一个苏清月!

仿佛一条忠实又占有欲旺盛的大狗,主人就是它的全部。

这种感觉对女性而言,实在太致命了……

苏清月犹豫着伸出手指,轻轻触碰他的俊脸。

这举止无疑给了男人莫大的鼓动,他仿佛打了兴奋剂一样,开始疯狂的侵占她的唇……

心里惦记着厉辰风离开的事,次日苏清月便开始着手帮他收拾行李。

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带,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离开了秦城,并没有再回梦公馆。

两人那一晚缠绵,就算是正式道别了,这让苏清月有些许失落。

厉辰风走后,林副官便带人日夜守在梦公馆,进出都少不了跟他打招呼,苏清月也懒得去外头。

以前那人在的时候,她总是不够睡。

如今好不容易清静了,却是开始频繁的失眠。

偶尔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个叫长风的虎少年会悄悄溜上来跟她说会儿话。

“我昨天在后院抓了蚯蚓、虫子,悄悄放到李桂枝的碗里头,她吐了好几次,应该是恶心坏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看她还有没有胆子再捣鬼!”少年性情刚烈,眼睛里容不得一粒沙子。

因为被苏清月收留,他现在把梦公馆当成了自己的家来守护,将每个佣人的举动心思都瞅得真真切切。但凡有心怀不轨的,立刻回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所以厉辰风虽然不在,但依然没人敢怠慢松懈。

过了会儿,少年又道:“刚才上楼前李桂枝偷偷接了个电话,挂了之后眉飞色舞的唱小曲儿,我猜是顾小姐又给她送好处了。那个女人觊觎咱们少帅,之前在花园里勾引不成,反被羞辱了一通,我以为她会彻底消停,没想到竟是越战越勇了。姐姐要小心些,指不定两人要联手耍什么坏!”

苏清月悠然道:“我正怕她们不来呢。”

少年还想说什么,耳朵里却突然传来上楼梯的脚步声。

“说曹操曹操到,那女人来了!”提醒完后,他便化成了橘猫,毛葺葺的一团趴在桌子上舔爪子玩。

不多时,敲门声响了。

“苏小姐,是我,请问您休息了么?”李桂枝说。

“没呢,有什么事?”苏清月拉开门,笑吟吟的看着她。

“我这两天有些头痛,明天想请半天假,去看看大夫。”

“自个儿方便么?要不要我让人送你过去?”

“不用了,多谢苏小姐好心!我一个人过去就好。”

“好啊,等等,”苏清月抽屉里拿了两块大洋给她,“如果大夫说要静养的话,您就暂时不必回来忙碌,身体要紧。”

“多谢苏小姐!”李桂枝一幅感激的模样,视线停在苏清月饱满的前襟上,顿了顿。

当她揣着大洋转身离开后,脸上表情却陡然变成了鄙夷:什么东西,真把自己当成梦公馆的女主了!少帅不在,还一幅骚里骚气的狐媚样儿,浪给谁看?呸!

确定人已经下了楼,橘猫才站起身来,气乎乎的吹着胡须道:“这种吃里扒外的人,狗腿打断都不为过,姐姐为什么反过来给她钱?虽然嘴上说着感谢的话,心里头怕是要骂您在犯傻!”

苏清月用手指挠它胖下巴,“现在这阶段,就是要她觉得我傻,我越傻,她也就越放肆。你那边暂时委屈几天,不要再折腾她啦,好不好?”

橘猫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颇为享受道:“姐姐做事自有道理,我听您的就是!”

第28章:众星捧月

李桂枝提前跟苏清月告了假,次日一大早就赶到了顾家。

刚到府门口,就有人热情的迎接上来。

顾思语见了她,也李婶长李婶短的恭维一堆,府上佣人全都对她毕恭毕敬。

“这里有两个盒子,”顾思语说:“红的是给苏小姐的,蓝的是给您的。”

李桂枝受宠若惊道:“顾小姐真是太客气了,每次还专门为我这个下人准备礼物!”

顾思语说:“李婶跟在少帅身边多年,与其说是下人,不如说是家人,我作为晚辈,孝敬一点也是应当的。”

“您可真会讲话,既然如此,那我就多谢啦!”李桂枝望着她年轻姣好的脸,心中既羡慕又忌妒,心中暗道:我年轻的时候,未必比她模样差!只是家境贫寒,没有精力打扮罢了!

她这想法倒也不是盲目自恋,李桂枝年轻时容貌俏丽,算是方圆百里的美人。

每次带着小丈夫出门儿,周围一圈都是看热闹调侃的大小伙子。

只是那时候她脸皮薄,只知道女人要恪守妇道,任旁人如何示好都不敢理会。

等到丈夫死后,她心思逐渐活络了些,但公婆却又盯很紧,没什么机会。

好不容易扛到所有人都去了,她也成了青春不在的明日黄花。

李桂枝每每想到过去的事,再看苏清月、顾思语她们一个个美艳动人,守着男人吃自在饭,就觉得心里头很不是滋味。

顾思语不知她的过往,也根本不放在心上。

看到她神色不悦,还以为是嫌礼物轻了,又亲自取了一摞大洋给她,缓缓道出用意:“李婶是过来人,有些事应该不用我多说,我对少帅……唉!”

收了这么多好处,李桂枝也平衡了些,“顾小姐不必伤感,您是留过洋的,知书达理名门闺秀,会说外国话人又漂亮,依我看,无论是从哪方面看,您都强出那位不知道多少倍!少帅日后会明白,您这样的才适合娶回来做夫人!”

这话说的直白,顾思语却是苦笑,“您就别高抬我啦,我到过两次少帅府,也见识了少帅对清月的疼爱,说是视若珍宝也不为过!他现在的眼睛里,根本看不进任何女人……”

李桂枝在梦公馆这些日子,又何尝不知?

只要那女人想吃的,说一声,次日就得出现在餐桌上。

但凡那女人想要的,看一眼,次日准有人主动送到家里头!

厉辰风说了:但凡秦城女人有的东西,苏清月都要得有,而且还得要最好的:chanelno5的香水、ferregamo的皮鞋、cd口红、lv手袋……衣食住行,那是样样讲究!如此嚣张盛宠,谁不眼红?

顾思语送苏清月那些东西,李桂枝还曾私下嘲笑过:真当是什么宝贝不成,放在苏清月房间,人家恐怕根本看不上眼!

如今听到顾思语抱怨,心里也觉得无计可施。

但东西收了,不拿出点诚意是不行的。

环顾四下无人,她才低声道:“顾小姐这话说的其实也对,那女人手段高明,将男人哄的服服帖帖,饶是少帅守着,也整日为她牵肠挂肚。这次出差,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那女人野惯了,未必能够闲得住……”

说到这里,她使了个眼色,并未将话彻底挑明。

顾思语恍然顿悟,“她有少帅宠着,难道还敢存别的心思不成?”

李桂枝眉飞色舞道:“胃口大的女人,不好说!我不止一次听到少帅警告她:不能与别的男人眉来眼去……不过林副官在,她怕也不能做什么。想想我们少帅多傲气的一个人啊,若是真有什么传闻,那还不出人命?”

顾思语得了这消息,顿感身心轻松,笑盈盈道:“李婶说的是,今天请您过来,还有一件事。我有一个朋友,近日准备在秦城筹办场慈善晚会。少帅近日出差,梦公馆就只剩下清月一个人,想必无聊闷的慌,我有心想邀请她一起参加,又怕她会拒绝……”

“顾小姐出于一片好心,我若是方便的话,会劝她参加的。”李婶说。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我这位朋友是有名的社会活动家,专注妇女解放的,是个心直口快的女强人,所以打扮方面,希望苏小姐到时候注意些。”

“您放心,我也会提醒的!”

贵妇名媛的宴会,那就是杀人不见血的战场!

顾思语狼子野心,厉辰风这会儿又不在秦城,她要是能给苏清月吃好果子,那才叫怪!

这场争斗,无论谁输谁赢,李桂枝这个局外人都乐见其成,并且心中畅快!

下午李桂枝回到梦公馆,苏清月便问:“头疼的事,大夫怎么说?”

李桂枝诚惶诚恐道:“谢苏小姐关心,大夫给扎了两针,立刻就起了效果,您看我现在多精神!回来的时候遇到顾小姐,她送了盒点心,托我给您带回来!”

苏清月接过点心,笑盈盈的抚着盒子道:“她可真是有心,什么事都能想到我。”

李桂枝陪笑,心中却是幸灾乐祸:真是个绣花枕头蠢货,哪天被卖了,怕是还高兴着帮人数钱呢!

电话铃声响起来,李桂枝连忙跑去接,片刻后唤道:“苏小姐,是顾小姐的电话!”

“来了,”苏小姐踩着高跟鞋快轻快的走来,“正好让我跟她道个谢!”

电话里,顾思语邀请她参加慈善晚会。

苏清月果然犹豫,没有立刻答应,回应她说再考虑下。

挂了电话后,她见李桂枝站在旁边,便道:“李婶,顾小姐请我去参加晚会,你说我是去还是不去?”

李桂枝推辞,“我只是个下人,哪懂得这些?苏小姐自己拿主意就好!”

苏清月柳眉微微皱起,幽怨的叹了一声,“其实我心里头是想去的,只是少帅不在,我在秦城除了顾小姐之外,又没有什么朋友,去了怕无人理会,被人晾在一边,你说那该多尴尬!”

李桂枝说:“苏小姐这话就错啦,秦城谁不知道您和少帅的关系!您是梦公馆的女主人,您去了,那就等于少帅去了,众人还不众星捧月一般围着您,哪有晾着的道理?依我看这是个好机会,您出去多认识些人,以后做事交际也更方便些!”

“说的也对,”苏清认真思虑片刻,最后决定说:“那我就听你的吧!”

第29章:突发事件

这次慈善晚宴的主办人,名字叫傅平君。

她是满洲正黄旗贵族出身,早年在美国哈佛留学,是现任全国道德会会长,也是知名的社会活动家,是媒体方面颇有影响力。

苏清月曾经听过这个名字,厉辰风提起的时候,语气也难得的恭敬。

在这动荡不安的年月中,一个女人能够做到如此地位,也着实让人钦佩。

苏清月决定赴宴后,就开始准备装扮事宜。

顾思语在电话里说了,这是整个秦城上流社会的盛事,需要郑重对待。

她打开衣厨里犹豫了半天,也没能拿定主意。

于是来到楼梯口,冲下边的人道:“你们几个过来,帮来我参考参考,哪件衣服好看!”

厨娘李桂枝、丫鬟阿春、负责清洁打扫的丽姑正在闲聊,听到这话全都笑嘻嘻的上楼来。

厉辰风不在,苏清月为人和气没什么架子,大家都愿意同她亲近。

而且都是女人,漂亮衣服谁不喜欢呢?

苏清月的衣柜,对她们而言就是最奇妙的百宝箱!

“我觉得苏小姐应该穿洋装,像顾小姐那样的,大裙摆、波浪头,漂亮又扎眼,一去保证能成为全场的焦点!”阿春没什么心眼,说话也鲜少有顾忌。

“旗袍好看,我活了这么多年,就没见过谁比咱们苏小姐更适合穿旗袍的!而且中国人嘛,就应该穿自己的衣裳,干嘛要崇洋媚外呢?还把好好的头发烫成那样!”丽姑今年五十多了,为人勤恳保守。

苏清月笑吟吟的听着,视线瞟向李桂枝,“李嫂,您说呢?”

李桂枝收回垂涎的视线,干笑了下,“都好看!不过我也觉得旗袍更合适。”

“那就旗袍吧。”苏清月说。

“苏小姐旗袍这么多,红的绿的都有,怕选哪件又要为难了!”阿春说。

“你还真是懂我!既然帮我决定了衣服,那就再帮我决定穿哪件吧!”苏清月笑。

“红色的好看,喜庆!”

“拜托丽姑,咱们小姐又不是去参加婚宴,穿什么红旗袍?依我看,那件白色的最漂亮!”

“这件好像不错,”李桂枝视线停留在一件紫色旗袍上。

苏清月将它拿了出来,这件是厉辰风指订要的,做好之后,苏清月一直没有穿过。

整体是紫色的,上面用五颜六色的丝线绣了牡丹,料子迎着亮光发出低调的柔光,看上去大气又华贵。

“唉呀,这件好看,还没见苏小姐穿过呢!”阿春惊喜道:“您不如试试,让我们提前饱饱眼福!”

见丽姑也跟着起哄,苏清月便不再推脱,去屏风后面换了。

出来的时候,几个人全都看傻了眼。

幽幽紫色如梦似幻,紧紧贴着她如羊脂白玉般的肌肤,或粉或红的花朵儿,衬得她跟仙子一般!

再加上她身姿挺秀,本就玲珑的曲线在真丝绸缎包裹下,好似随时都会呼之欲出!

“太漂亮了,我早就说过,只要人长得好,穿什么衣服都不重要!”丽姑说。

“我要是有苏小姐十分之一的美貌就好了!”阿春捧着脸心生向往。

“好看,您就穿这件儿吧!”李桂枝语气和善道。

不过她心里想的却是:苏清月这是在故意显摆刺激她们!柜子里那些旗袍,随便拎一件出来,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莫说是穿,就连摸一下对她们这些佣人来说都是奢望。就得意吧,你现在越嚣张,将来在宴会上,也就被人踩的越痛、死的越惨!

想到这里,她眼下肌肉禁不住抽搐了几下,嫉妒心越发如狼似虎,将她挠的痛不欲生!

苏清月微笑,唤来阿春,“这会儿订做怕是来不及了,咱们两个体型差不多,你也过来挑件吧。”

“我?”阿春错愕,难以置信道:“我挑这里的衣服?”

“是啊,顾小姐电话里说了,最好再带一个女伴,说话做事都更方便些。到那天你跟我一起去,可以么?”

“真的吗?”

丽姑推了她一把,“快去挑吧,就你这气质,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到时候如果给苏小姐丢脸,回来我第一个不饶你!”

时间过的很,转眼就来到宴会当晚。

苏清月穿了那件紫色旗袍,又搭了套翡翠首饰,整个人看起来光彩夺目。

阿春给自己打了几天的气,临行的时候,却还是出了岔子。

突然间上吐下泻闹肚子,从厕所里出来时几乎面无人色。

她哭的悲痛欲绝,“对不起苏小姐,我实在不应该乱吃东西,耽误您的大事!”

苏清月安慰她,“身体要紧,别的都不重要,你安心在家里休息吧。”

“那谁跟您出门啊?”

“李婶吧,丽姑年纪大了,怕是不能熬夜。”

阿春想说什么,但又开不了口,委屈的哇哇大哭起来。

苏清月让丽姑安慰她,自己则同李桂枝道:“李婶,你愿意跟我一起去么?”

李桂枝吱唔道:“愿意是愿意,就是怕别人说闲话……”

苏清月却不在意,“嘴长在别人身上,随便他们怎么讲。您要换身衣服么,还是也去我楼上挑一件?”

她连忙摆手,“我年纪大了,可穿不了您那些衣裳,前些天刚好做了一套,现在就去换上!”

说罢便急冲冲的去自己房间了,约莫过了半炷香时间才出来。

她穿的是件红色碎花褂衫,下面是条萝卜腿的长裤。

虽说颜色有些过于鲜亮,但是跟她佣人的身份倒也相符。

头发重新梳了一遍,脸上还擦了些白粉,不过颜色淡,不仔细看不出来。

苏清月上下打量她,道:“这身比您平常打扮看起来年轻多了!”

李桂枝很得意,后背也不由自主挺了起来。

虽说她已经四十二了,但因为没有生养过孩子,又不用种田,所以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比同龄人都显得更年轻。

苏清月见她神情、反应全都收在眼中,不动声色的笑笑。

无论何时何地,她都是那副弱不禁风的柔媚样子,谁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林副官开车送她们,后面还跟着一辆。

依照厉辰风的吩咐,他们要全程负责苏清月的安全。

路上,李桂枝脸上一直带着笑。

尤其想到宴会上可能会发生的情况,她就愈发兴奋!

第30章:空有其表

苏清月虽然被称为秦城名媛,但和傅平君这样的女人比起来,无论是声望还是影响力,都还差得很远。

傅平君这次举办慈善晚会,主要目的是为了帮助战争中无家可归的女性,给她们基本生存的能力还有信心。

因为立意高,再加上她的身份地位摆在那里,所以政商两边有头脸的人物,今晚基本上都来了,宴会地点就在设她的府邸傅公馆。

其余人在外面守着,苏清月带着李桂枝进去,林副官紧随其后。

三人才走到门口,就被穿着西装的男人给拦住了,“小姐,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邀请函?”苏清月微微诧异,在电话里,顾思语并没有给她提过这种东西。

李桂枝乐于看到她尴尬,但她自己出门前也好好打扮了一番,就这么被挡在外面,也实在太扫兴了!

林副官竖起眉毛,语气不善道:“你知道这是谁么?梦公馆的苏清月小姐!邀请函我们没有,但是这个倒是可以给你!”

说着便要拔枪,对方连忙倒退,知道是惹到了狠角色,连忙道歉,“军爷有话好好说,苏小姐请进!”

林副官跟着厉辰风出生入死,嚣张跋扈惯了,根本不懂得收敛。

被他这么一闹,外面宾客的视线都投了过来。

苏清月微微摇头,林副官把枪放了回去。

“小姐,咱们进去吧。”林桂枝迫不及待的说。

苏清月略显犹豫,正在这时,顾思语走了出来,紧张的同对方解释,“唉呀,误会了!王叔伯,这是我朋友,也是梦公馆的苏清月小姐!”

对方唯唯诺诺,不敢近前。

顾思语状似无意的扫了眼苏清月,眼中流露出喜色,亲热的上前挽住她胳膊,“走,咱们进去,等你好久了!”

几人进了大厅,只见天花板上琉璃水晶灯,将每个角落都照得如同白昼。宾客如云,男男女女皆衣着鲜亮。

顾思语才帮她找了位置坐下,就有人过来唤她。

“抱歉,清月,我要去一下,等会儿忙完了,再过来找你!”她语气愧疚道。

“去吧。”苏清月摆了摆手。

她才入场,周围就投来了许多目光,有男的,也有女的。

眼神暧昧复杂,有欣赏也有不屑,苏清月坐在那里,拿了杯香槟浅浅抿了一口,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

人群中间,站着一个面容清瘦的女子,三十出头,头发状似随意的盘在头顶。

身上跟苏清月一样,也穿着旗袍,不过却是蓝色布衣,街头最常见的款式。

她下巴微微抬起来,看起来有种异于常人的清高。

因为气质特别,所以就算是妆扮不起起眼,也依旧显得鹤立鸡群。

从旁边的窃窃私语声中,苏清月知道了这位就是傅平君。

在她打量傅平君的时候,对方也在悄悄观察她。

她虽未见过苏清月,但是从她进入场中,就有人主动汇报了。

“梦公馆苏清月小姐来了,就是穿紫衣服的那位。”那人说。

傅平君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到了一个身姿妖娆的女子。

跟传说中一样,确实有倾城之容貌。

但她不是厉辰风,身为国内女权领袖人,最嫌恶的行为就是以色侍人。

“我好像没有给她发邀请函。”

“拦不住,她身后跟着林副官,一言不合就掏枪……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

傅平君微微颔首,那人便悄然退出场内。

她对上苏清月的视线后,轻不可见的笑了下,心里想的却是:这女人今晚不请自来,打的什么算盘?虽然没有邀请她,不过来者是客,再加上今晚是慈善晚宴,不放一笔血,她是休想离开的。对自己来说,倒也没有任何坏处。

周围人很多,大多是奔着傅平君面子来的,她很快便分神去应酬他们。

场内大半圈走下来,她忍不住用手抵在额角处轻轻揉捏。

旁边一位太太关切道:“怎么,您又头疼了?”

傅平君道:“没事,可能因为昨晚没有休息好。”

她患头疾,已经有两年了,看遍了名医,都说没什么问题,但却总治不好。

近来痛的频率越来越高,严重影响了工作和生活,让她很是苦恼。

那位太太说:“您找个地方休息下,这里交给我吧!”

傅平君有心坚持,却也知道自己脸色肯定不好看。

这种状态下跟人交际,难免失礼。但若是就此离场,也没办法安心。

正当她烦恼的时候,线视停在苏清月身上,见那女人竟冲自己招手。

傅平君微微皱眉,她跟对方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是对方的反应,却很随意亲切,好像是对待故友一般。

这种人,她见得多了,都是打着所谓‘朋友’招牌套近乎的。

可她是苏清月,背后靠的是秦城少帅,根本用不着讨好自己,还是说……她现在地位稳了,想利用自己的身份和影响力改善名声?

头疼的厉害,周围那些嘈杂声就像蜜蜂一样,嗡嗡的响个不停。

苏清月的位置很偏僻,她虽然声名显赫,却是仗着厉辰风的关系,再加上没有正式名份,所以并没有什么人过去招呼。

傅平君决定过去休息下,顺便会会她。

看到傅平君走过来,苏清月便站起身来。

李桂枝在旁边好奇道:“苏小姐认识她么?”

苏清月道:“不认识。”

“那您为什么跟她打招呼?”李桂枝疑惑。

“等下说说话儿,不就认识了么。”苏清月笑笑。

李桂枝很反感她腻腻歪歪的调调儿,对方若是男人,肯定吃她这招。

可那位是个女人,而且看面相还不怎么好相处,方才听旁边人说,她是这次宴会的主办人。苏清月这么上赶着跟人套近乎,实在显得很不入流。待会儿惹是过来质问起邀请函的事,那可就热闹了!

她今早冒着风险往阿春杯子里下泻药,果然没做错!

要不然,哪有这种热闹可以看呢?

很快,傅平君便来到苏清月跟前,她先是客气的笑了下,“早就听说苏小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美貌惊人。”

苏清月莞尔道:“您是有事业的女强人,我们这些空有其表的可比不了!”

没想到她会主动自我调侃,傅平君心头嫌恶便略微减少了些。

她坐下来,同苏清月道:“方才见苏小姐跟我挥手,莫非是有什么事?”

第31章:绝代风华

“方才见傅会长皱头微锁,似乎身体不适,所以才想唤您过来休息下。”苏清月说。

“原来是这样,”傅平君隐隐有些失望。

她不喜欢这种伎俩,让别人看到,还以为她们关系有多亲密。

不过这会儿头痛欲裂,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傅平君侧坐在那里抚额休息,旁人见状,也不敢过来打扰。

苏清月唤来侍者,伏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什么话。

侍者露出惊讶的表情,苏清月同他笑道:“去吧。”

对方登时紧张,“苏小姐稍等,我这就去拿!”

李桂枝站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会场看,心中滋味难以言情。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有钱人都生活的这么奢华享受!

正当她看得出神时,角落中有个女子悄悄的冲她招手。

李桂枝愣怔了下,方才意识到那是顾思语的丫头。

于是便找了个借口,“苏小姐,我肚子有些不舒服……”

苏清月摆摆手,示意她离去。

等李桂枝离开后,侍者也端了个小碟子过来,旁人乍一看还以为是吃食,只有侍者知道,这是从厨房拿来的大米。也不知道这位苏小姐想做什么,好端端的竟向自己讨要这种东西。

苏清月接过碟子,数了几粒拿在手心里,递给傅平君。

傅平君正疼在节骨眼上,下意识就摊掌去接,不过随即便反应过来,“这是做什么?”

苏清月柔声道:“您把手握起来,稍后看看头痛之症是否会有所减轻。”

这是什么奇怪方子,傅平君长这么大,从未听闻过!

再看苏清月笃定的眼神,活脱脱一个目光坦诚的无知愚妇。

俗话说不看僧面看佛面,考虑她背后还有一个厉辰风,傅平君终是把米粒握了起来。

她这头疼病很规律,只要一发作,没有半个小时是好不了的,这会儿才开始而已。

往日请了多少名医,也不见好转,就不信这几粒米能有什么效果!

“傅会长这栋房子修建的真漂亮。”苏清月说。

“都是祖上的资产,现在不过是归我管理而已。”傅平君打起精神说。

“傅会长可喜欢拍照?”

“工作要跟报社打交道,日常免不了的。”

“最近两年,可跟中式建筑合过影?”

“记不得了。”

……

傅平君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后来见苏清月的废话越来越多,态度也就明显敷衍起来。

她心中不禁抱怨:这女人真不会看脸色,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理会,直接去别处多好!

正当她烦躁时,一个年轻女人走过来,冲苏清月笑笑,在傅平君耳边低语了几句。

傅平君微微点头,“就先请李太太代为发言吧,我这会儿头疼……”

说到这里,她脸上突然现出惊讶之色。

方才还疼痛难忍的头部,这会儿竟是悄然好转了!

这……这怎么可能?!

她冷静下来,将事情安置完,等女人走远了,方才将手心再度摊开。

“傅会长,头痛好点了么?”苏清月问。

“好些了,多谢!”傅平君很客气的说:“请问苏小姐,这是什么原理?”

虽说这会儿不疼了,但她觉得只是赶了个巧,并不觉得是苏清月的功劳。

但是出于礼貌,还是要问一下的。

苏清月淡淡一笑,“我现在即便说了,您也不会相信,以后再逢着头痛多验证几次,如果觉得有用,我再同您讲明原因不晚。”

傅平君只当她卖关子吊胃口,笑笑把米粒放回盘中。

这时候,已经有人代替她在会场前面发言了,说的都是关爱妇女、振兴中华之类的话。

傅平君感到身体无恙,便起身离去。

不一会儿,李桂枝回来了,一副喜气洋洋的神色。

苏清月对此视而不见,平心静气的聆听者发言。

那位太太虽然表情举止略显夸张,但是煽动力却很强,慷慨陈词一番后,便进入捐款环节。

数名侍者分散开来,拿着垫了红布的托盘,上面放有纸笔。

走到哪位宾客的面前,就由对方亲自写下捐赠内容。

估计是有人提前做了交代,其中一个侍者率先穿过人群,来到苏清月跟前。

“苏小姐,您先请!”对方很客气的说。

苏清月对着笔,却是露出了怔然的神情。

李桂枝在旁边看着,猜测道:她莫非不会写字?在梦公馆的时候,整天看她吃吃喝喝逗狗玩猫,从来也没见她拿过笔。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可就尴尬了!

侍者见她迟迟不肯动笔,也猜测想到了这点可能,连忙道:“苏小姐不方便,在下可以代笔!”

苏清月却微微摇头,提笔在宣纸上写下:大洋两千元,苏清月。

字迹娟秀清丽,笔锋灵动鲜明,远看好像篆字飞舞,近看却似梅花盛开,竟是难得一手清雅俊逸的梅花篆字!

侍者观后震惊,“您的书法好生漂亮!”

苏清月脸上却并无喜色,神情淡然的将毛笔归还。

方才一瞬间,她的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但却快到转瞬即逝,什么也不曾记住。

苏清月猜测,应该是她的过往有关。

李桂枝没想到她不仅识得字,还能流畅书写!

她在旁边看着,心里隐约失落。

不过很快她又振作起精神,今晚好戏才开始而已,不着急!

因为众人分头记录,筹款很快便上交到会计处整合。

这段期间里,自然不能让宾客闲着。

傅平君已经恢复了正常,又重新揽回了大权。有人在她耳边低语几句,她便抬眼扫向了苏清月,“多谢诸位慷慨解囊,将爱心传递奉献!今天参与晚宴的人很多,恕我们没办法向诸位一一表达感激之情,下面有请我们的来宾代表,梦公馆的苏清月小姐,来发表今晚赴宴感言!”

李桂枝大喜:今晚的重头戏来了!

苏清月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会直接点自己的名。

眼下形势根本不容她拒绝,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并且自动为她让了一条道路出来。

苏清月稍作迟疑,便含笑上前。

她举止仪态本来就好,面对突发事件也毫无怯色。

她发髻高挽,身姿飘逸秀雅,骨子里的性感妖娆随着一袭紫色旗袍婉转而出,竟是美的魅人心魂!

而那一瞬间走出来的绝代风华,更是让在场众人惊鸿一瞥,便感到终身难忘!

第32章:再起波澜

在众目注视下,苏清月来到傅平君跟前。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淡淡扫了一圈,周边顿时安静下来。

李桂枝和顾思语都站在对面,两人虽然带着笑,心里头却都很期待接下来的画面。

尤其是顾思语,方才趁人不注意的时候,她以苏清月闺蜜的身份,委婉的提醒李太太说:“清月来了,是不是应该给她个机会露脸发言呢?虽说她还没有名份,但是跟少帅却是众人皆知的……”

“好,容我考虑一下。”李太太说。

她是社交场中的人精,意识到这是苏清月派来的说客。

此事可大可小,她是代替傅平君主持事宜的,作不了主。

发完言后,她见会长重回场内,便将这件事同她说了,“就没见过这么厚脸皮的人,不请自来也就算了,还逼着顾小姐来找我们让她发言!她难道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吗,连个姨太太都算不上,也好意思开这个口!”

因为方才苏清月给的那把米,傅平君觉得这女人有些意思,所以没有出言附和。

而且她很好奇,苏清月会说些什么,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同意了。

顾思语作为促成此事的人,这会儿很是得意。

她只是稍微做了些暗示而已,就让李太太误以为要求是苏清月提的。

倘若日后追问起来,她随时可以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秦城谁不知道,苏清月是少帅从深山老林里头带回来的,没见过什么大世面。

眼下这种盛大场合,她没做任何准备,怎么可能说出像样的话来?不畏畏缩缩、结结巴巴就是好的了!

在场有几家报社的记者,此刻都举起了照相机。

一旦她在措辞上有任何问题,就会沦为整个秦城的笑柄!

苏清月笑了下,报社记者争先恐后的举起了闪光灯。

“很高兴傅会长给我这个发言机会,今晚参与宴会的,都是有爱、有梦想的朋友。赠人玫瑰,手留余香,能够帮助别人是件快乐的事,我作为踏入慈善之路的新人,很荣幸能够在这里结识诸位前辈。是女性孕育了我们,我们也应当去感恩、回报那些流离失所的可怜人。做慈善,是我的荣耀,也是我的福分,希望大家今晚的捐助能够帮助一些人,也给她们一个生存的机会,也给她们一个温暖的家……我要说的就这么多,感谢大家!”

她言辞谦卑、眼神诚恳,水晶灯光在她瞳孔中折射出来,让那张美丽的脸,竟隐隐有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光辉!

“苏小姐人美心也美,不亏是今晚的慈善代表!”有记者忍不住冲她表白。

“说的真好,比起李太太那番话还要动人!”有位太太动情的鼓起掌来。

很完美的发言,简直无懈可击。

没有人看出来,她这套说辞是临时准备的。

顾思语嘴角扬起的弧度,在这猝不及防的一幕之下,慢慢消失……

看到下面反响很好,苏清月莞尔。

然而就在她准备退场时,一个声音突然间响了起来。

“你们难道没发现?她穿了身紫色衣裳么?”

现场人很多,谁也没留意,这话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这话就像一个炸弹,让整个宴会都沸腾了起来!

“唉呀,这么大的着装失误,我居然才留意到!”有人幡然醒悟说。

“为什么不能穿紫色衣裳?有什么讲究吗?”上了年纪的人发出疑问。

“在西方,紫色被称为完美之光,主要代表肉欲,在色彩中比重越大,代表性色彩也就越浓!”懂行的人解释说。

“在意大利,去看歌剧或者电影院的话,如果穿紫色衣服,是会被驱逐的!”

……

一时间,众说纷纭,下面仿佛炸开了锅。

顾思语眼中闪过一抹讥诮:就是你侥幸迈过了第一关,还有第二关呢!在如此重要的社交场合中,出现这种丢脸的错误,就算你苏清月有通天的本领,恐怕也没办法躲过这些人的口诛笔伐!紫色……肉欲……性……不得不说,这身衣裳,跟她还真是绝配!

李桂枝也感到前所未有的痛快,她几乎差点就要笑出声来。

顾小姐真有意思,也不知道怎么想出来的,衣服穿错颜色,都能跟那种事联系起来,今天也算是长了见识!

苏清月站在前面,将那些人的窃窃私语听得很清楚。

也能明显感觉到众人目光起了变化,很多由钦佩、羡慕变成了奚落和幸灾乐祸!

但她神色依然很平静,甚至还微微勾起了嘴角,声音清晰字字如珠玉落入盘中,“这种无稽之谈,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听来的。在我们中国传统认知里,紫色是最为珍贵的颜色。在前朝,紫色代表圣人帝王之气,譬如紫禁城,女人身着此色,寓意紫气东来,是逢凶化吉之兆,我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她这话说的镇定,一点慌张也没有。

而且盈盈浅笑,仪态万方!

周身真丝光华流转,再配上倾国之貌,竟是说不出的雍容、华贵、大气!

“是啊,我们中国人几千年的常识,就外国人一句不好就给推翻了?简直岂有此理!”

“在我们的国土上,凭什么不能依着自己的审美,而是要听那些洋鬼子胡说八道?”

“我只知道苏小姐穿这身漂亮极了!什么欲啊性的,心中有佛,所见皆光明!心中有魔,所见即是黑暗!”

舆论,居然再次逆转!

顾思语心里头格登一声,下意识看向傅平君。

她是宴会主办人,此事应该由她出面定论!

早年傅平君曾在几个国家留过洋,又擅长交际,不信她不懂这点!

一旦她开口,此事风向就绝不会再更改!

当顾思语看到对方眼中怒气时,禁不住冷笑一声:好好的晚宴,却因为苏清月着装出了差错而变成这样,她一定恼极了那女人!

傅平君在每个报社都有人脉,今日若是刻意宣传苏清月的蠢事,谁也挽救不了!

厉辰风远在信义,就算想要捂,怕也捂不住!

苏清月的名声一旦臭了,就会沦为整个秦城上流社会的笑柄,就算还能住在梦公馆,她也休想再嫁给厉辰风!

第33章:故意针对

虽然她算盘打得响,却是光棍儿点灯——灯不亮。

傅平君皱起眉毛,大为恼火,但是却不是冲着苏清月,而是对着下面的那些宾客!

又或者说,她是冲着隐藏在众多宾客中的那个始作俑者!

她冷冷笑了下,“今日来者皆是客,既然有人对苏小姐穿紫色提了意见,那我们就来论论下好了。在古罗马时期,紫色因为很难萃取,所以及其珍贵,染成的布料也是价值连城,更别说是成衣了,只有蒂尔人贵族才能专享。拜占庭时代,来自王族嫡系的皇帝会甚至会将“紫生”加于自己的称号中,表明是正统出身。”

“在座各位有不少是基督教徒,想必也知道,耶稣诞生的待降节,要主要色彩就是紫色,当天主教、圣公会逢着节日,甚至换上紫色的桌巾和蜡烛!方才有人提及了意大利,那你们可知道位于意大利的拉维塔教堂,其中一幅壁画之上:查士丁尼大帝就穿着紫色袍子?三天前,我一位法国朋友来到秦城,她告诉我说紫色是今年贵妇名媛流行的时髦!依照你们的理论,这些是否都属于不雅行为呢?”

她字字清晰、有理有据,用证据将那些传言瞬间扼杀!

宴会场中鸦雀无声,前面的记者,带头放下相机,鼓起掌来。

他慷慨激昂的夸赞道:“傅会太长说的太好了!如此美丽的色彩,却被某些人赋予邪恶的寓义,实在是可恶之极!东西服饰文化本就不同,不守着祖先为我们留下的宝贵遗产,却偏要吸收那些西洋精神糟粕,也不知道这究竟安的什么居心!方才究竟是哪个说的?此时可敢站出来反驳?”

现场自是一片静默肃然,谁敢站出来,那就是揭苏清月的短,打傅平君的脸!

傅平君发泄过后,并不想把宴会搞气氛搞得太僵,微笑着拉过苏清月的手。

“苏小姐,刚才出了这样不愉快,我代表主办方向您致歉,希望那些流言,不会影响您的好心情。”

“我倒不在意那些,只是羡慕傅会长的好学问,让我彻底开眼界了!”

两人此刻站在同一立场上,相视而笑,看起来默契十足。

这画面,刚好被记者抓拍下来。

她们合过了影,苏清月款款下台。

所有人都仰望着她,毋庸置疑,苏清月是今晚宴会上最闪耀醒目的女人!

顾思语脸上挂着笑,手却放在桌下,狠狠掐自己的腿。

事情发展跟她预想的截然不同!

苏清月不可能经历过大场面,可她为什么一脸云淡风轻,丝毫不见惊慌?

还有傅平君,明明应该非常讨厌她的,为什么要主动站出来解围?!

她想不通,又觉得不甘心!

李桂枝也感到很惋惜,她想:这样局势也能化险为夷,这女人运气可真好!

苏清月披着一身光辉坐到位置上,嘴角依然噙着抹浅笑。

没有被人算计的恼怒,也没有志满意得的喜上眉梢。

“傅会长,您说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李太太好奇的问。

“我也想知道。”傅平君深深望了她一眼。

苏清月似乎不像爱出风头的人,既然如此,她为何要发言呢?

方才下面有人散布关于‘紫色’的言论,究竟是巧合,还是故意针对她呢?

不过无论出于什么目的,都触到了傅平君的逆鳞!

傅家是前朝后裔,祖上属于满洲正黄旗,归皇帝直接统管。

满清八旗中:两黄旗居北、两白旗居东、两红旗居西、两蓝旗居南,皆以紫禁城为中心。

紫禁城,其名得于紫微星垣,是所有星宿的中心,同时代表着至高无上的皇权与地位!这是康雍乾盛世的的标识建筑,亦是她父亲无法忘怀的伤痛!

如今大清虽亡,紫金城依然是庶民无法进入的圣地!

居然有人说紫是轻贱的色彩,这不仅仅是在踩苏清月,也是当面给她难堪!

有些话她不方便说,但苏清月和那名记者朋友却讲的好极了。

这件事情背后绝对有人捣鬼,只是现在不便追究,绝不代表就这么轻易了结!

“方才你说,是苏小姐委托谁过来表露的心意?”趁舞女表演助兴的时候,傅平君低声问李太太。

“顾思语小姐,就是那位穿白色洋装,跟苏小姐坐在一起的那位!”李太太用下巴指了下。

顾思语这会儿满脸愧疚自责,苏清月旁边的女佣,也是神色不安眼神游离。

傅平君微微眯起眼睛,无声道:“这些人,可真有趣!”

“清月,真的对不起,我方才只顾忙着招呼朋友,竟没留意到你穿的是紫衣,更忘记了提醒!”顾思语连连道歉,额头上的汗都急出来了。

她留过洋,又是擅长交际的名媛,倘若说不知道这件事,未免太假。

所以只能咬牙,坚称是自己忽略了。

她心中焦躁,又急于澄清自己,就显得神情浮亏,演过了头。

不待苏清月开口,李桂枝便抢着道:“不怪顾小姐,都是我的错,前两天选衣服时,我就不应该多嘴,否则哪里会有这种事!”

“又没什么要紧的,你们这是做什么呀!”苏清月全神贯注的盯着场内,伸出手指笑道:“快看看那个穿红裙子的女孩,她身形转的好快!”

见她这幅没心没肺的样子,顾思语便悄悄松了口气。

她有时候想不明白,这女人究竟是装傻,还是真大度!

方才那种情况,她就在站在风口浪尖儿上,差点声名狼藉,这会儿竟还能如此镇定!

苏清月跟没事人一样,照旧同她亲亲热热。

但顾思语却没办法骗自己,几乎每个眼神交流,都在心惊肉跳中度过!

宴会进行到尾声时,她便借口身体不适,提前退场。

离开时暗自庆幸,中途时自己让女佣叮嘱了李桂枝,若是败露了便要她出来解围,没想到……竟然真派上了用场!

开弓没有回头箭,虽说她这次计划失败了,但接下来如何都要继续下去!

一定要在厉辰风回城之前,彻底击垮苏清月!

另一边,林副官驾着车,气不打一处来,“那些浑蛋,居然敢找苏小姐的茬!得亏少帅不在,否则非当场将他们全突突了不可!”

第34章:美人如玉

苏清月道:“事情已经过去了,要是辰风打电话回来,你可别乱讲。”

林副官虽然心里感到憋屈,但也不敢忤逆的意思,老老实实将事情压下,果真没有再提起。

回到梦公馆,已经快十二点了。

苏清月独自上楼,在房间里,她看到了正在桌子上等待的小老虎长风。

它垫起脚尖,急切的问道:“苏姐姐,您可算是回来了,宴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意外?”

苏清月弯腰点了一下它额头,“一点小插曲而已,没什么要紧的。”

“那就好!”它松了口气,义愤填膺道:“如果不是姐姐提前叮嘱过,今天早上李桂枝给阿春下泻药的时候,我就应该狠狠的教训她一顿!这女人越来越过分了,满肚子都是坏心肠!”

苏清月拿掉流苏披肩,意味深长的对着它笑了下。

“明知道她没安什么好心,却还是一味纵容忍让,有时候真不知道您在想什么!”长风忍不住又抱怨,圆亮的猫眼里写满了困惑。

“我在等时机成熟,目前还差了一些火候。”她说。

见她不肯告诉自己,长风便郁闷道:“好吧,那我出去巡夜啦,苏姐姐好好休息!”

等它离开后,苏清月方才躺到床上。

沙白的月光悠悠穿过玻璃窗,投射在床前,让这奢华雅致的房间,显得格外清冷。

苏清月把毯子裹紧了些,不由想起厉辰风在的时候。

那男人精力旺盛,总有着释放不完的热情,有他待在屋子里,好像气温都会高出好几度!

此刻千里之外的信义,有个男人正躺在床上,枕着手臂发呆。

厉辰风已经到达这里三天了,目前还在了解情况,土匪的详细部署和兵力都还没摸清楚。

白天里,他带着几个心腹,化名伪装成茶商,和土匪头子谢洪恩的炮手做了接触。

对方是个见钱眼开的货色,很容易就被收卖,几杯洋酒下肚,把自己祖上老底都给交代了。

谢洪恩手下很多,但都是些乌合之众:开赌坊的、抽大烟的、开青楼的、搞走私的……简直五毒俱全。

除了占据着比较有利的地形之外,也几乎没有什么优势。

想要收拾他们,眼下来看并没什么困难的。

厉辰风之所以失眠,是因为想起了苏清月。

他总觉得偌大一张床上,独自辗转反侧,怎么睡都不对劲。

怀抱里空荡荡的,像是缺个可以揽抱的物件儿。

如果那女人在就好了,也不至于长夜漫漫如此煎熬!

想到苏清月那窈窕曼妙的身材,还有光滑细腻的肌肤,他就禁不住有些兴奋。

然而回忆才冒个苗头,就听外面有人低声唤道:“少爷!”

如今身份是伪装的,亲信同他说话也都遮遮掩掩,防止隔墙有耳被人偷听了去。

厉辰风强压住火,“什么事?”

对方迟疑了片刻,推门走进来,灯没熄,所以他能够清楚看到,厉辰风那张渗着寒意的俊脸。

“少爷,谢洪恩那个炮手回去后,让人给我们送来了个几个美女……弟兄们不知道该如何处置,所以让我来请示您。”来人犹豫着说。

他是厉辰风的左右手,名叫沐怀瑾。

明明已经二十六了,但是那张脸却生的白白净净,嫩的像是刚成年。

平日里说话斯斯文文的,而且动不动就脸红,秀气的像是个女孩子,实际上动起手来杀人,却是眼都不眨,而且多少还有些变态的嗜好!

“确认没问题的话,你们自己分了就是,这这种小事也来问我?”厉辰风不耐烦道。

今天送了八条小黄鱼出去,对方这是在尽地主之宜给予还礼。

他的出身经历,对于这种事早就见怪不怪了。

“是!”沐怀瑾脸上露出喜色,“谢少爷,可是……”

厉辰风冷声道:“究竟是不是个爷们儿?说话再这么吞吞吐吐的,以后就给我滚回前线去!”

沐怀瑾连忙道:“其中一个据说是调教好的雏儿,来人特意叮嘱说,那是送给您的!”

熟悉厉辰风的人都知道,他在男女之事上非常克制,过去时常提醒手下说色是头上一把刀,要时刻保持警惕不能沉迷……

所以乍听他和苏清月的事情后,大家伙儿都很震惊。

今晚这事儿要是搁往常,他们自己就作决定了。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厉辰风现在也是吃过肉的狼,大家伙儿若是再背着他独享美餐,就显得太过份了。

在一干人的起哄下,沐怀瑾才硬着头皮前来问他。

厉辰风斜眼瞥他,“长什么样儿?”

沐怀瑾信誓旦旦的保证说:“如花似玉的一个大姑娘,简直漂亮极了!无论是身条儿还是长相,都是几个里面拔尖儿的!”

厉辰风脑海中浮现出苏清月的影像,不屑的笑了下。

他就不信,她能够漂亮过那个女人!

不过被沐怀瑾这么一讲,他也起了好奇心,懒洋洋道:“叫她进来给我看看。”

沐怀瑾听了这话,嘿嘿一笑,“老三他们几个说的果然对。”

厉辰风漫不经心的问:“说了什么?”

沐怀瑾道:“开过荤的人,乍一吃素,是撑不了几天的……”

“滚!”厉辰风就知道,这群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是!”沐怀瑾麻溜的退了出去,脸上还带着贼兮兮的笑。

两分钟后,门又被推开了。

一个年轻女孩子悄然走进来,她身上穿了件粉红色的斗篷长裙,乌黑的秀发上,别着一朵白玉兰花。看起来十七八岁,肤色晶莹如玉,一脸柔弱娇羞,五官清丽很是美艳。

长的确实不错,沐怀瑾方才的用词没有刻意夸大的成分。

她神情有些忐忑拘束,将门关上转过身来,方才局促不安的看向厉辰风,然后就……愣住了。

一个男人慵懒的靠在床上,他头发修剪的很短,长眉斜飞入鬓,目光深邃鼻梁高挺,脸部轮廓简洁分明如刀削,明明没有在笑,嘴角却是微微上翘,勾勒出一道诱人的弧线。

这明明是再随意不过的姿势,竟被他生生展现出了疏狂不驯的味道。

这是个异常俊美的男人,但同时又显得邪恶而危险!

第35章:郎心似铁

这女孩的名字叫徐静姝,父亲抽大烟,将她十个大洋换到了窑子里头。

老鸨见她长的出众,便精心调教照顾,希望能够卖个好价钱。

结果被谢洪恩的炮手发现,提前将其圈养了起来。

今日这炮手在酒宴之上,得了厉辰风不少好处,知道他们这群人手里钱多,于是便狠下心,将她也一起送了过来。

徐静姝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来的路上,她悄悄揣了把匕首在怀里,心想对方如果是个糟老头子,强迫索要的话……自己就先杀了他,然后再自杀!

结果进了房间才发现,竟是个如此俊美出众的年轻人!

她在悄悄端详厉辰风的时候,对方也在上下打量她。

“出去吧。”

“啊?”

厉辰风微微挑起眉毛,“怎么,听不懂我的话?”

徐静姝惊讶道:“为什么?”

她长的相当不错,见过她的男人,十有八九都想要一亲芳泽,甚至豪掷千金的纨绔公子都有,只是老鸨贪婪,死活不肯放手。

后来因为担心得罪不起土匪头子谢洪恩,才不得已忍痛割舍。

要知道方才从外面进来时,多少男人用垂涎的目光盯着她!

而这男人,居然不要,反应还如此冷淡!

见她站在那里不肯走,厉辰风便道:“听说过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么?”

徐静姝微微点头,“听过。”

厉辰风道:“你虽然长得不错,但是我的女人却比你美得多,在男女之事上,我的胃口已经被她养刁了,所以今晚并不想要委屈自己。”

这理由,相当真白,也相当恶毒。

意思就是:你,配不上我!

徐静姝这两年,也是被老鸨捧在手心里惯养。

男人见了她,都客气称一声静殊小姐。哪个不是捧着护着,何曾受过这般委屈?

她咬着嘴唇,下意识就改变了主意。

今晚来之前,谢洪恩的炮手朱二宝,就同她说:“静殊,好好侍候那小子,那是个出手阔绰的有钱人,取悦了他,少不了咱们的好处。等明儿回来,就跟着我好好过日子。放心,豹爷绝不嫌弃你!”

朱二宝已经四十八了,满嘴坏牙,一副老流氓痞子相。

徐静姝本就瞧不上他,这会儿再想愈发厌恶。

眼前这位一看就是人中龙凤,整个信义都养不出他身上那种贵气!长的好,家里又有钱,就算已经有女人,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纵使给他做妾、做姨太太,也比跟着朱二宝强!

“这位少爷,来的时候,豹爷已经吩咐过了,说是不能讨好您的话,回去之后就把我杀了。”说到这里,她哽咽了起来,眼帘低垂,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那是你们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厉辰风不着情绪道。

徐静姝颤抖了下,在冰冷的地板上跪下。

她随手从怀里掏出匕首,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您若不要我,小女子也无法回复命,不如一死了之!”

“你若死了,我让人给你收尸。”

厉辰风嘴角扬起一抹讥诮,他最反感被人威胁,自然不会给对方好果子吃。

徐静姝顿感手足无措,她虽说幻想过死,但到底舍不得,否则也不会苟活至今。

原本以为,自己摆出决绝的姿态,这男人就会服软,生出怜香惜玉之心,没想到竟是一点也不在意!

怎么会有……如此铁石心肠的男人!

她攥着匕首,犹豫了好一会儿,见对方铁了心不予理会。

才知一点回转余地都没有,只得颓然将手臂放下,面如死灰的走出去。

“把门关上!”男人冷声道。

徐静姝咬牙关上门,心里有五分恨,又有五分好奇!

从头到尾,这个男人只有在提到‘他的女人’时语气温柔了一下,其它时间都冷的像冰!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值得他挂在心上惦记呢?

“哟,怎么出来了?”守在外面的沐怀瑾有些惊讶道。

徐静姝噙着眼泪,不想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少爷不要你?你也别难过,他就是这样子,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沐怀瑾看她的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可我服侍不了他,回去就没办法跟宝爷交代。”徐静姝说。

“那有什么要紧的,少爷不睡你,你还可以来睡我啊!”沐怀瑾厚颜无耻的说。

“这位小哥别开玩笑了!”徐静姝紧张的后退。

“我像是在开玩笑么?”沐怀瑾却用手捏住她的下巴,并用舌头舔了下嘴角,“刚才进去的时候,我就看上你了。说起这种事……我其实比少爷经验丰富得多,绝对把你侍候的舒舒服服的。”

原本以为他是个斯文儒雅的善良少年,没想到竟是头披着羊皮的狼!

徐静姝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捂住嘴巴拖进了房间……

厉辰风翻了个身,依然睡不着。

他禁不住叹了口气,咬牙切齿的念叨,“苏清月……苏清月……”

“哈啾!”睡梦中的苏清月,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睁开眼,茫然的愣怔了会儿,才发现窗户竟然没关严实。

楼上风大,再加上夏夜露水重,她竟是被冻醒的。

更荒唐的是,她刚才竟好像听到那男人的声音,简直可怕!

虽然半夜里起来关了窗户,但是等到第二天,苏清月发现自己还是发烧了。

生病之后,整个人都困焉焉的,做什么事都提不起精神。

她抱着长风,懒懒的靠坐在走廊里。

李桂枝因为昨晚的事,心存顾忌,所以暂时不敢搞鬼。

此刻的梦公馆,看上去宁静又详和。

苏清月眯起眼睛,在心里默默盘算着:傅平君什么时候会联系自己呢?今天、明天应该都不会,那就是后天了。到时候,自己的病应该也快好了吧?

下午的傅公馆,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的。

傅平君的头痛症刚犯,吃了药也不管用,这会儿不敢往枪口上撞。

“会长,您好点了没有?”

“没……这药效怎么越来越差了,多吃也不管用!”

傅平君深恶痛绝的抱怨,才想开口让人去请大夫,她却突然想到了昨晚宴会上的事。

犹豫了会儿,她半信半疑的吩咐女佣说:“去给我拿把生米过来。”

第36章:怪诞之言

女佣很快拿了碗回来,傅平君想要伸手去抓里面的米,又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很荒唐可笑。

真是病急乱投医,这种不靠谱的方法,自己居然也愿意尝试?

要是传扬出去,岂不让别人笑掉大牙!

她犹豫了下,将手缩了回来。

然而头疼的实在厉害,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拼命在往脑袋里面钻。

双肩也无比沉重,抬起来都很吃力。

虽然她还很年轻,但是再这么折腾下去,估计也没几年好活了!

傅平君泄气的想:既然东西都拿来了,试试又何妨呢?!

她这次果断伸手,抓了一小把米在握在手中。

电话铃响起,女佣说是秘书打来的,向她请示昨晚的善款处理事项。

傅平君是事业上的女强人,工作起来,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拿起电话,立刻进入工作状态。等挂掉电话,才猛然发现:头居然不疼了!

她将手松开,看着那些已经快要攥出汗的米粒,很是震惊。

“会长,实在撑不住的话,我去请大夫过来看看吧。”

“不用……已经疼过去了。”

“这么快就好了?西医果然比咱们中医效果好啊!”女佣感慨。

“不一定是药的作用。”傅平君神情复杂的说。

这天下午,她本来计划在家里好好休息的,没想到头疼很快止住了。而且直到天黑,都没有再发作。

傅平君想到苏清月的话,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晚上睡前,她想到明天还有重要的会议参加,便从抽屉里翻出一个闲置许久的香囊来,将里面的香料和艾草掏空,装了些米粒进去,又小心翼翼的收住了口。

天知道她这几年来,为这头痛病受了多少困扰,甚至还差点去国外做开颅手术!

不管苏清月这方子是什么道理,有效果比什么都重要!

时间又过了一天,第三日一大早,傅平君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苏小姐,是我,傅平君!不知道你还记得么?”她声音显得亲切又随和,有一丝难掩的欣喜激动。

“当然记得,傅会长有什么事吗?”苏清月微笑。

“是这样的,两日前的慈善晚宴上,你传了我一个治头痛的法子,我试了几次,果真有奇效!现在连药都不用吃,只要将米粒握在手中,很快就能好转!我被这病折磨了几年,吃什么药都不见效,你算是把我从病魔手里拯救回来了!我本来想着备了礼物,去梦公馆看望的,但又怕您那边不方便,所以想先在电话里确认一下……”

“您太客气了,有用就好。不过这方法只能治标不能治本,我现在也大概推测出了病因和解决方法,只是现在不方便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去府上拜访您吗?”

“求之不得啊!那我在家里等你!”

“好的,待会儿见。”

苏清月挂了电话,同阿春道:“去换身衣裳,陪我出门儿一趟。”

“好!苏小姐,咱们要去哪儿啊?”

“傅公馆,就是前几天办宴会的地方。”

阿春一听,立刻欣喜去换衣服。

苏清月又对着厨房道:“李婶,待会儿不用准备我们两个的午饭了。”

“哎!”李桂枝在围裙上擦着手走出来,赔笑道:“苏小姐可真有本事,居然能让傅会长主动邀请您!我听说,她这人平常交际谨慎的很,私下很少和官夫人、富太太之类的往来。”

苏清月笑笑,并不向她解释原因。

李桂枝心里头好像有只猫爪在挠,但又不方便再继续追问详情。

不过这回还好有阿春跟着,那丫头年轻嘴上又不牢靠,她决定等到晚上再好好打探下。

林副官开着车,载着苏清月和阿春,不到半个小时,就来到了顾公馆。

傅平君亲自接她进门,拉着苏清月的手互道寒暄,比起那天晚宴上的态度,也不知亲热了多少倍!

两人客套了一番后,话题回到了病情上。

傅平君感慨道:“没想到苏小姐年纪轻轻的,居然还擅长治病!”

苏清月笑答:“您抬举我了,我可不懂什么医!”

傅平君愈发好奇,“那你这法子是谁传授的,我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次听说这种奇事!”

苏清月眼睛扫了一下周围,傅平君立刻明白过来。

“梅姐,我让你们准备给苏小姐的礼物呢?带着这丫头去拿吧!”

梅姐过来,带着阿春离开。

其余人也都散去,客厅安静下来。

苏清月这才道:“傅会长,您除了头痛之外,是否还会觉得有双肩沉重呢?”

傅平君惊讶:“是啊!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的,越来越沉,压的我腰都跟着出毛病了,没想到苏小姐连这都看出来啦!这几年也不知道瞧了多少名医,全都讲不出病因。不瞒你说,我都快为这病苦恼死了。要不是因为开颅手术风险大,我就去做了!”

“不怪那些大夫,是您看错了对象。”苏清月说。

“苏小姐这话什么意思?”傅平君眉头微蹙。

“你这是邪病,而非身体有恙。”苏清月说。

“什么……邪病?”她问。

傅平君这会儿有些不高兴,她觉得苏清月为人不坦诚。

之前在宴会上遮遮掩掩故弄玄虚也就算了,这会儿居然还编些怪诞之言糊弄自己。

这都什么年月了,处处讲究科学,哪里来的邪?

“傅会长不相信?”苏清月看出她的疑虑。

“这种事……我确实不太信。”傅平君说。

苏清月笑笑,“我若是说您身上潜匿了一条龙,您是不是觉得我疯了?”

“这,呵呵。”傅平君无言以对,苏清月此刻眼神明亮,看起来很清醒。

她并不觉得这女人神智有什么问题,便是……她肯定是觉得自己很好骗的样子!

“这宅子虽是祖上传下来的,但却是地道的西式建筑,而且我本人信奉基督教,家里挂的是十字架,不可能有你说的那种东西!”她说。

“那傅会长可有相册、画集之类的东西?”苏清月问。

“有,梅姐有帮我剪报留影的习惯。”傅平君说。

“能否借给我看看?”

“好,苏小姐稍等。”

傅平君走进里间,大概过了三五分钟,便抱了几个大册子走出来,放到了桌子上。

“差不多都在这里了,苏小姐请过目吧!”

她倒要看看,这个叫苏清月的女人,究竟在搞什么鬼!

第37章:与龙有缘

苏清月随手翻开了一本相册,发现照片是以年月分类的,每张照片下面都详细备注着时间和地点。

“傅会长头痛有多久了?”她问。

“差不多有两年了。”傅平君说。

苏清月直接放下手中的相册,又换了一本。

她看得很认真,几乎将整本相册都确认过,方才合上册子。

“傅会长,这房子里,还有没有别的照片?”

“苏小姐是想在上面找什么东西吗?”

“是的,傅会长应该有张与龙合影的照片。”苏清月语气笃定的说。

“苏小姐是想得太多了吧?”傅平君礼貌的笑了下,心里却是非常疑惑。

她不懂,为何苏清月这般坚持!

苏清月说:“您不如把整理照片的人叫过来问一下。”

傅平君迟疑了下,道:“好。”

她将方才那名上了年纪的女佣唤过来,“梅姐,我这两年的照片,是否都在这里?”

女佣道:“全在这里了,会长。”

“苏小姐可听到了?”傅平君微微挑眉。

“这件事关系到副会长的头痛症结所在,劳烦梅姐再好好想想,究竟有没有遗漏的。”苏清月提醒。

梅姐和善的笑笑,“不瞒苏小姐,我因为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做些简单的整理工作。会长这些年的照片,确实全都摆在这里了。除此之外,我还专门浏览报纸,但凡有会长的报道,也会一并剪下来保存,就在您旁边的那个本子上,至于别的……恐怕就真没有了。”

“找不到就算了,苏小姐有这份心,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傅平君语气冷淡下来。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梅姐又补充道:“平日里我闲着无事,时常翻看这些照片。苏小姐想看哪一张,不如让我来找。”

苏清月说:“一张傅会长与龙的合影,您有没有印象。”

“啊?”梅姐恍然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傅平君连忙追问。

“有的!那张照片没拍好,我将它单独留起来了,一直收藏在抽屉里,苏小姐怎么知道?”梅姐很惊讶。

“能否拿出来看一下?”苏清月说。

“您稍等,我这就去拿!”梅姐说着,便转身上了楼。

傅平君望着她的背影愣了好半天,方才同苏清月道:“抱歉,我真不记得有这回事……”

苏清月说:“没关系,傅会长日理万机,但这近两年的照片,加起来少说就有几百张,记不得也是人之常情。”

梅姐匆忙下楼,手里拿着一张照片,“来了,就是这张!”

傅平君看到照片之后,瞬间反应过来,“这是两年前,我到辽宁参加春耕节时留的影!”

因为拍照的时候风大,被沙子迷了眼,所以拍出来的人就像睡着了。

梅姐点头道:“当时照片拿回来,我还问过您该怎么处理。您说烧照片不好,随便收起来别让人看到就行,我就锁在自己抽屉里啦。”

傅平君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右侧,竟果真有条龙!

春耕节就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

辽宁当地的民俗,在这一天清晨起床后,要用长竿敲击房梁,把龙唤醒。

因为蛇、虫、蚯蚓之类的动物,一到寒冷时节就会入蛰,进入冬眠状态。

而春耕前后便是惊蛰,气侯转暖百物复苏,人们期待龙能够出来,镇住一切有害毒虫。

傅平君受当地组织邀约,去参加一个舞龙的活动。

明明是风和日丽的好天,却突然刮起一股大风,整条龙都被腾空吹了起来。

随行的记者朋友伺机抓拍,于是就有了这张照片。

照片洗出来之后不能用,他便寄给了傅平君。

她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后,将照片交给苏清月。

苏清月对着照片端详了一下,缓缓道:“没错,您之所以头痛,就是因为它了。”

傅平君心情极度复杂,她一方面觉得事情太过荒谬,一方面又找不出理由来反驳。

而且细细思量发现,这头痛之症,好像是从辽宁回来之后才开始的!

她一直以为是因为受了风的缘故,没想到,竟是因为一张照片么!

“傅会长这张照片,能否交给我处置?”苏清月问。

“好!随便您怎么处理!”傅平君说。

苏清要了一把剪刀过来,将傅平君的照片沿着轮廓剪下来。

最后,只留了那条金色的龙在上头。

“傅会长,您现在有没有觉得身体好点了呢?”苏清月说。

傅平君站起来,尝试着活动了下,随即神色惊喜道:“有,似乎整个肩膀都放松了,头脑也前所未有的清醒!天啊,这种感觉真的好久都不曾有过了!”

苏清月说:“恭喜您,病因已经清除,以后都不会再复发了。”

傅平君何等精明婉转的一个人,这会儿却陷入了迷茫之中,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苏小姐,您可真是不露相的神人啊!”她感慨说。

“不是什么神人,只是略通一点阴阳玄术而已。”苏清月笑着答。

“那……这张照片,该怎么办?”

“找个地方,将它放了。”

“放了?”傅平君感觉自己的世界都被颠覆了!

“傅会长要是好奇,可以跟我一起去。”苏清月笑着邀请她。

傅平君惊讶,“我当真可以去吗?”

苏清月道:“它既然附身在您身上,便是和您有缘,自然可以去看。而且……它与会长朝夕相处两年,应该有了些感情,说不定到时还会给您留下什么惊喜呢。”

“活了这么多年,我今天算是长见识了!”傅平君道:“既然苏小姐不嫌弃,我就去开开眼界!”

话说到这里,两人便立刻动身,由林副官开车载着出发。

路上,苏清月委托林副官买了香烛、贡品。

临近正午的时候,他们来到了郊外。

苏清月让林副官在附近守着,自己则带傅平君沿着小路往里走。

“苏小姐,当真不需要我陪同么?”林副官有些紧张。

“不用,我们不会走远,如果有事,叫一声就能听见。”苏清月头也不回的说。

此时逢着盛夏,周边草木旺盛,两人很快就到了荒草深处。

苏清月把果品点心取出来摆在地上,又将香点燃插在土中,双手合十缓缓闭上眼睛……

第38章:梦想信仰

夏日的阳光,透过斑驳树影,打在苏清月净白如雪的脸庞上。

傅平君在旁边看着,突然间觉得:这个传说中以色侍人的女子,此刻周身竟然泛着一种近乎神圣的光芒!

无论何时何地,她脸上都挂着恬淡的笑容,优雅从容。

即便是在面对自己的质疑和暗讽,也丝毫不恼火急躁。

不高攀权贵、亦不鄙夷下人,无喜无忧,似乎是她对生活态度。

这样的女人,理应有着宽广的梦想,而不是被束缚在梦公馆里,饱受世人的流言蜚语!

在她为此困惑的时候,苏清月却将那张剪下来的半张照片点燃。

火舌舔着纸,在她指尖吐出袅袅青烟……

傅平君紧盯着那束烟雾缓缓上移,发现它最后飘到半空的时候,竟然幻化成一只龙的形状!

微风吹拂下,它与浮云交融,身体开始慢慢舒展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醒目,最终变成了一条金碧辉煌的巨龙!

她心砰砰直跳,感觉一不小心就会蹦出胸膛!

这种激动难耐、热泪盈眶的感觉,让傅平君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从何而来。

劲风陡然大了起来,吹得周围荒草啪啪作响。

这种万籁俱寂、天地都黯然失色的肃穆感,和两年在她参加春耕日的情景,简直一模一样!

金龙在她们头顶上盘旋了三圈,带动着漫天流云,一同御风而去……

风停了,云散了,树木和荒草终于矗在那里不动。

而傅平君的心,却是久久难以平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方才哽咽道:“苏小姐,我……”

接下来的话,却是郁结在心口,一句字也说不出来了。

苏清月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我懂,傅会长是有大志向的人,今日遇龙飞升,说明您施展抱负的机遇即将来临。即便前方困难重重,也会有幸运之神眷顾,助您逢凶化吉遇难呈祥,您日后必将成为国之栋梁,成为我等的楷模,女子中的典范!”

傅平君注视着她,神情竟比方才看到金龙时更加震惊!

她什么都没说,但是眼前这女人,却什么都懂!

她明白自己的梦想和抱负,也知道自己心中所求!

龙是中国人的信仰和骄傲,也是华夏文明的象征。

但在今天之前,傅平君却并不相信它的存在……

如果有龙,祖国大地为何满目苍夷?

如果我们果真是龙的传人,为何生活得这般屈辱不堪,任由他国强盗在我们的领土之上肆意践踏、烧杀掠抢!

在国外时,她身着洋装,说一口标准地道的洋文,但是心里却清楚的明白:自己和他们不一样!

所以她最终还是回来了,希望能用自己微薄的力量,为自己的国家尽一份力,顺便帮助那些战乱之中无家可归的女人。

虽然表面上人人奉承,背后却有不少人说她贪恋权势、爱慕虚荣,起先傅平君还能不在乎,但是经过这些年的付出,却是越来越心力交瘁!

不久前的慈善晚会,更是让她觉得悲哀。

那些官商阔太太,有几个是真心想做慈善的?不过是将它作为名利场中的展示台罢了!

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

就在她犹豫着生出退隐之心时,却是遇到了苏清月,今日又亲眼目睹了金龙飞腾!

她原本已经快要熄灭的念头,再度熊熊燃烧起来!

我们有长达五千年的文明历史,有着世界上最勤劳勇敢的百姓,有自己的信仰和梦想……没道理被人一直踩在脚下!

龙,鳞虫之长。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天而潜渊。

相信,所有的黑暗,都只是短暂的蛰伏!

终有一日,青天振翅凌星月,高歌九域赏龙腾!

傅平君握着苏清月的手自草丛中走出来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

林副官焦躁的在围着车走来走去,满头大汗。

傅平君道:“抱歉,让您久等了。我和苏小姐说话投缘,不知觉就忘了时间……”

听她说的话客气,林副官连忙道:“没什么关系,就是天快黑了,附近保不齐会有土匪出没,咱们必须得尽快回城!”

三人回到城中时,天色已经黑透了。

“清月,这么晚了,不如留下来吃饭?”傅平君很热情的唤她。

“好,我就打扰了。”苏清月也不推辞。

“经历了今天,我感觉除了身体更轻便外,头脑也越发清醒了!真不知道该如何答谢,以后闲着无事,多到我这里走动,傅公馆随时欢迎你!”傅平君说。

“希望傅会长不要嫌弃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还有,以后别叫什么傅会长了,太见外,直接叫我傅姐就行!”

两人关系就这么亲近起来,回到梦公馆后,李桂枝试着打探情况。

阿春难掩激动道:“你们不知道,傅会长有多喜欢我们苏小姐,还让她叫自己傅姐呢。就连她身边的奶娘梅姐,对我也热情的不得了!看,这些都是她托我带回来给你们的礼物!”

“知道他们是因为什么事亲近么?”

“那就不清楚了,我整个下午都在跟着梅姐学勾花呢。”

李桂枝拿着新围巾,心里头充满了嫉妒:这个苏清月,还真是有几分邪运。这才见了两面,竟然把傅会长的心都给收了!

不行,她得把这件事,告诉给顾思语……要她早做应对!

再这么由事情发展下去,说不定苏清月就真是梦公馆的女主人了!

关于苏清月和傅平君关系转变的事,顾思语当晚就得到了消息。

次日清晨,她又看到了秦城日报。

头条就是前几天的慈善晚宴,放了苏清月和傅平君的合照不说,还对她进行了大段溢美之词的描述。而顾思语的名字,却只是在众人宾客之中一笔带过。

她实在气不过,拿着剪刀将两人合影给剪了个稀烂。

看着苏清月支离破碎的脸,她心头郁闷才稍稍缓解。

冷静,必须得冷静下来。

她不能因为这件事,让自己显得气急败坏!

现在据厉辰风回来,还有一段时间,她还有很多机会可以利用!

两天后,苏清月受邀来到傅平君家里。

饭桌上,傅平君面露难色的看着她,“清月,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第39章:抛头露面

“傅姐有话直说就是,你我之间何需见外?”苏清月说。

傅平君也是个爽快人,便索性道:“那我就讲了,听说你顾思语小姐关系不错。”

苏清月点头,“两人打过几次交道,不是很熟。”

傅平君道:“还记得那个晚宴之上,有人跳出来指责你着装出了问题吗?第一个开口说这话的,就是她的贴身丫头红玉。她混迹在人群之中,挑起舆论之后便悄悄溜走,旁边刚好是我朋友,亲眼目睹了这一切,绝不会冤枉她们!清月,她为何要专门针对你?”

苏清月神色淡然道:“她被少帅拒绝过。”

简单几个字,却是将来龙去脉都交代清楚了。

傅平君恍然大悟,“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说到这里,她又想起了一件事,“那晚,你向李太太要求发言……”

“我没有呀。”苏清月说。

“果然又是她摘的鬼!”傅平君气愤道:“那女人和李太太说,是你想要上台讲话,所以我才点名请你发言。这个晚宴,我花了几个月筹备,倘若因为这件事给毁了,肯定要将这笔账记在你头上,而她便可以伺机坐收渔翁之利!小小年纪,心肠竟然如此歹毒,还好你当时应对得当,稳住了局面。当时部分宾客已经被扇动起来,你若是自乱阵脚,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但她现在提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苏清月沉默了片刻,拍拍傅平君的手道:“都已经过去了,您也别生气,知道她品性不善,以后遇着此类场合,小心提防着些就是。”

“就这么算了?没那么容易!”傅平君向来嫉恶如仇。

“傅姐想要怎样?”

“把事情经过告诉我的记者朋友,让她在花边小报上好好写写她两面三刀的行为,看这以后秦城之内,谁还敢与她做朋友!”

苏清月听完,却是笑了起来。

傅平君怒意稍减,不好意思道:“你笑什么?”

苏清月说:“我不太喜欢那些使心用腹的人,您这风风火火的性子,倒是与我很投缘。不过傅姐,这件事看在我的面子上,能不能就此作罢?”

“这种人我见多了,你就算是饶她一百次,她也绝不会反省错误!还好我们成了朋友,如果她的阴谋得逞,这会儿恐怕还要过来对你落井下石!”傅平君劝说。

“我倒不是同情她,”苏清月顿了下说:“而是因为留着她,还有别的用途。”

“什么?”

“今天就咱们两个,我也不把您当外人,就把自己的计划,如实相告好了。”

看到苏清月神情陡然变得郑重,傅平君也蓦然紧张起来,“计划?”

苏甭月点头,“是的,我想要离开少帅,离开秦城。”

傅平君错愕的看着她,“清月,你可真是吓到我了!”

苏清月却是语气坚定道:“傅姐,我是说真的,没在开玩笑。”

傅平君闻言,立刻将顾思语的事丢到一边,压低了声音道:“这件事,少帅知道么?”

“我若是知道了,恐怕会第一个杀了我!”苏清月摇头说。

“你离开秦城,打算去哪儿?做什么?”傅平君简直心惊肉跳!

“不知道,但是天大地大,总该有我的容身之地吧?眼下呆在秦城,虽然可以锦衣玉食生活无忧,但是恐怕接下来一辈子,都要困在这里了!少帅虽然这会儿爱我护我,可是以后呢?他会妻妾成群,大房二房的相继娶进来,而我无依无靠,除了小心翼翼的献媚于他,不会再有任何出路。我想要东西其实不多,能去想去的地方,做想做的事,而不是将心里的话藏着掖着,时刻担惊受怕约束着自己!您是有大志向的人,应该能理解我的这种想法吧?”苏清月用眼切的眼神注视着她。

“天啊!我差点错过一个心意相通的朋友!”傅平君蓦然起身拽住她的手,“这里说话不方便,到我房间去,今晚就不要走了,咱们姐俩干脆聊个彻夜方休!”

苏清月心头一热,立刻跟了上去。

两人到房间之后,便彻底打开了话匣子,自此相逢恨晚,无话不谈!

“之前我听人说,最美不过苏清月,心里头还很不屑,见你之后便是彻底服气了。清月不仅有相貌,还有本事,最重要的是,有眼界有梦想,这对如今的女人来说,实在太难得了!”傅平君感慨。

“厉辰风提到您的时候,我就在想:一个女人,独身从政,这在如今的时代,需要多大的魄力啊,当时就心生向往……不想竟真的有机会见面,还能与你结识,实在是种幸运。这么看的话,还得要感谢顾思语才行。”苏清月语气诚恳道。

“提到那女人我就来气,亏她也留过几年洋,结果却是学了满肚子花花肠子回来!”

“她若是心存善意,我也不会选她作为工具。在去晚宴之前,我还在犹豫,是否要用别的办法离开秦城,如今看来,却是不必犹豫了。”

傅平君想到她的计划,便道:“你想什么时候走?”

苏清月道:“越快越好,不过还得这位顾小姐推波助澜才行,明日她那边若是没有动静,我就让人再为她下一剂猛药。”

厉辰风去了信义,谁也不清楚那边情况如何,就连林副官都不清楚他什么时候回来。

所以保险起见,她须得尽快抓住这段时间离开!

“那我这边,能为你做些什么呢?”傅平君见她对自己毫无隐瞒,心中也是颇为感动。虽说知道厉辰风不好惹,但也愿意为她尽一份力。

“等我走后,您帮我送份礼物给顾思语就好,别的就不必了。”苏清月说。

“只是这样么?”傅平君隐隐有些失望。

“这已经算是帮我的大忙了啊。”苏清月感激的说。

傅平君以后还要从政,每一步要小心翼慎,不能给人留话柄。

苏清朋知道,所以不想将她卷入这件事里来。

厉辰风虽然人在信义,却也时刻留意着秦城的动静。

这天傍晚回来后,他随手打开桌子上的报纸。

先是愣了下,随即勾起嘴角。

这女人,当真不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明明答应过自己不抛头露面勾引男人的,这回倒好,居然还公然上了头条!

难怪刚才手下人说这期报纸很贵,花了平常五倍的价钱才拿到手。

不过话说回来……他的女人,长的还真好看,无论哪个角度拍,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第40章:渔翁得利

苏清月和傅平君聊了一整夜,她的心,愈发向往起外面的世界!

傅平君和顾思语不同,虽然两人都有海外求学的经历,但是出发点却不同:一个目标为渡金,一个了为改变更多的人,所以讲解的侧重点也不同。

而且因为年龄的关系,傅平君的经验和见识都要更丰富。

她先后去过德国、法国、美国、瑞士、日本……对当地的风俗民情都能娓娓道来,内容也更加生活化。

这对苏清月来说,显然更有趣味。

见她听的认真,傅平君便道:“清月,你也想去国外看看么?”

苏清月却是摇头,“目前还没有这样的想法,我如今只对秦城有印象,外面的世界对我而言都是新鲜的……咱们国家那么大,恐怕就让我走好久了。”

傅平君握住她的手,“好,你以后在外面,若是遇到什么难处,记得写信给我!”

……

次日清晨,两人依依不舍在傅公馆门前告别。

虽然相识时间不长,但是两人感情却很深厚。

望着逐渐远去的黄包车,傅平君在胸前轻轻划了个十字。

“希望你能顺顺利利的离开,如愿以偿实现自己的梦想!”

苏清月才走到一半,就看到林副官的汽车。

“姑奶奶您可算是回来了,赶快回梦公馆吧!”他焦急道。

“怎么了?”苏清月问。

“少帅今早打电话,知道您不在家,气得大发雷霆,将我狠狠骂了一通!”

“你没告诉他,说我昨晚在傅会长家里过夜么?”

“说了啊,所以只有我一个人来……”

他话没说完,但苏清月却懂了。

还好这回是在女人家过夜,要是换成有男人的地方,今天来的就不止一辆车了!

这男人都跑那么远了,控制欲还这么强!

苏清月脸上带着微笑,心中却悄悄叹气。

回到梦公馆,阿春忐忑的守在门口眺望。

“谢天谢地,苏小姐回来了!”

“电话挂了没?”

“信号不好,断断续续的,已经打了六通过来了。”阿春压低声音道:“一次比一次恼火,我们都没人敢接电话!”

不多时,电话铃声响起来,苏清月走过去。

“人回来了没?”一个很冲的男声问,隔着电话线都能感觉到的怒气。

“听说少帅打电话,我就跑着回来啦。”苏清月说。

听到她那把娇柔细软的声音,厉辰风火气顿时灭了一半。

“我不在秦城,你日子过得还挺潇洒!”他酸溜溜的说。

“昨天同傅会长聊天太晚,就宿在她那边了。你不在家,我回来也没意思,每晚想你想的睡不着觉……”苏清月知道这男人脾气,就专门捡他爱听的话说。

“放屁!你以为我好糊弄?每天睡到日上三竿,又是逛街购物,又是参加晚宴的,能有时间想我?”厉辰风咬牙切齿的说。

听不到苏清月的回声,他又压着声音道:“怎么不说话?”

苏清月手指勾着电话线,娇嗔道:“不说了,反正你也不爱听。”

要不是开战在即,厉辰风真想直接跑回来,狠狠打她的屁股!

“最多再有三天,这边事情就处理完了,到时候回去收拾你!”

“三天?”

“你那是什么口气,刚才还说想我……”

电话突然间断了,厉辰风气的瞪着旁边人,“怎么回事?”

对方一脸为难,“太远了,如今这通讯设备您也知道……要不再打一次?”

厉辰风泄气,“算了!”

确定了那女人回家就好,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两天总是做梦,每次只是看到她离去的背影。

过去打仗,从来不会存在任何顾虑。

如今家里有了牵挂,整个人都好像变得优柔寡断了!

这对他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苏清月把电话放上,坐着等了半个小时,确定厉辰风不会再回来,才打算起身上楼。

看到在厨房不停探头的李桂枝,她又停下来脚步,将阿春叫过来道:“梅姐说,你要是喜欢钩花,闲了就可以过去学。”

“真的可以吗?可是傅会长那边……”

“傅姐家里都是梅姐做主,要你去就去,没什么不好意思的。等会儿收拾一下,下午家里要有记者朋友过来。”

“记者?”阿春傻乎乎道:“来咱们家干嘛?”

苏清月说:“傅姐介绍的,说是要帮我写几篇文章……”

交待完之后,她便款款上楼去了。

梦公馆的消息,不多时就传到了顾思语那边。

“那女人知道自己名声差,所以想办法结交了傅会长,想借助她的势,把自己给吹捧起来,然后再编个拿得出手的身份。这对傅会长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下一步,她就要名正言顺的嫁给少帅了!可真是有个有心机的狐狸精,连这种手段都懂!李桂枝还说,少帅最多再有六七天,就要回来了,要我们尽快抓紧时间。”丫头红玉忧虑的望着顾思语。

“这么快就要回来?”顾思语握紧手帕。

“是啊,肯定是被苏清月勾住了魂!机会难得,小姐要是真的喜欢少帅,可不能再心软犹豫了!要不然,以后就只能看那女人和少帅恩恩爱爱了!”红玉催促说。

被她这么一激,顾思语神情变得果断起来。

“你说的对,在这种事上对她人心慈手软,就是对自己残忍!”

不过是一个无依无靠的异乡女人罢了,就就算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的。

少帅倘若伤心难过,自己就以朋友身份过去安慰他……

人在感情空虚的时候,最是容易被打动!

她的机会,不就来了么?

少帅夫人……这个称呼,单是想想,她就快乐的浑身战栗!

整个下午,李桂枝都在院子里张望,结果等到黄昏,却也没有人来。

“不是说要来记者么?”她问。

“好像突然有外出采访任务,所以时间改了。”阿春低头数着针线,并不将这事放在心上。

这是被人嫌弃了吧?李桂枝幸灾乐祸的想。

不过她并不打算说出去,她恨不得顾思语和苏清月打的头破血流!

天快黑的时候,有辆汽车亮着灯,突然停在了梦公馆跟前。

苏清月在楼上看到,心里突然格登一声:该不会是厉辰风回来了吧?

第41章:如花似玉

苏清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

早上通电话时,厉辰风确定还在信义,就算日夜兼程也不可能回来这么快。

有人从车上跳了下来,是厉辰风的一个手下,叫乔南。

管家迎出去,和对方交流了几句,便往回跑。

苏清月见状,便主动从楼上走下去。

“福伯,有什么事么?”她问。

“回苏小姐,是少帅托人送回来的东西,说是送给您的礼物。”管家说。

苏清月顿了下,“什么东西啊?”

管家笑呵呵道:“您自己去看看就知道啦。”

苏清月好奇走出去,其余人也纷纷跟在后面。

负责运送的将车门打开,一个大罐子,三口大箱子。

罐子用稻草和棉被捆扎,又用绳子勒紧固定,包装的结结实实。

“这是什么?”苏清月惊讶道。

“阿胶雪梨膏,当地精品阿胶和冯县雪梨一起炼制的,配合野蜂蜜收膏而成,非常难得,而且不对外出售,在别的地方根本买不到。据说补血润肺效果极佳,少帅说您气血不足,受凉后容易咳嗽,所以便将铺子老板珍藏的一缸全都给您运回来啦!”乔南解释说。

“少帅真是有心了,只是这么多,得吃多少年啊!”丽姑感慨说。

“这个可以加水调饮,每天早餐拿来涂面包上当果酱吃。老板说了,独门秘方熬制的,放的时间越久效果越好,坏不了!”

乔南笑嘻嘻的说着,偏了下头,两个当兵的立刻过来,利索的将罐子卸走,抬进了院子里。

苏清月心情复杂,好一会儿才平复下来,问道:“这箱子里又是什么?”

乔南将箱子打开,展示给她看。

一箱上好的皮草,一箱子的珠宝手饰,灯光下明晃晃的扎人眼睛!

“这也太多了!”苏清月说。

“都是信义特产,那边山多兽多,皮子也是难得的好。我们运气不错,过去的时候,刚开了一个矿,做出来的第一波精品手饰少帅全收了!”乔南很得意道。

这些跟在厉辰风身边的心腹,都有种强悍的匪气。

这礼送的也别开生面,粗旷又霸道!

两口箱子全都搬下来,还有一口横放在那里。

“这又是什么?”

“这个……这个是沐怀瑾的东西,刚好顺路就捎回来了。”

苏清月见他支支吾吾的,愈发好奇,“也是当地的特产么?”

乔南含糊道:“算是吧。”

看他样子,就知道里面有见不得人的勾当。

苏清月也不想过问那么多,道谢后才要离开,却突然听到箱子里传来咚咚的声响。

“里面究竟是什么?”她停下脚步狐疑。

“当地的土匪送了个女人,少帅没要,沐怀瑾就自己收了。舍不得将她搁在信义遭罪,就托我们一起给捎带回来了。”乔南不敢隐瞒,只好硬着头皮交待。

“把箱子打开。”苏清月说。

乔南连忙抽出钥匙,将大锁拿开。

箱子打开后,里面果真是个衣衫褴褛的女人,嘴巴里塞着一团布。

顶着一张俊秀漂亮的白脸,手臂和腿上却都布满了淤伤,看上去非常凄惨。

“好好的人,为什么要放箱子里?”

“回苏小姐,少帅有令,行军在外,不能将当地女人往回带。怕路上有人看到落口实,所以……”

苏清月明白过来,“那怎么还打人?”

乔南冤枉道:“沐怀瑾把人送过来的时候,都已经这样了,我保证路上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

苏清月有想救她,可是想到自己的处境,只好叹了一口气。

“看着怪可怜的,都到秦城了,就把她放了吧。”

“是!”

乔南掏出军刀,帮女人割掉绳子,掏出嘴里的破布。

“你运气好,碰到了苏小姐,还不赶紧道谢?”他如释重负道。

“多谢苏小姐。”女人直直的盯着她说。

不知道为何,苏清月竟从那眸光之中,感受到了一丝丝刺耳的寒意!

这女人,竟似乎在憎恨自己。

两人明明是初次见面,为何她会有这样的情绪?

“叫什么名字?”苏清月问。

“许静殊。”女人说。

苏清月默默记下,转脸同乔南道:“把她带回去好好照顾,顺便请个大夫看看身上的伤。等沐怀瑾回来告诉他,既然要了人家就得好好对待,这么漂亮的女孩,落一身伤疤,多可惜啊!”

乔南忙道:“是!多谢苏小姐提醒,我都记住了!”

东西经管家过了数后,都暂时收到了库房里。

阿春美滋滋道:“少帅对苏小姐可真好,到哪儿都不忘了您!”

苏清月垂眸不语,就好像是没听到她这话。

就这些天的表现来看,厉辰风对她确实很好。

可那又怎样?对男人而言,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

她的肉体,她的心,就是维系他们脆弱关系的线!

除了这点,两人之间几乎再无它物。

厉辰风把自己的喜好强塞给她,每日锦衣玉食,将她收拾装扮得秀色可餐。

就像是最华丽的物件儿,带出去光辉耀眼倍儿有面子。

他不懂、也根本不想懂她心里想什么、要什么!

仗着一个男人的宠爱,她可以如此骄纵的生活三年、五年、十年,以后呢?

她还年轻,人生路还很长!

当她青春不在、年老色衰时,又会被如何对待?

习惯了饭来张口的笼中雀,到外面去是没办法生存的,她必须得为自己的的未来打算!

想要随心所欲的生活,她必须得离开,远离这个企图操控她命运的男人!

乔南回来后,和几个铁哥们儿聚了聚,其中就包括林副官。

“当苏小姐要求开箱子的时候,我冷汗都出来了!”

“沐怀瑾真是有毛病,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居然被折磨那个样子!这还不算,还将人姑娘千里迢迢的带回秦城,以后这辈子怕都要毁了。”

“那家伙心黑手狠,少帅有事就喜欢带他,没办法!”

……

酒足饭饱之后,天都已经破晓了,林副官准备返回梦公馆。

走到半路的时候,突然看到前方有人在冲自己招手。

他愣了下,掏出手电筒照了下,发现是个熟人:不久前在周府被老虎伏了身的奇人张!

第42章:临别嘱托

想到那天的情景,林副官后脑勺就嗖嗖的冒凉气儿。

他这会儿是徒步,身边也没带个人,下意识的就想摸枪。

奇人张连忙举起双手求饶,“军爷千万冷静,老头子真的没有恶意啊!”

看他神色慌张,话语还算理智,林副官便收手,清了清嗓子,“你想干什么?”

“我有重要的事想告诉军爷,方便的话,能否移步到小人家中坐坐?”奇人张陪着笑说。

林副官犹豫了下,但是仗着酒劲儿又忍不住犯混:去就去,这老家伙难道还能把我怎么着?

不一会儿,林副官来到奇人张家里。

红砖蓝瓦大院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看来你这些,没少骗钱啊。”林副官打量四周说。

“军爷说笑了,我们这样的人,挣的再多,走出去也没您有排面啊!”奇人张恭维道。

说着想动手给林副官泡茶,却被阻止了。

“别,我回去还有事呢。你有什么事,说吧!”

奇人张忐忑的看着他,露出犹豫之色。

“快说,磨磨唧唧的,烦死人了!”林副官不耐烦的催促。

“那我就说啦!昨天我在街上,看到您了,但是觉得有些不妙,所以才唤您过来说说。”奇人张小心翼翼道。

“哪儿不妙?”林副官竖起眉毛。

这老家伙该不会是想从他这里诈钱吧,他胆子可真是肥!

“我看见您眉宇发青,神色黯淡,不出两日,必有血光之灾……”

“放屁!”林副官把桌子一拍,蹭的站了起来,“信不信,我直接打死你这老神棍?”

奇人张见他发火,却是不见慌张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您就算生气,也得让我把话说完不是?”

“你说!”林副官怒气冲冲道。

“军爷,您这场灾要是过不去,那可是会要命的啊。您这么年纪,哪怕有万分之一机会,也不能将这祸事儿落到自己头上不是?是,上次周府我在苏小姐和少帅跟前栽了不假,可那也不代表我这大半生所学都是假的吧?而且您想想,老头子今日冒死跟您提这醒,除了会吃枪子外,还有什么好处呢?”奇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林副官真想狠狠骂一通这个老骗子,但是看他跟自己父亲年岁差不多,也不好多说什么。

口中低咒几句,翻了个白眼就往外走。

却突然被奇人张从后面拽住胳膊,“军爷,您想活命的话,就听我一句劝吧!”

林副官咬牙,“你随便说,但休想从我这里拿到一毛钱!”

“放心,这回我不要钱!”奇人张很大方说:“我这里有个传家宝,暂时送给军爷。接下来两天,您只要出门,就把它带上,保证可以转危为安,顺利度过此劫!”

“什么传家宝?”林副官犹豫片刻,终是起了好奇心。

“军爷稍等!”奇人张立刻去翻箱倒柜,不多时,从里面拿出一个红布包着的东西,交给林副官。

林副官拿过来看了下,青黑色的圆形金属,比巴掌略大一些,两边有耳边,还挂着牛皮绳。

形状像个乐队里用的铜钹,但是只有一片,中间的鼓起也要相对平整得多。

“这是什么玩意儿?”林副官问。

“护心镜。”奇人张说。

“怎么用?”

“看到这两根绳子了么?一条从肋下绕过,一条挂在肩上,然后系在后面固定,护住心脏部位就好。”

奇人张说着,还亲自演示给他看。

林副官觉得有点意思,又有些不屑。

“这又不是古时候,谁出门儿带这玩意儿!让人看到了,岂不是要笑死!”

“穿在衣服里面,保证看不出来!而且从今天开始算,就两天。如果起不到作用,军爷尽管来找我,到时候要杀要剐随意,老头子绝无怨言!”

林副官掂量了两下,觉得左右没什么损失,而且就两天,试试也无妨。

万一有用呢?毕竟性命攸关……

“那我就收着了,要是有用,我给你重赏,要是没用,哼!”

放完狠话,林副官带着护心镜,头也不回的离开院子。

来到梦公馆后,他找个没人的地方试了下,又对着镜子照了照。

最后觉得很羞耻,一把扯了下来。

隔会儿坐下来想想,奇人张那信誓旦旦的神情,好像不是装出来的。

他拿着护心镜,进退两难。

犹豫了会儿,听见外面有唤他,连忙放下东西走出去。

是苏清月,“林副官,昨天下午,我想跟几位小姐一起去南塘赏荷,先跟您这边说一声!”

林副官应道:“好的!我到时候一定带人护着你!”

看到苏清月要走,他脑海中突然冒出护心镜的事,连忙叫住她,“苏小姐!”

苏清月回头,笑盈盈道:“什么事?”

林副官头皮一紧,“想跟您请教个事儿,那个奇人张,还记得么?今早回来的时候,我遇到他了,非说我这两天有血光之灾,还强塞给我一面破镜子……”

苏清月在周府,降服了虎精是有目共睹的,林副官对她能力很信任。

“能不能借我看看?”苏清月说。

“行,您稍等!”林副官连忙去取。

不一会儿,护心镜到了苏清月手中,她用手指轻轻敲了两下,又仔细端详起林副官。

她那双眼睛,水亮水亮的,眼梢微微上挑,说不出的妩媚可人。

林副官的脸不由自主红了起来,“苏小姐……”

“这是个好东西,您就听老人家的戴着吧。”

“既然您都这么说了,那我就戴着了!”

“要是觉得情况不对,你就屏着气儿,千万别挣扎反抗。”

“好,诶?”

林副官反应过来,苏清月却已经走开了。

晚上,那只伪装成橘猫的小老虎再度溜进了苏清月的房中。

“唉呀,气死我啦!”它不满的在桌子上打滚儿。

“怎么了呀?”苏清月问。

“还不是那个李桂枝,今天她从外头回来,我就闻到一股子香水味儿,跟那位顾小姐身上的一模一样!这两个女人,最近也不知道神神叨叨在谋划什么坏事!我看到她,就觉得碍眼,不舒服!”它摇头晃脑的抱怨。

“快到头了,”苏清月看着窗外的夜色,幽幽道:“长风,以后你要好好看家,顺便帮我照顾他,知道么?”

第43章:荷塘遇险

小老虎偏头打量她,“苏姐姐,你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临别前嘱托一样?”

苏清月轻轻笑了下,不回答也不否认。

“苏姐姐,你长的真好看!”

“那是因为你年纪小,还没机会见识更多的女人。”

“那应该需要很久吧,我现在能力,只能在绕着着宅院附近转悠,还去不了太远的地方。”小老虎遗憾的说。

“守宅就是你的修行,终有一日,你会彻底脱离那幅画儿,想去哪儿就能去哪儿。”苏清月道。

此时的夜空,呈现出了乌蓝的纯净色彩。

明月皎洁的挂在上方,将柔和清淡的月光洒向整个大地。

黑暗大地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灯火。

这是秦城的夜晚,静谧又详和。

苏清月忍不住想:厉辰风那边,是不是也是如此风景呢?

今天,她已经把要去南塘赏荷的消息放了出去,为了让顾思语放手去做,她并未邀请对方参加,这样也能更容易摆脱嫌疑。

如果不出意料的话,明天这个时候,自己……就彻底自由了吧?

除了满心的期待之外,还有丝丝忐忑和不舍。

她无法预测自己离开梦公馆会发生什么事,厉辰风又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那个男人或许会生气、会难过……不过很快,他很快就找到更好的代替品,将这段记忆彻底尘封!

次日上午,苏清月跟平常一样,很晚才起床。

李桂枝、阿春、丽姑几人正在低头窃窃私语,看到她下楼全都噤声了。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苏清月问。

“李婶说南塘有水鬼!”阿春心直口快道。

“哦?还有这样的说法吗?”苏清月挑眉。

“唉呀,就是乡间传言罢了,说是那里风景虽美,但是阴气太盛,每年都要带走几个人。我本来想直接告诉您的,但是又怕扫您的幸……”李婶吱唔着说。

“没关系,我不信这个,你们信么?”苏清月问。

“我也不信,但是我晕船,恐怕去不了。”阿春胆子小。

“那我陪着小姐去吧。”丽姑犹豫道。

“还是我去吧。我今年已经去庙里烧了三回香,应该没什么关系。”

“那就辛苦李婶吧。”苏清月说。

“这是我们做下人的本份,您太客气啦。”李桂枝一幅低眉顺眼的模样,嘴角却在不经意间,露出抹阴谋得逞的诡笑。

下午一点,林副官开车载着苏清月和李婶出发去南塘。

临行之前,他专门戴了上奇人张给的护心镜。

感觉怪怪的,但是好在军人穿的多,有外套罩着也看不出来异样。

南塘很大,是秦城当地的天然湖泊,里面到处都是淤泥,生长着各式各样的荷花。

此时盛夏,众花或开或闭、或躺或卧,层层叠叠朝四方蔓延,再衬着远处烟雾缭绕的水汽,赫然一片如梦似幻的漂亮风景。

只是如此美丽的地方,却是游客稀疏,显得格外清静。

“不是约了几位小姐么,为什么没见到人呢?”林副官环顾了一圈说。

“多半还在路上吧,不等他们了,我们先去里面看看!”苏清月说。

南塘岸边停放着小船,撑着长篙的赤脚渔民守在那里等生意。

如果有人想到荷塘里去,一毛钱可以绕塘转一圈,两毛钱就可以包一下午。

船不大,只能载四个人。

而林副官来的时候,随行的就带了四个。

简单商议了下,最后包了两只船,四个手下坐一只,林副官坐在在苏清月的船上。

因为两个都是女眷,要避嫌,所以林副官独自坐在船头。

小船徐徐前行,动作熟练的穿行在荷花丛中。

荷叶片片相接,密密麻麻将视线隔绝开来,宛若一片独处的世外桃源。

如今正逢盛夏,外头暑气逼人,船上却是无比清凉。

受惊的野鸭子和水鸟,沾带着水珠翻飞。

“唉呀,那只鸟可真好看!”苏清月合掌说。

“是啊,就是不知道叫什么。”李桂枝心不在焉的附和。

向来心存警惕的林副官,此时也渐渐放松下来。

全然未留意到,这般小船已将身后那条远远甩开……

他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渔民悄无声息的放下竹竿,一个猛虎扑食掐住了他的脖子。

紧接着砰然一声,两人齐齐坠入水中!

林副官整个人都懵了,直到对方在他腰间开了一枪,他才豁然清醒过来。

糟糕,遇袭了!

塘上的光线都被荷叶遮挡,再加上血水混着淤泥在水中蔓延开来,视线越发浑浊!

他虽然懂得水性,但是跟对方比起来,却显然差出了一大截儿!

还来不及挣扎反抗,枪再次抵在他的心口上……

船上,苏清月像是已经被吓傻了。

李桂枝瞧见水面露出半个脑袋,便知道对方已经得手。

“苏小姐,当心!”她嘴上提醒着,双手却是狠狠的推出。

苏清月毫无防备,一头栽进荷塘!

李桂枝紧张的抓着船沿,目不转睛的盯着水下看。

水花翻腾了几下,很快便恢复平静……

李桂枝心中无比爽快,嘴上却装作惊恐的喊叫:“救命!苏小姐和李副官全都落水啦!”

夜已经深了,南塘上方依旧灯火通明。

大半个秦城的驻军,联同本地的渔民都在连夜打劳。

乔南站在船上,咬牙切齿的命令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将整个南塘翻个底朝天,也要把苏小姐和李副官找到!”

“是!”

“那个随行的老婆子呢?”

“昏过去了。”

“妈的!”

消息迅速传播出去,在这江城人都纷纷议论的时候,顾府却显得格外平静。

“小姐,请放心,两个人都已经死了。”面容清瘦的管家说。

“您真的确定么?”顾思语紧张的捧着杯子,里面水都在轻轻颤抖。

“林副官中了三枪,腰、腿、心口,他就是神仙,也活不成。”管家语气平稳的说。

“那,苏清月呢?”顾思语问。

“落水附近有准备好的石头,三百多斤重,那女人不会水,又被铁链捆住腰,这会儿就算被找到,也是一具尸体。”

“那个老渔夫……”

“也在水里溺死了,小姐放心,没有人会把这件事怀疑到您头上。”

第44章:阴阳两隔

顾思语还是很忐忑,“那个女佣……”

管家说:“人是李桂枝推的,如果事情败露了,第一个要毙的就是她。所以借那女人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多说什么!”

安管家在顾府工作将近十二年年了,除了顾家父女外,鲜少有人知道,他原本是水匪出身。

早年清兵剿匪,他冒死爬上了顾家的商船。

顾诚心善将其收留下来,从此他便隐姓埋名过起了普通人生活。

他很感激顾家给自己遮风挡雨的屋檐,对顾思语也视如己出。

当大小姐前来求他时,安管家没有任何犹豫,就果断同意出手。

对土匪而言,杀个把人,不算什么事。

如今林副官死了,苏清月也死了,没有人知道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一夜之间,水鬼出没的谣言吹遍了整个秦城!

“我就说,南塘去不得,当时阿春和丽姑也在!可苏小姐不信,执意要前往,老婆子就是个下人,哪里敢阻拦呢?不过说到底,也还是我的错!当时如果坚持些,哪里会有这样的事发生!”李桂跪在地上说。

她一面痛哭流涕,一面飞快的打自己耳光,掌掌卖力,脸都肿起了老高。

“算了算了!”乔南不耐烦的挥手,“先把她带回去,等少帅回来再行发落!”

有人把她架起来,才准备往外拖,就听荷塘里一阵骚动。

“乔营长,找到林副官了!”有人喊道。

“是生是死?”乔南连忙问。

“没呼吸了!”对方说。

乔南胸口蓦然一窒,他和林副官关系向来亲近,前两天才喝过酒,结果今日就阴阳两相隔,当真命运无常!

“快点把他送上岸来!”

“是!”

林副官很快被送上来,虽然身上包裹一层污泥,但是身上中弹的部位依旧清晰可见。

在水里泡了一夜,尸体却并没有肿胀,而是面容详和仿佛睡着了一样。

乔南握紧五指,才想要发作,却又生生止住。

林副官身上中枪,沉尸地点和出事位置相距甚远,显然是被人刻意隐藏过。

做这件事的人说不定就在现场,他不能乱,一定要稳住局面!

“继续打捞,一定要找到苏小姐!”乔南沉着俊脸说。

“一群记者,吵着说要进现场采访报道。”

“少帅在前方打仗,他们却只想着猎奇吃人血馒头!谁想进来,别拦着!敢踏入南塘禁区一步,直接开枪击毙不必请示!还有去告诉他们:这件事谁敢在报上发一个字,我就灭他全家!”

他原本是很温和的性子,这会儿却因为林副官的死,生生逼出了野性。

整个人都杀气腾腾的,看得人不寒而粟。

李桂枝趴在旁边瑟瑟发抖,一方面是装出来的,一方面是后怕……

虽说已经预料到了结果会很严重,却没想到,竟是整个秦城都被撼动了!

现在这种关头,就是打死也不能说出真相,否则的话,这群兵痞非得把自己凌迟不可!

另一边,厉辰风正坐在火车上闭目养神。

信义剿匪大获成功,这会儿只留下了一部分人善后,而他带着沐怀瑾和几个亲信,迫不及待的返往秦城。

虽然合着眼睛,但他却毫无困意。

满脑子想的都是,回秦城之后苏清月迎接自己的画面。

根据时间推算,他回梦公馆的时候应该是在晚上六点,正是吃晚饭的时候。

那女人看到他,肯定会很惊讶……

“少爷。”沐怀瑾在旁边试探着唤他。

想着这回打了胜仗,少帅心情应该很好。

他已经犹豫了一路,眼看快要到秦城了,才忍不住开口。

“说吧!”厉辰风睁开眼,懒洋洋的看着他。

“前几天我脑子一热,做错了事,想跟您坦白请罪。”沐怀瑾紧张道。

“关于女人的?”

“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您!就是那晚谢洪恩送过来的女人,您没要,我就带我房里了。没成想那女人身上带着刀,脾气又辣,很是对手下的胃口。所以趁乔南给苏小姐送礼物的时候,我就把她打包也装上了车……”

“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从车窗丢下去!”虽说是很严厉的语气,但是这话就等于是松口了。

“谢少爷!”沐怀瑾又惊又喜,“我保证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夕阳下,火车穿行在荒野之中,漫天云霞恣意舒展开来,宛若一幅美丽绚烂的油画。

厉辰风却是无心欣赏,他拿出口袋里的报纸,对着上面的照片仔细端详起来。

旗袍将她身形包裹的很妥贴,嘴角溢着两个浅浅的梨涡,举止间都透着东方女人的温婉柔美。

虽然旁边还有一个傅平君,但他完全看不见。

这张照片,厉辰风少说也欣赏了十来回,但是总也看不腻。

他甚至可以想到那个慈善夜晚,这女人不经意间背着星光闪耀夺目的姿态……

果真是着了魔,才会为一个女人整日魂牵梦绕的!

等下见了人,非得狠狠敲诈她一笔不可!

火车驶入秦城,因为回来的时候没有通知,只能临时调车来接。

沐怀瑾负责联络,拔了电话后命令道:“快点派一辆车过来,来北站接我们。”

“回沐营长,没人……除了我,全都被乔营长调走了!”对方忐忑道。

“谁给他的权利调人?少帅不在,他擅自召集这么多人离岗,想做什么,造反吗?”沐怀瑾怒道。

“前天下午苏小姐和林副官游湖落水,到现在还没找到人,所以……”

“你说什么?”

“乔营长稍等……最新消息说,林副官的尸首已经打捞上来了,但苏小姐还是下落不明。”

……

沐怀瑾没有再作声,默默挂上了电话,看着不远处略显急躁的厉辰风,他紧张的手心里都开始往外冒冷汗!

关系到苏清月,此事便隐瞒不得。

“少帅,秦城好像……出事了。”沐怀瑾硬着头皮来到厉辰风面前。

“什么事?”他皱起剑眉。

“林副官陪苏小姐游南塘,结果不小心掉水里了。”沐怀瑾说。

“然后呢?”厉辰风目光微寒。

“林副官已经打捞上来了。”孟怀瑾不敢看他的眼睛。

“打……捞?”

“是的,乔南召集了所有的兵力,在荷塘里搜寻,苏小姐相信很快也能找到。”

整个车站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第45章:死而复生

看到厉辰风瞳孔蓦然收紧,沐怀瑾连忙道:“少帅别着急,我现在就去借用站里的应急车!”

他跑得飞快,亮明身份后,不多时便将车子借了来。

厉辰风依然站在原地,就连姿势都没有变过。

路上车中的气氛沉闷而压抑,沐怀瑾小心翼翼的观察他神色,连大气都不敢喘。

厉少帅这会儿的眼神,还有周身那股暗潮涌动的杀气,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虽说只是死了两个人,但目前局面一旦出现任何差错,恐怕就会祸及池鱼!

这次打了胜仗的喜悦,都被突如其来的噩耗给冲没了……

他们没有回梦公馆,而是直接前往南塘。

打捞还在进行中,林副官的尸体,就陈列在塘边。

天气热,不敢随意挪动。

乔南双眼通红的望着荷塘,他已经两天两夜没休息了。

运送礼物回秦城之前,厉辰风还刻意交待过,说要给那女人个惊喜。

所以到了梦公馆之后,他并没有把东西直接搬进去,而是请苏清月下来看。

这下倒好,前脚才送过礼物,后脚人就没了!

他简直不敢想,如果少帅知道了这件事,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该来的还是来了。

“乔营长!少帅回来了!”有人慌张跑到他跟前报道。

“人呢?”乔南心一紧。

“刚刚沐营长打电话通知的,说已经在来南塘的路上了……要您提前做个准备。”

“人都这样了,我能做什么准备?”

乔南烦躁的原地跺步,不一会儿,就看到两束远自小路上投射过来。

此时天色已暗,那辆车却驾驶的非常快,几乎是眨眼间,就冲破防卫来来到了内围。

乔南已经顾不上斟酌词语,跑步迎接上去,“少帅!”

“找到人没?”厉辰风面无表情的吐出四个字。

“只找到了林副官,苏小姐还没有踪迹。”乔南艰难补充说:“下面都是莲藕和水草,搜索起来很困难。”

“林副官在哪儿?”

“前面,少帅请追我来!”

乔南在前面带路,厉辰风大步流星的跟在后面。

刚才还沸腾的打捞现场,此刻却是鸦雀无声。

林副官的尸体放在草席之上,乔南动手将上头的白布揭开,哽咽道:“当时后面的人没有听到枪声,所以应该在水中被害的。”

“请法医检尸没有?”厉辰风问。

“还没,正在集中全力打捞苏小姐,所以把这件事情给忘了。”乔南说。

其实他没忘,而是觉得没必要。

人是在黄昏时分遇害的,次日清晨才打捞到。

又是中枪身亡,验了又有什么用呢?

剖尸扰魂终归是不厚道的,乔南想。

厉辰风蹲下身,直接抽出随身携带的军刀,将他裤管割开,兀自检查了枪伤。

伤口被水泡得发白,血液已经凝固了,所以没费什么劲儿,子弹就被轻易挑了出来。

沐怀瑾接过子弹,将它用水冲洗干净后,借着灯光说:“m1896型号的子弹,一种老式的毛瑟军用手枪,现在基本上已经被正规军淘汰了。”

厉辰风置若未闻,把他腰际处的第二颗子弹也挑了出来。

最后一颗子弹打在心口上,也是致命伤。

厉辰风将他外套挑开,却发现了让人错愕的一幕……

在林副官的胸前,竟然绑系着个圆圆的金属物。

子弹不偏不倚的打在中间被固定住,一半镶了进去,一半露在外边。

乔南震惊道:“这是什么东西?”

沐怀瑾伏腰研究了下,“好像是护心镜,我在《三国志》中曾经看到过,没想到现在还有人带这玩意儿。”

厉辰风将牛皮绳割断,把护心镜取了下来。

这才发现林副官的胸前,只有点很浅的皮外伤,子弹并没有穿进去!

沐怀瑾小心翼翼的想:没有致命伤,这么说林副官应该是溺水身亡的,也是很可怜了。

乔南这会儿已经傻了,他之前满腹焦虑,错过了验尸不说,连死因居然也搞错了。

不过现在人都死了,再追究是怎么个死法,又有什么用呢?

厉辰风眉头紧皱,将手放在林副官胸口上,神色突然为之一松。

“人没死,还有心跳。”他说。

“啊?”沐怀瑾和乔南同时挤过去,先后验证了厉辰风的说法。

林副官身体分明是冰凉的,但是心脏却还在缓慢的跳动着……

虽然很轻,但到底还是有的。

乔南惊喜的大喊:“军医呢?快点过来!”

军医早就守在一旁,原本以为自己这回就是走个过场,没想到居然还能露脸派上用途。

谁能想到:中了几枪、又在水里泡了那么久、还晾尸两天的人,还会活着呢?

他先是试了林副官的呼吸,露出凝重的神色。

然后又探了脉搏和心跳,又微微缓和下来。

“怎么样,还有救么?”厉辰风问。

“回少帅,我会尽力的,诸位……能不能为我让开些?”大夫说。

大家全都退到远处,大夫将他上衣全都解开,将双手重叠放在他小腹处拼命按压。

一下、两下、三下……

所有人都攥了一把汗,同时随着他的节奏而屏住呼吸!

在他救治的时候,厉辰风望了一眼荷塘。

此时荷花割的割,折的折,已经被摧残的差不多了。

黑压压的水面,衬着温暖的灯影,莫名让人觉得压抑感伤。

虽然林副官这边还没有确切结果,但到底还有一线希望!

而苏清月,却依然下落不明。

想到那个窈窕可爱、娇俏又美丽的女人……可能已经不在人世,他就按捺不住体内的杀意,想要狂性大发!

“噗!”一大股水从林副官口中喷出来。

军医激动道:“活了活了!”

说话间又连续猛按了数下,待林副官将体内污水吐净,方才停住。

与此同时,他身上的伤也开始迅猛的流血,军医连忙进行消毒包扎。

待这一切都进行的差不多时,林副官方才幽幽转醒,神色茫然的看着众人。

被他视线扫到的人,心肝儿都忍不住剧烈颤抖起来。

明明已经没有呼吸挺尸两天的人,居然还能复活?

这究竟是诈尸,还是还阳?

不管是哪个,都够渗人的!

沐怀瑾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这才突然想起厉辰风,环顾四周后错愕道:“少帅人呢?”

第46章:难掩国色

这会儿,厉辰风已经乘着小舟到了莲塘深处,小兵拿着手电,战战兢兢的指着前方:“大概就是这里了,当时我们赶过来的时候,苏小姐乘坐的小船正在那里打转。”

厉辰风沉道:“停下。”

渔民立刻把船停稳,厉辰风面无表情的开始脱外套。

小兵察觉他的意图,连忙劝阻:“夜晚湖水凉,下面还缠绕着莲根和水根,危险的很,这种事还是我们来吧!”

“船停在这里,别乱动。”厉辰风吩咐完,就敏捷的跳进了水中。

小兵顿时慌了神,冲着远处大喊,“快点来人,少帅下水了!”

厉辰风一个猛子扎进去,下面黑洞洞的难以分辨方向,只能凭着直觉摸索。

不怪那些打捞人没有结果,操作起来确实困难。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浮到水面换气,发现已经离了那小船七八丈远。

他深吸一口气,再度沉下去,以小船为参照物转了个方向。

沐怀瑾和乔南赶过来了,看到林副官平安脱险,他们也暂时安了心。

“少帅!”两人齐呼。

厉辰风出水换气,看到他们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乔南看看沐怀瑾,两人心照不宣的开始脱外套。

今晚找得到人更好,找不到……恐怕就得在水里过夜了!

更多的人往这里赶,见此情形都开始拼命的作。

虽说是夏季,但是湖面被藕叶遮挡见不着阳光,这会夜又深了,温度比起开春时强不了多少。

活人泡在水中,体温流失的很快。

即便憋着一口,厉辰风也逐渐觉得有些体力不支。

回来的时候急着赶路,他根本没顾上吃饭休息,这会儿又接着折腾,恐怕撑不了太久。

他心里都明白,但却不想就此放弃。

明知道秦城虽然人人畏惧他,但私底下却各怀心事。他的宠爱,更是把苏清月送到了风口浪尖上……

是他太草率,所以才放纵一个女人孤身无依的留在这里。

他根本不敢、也无法想象苏清月落水时何等的绝望无助!

又该换气了,在他准备游上去的时候,恍惚听到有个声音在黑暗中呼唤:“辰风,你回来啦。”

“好冷……好黑……别走,别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幻觉,一定是幻觉,厉辰风默默的告诫自己。

但同时又忍不住想,万一是真的呢?

这会儿把人救上来,说不定跟林副官一样侥幸,还有活命的机会!

就差那么一点点……一点点!

犹豫了下,他最终还是决定向黑暗深处游去。

最终,他好像摸到了一大块坚硬的石头,但同时,被搅动的水草也紧紧缠上了他的双脚。

当冰冷的水灌入腹中后,厉辰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梦公馆。

“清月呢?”他坐起来后,第一时间找人。

管家伤感的摇头,“还没找到,有专人在那边负责,您就好好休息,不要再操心了。”

厉辰风没理会他,拿了件外套,亲自驾车出门。

南塘早就被翻了个底朝天,打捞的人全都苦不堪言,尽管如此,还是得咬牙忍着。

“别让我找到是谁做的,否则我非活扒了他的皮不可!”乔南狠狠垂了下凉亭的石柱。

“别废话了,赶紧找吧,待会儿少帅再来,看你拿什么交代!”沐怀瑾站在旁边,有些幸灾乐祸。

好好的一个二连营长,如今却成了刨坑挖藕的泥腿子!

“我也就比你早回来几天,凭什么要承担这种破事!”

“这就是命,认了吧!”沐怀瑾说。

“少帅来了!”“少帅!”

乔南看向远方,才想反驳点什么,却听扑通一声,沐怀瑾已经动作麻利的跳入了水塘。

“怂货!”乔南怒道:“天天就会拍马屁、干面子活!”

头脑快又懂得揣摩上意,这也许就是少帅喜欢那家伙的原因吧!

厉辰风径直朝这边走来,乔南紧张的站在那里行了个军礼,“少帅!”

“从出事到现在,多久了?”

“回少帅,一百零二个小时。”

厉辰风沉默下来,他的目光穿过那些忙碌的船只和渔民,好半晌才道:“让他们收工,回去休息吧。”

“少帅?”

“不必再找了。”

这么久还没找到人,这不是好事。

但是对他来说,却也是个值得庆幸的消息。

没看到人,心里头就还存个念想:万一是被别人救了,又或者有了奇遇呢?

倘若真给捞上来……他不想接受那样的结果。

而且信义那边士兵才流血拼命打了个胜仗,这边却在召集半个城的人在这里劳民伤财,难免会寒军心。

乔南懂他,扬声传令,“搜救任务到此为止,大家辛苦了,全都回去休息,以后不许再提此事!”

大家伙听闻,全都偷偷松了口气。

苏清月的事,就这结了。

从此之后,秦城便充满了各式各样的传说。

讲的最多的,就是南塘有水鬼,拖人下去续命。

至于为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就不得而知了。

“全都是在放屁!什么水鬼,分明是有人在作祟!”林副官怒气冲冲的对着厉辰风说:“少帅,一定要把那个始作俑者揪出来,给苏小姐报仇!”

厉辰风盯着他看,林副官莫名觉得后脑勺发寒。

“你当天落水的时候,为什么戴那种东西?”他问。

“您说护心镜啊,是临出事前两天,奇人张强送的,老头说我有血光之灾。当时我以为他在信口胡诌,直到苏小姐说是好东西,我才愿意戴,没想到关键时刻果真救回了一条命!”林副官很庆幸。

“你落水后的情形还记得么?”厉辰风问。

“有个水性很好的家伙,将我扑到水里就开枪,动作干脆又狠,期间我摸到了他的手,瘦还柴,应该是上了年纪的男人……中枪之后又被他强按着灌了水,后来就迷迷糊糊了,恍惚间,我就想到了苏小姐的话。”

“什么话?”

“出门前一天,苏小姐说要是觉得不对劲儿,就屏着一口气儿,千万别挣扎反抗!”

……

厉辰风听着,心中疑云暗生,但是脸上未显露出任何异样。

这件事,要好好查,慢慢查。

但凡涉事的,一个都不能放过!

秦城向西二百里,有个红叶镇。

镇上有间当铺,平日里生意清淡,鲜少有人登门。

这天突然来了个打扮奇怪的女子:穿了双很不合脚的男人鞋,一身胖大的蓝粗布素衣,头发草草的盘在脑后,大热天脸上捂着个帕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面。

这样的打扮就算是放在乡下,也是很土气了。

但她非但不难看,反而有种蓬头垢面、难掩国色的秀丽,生生让伙计看傻了眼!

第47章:买卖成交

女子进来后,先是举目望了下四周,视线落在柜台的横幅之上。

上面写了八个大字:缓急相通,裕国利民。

她顿了片刻,将遮掩的帕子拿掉,对伙计笑了笑。

若非亲眼所见,伙计一定不敢相信世界上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他话语不知觉的温和了许多,“姑娘,有什么需要吗?”

“我想当点东西换钱。”女子轻声细语,犹如空谷幽兰悠扬婉转。

“您想当什么?”伙计问。

女子从袖子里掏出个布包来,她的手指纤细白嫩,一看就是养尊处忧的身份。

伙计不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打开布包,发现里面是套非常精美之极的首饰:一对帝王绿冰种翡翠镯子,一只九颗翡翠蛋面组成的项链,还有一对昭仪之星紫罗兰镶金耳坠。

东西不多,但是单件拿出来都是价值连城的精品!

伙计守店三年,从没有看到过这样好的物件,他紧张地揉揉眼睛,将这套手饰看了又看。

“这,你确定要当么?”他不确定的问。

“只要价钱合适,我选择绝当。”女子展示完东西后,将东西收了起来。

绝当又叫做适当,以后既不会向店家赎当,也不会续当,就当于一口价,店里彻底把东西给买了。

店里掌柜不在,伙计不敢擅自决定。

请她留在店里喝茶,另一面赶紧让人火速去请掌柜的。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掌柜的才匆忙回来。

这是一个六十出头的老人,生的慈眉善目,很是和蔼可亲。

他上下打量了苏清月,又仔细将她的当品确认了一遍,心中很是惊讶。

“不知道姑娘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这是我自己的首饰,因为落了难,所以才想当掉,您不必怀疑东西的出处,绝对没问题。”

女子眼神柔和,轻声慢语的说出来,莫名让人觉得真诚信服。

“敢问姑娘想要多少呢?”掌柜的问。

“我若开口,怕您这店里给不起,还是你说个价,让我考虑考虑吧。”女子说。

掌柜的将手放在大腿上,搓了几下,突然惋惜道:“我虽然是这家店里的掌柜,却还有别的营生法子,并不指望当铺来赚钱,开着也只是用来帮助接济附近百姓罢了。您这东西,确实是难得的好货,又走的是绝当,按理说就是两千个大洋也不多。可这个价,我还拿不出来,开少了又怕姑娘见笑,要不您去秦城看看?那里当铺多,掌柜的都是财大气粗,应该收得起!”

女子笑了,“您可真有意思,居然把上门的客人往别处推!”

掌柜的叹气道:“也没办法,做生意要讲良心啊。”

这年月有良心的人不多,更何况还是个生意人。

女子沉吟了片刻,“三百个大洋,你拿得出么?”

“啊?姑娘莫不是在开玩笑吧?”掌柜的很震惊。

红叶镇距秦城也就二百里左右,拿着它去找个门路,随便换怕也不止这个钱!

但是看女子的样子,又是一本正经的,他着实困惑。

“我急着用钱,不想再费周折。掌柜的又是个实诚人,物随有缘人,若是你拿得出,这东西我就当了。”女子神情坚定道。

“三百个大洋……那您可真是亏大了。”掌柜说。

“您是善人,以后会交好运的。”女子依旧带着笑。

伙计在旁边看得着急,连忙提醒道:“人家姑娘都说愿意了,掌柜的您还在纠结什么呢?”

掌柜看她决意果断,于是小伙计整理票据。亲自打开保险柜,从中取了三百个大洋。

女子签了名又按了手印,正式将东西交给对方。

伙计不放心,又把首饰一一确认过,方才将钱交给对方。

趁伙计去后面存东西的时候,女子同掌柜道:“掌柜的若是想要将此物转手,尽量别去秦城。我有故友在那里,若是见到此物,知我落魄至此恐怕会尴尬……”

掌柜的点头,“知道了,姑娘独自前来,回去可需要我们护送?”

三百个大洋,在乡下绝不是小数目。

女子微微摇头,“我方才留意了贵店里的格局,有些小小的建议,不知道掌柜是否愿意听听?”

掌柜道:“哦?您有话直说!”

女子缓缓道:“你这当铺,主楼位于院东。大厅分为上下两层,前有正窗,边有侧窗,原本应该是希望前可进风,侧可出气,方便典当的衣物晾晒与保存。但是,侧窗向北,开口略大于正窗,容易漏财而且还会导致伙计患染风寒,如果稍作修整,应该会福寿吉祥、财运亨通。如果能在侧门口加一个雕花石鼓,那就更好了。”

当她说完这话,便随手掀开竹帘,姗姗离去。

这女子,正是从秦城脱身的苏清月。

那日游湖落水之后,她被人拖进水中,然后用铁链绕了几圈捆绑在大石头上。

察觉到上方有异动,担心自己会被发现,对方便匆忙离开。

会水的女子没有几个,而苏清月却恰好是擅长的那个。

她不反抗也不挣扎,装作溺水的样子,任由对方摆布。

直到确认那人离开,她才将戒指掰直,打开铁锁悄然脱身。

离开南塘后,她捡了身破烂衣裳,并将自己重新伪装了一遍,方才出秦城。

乔南为了打捞她和林副官,将守城的都给调走了一大半,所以过程中并未遇到任何挫折。

她摘下首饰,打扮成逃难人的样子,沿途搭乘了贩米的骡车,才来到红叶镇。

待她从店铺离开后,伙计打着喷嚏从后面出来,同掌柜的眉飞色舞道:“恭喜您,今天成交了一笔大买卖!”

“顺子,你又着凉了啊?”掌柜的寻思苏清月方才的话。

“没事儿,我都习惯了!”伙计抽着鼻涕说。

掌柜反复端详两个窗口,觉得那位女客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

于是当天下午便找人来修整,还在门口加了一面竖着的雕花石鼓。

“嘿,这玩意儿好,从外面往里看,圆石鼓加上咱们这小方窗,刚好是一大枚铜钱!”伙计兴奋道。

说来也奇,从当铺修改之后,生意果真一天比一天好。

据说是因为门口这条路,以后要修成直达秦城的官道,人便肉眼可见的多起来。

这位掌柜自此翻身发达,却对这段奇遇念念不忘。

当他再次在别处遇着苏清月,已经是三年后的事了。

第48章:出尔反尔

苏清月离开红叶镇时,为自己添了两套衣服。

虽说有三百个大洋在手,但到底比不得在秦城的时候。

那会儿衣食住行都有人包办,眼下却是处处都要用钱,需得省着些才行。

她知道自己相貌扎眼,刻意选了些老旧的布衫,全都是水桶腰的款式,罩在身上根本显不出身材。

除此之外,头发也不再像过去一样盘,而是用头绳扎了起来。

人靠衣服马靠鞍,这话一点都没错,经过拾掇的她,好像和乡间普通姑娘没什么不同。

当然,这只是苏清月自己的想法罢了。

过去记忆一片混沌,所以她也不清楚自己究竟多大年纪。

厉辰风对她存在不可告人的企图,总喜欢把她往成熟里打扮。

现在苏清月洗净铅华除去脂粉修饰,竟是比平时足足少了有两三岁!

她对着镜子照了照,很满意目前的状态:外表朴素又平凡,眼睛却格外有神,身上那股生机勃勃的劲儿,也跟过去完全不同。

现在的她,就像乍出笼子的鸟,全然不理会秦城那边的动静,只顾计划自己的未来。

她在厉辰风的书房,曾经琢磨过军事地图,尤其秦城附近的路线,早就牢记于心。

离开红叶镇,她便独自顺着官道一路向南行。

越往前走,两侧景象越荒凉。

最后进入山区,竟是荒草连天,好半天连个人影都看不到,更别提是房屋建筑了。

她没有出行经验,也不懂得携带食物和水,几个小时后,身体便有些吃不消。

却又不敢停下,据说这种地方土匪是最多的。

万一被他们盯上,身上的钱,恐怕就会被洗劫一空。

就在她脚都被磨出水泡时,终于在前方叉路上看到了个院子,三间茅草房,虽然破旧却有青烟升起,显然是有人居住。

苏清月很惊喜,但是双腿经过长途跋涉后,却是犹如灌铅般沉重,无论如何都拔不动了。

正当她烦恼准备出声求救,却有人主动打开木栅栏,朝她这边走来。

对方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长的眉清目秀,看见苏清月便露出了笑脸,很是欣喜道:“爹说有贵客光临,我还不相信,没想到竟是真的!”

贵客?苏清月很惊讶,转脸打量身后,确定并无旁人。

“家里茶水饭菜都已经备好了,姑娘随我回去休息吧!”少女热情的上来搀扶她。

苏清月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又舍不得拒绝,就这样懵懵懂懂的进了小院。

此时已然临近黄昏,夕阳暖融融的倾洒在这荒凉的小屋上,看起来很是温馨。

院子里支了张桌子,砍了几截木桩做凳子。

少女请她坐在木桩上,道:“您稍坐,我这就去请爹出来!”

说完走进草屋,不多时便扶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出来。

苏清月打量他们,觉得很惊讶。

这位老者腿脚行动不便,而且双目好像也盲了,看上去少说也八十岁了。

两人年纪差出一大截,说是爷孙怕都不过份,然而却以父女相称,很是奇怪。

老人家摸索着坐下,将脸转到苏清月这一边,“敢问贵客姓什么?”

“免贵姓苏。”苏清月满腹疑惑道。

“苏乃颛顼高阳氏的后裔……这姓好啊!”老人说。

“其实,这是我随身玉配上的名字,至于我原来叫什么,自己也不清楚。”

“唉呀,原来是后改的姓啊,那就更好了!”

好在哪里?苏清月有些莫名其妙,心想该不是认错人了吧。

若是错将自己一通吹捧,待会发现真相的话,那可就尴尬了。

“老人家,我是异乡来的,第一次到这里,在此之前也从未和您见过面,所以……是不是认错人了?”她如实道。

“敢问苏姑娘,可是擅长阴阳五行之术?”老人家反问。

“谈不上擅长,略微知道一些。”苏清月惊讶道。

“那就错不了,我前些天让丫头帮忙卜了一卦,显示您今天会从此经过,所以让她提前准备饭菜。物质贫瘠的乡野之地,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还请苏姑娘不要介意!”

听闻是同道中人,苏清月便松了口气。

“您太客气了,我在一路走了,两个人家都没见到,还好遇到了您,否则今晚非露宿野外不可!”

“放心吧,铺盖我都让丫头准备好了。”

“那可真是谢谢您啦。”

“贵客请洗手。”梳着大辫子的少女,端来泉水送到她面前。

苏清月有些不好意思,“别叫贵客了,我比你年纪大些,唤我姐姐吧。”

少女笑笑,“哎!姐姐洗手,我姓代,单名一个容字,您别客气,把这里当成自己家吧!”

饭菜很快端上桌来,时逢夏季,野菜、窝头配白粥。

野菜或蒸或凉拌,很是爽口。

竹筐里装着酱果,清甜美味又多汁。

苏清月曾经听说过,常年居住在山里的人,因为寂寞,待客会格外热情大方。

不想这次竟亲自遇到了,然而看这对父女虽然状似欣喜,神情却是有些愁苦,似乎各有有心事。

不过她终归只是个路过的,别人不说,也不方便追问。

“老人家,您的眼睛怎么了?”苏清月问。

“唉,说来话长,都是陈年旧事了,不提也罢。”老人神情很是一言难尽。

“都是那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害的!”代容忍不住插话说。

“哦?”苏清月很好奇。

“当年父亲收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是哥哥,另一个就是我。大哥成家后一事无成,却又不甘平凡。他知道父亲年轻时擅长相看风水,便苦苦肯求他帮自己瞅一处可以升官发财的地方建住宅。父亲原本已经金盆洗手退出了这行,却被他求的没办法,最后只好答应。”

代容口直心快,又说话爽利,三言两语便将事情来龙去脉交代清楚。

“父亲帮他看了一处宅子,动工那天,自己却突然失明,再也看不见了。他老人家说,这就是出尔反尔的报应,在看宅子前,就已经知道了会这样。大哥建好了新宅后,从此事事顺利、平步青云。但他却以为自己是凭借本事升上去的,还嫌弃父亲和年幼的我碍眼,大冬天的将我们赶了出来!父亲自此看透人情,带着我隐居在这里,十年来从未踏出此地半步!”

第49章:我去救你

“没想到世间竟还有这种不知恩义之人!”苏清月蹙眉说。

代容越发气恨,整张俏脸都红了,“何止于此,他还厚颜无耻之极,不日前在集市上看到我,还腆着脸追过来,要我嫁给他当什么三姨太!”

苏清月听得很是感慨,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对父女。

老人似乎察觉了她的尴尬处境,劝道:“好啦,阿容,你同客人抱怨这些又有什么用?快去把碗筷收了洗洗吧。”

代容方才醒悟过来,不好意思的看了眼苏清月,端着东西走了。

“不好意思,家门不幸,让您见笑了。”老人说。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多行不义必自毙。老人家放宽心,不要太过忧虑影响生活。”苏清月安慰他。

代容清洗完毕,又出来坐了会儿。

几个人说了一些闲话,天色彻底暗下来。

“苏姑娘走了一路,应该辛苦了,早点回房休息吧。”老人说。

“姐姐跟我来!”代容将她请到屋子里,将油灯点上。

房间里收拾的非常干净,角落都提前熏过艾草,并没有蚊虫之类的东西。

许是因为老先生那句‘贵客’,让代容对苏清月格外亲近。

“姐姐,你长的可真好看!”她语气诚恳道。

“你也漂亮呀,而且性格活泼,很讨人喜欢。”苏清月说。

代容望着她,欲言又止。

这是个表面开朗,但心里充满烦恼的女孩子。

常年待在这深山之中,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个人,连个朋友也没有,满肚子的话不知道该与谁说。

可毕竟与苏清月不相熟,说多了又怕她不乐意听,所以很犹豫。

苏清将长发高高挽起来,微笑着看她,“是不是想同我说,你哥哥的事?”

代容迅速点头,“是的!我知道爹还惦记着过往亲情,将他当成儿子看,可是……我不行,想到他那张脸,我就觉得恶心!他叫代青,整整大我十四岁,我们两个虽然没有血亲关系,但说到底也是兄妹相称的,他怎么能对我起那种心思?”

“在你心中,他是个长兄。但在他眼里,你不过是个寻常的美丽少女而已。这种人,心里只有邪念,而不是喜欢,以后你需要对他敬而远之,能不见面就不要见!”苏清月很直白的说。

她喜欢这个单纯热情的姑娘,不希望她被那样的恶人染指。

代容听完她的话,语气多了一些恐慌,“是的,姐姐跟我的想法一样!只是他现在身份不同往日,当了兵,还做到了司务长,他还知道我们的住处!爹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他若是执意强迫的话,我又该怎么办呢?”

司务长同协军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官职。

但是普通老百姓而言,但凡带家伙的都惹不起。

苏清月在梦公馆住了一段时间,对职位等级多少知道些。

“别怕,早点休息,明天我帮你想想办法。”苏清月一边安慰着,一边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代容心里也不存什么希望,就是想找人倾听下心声而已。

见她又累又困,也不好再打扰。

两人就这么躺在床上,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大约到晚上十点,院子里突然传来一阵骚动,看家的鹅争相叫了起来。

代容警惕的起身,趴在窗户上往外看了下,连忙将苏清月推醒,“姐姐,你快藏起来,外头来了好多人!”

苏清月登时清醒了,连忙翻身坐起来。

她顺着缝隙往外看,果然有好六七个人,全都骑着高头大马,大咧咧的穿着军装皮靴,腰里别着枪,竟是一点也不避讳自己的身份!

在代容惊魂未定的时候,老人已经拿着斧子走了出去。

他看不见,只能站在门前,胡乱的对着空气挥舞。

“你们是谁?想干什么?谁要是敢上前一步,我就跟他同归于尽!”

“嗤!就你这样的,还想与谁同归于尽?”

有人冷笑着走出来,又高、又胖还挺着一个硕大的肚子。

“代青,果然是你!”老人气的浑身直打哆嗦。

“提醒多少次了,我已经拜了刘副军正做干爹,早就改姓了,以后别让我让我听见你再喊这两个字。”代青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兀自冲着屋内喊,“妹子!阿容,哥哥来接你去城里享受了,快点收拾收拾出来吧!”

“孽障!她可是你妹妹!”

“哥哥妹妹,天生一对!你年纪大了,守在这里等死也就算,何必要带着阿容吃苦呢?做我的三姨太,吃香喝辣不愁生计,有何不好?”

“我劈死你这个混账东西!”

老人气急败坏的冲上前,却被人三两下抢了斧头,强行按在地上。

代青狠狠的啐了他一口,“老东西,别给脸不要脸。我今天带了这么多人,就是打定了主意要带阿容走。你如果够识相,就帮我劝劝她,否则我一把烧了房子,顺便再给你送葬!”

屋里代容早就气的火冒三丈,她拿了把剪刀握在手里,想要出去跟对方拼命。

却被苏清月及时拉住,并且捂住了嘴。

“听着,”苏清月压着声音贴在她耳边说:“出去之后,先护着你爹,然后随他好商好量的离开。到府上后,找借口避开与他亲近,三日之内,我必定会前去救你。切记:千万别冲动与他争执,更不要动自杀的念头,你若是有个好歹,你爹也必定不得善终!”

提到了老爷子,代容的怒气瞬间消退。

她犹豫不决的看向苏清月,实在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个女孩。

对方是一群军人,而她只是个孤身异乡客,又有什么本事和能力跟那些财狼斗呢?

但眼下的情况,她根本没有更好的选择。

迟疑了片刻后,她放下剪刀,对着窗外喊,“哥哥,把爹放了,我这就随你一起离开!”

代青听了她的话,登时心花怒放,才要往屋子里走,却被代容喝住:“别进来,人家还没穿好衣服呢!”

看她咬牙切齿的说完这番话,苏清月才安心将手放开。

“去吧,姐姐不会骗你。”她无声的说。

代容深深凝望着眼,将眼中泪光轻轻拭去。

方才把心一横,脚步匆忙的走了出去。

一缕沙白月光,穿过缝隙打在苏清月的净脸上。

她眼中,悄然浮现出一层类似冰霜般的杀气……

第50章:松鹤延年

在代容的恳求下,代青总算是放过了老人家。

他揽住代容的腰,将她直接提到马背上。

两人共乘一骑,带着几个手下呼啸而去。

老人家慌张追出去,却被木桩绊倒在地。

确定所有人都离开后,苏清月方才走出来搀扶。

谁知老人家起身后,竟是连喷数口鲜血,再度躺倒在地。

他上了年纪,急火攻心,再加上方才那番折腾,怕是难过这关。

苏清月看他脸色,便知凶多吉少,连忙安慰说:“您别着急,我会设法把阿容救回来的。”

老人家却抖动着双唇,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

苏清月轻声道:“放心吧,承蒙您称我一声贵客,我便要当得起这两个字。三天后,我请阿容回来看您,再让代青为你叩首请罪!”

人在绝望的时候,哪怕是看到一根稻草,都觉得充满了希望。

更何况,她这么从容、那么淡定!

就好像事情只会成功,不会挫败一样!

老人目不转睛的望着苏清月,将生平所剩的力气全都使了出来,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所有期待和嘱托,都通过眼神传递了……

苏清月感觉到那只手,正在一点点的变冷,变僵硬……

最终,五指再也握不住,悄然垂落下去。

这么好的一位老人,却落得如此悲惨的结局。

月色清凉,整个农舍都被淡淡的忧伤笼罩着。

代老先生很瘦,已经到了全是骨头的地步。

苏清月没有费什么劲,就将他背到了屋子里。

屋里很黑,眼盲之人,是不需要点灯的。

但人在晚上走了,得有灯送送才行。

她摸索着将老人放在凉席上,把隔壁油灯拿了过来,调亮了之后,放在床头边的凹槽里。

独自在旁边守了会儿,依旧还是困。

她素来娇气,吃什么苦,这几天实在被折腾坏了。

于是便去隔壁房间继续睡觉,倘若厉辰风这会儿,必定不肯相信:这个看到虫子都会发抖的女人,居然敢与死人共宿一屋!

然而苏清月不仅睡了,而且还睡得很沉,直到次日清晨才苏醒。

她起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去看望老人,把灯熄了将窗户都打开保持空气对流,免得尸体发臭。

然后去厨房找了些东西吃,填饱肚之后,带了几十个大洋轻装上路。

其它的钱,暂时埋放在院子里,免得到时候被人觊觎。

她今天运气不错,没走多久,就遇到了一辆马车,给了几毛钱,那豪气的赶车人便直接将她送进了鹤县。

昨晚聊天时,阿容曾经提到过,说代青当时有意北上发展,老先生却看中了鹤县的一处风水。于是拿出了生平所有积蓄,为他买地建房。

代青从此安了家,又在老先生指点下从军,机缘巧合认识了刘副军正,认了干爹,又先后娶了妻妾和两房姨太太,算是鹤县比较体面的‘上流人士’了。

因为有名气,所以很容易打听住处。

不到正午,她就到了代青的宅子。

那是座白墙红瓦的建筑,地基很高,墙和房屋要比左邻右舍高许多。

虽然官不大,但是派头却不小。

大门是敞开的,两侧有人负责把守。

青绿色的影壁墙映入眼帘,上面画的是松树、沼泽与两只白鹤。

沼泽是孤立在水中的,松树长在岸上,枝条延伸进去。

一只白鹤低头看水,一只则仰望天空红日。

这是中式建筑很常用的松鹤延年图,松是百木之长,长青不巧,是不死的象征。

而鹤则向来被视为神鸟,有鹤鸣于九霄,声闻于天的说法。

两者结合在一起,便是祈福祝寿的意思。

影壁墙修建应该有些年头了,图案斑驳松树也褪了色,却依然原封不动的保留着原貌。

苏清月端详了会儿,心里头有了计划,转身离开此处,去别的地方转了。

代容被掠回鹤县,对养父离逝的消息全然不知。

她很慌恐,生怕代青兽性大发,对自己做些什么。

好在那人沉浸喜悦之中,对手下人宣称要名正言顺的娶她进门,这会儿一帮人正在客厅庆贺,一时半会也不会前来骚扰。

外面有女佣看着,盯的很紧。

有什么需要都会送进来,根本不让她走出去。

代容坐在窗前,警惕的留意着外头的动静。

正午起变了天,哗啦啦的下起了雷阵雨,直到天黑才收住。

代青喝得酩酊大醉,躺倒在床人事不知,这让代容稍稍安了些心。

次日虽未下雨,但却是个阴天,从早到晚屋里都黑沉沉的,人觉得很压抑。

第三天,当看到代青赤果果的暧昧眼神时,她突然烦躁起来,无论如何都装不下去了。

来的时候,贵客说会来救她。

可这都都两天半了,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几天,她吃不下咽,坐立难安。

隔着影壁墙,也看不到街上的动静。

只能时刻留意外面的声响,然而除了路上细碎的声响外,就再也没有别的了!

眼看落日西坠,这一天就快要过完了,苏姑娘怎么还不来?莫非是自己上当了不成?

也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怎么可能将自己从这带着守卫的宅院中救出去呢?

恐怕……那番话只是用来安慰自己的吧!

代容眼泪都快急出来了,她不恨,就是觉得伤心,感觉自己被欺骗了。

今天第三天,代青既不应酬,也没有喝酒。

下午他甚至连门也不出了,傻子都知道他在打什么坏主意!

天一黑,哪里还有自己的好呢?

与其被人污辱,还不如自己找根绳子,吊死算了!

想到这里,代容便在箱子里翻找,当真找到一条细纱围巾。

就在她狠心准备打结的时候,却听到街上传来当当当的三声铜锣声响。

随即有人喊道:“祖传算卦,算灵卦,不准不要钱!”

别的生意人吆喝起来,高亢有力,中气十足。

这位相反,软绵绵、病殃殃的,好像几天没吃饭一般。

代容暗自叹息,“就这样的,傻瓜才会花钱请你算!”

但是转念一想:不对,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过……苏小姐?!

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同时扔掉了手里的红纱。

“这宅子……地基高亢,四面毫无遮挡,气流四散往而不复,主人家只能存点小钱,想要高升攀一步,怕是难、难、难啊!”算命人语气惊愕的继续道。

第51章:大夸海口

代容猜的不错,那位算命先生正是苏清月。

只是现在的她,却是变了另一副模样。

穿着件蓝布长衫,头上戴着个黑色瓜皮帽。

脸上涂了层炭粉,皮肤黝黑发亮,嘴上粘了两撇胡须,鼻子还架着副墨镜,除此之外,颧骨上还贴着狗皮膏药……手里拿着个竹竿儿,装模作样的挥来敲去。

前两日她到了鹤县,决定用自己擅长的方式救人。

但是想想代青的为人,如果不收拾下直接登门,对方非但不会相信,还会给自己招惹麻烦。

她虽然缺少社会经验,头脑却相当灵光,于是便去城门口守了两天。

竟当真守到一个外地的算命先生,苏清月赶在对方入城前将他拦截下来。

两个大洋,将他周身行头全都买了下来。

包括衣服、布幡、眼镜还有膏药。

带着东西回到客栈,将其它需要的东西全都准备好,然后悄悄给自己装扮上。

等到第三天下午,她趁人不备悄悄溜出门,径自来到代青的府门前。

她故意捡难听的话说,代青没引出来,看门的却不乐意了。

“我说你这瞎子怎么回事,胡说八道什么呢?信不信我家军爷出来,直接打断你的狗腿!”

“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我不和你这克母煞妻的晦气人讲话!”

看门人恼羞成怒,才要发作,却突然愣住,“你、你怎知道我无妻母?”

苏清月道:“我不仅知道你无妻母,还知道你私生活不检点,爱去是非之地鬼混!”

那人神色尴尬,语气却是陡然恭敬起来,陪笑道:“老先生,劳您帮我看看,有没有更改的法子?”

“有,但是先把我要的人请出来。”苏清月说。

“好,您等着,我这就去!”看门人这回倒是爽快了。

他走之后,苏清月微微摇头。

她观察了这人有一会儿了,

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愁苦,一身脂粉味儿,前襟扣子掉了两颗,袖口也开了线。

他相貌不差,也算是有稳定收入,在这小县城里,不可能娶不上媳妇儿。

可若是有母亲或妻子,怎能让他狼狈至此?

一个郁郁寡欢又带着香气的男人,想也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打发时间!

在苏清月等待的功夫,对方已经进屋见到了代青。

“大人,外头来了个算命先生,说咱们府上风水出了问题!”看门人说。

“放他娘的屁!我这府邸的风水是……由专人挑选过的,自从住进来之后我便如鱼得水,哪里有什么问题?再遇到这样的骗子,直接让他滚蛋!”代青不以为然道。

“可是小的方才已经验证过了,那位先生的话真的很准!而且他说您这辈子只能存点小钱,当个小官儿,想要再往上爬,难于登天,就是被这风水所限!”看门人犹豫道。

这一句话,便正中了代青的痛处。

代青虽然认了刘副官正做干爹,外人都赏他几分薄面。

但他自己明白,对方不过是当他是条随意使唤的狗罢了。

干儿子,也就是名声上好听一点,跟亲生的待遇完全不能比!

当初代老先生建宅的时候,就曾叮嘱过他,风水不易随便改动,否则可能会招来大祸。

可外头那位,说法却是刚好相反。

他在屋里徘徊了两圈,始终拿不定主意。

就在这时,代容却是迫不及待的走过来了。

女佣本打算阻拦,却架不住她力气大,拉不住。

“阿容,你怎么过来了?”代青立刻堆起笑脸,

“天天闷在房间里没意思,就想过来看看你。”代容说。

“想哥哥了是吧?今天晚上我就陪你!”代青嘿然一笑。

代容没接话,扫了眼看门人,若无其事道:“刚才我听到门外有声音,什么人啊。”

“嗨,一个算命的,在那里胡说八道,讲咱们这宅子不好。这可是……你,不,咱爹挑选出来的风水宝宅,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代青说。

“那都多少年前的事儿了,风水这种东西,一会儿一变,谁说的准!”代容自是向着苏清月。

“也是……那就让他进来看看吧!”

被她这么一说,代青便定了主意。

“恭喜您啦,老先生,大人请您进家说话!”

看门人想要抓竹竿带路,却被苏清月一棍子敲到了边上。

“老先生,您不瞎呀!”他很惊讶。

“废话,瞎了还怎么看风水啊?”苏清月语气不善道。

做这行的,都有点恃才傲物的意思,你要是客客气气的,对方还真不把你放在眼里。

“您眼睛不瞎,戴什么眼镜?”

“怕光!”

“那您拿什么棍子呢?”

“打狗!”

看门人落了个没趣,却对她越发尊重,两人前后脚进了门。

代容见了苏清月,连忙用手遮住嘴巴,心肝儿扑腾扑腾直跳!

代青上打量苏清月,总觉得这位先生长相不招人待见,黢黑黢黑的不说,脸上还贴着个烂膏药。

“老先生贵,你是哪儿来的,到哪儿去?”

“免贵姓张,从秦城来,去拜访老友,路过此处找个歇脚的地方,结果有缘经过大人门前,所以就冒然点评了几句。”

“原来是秦城来的老先生啊,失敬失敬!方才听说……您嫌弃我这宅子不好?”

“不是不好,而不是差了点,只需要稍作修整。改一改外头那个照壁,保您飞黄腾达,平步青云!”

好听话谁不乐意听?更何况是代青这样的人!

他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但是稍后又冷静下来。

“不瞒老先生,我爹也是个行内人,当时建房的时候,他就替我将地基起高两尺,如今才十年而已,就算是您的那番话有道理,这房子总不能现在推倒重建吧?”

“那倒不用,地基高,院子里砌个渔池就好,只是我方才过来的时候,看到照壁那里的仙鹤图褪色严重,竟连眼睛都没了,这实在是不吉利,若是不改,怕您很快就要大难临头!”

“啊?那依您之言?”

“重新绘彩就是,也没什么麻烦的。”

“这样做,我果真能够官运亨通?”

“五十岁之前,我保你做到县知事!”

吹牛不用上税,苏清月就拼命给他画大饼。

她这话,等于给代青打了一针鸡血,让他瞬间亢奋起来,将代老先生的嘱托全抛到脑后,兀自勾画起了自己的宏伟蓝图!

趁他权衡思量时,苏清月又绕着旁边的代容转了两圈。

代容不知道她究竟要打什么主意,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第52章:命运不济

代青很快发现了她的异常举动,不悦道:“老先生,你这是在做什么?”

“敢问这位姑娘与大人的关系是?”苏清月明知故问。

“这,咳,这是我尚未过门的三姨太。”代青说。

兄妹关系自然不便往外说,所以也只能这么解释了。

苏清月拎起袖子,伸手掐了掐,连连摇头叹息,“唉呀,唉呀呀……”

代青心中猛地一格登,“先生什么意思,不妨直说?”

苏清月犹豫道:“我们在这里议论风水,不如先请三姨太回屋休息?”

代青就知道有话不能当面讲,于是便劝代容回房。

代容见苏清月来了,心中欢喜,知道她是个遵守承诺的人,也就没再反抗,乖乖的回去了。

等她走后,苏清月才道:“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有些不中听,但是希望大人三思,趁这姑娘还没过门,赶紧将她打发走,最好这辈子都不要往来!”

代青震惊,“老先生何出此言?”

“那姑娘面相可不好啊,眼大有神,一看就是脾气暴躁性情刚烈之人,遇到不顺心之事宁可鱼死网破,也不肯善罢甘休,而且报复心都很强。常言道娶妻娶贤,大人身在官场,最忌讳后院失火。倘若听她的话,别人肯定说你不丈夫,倘若不听,家中怕是要鸡飞狗逃难以安生!”苏清月语气沉重道。

阿容眼睛确实不小……代青犹疑不定的想。

“咱们再说那姑娘的耳朵,扇耳外阔耳垂单薄,命中无财也不聚财,娶了她家业再大也会被败光!还有她鼻翼两侧的纹路,倘若是向下游也就罢了,可她纹路则是朝上延伸的,足以可见此女金钱运势淡薄,终年要为钱财生计发愁!而且必定擅赌嗜赌,你若不信,可以稍后亲自去验证!”苏清月又说。

有这样的事吗?代青心中惊愕,待会儿非要去打听清楚才行!

“再看她脸,两侧颧骨略微高悬,这是福分浅薄、冷情寡义之相,此生注定多灾多难影响大人升迁际遇。大人若是不信,自可将她娶进家门,三月之内,必定破财!不出半年,仕途便会出现坎坷波逝!这样的女人,着实碰不得啊!”

“唉呀,这简直太可怕了!难道没有什么方法改善破解么?”

“有,就是将她尽快送出门去,以后再也不要往来,免得晦气缠身!”

“这……老先生,再容我考虑考虑。”

代青苦思冥想了一会儿,仍旧拿不定主意,门人见状,便低声同他耳语了几句。

稍后,代青笑容满面道:“老先生刚来鹤县,应该还没有安身之处吧?不如先在我府上住下,也好让在下尽尽地主之宜。待我决定好了,再劳烦先生指点改正,如何?”

苏清月并没有马上答应他的话,而是紧紧皱起了眉毛,好一会才勉强道:“好吧,谁让我与您有缘呢!只是我这人不太好侍候,对吃的也尤其讲究……”

“不怕!我府上有最好的厨子,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下去,绝不敢有任何怠慢!”

说罢,代青便唤女佣过来,请她去客房休息。

等人走后,代青神情陡然变得严肃起来。

他虽然表面上对苏清月恭恭敬敬,但心里头却是充满了怀疑。

一个算命的,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行骗子多了去,有真本事的没几个!

不过稍后又忍不住担心:万一是真的,那可怎么办呢?

眼下的局势,竟是进退两难!

看门人跟在他身边多年,对代青性格很是了解。

“大人可是在担心他在胡说八道?”

“没错!不知来历的无名之辈,又是让我改风水,又是让我把女人送走,谁知道他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

“这事其实好办,他方才说了,自己姓张,是从秦城来的,小人刚好有个亲戚在那边做生意。我待会打个电话,请他代为打听一下,看看那边到底有没有这号人物。如果有,咱们就听从他的建议,如果没有,就直接打发他走人,大人以为如何?”

“好!你现在就去打听!”

“是!”

看门人火速离开后,代青长吁一口气,满怀心事的来到房中。

代容正在房间里徘徊,看到他回来连忙起身,“怎样,那个先生说什么了?”

代青看她神色焦虑,便不禁怀疑道:她这么着急,难道知道自己命格不好?

从小被人遗弃,跟着老头子生活了十多年,自己去一趟,她就心甘情愿的跟着回来了!已经三天了,不哭不闹也不挣扎反抗,甚至不问问她爹怎么样……果真如那老先生所说,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就变得复杂起来。

再加上心里掂量着苏清月的话,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思维,再看代容那张俏脸,竟是怎么看都不顺眼!

代容被他瞧得心里发毛,还以为自己露出了破绽。

生怕牵连到苏清月,从而影响了计划,所以闭上嘴巴,再也不敢开口追问。

“阿容,我这里有一副骰子,咱们来玩个游戏,你若能掷出豹子,哥哥就满足你一个愿望!”代青说着,便从口袋里把随身携带的玩意儿掏了出来。

当兵的,多少都喜欢空闲时玩两把,代青也不例外。

“你说真的?”代容半信半疑。

“那是当然,我怎么会骗你?”代青说。

“好!”代容很有信心的接过骰子,将它们放到杯子里哗啦啦摇了几下,然后动作麻利的扣上,打开。

“唉呀,怎么会这样?”打开后,她对结果很失望。

代青笑了下,把骰子收了起来,这几颗是灌注了水银的。因为注的不均衡,所以是出不了豹子的。不过她的反应和神情都说明……这女人确实喜欢赌博。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代青虽然不是好人,骨子里却是很传统的。

他原本打算今夜圆房的,被苏清月这桶冷水浇下来,从头到脚凉了个彻底,竟是一点兴趣也没了。

破财、影响官运,这两样对他来说,简直太要命了!

“今晚你就好好休息!我还有事要忙。”

他态度瞬间冷了许多,说完便丢下代容一个人离开了。

代容一脸茫然,全然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第53章:跟我走吧

苏清月向来不亏待自己,更何况知道代青贪婪,喜欢搜刮百姓,作的也就更厉害。

“木耳冬笋炒鸡片、番茄牛腩煲、香菇油菜、清蒸鲈鱼、海带豆腐汤,再来一个栗子炖排骨。就先做这么多吧,我要是再想吃别的,待会儿再告诉你。记住,千万别放葱姜蒜,要少油少盐尽量清淡。”苏清月说。

“先生,这么多,您一个人吃得完么?”厨子听得目瞪口呆。

“份量可以少点,但是菜式不能减。”苏清月说。

厨子郁闷离开后,去找代青抱怨,“他就干巴巴一根瘦竹竿儿,鸡、牛、鱼、光荤菜就要了四样!哪里吃得了这么多?”

“有本事的人都这样,有人想请估计他还不愿进门儿呢,照着去做罢!”代青说。

苏清月如了愿,当然,她还是那么挑剔。

每样菜都夹两三筷,浅尝辄止,等她放下筷子时,盘中甚至还看不出动过的痕迹。

女佣撤下去的时候,代青又看了一遍。

心就连自己都舍不得如此浪费,他一个破衣烂衫不起眼的算命人,竟然挑剔自此,难道果真有什么来历?

看门人到外面打探消息,不多时就跑回来了,连声道恭喜。

“快说,什么情况?”代青赶紧迎上去。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咱们府上这位先生,可是一位了不起的神人!”

“啊?快说!”

“我那亲戚说了,秦城中确实有一位姓冯的能人,大家都称他为奇人张!这位老先生,原本就有些名声,近日更是因为一件事,轰动了整个秦城!他预测到了厉少帅的贴身副官会有血光之灾,提前送了他一面护心镜,正因为如此,才让对方躲过一场浩劫、保住了性命!事后林副官带人去他家中拜谢,这位老先生却是行踪不见!我这位亲戚刚好见过这位奇人张,说是其貌不扬,蓄着山羊胡须,跟咱们府上这位,特征刚好相符!”看门人说的唾沫飞溅。

“唉呀,这么说还真是了不起的人物!不行,这可是厉少帅的贵人,我得再去确认下!”代青一脸惶恐道。

说完,他便急匆匆的前往客房。

苏清月正坐在椅子上喝茶,听到脚步声依然神色不动。

代青打量他,觉得这位先生周身都散发着圣光!

“张老先生!奇人张先生!我这给您赔礼了!之前是我孤陋寡闻不识先生大名,所以才怠慢了您,还请先生见谅!”说这话的时候,他腰深深的弯了下去。

奇人张先生?苏清月心中顿时恍然,敢情这人已经向秦城那边打听过了。

之前她在周府救过这位奇人张,这会儿借用下他的名号也无妨。

“大人不必客气,我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头,不过是有幸救了回林副官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苏清月捋着胡须说。

她这话讲出来,代青越发笃定了!

对着她一顿吹捧,直到苏清月打起了哈欠,方才依依不舍离开。

这晚,代青兴奋的睡不着觉,心道这下确信无疑了!

老先生今天那些话,果真都是字字真理!

他是秦城的奇人,肯亲自入府上点化自己,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奇缘啊!

遵照他的话去做,必定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至于代容,他现在连看都不想看那女人一眼!

次日一大早,便找了个借口说是自己近来不易办喜事,会冲煞了风水。

而夫人和两个姨太太又极爱吃醋,怕给她找麻烦。

最后给了代容一些钱,请她暂时回乡下去。

代容自然求之不得,离府之后心里记挂着苏清月,所以也不敢就此离去,留在附近徘徊。

代青当她想攀高枝的心不死,也没有功夫理她,所有心思全都放在苏清月身上。

他这会儿就像被上了套的骡子,让他向西绝不往东!

一个上午功夫,就让人把照壁全都粉画了一遍。

“别的可以重画,眼睛记得留空!”苏清月说。

“为什么?”代青疑惑道。

“眼睛是五官之首,需得挑个吉祥的日子,我算一下……初六就不错!只是我得去看望朋友了,住不了那么久,今天下午就得走。”苏清月说。

“唉呀,老先生就不能多住两天吗?”代青很着急。

“你就照我说的做,错不了!等到初六,黄昏时分,太阳将落未落之时,亲手用朱砂把眼睛点上就行。记得,不可太早,也不可太晚,更不能假手于人!”苏清月说。

代青虽然不舍,但也不敢强行挽留他,唯恐得罪了贵人。

做完所有的改动后,代青又请她从头到尾确认了一遍。

末了准备二十块大洋,给她做路资茶费。

苏清月照单全收,连句客气的话都没有。

“大人,您以后若是飞黄腾达,可别忘了我啊!同样,若是遇到了什么难处,也可以去秦城找我。”苏清月说。

“多谢老先生!”代青简直感激涕零。

他听说这位老先生是童子身,至今膝下无人,本来想厚着脸皮求他收个干儿子,又怕对方拒绝。

心想日子还长着呢,搭上了这根线就行,以后他要多走动,等亲近些再提这要求不迟!

刘副军正算什么东西,他将来可是要跟厉少帅来往的!

代青有心亲自送他出城,却被苏清月拒绝,“初六之前你最好待在府上,不要出门半步,也不要招待什么客人,关紧房门,免得坏了风水。”

“好!好!好!”代青请看门人相送。

看门人送出一段路,方才犹豫着开口,“老先生,您之前答应过我的事儿,还记得么?”

苏清月瞟了她一眼,道:“你以后要记住,与人为善四个字,同时要将嘴巴闭牢,多做事少说话。不出今年,必能娶个贤妻。不过以后要好好珍惜,再到烟花之地乱来,就是神仙也救不了你!”

看门人对着她深深一鞠躬,满心激动道:“多谢老先生,您的话我全都记住啦!”

出城之后,看门人回去复命。

苏清月走到城外一家茶铺前,昨日进代府之前,她就请人在这里备好了马车。

正准备上去,代容却从草丛里钻了出来。

“姐姐!”她激动万分的喊,“您可真是神仙,当真把我给救了出来!”

“嘘,上车!”苏清月做了个噤声动作。

上车后卸掉伪装,她将代容走后的事情说了一遍。

代容得知养父离逝,哭得死去活来。

苏清月安慰了几句,二人合力将老人下葬。

“阿容,这里留不得了,你不如跟我走吧!”她说。

第54章:与人为善

代容听到她这话,整个人都傻了。

“姐姐,你说的是真的么?”她又惊又喜。

“真的,以后有我一口饭吃,绝对饿不着你。”苏清月说。

“姐姐!”代容扑在她怀中,又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

她本以为,养父死了,在这世界上便再也没有可以牵挂的。

却不想,这个善良的女子,不但只身入虎穴救下自己,还给她以后做了打算!

“姐姐,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代容若是有任何对不起您的地方,就让我天诛地灭不得好死!”她红着眼睛立誓。

“我信你。”苏清月轻轻地帮她擦掉眼泪。

“我想跟姐姐走,哪怕是一起讨饭,也心甘情愿。可是,我恨刘青那个畜生,他根本不配姓代!当年他被人遗弃在雪地里,是养父给了他一条命,辛辛苦苦将他抚养成人,他却做出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我若是放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代容咬牙说。

“你放心,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今天初四,还有两天,等着看结果吧!”苏清月说。

接下来,她们两个两人乔装打扮,住进了城门口的客栈。

苏清月照样扮成男子,长发盘起来,藏在黑礼帽中。

一身黑色长衫,外面罩着灰棉布马褂,赫然一位翩翩佳公子,虽说经不起仔细看,但到底显得普通了许多。

“姐姐,您为什么要装成男子呢?”代容不解的问。

“我可能是扮上瘾了,演了个算命先生后,就觉得做男人很有意思,没那么多规矩和约束,而且还方便很多。就说这身穿着,可比旗袍舒服多了,你要知道那些衣服虽然看起来好看,但走路根本迈不开腿!”苏清月说。

她做女人时,身后总少不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目光:有羡慕的、嫉妒的、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让人反感的猥琐视线。

如今换了男装,只需要加道束胸,所有问题都可以解决了!

“你要不要也改改?”苏清月问。

“不用了!”代容连忙摆手拒绝。

她没有苏清月的烦恼,还是喜欢穿漂漂亮亮的花衣裳!

时间眨眼过去了,很快到了初六下午。

这是个晴朗的好天,代青遵照苏清月的吩咐:这几天都告假,将自己关在园子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还在门口挂了块谢绝访客的牌子。

照壁翻新之后,整个院子都显得生动了,让人看了也觉得莫名畅快。

他让人端着朱砂在院子里候着,自己则在心里默默掐算着时间。

好不容易熬到了日落西山时,他提起笔,满脑子都是升官发财的美梦。

养父教过他读书写字,所以给白鹤点眼睛这种事原本难不住他。

但是手指还是因为兴奋而颤抖,好半天都稳不住。

他唯恐自己画不好,或者点大、点小了都不和谐……

“大人,您抓紧时间点吧!”看门人提醒说。

“哎!”代青狠狠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心中暗骂没出息。

这招倒是立马见效,手不抖了!

他稳稳的将笔尖点在鹤头上,一个圆润饱满的红点便显现出来了。

但似乎下笔太重了,有点不和谐。

不过没关系,还有一只呢,注意些就是。

他屏住呼吸,又将另一只白鹤的眼睛画上。

画好之后,他长长舒了口气。

“画的怎么样?”他不确定的问。

“好极了!原本还普普通通的白鹤,经过您巧手点睛之后,整个画面都生动了,简直栩栩如生……啊!动了!”看门人还未夸完,惊恐的大叫起来。

“你说什么?”代青只顾观察他的表情,没留意墙上动静。

“这白鹤动了!”

“怎么可能?”

代青疑惑的凑近,正打算仔细地看,墙壁上的白鹤却冷不丁转过头来!

尖细的长嘴巴对准他的眼睛,狠狠地啄下去!

“啊——!”院子里一声凄厉的惨叫。

而另一只白鹤,也悄然而动,将代青另外的眼睛也伺机啄了下来!

看门人吓得跌坐在地,差点没昏过去!

见到代青的下场之后,他连忙捂住自己的双眼,唯恐也遭到攻击。

然而两只白鹤破壁而出后,却是衔着代青的眼珠子,向着夕阳红日振翅飞走。

代青倒在地上,早已失了神智。

佣人听到声音后连忙赶过来,发现他趴在地上。

有胆子大的人见地上有血,便将他翻过来,结果看到脸上竟是两个黑洞洞的血窟窿,吓的争相夺门而出。

这件事情很快传扬出去,刘副军正也得知了此事。

他亲自带着属下来确认,听完看门人的讲述之后,对着照壁端详了半天。

这幅松鹤延年图他是见过的,当年代青很得意的吹嘘了此事。

刘副军正收他为义子,也是看在这福宅的面子上。

如今仙鹤已经飞走,只剩下一片沼泽,一棵枯松。

别说是内行人了,就连他看着都觉得不吉利!

“那个算命先生什么来历?”刘副军正皱眉问。

看门人才要如实回答,忽然想起苏清月临走前的交待:多做事,少说话。

他犹豫了下,摇摇头。

“是不是当年给他看宅子风水的那位?”刘副军正兀自猜测说:“我听说,那人是代青的养父,就是因为帮他选了这处风水宝宅,所以才瞎了眼,究竟是不是真的?”

看门咽了口唾沫,仍然摇头,“不清楚。”

“这么说果真是他忘恩负义的报应啊,简直活该!我们要以此为鉴,远离小人,免得招惹晦气!”

刘副军义正言辞说完,果断走人。

至于代青死没死,以后怎么过,他才懒得理会!

他只知道,自己绝不能再跟这个人有半点联系。

免得传到老百姓耳朵里,以为自己也是同类人!

出了这样恐怖的事,谁还敢留在府上呢,佣人全都心照不宣的打了包袱走人。

看门人正上愁接下来该怎么办时,竟忽然接到了秦城亲友打来的电话。

“鹤县那种小地方,没什么好呆的!前几天那通电话,让我想起了一些往事……早年承蒙您的照顾接济,家里才勉强撑了下来,如今日子也是越过越好。要是不嫌弃的话,您便来秦城跟我一起混吧!”

看门人挂掉电话,又想起算命人交待的‘与人为善’,暗自感慨道:“老先生果然是神人啊!”

第55章:调查真相

看门人打定主意以后,也飞快的收拾了行李,准备离开这不吉之地,向往秦城。

结果出门的时候,听到屋子里有动静。

原来是代青醒了,正对算命人骂骂咧咧地诅咒个不停。

佣人中有心善的,临别之前给他请了大夫包扎,所以保住了一条命。

但是家中稍微值钱的东西,都被厨子一卷而空,甚至连家具都偷卖了。

现在的代府,几乎家徒四壁。

看门人叹气,走到屋里给他倒了一杯水。

“别骂啦!这都是你咎由自取,我听说你带人去城外,将那位姑娘强掳回来,结果你们前脚走,后脚老头子就被气死啦,简直是造孽!他当年为了你瞎了一双眼,如今走了,你也要还给他,要不然到了黄泉下面,人家怎么走路呢?”

代青接过杯子,狠狠地朝他砸去。

“去你娘的,你算什么狗东西?也配来教训我!”他怒骂。

因为看不见,所以杯子偏了,落在墙壁上摔了个粉碎。

“到现在还不知悔改,刘副军正果然说的没错,你活该!”看门人说完甩手而去。

代青从床上挣扎着爬起来,他是瞎了不假,但还有一口气在!

在死之前,他要去秦城,找那个姓张的算命先生问问:自己好吃好喝地热情招待,为何他还要恩将仇报,反过来害自己!

他摸了根棍子,敲敲打打摸索着出了门。

因为白鹤的诡事,他早成了名人。

大街上走过去,众人皆是指指点点。

“这就是代青?以前那么猖狂,如今怎么变得这样可怜?”

“将自己的养父赶出去,认别人做爹,遭报应了呗!”

代青恼羞成怒,拿起手中的棍子乱挥。

“哟,还横呢,小心白鹤回来,将你的心肝也都叼走!”

“算了,不打落水狗,提防咬一口!”

代青过去有多风光,现在就有多狼狈!

曾经被他欺负过的人,上前将他棍子抢走,扔到远处。

众人随着热闹散去,只剩下一片幸灾乐祸后的悲凉。

正当他愤恨交加时,棍子却是主动回到了他手里。

同时间,一个温婉柔媚的女声道:“看着怪可怜的,我这里有几个大洋,送给你,算是积点善德。”

他以为对方也是在嘲笑自己,直听到脚边传来当啷几声响。

方才摸索着去捡,竟果然是一笔不小的钱!

“谢谢小姐,您真是位善心的活菩萨!”代青奉承道。

这声音,听上去是如此美妙,应该是个绝代佳人!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姑娘,他在鹤城这么多年,怎么就从来没遇到过呢?

脚步声远去,代青连忙将钱收起,慌张出城而去,省得再遇见熟人,被他们耻笑。

看到他走远了,代容才咬牙出声道:“姐姐,这种混蛋死了都不为过,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还要给他钱?!”

苏清月莞尔,美眼中却闪过一抹狡黠与冷酷,“你看错了,我给他的不是钱,而是盐,伤口上撒的盐。”

死,是很容易的事。

但是有些人做下的恶,却是用死都不能弥补、救赎!

活受罪,才是最好的结果。

代青揣着大洋,到城外喝茶的时候被人看见,对方尾随将他打晕把钱抢走。

代青丢了财不说,后脑勺还多了一个大包,他每每想到这件事,就觉得苦不堪言!

后来,他最终也没能走到秦城去。

而是眼疾感染,死在了半路上。

除了代容时不时问起这件事,再没有人关心在意。

“姐姐,你说那人死了没?”代容很是记挂这件事。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怎么你还惦记着他?”苏清月背着手,观察着路边的行人,并且悄悄地模仿他们的举止言行。

她很聪明,眼睛尖又擅于琢磨,也学的快。

如今扮起男子,竟有五六分像。

眼拙点的,很容易被她蒙骗过去。

“他若是没死,我便天天诅咒他死!他若是死了,我又觉得便宜了他!”代容说。

“你可真是矛盾。”

“是啊,不过我猜他多半活不长!如今这世道,正常人都过的不容易,更何况是养尊处优多年的他?”

“以后咱们不提这个人了。”苏清月说。

“好!姐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啊?”代容问。

“我也不知道,走到哪儿算哪儿吧。”

“您这是打算办什么事儿么?”

“没事儿,就是吃喝玩乐,长长见识!”

“这可是乱世啊,咱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呢?”代容担心。

“越乱越热闹,倘若运气不好的话,就算坐在家中,照样会有祸事上门。”苏清月镇定自若道。

代容看着负手走在前面的假少爷,觉得很是匪夷所思。

不过想到瞎掉眼的代青,就很赞同的点了点头。

“姐姐说的没错!”代容说。

“错了。”苏清月停下来,用折扇敲了敲她的头。

“啊?哪错了?”

“以后人前,记得叫我哥哥!”

“好的,我记住啦。”代容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从这一刻起,她们便是亲人了。

在两个女孩子计划结伴同行的时候,秦城却是一幅风雨欲来的架势。

厉辰风虽说已经放弃了寻人,真相调查却始终未停。

看着他整日绷着脸不苟言笑,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乔南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这日终于按捺不住,主动同交待说:“少帅,我们……隐瞒了一件事。”

厉辰风低头看文件,没说话。

“半个月前,您亲自下水救人,当时差点遇险。我和沐怀瑾下去救人,却在那里发现了一块磨盘石,上面还系着一条铁链……从绣迹上判断,应该是才沉下去不久。”乔南紧张道。

“那又如何?”厉辰风总算是瞥向他。

他话语本来就不多,如今越发沉默,眼神阴恻恻地让人不寒而栗。

“事后我们推测了下,觉得这次溺水事件不是报复林副官,而是针对苏小姐来的。那条铁链子,当时应该绑住了苏小姐,那条链子很粗,锁也是完好无损合着的,但是我们翻遍整个南塘却找不到人,这只能说明……”说到这里,他声音越来越低。

第56章:得罪不起

“说明什么?”厉辰风瞳孔微微收缩。

“我听说苏小姐不是人,而是狐妖,有常人所不能及的本事!这次遭劫之后显了神通,以后不方便在秦城出现,所以……改去别的地方生活了。”乔南硬着头皮开口。

厉辰风注视着他,好一会儿才轻启薄唇。

“滚出去。”

“是!”

乔南身体紧张地行了个军礼,才准备往外走。

“少帅,沐营长求见,说是苏小姐的事情有进展了。”林副官突然在门外请示。

“让他进来。”厉辰风说。

乔南悄悄走出去,站在那里等沐怀瑾过来。

只见他抱了个盒子,里面也不知道装着什么。

乔南拦住他,用口型发出询问,沐怀瑾却是笑而不答。

林副官使了个眼色,乔南连忙让开。

沐怀瑾走进房间,把盒子放到桌上。

厉辰风打开后,发现是一套翡翠首饰。

“这是什么东西?”厉辰风皱眉。

“回少帅,这是咱们在信义时,您专门给苏小姐采购的首饰。”慕怀瑾说。

“你确定?”

“确定,这套首饰上里面都有特殊的暗码,市面上绝对找不到重样的。”

厉辰风动作停顿了下,把镯子拿起来仔细端详。

他平日里只管送,看到什么好物件儿,就想留给苏清月。

结果买的太多,自己都记不清了。

这套首饰质地细腻莹润,翠绿浓阳正匀,圆润饱满毫无杂质,据说是百年难得的翠中珍品。

东西是南塘事发前两天送回来的,她平日里都嫌累赘,只在厉辰风的催促下才肯佩戴。

按道理来说,这些首饰不是应该安稳保存在库房里么,怎么会到了沐怀瑾手中?

“哪儿来的?”厉辰风用指腹在水波纹上轻轻划过。

“是雀关一个玉雕师送给手下的,他初次来秦城,做生意寻不着门路,于是便四处寻人求助。听说手下从信义带个女人回来,便送了这套翡翠珍品。我觉得眼熟,让人调查,又去找福伯确认,方才肯定苏小姐游湖当日,果真是戴这套手饰!”沐怀瑾说。

雀关与秦城,中间隔了差不多五百里。

这才几天,首饰的主人还没下落,它们却是像长了翅膀似的,已经跋山涉水在外面游历了一圈。

“玉雕师哪来的?”

“手下已经确认过了,这东西少说已经转手了三回,第一任卖主是个男人,没人知道他来历。”

“男人?”厉辰风眼神蓦然变寒,手指蓦然一松,玉镯当啷掉落,瞬间摔地四分五裂!

沐怀瑾不由自主后退了半步,连忙补充道:“年纪已经很大了,五十多岁,身份应该是个商人,听口音好像就是咱们周边附近的人,说不定……是从南塘里打捞出来的,又或者是从别处收购的。”

厉辰风充耳不闻,始终盯着那套光华流转的手饰。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唯有手饰在市面上出现……这件事,还真是有意思。

不过他现在似乎越来越肯定:苏清月没死。

他的女人,果然不一般!

之前早在周府,她的本事就已经崭露头角,只是自己太大意,并未将其放在心上。

结果才出门大半个月,就出了这样的漏子。

厉辰风心情很复杂,一方面庆幸苏清月平安无事,一方面又忍不住憎恨。

他不知道那女人身在何方,又在南塘落水事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但他们之间可以肯定的是:从头到尾,都是他在一厢情愿的倒贴。

那女人人来都是默默接受,不主动示好,也没有任何承诺。

甚至在他打算求婚时,她还试图把顾思语往自己怀里送!

“苏清月,”厉辰风默默将这个名字咀嚼了无数遍,如今念出来仍是咬牙切齿的语气,“你若是死了,我念你一辈子。若是没死,最好祈祷别让我发现行踪……否则你会后悔自己活着!”

沐怀瑾走出去后,乔南还在院子里等着。

他几乎立刻间就凑了过来,“究竟是什么消息?大家一起做事,有什么好瞒的,生怕我们抢了你功劳似的!”

他好奇心重,对方捂的越严,他就越想要知道。

“我找到了苏小姐出事当天带的首饰。”沐怀瑾说。

“啊?在南塘里捞出来的么?手饰都出现了,人却依然下落不明,这么说苏小姐果然是狐妖啊!”

“以后离我远一点!”

“为什么?”

“免得把傻病传染给我!”

沐怀瑾说完之后,便摇头叹气的走了。

乔南本打算追上去骂回来,却被林副官拦住。

“开个玩笑而已,何必当真呢!你越是生气,就越如他的意。”

“什么东西,每次说话都阴阳怪气、含沙射影的,别让我逮到机会,否则非得干死他!”

“好了,都是兄弟,传出去也不怕别人笑话!”

“兄弟,我只认你,沐怀瑾算个屁!”

沐怀瑾心机深沉,与人接触从不交心。平日里说三句话,最多也只有一句可以相信,除此之外,个性也很变态,譬如喜欢虐待女人和俘虏。

乔南个性正直,横竖看他不顺眼。

不过在林副官的劝慰下,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你伤现在怎么样了?”乔南问。

“已经全好了。”林副官拍了拍胸脯说。

“得多谢那位奇人张先生!”

“谁说不是呢,但是没办法,我最近都找不到他人,也不知道去哪儿了,本来还打算请他帮忙找找苏小姐呢。”

“他有法子么?”乔南问。

“他们这种人会的东西很邪门,你没见识过,不会懂的!在周府时,我眼睁睁看着他被猛虎伏身满院子咬人,要不是有苏小姐,那天肯定要出大事儿!”林副官想到这里,语气坚定道:“反正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觉得苏小姐不会有事,我们一定还能再见到她!”

灵犀县,苏清月才走进城门,就打了三个喷嚏。

“哥哥,你该不会是着凉了吧?”

“没事,多半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呢。”

“谁骂你?”代容好奇。

“一个我们得罪不起的家伙。”苏清月用无奈的语气说。

第57章:土匪出没

灵犀挨着鹤县,面积只有鹤县的一半。但却更穷,更荒凉。

虽说这会儿是在县城里,但是比起乡下也好不了多少。路上百姓个个面黄肌瘦,连个体形健壮的都很少看见。

据说因为地形平坦交通便利,这里以前是繁荣昌盛的。

后来各地军阀陷入混战,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不停的打来打去,又都不愿意在自己的地盘上开火,于是这个生活在夹缝中的小城,就成了天然的战场。

灵犀是典型的三不管地带,本地的青壮年,不是被强行征兵入了伙,就是逃去了别的地方,留下来的都是些老弱病残。

就连城门口的守卫,看上去都病恹恹的,更别提什么像样装备了。

苏清月以前只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完全不清楚这边什么情况。

代容虽说在附近长大,但没什么亲戚朋友,再加上女孩子本就不爱关心时局,所以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人进城找了家客栈,到处都是破破烂烂的,要的价格却是比鹤县高了足足五倍!

“是你家的店贵?还是整个灵犀的店都贵?”苏清月疑惑道。

“灵犀的店都贵,但是咱们家的,最贵!”伙计骄傲地挺直了胸脯。

“能说说原因么?”

“一看两位就是外地人,那我就跟你们说说吧。咱们这店有靠山,住在这里,一不用担心被抢,二不用担心被偷,别看破破烂烂,但是床褥被子还有食物都是干干净净的,保证您住的踏实安心!”

苏清月想到方才街上的见闻,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

在伙计的带领下,两人进了房间。

稍后,他又把食物送了上来,同时叮嘱道:“两位好好休息,如果夜里听到外头有什么动静,别大惊小怪的,老实呆在房间里就好。只要不出去,绝对没事!”

苏清月点头,把人送走后,将门关好。

虽然门窗都在,但是墙壁上却到处都是子弹打出来的窟窿。

“姐姐,这里看上去好可怕,比鹤县还要乱!”代容忐忑不安道。

“睡一觉,明早咱们就出城!”苏清月也认为这里太危险,不适合游玩。

代容个性谨慎,先是把房间检查一遍,然后用破布将所有的窟窿都堵住。

苏清月缺少生活经验,看着她很是欣慰:有个人结伴同行,果真比一个人好太多!

两人吃过饭后和衣而卧,睡到半夜的时候,街道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苏清月坐了起来,趴在窗户上往外看。

只见黑压压的一群人,有骑马的,有走路的,竟是把这座客栈围得水泄不通!

代容也惊醒了,偷窥到外面的情形后吓得花容失色,“土匪!”

“嘘,没事,我们只是普通老百姓而已,用不着这么大的阵仗。”苏清月倒是显得很镇定。

她伸手揉捏灯芯,沾了一手黑灰。

在代容脸上涂抹几下,叮嘱道:“待会儿如果有人过来,不要怕,跟在我后面装哑巴。”

在常人的认知里,土匪是无恶不作的,尤其喜欢欺男霸女。

代容长的不错,万一被看上就糟糕了。

不多时,外头就传来噼里啪啦的动静。

有人吆喝道:“出来!所有住店的人,全部给我到楼下集合!谁要是敢磨蹭,别怪爷手里的枪不客气!”

说完,便直接对着天空鸣枪。

哪有人敢反抗?全都乖乖开门照做。

苏清月拉着代容下楼,走到人群之中。

这家店生意不错,今晚住店的就有二三十个。

这会儿全都战战兢兢的杵在大厅里,谁也不敢开口。

方才大吹牛皮的伙计,这会儿蹲在地上,连屁都不敢放。

包围他们的那些人,个个魁梧健壮,杀气腾腾的,腰里全都别着枪。

虽说穿着打扮不同,但是动作却很一致,显然是经过训练的。

等到所有人聚齐之后,为首的开口道:“别担心,我们今晚不是来打劫的,而是来请人的,你们当中谁是大夫?给我老老实实站出来!”

现场一片静默,没人吭声。

那人见状便冷笑道:“不出来是吧?那我就一个个的搜,就不信你能藏得住!”

说完之后,他果真开始一个个的看,并让人搜查他们的包袱。

苏清月并不紧张,行李中除了几件衣服外,就是一些钱了。

这家店贵的离谱,选择在这里投宿的,多半是手头宽裕的生意人。

所以她虽然带得有些多,但是身在其中应该不会显得太另类。

很快,男人便来到她跟前。

苏清月主动打开包袱,对方却是连看都不看,直勾勾注视着她的脸。

她此时身着男装,又粘了胡子,虽然有些紧张,但并不惧怕。

“叫什么名字?”男人问。

“苏青。”她省去了最后的字。

“做什么的?”

“教书先生。”

“为什么来灵犀?”

“鹤县的亲戚离逝,在下闻讯前来吊唁。”

男人扯了下嘴角,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又将视线转向了旁边的代容。

苏清月下意识将她护在身后,“这是我堂妹,家里的人都不在了,所以接回去跟我们一起生活。”

“堂妹?我看分明就是你的助手吧,肖医生!”那人冷笑。

当他这话说出来后,苏清月便知道对方是认错人了。

“您误会了……”

“少废话,留着胡子还娘们儿唧唧的,除了你还能有谁?我这双眼睛,见过多少世面,会认不出来?”

说这话的时候,他把大手按在腰间的黑匣子上,一幅蠢蠢欲动的架式。

娘们儿唧唧…这话让苏清月很是汗颜,才想解释,但是看到他眼球突出,额头青筋高鼓,便知道这人脾气暴躁且偏执。

跟这样的蛮横之人讲道理,那就是往枪口上撞。

就算她拿出证据,对方也很可能会恼羞成怒,做出难以控制的事。

苏清月想到这里,笑了下,“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呢?”

对方眼神得意道:“终于承认了罢?哼,跟我回去,你自然就知道。请吧,肖医生!”

他做了个请的手抛,那些手下,便自动为他开出一条路来。

苏清月心中叹气,怎么会莫名其妙卷入这种事情呢?

不过眼下的情况,前方纵是龙潭虎穴,她也只能硬着头皮闯了!

第58章:掳入山寨

到了客栈外面,有人为她们拉来了一匹高头大马。

“我不会骑马……”代容几乎快要哭了。

“不会骑也得骑,上去!”牵马人将她硬扛到了马背上。

代容趴在那里,搂着马脖子一动也不敢动,惹得周围人哈哈大笑。

“肖医生,该你了!你是男人,自己上马应该没问题吧?”为首的人说。

他对这个小白脸有种莫名的讨厌,感觉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没有半点阳刚之气,所以很希望她出丑。

苏清月笑笑,“我试试吧。”

在一众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苏清月先用手调整了下马蹬角度,然后抓住鞍桥,抬起左腿踩上去,另一只脚则蹬地发力。

身体好似云雀轻巧飞起,长腿扫过马臀后,她便稳稳跨坐在了马背上。

“嘘——!”土匪很失望,就连代容都看傻了眼。

她上马的动作很秀气,但却依然干脆利落。

苏清月拉过代容,将她揽进自己怀中,顺便把缰绳扯了过来。

那个首领没看到笑话,心里头很不舒服。

他纵身上马,一路都在蓄意找茬。

“肖医生马术不错,跟我比比?”

“不敢比!在下只是个文人,最多只能骑着走,实在不敢在您面前班门弄斧。”

“听说肖医生在英法都留过学,那洋文应该很好吧。”

“勉强能交际,比不了母语。”

苏清月强装镇定,唯恐他兴致来了让自己当场表演几句,于是决定化被动为主动。

“敢问英雄是哪里人?”她抢先问。

“清水湾三当家许兴邦,听过没?”那人竖起眉毛说。

“唉呀,原来是许爷,在下早就如雷贯耳,失敬失敬!”

苏清月头次出秦城,怎么可能听说过这种人的名号?

但是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客气话多说点错不了!

许兴邦骄傲又自负,对她的恭维很受用。

“敢问许爷,这次带我回去,是为的什么事呢?”苏清月试探道。

“为的什么事,你还不清楚么?”许兴邦反问。

“恕在下愚钝,不懂这里的规矩,劳您多提醒……”

“到了这个时候,你居然还在装迷糊?那我不妨明白告诉你:黄远生是我们大当家的仇人,你帮他治病,就是与我们为敌!我们两家同时登门求诊,你明着拒绝清水湾,却私下偷偷去虎皮坡帮黄远生治病。肖文景,你是不是活腻了?”

面对许兴邦咄咄逼人的追问,苏清月总算是明白了事情始末。

“误会,天大的误会!我来灵犀不是为了给人治病,而是巧好经过。不信您可以搜查我的行李,哪有医生出诊不带工具的呢?”她解释说。

“哼!少跟我耍这些手段,就算不带药箱,也休想瞒过我的耳目!整个灵犀,都布了我们的势力,从你进城的那一刻起,我就得到了消息。所以你最好老实些,如果治好了我们大当家的顽疾,这件事就算了。倘若治不好……你别想活着离开清水湾!”许兴邦蛮横无礼道。

“许爷消消气,我一定尽力!”苏清月说。

许兴邦懒得再理会她,挥起鞭子对准她们的马屁股狠狠挥下。

马嗷叫一声,便如离弦之箭弹射出去。

代容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煞白的靠在苏清月怀中。

苏清月借机在她耳边道:“别怕,待会到了那边要镇定些,无论如何都不能泄露了我们的真实身份,记住,一定要叫我肖医生。”

代容慌张点头,“记住了!”

在土匪带领下,苏清月浩浩荡荡的来到了清水湾。

到了河边,众人下马改乘船。

渡到对岸之后往又换骑马走了五六里,方才到达这帮人的营寨。

苏清月环顾四周,发现三面环山又对着水,堪称易守难攻的宝地,难怪这群人如此嚣张狂妄。

土匪群居,院子修建的就像一个偌大回字。

一层又一层重重叠叠,越是重要的人物,住的就越靠里边。

守卫纷纷打招呼,许兴邦却连看都不看。

走到院子里中间后,他才停下脚步,询问一个相对斯文的中年男人。

“大当家呢?”

“屋里头休息呢。”

“我把这小子带回来了,人交给你,我得去休息会儿。”

“三爷辛苦了!”

送走许兴邦后,男人打量苏清月,很客气道:“肖医生先跟我来,待会儿大当家醒了,我再进去通报。”

进屋后,这人也不走,就坐在那里陪着。

庆幸的是,他话语不多,态度也比许兴邦随和得多。

“敢问先生,大当家是得了什么病?我这边也好有个心理准备。”苏清月问。

“耳鸣。”中年人说。

“唉呀,这恐怕不好治。”

“是啊,要不然也不会劳肖医生大驾。”

“严重么?”

“已经到了频频出现幻听的地步。”

苏清月微微皱眉,她虽然不懂医术,也知道耳鸣虽然常见,但却病因复杂、机制不清。

这位大当家都已经开始出现幻听,可见病情真的很严重。

见她作沉思状,中年人也不敢打扰,悄然起身离开。

不多时,他又折了回来,“肖医生,我们大当家已经起床了,请您现在过去。”

苏清月虽然不情愿,但脸上还是要装作从容不迫的样子。

要知道这可是土匪窝,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自己若是露了怯意,下场简直不言而喻。

到了主屋后,苏清月见到他们口中的大当家。

看起来六十多岁年纪,头上发量稀少,整个人瘦的皮包骨头,眼里红血丝很重。

“给大当家问好!”

“肖医生来啦,请坐。”

他虽然状态不佳,但是声音依然沉稳,目光也非常犀利。

苏清月坐下来,代容忐忑不安的站在旁边。

“敢问大当家的年纪?”

“五十二。”

苏清月微微惊讶,他看起来要老的多。

“休息不好,人就老的快。”大当家说。

“听说您耳鸣很久了。”她笑笑。

“是啊,已被此病困扰差不多十年,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效果,听闻你是留洋回来的名医,所以才托人专程去请。肖医生可真是忙啊,比诸葛亮都难请!”

第59章:冒险一试

他说话的时候,脸上是一幅皮笑肉不笑的神情。

这可不是什么善良的老人,而是位杀伐果断的土匪头子。

“唉!”苏清月长叹一声,故作为难道:“不是我推三阻四,而是有人不允许啊。”

“就知道肯定是黄远生在搞鬼,等我病好了,就亲自带人平了他的黄家村……唉呀!”

大当家的话还没说完,就露出痛苦难耐的神情。

“大当家的怎么了?”苏清月紧张。

该不会是上了年纪要发病吧?万一有个好歹,那自己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大当家靠在椅背上,好一会儿,方才慢慢恢复平静。

“自从患了这病以后,我就不能生气,一生气,耳朵里面就疼痛难忍。”大当家声音虚弱道。

“生气就会发病?”苏清月眼睛陡然一亮。

“是的。”大当家不得不把火压下来。

身为一个脾气暴躁的土匪,却不能大声说话,也不能随意发脾气,这对于他来说,简直是种痛苦至极的折磨!

“在下能不能看看您的耳朵?”

苏清月得了允许之后,请他偏过头对准光向,提着大当家的耳朵往里面看。

平常人的耳朵四周都分布着绒毛,越往里光线越暗。

这位则相反,整个耳洞油光锃亮,一根毛都没有,最里头还隐隐有亮光!

她凑近了看,全神贯注的盯着那抹亮光瞧,浑然不觉病人表情越来越奇怪。

一个男人,长得毫无阳刚之气,呼吸之间还有香气!

最可怕的是,手也软的跟女人一样!

好在自己上了年纪也定了性子,否则被他这么一摸一吹,怕是要心猿意马坠入邪道!

早在去请肖文景之前,他便听说这位留学回来的肖医生,长得比女人还美,只当是不可信的传言。

今日一见,竟是名不虚传……

苏清月放开手后,松了口气。

大当家立刻回神,“怎么样,瞧出什么问题了吗?”

“别担心,不是什么大毛病。”苏清月说。

“你确定么?”

“确定。”

听完她的话,大当家却依旧面色凝重。

他已经患耳鸣快十年了,请过的大夫不尽其数,在望闻问切之后,全都表示不乐观。

药方子也不知道换了多少副,却是连一个见效的都没有。

这年轻人只是看了下耳朵,就敢口出狂言,实在是显得很不靠谱!

“那就请肖医生开个方子吧!”大当家说。

俗话说久病成良医,他现在看看方子,就知道有没有效果。

“不用开方子。”苏清月说。

“不开方子怎么治?”大当家皱眉,该不会是要做手术吧?

他曾经看过西医,对方竟提到什么开颅手术,大当家恼羞成怒,将人乱棍打了出去。

脑壳这东西能开么?简直胡闹!

“帮我准备两样东西就好,松香和石蜡。”苏清月说。

“不要别的了?”大当家狐疑。

“不要了,但是这病要过了夜晚子时才能治。”苏清月说。

“既然如此,肖医生就好好休息吧!”大当家说。

“那我就先告辞了。”苏清月对他弯腰行礼。

大当家目送她们两个离开后,那个负责招待的中年人走了进来。

他是清水湾的谋士智囊,很受大当家信任。

“大当家,肖医生怎么说?”

“他说是小病。”

“啊?那我这里先恭喜您了!”谋士欣喜。

“可我不相信他的话!”大当家脸色阴沉道。

“为什么?”

“在他之前我见过多少大夫,哪个敢看看耳朵,就说是小病的?这耳鸣果真好治,我又怎么会煎熬这么多年?莫非过去看的那些都是庸医骗子么?而且你看他的样子,像个大夫么?不仅不像个大夫,连个男人都不像,身上还带着脂粉香!”

谋士犹豫,“可能是受了洋人的影响,我曾经见过一个大胡子传教士,身上也喷香水……离近一点,就熏的人睁不开眼。至于长相是爹娘给的,谁也改变不了。再说了,您这是看大夫,又不是招女婿,管他什么样呢,能治病就行!”

大当家想要反驳,又觉得有些道理。

闷声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去准备一些松香和石蜡,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

代容跟着苏清月回到房中后,整个人都软瘫软在椅子上。

“姐姐,你真的会医术吗?”她压着声音问。

“嘘!”苏清月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门口的人不只是是守卫,还负责监控。

在这个时候,万万不能泄露真实身份!

代容不敢再出声,心里头跟擂鼓一样,咚咚的捶个不停。

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却又本能的相信苏清月会化险为夷!

时间过的很快,眨眼间就到了晚上。

消息传出去后,几乎所有的小头目都赶到了,面色凝重的聚集在院子里低声议论。

“听说那个肖文景,放话说能治好咱们大当家的病!”

“果真是的话,那就太好了,咱们被黄远生压了多少年,是时候反击了!”

“我们都在这里等,肖文景呢?”

“回三爷,在房间里休息,说要到子时才能治病。”

“长这么大,头次听说看病还要分早晚的!妈的,又在摆什么臭架子,我去叫他!”

许兴邦才想过去,却被大当家叫住了。

“都给我等着,谁都不许去打扰!”

子时过后,苏清月带着代容准时出现在人前。

她手中端着个铁盒子,里面是熬化的松香和石蜡,散发着刺鼻的味道。

苏清月请不相干的人全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她和代容、还有冷着脸的大当家。

她让代容在旁边拿着灯负责照明,又请大当家把头垂在床沿上,侧身躺好。

大当家不知道这位奇怪的洋医生究竟想做什么,有些犹豫,又有种莫名的期待。

只见苏清月拿起一根银针,在盒子里蘸了几次,松香包住针头,形成了圆圆的小球。

“等等当家闭上眼睛,待会儿可能会有一点疼,忍耐着些,很快就好。”

“知道了。”

大当家语气平静,然而他的心里头,却并不像外表那么镇定。

这治病的法子是那么土气,又是那么的奇怪和熟悉!

这个肖文景,感觉不像是留学回来的洋医生,而是个游历在乡间、手段拙劣的江湖骗子!

他身为清水湾大当家的,却把耳朵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这种人……是不是太冒险了?

第60章:被迫行医

“等等!”这位数经生死的老土匪,此刻却突然间畏惧起来。

然而苏清月却并没有给他任何犹豫的时间,松香球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准确地戳进了他的耳洞里。

大当家才要挣扎,却听苏清月冷声道:“银针已经进去了,你可别乱动,万一针尖戳破了松香球,很有可能会导致耳聋。”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大当家瞬间消停了。

他还来不及梳理情绪,就听到耳中轰隆隆一阵巨响,同时伴随着难以言说的刺痛。

苏清月将松香球拨转几下,拿出来放进准备好的玻璃瓶中,迅速盖上木塞。

然后请大当家转了个身,改换另外一支银针,

这次有了经验,动作便更快更利落。

等她把木塞扣上,大当家还躺在那里不敢动。

“您可以起来了。”苏清月说。

“完啦?”大当家迷迷糊糊的坐起来。

明明只有两三分钟,也只是疼了那么一下,他却惊出了一身冷汗。

苏清月悄悄把瓶子收起来,问:“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能怎么样?十多年的顽疾,被他拿银针在耳朵里拨两下就会好,简直是笑话!

大当家才想出言嘲讽,却突然听到了院子里的动静:断断续续却很有节奏的声音,那是躲在墙缝里的蟋蟀在叫!

自从患上耳鸣之症后,他就再也没有听过这种大自然的声音了。

所有的人跟他说话,都会默默提高嗓门,但在大当家听来,依旧是模糊不清还夹带着杂音。

他闭上眼睛,侧耳倾听外面的美妙韵律!

不仅虫鸣声清晰可辨,他还听到了有人咳痰的声音,还有人用鞋跟在地面上轻轻敲击!这是老三许兴邦的习惯性动作,除了他不会再有旁人了!

没有了电波耳鸣声的夜晚,竟是如此安静平和……

“肖医生,你再同我说两句话。”大当家脸上浮出微妙的笑意。

“看样子,您这病应该是好了。但是以后还是要注意,不要在夜晚出去,尽量避免进出森林草丛。如果非去不可,最好拿东西事先堵住耳朵。除此之外,接下来的七天,尽量用艾草泡水清洗双耳轮廓。”苏清月叮嘱道。

“记住了!”大当家蓦然睁开眼睛,惊喜的望着她,“肖医生,那我这病,以后还会复发吗?”

“照我说的去做,就不会。”苏清月说。

大当家兴奋的跳下床,推开房门走出去,先到院子里转了一圈。

大家看到他,争相围上来询问。

“怎么样了,大当家?”

“不是说要治病吗?您怎么出来了?”

“您在找什么?是不是缺了什么?”

……

“唉呀,吵死了!”大当家抱怨说:“你们同我说话,声音就不能小点么?耳朵都要被震坏了!”

“声音小点,你也听不见啊!”许兴邦站在旁边悻悻道。

“谁说我听不见?”大当家立刻做了反应。

“唉呀,真能听见?”

“那是当然!”

“现在呢?”许兴邦再度降低了声音。

“现在也能听见!我的耳鸣之症,被肖医生给治好了!”大当满面红光道。

“唉呀,恭喜大当家!这可是咱们清水湾头号喜事啊!快点让厨房准备酒菜,我们得好好庆祝下!”

“好咧!”

……

代容小心翼翼留意着外面的动静,回头再看苏清月,眼中都是钦佩和崇拜。

“您可真是神人啊!”她感慨道。

“雕虫小技而已,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等离开这里,我再跟你讲其中的缘故。”苏清月将玻璃瓶藏到了袖中。

大当家很快折了回来,他很高兴,两条白眉毛都舒展着。

这精神头一上来,感觉人顿时年轻了好几岁。

他伸出手,想要拉苏清月的手,但是伸到一半又觉得不妥,缩了回来。

对方虽然医术精湛,但是这张脸,真的是太像个女人了……总感觉怪怪的!

“肖医生,我已经让人摆酒设宴,今晚我要陪你好好喝一场!”大当家豪气万丈道。

“您才大病初愈,还是应该忌口,酒和肉就暂时不要碰了。而且您看我这样子,就知道在下也不擅长饮酒……”苏清月说。

“既然如此,你就以茶代酒,跟弟兄认识认识!以后你就是清水湾的上宾,若是生活中遇到什么难处,或是被什么人欺负了,尽管来此处找我!”大当家说。

“那我就先在这里谢过大当家了!”苏清月拱手行礼。

大当家上了年纪,再加上之前被耳鸣困扰,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

这会儿已经过了凌点,禁不住有些犯困。

在苏清月的劝说下,他去屋里头睡了。

苏清月领着代容回房,同她道:“等下若是有人来唤,你就别出去了。”

代容有点急,“那怎么能行,你一个人多危险啊!”

苏清月说:“没事,他们这会儿不敢得罪我。”

两人闲聊了几句后,果然有人来喊。

“肖医生,走,吃饭去!大家伙都等着您呢!”对方亲热道。

“来了。”苏清月平复下情绪,神色淡然的走出去。

酒席都已经摆好了,整整五桌。

四十几号人挤坐在一个屋子里,酒气还有汗味儿熏的人睁不开眼,苏清月勉强忍耐着同他们寒暄。

“肖医生,我给你赔个不是!请你来的时候,是我许某人唐突了!大当家刚才说了,不能给您灌酒,那我就自罚三杯,算是请罪!”

许兴邦说完,一口气喝了三大杯。

大家伙都拍手叫好,苏清月以茶代酒,也喝了几口。

酒过三巡后,大家说起闲话,有人冷不丁道:“肖医生,我脖子后头好像长了个瘤,您有时间,能不能帮忙看看?”

“我的脚趾甲患了鹅爪风,有没有特效的方子?”

“还有我,患了严重的痔疮,去看了多少次也不见效,方便的话,也劳您帮我看看!”

……

苏清月的头,隐隐开始作痛。

“诸位,并非在下推迟,只是出来的急,没有携带药箱和医具。待会儿可以先大大家记录下病症,列个清单,我回去之后也好提前准备,下次再来清水湾再帮大家伙儿一起看,怎么样?”她说。

“那就辛苦肖医生啦!”徐兴邦喝多了酒,热情地攀上她的肩膀。

苏清月身体僵硬,一动也不敢动。

第61章:合理解释

庆幸的是,许兴邦看了她的脸,觉得怪怪的,很快便将手臂拿了下去。

苏清月陪着他们坐到两点,抛除成见,聆听这些土匪高谈阔论,讲述过往的经历,其实很有意思。

他们并非生来的土匪,其中有家境贫困又失去土地的农民,遭遇天灾飘泊异乡,弱者行乞为生,强者轮为盗贼。

也有曾经当过兵的,因为争夺土地大动干戈,一旦溃败就找不到任何出路,只能投奔他人以谋生路。

还有些人家境不错,也曾受过教育,因为遭遇了不平之事,为生活所迫却还留着善念,于是做起了打抱不平、劫富济贫的事情。

当然,也有一些好吃懒做的,不想凭借劳动赚钱生活,只想烧杀抢夺,因为这样来钱快,而且相对而言不那么辛苦。

这里就像个杂货铺,三教九流什么人物都有。

到最后,除了苏清月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喝醉了。

次日大当家依照苏清月的叮嘱,用艾草煮水洗了耳朵,感觉很不错,逢人就夸她医术高明。

虽说大家伙儿对她们很不错,但这里毕竟是个土匪窝,而且苏清月还用了别人的身份,万一被发现了,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用过午饭后,她便提出辞行。

大当家虽然病已经好了,但还有些不安。

本想再留她几天,见她一再坚持,只好作罢。

他亲自她们到河边,除送他一笔报酬后,还让人打包了许多清河湾的水产,鱼干、虾干之类的。

苏清月反复道谢,就在准备登船时,许兴邦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趴在大当家耳朵边嘀咕起来。

大当家眉头微皱,让船夫停下,同苏清月道:“肖医生要走,我也不拦着,只是你帮我治病的事,如果传到黄远生耳朵里,怕会给你带来麻烦。这样吧,我让老三亲自送你回去!”

苏清月心里格登一声,“大当家不必客气……”

“安全还是要考虑的!”大当家坚持说:“肖医生是我的恩人,如果路上出了什么事,我要怎么跟外头的人交待?”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已经露出了不悦之色。

他嚣张跋扈惯了,不喜欢别人忤逆自己。

“既然如此,那就辛苦许爷啦!”苏清月连忙改口。

“应该的!”许兴邦立刻带了两个人上船。

原本以为离开清水湾,就会恢复自由。

结果中途竟是杀出个许兴邦,而且身上还着枪。

路上代容一句话也不说,只敢用眼神和苏清月偷偷交流。

苏清月虽然表情从容,但是心里头却很焦急。

肖家在什么地方,家里又有什么人,她一概不清楚!

许兴邦这人看起来诡诈,心眼又多。若不是他跟大当家提出护送的要求,哪里还有这种麻烦?这些人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护她们的安全,实际上就是强迫肖家和黄远生那边划清界限!

路上,苏清月曾经想过摆脱掉这帮人。

但是许兴邦异常警惕,愣是没给她找着机会。

“槐县是个好地方啊,我曾经想过,如果将来重新做人,就选择在槐县安家!”许兴邦说。

槐县?应该就是肖文景的家乡了吧!

苏清月得到这个消息,心情豁然开朗。

“这么说,许爷曾经到过槐县?”苏清月问。

“岂止是到过?我连肖医生住哪条街、几号房都知道的清清楚楚!”许兴邦显摆说。

“我不信!”苏清月摇头。

“不信?那我待会儿就证明给你看!”许兴邦说。

进了槐县后,苏清月发现这里跟鹤县差不多,但是气氛要更加轻松惬意。

守城人笑呵呵的,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热情打着招呼。

进出城不强制搜身,也不用登记姓名。

但是城里头看起来非但不乱,反而格外繁荣。

再加上街道规划的很好,路边都种满了高大粗壮的榕树,绿树成荫,老年人带着孩子在林间玩耍,气氛很是温馨。

难怪许兴邦说重新做人要选在这里,光天化日之下带着枪进城也不怕……

这里看起来就像是人间乐土,跟灵犀比起来,简直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许兴邦惦记着与苏清月的赌约,熟门熟路的穿过街道,将她送到了肖府。

这是一个方方正正的中式大院,蓝砖红瓦很是气派。

两扇朱漆大门紧紧闭着,门口还立着两只小狮子。

“喏,到了!怎么样,肖医生这会可相信我的话了?”

“信了,许爷真是了不起,连这种事情都知道!”苏清月犹豫了下,道:“您一路辛苦了,随我进屋喝杯茶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其实悬到了嗓子眼儿上。

唯恐许兴邦答应下来,那自己可真的要死了!

“不用了,还得回去复命呢,我看着您进去就行!”许兴邦说。

“那怎么好意思呢?”苏清月佯装客气。

两人正在推让时,大门却突然开了。

那是个很年轻的男人,肤色干净眉眼修长,唇红齿白,看起来比女人还要漂亮!

他的样子,像是正准备出门。

看到苏清月后,他顿了下,随即将视线扫向代容和许兴邦,迟疑道:“你们……”

“什么你们我们的,真没规矩!”苏清月喝斥道:“还不赶紧把东西拿进去?这都是清水湾大当家送的礼物,一定要小心些,千万别碰坏了!”

男人愣了下,随即便反应过来,弯着腰将礼物拎了进去。

许兴邦眼神古怪的看看苏清月,又瞅瞅那个拎东西的男人,胃里头忍不住一阵翻腾。

暗道什么锅配什么盖,这肖文景长得已经够奇葩了,放着温香软玉的女人不要,居然在府里头养这么个兔子!

苏清月看到年轻人愿意配合,神色顿时轻松许多,故作热情的再次邀请道:“许爷,已经到了家门口,就进去坐坐吧!”

许兴邦却是果断拱手道:“不必了!我回去还有事要办,告辞!”

说完就像对待传染病人似的,头也不回离去。

目送他们消失在街头,苏清月长舒了一口气,“阿容,我们走吧。”

“走?我还以为,你们会给我个合理的解释。”一个温柔的男声贴着她耳朵说。

第62章:异性兄弟

苏清月大惊,转过脸方才发现那人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他双眼弯成了月牙状,似笑非笑的盯着苏清月。

两人视线交织在一起,却是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哥、哥哥!”代容在旁边急得结结巴巴。

她方才的注意力全都在许兴邦身上,也未留意到这人是怎么过来的。

半点声音都没有,脚步轻巧的就像只猫!

“哥哥?”那人诧异打量苏清月,“你居然是个男人?”

他还以为,是个男子打扮的女人……所以才故意离的这么近。

却不曾想,自己阅尽千帆,竟然也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苏清月笑笑,不置可否,“阁下就是肖医生吧?”

难怪许兴邦会错认自己,这男人,确实……很美,比女人还美!

这种美,已经超出了性别,让他有种雌雄难辨的魅惑感。

“不错,正是我。你是何人?为何要冒充我?”肖文景问。

“此事说来话长,方便的话,能否容我们到府上喝杯茶?”苏清月说。

她虽然无意之人结交,但之前因为他而招惹了清水湾,如果不把话说清楚,以后可能还会有大麻烦。

“好啊,里面请!”肖文景后退一步,很干脆的抬手。

苏清月走进去,代容忐忑不安的跟在后面。

这个院子收拾的很干净,比起秦城周元洪住处,竟然还多出几分雅致!

两人在院子里坐下,肖文景让佣人砌了壶茶。

苏清月一边喝茶,一边将事情经过同他说了一遍。

肖文景听完之后,啼笑皆非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都是我的错!那日定了房后,便查觉周围气氛不对,于是便提前离开,却不曾想还有后续……得亏兄台机灵,要不然非有危险不可,罪过罪过!”

“也算是缘分吧,否则你我也不会相识了。”

“那位大当家生的什么病,你又是如何治好他的?”

“实在相瞒,那位大当家并非生病,而是招惹了邪祟。在下略懂一些风水阴阳秘术,所以才误打误撞捡回了性命。”苏清月说。

“唉呀,我虽然是医生,但对这种事也很感兴趣,兄台可方便详细说说?”肖文景很感兴趣道。

苏清月顿了下,从袖中掏出一个玻璃瓶子放在桌上。

“肖医生可曾看过耳中人的故事?”她问。

“看过!是《聊斋志异》的第二篇故事,讲述一个叫做谭晋玄的秀才,笃信导引之术,每日修行,最后从耳中炼出一个奇臭无比的小矮人来。邻居敲门借东西,吓的小人满屋乱窜,最后跳窗而逃。谭秀才看得两眼发直,神魂俱失,医治了大半年,才逐渐恢复正常!”肖文景说得头头是道。

“不错,这位大当家的,遇到的也是类似邪祟。此物名为洞杵,成对相伴而生。平日喜欢寄生在人耳之中,靠咀嚼秽物为生。渐渐的,伴随着自身体型变大,它们便开始吸食人血补充体能。洞杵雌雄分居,感情却异常亲密,双方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时常絮絮叨叨自言自语,也就形成了寄生人所谓的耳鸣和幻听。大当家耳中的洞杵,已经到了繁衍生息的年纪,为了保护母杵顺利产子,它们需要相对安静的居住,所以会禁止寄人生暴怒生气,否则便会吸食人血以示警告。”清月说。

“天底下竟然还有这样的奇事!那兄台是怎么将它抓出来的?”

“洞杵喜吃耵聍,我利用松香和蜜蜡融合,裹在银针之上将它探入耳中,洞杵看到误以为是耵聍,所以便跑出来咬食,结果被蜜蜡粘住嘴带了出来。洞杵已除,大当家的耳疾自然也就不药而愈。”

肖文景听完,很是好奇道:“兄台所说的洞杵,是否就在这瓶子里?”

苏清月点头,“为了防止它逃跑,请不要打开盒子。”

“可我什么都看不到!”

“洞杵是邪祟,外行人确实不容易看到。”

“它长什么样子,是否和耳中人的描述类似?”

“桐杵无手无头,就像根行走的棒子,这也是它名字的由来。”

肖文景很感兴趣的将瓶子拿起来,看了半天又轻轻放下。

“如果桐杵不除,对人可有危害?”他问。

“早期会有耳鸣,后期会引起头痛,待洞杵繁衍后,会期待合家同居,到时便会沿着耳道向脑中挖,等到那时候再治的话,就已经晚了。”苏清月说。

“如此可怕的东西,究竟是从何而来?”

“桐杵生于乡野腐尸之中,周而复始地寄生于动物身上,因为年代久远,很难说清它最初的起源。”

肖文景听完很是感慨,接着便邀请她留下来吃饭。

苏清月没有拒绝,她们初到槐县,住在他这里,显然比外面安全得多。

“还不知道兄台的姓名呢。”肖文景说。

“我姓苏,单名一个青字。这是我的妹妹,阿容。”苏清月说。

“苏兄今年贵庚?”

“二十六。”

“哪里人,家中可娶妻生子?”

……

肖文景一个问题接一个,苏清月淡然作答之余,内心也不免惊诧。

虽说他们谈的颇为投机,但对方表现的也实在太过亲热。

这人该不会真有断袖分桃之好吧?倘若是那样的话,她们还是应该尽快另寻住处!

“我与苏兄有缘,也对阴阳之术很感兴趣,您若是不介意,不如我们两个结个异姓兄弟,如何?”肖文景目光灼灼的提议。

“兄……弟?”苏清月感觉目前处境,有些骑虎难下。

“苏兄可是觉得小弟配不上你?”肖文景问。

“那倒不是……而是你……我,实在不太方便。”苏清月委婉的拒绝。

“兄弟而已,有什么不方便的?不瞒您说,在下生得这幅相貌,很是苦恼,这么多年,需要时时与人保持距离,否则身边就会有流言蜚语传出……今日与苏兄一见如故,希望余生与您同心同德,患难与共!”肖文景很是动情道。

苏清月总算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了:我因为长的像女人,所以饱受非议。如今见了你,觉得同是天涯沦落人,大家不如拜个把子,今后再有类似的烦恼可以相互交流!

原本还想同他交底说出真实性别的,如何看来,竟是不能了,否则对方非受伤抑郁不可!

第63章:尊贵来客

最后,苏清月还是没能拒绝肖文景。

她是这么想的:虽说自己是女人,虽然说对方比自己还大几岁,但是出于安抚的目的,拜就拜了,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在槐县也呆不了几天,两人以后也不会再有什么交际……

两个人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在代容错愕、震惊的目光中拜了把子。

肖文景认了哥哥后,愈发热情,不停的追问苏清月的经历。

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又才从秦城出来,哪有什么经历!

而秦城的事,她又不方便与外人说。

于是苏清月便反过来问他,肖文景倒是知无不言,对自己的经历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他自幼丧父,跟着母亲生活,因为少年身体虚弱,母亲便将他送去医馆当学徒,长大后他又留洋去了德国学西医。

两个月母亲病故,他才从国外回来吊丧。

平日里深居简出的,即便是本地人,也很少认得他。

但即便如此,这位美貌出众的肖医生依旧名声在外。

“我回来之后,打算守孝三年,期间并不打算接诊。所以当黄远文和清水湾来请人时,我全都拒绝了,但他们却都不肯相信。”肖文景说。

“那你为何又出现在灵犀?”

“是为别的事。”

肖文景没有详说,苏清月也就没有再问。

苏清月在肖文景府上住三天,唯恐事情漏了馅,辜负对方的心意,于是便提出告辞。

“大哥能不能再多住几日,我有位好友,要来家中做客,到时候,我希望将您引见给他。这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您要错过了,必定会后悔!”肖文景说。

他眼睛生的美,看人的时候,仿佛溢着水光,那柔软化不开的温情,着实让苏清月无法拒绝。

“好,那我就再住几日吧!”苏清月无奈道。

夜晚回到房中,代容趴在床上窃笑不止。

“你笑什么?”

“姐姐,你可真有本事!别说是肖少爷,就是我,都很高兴能够与你结识!”

“又在给我戴高帽子。”苏清月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

“真的!”代容仰脸望着她。

虽说苏清月脸上粘着胡子,不故意抹黑了皮肤,但是那种光芒却是遮不住的!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单枪匹马将自己从代青家里手中救出来,冒名顶替给清水湾的大当家治好了病,最后又和真正的肖医生做了干兄弟……

这些事换成是在过去,代容连想都不敢想!

她对这位姐姐的钦佩,此时已经深入骨髓。

“不过这位肖少爷,长的还真好看,我站在他面前,都会自惭形秽!”

“嘘,这话要是传出去,他会伤心的。”苏清月说。

长着那样一张脸,倘若是女人也就罢了,最多被称为红颜祸水。

可他偏偏是男人,物极反常者必为妖,在面相学里,这种人气运通常不好,往往不得善终。

他看起来热情又单纯,然而命运却偏偏早已注定,这也是苏清月对他怜惜的原因之一。

在肖文景的描述中,他早年丧父,母亲辛苦将他拉扯成人,结果还未享受天伦之乐,便撒手离世。如今肖府虽然大,但却只有三个老仆,空荡荡的,显得分外冷清。

这并不是什么福气,苏清月想到这里,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在肖文景的肯求下,她又在府上住了五日。

期间两人除了休息时间,几乎都在一起。他们共同爱好颇多,都喜欢下棋、养花、看书,讨论起野史杂记之类的,两人颇有相见恨晚之感。

每当这个时候,苏清月就忍不住想,等到将来长了见识,便与这样的朋友一起定居,只需每日朝夕相处谈天说地,人生便称得上圆满再无遗憾!

第六日清晨,苏清月还未起床,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一阵鸟鸣。

代容推开窗户,惊喜道:“喜鹊一叫,好事来到!姐姐,咱们这是要走运呀!”

苏清月才要答话,眼皮却蓦然跳了几下。

“阿容,把窗户关上!”她立刻道。

“怎么啦?”代容疑惑的关了窗。

“我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先到院子转转,看看消息,有什么事及时回来告诉我。对了,如果肖文景问起来,你就告诉他我昨天睡的晚,这会儿还在休息,不要让人过来打扰!”苏清月说。

代容知道她和常人不同,也立刻变得慎重起来。

她收拾完毕,便来到院子里,装作散步的样子兜了一大圈,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代姑娘,苏先生呢?”

“昨晚没睡好,还在休息呢。”

老仆同她打了招呼,突然听到敲门声响起,于是急匆匆跑去迎接,不多时便将客人带了进来。

来的一共五个年轻男人,个个身材挺拔,气质出众。

尤其是中间的男子,二十多岁,生的剑眉星目,脸部棱角犹如刀削石刻,鼻梁高挺唇角微翘,显得霸道又高傲。

他身上,有种着肖文景截然不同的阳刚之美!

代容望着他们,不知觉就红了脸颊。

这些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不过一看就是出身不凡!

男子许是把她当成了府中女佣,视线淡淡的扫过来,又随即移开。

只是一眼,便让代容脸红心跳不已,她捂着胸口小跑回了房间。

“姐姐,客人来啦。”

“什么样子的客人?”

“五个年轻男人,长得都很英俊,尤其是那个带头的!”代容回想方才的画面,声音都跟着颤抖。

“还有什么特征没有?”苏清月问。

“特征……好像没留意到,不过腰身都特别直,走路也很有气势,虽说穿的是便装,但是看起来好像是当过兵的!”

代容说完这话,再看苏清月,整张脸都白了。

“姐姐,你没事吧?”她瞬间慌了神。

苏清月还没回答,就听外面传来脚步声。

“阿容,出去把他打发走!”她立刻吩咐。

“好!”代容立刻应下。

代容出去后,看到了老管家。

“姑娘,客人来了,在客厅等着呢,少爷让我来请人!”

“唉呀,哥哥有起床气,若是不让他睡好,醒了怕是发脾气……要不您先回去,我试着喊喊?”

“好好,那就有劳您啦。”

管家离去后,代容转身进了屋。

只见苏清月将手放在胸前,紧张的踱来踱去,口中轻声念道:“会是他吗……没这么巧吧?如果真的是他,那可真是要命了!”

第64章:不辞而别

“姐姐在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您莫非认得那些人?”代容好奇道。

“我倒希望来的是些陌生人!”苏清月说。

“要不我再去探探,找管家问问对方的来历?”代容说。

“别!万一被发现就糟糕了,不管是不是他,槐县都非久留之地,阿容你快点收拾东西,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不跟肖医生当面告别吗?”

“我待会儿给他留一封信就好,免得再横生枝节。”

代容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本能的选择相信苏清月,立刻开始收拾。

两人东西不多,很快便收拾妥当。

代容拎起包袱时,苏清月已经将写好的信放在了桌子上。

苏清月对着镜子照照,重新整理下胡须和衣领,她眉头微皱,表情看起来很凝重。

“等下我们从后门出去,如果遇到人阻拦,一定要沉着应对,千万别慌张。”

“好的,我记住了。”

代容本就不是胆小懦弱的姑娘,只是乍出社会还没学会适应。如今跟着苏清月久了,竟有些习惯这样新鲜刺激的生活,觉得很新奇,竟也渐渐不觉得怕了。

院子里很冷清,三个老仆这会儿应该一个在前厅侍候,一个在厨房忙碌,另外一个则去集市上采购。

苏清月领着代容,两人悄悄来到后院,期间并未遇到什么人影。

才要准备开门,却听到有人道:“站住,你们鬼鬼祟祟的想做什么?”

这是个清冷爽利的声音,代容没听过。

苏清月头顶却仿佛响起了一道晴天霹雳,这赫然是厉辰风的副官——林晋的声音!

看她表情不对,代容突然机灵起来。

她转过身,将两条秀眉倒竖起来,“呸!什么鬼鬼祟祟的?这话该由我来问才是,你是什么人,居然跑到我们家来撒野?”

林副官本来神色严肃想要盘问,被她那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瞪,却是悄然怂下来。

“既然是你们自己家,那为什么要走后门?”

“我们少爷高兴,想走哪个门都行,哪怕是爬墙,都碍不着别人什么事!”

“我就随口问问,你何必这么凶?”

“凶?我没赶你走就是客气的了,做客人还不懂得规矩,还反过来喝斥主人!我们家秘密多着呢,难道还要一个个给你报告不成?哼!少爷,别理他,我们出去吧!”

代容气乎乎地拉开门,等苏清月出去后,又狠狠瞪了林副官一眼,方才将门关上。

林副官被个小丫头呵斥了一通,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换作在秦城,他非好好吓唬吓唬她不可!

可这是槐县,少帅这次出行是访友的,他若是与客人闹了矛盾,影响不好。

林副官揉了揉鼻子,甚觉无耻。

他兀自走了几步,又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肖文景正在前厅陪少帅,他们家只有三个老仆,方才那丫头和少爷又是什么人?

他立刻警惕开门察看,却发现长巷中早已经空空如也。

这两个人实在太奇怪了,他必须要立刻回去汇报!

肖文景这会儿正在陪同好友聊天,这位好友,便是鼎鼎大名的秦城少帅厉辰风。

厉辰风也曾经留过两年洋,不过学的是军工制造,期间被智齿困扰,机缘巧合结识了肖文景,两人还成为了好友。

这次肖文景回国办丧事,厉辰风也知道。

只是他当时忙着信义剿匪的事,没空过来。

回秦城后,又得知了苏清月落水的消息,一直没抽出身来,所以拖到现在才带人来槐城拜访。

他身份不同寻常,别人与他对谈全都战战兢兢,唯独肖文景,举止自然不卑不亢。

这点让厉辰风很欣赏,两人论起时政来,也是难得志同道合。

肖文景亦然,他鲜少与人交心,与厉辰风侃侃而谈时,对方并不在意他的外表,也不被流言蜚语困扰。

两人对这份友情,都颇为重视。

坐在一起叙了些闲话后,肖文景想起那位能人义兄来,于是便问管家,“苏兄呢?还没起床么?”

“我再去看看。”管家说。

“苏兄?那是谁?”厉辰风饶有兴趣的问。

“是与我义结金兰的一位兄长,我们两个虽然相识不长,但是却颇为投缘。而且这位苏兄,还有与常人不同的能耐……”肖文景兴致高昂地把两人结识的经历说了一遍。

姓苏,还擅长阴阳风水之术,他的描述,让厉辰风悄然想起一个人来。

才要发话,却见林副官呼哧呼哧的跑进来。

“什么事?”厉辰风微微皱眉。

“刚才看到两个人,鬼鬼祟祟的从后门溜了,觉得不对劲儿,就想回来跟肖少爷确认一下!”林副官说。

“什么?”肖文景蓦然站起身。

“少爷!苏先生和代姑娘都不见了,在桌子上给您留了一封信!”管家脚步蹒跚的折返回来。

肖文景立刻接过信纸,扫了两眼后,神情突然陷入颓废。

“他果走了,还选择不辞而别!前几天他就说要走,却被我硬拦了下来,估计是怕我不高兴。我非但没有看出他的勉强,还兴高采烈的介意你们认识……”

厉辰风道明白了来龙去脉以后,却浑不在意的笑笑。

有些人生来不爱与人交往,这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走就走了,有什么关系,又不是这辈子见不着了。”他说。

“话是这么说,但心里不是舍不得。”肖文景感慨。

“不过你这位义兄倒是挺有意思,叫什么名字?”厉辰风随口问了一句。

“姓苏,单名一个青字。”肖文景说。

他这说一出口,几乎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厉辰风、林副官还有随行的那些人。

“苏青?”厉辰风若无其事的将名字重复了一遍,视线停在信纸上,“你这封信能否借我看看?”

“可以,”肖文景疑惑的递出信纸,不清楚为何气氛突然变了。

厉辰风接过来,看到上面书的是梅花小篆,笔锋绢秀洒脱。

信纸上只有短短几句话:致吾弟文景,兄在槐县小住,承蒙弟悉心照顾,不胜感激。吾今早得一诡梦,甚感不详,意决返乡,担心会面伤感,故决定不告而别。吾弟珍重,山水有相逢!改日复见,兄与弟把酒言欢,再续肺腑之言!

第65章:擦肩而过

厉辰风没有见过苏清月的字,但是他私下珍藏的那张报纸上,记者在报道中却对她的书法进行了大肆褒扬。

那篇新闻,他看过无数次,所以记得很清楚。

同样写得一手梅花篆字,又擅长阴阳风水术,而且辞别的时机也很微妙……

苏青?苏清月?厉辰风握着信纸,微微眯起眼睛。

“文景,你那位苏兄,长什么模样?”他问。

“肤色略黑,但是五官却非常……秀气,说话轻声慢语,给人感觉很温和。”肖文景说。

他本来想用美丽两个字的,但又觉得不合适。

平日里他最反感的就是别人夸奖自己长得美,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所以形容苏清月时,就用了一个相对中性的词语。

“秀气?”厉辰风笑了下,眉毛微微挑起来,“是不是很像个女人呢?”

虽然这是事实,但他的笑、还有说法,却让肖文景很不舒服。

“我没有别的意思,希望文景不要误会。你这位苏兄,很可能是与我相识的故人。”厉辰风说。

“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肖文景惊讶。

“我也只是猜测罢了,毕竟没见到她本人。”厉辰风站起身道。

他嘴角微翘,眼神却阴戾凶狠,看起来就像准备捕食的猎鹰,看得人不寒而栗!

“马上就开饭了……”

“抱歉,我这会儿找人,等找到了她,再回来与你叙旧!”

厉辰风大步流星的走出去,随行的手下,立刻训练有素的跟上去。

目送他出了门,肖文景方才将信纸再度拿起来细看。

过了好半晌,他才幽幽道:“苏兄啊苏兄,你究竟是什么人?又与这位厉少帅,结了什么仇怨呢?换作惹了旁人,我还可以帮得上忙,为何偏偏是他!希望你自求多福,早早出城,千万别被他碰上!”

苏清月这会儿,已经坐到了雇来的马车上,她闭着眼睛手握折扇,额头上沁出了一层细汗。

“哥哥,没事的,我们马上就出城了!”代容安慰她。

“不,不能出城!”苏清月突然改变了主意。

“为什么?”代容疑惑。

她不清楚对方的来历,还有本事,认为只要离开槐县,就算安全。

但苏清月知道,厉辰风若是反应过来,就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他亮明身份,肯定会直接追出城去。

外面的路不好,马车出去根本动不了。

而且厉辰风那伙人都擅长骑术,个个都是宝马良驹,想要追上来太容易了,所以目前还是呆在城里更安全些。

想到这儿,她便立刻同车夫道:“到城门口后,不要出城。掉头按原路赶回来,记住,回来的时候一定要慢!要稳!不能慌!”

这是干嘛?乘车游景么?除了树还是树,有什么好看的呢?

车夫觉得她的要求很荒谬,但是看在大洋的份上,也就不发表意见了。

虽说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苏清月还是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厉辰风这会儿正同肖文景吃饭喝茶,千万别发现自己的存在。否则接下来的路,可就难走了!

她虽然看似柔弱温顺,本性却很凉薄。

在秦城时,她偶尔会觉得厉辰风人其实还不错。有时甚至还会感动,不过这份暧昧感激却是转瞬即失。

比起那些锦衣华服珠宝翡翠,她还是喜欢现在自由自在的生活。

所以离开秦城后,她便感觉如鱼得水,很是自在。

她丝毫不怀念过去的生活,甚至连厉辰风这个人也很少想起,更别提关心秦城那边后续的动静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可以安逸的啸傲风月时,那个男人却突然冒了出来,杀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她回想这些天的经历,突然间开始后怕……

厉辰风的为人,她比谁都清楚!

他的手段,她也亲眼见识过!

若是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摆了一个局从秦城逃离,后果会如何?

只是想想,苏清月就感到头皮发麻、血液加速!

车夫驾马来到城门口,又迅速掉了个头,依照苏清月的吩咐,慢悠悠的走。

才过一小会儿,就看到迎面奔来几匹高头大马。

槐县是小地方,就这么一个城门,进出都只能走这儿。

守门人正懒洋洋的躺在树荫里,听到动静后,立刻跳起来站的笔直。

苏清月把车帘掀开一条缝隙,刚好看到熟悉的俊脸飞驰而过。

她连忙将帘子放下,捂好。

中途经过十字路口,苏清月让马车停下,自己则和代容拐进了街边的巷子里。

见四下无人,她才用背靠着墙壁大口喘息,对方才见到那男人的画面感到后怕。

过了会儿,她把胡子和帽子扯掉,又将头发故意弄乱。

“走吧!”她做了个深呼息说。

“去哪儿?”代容问。

“找个善良人家借住,就说我们姐妹被土匪看上了,拼死才跑出来,设法肯求他们收留几天。”苏清月说。

“可人家能同意么?万一出卖咱们怎么办?”代容犹豫。

“这里不是灵犀,百姓安居乐业,平日最是憎恨排斥土匪,你到时哭的厉害些,应该不会有事。”

“好,姐姐放心,我最擅长假哭了!”

她们运气不错,很快便找到了住处。

男女主人都是善人,四十岁年纪,常年吃斋念佛,家里还供着神像。

听完两人的遭遇后,还将地窖腾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临近中午时,苏清月帮助女主人择菜,见其面容清瘦愁眉不展,便问其家中儿女之事。

女主人长叹,“哪有什么儿女,我们成亲二十年,看了不少大夫,也吃遍了所谓的求子药,到现在仍是孤零零的两个人。”

苏清月柔声道:“您面相善心底又好,会得偿所愿的。”

女主人只当她在安慰自己,苦涩的笑笑,并不接话。

槐县城外六十里,林副官擦着汗眺望远方。

厉辰风被凉风一吹,逐渐缓过劲儿来,他掉转马头,一言不发的往城里走。

“为什么不追了?”林副官小声发出询问。

“昨天才下过大雨,路上都是泥,两个女人,不可能跑这么快的。”乔南说。

第66章:命运不公

厉辰风回到槐县,立刻让人封锁城门,并且严查所有出城人的身份。

槐县不大,用他的话说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个叫苏青的人给找出来。

肖文景见他如此劳师动众,甚至不惜暴露自己身份行踪,很是疑惑。

“辰风,我那位兄长,究竟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他问。

“抱歉,此事不方便透露给你。”厉辰风说。

他想到苏清月跟对方的关系,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是见肖文景神色坦然,又口口声声唤他为兄长,猜他不明真相,所以才将火气强行压下来。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如果找到了他,又打算如何处置?”肖文景又问。

“扒皮、抽筋、大卸八块!”厉辰风磨牙。

看他如此气急败坏,肖文景便觉得义兄前途堪忧。

心想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落在厉辰风手里,否则恐怕会落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他将厉辰风留在府中好生招待,然后悄悄将管家唤进书房。

“阿伯,让人通知何叔,让他悄悄带人搜寻排查,无论如何都要抢在厉辰风之前找到义兄。如果钱贵那边抢先一步找到人,记得要暂缓上报,提前通知我这边。”肖文景吩咐说。

“少爷,苏先生来历不明,又与您相交时间不长,为了他得罪厉少帅……恐怕不妥吧?”管家犹豫。

“阿伯,这个家我还能做主吗?”

他语气甚是平和,然而管家却为此身体一震。

“少爷这话严重了,您不做主谁做主?我这就去找人!”

“记得谨慎些,别让那人察觉了。”肖文景说。

“少爷放心,您就在家里等消息吧。”管家回。

肖文景推开窗户,一股凉风席卷而至。

他目送管家离开,灼灼如桃花的眼眸微微眯起来,流露出一抹谁也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苏清月借住的人家姓贺,男的叫贺海成,女的叫陶素香。

这是一对勤劳和睦的夫妻,男人做木工,女的擅长刺绣,在家做一些绣品到集市上兜销。

两人俱是勤勤恳恳,生活过的也非常美满。

苏清月和代容住下来后,贺海成还专门去外面探听了一圈消息。

回来的时候,他表情很是凝重。

“怎么样,是不是情况不好?”陶素香问。

“现在进城容易出城难,尤其是外乡人,但凡脸生些都要被反复询问盘查,甚至还要搜身,我问了巡城的熟人,说这只是个开始,以后会越来越严。”贺海成说。

“唉呀,这么说短期还没办法走了。”

“嗯,上头只说要找人,是男是女也没交代,但凡看到可疑的外乡人,一律都要上报。”

“你说他们是为了咱们家这两位姑娘么?”

“不清楚,但我总觉得这件事很不对劲,土匪哪敢这么嚣张?”

陶素香沉吟片刻,“不管怎么着,我还是相信两个小姑娘。肯定是那些人见他们长得好看,所以起了歹心,哪怕是当官的,做出这样的事,也跟土匪无疑了!咱们既然决定收留,就不能中途把人家卖了。依我看,就让她们住着,等过了这阵子,咱们再想办法。”

贺海成看着妻子,无奈道:“那就听你的吧!”

陶素香回到屋子里,把消息说给苏清月听,并安慰她们别着急。

几人正说着话,突然听到外面一阵砰砰踹门声,所有人都惊慌起来。

“别怕,多半是我那个被宠坏的的大侄子!只有他不会敲门,习惯了用脚踹。你们在屋子里呆着别出去,我去看看有什么事儿。”陶素香说。

“快点开门,你们有毛病么,大白天的,锁什么门!”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

陶素香才拉开门,一个八九岁的男童便跳了进来,全身上下糊满了泥巴,看起来就像条泥鳅。

他大咧咧的进院,就要往屋子里冲。

“你要什么,告诉我给你拿,屋里头都是绣线,被乱弄了不好整理。”陶素香拉住他的胳膊说。

小孩子童言无忌,万一看到了客人走漏风声,怕是会惹麻烦。

“有点泥怎么了,当你们家是皇帝老子住的宫殿呢!不让我进,我偏要进,看你能把我怎么着!”小孩子语气嚣张的说。

两人正僵持的时候,贺海成走了出来,他沉下脸,“不是说了没事儿不要往我们家来吗?出去!”

小孩一跺脚,甩开手呜呜哭着跑开了。

屋里头两人隔着窗户往外看,代容说:“也不知道谁家的小孩,这么讨厌!”

苏清月道:“都是大人教出来的,希望不会有后续。”

结果不出五分钟,就有女人拽着孩子骂骂咧咧的跑到了贺家。

“陶素香,你这只不会下蛋的野鸡,我们家顺子招你惹你了,居然把孩子胳膊给掐成这样子?你自己不会生,还学不会善待自家侄子,活该你们家绝后!”

她的话语尖锐又恶毒,仿佛拿铁锹狠狠蹭刮在石子路上,听得人心里很不舒服。

陶素香站在走廊下扶着柱子,周身颤抖,整张脸都失了血色。

贺海成见状,便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作势道:“你这泼妇,嘴里再不干不净的,我就把你舌头割了!”

陶素香连忙上去拦住丈夫,“别冲动!”

“唉哟,街坊邻居们都来瞧瞧看看啊!男人打女人了,两口子合伙欺负人啦!”

女人一屁股坐倒在地上,继续撒泼。

看到孩子呆愣愣的站在旁边,就顺便给了他两记耳光。

啪!啪!

“你这贱东西,说多少次了,不要到这绝户家里来,怎么总不听话!亲大伯又怎么了,人家压根瞧不上你!挨打挨骂,都是你活该!她没毒死你,就是万幸了!”

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骂声,门口很快便聚集了一群看热闹的。

这场面,让苏清月看得叹为观止。

她第一次知道,世界上还有这种女人,更可怕的是,她居然还做了母亲!

而陶素香却至今膝下无子,命运实在太不公平了!

看到人越来越多,陶素香便把丈夫推到厨房,自己好言好语的劝对方。

又拿出一些吃的用的赔礼道歉,女人这才抱着东西趾高气昂的离去。

等院子里恢复平静后,陶素香将院门关上,把已经凉了的饭菜端上桌。

大家沉默着坐下,苏清月和代容对着满桌饭菜,两人都没有食欲。

“陶姐,刚才那位是什么人?”代容忍不住问。

第67章:好人好报

陶素香张了张嘴,却只是叹气。

贺海成道:“那是我弟媳妇。”

说完,他便端起碗走出去了。

代容自知失言,尴尬的闭上嘴巴。

“没事,他心里有气,不是针对你。都怪我,要不是因为这些年没孩子,也不会让他这么为难。”陶素香苦笑着说。

“生育是夫妻两人的事,您没必要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而且就刚才的事来说,错也不在您。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讲道理的女人。”苏清月开口道。

“她也命苦,尽管生了两个孩子,但是小叔却不顾家,吃喝嫖赌样样占全。她拉扯两个孩子没办法生活,经常吃了上顿没下顿,只能到我这里来讨要东西。早几年,还提议着要将孩子过继给我们,我原本觉得是件好事,奈何你们大哥不同意,还讲气话说可以孩子可以收养,但是得等他们两口子都死了才能养,免得吃力不讨好。”陶素香说。

“大哥这话是对的,我赞同。”苏清月说。

“我也赞同!”代容点头附和,“那女人那么凶悍,要是你们真把孩子收养了,指不定会招惹什么麻烦!”

“是啊,我后来想想,觉得是这么个理,于是就回绝了他们。但是那两口子依然不死心,大概是觉得我们家条件稍微好些,便教唆孩子每天来这里,吃什么、缺什么都直接拿。”陶素香道。

“一群白眼狼!”代容怒骂。

因为代青的事,她最恨忘恩负义之人。

“我有时也觉得不忿,可是后来想想。我们两个每天忙死忙活的,没个孩子,即便存着些积蓄,又给谁花呢?反正这个家早晚都是他们的……那家人估计也是这么想的吧!”陶素香说。

早年他们总觉得年轻,还有怀上的希望,结果一年年过去,一年年的失望。

到如今两人都有了默契,谁也不提这个话题了。

“陶姐,您把我手给我看看。”苏清月说。

“看什么?”陶素香问。

“我姐姐擅长风水相术,不管看什么,预测什么,都准着呢!”代容很是骄傲道。

“真的吗?”陶素香半信半疑的问。

“当然啦!”代容说。

小姑娘都有些虚荣心,代容也不例外。

她担心陶素香不信自己的话,便将自己在鹤县的经历说了一遍,恨不能全世界都知道苏清月有多厉害。

陶素香听完之后,很是震惊道:“白鹤报仇的事,我前几天在集市上听人说过,还以为是乱传的呢,没想到居然是真的!”

代容说:“是真的,我敢在这里跟您发誓!不信,您问姐姐!”

陶素香看向苏清月,只见她浅浅的笑了一下,“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

她看起来比代容大不了几岁,但是性子却沉稳的多,无论是言行举止都让人觉得诚实可信,陶素香顿时激动起来,“苏姑娘,您帮我看看到底还能不能……”

她话语说了一半便停下,苏清月却已明白她想问什么。

“别急,我先看看。”苏清月将她手掌摊开仔细端详。

屋子里静极了,代容和陶素香都小心翼翼的屏着呼吸。

贺海成吃完饭,重新回到屋子里。

“干嘛呢,怎么都还不吃饭?”他狐疑道。

“嘘!”代容竖起一根手指。

他不敢再出声,好奇的站在门口看。

“咦?”苏清月出发疑惑后,微微皱起了眉毛。

陶素香心蓦然坠入深渊,看她表情,显然情况很不乐观!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着,代容在旁边愣是急出了一身汗。

“今天是什么日子?”苏清月问。

“六月初八!”陶素香急切道。

苏清月抬头端详她,神情悄然缓和下来,嘴角也慢慢扬起。

她本来就生得精致,这会儿笑起来,就愈发美丽。

陶素香望着她,意识悄然恍惚起来,仿佛是看到了墙壁上的神像!

“恭喜陶姐,您有了。”她眉眼带笑道。

“什么?”陶素香身体都僵住了。

“我之前就说过,您面相善,心底又好,会如愿以偿的。”苏清月说。

“这,这怎么可能!”她不敢相信。

“姐姐说您有,那您肯定有了!”代容语气笃定道。

陶素香依旧不敢接话,她整个人神智都是恍惚的,感觉周围雾蒙蒙的,仿佛置身在梦中。

贺海成在旁边看了半天,总算是明白她们在做什么了。

“你们说,什么有了?”他语气很僵硬。

“有孩子呀!陶姐有孩子了!”代容爽利道。

贺海成和陶素香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开口道:“你们……是在开玩笑吧?”

“唉呀,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开玩笑呢!”代容急的灌了一大杯水,“姐姐,你快点告诉他们,是从哪儿看出来的!”

“您的金星丘长很好,能看出来身体很健康。但是姻缘线有岛纹,孕线细弱,安康线呈x形,说明孕育困难,要经历波折,不过大体是没有问题的。今天初八,您姻缘线与孕线处却隐有下弦月祥纹浮现,所以我推测,您已经是已经有了,时间就在上个月五月二十二、二十三两天。”苏清月娓娓道来。

“我想想!”陶素香对着手指开始掐算,过了过会儿震惊道:“二十二那天你大哥才从外地回来,我们……确实有同房!”

“只是推测而已,目前大夫应该还看不出来,您过些天再找人确认比较稳妥。不过您面色发白憔悴,手心又凉,应该有些气血不足,应该适当进补下。若是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也要切千万不能动怒。”苏清月说。

“是真的么……我怎么感觉,不、不真呢。”贺海成结结巴巴道。

“真的,一定是真的,我相信她的话!”陶素香说。

“陶姐别激动,你们不如先回房间休息下。”

“好!好!”

等他们回房后,代容捧着脸道:“姐姐,那疯婆子来找茬的时候,我都快气死了,可是这会儿又感觉好高兴,好人果然得有好报才对嘛!”

“别只顾着高兴了,把饭菜收拾一下,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做。”苏清月说。

“什么事?”代容问。

第68章:幕后真凶

“这院子里有不干净的东西,我们得把它找出来。”苏清月说。

代容蓦然睁大双眼,她的养父是风水先生,后来盲了双眼才选择归隐,但时常还是会讲一些过去的经历。

所以她隐约知道,苏清月所谓的‘不干净’是指什么。

她动作敏捷的把东西收拾完毕,从厨房洗净双手跑出来。

“姐姐,咱们要找的东西什么样?”她问。

“不清楚。”苏清月说。

“啊,那可怎么找?”

“我看过陶姐的卧室,各项布局都没问题,但天光之气却异常黯淡,女性居住在这样的环境下,很难受孕。他们夫妻为人善良,又长年礼佛,造成这样的情况只能说明一件事,有人在这院子上的风水上做了手脚。”

“可你刚才不是说陶姐已经有了孩子么?”代容震惊道。

“所以我们必须得把原因找出来,否则那孩子恐怕保不住。”苏清月说。

“唉呀,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他们呢?”代容说。

“对常人而言,说了也无济于事,只会增加恐慌。”苏清月道。

“说的也是……可是这家里上上下下,灵灵碎碎不知道有多少东西!咱们两个漫无目的的找,那得什么时候才有结果?姐姐方才说天光之气有异,是不是说明那东西悬挂在半空中?”

苏清月沉吟片刻,却是微微摇头。

能让他们夫妻将近二十年不育,这背后作局人显然是个高手,绝不会轻易被人破解。

她来到院子里,抬头观天相。

然后又寻了个视角,后退几步,拉开距离仔细观看。

院子里有个小花园,里头种的是月季和腊梅,都长的很茂盛。

虽然东西繁多略显拥挤,但却收拾得很干净,劈好的木材和农具也摆的整整齐齐。

中间小路上铺的是大青方砖,年代久远已经有些松动了,走起路来会轻轻晃动。

这条路很直,自正门出来,在厨房转了个弯儿,九十度折向大门。

风水学里以路为水,讲究来龙去脉,天光转为地气,然后由高向低流出,如此周而复始,这样的风水才易居。

这一切都是好的,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见苏清月沉思,代容也不敢打扰。

过了好一会儿,苏清月突然道:“阿容,你去找根棍子过来。”

角落有根脱落的钗齿,约有一尺来长。

代容将它拿过来,迫不及待的问:“然后呢?”

苏清月说:“把这院子里的砖全都撬开。”

她不擅长做体力活,只能吩咐别人干。

代容也不在意,虽然有些困惑,但还是乖乖照做。

她动手撬,苏清月跟在后面负责察看。

两个人忙活了大半天,仍是一无所获。

此时院子里的方砖,只撬了五分之一,代容已经汗湿衣襟,气喘吁吁道:“姐姐,你确定那东西就藏在地下面吗?”

苏清月说:“不太确定,但是总要看看才放心。”

她们寄住此处,受了主人家颇多照顾,倘若再不回报些,实在过意不去。

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歇息了一会儿,又开始干活儿。

贺海成那边安慰着妻子睡下,走到院子里,看到两个女孩子正在忙碌。

代容吃力的把方砖撬开,苏清月跟在后面戳戳,重新将砖放回原处,继续下一块。

他上前疑惑道:“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代容就像被当面抓包的窃贼,整张脸都红了起来,“那个……这个……”

明明是出于一番好意,她却不知道该怎么跟对方说。

“陶姐呢?”苏清月轻声问。

“睡下了。”架海成说。

他看着眼前的女人,心中情绪很是复杂。

“既然这样,阿容就交给贺大哥来吧。”苏清月说。

代容手上已经磨出了泡,立刻把钗齿递给对方。

贺海成接过来,也没多问,蹲下身就继续干活儿。

他是男人,又干木活,知道怎么使巧劲儿,效率顿时提升了几倍。

苏清月拿着树枝,在他翻开的地砖下面检查。

这里泥土常年不见光,软软的很湿润。

直到她戳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才同贺海成道:“等等,停一下!拿铁锹来,把这里挖开。”

贺海成深深凝望她一眼,沉默着拿来铁锹。

铲去表皮的浮土后,下面果然埋的有东西!

那是一个锈迹斑斑的长形铁匣子,四周都被焊死了,完全封闭的。

匣子不大,只有方砖的一半宽。

贺海成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埋进去的,但是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他眼睛瞪得很大,死死地盯着匣子,太阳穴突突直跳。

苏清月凑过去,小心翼翼将盒子取出来,然后按着出土的位置放好。

她问贺海成,“能不能把它打开?小心别弄坏了里面的东西。”

铁盒子已经绣的不成样子,贺海成拿着钗齿,卯足了劲儿沿着边角撬开,然后徒手去掰,盒子被打开了,里面糊了一层油纸。

苏清月小心翼翼的将油纸撕开,一个栩栩如生的布偶显现出来……

它是立着的,衣服是用五颜六色的碎布料制成,看上去很花,像是个武将。

眉目上挑,气势汹汹!

最可怕的是,它手里还握着一把锡箔纸做成的尖刀,寒光闪闪,赫然指向卧室!

贺海成的五官逐渐扭曲起来,“这,这是什么东西?”

“不管是什么东西,悄悄拿出来毁了就好,别让外人知道。”苏清月说。

“姐姐,这要怎么毁?”代容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小人的煞气好重,看一眼就让人望而生畏!

“去准备个火盆来。”

“好!”

“不是说你,”苏清月看向贺海成,“贺大哥,你去。”

贺海成咬牙,去拿了铁盆过来,用煤炭生了火。

苏清月说:“火还不够旺,再提桶油来。”

贺海成又依言拎了一桶菜籽油,之后便抓起那个布偶往火里丢。

然后就在脱手的瞬间,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发生了!

布偶突然间活了起来,它挣扎着挥舞着手中的刀,一下两下砍在贺海成虎口处。

他吃痛,下意识松手,布偶掉头就跑!

“唉呀,不好,它想逃!”代容低呼。

第69章:是人是鬼

阿容这会儿声音都在颤抖,更别提是主动上前拦住它了。

贺海成虽然胆子大,但一时间也被眼前这幕诡异景象吓到,脑中一片空白,完全来不及反应。

布偶动作飞快的挪动脚步,眼看就要逃离,一只纤细如玉般的手却拎着刀背将它提了起来。

布偶瞪着眼睛,扭曲的肢体开始奋力反击,龇牙咧嘴的朝苏清月手背咬去。

贺海成反应过来,一巴掌将它打落!

然后动作飞快的拎起钗齿,对准它的后背便来了个对穿!

布偶被钉在钗齿上,胡乱的挥舞着手中的尖刀。

贺海成一抬手,便将它扔到了火盆中。

布偶开始迅速燃烧,周身布满火焰,身体自钗齿上剥落后,还在奋力挣扎着、摇摇晃晃的往外面爬。

“把油倒进去!”苏清月说。

贺海成拔掉木塞,哗啦将油泼向火盆。

轰!火焰跳窜起来,足有一两丈那么高!

熊熊的火焰,很快便布满了整个炭盆,烈火舔着舌头,不多时便将布偶吞噬地干干净净。

代容定在那里,感觉就像是被披头泼了一盆水,冷汗刷刷的往外冒!

贺海成也觉得通体发寒,他年轻时当学徒,跟着师傅东奔西走,跑了不少夜路,却从未有过这般骇人的经历!

待火焰熄灭,盘中只剩下一些灰烬。

“这些东西,怎么办?”贺海成头皮发麻。

“放凉,然后埋到月季下面,来年这花儿,一定开得更艳。”苏清月说。

贺海成将视线从火盆上收回,转而看向她。

“苏小姐,能不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人在风水上做手脚,导致陶姐无法受孕,究竟是谁做的,我也不清楚。不过时间太久远了,想要找证据怕是很难,隐患除去就好。你现在的重心应该放在调理陶姐的身体上,这件事最好到此为止。她的身体很虚弱,孕期应该尽量避免大喜大悲。”清月说。

“就这样到此为止么?”贺海成不甘心的握紧拳头。

“如此对方没有动作的话,便只能到此为止,此事不易声张,你在明敌在暗,而且对方还不是一般人,若是再想动什么手脚,你防备起来可就难了。”苏清月说。

“好,我听苏小姐的。”过了好久,他才哑着声音道:“真不知道该怎么谢您!”

“说什么谢,两位好心收留我们姐妹,我们做些回报,也是应该的。”苏清月说。

“你们几个,在院子里烧了什么东西啊?”陶素香神色茫然的从屋子里走出来。

“没什么,一些破物件而已。”贺海成道。

说完,他拿着铁锹在月季花下挖了个坑,把木灰全都倒进去,盖好。

陶素香心里高兴,也未察觉到地上方砖动过的痕迹,她紧紧握住苏清月和代容的手。

“你们两个,就是我们家的福星!我方才睡着后,做了梦,自己站在河里头,怀里抱着一条好大的鲤鱼!”

“这是吉兆,鲤鱼上门,给您贺喜呢。”代容笑嘻嘻道。

“海成,你待会儿出去,多买点肉,今晚大家好好吃一顿!”

“好!”

陶素香一年到头都忙碌不停,如今乍闻喜讯,精神便陡然放松下来。

再加上苏清月叮嘱过得要好好休息,所以饭后不久便早早歇息。

贺海成却是怎么也睡不着,坐着院子里发愣。

他们两口子这些年勤勤恳恳与人为善,怎么也想不通,竟会招惹来这种麻烦!

虽说妻子似乎已经有了,但是他心里就像塞了一块砖似的,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噎的他浑身难受。

屋里头两个女孩子也没睡,代容帮苏清月摇着扇子,满心好奇道:“姐姐,这件事果真这么了结啦?”

苏清月托腮沉思道:“应该没那么容易,我只是在想,对方接下来会做什么。”

代容停下动作,“你说,咱们白天烧了那布偶,对方能知道么?”

苏清月说:“制偶的人肯定知道,如果他还在世的话。”

考虑到埋偶的时间,还有这作局的手法,对方应该是个有些年纪的人。

“他如果知道这局被人破了,肯定会想办法过来打探,但又不敢自己抛头露面,所以会委托别人!”代容说。

“他会委托谁呢?”苏清月问。

“这我就不知道啦,反正现在谁敢登门,谁的疑点就最大!”

“说的对,我知道了!阿容,跟我出来!”

苏清月蓦然起身,代容连忙跟上去。

贺海成坐在台阶上,听到动静连忙起身低头往里走。

他是男人,晚上不方便与两个女孩打照面。

“贺大哥,我有事找你!”苏清月叫住他。

“什么事?”贺海成停下来问。

“麻烦现在去熬一锅浆糊,越稠越好,当心别糊了!”苏清月说。

“哎!”

“阿容,你去找桶、盆和刷子,小心别吵到陶姐。”

“好的!”

两个人分头开始忙活,苏清月则独自站在院子里。

今天七月初九,天气晴朗,一弯上弦月如镰刀般悬挂在高空。

她眼眸扫了下四周,只见院子里一片洁白的光,而在远处屋墙拐角阴影中,则黑黢黢的不知道藏着什么东西。

她微微抬起下巴无声而笑,神情有点意味深长,又透着抹高傲的轻蔑。

“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什么鬼,又扮的什么人!”

木桶和盆子很快找来了,代容拿着刷子站在她旁边,有些激动,又有种莫名的期待。

这些天的生活,简直太刺激了……比起跟养父在山林里的日子,也不知道精彩了多少倍!

嫉恶如仇的性格,以及她对苏清月的信任,让她有些迫不及待地参与接下来的事情。

浆糊熬后盛装在木桶和盆子里,苏清月指挥两人,“你们分头把四周的内墙全刷一遍。”苏清月说。

贺海成拎起桶就开始干活儿,他个头高,负责处理上边,阿容则刷下边。

至于苏清月,她照例是负责监工的。

有什么地方刷的薄了或漏了,她会让人重新刷一遍。

这活儿比起白天翻砖显然要轻得多,大约半个小时,院子里就几乎被刷了个遍。

见浆糊还余了些,苏清月便道:“把靠墙的几棵树也给刷了!”

贺海成干脆拿来扫帚,蘸着浆糊把树干涂了一遍。

他跟代容一样,不问原因,只负责照做。

因为此刻已经本能的相信,苏清月决不会让他们做无意义的事!

第70章:深夜诡事

“姐姐,今晚咱们要在院子里等着吗?”代容问。

“回屋休息,留意着点动静就好。”苏清月说。

几个人都没有困意,回到了房中后,代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她不时趴在窗户边上往外看。

“真的会有东西来吗?”代容狐疑道。

“不好说,多提防些总是没错。”苏清月说。

她知道代容好奇心重,肯定睡不着,所以也就没有再劝,兀自闭上眼睛,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窗户关着,代容怕她热,拿着蒲扇不时给她扇几下,然后继续盯着外面。

时间悄然流逝,院子里静悄悄的,什么都没发生。

应该是两点钟左右,代容突然听到远处传来哗啦啦的声响,她整个人都精神抖擞起来!

那动静很轻,就像是风吹树叶,但又绝对不是。

别人或许听不见,也感觉不到其中差异,但是代容却能。

她天生耳力过人,听到一点动静就大哭不止,再加上那家人心心念的想要儿子,所以便将她丢弃弃在乡野间。

养父领着代青路过,看她嘴唇干裂,便买了葡萄,让代青将汁水挤给她喝。

后来四处求人都没有找到愿意收养的,他才叹气道:“一个是养,两个也是养,既然让我碰到了,那就是缘份,自己留着做闺女吧!”

于是他便将代容抱回了鹤县,然而即便是早年,代青也不愿意跟这妹妹亲近。

一是因为他们年龄有差距,二是她总是说一些奇怪的话。

“哥哥,我听到有人在哭!”

“哪有?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吓人!出去,以后不许到我房间来!”

小代容觉得很委屈,她确实听到了吵闹声,于是去找养父,并将听到的声音描述给他。

次日养父到周边打听,二十里外果真老人去世,据说亲戚围着哭了一宿。

类似的事多了,养父便知道:代容的耳朵,跟常人不同。

但他认为这不是好事,因为别人的秘密随时都有可能被探听到,在她面前没有任何隐私可言。长此以往下去,就会由疏离逐渐演变成排斥。

所以他告诉代容,要她别轻易告诉别人此事。

代容牢记养父的话,小心翼翼守着这个秘密。

她这会儿听到了院子里的声音,便轻轻放下手中的扇子。

然后透过窗户往外看,视线被厨房遮挡,只能看到一小部分。

她虽然没有看到对方的影子,但心里却笃定了一定有东西在慢慢靠近!

她摸着苏清月的手,轻轻的拍打了两下。

“怎么了?”苏清月问。

“来了!”代容压着嗓子说。

她声音很轻,但是苏清月却听懂了。她赤着脚走到窗前,趴在窗户边往外看了一会儿。

“你确定么?”她问。

“确定,姐姐,你要相信我的耳朵!”代容说。

“那能不能确定他现在离我们多远?”苏清月问。

代容闭上眼睛,侧着耳朵细听。

“就在厨房后面,应该跟我们隔了两堵墙……它停下来了,没进院子!”

“这么说,还挺谨慎,得想个办法把它引进来。”

“啊?怎么引?”代容傻眼。

“我出去看看。”苏清月说。

“不会把它吓跑吗?”代容狐疑道。

苏清月万种风情的瞥她一眼,声音柔软道:“我难道真长的这么可怕?”

代容屏着一口气儿,好半天才缓缓吐气,望着她的背影无声道:“你要使美人计,也别对着我来呀!”

苏清月若无其事的推门出去,手里还顺带着摸了把扇子。

来到院子里后,她围着花坛转了两圈了,幽幽的叹了口气,声音不高不低却让人浮想联翩。

好似思春少女在期盼情郎,又好像深闺怨妇满腹惆怅。

整个动作如行云流水般自然顺畅,一点也不像装出来的样子。

别说是旁人,就是知道内幕的代容,都有些按耐不住,想要出面去安慰她了。

沙沙……哗……哧啦!

那沉默了许久的声音,再度响了起来,然后又迅速恢复了死寂。

等苏清月回到房间后,代容又喜又惊的告诉她。

“姐姐,那东西进院了,但是没有声音!”

“不怕,它要真来,就绝对出不去。阿容,把灯点上,我们出去看看!”

代容把马灯点上,拎在手中。

两人才一出门,就看到了同样拎着灯的贺海成。

三人交流了下眼神,他率先走了出去。

“把刚才刷过浆糊的地方都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黏住什么东西。”苏清月说。

双方照旧分头行事,他们绕着围墙仔细看,半点也不敢马虎。

很快,代容便发现了异样,“你们快过来!”

贺海成和苏清月立刻围过去,顺着代容手指的地方一看,只见墙头下边赫然贴着个马粪纸人。

小小的,只有掌心大小,此时整个身体都被浆糊粘住了。

见苏清月走近,贺海成便举灯为她照明。

这纸人虽小,但是剪的却颇为精巧,手脚五官俱全不说,就连神情都惟妙惟肖。

此时张着嘴,像是呼救的样子,看上去诡谲又可怜。

“贺大哥,有刮刀或铲子么?”苏清月问。

“菜刀行么?”贺海成问。

“也行。”

“我去拿!”

代容跑去,把刀拿过来,苏清月让贺海成用刀刃贴着墙皮,小心翼翼将纸人从上面铲了下来。

不过绕是如此,它身上粘满了浆糊和土渣,依然跑不掉。

几人才要往屋里走,代容却突然惊慌道:“不好,有人来了!而且还是很多人!”

贺海成顺着巷子往外看,果真在上方瞧见了一大片移动的灯影和火光。

“你们快躲到地窖里去!”他着急道。

“快把那纸人重新粘到墙上,若是有人盘问,你就一推三不知!”

“知道了!”

贺海成手忙脚乱的把纸人贴回去,纵使它已经皱巴巴的粘作一团,已经分不出胳膊腿了。

苏清月和代容则来到后院,两人进入地窖,贺海成又将准备好的沙子倒在上面作掩护。

地窖原本是用来冬天存放菜的,已经闲置了很久。

虽然最近通过风,但还是有种很腥的泥土味道。

地下很安静,什么都听不到。

代容紧张的抓着苏清月,“姐姐,你说外头来的会是什么人?是来找那纸人的,还是来找我们的?”

第71章:愤怒之极

苏清月微微摇头。

“不清楚。”她说。

地窖里虽然留了透气孔,但依然很闷,两人偎倚着站在那里。

好一会儿,代容才道:“那群人进院了!”

“你听得见么?”苏清月问。

“嗯,我的耳力自小就比普通人好些。”代容说。

“对方大概来了多少人?”

“十几个,脚步声很重,应该都是男人,他们在盘问贺大哥!”

代容一边留意上头的动静,一边低声讲述给苏清月听。

跟代容推测的一样,对方确实来了十几个人。

一个负责问话,其余人则开始四处翻找。

“最近家里有没有收留过陌生人?”

“没有。”

“那有没有看到陌生人上门?”

“也没有。”

陶素香也被吵醒了,走出来后,紧张的拉着丈夫的胳膊。

那些人翻找了一遍后,来到地窖上方的沙堆前,用脚踢了几下,没在里面发现东西,方才悻悻离开。

“最近槐县来了流窜的要犯,如果发现有面生的外乡人出现,一定要及时上报,否则严惩不贷!”

“是是,我们知道了。”

这群人环顾四周后,正打算离开,有人发现了墙壁上的浆糊。

“这是什么东西?”为首的用手摸了下皱眉问。

“给我媳妇儿做的浆糊,准备天亮之后在上面刷几层布做些千层底好出去卖。”贺海成说。

对方瞟他一眼,半信半疑的走了。

等他们走后,贺海成把门关上。

“吓死我了,他们两个呢?”陶素香问。

“在地窖里呢。”贺海成说。

“快让他们上来,别闷坏了!”

“再等会儿,万一人拐回来呢?”

贺海成考虑的谨慎,两人又等了一柱香功夫。

确定那些人不再回来,他们才人拉出来。

贺海成担心被妻子知道这件事,于是将她带回房中休息。

苏清月和代容,则把纸人从墙壁上弄了下来。

它这会儿周身都已经挂满浆糊,胳膊腿全都粘在一起,五官也分辨不出了。

“姐姐,怎么样?”代容问。

“已经废了,烧掉吧。”苏清月说。

“这么说,我们是查不出它的来历了?”代容泄气。

“人算不如天算,暂时也只能这样了。不过对方两计不成,应该还会想别的法子来试探。”苏清月说。

“那再对付起来,怕就难了!”

“那也没办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

苏清月不急,也没有太多的失落。

但贺海成得知了此事后,却是愈发烦恼。

“贺大哥,你心里可有目标?”代容问。

“没有,我实在想不出来,究竟是谁这么恨我们。”贺海成说。

急也没用,事情到了现在,也只能静观其变了。

几人商议过后,回房中准备休息,此时东方已经泛出了鱼肚白。

苏清月还未坐下,就听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扣、扣、扣。”

三声门响,这不疾不徐的声音,却是将所有人的心都吊了起来。

“姐姐别担心,就来了一个人,应该是借东西的邻居!”代容说。

她们趴在窗边上,悄悄往外看。

贺海成来到了院子里,没有开门。

“谁啊。”他问。

“是我。”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说。

“你是谁啊?”贺海成愣了下。

“肖文景医生的管家,贺木匠还记得我么?”对方说。

这名字贺海成并不陌生,他还曾经到对方府上修补过家具。

不过因为离得远,再加上阶层不同,所以平常很少往来。

对方这会儿来做什么?他拉开门,狐疑的望着外头面容枯瘦的老者。

“请问您有什么事吗?”他问。

“抱歉打扰您了,我是来送信的。”老人年纪大了,眼神浑浊,笑起来有点渗人。

“送信?什么信?”贺海成问。

老人不语,从袖中掏出一封信来,交给他之后转身便走。

“诶,老人家!”贺海成试图叫住他。

但是对方却未回头,反而加快了脚步。

贺海成拿着信,一头雾水。

这信封是空白的,连个名字也没有。

因为有布偶和纸人的事,他不敢擅自开启,而是拿着它去找苏清月。

“也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我来看看。”

苏清月拆开了信纸后,晒然一笑。

“贺大哥不必担忧,这是一位朋友写给我的。”

“啊?那我就放心了!”

等贺海成走后,代容好奇道:“信是肖医生写的么?”

苏清月说:“是他的笔迹,说要我们别急,两日后会设法掩护我们出城。”

“啊,我还以为他就是个落魄的富家公子,没想到还有这么大的神通!不仅知道我们的藏身之地,居然还敢送我们出城!”

富家公子是真的,但他一点也不落魄……

苏清月虽然跟肖文景相处时间不长,却能感觉出来,他骨子里其实透着骄傲轻狂。

无论是悍匪黄远生,还是清水湾那边的帮派,他都完全不在意。

即便对方诚心求医,他也干脆拒绝。

这份自信镇定,没有底气是做不出来的。

这小小的槐县,挨着灵犀居然能保持数年平稳安定,它背后肯定隐藏着一股强大的力量!

苏清月不清楚肖文景和这股力量有什么关系,但她却能肯定,这个文文弱弱的肖医生,绝无可能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幸好,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否则的话,方才来的不是那位管家,恐怕就是厉辰风了……

想到厉辰风,苏清月心情蓦然沉重起来。

虽然她没有正面看到那个男人,但是却能感觉到他的愤怒和火气!

他原本是来此处访友的,结果却大张旗鼓的封城寻人。

定然是在秦城时,他就察觉到了南塘坠湖之事有异,所以听肖文景提到自己,便立马将两者联系到一起。

她实在想不明白,依照厉辰风的条件,想要什么样的女人得不到!

他们两人就这样两者相忘于江湖,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泯然一笑多好,何苦一直缠着自己不放呢?

她这趟出行,原本是很轻松愉快的,结果因为这个男人,全乱套了!

肖文景的院子里,厉辰风正狠狠发泄着。

“我不行了,饶命……啊!”

乔南对他的攻击完全没有招架之力,接连挨了两拳后捂脸退到旁边。

“少帅,休息下,该吃早饭了。”林副官及时递出毛巾。

厉辰风没接,而是眼神阴鸷的问:“有那女人的消息么?”

第72章:复仇大计

“暂时还没有,您说会不会是已经出城了?”林副官试探着问。

“不可能,直觉告诉我人一定还在槐县,你们就算是掘地三尺,你要把她给我找出来!”厉辰风态度坚定道。

“是!”林副官嘴上应着,心里却是暗自叫苦。

等厉辰风走后,林副官叹气,“这槐县面积虽然不大,但是我们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只能借助本地势力去找,没有结果也无法苛责,实在是很不方便。”

乔南揉着脸颊,“实在不行,就调咱们的人过来,顺便剿了清水湾那帮土匪!”

“你说了能算?”

“我就提个建议……”

“动动脑子,灵犀离秦城不远,为什么土匪嚣张成那样都没人管?”

“为什么?”乔南有点懵。

“自己想,我还得想法子找人呢!”林副官说。

夏日清晨阳光刚刚好,空气中还带着露水的清凉。

肖文景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管家风尘仆仆的回来了。

“少爷,信已送到。”他环顾四周后,压着声音说。

“确定人就在那里么?”肖文景问。

“确定,布偶被发现后便毁了,纸人也一去了无音讯,除了您这位擅长风水的义兄,我实在想不出来,槐县还有谁能破我的局。”管家声音沙哑道。

肖文景停止动作,神色平静的望着她,眼中隐隐流露着一丝怜悯。

“阿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没放下么?”

“少爷,我放不下……我今年已经七十八了,如果他还活着,这会儿应该已经儿孙满堂了!可现在,我什么都没有,每当闭上眼睛,就能听到他在我耳边喊:阿爹……阿爹……”

管家说到这里,眼中禁不住流下热泪来。

肖文景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您的苦衷,所以就不再劝了,不过能不能等义兄走后再做?他应该什么都不知道,只是一腔热诚想要帮助别人,所以才误搅了您的局。”

管家咬牙,“少爷您不必多说,我虽然老了,但却糊涂,分得清是非是错。”

肖文景安慰他两句,目送管家脚步蹒跚的离去。

管家姓柏,隔壁县灵犀人,原本有妻有子,生活温馨和睦。

儿子柏子华二十岁那年,已经定好了亲事。

夏天时他和朋友一起去海边抓鱼,恰好看到一个孩童溺水,心地善良的他便去救人。

结果人救了上来,他却被大浪卷走,自此下落不明。

管家妻子听闻此事,痛不欲生,日日到海边寻人,渐渐的就疯了。

为了给她治病,管家四处求人,最后百般无奈的时候,找到了那个溺水少年的家中。

然而那孩子却矢口否认,说不记得有过此事。

管家没讨到钱,反被那孩子父母告敲诈勒索,强行关进衙门里半个月。

等他出来,疯妻已经死在了海边。

自此家破人亡,管家寻打算寻死的时候,遇到了一个过路的年轻道长。

道长听闻此事后,便送了他三样复仇法宝:一个带有诅咒的布偶,一个会动的纸人,还有一张狼皮。

管家接过东西后,便鼓励自己活下来。

溺水少年姓贺,原本叫贺锦荣,后来却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改名为贺海成。

管家来到槐县,被肖夫人收留,便在府中生活下来。

肖夫人善良,知道他的过去,时常劝他与人为善。

管家期间曾无数次看到过贺海成,想下手,理智却又约束住了他。

那看起来似乎是个善良的孩子,跟他家子华一样,看起来忠厚又老实。

跟着老师傅学木工,勤勤恳恳从不偷懒。

后来他渐渐长大成人,有了妻子。

管家心中的仇恨却是犹如狂草,越发疯长!

柏子华若是在世,这会儿早已经儿女成双了吧?

可是他却为了个小白眼狼,将自己的性命断送在了海里!

这么多年了,尸骨都还没找到。

每每想及此事,老人胸口就是一阵钻心疼痛!

贺海成有个弟弟,和他爹一样是个五毒俱全的人,吃喝嫖赌抽,样样都不落下。

他用大哥做工的钱,买了个媳妇儿回来,却不好好珍惜,还整日在外面花天酒地。

而贺海成的弟媳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懒得出奇却还很贪婪,靠着哥嫂接济生活,还眼他们挣下的家产。

柏管家雇了一个外乡的流浪汉,利用他煽动贺海成的弟媳妇,将布偶埋在了贺家的院子里。

那布偶果真邪门,一晃十多年过去,贺海成夫妻竟当真没有生育。

期间肖府家具坏了,柏管家曾请他来修,专门询问过此事。

贺海成失落的表情,让他觉得悲痛并快乐!

救他的人死了,他凭什么还能好好活着?

求而不得,最是教人苦恼,命运就应当如此公平!

在柏管家的预想里,他们夫妻就应该孤独终老,跟自己一样,像行尸走肉般活着。

然而苏清月的到来,却打破了他的计划。

这位寄住在府上的客人,让他觉得很心慌。

有几次他听到,客人与肖文景聊天时,都在讨论风水之事。

他走了,柏管家长长松了口气。

然而还来不及高兴,就又出了事。

“坏啦坏啦,布偶被烧啦!陶素香怀上啦!”

那个会说话的纸人说了三句话,却给了他两个糟糕消息!

他心里着急,便派出纸人去看,却不想也没了下文。

如今槐县满城风雨,所有人都在寻找那位苏先生。

柏管家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就猜出了他的藏身之地。

他现在只想报仇:设法铲除陶素香肚子里那个孩子!

两天时间,那位苏先生若是还不离开槐县,他就把这件事告诉厉少帅……

不管什么苏先生还是代小姐,此事都应该尽快过去。

无论是谁,都不能影响他的复仇大计!

贺海成已经两天没合眼了,他给妻子炖了汤。

等待的功夫,竟然靠在墙上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里自己沉浸在无边无尽的大海之中……

当他沉浸在溺水的痛苦中奋力挣扎时,妻子唤醒了他。

“海成,困的话就去床上休息。”

贺海成蓦然惊醒,他张大嘴巴,剧烈、贪婪的呼吸着。

陶素香看着他,脸上很是心疼,“你,又做那个梦啦?没事的,别怕!”

贺海成紧紧拥抱住她,大手轻轻覆盖在她的小腹上……

第73章:自身难保

他们夫妻恩爱和睦,彼此间并无秘密。

所以陶素香清楚知道丈夫的过去,包括他内心深处的畏惧。

贺海成怕水,他从不主动去河边,更别赶海了。

但他却时常做关于溺水的梦,每次醒来都大汗淋漓。

附近几个老街坊嘴里,却有另有一番说法。

“小时候他最喜欢玩水了,淘气的不得了,每年都要领着附近的孩子去摸泥鳅抓鱼!”

“我原本这孩子长大会也随他爹,结果没想到,歹笋也能出好竹!”

公婆死的早,陶素香没见过,但他们的恶名和奇葩事迹却是常听。

据说小叔两口子颇有公婆当年的风范,就连骂起街都和婆婆一模一样。

“海成生在那样的家,长成如今的样子真不容易!”已经去世的族内长辈如是说。

丈夫是陶素香的骄傲,也是他们从一无所有,到现在手头宽裕的动力。

看到他被噩梦困扰,陶素香很心疼。

等贺海成心情平复下来,她悄悄找到苏清月,把这件事告诉她。

“贺大哥小时候溺过水?”苏清月问。

“他自己说没有,但是传言中却有。”陶素香犹豫。

“那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他八岁那年,曾经跟着别人去赶海,后来大家回来点数,才发现少了个人,于是转回去寻找。据长辈们说,找到他的时候,人就坐在沙滩上,一问三不知,甚至连姓谁名谁都忘记了。”

“还有这样的事啊,然后呢?”苏清月追问。

“然后他就被带回来了,从那以后再也不去海边。说是原来顽劣又淘气,但自那件事后,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公婆找了算命的先生看,说他福大命大,还帮忙改了个名字,原来叫贺锦荣!”陶素香说。

“贺锦荣、贺海成……大哥从海边回来后,除了性格外,还有没有别的变化?”

“手臂上留下了一块疤!”

“能不能让我看看那块疤?”

“好,我去把他叫过来!”

陶素香到厨房里,把丈夫拉了过来。

“你和妹子说了啊?”贺海成有点不好意思。

“清月擅长这种事,说不定能帮你破了那梦境!”陶素香说。

说完便将他衣袖挽起来,露出那块月牙形状的伤疤给苏清月看。

“这疤……看起来好像是胎记。”

“很多人都这么讲,他怕别人说,就算是夏天干活儿,也想方设法给遮住!”

苏清月笑笑,开始端详打量贺海成。

贺海成是个规矩人,被苏清月盯着看,不敢跟她对视,从脸一直红到了脖子。

他面相其实生得不好,眉骨微凸头尖额窄,高颧骨。

这样的人通常气量狭小、嫉妒心强,而且还擅长使诈耍弄小聪明。

但是他气质正,眸光直,愣生生把股奸邪气息压了回去。

“清月,你大哥老做那怪梦,有没有办法治?”陶素香问。

“这不太容易,感觉只有重回当年赶海的地方,才能解决问题。”苏清月说。

目前她和代容不能抛头露面,两天后还要在肖文景的帮助下离开槐县。

所以她虽然对这件事很感兴趣,却也觉得有心无力。

“那,这梦以后会不会影响身体?”陶素香无助的问。

“应该是心理阴影所致,不是什么邪祟,等有机缘打开心结就好。”苏清月安慰说。

吃晚饭的时候,苏清月把离开的事同这对夫妻说了。

陶素香虽然舍不得,却也明白,他们两人不宜在此地久居。

回到房中后,代容趴在窗户边儿往外窥探。

“姐姐,你说今晚还会有事情发生么?”

“短期内应该不回。”

“那咱们要是走了,对方再来找陶姐麻烦怎么办?”

“那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总不能守在这里一辈子。”

苏清月神色淡然,代容却有些惆怅。

“这么好的人,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想害他们!啊,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来骂人的泼妇?”她开始猜测。

“有可能,但没办法确定。”苏清月说。

“感觉你对这件事情好冷淡啊。”代容郁闷。

“只是无能为力而已,我们尚且自身难保,不给人家添麻烦就是好的了。”苏清月说。

“说的也是哦,常言道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善人欺天不欺,希望老天爷不会坐视不理!”

代容说着,还伸出手来放在额上拜了拜。

苏清月闭着眼睛,却是毫无睡意。

她把最近几天发生的事迅速在脑海中梳理一遍,觉得好像漏掉了什么东西,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这几天住在贺家,表面上风平浪静,实际上却是提心吊胆,不仅要处理诅咒的事,还要担心被人发现行踪。

她身体娇气,吃不香也睡不好,所以精神状态很差。

次日风平浪静,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到了与肖文景约定的当日,还没吃早饭,就听到外面有敲门声响起。

“谁啊?”贺海成隔着门问。

“是我,肖府的管家,今天是来拉柜子的。”来人说。

拉柜子?肖府可从来没订过什么柜子!

贺海成愣了下,不知道该不该开门。

“您稍等下,我看上面的桐油干了没!”

他脚步飞快的跑到屋里,把这件事告诉苏清月。

“是来接我们的没错。”苏清月说。

确认完毕后,贺海成选了个纸皮木纹立柜,让两个女孩子钻进去,又拿红纸封好。

最后贺海成、陶素香、柏管家三人合力,将柜子抬到了马车上。

“柜子是要拉回肖府吗?”贺海成问。

“不,送往乡下一位亲戚家。”柏管家说。

“东西挺沉的,您老人家一个人,方便么?”贺海成有些不放心。

“贺木匠要是不放心,就我走一趟?”柏管家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好啊!”贺海成果断应下。

两个女孩子,交到这阴阳怪气的老人手里,他还真不放心。

临行前叮嘱了妻子几句,让她把大门反锁,贺海成欠身坐到马车上。

柏管家驾车开走,两人一路无话

代容缩在柜子里,唯恐磕到苏清月,还刻意拿手帮她垫着。

城里道路修的不错,所以算还平稳。

马车晃晃悠悠的行驶着,半个小时后便来到了城门口。

管家上了年纪,一直走到城门口,老花眼才看到守城的竟是林副官,蓦地倒吸了口凉气!

想再勒马回头,却是已经晚了……

第184章:危险将至

不仅恶心,还猥琐!厉辰风狠狠的腹讥着。

那女人也是可笑,以为戴个面具,就能艳惊四座了么?

倘若果真长的不错,又何必遮遮掩掩故弄玄虚?

他这会儿分不开身,否则非要过去,拆穿她的真面目不可!

“这是宫总参谋官家的二小姐,现在任主编,年纪轻轻又满腹才华,我做梦都想要个这么聪慧漂亮的儿媳妇!”大帅夫人笑道。

今晚的女孩子中,她最满意这个。

跟自己儿子在一起,简直配极了!

大帅夫人这话一出,其他人都知道自己没戏了,纷纷客气恭维。

“夫人过赞了。”女子脸颊绯红道。

厉辰风面无表情的听着,心中却是冷笑。

她的年纪还有资历,靠着父亲才当上官报主编,这也值得拿出来炫耀?

“这里太吵了,你们去别处转转,单独聊聊!辰风,你可要好好照顾宫小姐!”

她拉住女孩的手,强行塞给厉辰风。

下一秒,厉辰风就甩开了。

“抱歉,我有洁癖。”他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没关系,我也有一点,所以理解少帅的举动。”女子很善解人意。

大帅夫人瞪着儿子,然后用手捂住胸口。

她有心疾的老毛病,儿子是知道的。

为了这场宴会,她辛苦了几天,所以绝不允许它无果而终!

接收到母亲的警告,厉辰风皱起了眉毛。

“走吧!”他最终选择了妥协。

临走前,他再次瞟向角落。

肖文景不知道说了什么,女人好像在笑,肩膀都跟着轻轻颤抖。

这让他更加不爽,拿起旁边的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带着女孩离开。

肖文景时刻留意着他的动静,见状连忙提醒。

“少帅要走了……别回头看!”他紧张道。

然而却晚了,苏清月回头时,刚好与厉辰风视线对了个正着!

目光碰撞的同时,两人心中俱是一颤。

肖文景见状暗道不妙,连忙装作帮忙整理衣服的样子,在她后颈上忙碌了一番。

“现在转回来。”他低声说。

“嗯。”苏清月机械地照做。

肖文景在她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

“别怕,人已经走了。”

“可他刚才……看到我了!”

“戴着面具呢,没事的。”

见她惊魂未定,肖文景很心疼,立刻前去请辞。

大帅夫人心意达成,自然不会为难强留。

肖文景很快折回来,带着苏清月退场。

这会儿除了守卫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花园中。

路上很安静,苏清月惦记着方才那一眼,走路都差点被绊倒。

“当心些!”肖文景扶住她。

“谢谢,我……总觉得不安。”苏清月忐忑。

“他已经带着女人走了,这会儿应该没功夫理会我们。”肖文景说。

“但愿如此吧!”

“饿了吧?你也没吃什么东西,待会儿让人准备点夜宵过来。等过完明天,就可以带你离开这里了!”

他此刻很放松,苏清月却乐观不起来。

虽然只有短短两三秒,可当时厉辰风的眼神……就像出猛笼猛兽一样,让人胆战心惊!

她不确定对方是否认出自己,但他绝对起疑了!

那男人观察力好比鹰隼,向来敏锐的可怕!

今晚是她大意了,根本不该为了偿还人情而冒险。

希望那个女子,能够成功转移他的注意力,让自己平安度过未来两天!

他们来到别院前,肖文景忍不住笑起来。

“今晚的经历,就像是场华丽的约会冒险,感觉新鲜又刺激!这张面具,还真适合你,发现了么,当那些女孩子看到你的时候,明明都震撼极了,却故意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就连夫人,都在悄悄打探你的消息。”

女伴出风头,他很高兴。

苏清月却悄然停下脚步,她心中恐惧经此一路,非但没有消减,反而愈发深了!

身为风水相师,她预感一直很准。

今晚别院跟往常不一样,气氛不再宁静平和,反而有种冲天戾气!

“怎么了,快进去啊,清……你怎么了?”

肖文景准备叫她名字时,后知后觉地发现了异样。

苏清月开始后退,别院的拱门,此刻好比狰狞猛兽的大嘴,仿佛随时都会扑过来,将她吞噬掉!

肖文景本想拉她,转念一想,还不如先进去确认下。

结果才进拱门,就吓得退了出来!

此时月亮斜斜照在屋顶上,院子里光线昏暗。

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杵在那里。

厉辰风……他不是约会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肖文景后退几步,突然间回过神来。

苏清月就在身后,当着女孩子的面,又在这种紧要关头,自己怎么能退缩呢?

他准备上前,厉辰风却突然动了。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仿佛踩在人的心坎儿上!

愤怒的杀气扑面而来,肖文景下意识伸开手臂,阻止他再前进。

“少帅,您怎么……”

“走开!”

“来人,少帅喝多了,请把他送回住处休息!”肖文景冷声道。

走廊下面的守卫,都是张宝山的人,听到这话立刻行动。

厉辰风的视线,却好比两把刀子,迟钝生涩地刮在他脸上。

在那些人过来之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掏出手枪,抵在了肖文景额间。

“谁敢近前一步,我就杀了他。”他毫不留情的放话。

那些人,包括苏清月,全都像被贴了定身符似的,立原地不敢乱动。

现在的厉辰风,好像一头愤怒雄狮,随时都会伤人性命!

大难临头,肖文景却反而放松起来。

“少帅,你想做什么?杀了我么?你可知道,这一枪开下去,会有什么后果?”他说。

“死个人而已,你以为我不敢?”厉辰风扯起嘴角。

“是死很多人,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保持冷静,多少无辜百姓的命,就在少帅一念间……”

“啪!”

肖文话没说完,便应声而倒。

厉辰风用枪托,重重撞在他的太阳穴上。

他是文人,根本经不起厉辰风的猛然一击!

“少爷!”几个人跑过来,慌忙展开抢救。

其中一个机灵的,则跑出去找张宝山。

厉辰风没理会,解决完肖文景后,他注意全都放在了苏清月的身上。

“把面具摘了。”他一字一顿道。

第185章:欲言又止

当肖文景倒下去时,苏清月呼吸都停止了。

她没理会厉辰风,而是过去确认肖文景是否还活着。

感受到正常的鼻息后,方才松了口气。

厉辰风注视着她,眼神阴戾。

“我让你把面具摘了,没听到么?”他声音危险又低沉。

苏清月缓缓起身,厉辰风的眼中,悄然燃起两束火光。

他们距离很近,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苏清月黑瞳偏大,诱惑中透着些许天真,这是一双独一无二的眼睛。

虽说她脸上戴着面具,但是这么近的距离,足以让厉辰风在脑海中勾勒出完整五官。

这女人,他抱过、亲吻过,从头到脚都无不熟悉!

她以为遮住脸,就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蒙混过去?

代容返回秦城,对却曾经同行的伙伴不管不问。

狼狗独自在燕京城外徘徊,拼命要回到那个空空如也的山洞。

肖文景从黑市出来,一直保持着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前面跟自己打听苏清月,后边便与别的女人缠绵……

他心里近日来堆积的疑惑,在这一瞬间,全部都想通了!

虽说他还搞不清楚,两年前在宁河,她究竟是怎么逃脱的,但是这种感觉,却一定不会错!

苏清月排斥与他再见,甚至想到重逢的画面都会心生畏惧。

这会儿两人面对面,她却安定了下来。

世界这么大,他们却一而再三的相遇!

是缘逃不掉,是劫躲不了,还是坦然面对吧!

倘若这是她的宿命,苏清月认了。

她眸光平静安然,无喜亦无忧。

厉辰风的心,却激动地如同擂鼓!

清风明月下,两人宛如雕像,就在厉辰风起念去掀她面具时,远处却突然响起一道炸雷。

“你这逆子,到底想做什么?究竟有没有把我这个当爹的放在眼里?”大帅咆哮道。

他不是自己过来的,后面还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大群,包括张宝山!

少帅袭击文景少爷!消息就像一道晴空霹雳,惊呆了这两位正在喝酒的父亲。

他们匆忙赶来,就看到了这样的一幕:肖文景倒在地上,而厉辰风则正打算轻薄他的女伴!

张宝山愤怒不已,大帅亦觉得颜面无光。

他这儿子,平常对女人毫无兴趣,今晚是抽了哪门子疯,居然跑到客人居住的地方胡闹?

厉辰风不理会来人,修长的手指伸向苏清月的脸颊。

就在已经触碰到面具上的羽毛时,大帅一个箭步冲了上去!

啪!一记响亮耳光。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他常年习武,此刻又满腹怒气,手上力道自然不必多说。

厉辰风俊脸应声偏向一边,待转过来时,嘴角都渗出了血丝。

苏清月见状连忙后退,却不想想这举动竟愈发激恼了他。

“你再躲着我试试?!”少帅气急败坏地威胁。

她跟肖文景那么亲密,两人共处一室……却避自己如蛇蝎!

苏清月眼下的反应,跟拿着刀捅他也没区别了!

“无法无天的混账东西,都怪老子平时太惯着你!”大帅又是一巴掌过来。

这次却被厉辰风抓住了,两父子互不相让,场面陷入尴尬之中。

张宝山得知儿子还活着,总算是暂时安心,不过看厉辰风的眼神,却是气恼不已!

他这儿子,因为私生子身份,极度排斥跟自己相认。

张宝山花费了许多心血,派了亲信轮番游说,最后利用苦肉计才将他哄回身边。

之前厉辰风抢军火的事可以不提,但这小兔崽子,竟然仗着有老子撑腰,众目睽睽下伤他独苗,是可忍孰不可忍!

“大帅,我们父亲子带着诚意而来,您儿子却仗势欺人,无缘无故动手打人,甚至还企图轻薄文景的女人!这客,不作也罢!至于此番燕京之行的经过,我会如实上报大总统,请他作出公断!”张宝山咬牙。

“宝山兄息怒,这其中肯定有误会,我一定会严惩逆子,给文景少爷一个公道!来人,把他给我拿下!”大帅喝道。

砰!厉辰风对着天空鸣枪,所有人都打个激灵。

“谁敢过来,别怪我手下无情!”他面无表情道。

“你这逆子,果真疯了吗?”大帅震惊。

这边老子在气头上,无人敢劝。

那边儿子拿着枪,一副无法无天的架式,谁都不敢接近。

空气就像是冻结了似的,四下一片鸦雀无声!

“我再说最后一次,把面具摘了!”厉辰风将枪对准苏清月。

黑洞洞的枪口,停在苏清月额头正前方。

即便被众人包围,他依然枪直管正,手臂稳如磐石!

皎洁月光铺洒下来,落在苏清月那张神秘的黑蝴蝶面具上,精致妖艳的红唇,竟是在众人注视下一点点翘了起来。

在这危急要命的关头,她居然在笑!

“摘了面具又怎样?你之前杀我一次不够,还想再杀我第二次么?”

她的声音,还跟过去一样绵软慵懒!

好像不是在讨论生死,而是在跟他撒娇……

虽说厉辰风已经猜测到,可是亲耳听到她回应,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心里头先涌起一股狂喜,继而便转化成难以言说的苦涩。

“我……”他欲言又止。

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只是被火星灼到手才造成意外。

可是这话实在太苍白无力,而且当时他……确实动了杀心。

厉辰风僵在那里,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

好半晌,他直立的手臂才终于低垂下去。

师荣在旁边瞧得真切,接受到大帅的示意后,飞速从后面勒住了厉辰风的脖子。

同时间,两个手下也从左右扑了过来,干脆利落地缴了他的械。

“快放开我!”厉辰风叫道。

“把枪给我,老子非得崩了这个混账东西不可!”大帅怒吼。

他一半是生气,另一半则是作样子给张宝山看。

手下哪里会给?这可是亲亲子,今日果真出了事,回头来少不了追究责任!

“少帅醉了发酒疯,还伤了文景少爷,把他关到大牢里,好好冷静下!”师荣扬声道。

五个人反手拧住胳膊,将厉辰风抬了出去。

张宝山才想发作,却被大帅揽住肩膀。

“宝山兄别生气,咱们先去看看文景少爷,等他醒了,我这逆子要杀要剐随便你!”

第186章:自作自受

明知道他是为袒护自己儿子,才故意说这些话,但张宝山也只能忍着。

而且他还记挂着肖文景,便在大帅劝说下离开。

他们两个走了,师荣负责善后。

他望着苏清月,心中充满疑惑。

考虑到涉及少帅感情隐私,他也不方便询问,于是便将她安置在院子里,让人严加看守。

肖文景被送到军医处,经过一番救治后,缓缓苏醒过来。

“文景,爹在这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张宝山急道。

“没有。”肖文景摇头。

他目光在周围搜索了一遍,没有看到苏清月。

“放心,那姑娘还在别院里,平安无事!”张宝山说。

“文景少爷安心休养,我已将那逆子关了起来,等过两日,我让他给你负荆请罪!”大帅插话。

提到厉辰风,肖文景便陷入了沉思。

前两年,那男人明知苏清月没死,却还执意将她火化。

他这番行迹,与直接杀人又有何异?

如今见到活人,方才知道后悔,想要重新讨要回去,哪有如此便宜之事?

见他沉默不语,大帅和张宝山都很紧张。

“大帅,我想问您一句话。”肖文景虚弱道。

“孩子,你问!”大帅爽快道。

“做男人,是不是应该言而有信?”

“那是当然!男人就该一言九鼎,唾沫星子落地上都能砸个窟窿!”

“有您这话,我就放心了。”肖文景说。

“孩子,能不能跟我说,你们几个今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大帅很困惑。

“几天前,少帅带着我去逛黑市,见我对一具女尸感兴趣,便放话要把她买下来送我。事后果然看上,少帅也如约替我付了钱。这件事,您的亲信当时也在场亲眼目睹,可如今,少帅居然想要反悔……大帅,您是讲信用的人,就来就帮我们评评这理,看看究竟是谁的错?”肖文景不卑不亢道。

“原来是这样!”大帅恍然大悟,他拍着腿站起来。

在张宝山的注视下转了一圈,同他们立了保证。

“孩子,你放心。只要这番话是真的,叔父一定帮你讨个公道!”

“那就多谢大帅了!”

大帅离开后,张宝山坐在床边愁眉不展。

“您怎么了?”肖文景问。

“你是个温和的性子,鲜少跟人较真发脾气。像今晚这么坚持理论,还是第一次。倘若是为别的事,我肯定高兴,认为你是个有血性的男子,可为什么,偏偏是为了个女人呢?”张宝山叹气。

张宝山是土匪出身,抢过无数个女人,有的睡过后,甚至还叫不上来对方名字。

这其中,便包括肖文景的母亲。

她是规矩的大家小姐,后来被张宝山强占。

直到她临死的时候,张宝山才得知,自己居然还有个儿子活在世上。

血缘这种东西很奇妙,看到肖文景的第一眼,他就知道这是自己的种!

他这辈子纵横沙场,杀过不少人,犯过不少事儿,以为自己后继无人时,却突然得了个儿子,怎么能不高兴呢?

只是肖文景的性格,却让他很头疼。

许是因为跟母亲一起长大的缘故,总是温温吞吞的,说话慢条斯理能急死人。

这么多年,从不见他发脾气。

张宝山时常怀疑,觉得他是托生错了,除了确定是带个把儿的外,那张脸、那副性子都活脱脱的是个女孩子!

像今晚这件事,要搁平常他肯定会说算了。

这回却不,他据理力争,非要较真儿不可!

厉辰风在他眼里可是个狼崽子,发起狂来六亲不认。

今晚别院的架式,连大帅都惊了一身汗。

他对那女子的态度,明显也是上了心的。

少年人血气方刚,要是为了感情之事扛上,做出什么举动都不奇怪!

所以张宝山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些担忧。

“您想要孙子么?”肖文景问他。

“做梦都想!”张宝山说。

“那后天离开的时候,不管付出什么代价,都得把她给我带走。”肖文景说。

“儿子……咱就不能换个人吗?”张宝山犹豫着问。

“除了她,我谁都不要。”肖文景幽幽道。

张宝山烦躁地摸摸头,这里是燕京,为了表示诚意,他来时带的人手不多。

如果爆发武力冲突,自己铁定是要吃亏的。

不过从小到大,儿子就提了这么一个要求。

他要是不设法满足,还有什么颜面当爹呢?

“放心吧,这次无论如何,我都给你把媳妇儿保住!”张宝山下了决心道。

大帅夫人结束了宴会,那声枪响,着实把宾客都给吓坏了。

她把所有人送走后,连忙来找人问话。

“发生了什么事?”

“少帅喝醉洒,打了文景少爷……大帅发火,把人关进牢里头了!”

夫人听后一阵晕眩,喝了杯水方才稳定住情绪。

“大帅呢?”她问。

“刚去牢里了!”佣人说。

“他脾气不好,要是发火可能会打人,快点带我过去!”夫人急道。

她猜的没错,大帅这会儿正盯着儿子,脑海里轮番上演十大酷刑。

方才听完肖文景的话,他便叫来师荣确认。

结果跟人家描述得分毫不差,大帅听完气得不轻。

“一个女人而已,给便给了,哪有拉屎往回坐,自己打脸的?”他骂的难听。

“……”这话糙的,师荣都不知道该怎么接。

犹豫了会儿,他又想起来补充了几句。

“看少帅的反应,明显是认得那个女子。当日在黑市,他不曾进入拍卖场,也没见过对方的脸。”

“那就可以随意反悔了?他难道不清楚自己什么身份?张宝山爷俩如今咬着不放,他要是再胡闹给我丢人现眼,这种混账东西不要也罢!”

他喝酒上头,越说越气,当即决定前去牢里探看。

师荣拦不住,只好跟在后面。

厉辰风锁在牢里,正疯了似的砸门,手都出血了。

看牢人吓得心惊胆战,不敢放也不敢进去。

大帅过来后,他安静了些,眼神阴沉沉的,一脸狠戾。

“你想干什么?有本事拿头往上磕!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说话不算数?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这事儿你就不占理!”大帅怒斥。

厉辰风咬牙不语,血线顺着嘴角往下流。

“那女人既然给了肖文景,以后就不许再提!”大帅说。

第187章:别让她走

“你说了不算。”历辰风声音嘶哑道。

“那谁说了算?黑市是你领着人家去的,钱是你让师荣付的,当天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堂堂少帅,敢做不敢当,说反悔就反悔,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搁?”大帅额头青筋暴起。

“整个秦城都知道,苏清月是我的女人,肖文景明知道她身份,却故意隐瞒不说引我入套,单就这一点上看,他就不配被我尊重!他不仁,也别怪我不义!”他话语中充满了厌恶和嫉妒。

“苏清月?”大帅皱眉。

这名字他听过,据说儿子两年前在秦城,喜欢了一个女人,恨不能将她宠到天上去。

不过后来,对方好像溺水死了,现在又是唱的哪出?

“我不管你们过往恩怨如何,张宝山这次过来是奉了大总统的命令,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此事上做文章!扈平之事,是你先仗着翅膀硬了,悄悄去打人家的主意,你以为上面不追究,就什么都不知道吗?我告诉你,张宝山背后可是有俄国人撑腰,如今的局势下,就连大总统跟他说话都要客气三分,更别提你一个刚露头角的黄毛小儿了!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吗?国难当头!你却为了一个女人,跟肖文景闹成这个样子,若是传扬出去,不知道又要给那些小报添多少艳闻素材!”他越说越来气。

是人都有攀比心理,大帅也不例外。

过去他很得意,认为儿子文武出众,比大总统家的几个孩子都要强!

结果今天出了这种事,让他在张宝山面前都矮了一头!

厉辰风的脸色,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

“冤有头债有主,扈平之事是我做的,您可以让张宝山直接冲着我来!至于我的女人,肖文景最好没碰她……”

“他要是碰了呢?”

“我绝不会让他活着出燕京!”

厉辰风说的狠辣果断,没有半分犹豫。

大帅闻言倒吸一口凉气,敢情自己方才那番话全都白说了。

张宝山就一根独苗,倘若出了事,岂肯善罢甘休?

到时候出了事,还不得他出来兜着?大帅怒极反笑。

“现在都已经凌点了,过完今天,我就让肖文景带着那个女人离开。至于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呆在牢里反省,什么时候想通了、认错了,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我的女人,凭什么你做主?”

“就凭我是你爹!你娘为了你的婚事费尽了心血,还专门为你举办宴会,昨晚出席的,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官家小姐?你倒好,竟在这里为了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发疯!”

“你这话,为何不冲三年前的自己说?你为了那个戏子,差点抛家弃子,有什么资格教训我?”

大帅被戳到痛处,瞬间气红了脸。

“鞭子,给我拿鞭子过来!”

“你最好打死我,否则……我一定弄死肖文景!”

师荣想要劝阻,却被大帅一把推开。

这下再也没人敢吭声了,大帅拿到了鞭子后,让人开门把厉辰风给吊起来。

“我再问你一句,知道错了没?”

厉辰风偏过脸,对他的逼问充耳不问。

大帅彻底失了理智,拿起鞭子便挥舞起来……

他和夫人是政治联姻,表面上伉俪情深,实际上却是平淡如水,毫无激情。

直到三年前,他在梨园碰到了一个娇俏可人的小花旦,瞬间便被爱意击中心脏。

那女子千娇百媚柔情似水,隔三差五的便给他吹枕边风。

大帅觉得自己应该承担起责任,于是便对夫人提出了离婚。

这件事传扬出去,倾刻间闹得满城风雨!

厉辰风一怒之下,在海边枪杀了戏子,从而导致父子反目。

大帅原以为他在外面流放三年,性格会有所收敛,却不想还是老样子!

今日若不给点颜色,日后这混账东西他还要上天!

厉辰风性格倔强,挨着鞭子也不肯了出声,更无半句求饶。

大帅在气头上,没想过刻意收敛力道。

监狱里的刑鞭,每一道下去都皮开肉绽!

大帅夫人赶过来的时候,看到厉辰风浑身是血,她当即便哭了出来。

当着儿子面前,她夺过大帅手中的鞭,狠狠的丢到地上!

“您这是干什么?想打死他吗?那干脆把我们娘俩一起杀了吧!”

“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什么?打伤肖文景,还不思悔改,口出狂言!”

“不管他做了什么,反正我不许你再动手!他在外面这几年,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每次打电话过去询问,我都心惊肉跳!我们就这么一个孩子,你难道要逼死他才甘心?”

夫人哽咽,字字血泪。

师荣连忙在旁边跟着劝,大帅气的咆哮。

“自古慈母多败儿,看你能把他惯成什么样子!将这逆子严加看管,没我命令,任何人都不许放他出去!”

说完后,他便在师荣拉扯下离开。

厉辰风身上的衣服都破了,条条鞭痕交错在一起,夫人心疼得直掉眼泪。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点把少帅放下来!”

“可是大帅交待……”

“大帅说不许让他出去,又没说这么一直吊着!”

把厉辰风放下来后,夫人又派人去请军医。

“你这孩子,何必呢?明知道大帅嘴硬心软,你在他跟前说句好话,怎么也不至于被打成这样子!”

厉辰风闭眸不语,军医过来后,帮着清理包扎伤口,又给他换了件衣服。

因为鞭伤大多在后背上,所以他只能趴在小床上。

“儿子,你跟娘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要不然我也没办法帮你啊!”夫人继续劝。

厉辰风原本趴着不动,听到这话,俊脸方才露出一丝松动。

“那个女人……究竟是谁?”夫人试探道。

“苏清月。”厉辰风从齿缝里挤出三个字。

“居然是她!”夫人震惊。

接下来她半哄半劝,在厉辰风这里探听完始末。

“你好好休息,娘去给你想办法!”她说。

“母亲……别让她走。”厉辰风声音低了下去。

大帅夫人听完这话,却是愈发心酸!

她这儿子向来傲气,谁都看不进眼里,怎么爱上个女人,就变得如此卑微了呢?

第188章:计划失败

夫人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缓缓转过身体看他。

“儿子,值得吗?”她问。

“值!”厉辰答的没有任何犹豫。

此刻他那双黝黑的眼睛中,好像闪烁着无数颗繁星,亮晶晶的,希望了生机和希望。

出牢狱后,大帅夫人感到很疲惫。

儿子的神情,让她想到曾经的大帅。

三年前,他跟自己提出离婚。

谈到了那个戏女时,大帅目光执着眼神坚定,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两人的婚姻到头了。

自最后一任皇帝和皇后离婚后,离婚已经演变成为时髦的词。

但尽管如此,还是让她感到迷茫心慌。

后来倘若不是出了江边的枪击案,她都不知道该怎么生活。

那个夜晚很黑,儿子回来的时候,身上都是血。

他什么话都不说,就开始收拾行李,怎么也劝不住。

夫人本以为他是想出去散心,却不想,这一别就是三年!

这三年里,大帅没再提过离婚。

但他的心,也随着那戏女去了。

表面上她还是光彩照人的大帅夫人,实际上……不过是个被丈夫遗弃的可怜人罢了。

今晚的事让她意识到,苏清月不止是厉辰风生命中的过客。

她的影响力,比自己预想中要大得多!

她着实不知道,这对儿子来说,究竟是福还是祸。

回去的路上,夫人本想直接去找苏清月,但考虑到时间太晚了,半夜造访,实在太冒昧,所以她临时改变了主意。

苏清月房间依然亮着灯,她独自在屋里徘徊。

窈窕的身姿映在墙壁上,侧颜看上去格外妩媚灵秀。

因为身份暴露,所以面具也没必要再戴了。

此刻,她眼前不断闪现过厉辰风的脸,以及他欲言又止的神情。

那是一张让人沉溺的深情俊脸,但同样也狠绝、冷酷、让人避之不及!

这两年来,她的身世之谜依然无解,但却已经习惯了目前的生活。

她不用担心会被驱逐,也不必绞尽脑汁揣测对方的心情,虽说少了锦衣玉食,但布衣清粥也别有滋味……

穿着男装、粘上胡子,他便是逍遥自在的风水先生。

比起过去在秦城,战战兢兢、仰人鼻息的生活,不知道要快乐多少倍!

逃脱的笼中飞鸟,见识了外面的广阔天地后,怎么会舍得自由再次被束缚呢?

秦城于她而言,不过是场华丽的梦境罢了。

而那场梦,两年前也已经醒了!

现在,她若是选择留下来,这两年来所有的努力,便都意味着白费!

倘若跟随肖文景走,则势必会给他带来无穷尽的麻烦……

现在的她究竟该如何取舍呢?就算聪慧如苏清月,也难免陷入了困局。

正在她纠结不已时,突然感到一股凉意,同时伴随着沙沙的声音响起。

“谁在外面?”苏清月问。

院子里一片安静,无人回应。

她推开窗户,发现居然下起了雨,一股轻薄的雾气,随着凉风吹向了远处。

方才窗前异动,仿佛只是她的错觉。

苏清月彻夜无眠,直到天色将亮时,才伏在案前小睡了会儿。

一大早,肖文景就派人过来传送消息。

“小姐,少爷已经没事了,只是目前还得留在军医那里观察,所以让小的过来跟您说一声。明日行程依旧,请您别担心。”佣人说。

“我知道了,多谢!”苏清月道。

春雨还在下,细如牛毛,如梦如幻。

苏清月站在廊下眺望远方,隐隐看见大帅府上方,似乎罩着一团黑气。

这场雨,至少得下三天。

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包括一些寻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也会借机重生。

目前大帅府已经够乱的了,希望那些东西……不要在这个时候出来添麻烦!

夫人梳洗过后打算出门,却被大帅叫住。

“你打算去找肖文景,还是苏清月?”大帅简明了当的问。

“无论是谁,我都想跟他们聊聊!”夫人说。

“聊什么?劝肖文景放弃吗?告诉你,不可能!别看那孩子长得跟个女子似的,肚子里的心眼儿,恐怕比你儿子还要多!他要是想放弃,昨晚就不会同我说那番话!”大帅道。

“那我去找苏小姐!”

“让她重新做选择吗?她要是喜欢我们儿子,又怎么会遮遮掩掩的逃避?”

他的一番话,堵得夫人哑口无言。

“可辰风是真心喜欢她,我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谁年轻的时候没喜欢过几个女人呢?等他过了这段时间,就好了!昨晚那个宫家二小姐,我瞧着就不错!”

“可儿子不喜欢啊!”夫人说。

“由不得他!”大帅冷哼。

“刚才佣人说,他不肯换药,也不肯进食,万一出事怎么办?”

“饿几顿而已,能出什么事?战场上受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这次要不给他个教训,以后还怎么管教!人就在牢里头关着,我就不信他还能闹出花样来!娶妻生子可是关乎一生的大事,怎么能由着他胡闹?难道你我老了,还要像以前那样,整日提心吊胆盼着他回来吗?”

夫人原本六神无主,听大帅这么一说,便逐渐冷静下来,暂时同他站到了同一阵线上。

厉辰风在牢里徘徊,随着时间流逝,他逐渐意识到,母亲不会再来了!

她虽然疼爱自己,但在大帅面前,却是习惯了被动。

外面守卫重重,想逃出去无疑痴人说梦,但他必须想办法!

大帅说得出,就做得到,明日天亮,肖文景就会带着苏清月离开。

想到未来两人鸾凤和鸣的暧昧画面,他就受不了!

在厉辰风酝酿计划时,有人提着食物走进来。

他忍不住想,如果将人打晕后,自己逃出去的可能性会有几成呢?

“少帅,是我。”对方低声道。

林副官?厉辰风将手臂悄然放下去。

为了应对突发事件,他一直留在城里。

听到大帅府的枪响,他便四处打探。

听到厉辰风发酒疯被抓的消息,当场就震惊了。

少帅向来冷静,说好要执行计划,怎么突然出了这种意外?

明天他显然出不了城,所以林副官设法混进来,请示接下来该怎么办。

谁知厉辰风盯着他,竟然笑了起来。

“少帅……怎么了?”林晋毛骨悚然道。

“林晋,你有没有瞒我什么事?”他微微眯着眼睛问。

第189章:痛苦煎熬

林晋定在那里,内心几乎是崩溃的。

他在厉辰风面前,几乎是个透明人,哪怕加上个人隐私,能隐瞒的也不多。

而让少帅如此生气在意的,应该只有苏清月了。

肖文景入城拜访、大帅府的枪声、少帅失控入狱……这一系列事件串联起来,林副官恍然明白了什么。

面对少帅的质疑,他不禁低下头去。

“抱歉少帅,我确实有事没有上报,但手下以为,现在并不是追究问责的时候……等以后回到秦城,我再任由您任意处置!”

“把衣服脱掉!”厉辰风命令道。

“啊?”林晋震惊。

“不要让我说两次!”他收起了笑容。

林晋困惑照做,厉辰风飞快地脱了衬衫。

他穿上林晋的伪装,把帽子也给要了过来。

“少帅,现在是白天,您这么做太冒险了!”林晋突然明白过来他想干什么。

“闭嘴!老实在这里待着,要是被发现了,后果你自己承担!”厉辰风威胁他。

林晋立刻闭上嘴巴,惊恐地注视着他拎着食盒离开。

平心而论,这间牢狱环境还不错,有床和被褥,而且收拾的很干净。

然而除了这些,也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林晋穿着那件带血的衬衫,躺到了床上。

他尽量用棉被盖住头,满脑子都是奇奇怪怪的猜测。

他几乎不敢想,如果大帅发现少帅被调包后,自己会面临着怎样的处罚……

千里之外的秦城,老婆还有没出生的孩子,都在等自己回去呢。

这下,全完了!

厉辰风出了监狱,直接把食盒丢到花园隐蔽处。

他整理完衣衫,径直走向别院。

此时,腕表指针停在上午八点处。

这是大帅府守卫最放松的时刻,毕竟没有人大胆到,光天化日的在枪口下作乱。

只要不面对苏清月,少帅心理素质向来强得可怕,再加上这是自己的家,所以格外镇定从容。

在前线,他不仅要学习行军打仗,伪装身份也是必备技能。

路上厉辰风遇到了几个熟人,竟无一个起疑心的。

他顺利到达院子里,开始猫腰放轻脚步。

两个守卫躲在花丛后面抽烟,边说边笑,谁也没有留意到他。

他侧身藏到柱子后面,隐匿了大概两分钟,趁对方转身点烟的功夫,推门进了房中。

整个过程都在瞬间完成,并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待那几个人转过来时,门已经被重新关上了。

屋子里很安静,但厉辰风却闻到了久违的熟悉气息。

他悄悄掀开珠帘,看到了床上的女人。

苏清月身娇体弱,熬了一夜后,便感到体力不支。

于是她拒绝佣人送餐,独自在房中休歇。

她做梦也没想到,厉辰风居然会越狱逃跑,并且胆大妄为到出现在自己身边。

肖文景平安无事,她便不再牵挂,兀自枕着软枕沉沉入梦。

平日里她眉目含情,看起来时刻都在勾引男人一般。

这会儿睡着了,却是面容恬淡,甚至透着些许无辜的天真。

厉辰风站在床前,小心翼翼地屏着呼吸看她。

皮肤白净,肌肤嫩到几乎吹弹可破。

唇色如樱,好似两瓣饱满的粉色玫瑰。

她躺在床上,就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童话公主,让厉辰风看得又羡又嫉!

自己在大牢里挨鞭子,她却在这里没心没肺的睡觉!

原本以为一个女人,在乱世中根本无法生存,却不想她竟出落的愈发娇艳了!

睡梦中的苏清月,隐约察觉到气氛不对,她试探着睁开眼睛,很快便由疑惑转为震惊。

“唔……”一只大手捂住她的嘴。

触碰到厉辰风的视线,空气中似乎都飞溅着火星!

厉辰风近乎贪婪地注视着她,连眼睛都舍不得眨!

她太紧张了,居然忘记用鼻子呼吸,整张脸都涨红了。

厉辰风悄然将手指绽开一条缝隙,拇指在她脸上轻轻摩挲。

“别怕,我就是来看看你。”厉辰风声音沙哑道。

他离的很近,鼻息几乎都喷在苏清月颈间。

那双如明星朝露般的眼睛,此刻映射着异常温暖、热切的光。

以至于让苏清月有种错觉,自己好像是被春日普照的积雪,懒洋洋、暖融融的。

不过很快,那两道光便迅速升温,让她感到畏惧恐慌!

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厉辰风吻了过来。

他的吻野蛮而霸道,有狂热的思念、凶猛地占有,还夹带着复杂情绪的宣泄!

苏清脑海一片空白,他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她以为,两人重逢的时候,肯定会有那么点陌生……

然而没有,那种根深蒂固的熟悉感,仿佛已经融入了彼此的骨血!

他们的分别,仿佛就在昨天。

而目前两人亲热的地点,就在秦城梦公馆!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辰风依依不舍地拉开距离。

而苏清月,则呆愣愣地望着他,剧烈地喘息。

她不知道该怎么拒绝他,也想不出如何才能摆脱这种局面!

“清月,让我抱会儿。”他低声说。

她身体很软,厉辰风恨不能,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上去。

可是不行,她那么脆弱,日后少不了腰酸腿疼的埋怨。

于是,他只好用手肘在旁边撑着,将她整个人都圈在怀里。

后背的鞭伤都绽开了,很疼!

但是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充实!

离开宁河后,他就无时无刻不在后悔。

虽说表面上维持着淡然,但心里却是无比煎熬!

原以为有些事做错了,就再也无法改变。

感谢上天,又给了他挽回弥补的机会!

屋子里的气温,正在急剧升高,并且越来越暧昧。

她发呆的样子,好可爱……厉辰风忍不住想再次吻过去时,却听到外面传来敲门声。

他愣了下,动作麻利地掀开棉被钻了进去。

小小的棉被,根本藏不住两个人。

更何况,他还是趴跪在自己身上……苏清月觉得,他纯粹是来占便宜的。

四面相对,他坦然自然,她则尴尬无言。

“清月,起来了没有?”是肖文景的声音。。

被窝里的眼睛,陡然间凶狠起来,仿佛是两把出了鞘的利刃!

第190章:你痛不痛

感受到那股强烈的杀气后,苏清月毫不怀疑:肖文景要是此刻进来,肯定得躺着出去。

她知道厉辰风的厉害,也见识过他的手段!

“我……昨晚没有休息好,所以想多睡一会儿,文景不是还在观察么,怎么回来了?”苏清月问。

“军医说可以活动,我就想回来看看看你……没关系,你好好休息,明天还得赶路呢!”肖文景善解人意道。

他说完了这话,并没有马上离开。

厉辰风低下头,用舌头去舔她的脸颊。

谁也没想到他会如此大胆,苏清月魂魄都被吓飞了一半!

她现在处境,堪比猛虎嘴边的兔子、饿狼面前的肥肉……

最可怕的是,肖文景还在外面没有离开!

“让、他、滚、蛋!”厉辰风抬起头,无声地警告道。

苏清月瑟瑟发抖,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异常。

“文景,前两日吃的那个八宝鸭很好,是在哪儿买的?”

“奇香居,你若还想吃,我现在就去买!”

说罢也不待苏清月回应,他便兴致冲冲的离开。

等脚步声消失后,厉辰风叼住她耳垂轻咬。

疼!又带着点酥麻……苏清月想叫却不敢叫。

“文景?你叫他倒是亲热!”他不无嫉妒道。

“少帅……”她弱弱地喊。

这两个字,却愈发刺激了厉辰风。

她喊肖文景亲密无间,叫自己却生疏又冷漠!

他捏住她的下巴,又是一阵狂吻。

苏清月觉得,再被折腾下去,自己不死也得少半条命。

“你什么时候走?”她怯怯道。

“走?有你在这儿,我哪儿都不去!”厉辰风冷哼。

“你躲不长的,早晚都会被大帅发现,与其被抓回去,还不如自己去请罪……”

“然后被关起来,看你跟肖文景双宿双飞?”

“什么双宿双飞?你不要乱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你跟他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说到这里,厉辰风脑海中浮现出那日肖文景床上的脚,情绪瞬间失控,声音也大了起来。

苏清月轻咬嘴唇,觉得这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直觉告诉她不应该置气,但她还是控制不住。

“你说的对,我跟他什么都做了,那又怎样?”苏清月仰起脸道。

“你……”厉辰风语噎,没想到她会这么回应。

“在槐县悬崖边,你我就已经分道扬镳了。宁河的焚化场,我也把亏欠你的全部还清!我现在要跟谁好,跟谁过,与你有何相干呢?厉少帅,你莫像个嫉夫一样,在这里唠叨不休的追责,别忘了,你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苏清月索性豁出去了。

她虽然看上去温和柔弱,但从来都不是良善可欺之辈!

一口呢喃软语,精准地捏住了厉辰风的命脉,驳得他哑口无言。

他怒视苏清月,只觉伤口崩裂,胸口一阵气血上涌,眼前直冒金星!

苏清月说完后,也逐渐感到后怕,她缩在枕头里,一动也不敢动。

这男人手上浸惯了血,杀人如麻都不眨眼的!

自己故意激怒他,哪里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就在苏清月犯怂时,厉辰风却突然偏过脸,竟一口鲜血喷在枕边!

些许温热飞溅到苏清月脸上,她试探着摸了下,胆战心惊的拿到眼前,看到满手的血后,差点没昏厥过去。

“你没事吧?”她颤声道。

“你干脆气死我算了!”厉辰风蛮不在乎地擦了下嘴角。

“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什么事都没做……”苏清月道。

“我知道。”厉辰风说。

“啊?”她错愕。

“你连我都不要,又怎么看得上他?”他故作镇定道。

即便落魂狼狈,厉少帅却依然猖狂倨傲。

苏清月差点被他骗过去,后来转念一想,倘若果真如此肯定,那这口血又是从何而来?

不过那已经不重要了,眼下最要紧的是,赶快劝他去处理伤口!

倘若人死在这儿,她即便浑身是嘴,也解释不清!

“你伤成这样,赶快去看军医吧!”苏清月说。

“不去!”他拒绝的干脆。

“那你想做什么?”苏清月隐隐有些头痛。

“别动,让我在这里休息会儿。”他说。

“少……”

“再说话,我就亲你。敢放人进来,我就拉你陪葬!”

再说话,自己恐怕还得吐血。

为了让话语显得可信,他刻意把枪掏出来,放在枕边。

一边是血泊,一边是夺命的阎王。

苏清月胆小,躺在那儿果真不敢乱动。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带着哭腔肯求。

“枕巾上面有血,能不能把它拿掉?我……心里不舒服。”

命悬一线,还有工夫思虑这个,除了她估计也不会有旁人了!

厉辰风撑起身体,深深凝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动手将枕巾抽掉。

苏清月的神情,顿时放松了不少。

“你只关心枕头脏了没,就不问我伤口疼不疼?心里头难不难受?”厉辰风问。

苏清月下意识转开眼眸,不敢跟他直视。

“你……伤口疼不疼?”她小心翼翼道。

“疼,疼的要命。”他把下巴搁在她颈窝处低喃。

苏清月顿了下,声音愈发轻柔。

“你心里头难不难受?”

“难受……不过从离开宁河那一刻起,我就没有心了。”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

苏清月闭上眼睛,忍不住想起去年苏醒的春日,自己坐在床上,听代容讲述过往。

当她知道,自己被他当着众人的面,丢进焚化炉的那一刻,她也很难受。

苏清月不懂什么是爱,但却坚持认为,如果爱让人痛苦纠结,那么不要也罢!

她倒希望自己心无杂念、境界安然,来去自如无牵无挂!

时间过得很快,又或许是感觉上过得很快,肖文景回来了。

在他踏入院子的那一刻,厉辰风便睁开了眼睛,同时身体蓄满了力量。

他一惯警惕,哪怕伤重时也如此。

“人起来了么?”

“回文景少爷,没见出来呢,要不我去喊……”

“嘘,别吵她。八宝鸭放在这里了,要是醒得晚,就帮她热下。”

肖文景交代完毕,很快再度离去。

厉辰风低头看苏清月,发现她闭着眼睛,一点反应也没有。

跟过去一样,只要他在,这女人总能很快入眠。。

这是不是说明,自己在她心中地位比常人略高呢?厉辰风苦笑。

第191章:深夜逃亡

肖文景是个君子,接连两次没看到苏清月,心里头虽然有些失落,却也没有再过来打扰。

厉辰风用手肘撑着身体,时间久了渐觉双臂麻木,他翻倒后躺在内侧,躺在那儿仔细端详苏清月。

这女人的五官长相,甚至头发丝儿,都已经清晰地印在自己脑海里,但他却依然看不够。

因为没换药,所以伤口很疼,后背上的鞭痕,纷纷开始叫嚣。

不过身体疲惫,但他精神却很亢奋。

外面下着小雨,天黑的特别早。

四点半左右,天色便已经暗透。

他依依不舍的起身,在门口打了会儿,趁守卫不备,把搁在门口的篮子拿了进来。

里面放着肖文景买来的八宝鸭,因为时间太久,都已经凉透了。

想到肖文景,他就恨不能把东西丢出去!

不过很快又冷静下来,眼下最重要的是恢复体力,然后设法出城。

等苏清月醒来时,他已经下肚了大半只,只留下一对翅膀,还有些鸭腹中的糯米。

苏清月挑食,肥厚油腻都不喜欢,唯独对翅膀情有独钟,他记得很清楚。

“你怎么还没走?”苏清月惊讶。

“你在这里,我往哪儿去?”他答得自然。

苏清月犹豫起身,瞥见床上血迹,又是一阵晕眩。

“过来把东西吃了。”他压着声音说。

“我不饿。”她哪里吃得下?

“不饿也得吃。”

苏清月只好去清洗双手,拿着筷子小心翼翼往口里送。

米饭软糯,鸭翅炊烂,虽说凉了,却无没有腥膻气,味道比预想中要好很多……

又或许是,她确实饿了。

苏清月吃得慢,厉辰风耐着性子在旁边等待。

天黑透后,他们没有开灯,院子里的人也不敢冒然打扰。

他们在黑暗中凝视对方,只能模糊地看到彼此的身影轮廓。

苏清月不知他接下来有什么计划,但是猜想这男人一定不会放过自己。

“吃饱了么?”他问。

“嗯。”苏清月放下筷子。

“过来帮我包扎伤口。”

“我……不会。”

“我教你。”

在男人的注视下,苏清月硬着头皮走过去。

帮他脱掉外套后,苏清月心跳急剧加快。

他背上的鞭伤重重叠叠,血块凝结在一起,看得人触目惊心!

厉辰风不知道从哪找来的半瓶酒,直接让她拿布蘸着给伤口消毒。

苏清月哪里做过这些?她连正眼看都不敢!

屋子里光线暗,指甲一小心就会触碰到痛处。。

厉辰风身体绷成了一张弓,却是咬牙不语。

“你还是去找军医看看吧!”苏清月劝道。

“怎么,你心疼我?”他眼睛在黑暗里闪着亮光。

苏清月没接话,恍若未闻地帮他继续擦拭。

厉辰风感到失落,便把脸转了过去。

伤口处理完毕,他找来一块干净的布,用刀划成布条后接起来,自己动手做了包扎。

他动作熟练,即便反手打结也能做得很流畅。

苏清月实在想不出来,他方才那番遭罪究竟为了什么,还不如一开始就自己动手呢!

这房间原本是肖文景,柜子里还存放着他的衣衫。

厉辰风身材相对高大强壮,两人尺码不对,但也勉强能够将就。

收拾妥当后,他把枪拿起来别在腰后。

“路上老实些,不许叫,更不许发出声音,要是害怕,就抱紧我。”他交待说。

他讲这话时,声音似乎很温柔,却不难听出危险警告的意味儿。

“去哪儿?”她紧张道。

“让你陪着我浪际天涯!”他语气轻松得根本不像逃亡。

见苏清月僵在那儿,他便过来抱她。

“怕什么,我又舍不得当真让你去吃苦,离开燕京,我便带你回秦城……到时候,什么肖文景,什么张宝山,我非将他们一个个全给灭了!”

他说这话时,他眼睛透着难以抑制的亢奋,苏清月却听得心惊肉跳。

她只是个胸无大志的小女人罢了,不清楚军阀之间的利益争斗,更不想让自己卷入这场是非当中。

“大帅府守卫很严,想要出去并不容易。”她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我说能出去那就能出去,除了父亲外,没有谁比我更了解这个家。”他自信满满。

“我这人没什么长处,路上只会拖累你。”

“没关系,我不怕麻烦!清月……这回别再指望我放手,未来就算下十八层地狱,我都会拖着你一起!”

他凑过来,嘴唇轻轻擦着她的脸,热热痒痒的。

诡异沉寂里,他伸手抚摸苏清月,并为她披上了一件外套,然后推门闪了出去。

苏清月竖起耳朵,几乎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便已经折返回来。

“走吧!”他隔着门说。

“那两个人……”

“已经解决掉了。”

苏清月不敢同他确认,解决掉究竟什么意思。

昏迷?还是打死了?

他在院子里呆了不过几十秒,两个身强体壮的大活人,就这样被摆平了!

这手段,要是用来对付自己,她可能连呼救的机会都没有……

她不敢反抗,乖乖地跟着出了门。

厉辰风拉住她的手,仿佛是一把坚固的钢钳,牵着她朝未知的混沌走去。

春雨如酒,落在脸上仿佛绵软的蚕丝。

厉辰风带着她,时而急走,时而贴在墙根儿聆听动静。

大帅府种了很多花草树木,除了被灯光照到的地方,其它地方都是斑驳黑影,峭愣愣如魑魅魍魉!

苏清月本不怕黑,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心却是格外忐忑!

她听不到声音,也辨不出方向,只能茫然地被厉辰风拉着东躲西藏。

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偏僻的角落,厉辰风掀开绿藤,下面竟然露出一个小门。

“我不要钻狗洞!”苏清月弱弱抗议。

“什么狗洞,这是夏季用来排水的通道,快点进去!”厉辰风催促。

换作是自己手下,早一脚踹进去了,哪用得着如此麻烦!

苏清月犹豫着,满腹委屈地钻了进去。

门很矮,比狗洞也高不了多少。

周围爬满绿苔,还顺着雨水往下淌粘液。

苏清月忍着不适往外爬,厉辰风也随即跟了出来。

不多时,他们便顺利来到街上。

不过这也只成功了一半而已,张宝山还在城中,目前百姓出入都很严格。。

厉辰风是熟脸还拖着自己,想要在那些守卫的眼皮底下逃出城去,恐怕难于登天!

第192章:给条生路

厉辰风像个警惕的猎人,带着她熟悉地走街串巷。

苏清月的双脚很快起了水泡,却也不敢叫苦,咬牙支撑着。

很快,厉辰风便发现了异样。

“腿怎么瘸了?”他问。

“脚磨破了。”她小声说。

沉默了片刻,厉辰风打量前方。

前方过来一匹黑马,一个体形彪悍的男子骑在上面,还不停的咒爹骂娘。

“在这里等我。”厉辰风说。

苏清月心惊胆战地看着他走过去,拽住对方的小腿一扯,那人便被拉下了马。

酒鬼才要呼救,却被他用手刀砍在动脉上,当场便昏厥过去没了意识。

整个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多余的动作。

打劫完后,他把马牵过来,扶着苏清月上马,随之也坐上去揽抱住她。

“那人怎么办?”她问。

“死不了,借着夜雨醒醒酒,也刚好长个教训。这个时候在大街上溜逛,嘴巴里还不干不净的,九成不是什么好东西!”厉辰风说的理直气壮。

苏清月想想自己的处境,觉得也没有能力去管别人死活,便识趣住嘴。

夜色如墨,快马穿行在细雨中。

偶有灯光映照过来,只能看见大地上一片苍茫白雾。

苏清月缩在他怀里,感觉这个夜,虚幻得有点不真实。

大帅府众多守卫,个个都是精英翘楚。

这男人不仅成功带伤越狱,还顺利拐带着她出了府!

夜风吹来有点凉,但厉辰风的怀里,却是非常温暖。

苏清月环顾四周,恍恍惚感觉这是场梦。

他们向西而逃,大概走了三十里左右,最终被一条河阻住去路。

夜色已深,河上船只早就停止了摆渡。

厉辰风勒马停住,目光如鹰隼环顾四周,最终退回到路边一家棺材铺前。

他跳下去后,把门口用来展示的棺材盖板拆下,径直背到了河边。

苏清月隐约猜出他的意图,却又觉得太荒唐了。

城门口都布满了兵力,想要平安出城只能走水路。

但船只都被铁链锁在渡口,只有天亮后才准放行。

那棺材铺的老板,估计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人在棺材盖子上打主意。

厉辰风把棺材盖倒着扔进河中,它就像艘小船似的飘浮在水面上。

“过来!”他说。

“这经不起两个人吧?”苏清月猜测。

“你自己坐上去就行。”厉辰风道。

木盖浮力,足以承载着一个女人的重量,更何况她身体轻盈。

“那马怎么办?”

“扔这里吧,明天有人报案,自然会物归原主。”

厉辰风抱着苏清月上去,将自己外套脱下来,包裹住枪放在她旁边。

做好准备后,他推着棺材盖走进河中。

“你背上还有伤……”苏清月提醒。

“放心,死不了,我可不愿意你当寡妇。”厉辰风道。

大半个身子浸泡在冷水里,他居然还有心情调侃!

苏清月坐在棺材盖上,感觉像漂浮在江河中的一叶扁舟,茫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路上,厉辰风为了转移疼痛,不停地找话说。

“在宁河时,那个障眼法是谁施的?”他问。

“……我也不知道。”苏清月说。

“早晚我都会查出来的。”厉辰风道。

“你要杀了他?”

“不,我要谢谢他。”

苏清月低头,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厉辰风趴在后面的棺木上。

她忍不住幻想,之男人赶这么久的夜路,又浸泡在水里,力气应该所剩无几了。

要是拿起枪,对准他的头……

苏清月悄然伸出手指,不过很快又缩了回来,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要知道这男人不是普通身份,他若死了,自己便是全国通缉的要犯,哪里还能享受什么人生!

“会开枪么?”男人突然问。

“不、不会!”苏清月打了个激灵。

“以后我教你。”

“不用了……我不喜欢这东西。”

被他有意无意地打断后,苏清月便不敢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们居然当真穿过水闸缺口,悄无声息地出了燕京城!

而此时,天空已经开始发白了。

借着路边石头的阻力,他们成功爬上河岸。

直到这时,苏清月才发现,他嘴唇泛白,脸色更是吓人!

厉辰风找了个山洞躲雨,又生起了一堆篝火。

即便如此,苏清月还是觉得有点冷。

厉辰风歪在崖壁上看她,因为后背有伤,他没办法躺靠着休息。

“你猜,肖文景他们这会儿在做什么?”他幸灾乐祸道。

“不知道。”苏清月说。

做什么?肯定已经发现他们两个不见了……

大帅那边,应该在火急火燎的满城搜查寻找。

这个恶作剧,一点都不好笑!

但厉辰风却很得意,他抬起下巴神情张扬,透着股目中无人的倨傲。

有些人,即便处境落魄糟糕,光芒依然不会消弱半分……

苏清月不自觉地往篝火边凑了些,衣服湿透后再经火一烤,便便硬邦邦地箍在身上,很不舒服。

虽说已经离火近了,但她还是觉得冷,似乎着凉了……

厉辰风才想开口说话,忽听外面一阵车轱辘声。

他原本疲惫的身躯,像被突然激活的飞鸟,身姿矫健地冲了出去。

看见来的车子后,他感到很失望。

那辆马车又破又小,行走在颠簸的石子路上,好像随时都会榻架。

不过再怎么说,也比两只脚强多了。

他必须赶在大帅的人追出来前,带着苏清月找沐怀瑾汇合!

“停车!”他喝道。

马车并没有理会,反而加快了速度,试图从他面前冲刺过去!

厉辰风有些恼火,对准车轱辘就是一枪。

砰!马和车上的人全都石化了,杵在那里仿佛一尊雕像。

“下来!”厉辰风不耐烦道。

破布帘子掀开,一老一少僵硬地掉了下来。

老的七十多岁,一撮长发盘成稀疏的髻,穿着件全是补丁的破道袍。

小孩大概四五岁,长相可爱,但身上却很脏。

“师、师父,现在怎么办?”小孩木讷道。

“好汉饶命,车上的钱财您留下,求放我们爷俩儿一条生路!”道士肯求。

一看就是苦命人,厉辰风也无心为难他们。

他原本想让人把钱财带走,只留下马车,却不想跳上去后,竟然看到了满当当一盒子大洋!!

“这么多钱,哪儿来的?”他狐疑地打量两人。

第193章:老少无用

“前、前几天进城,卖了具女尸……”

厉辰风本就随口一问,并未想作深究。

却不想老道被枪响吓坏,竟战战兢兢地吐露了实言。

听到这答案后,少帅瞬间炸了毛。

“什么女尸?”他厉声道。

“我们爷俩在山洞里发现了一具漂亮女尸,于是把她拉进城里,找黑市给寄卖了,本想得个十块八块的,却不想竟有个冤大头,居然开了五百块大洋!老板一高兴,就给了我们二百,还说以后有这样的好货,勿必要再联系他们……”

说到这里,周围空气陡然降了好几度。

他抬头看向年轻人,一脸无所适从。

厉辰风攥着枪,气得牙根痒痒,这老头口中的冤大头,不正是自己么?

白白花了五百大洋不说,还硬把苏清月送给肖文景!

每每回想这件事,他就郁闷的想吐血!

今天……居然还被个老道给落井下石地奚落了!

倘若不是看两人破衣烂衫着实可怜,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老道见他不回应,便越发心慌。

“小爷,您行行好,就高抬贵手一回,饶了我们吧!”他颤声恳求。

“饶了你们?没那么便宜,给我拉着马车过来!”厉辰风怒道。

在他的命令下,老道哆嗦地牵着马,来到山洞前。

他探头往里面望了一眼后,竟是双膝发软坐倒在地。

“师爷!那个姐姐,不正是被我们卖掉的吗?她怎么在这儿呀?”小孩子童言无忌,情绪瞬间激动起来。

“年纪一把,还做如此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就不怕死后遭报应?”厉辰风冷声道。

老道爬起来一个劲儿作揖求饶,厉辰风始终冷着脸不理会。

苏清月靠在山石上,感觉周身都仿佛浸泡在冷水里,冷的发抖。

火苗明明很旺,但她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

她体质不好,经历过槐县那场暴雨后,愈发容易生病。

平日里处处小心谨慎,增减衣物都要反复思虑。

昨夜却挨了一整晚风吹雨淋,不着凉才奇怪!

恍惚中,她听到车辙和脚步声,勉强睁开眼后,只模糊分辨出三个人影。

厉辰风还想训斥那老道几句,看见苏清月眼神不对,连忙过来试探。

他拭了下苏清月的额头,竟是一片滚烫!

“感觉那里不舒服?”他问。

“冷……”苏清月说。

屋漏偏逢连阴雨,此地荒凉不说,连个村落人家都没有。

厉辰风把外套给她披上,抱着人上了马车。

“愣着做什么,还不到前面赶车?”他喝道。

老道清醒过来,连忙牵马拉车。

小孩挂坐在车辕上,悄悄地打量他们。

苏清月仿佛蔫儿了的玫瑰,无精打采地缩在厉辰风怀中,全身上下无处不疼,意识浑浑沌沌,能听见有人说话,却无法开口回应。

厉辰风抱着她,心急如焚!

“把车赶快点!”他忍不住催促。

“老马,跑不快!再快,车轱辘就要散架了!”小孩麻溜的回道。

厉辰风气噎,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小屁孩多大,就开始跟着老家伙做这种阴暗勾当,可恶!

小孩看到他脸色,不敢再言。

平日里,他也总嫌弃这匹马车。

可每次抱怨,师父都这么回答。

本以为这次赚了钱,就能够换一辆大的新的,谁知师父谨慎,不停念叨财不外露,不敢在城里花。

于是他们日夜兼程赶路,希望能够尽快离开燕京。

却不想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还是被正主逮了个正着。

有道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果真一点不错!

过了大半个小时,马车才晃晃悠悠走二里地。

若不是因为身有伤,再加上体力耗尽,厉辰风宁愿自己下去跑步,也好过坐这辆颠簸破烂玩意儿!

“快点!”他忍耐力到了极限,发出第二次警告催促。

“呃咯——”马儿一声怪叫,接着扑通一声,摔倒在泥泞里。

厉辰风闷哼一声,用整个身体做靠垫,才避免苏清月磕伤。

“怎么回事?”他头痛道。

“回小爷,这马太累了,赶不了路啦!”老道畏惧道。

厉辰风抱着苏清月钻出来,愤怒的像只喷火龙。

“这才走多久,怎么会累……”

他没往下说,视线停在那匹摔倒的老马上,张着嘴,口角挂着白沫,有气无力的喘着气。

看到年轻人那张铁青的俊脸,老道连忙开口安抚。

“小爷别急,在下也懂得些岐黄之术,要是您信得过,请容我给这位姑娘检查下。”他说。

“……”厉辰风打量他,心里头有些犹豫。

“这是真的,师父经常配药炼丹给自己吃,你看他这么年轻就知道了,老人家医术不错的!”小孩又忍不住插话。

“年轻?”厉辰风嘴角抽搐。

“已经九十三了,还跟七十岁一样,是不是很年轻?而且他春夏秋冬都只穿单衣,但却从来不生病!”小孩语气骄傲道。

九十三……如果所言属实的话,那确实看着不算太老。

厉辰风双腿像灌了铅,每走一步都非常困难。

这一老一小的,跟死人比也就多了口气,不指望能用上。

现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只能让他试试了。

几人合力把马车从泥里拔出来,到了路边,厉辰风把苏清月放自己腿上。

老头过来把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自语,好半天都没说结论。

“到底怎么回事?少在这里卖关子!”厉辰风烦躁道。

“这姑娘体质本身就差,经此风邪外袭、肺气失宣后,看是不起眼的风寒,在她身上却是猛于虎兽。恕老道说句冒昧的话,这病一般大夫恐怕治不了,继续耽误下去,除了会浑身肿痛外,还会诱发风湿性心疾……”他面色凝重道。

“依你之言该怎么办?”厉辰风将信将疑道。

“赶紧带着她回燕京,找个名医诊治,调养妥善的话,或许不会留下病根,否则的话……后果就难说了。”老道说。

回燕京?开什么玩笑!

鬼知道他们花了多少精力才逃出来,此番掉头回去,昨晚努力岂不白费?

而且这老道举止轻浮,目光不正,为求脱身信口诓骗自己也说不定……。

就在他思虑进退时,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吵杂的马蹄声!

第194章:远走高飞

老道和小孩并未放在心里,厉辰风脸色却是变了。

马蹄声强健有力,而且声音这么大,来得至少是一群训练有素的人!

莫非大帅已经察觉到他们出城,所以派人来追了?

他这边才想隐藏,接着却听到一阵古怪哨声。

长长短短划破夜空,无比尖锐响亮!

这是他们自己人,用来联络的方式。

厉辰风欣喜,当即鸣哨回应。

不多时,一群人便从大路上赶了过来。

为首的二十出头,吊梢眼嘴唇单薄,虽说长的不错,但却让人感到莫名阴郁。

此人正是沐怀瑾,林副官进城后,他便潜伏在郊外,时刻留意着燕京的动静。

今早天不亮,他察觉到城门口一阵骚乱。

派人过去打探,才知道少帅昨夜越狱潜逃,如今正满城搜捕,所以任何人不得进出。

意识到计划有变,梦怀瑾也不敢再守株待兔。

他立刻带人在城外搜寻,不想当真有收获。

“少帅!”沐怀瑾飞身下马。

看到厉辰风怀里的女人后,他感到震惊亦错愕。

虽说只见过一面,但他却始终记忆深刻!

苏清月?她不是已经死了,还被少帅亲手火化了么?

不过当着厉辰风的面,他很快反应过来。

“少帅,您没事吧?”沐怀瑾问。

“我没事,清月发烧了,赶快找大夫给她看看!”厉辰风说。

沐怀瑾腾出一匹马来,让他带着苏清月去就医。

“林副官呢?”沐怀瑾随口道。

“死了!”厉辰风冷冷道。

沐怀瑾顿时感觉背后冷飕飕的,不敢再问。

站在旁边的老道和小孩,听到‘少帅’称呼后,已经全都吓傻了。

如今虽然群雄割据,但是被称为大帅的,却只有一位。

但凡有点常识的人,都能猜出这年轻人的身份。

“师父,你居然卖了少帅的女人!”小孩子呢喃道。

“少说一句话死不了人!”老道真想拿针缝住他的嘴。

两个人虽然声音很低,但依然被沐怀瑾留意到了。

“少帅,这两个人怎么办?”他问。

“还有笔账没清算,一起带回去!”厉辰风道。

老道听到这话,便知不妙,两眼一翻,竟然昏了过去。

“师父,您可别再装晕了啊,留下我一个人好害怕!”小孩哭喊。

老道挺尸在那儿,死了心都有。

暗道自己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才养这么一个秃噜嘴的小畜生!

燕京城里这会儿已经被翻了个底朝天,时间过了正午,大帅却连早饭还没吃。

张宝山父子目前还在城中,因为苏清月丢了,所以行程也被延后。

“这次要是抓到他,我非让人扒了他的皮!”大帅气道。

“您消消气儿……外面还下着雨,他身上又带着伤,该不会出事吧?”夫人忧心道。

“连大牢都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溜出去,他还能出什么事儿?亏你昨晚还心疼他,现在应该知道,我打得不冤枉了吧?”

“这回确实太过分了。”

大帅在房中走了两圈,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让他们到城外去找!”

“不会吧,城门都还没开呢。”

“城门能拦得住他?哪天这逆子长出翅膀会飞我都不意外!把林晋带过来,我要问话!”大帅气的头脑发懵。

夫人连忙给他倒杯茶,站在旁边不敢言语。

不多时,林副官便被带了过来,身上还穿着厉辰风的衬衫。

“大帅!”他硬着头皮招呼。

啪!玻璃杯砸在他脚下开了花,登时满地碎片。

林晋知道他脾气火爆,别说躲了,连眼睛都不敢眨。

“还记得当年是谁救了你的命吗?”大帅问。

“是大帅。”林晋说。

“是谁提拔了你?”

“是大帅!”

“哼,既然都记得,那你就这么回报我?”

“一马不跨双鞍,忠臣不侍二主,林晋在少帅手下做事,就得服从命令……”

“少跟我扯这些歪理!给我老实交行,你这次回燕京,带了多少人马,落脚地点在哪?”大帅打断他。

“……就我一个。”林晋嘴硬。

“信不信我毙了你?”大帅气急败坏道。

“真的就我一个人,因为放心不下少帅,所以悄悄跟着师大伯来的。”林晋小心翼翼道。

“还敢撒谎,以为我好糊弄?拿枪来!”大帅吼断。

“这个节骨眼儿上,您就不要再折腾了,以后再问责不行么?”夫人连忙劝阻。

她使个眼色,手下人便把林晋给带了出去。

大帅也就是吓吓他,没想过杀人。

一来惜才,知道他有能力,而且为人忠厚可靠。

二来他看着林晋长大的,感情深厚,比亲父子也差不了多少。

林晋离开后,大帅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

“大帅,事已至此,您急也没用。先休息会儿,吃点东西……”

“气都气饱了!张家父子那里,还等着要交代呢,这混账东西真是不给老子留半点颜面!

……

肖文景坐在走廊下,仰望着天空发呆。

“儿子,家里还有事儿呢,要不咱们先走?等事情处理完了,再让他们把那女人给你送回去!”张宝山劝道。

“一天见不着她人,我就一天不走。您要是等不及,可以先行离开。”肖文景说。

昨夜辗转难眠,肖文景回想白天的情形,越来越觉得不对。

他让人去请偏院守卫问话,这才发现那里出了事。

苏清月不见,肯定和厉辰风脱不了干系。

肖文景当即去找大帅,亲自跟他到牢里确认,果真发现了替身林晋。

回来之后,肖文景便开始魂不守舍,他拿捏不准厉辰风对苏清月的态度。

更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手段,来对付这个欺瞒了自己的女人。

这种对未知的不确定感,深深地折磨着他,现在的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天黑之后,肖文景变得愈发沮丧。

大帅这时候,应该比谁都急着找人,所以也是尽了全力。

可是到现在还没消息,只能说明一件事——厉辰风出城了。

他带着苏清月走了,是要远走高飞?还是返回秦城呢?

不管是哪个答案,都意味着,短期内自己是见不到她人了……

他才起身,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吵杂声。

“怎么了?”他问。。

“回文景少爷,少帅带着苏小姐回来了!”手下说。

第195章:从不回头

肖文景第一反应不是高兴,而是有点懵。

他实在想不通,已经出城的厉辰风,会什么带着人又回来了。

莫非……苏清月出了事?

这个设想太可怕了,他当即渗出了一手的冷汗。

“苏小姐没事吧?”他问。

“不好说,人昏迷着呢,情况不太好……”手下道。

肖文景先是眼前一黯,随即意识过来他说的是昏迷,而不是已经死了。

他拔腿就跑,直接去找大帅。

别说肖文景懵,就像大帅都不敢相信。

可现在,厉辰风当真活生生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他身上除了泥浆,就是血,汗和雨水混在一起,狼狈的跟街边流浪乞丐没有两样。

“父亲,我回来了。”他笑了下。

大帅震撼之余,又感到一丝心疼。

自己的孩子,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更何况长这么大,他一直都是大帅的骄傲。

就算是出了昨晚的事,大帅亦感到隐隐自豪,带着一个女人,从铁桶一样的燕京城里逃出去,能做到这点的,天底下恐怕都没几个人!

“你既然出城,为什么还要回来?”大帅情绪复杂。

“清月病了,外面没有好医生。她高烧不退,别人都不敢接。”他笑的有些勉强。

屋子里很安静,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怀里的。

女子双眸紧闭,两颊绯红,仿佛涂了胭脂,嘴唇上还挂着水珠,微微呈现出桃粉色。

那张脸,即便是病着,也依然比燕京最红的明星白露俏三分。

“她就是苏清月?”大帅夫人失声道。

“母亲,求你找人给她诊治,我愿意听从发落,随便父亲处置。”他声音很轻道。

这个男人骄傲,只在母亲跟前低头。

大帅夫人心里微颤,连忙让人带着苏清月去就医。

女人脱手的瞬间,厉辰风也随之栽倒,幸好师荣眼明手快,及时将人接住。

“快点请军医过来!”夫人急道。

“先把他送回牢里!”大帅厉声道。

“大帅!”

“任何人不许再劝!”

儿子现在这样,大帅也不想的。

但是考虑到他做下的那些荒唐事,还有正在赶过来的张宝山父子,他就不得不狠下心。

多少双眼睛盯着呢,军法如山,不罚不足以正法纪!

肖文景赶到的时候,大夫正在给苏清月降温。

“温度太高了,难怪那些大夫人不敢接!”

“再这么持续烧下去,等不到明天早上就得出事!”

“这边还有得忙,文景少爷先回去休息吧!”

在大夫的注视下,肖文景退出门去。

“我在院子里守着,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讲。”

他坐在栏杆上,心慌的不行。

厉辰风回来的原因,居然是为了给苏清月治病……

在国外的时候,他们曾一起喝酒谈天。

这位心高气傲的少帅说过:好马不吃回头草,走路的时候,他绝不回头看无意中错过的人和风景,哪怕再好再美丽!

可这话到了苏清月身上,就突然作废了。

他不仅想吃回头草,还吃的果断爽利、甘之如饴!

燕京最好的大夫,就在大帅府里,听他们的语气,平稳中夹带着一丝侥幸,所以苏清月应该不会有大问题。

肖文景现在最担心的是,她醒了之后怎么办。

会愿意跟自己离开吗?厉辰风会不会想出别的办法阻挠呢?

他必须要冷静下来,好好想想接下来的事情!

少帅回来了,假少帅就得腾地方,于是林晋被扔到对面的大牢里。

这儿的环境,比起小间要差很多。

不仅没有床和被褥,甚至没有马桶……

除此之外,每个人都要戴脚链子,就连那个被厉辰风一起带回来的老道和小孩,也没能侥幸逃脱。

“你们犯了什么事儿?”林副官好奇的问。

老道蹲在一边,捂着脸不作声。

小孩儿看着他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能忍住。

“师父卖了少帅的女人!”他脆生生道。

“……那你们死定了。”林晋毫不同情。

尽管如此,他还是设法从小孩嘴里,问清了事情经过。

林晋此番带人前来救援,原本计划完善、思虑周全,却不想半路杀出来一个苏清月,就这样所有人的心血全都毁了。

苏小姐当时昏迷,问题就出在这个老道身上。

他要是不起邪念,根本不会有这么多麻烦!

“我当时真不知道她的来历!”老道弱弱辩解。

“你真的死定了!”林晋重复补刀。

“师父,你死之前,记得在少帅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我还是小孩,什么都不懂……卖人的钱也没花一分,这事儿可不能算在我头上!”小孩顶着张天真无邪的脸说。

“我要是死了,第一个把你带走!”老道郁闷。

苏清月现在感觉并不好过,身上忽一阵冷、忽一阵热的,同时感觉周围十分吵杂。

但她怎么也醒不来,意识始终陷在混沌里。

恍惚中,她仿佛看到一个身着大红绣蟒彩裙的身影,在自己眼前晃动。

虽说看不清脸,但是身姿气场却在!

仿佛皓月初升时,嫦娥降临于世,柔媚俏丽、媚态万方!

过了会儿,她开始唱戏。

没有起乐,清着嗓子最是考验功底。

苏清月不懂戏,却从心里觉得对方唱得好极了。

倘若是家里梨园里头,肯定是帘未启已众目睽睽,唇未张已声势夺人!

那声音婉转悠扬,扬时好似桃花扑面,落时犹如细雨淋漓,入耳简直妙不可言。

只是因为她病着,所以听得断断续续,模糊中只记住了了几句。

“想当初你进宫之时,万岁是何等待你,是何等爱你……恼恨李二郎,竞自把奴撇,撇得奴挨长夜,只落得冷清情独自回宫去也!”

苏清月还没听过瘾,那身影竟是孤独落寞的远去了。

肖文景在院子里等了一夜,次日清晨军医出来,说退烧脱离了危险。

“人什么时候醒?”他问。

“那就不清楚了,再等等看吧!”大夫说。

等所有人都褪出去后,肖文景搬了张椅子,在床边坐下。

他盯着苏清月的脸,不禁想起两人在槐县老宅说笑时的场景。。

那时候,自己一口一个苏兄,谁知道长衫下面居然是个女娇娥,还生得如此美艳动人呢?真是尴尬!

第196章:狡猾诡诈

天色阴沉了几日后,终于放晴。

张宝山心急难耐,觉得在燕京是一刻也呆不住了。

苏清月虽说被送回来,但却迟迟不醒,经验丰富的军医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场高烧,就生生去了大半条命,美则美矣,却实在太单薄脆弱。

张宝山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男人趋之若鹜,譬如厉辰风,又譬如自己儿子……

肖文景亲力亲为的照顾苏清月,只字不提离开。

“那姑娘到底怎么样了?”张宝山急道。

“没什么大事,只是身体太虚弱了,虽说烧退了,但却元气大伤,必需要好好静养。”他说。

“我让人准备一辆马车,保证把上面垫得软乎乎的,再专门找两个老妈子,专门在路上伺候着,怎么样?”张宝山试探道。

“就不能多待半个月么?”

“半个月?这可真是要我老命了,您要知道,家里头几万张嘴等着吃饭呢!如今这局势瞬息万变,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我们不在搞事情?我知道这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孩子,你早晚是要接我班的,带着那么多兄弟,没有点大局观可不行啊!”

肖文景听到这里,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张宝山立刻抓紧时机,继续劝他。

“这毕竟是人家地盘,厉辰风虽说把人给送回来了,可要是再改变主意,随时都有可能再把那姑娘抢回去,你可得想清楚了!”他这话说到了点子上。

肖文景沉默良久,终于站起身来。

“我去牢里一趟。”他说。

“在那里做什么?看望那小子?”张宝山问。

“是的,临走之前,我想跟他道个别。”肖文景说。

“那小子诡计多端,又满肚子坏水,你要当心别上了他的当!”

“放心吧,我比您更了解他。”

肖文景去请示大帅,得到批准之后,在师荣带领下前往大牢。

铁门拉开,他从大牢前面经过,在那里看到林副官、老道还有一个脏兮兮的孩子。

“这人是谁啊?”小孩好奇问。

“你不必知道那么多。”林晋说。

肖文景视线扫过去,停在了小间的铁牢里。

厉辰风已经清醒,这会儿正靠着墙壁,坐在小床上。

因为失血过多,他气色不太好,白着脸盯着肖文景看,嘴角叼着一只烟,没点火。

他桀骜不驯的样子,禁不住让肖文景想到苏清月。

明明两人是一起逃出去的,却是被照顾的那个病倒了,而伤重的那个,居然还生龙活虎的……

肖文景停下脚步,两人中间仅隔了一排铁围栏。

“干嘛?来嘲笑我么,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厉辰风状似随意道。

“我是来跟你告别的,我们打算离开燕京了。”肖文景说。

“你和张宝山?”

“还有清月。”

空气凝固了片刻,厉辰风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肖文景问。

“以前做朋友的时候,我觉得你是个聪明人,却没想到竟然看走了眼。”他语气轻蔑。

“文景愚钝,少帅不妨把话说明白些。”肖文景道。

“苏清月是我的,你要识相,就应该离她远些,免得惹祸上身。我什么人,你应该很清楚,大帅能约束我一时,却管不了我一辈子!改日若回到秦城,迟早都是要跟你清算这笔账的。肖文景,你就应该好好做你的医生,说不定还能妙手回春永载医册,何苦来趟这个浑水?”

他对着肖文景,态度一如既往的傲慢。

肖文景也笑了,不过表情却要温和得多。

“我喜欢她,在长川鱼泉的夜晚,我就明白自己的心意了。”肖文景说。

“那又如何?她会喜欢你么?”厉辰风问。

“目前来看至少不讨厌,也不会躲着我。”他意有所指道。

“这么说,你是确定要与我为敌了?”厉辰风微微眯起眼睛。

“我只是想留在她身边而已。”肖文景不甘示弱道。

厉辰风抬起下巴,眼神和语气都变得尖锐起来。

“留在她身边,做一对好姐妹吗?”他嘲讽道。

因为相貌阴柔宛如女子,肖文景最忌讳别人点评外表,这回厉辰风却偏要戳他痛处!

他们曾经是朋友,清楚知道彼此的缺点和长处。

一句话,便把肖文景眼中怒火勾了起来。

但对厉辰风来说,还远远不够!

“记得曾经苦苦追求你的那个alice吗?那可是个女同性恋,直到被明确拒绝后,才震惊地发现,你居然是个男人……拥有跟女性相似的脸,可以激起女人的同情心,跟她们闺中密友,但是当老公,你绝对不合适!”他继续火上浇油。

“少帅用这样的方法来激怒我,不觉得太卑劣了么?”肖文景低垂着手,五指紧紧握成拳头。

他很生气,但也知道,厉辰风说这些话的目的和用意。

他努力控制着情绪,免得被对方操控利用。

“文景,敢不敢跟我比比?”他笑。

“在黑市,你已经当着众人的面,把清月送给了我,所以我没必要和你比。”肖文景说。

“呵,是没必要还是不敢呢?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是没办法自己决定外表的,但是勇气和胆量却可以。见过动物世界里,雄性是如何争夺交配权的吗?胜者据之,输者滚蛋!我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这样的挑战你都不敢接,肖文景,你身为男人,在感情上却懦弱卑微,活得甚至不如一条狗……”

“你想比什么?”肖文景选择应战!

明知道是激将法,但是用词这么恶毒,他也不甘心逃避!

“三局两胜,要比的项目,随便你定!”厉辰风答的干脆。

两人对视,火花四溅!

监狱里的气氛,瞬间活络高涨起来。

师荣和林副官,俱是紧张地注视着两人。

无论是体格力道,还是攻击性,自然是少帅更强!

但他这会儿浑身是伤,即便使出全力,恐怕不及平常三分之一!

肖文景外表斯文,骨子里却很倔强坚韧……

这两人倘若起手来,谁输谁赢还真不好说!

“好,我这就去找大帅协商此事。”肖文景道。。

“慢着,既然比,总得有个彩头不是?”厉辰风露出了狐狸尾巴。

第197章:人生如棋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但我不会替清月作主。你若有本事劝她留下,我决不会阻拦,她若愿意跟我离开,我也会竭尽全力的帮她。”肖文景淡然道。

“那就这么说定了。”厉辰风道。

两人相视而笑,在背过身的同时,又全都变得严肃起来。

厉辰风说的轻松,但其实心里也没什么底气。

肖文景无论是记忆力还是心智,都远胜于常人。

他之所以设法激怒对方,不过给困境中的自己争取一线机会罢了。

少帅虽然在牢里,对外面的消息却很了解。

苏清月目前还未苏醒,大夫说短期内不适合长途跋涉。

肖文景也是医生,出于职业的敏感与谨慎,绝不会让她冒险。

自己现做的就是,先拔掉肖文景这颗钉子!

只要他肯松口不再坚持,苏清月那边就好解决多了!

肖文景对于他的计划,知道的一清二楚,但他别无选择。

倘若是普通人出来挑衅,他会晒然一笑不予理会。

可对方是厉辰风,他曾经的朋友,如今的情敌。

他可以在任何时候退让,却唯独在此人面前不能!

雄性的争强好胜心,在这一刻被激发到了巅峰!

他想要借此机会证明给苏清月看,自己并不比那个男人差。

出了大牢之后,肖文景没有去找张宝山商议,而是直接去面见大帅。

听他说出自己的想法后,大帅并没有马上同意。

“大帅放心,文景绝对不会占少帅的便宜。我们两人约定三局两胜,若是觉得在下在项目选择上有失偏颇,您可以亲自指定要比的内容。”肖文景说。

“你这孩子,我见第一眼就喜欢,也知道你绝不是斤斤计较之辈。我顾虑的是宝山兄那边……”大帅说。

“大帅放心,父亲那边我会设法说服,请您准许我和少帅的比试!”肖文景语气坚定。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办吧!”

“多谢大帅,文景这就回去准备。”

等肖文景离开后,大帅夫人从里间走了出来。

“大帅,儿子身上带着那么重的伤,您怎么能同意此事呢?”她担心道。

“他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能不同意吗?至于身上有伤,那是他自己找的!”大帅恨铁不成钢。

“就算如此,您也不能让肖文景去主办此事啊,万一他在私底下动手脚……”

“不会的,我之前觉得张宝山这儿子懦弱文气,现在倒有几分喜欢他了!沉稳且镇定,辰风那毛躁性子跟他比起来,差远了!”

看到大帅的态度,夫人依然感到忧虑。

她悄悄吩咐师荣过去,名义上是协助肖文景,实际上是监视着,免得他耍什么心眼。

肖文景对此并不在意,反倒是张宝山,听完他的话,整个人都如乌云罩顶。

“儿子,你当真想清楚了,那姓厉的混账小子可是个狠角色。他治下严格,身手也好。上次犬齿山军火被劫之事,就是他擅作主张行动的,我明知道是他,却找不到任何把柄,气得我半个月都没睡好!你若跟他比试,恐怕要吃亏啊!听我的,你跟他比三件自己最擅长的,让他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张宝山建议道。

“我不想让人瞧不起。”肖文景淡淡道。

“这件事明明就是他不对,身为少帅却出尔反尔,让人不齿!谁敢瞧不起你?”张宝山道。

“我瞧不起我自己。”肖文景说。

“哎!你这孩子!”张宝山气得说不出话来。

肖文景最终自行决定了三个比试项目,第一关是文试棋艺。

厉辰风棋艺不错,两人曾经对局过,实力不分高下。

比试地点选在花园凉亭下,大帅亲自坐镇,张宝山也跑来看情况。

厉辰风被放了出来,还专门清洗过,换了身衣裳。

围棋是费脑又伤体力的活儿,变数又大,在场所有人都很紧张。

厉辰风和肖文景谈笑自若,旁边两个当爹的,却各自捏了把冷汗。

两人猜先后,肖文景执黑子先行。

布局到中途时,肖文景突然出现打勺失误。

厉辰风立刻抓住机会进攻,顺利吃掉了黑棋的左下角。

张宝山不太懂棋,但是看这局势和大帅的表情,也能猜得出,肖文景落了下风。

他暗自摇头,埋怨儿子没有听从自己的建议。

输棋事小,颜面为大!

这些年自己被大帅各种排挤,如今竟轮到儿子被人打压了!

随着时间流逝,厉辰风开始觉得,自己已经必胜无疑。

却不想肖文景逆境反杀,生生将黑棋中腹大龙切断!

厉辰风震惊地发现,自己因为太过激进,竟不自觉中入了圈套!

最后白棋无力回天,厉辰风只得投子认输。

一局棋,两人下了近三个小时,结局后众人回房休息,约定下午再比。

“我早就说过,张宝山的这个儿子不简单。会咬人的狗不叫唤,他在开局时,就已经想好如何诱你上当……不声不响步步为营,心机智谋可见一般!”大帅感慨。

厉辰风输了棋,憋了一肚子火,所以脸色很难看。

“我看啊,接下来也别比了,直接让他把那个苏清月带走就是,何苦给自己找不痛快呢?”他又接着说。

“我去牢里吃饭!”厉辰风掉头就走。

“孩子心里正难受呢,您又何必落井下石?”夫人郁闷道。

“我就是要杀杀他的威风,省得整天一幅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张狂相!这疏忽还好只是棋盘上,还有翻盘的机会。倘若是在战场上,不知道要搭进去多少条性命!”大帅说。

夫人张张嘴,却是无话可说。

自己这儿子,确实顺风顺水惯了,从来没有经受过挫折。

这次比试是他提出来的,并且非常重视的,谁知开局就栽了跟头。

若是心态不调整回来,怕是会影响接下来两场发挥!

厉辰风回到牢里,心情低落面色阴沉。

他想到棋局上,被肖文景牵着鼻子转,就气不打一出来!!

“不是说出去比试了吗?看他这脸色,应该是输了吧?”大牢里的突然有个声音道。

第198章:挽救失误

牢里气氛压抑,谁都没想到会有人开口说话。

林副官错愕地看着旁边多嘴的小孩,下意识想去捂他的嘴,却已经晚了。

他的声音又大响亮,穿透力又强,对面小房间里的人想听不见都难!

厉辰风脾气腾地爆了,他恶狠狠地望着对面。

“林晋,给我教训他!”他喊道。

“啊,怎么教训?”林晋错愕。

“打他屁股,脱了裤子重重的打!”厉辰风说。

小孩吓坏了,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师父,救命啊!”他眼泪汪汪的求救。

“救不了,你活该,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有今天。”老道朝上翻了个白眼。

林晋对女人和孩子有种天生的怜悯,怎么也下不了手。

“少帅,这孩子还小呢,什么事儿都不懂,要不算了吧?”他试探道。

厉辰风冷哼一声,没回应,却也没再催促他执行。

小孩儿暂时躲过一劫,捂住嘴巴再也不敢多言。

下午要比什么,肖文景没说,厉辰风也没问。

不过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他都绝不能再输了!

肖文景回去后,先看了苏清月。

她还没醒,睡梦中柳眉微蹙,神情并不平静,不知道在经历什么噩梦。

“放心吧,我绝不会轻易把你交给他!”肖文景低声道。

等众人用过饭,稍作休息后,大家仍旧在上午的院子里集合。

肖文景已经让人在地上画了两个白圈,紧挨着。

“这是要比什么?”大帅问。

“比力气,谁先出圈谁就输。少帅受了伤,而我恰好是文人,这个项目应该还算公平吧?”肖文景道。

“很公平。”厉辰风道。

大帅看向儿子,隐隐感到担心。

自己那天下手重,偏偏这孩子又自己作死,在冷水里浸泡了一夜。

如今敷了药也不能止疼见效,稍微用力,恐怕就会牵动伤口,到时候……唉!

在他忧虑的时候,两个年轻人已经走了进去,他们张开双臂将掌心贴在一起。

肖文景虽然自称是文人,但力气却一点都不小。

他铁了心的要救苏清月于虎口,所以拼了全力。

很快,厉辰风的额头便见了汗,后背上也开始渗血。

夫人哪里看得了这种情况,心疼之下竟然昏了过去。

大帅连忙摆手,示意佣人将其送回房中,唯恐惊扰了比试。

看到厉辰风手臂回缩,肖文景便抬起了下巴。

平日里他碍于身份,并不能挑衅这位少帅,所以处处克制压抑。

可现在是比试,他可以尽情的发泄自己的不满情绪!

他的反应,被厉辰风看在眼里,恼火在心中。

正常情况下,自己别说推一个,推他一群都不成问题!

可现在整个背部就像钝刀割,仿佛张开了无数张嘴巴,火辣辣地叫着疼痛!

他现在的处境,有心无力!

上午棋局已经输了,这次倘若失败,那下了一场根本不用再比!

到时候他光明正大的带着苏清月走,日后两人亲亲我我、你侬我侬!

或许……他们还会成亲,或许还会生孩子!

那画面,想想他都要爆炸!

厉辰风突然来了力气,他猛然一堆。

肖文景跟跄倒退,一脚落到了圈外面。

“可算是结束了!”大帅擦着额头上的汗说。

他很自责并痛恨,那天为什么自己要喝酒,为什么要用马鞭教训儿子?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他都要好好说话,绝不能再动手了!

“少帅回去包扎吧,我们明日再比试。”肖文景说。

“不用这样拖着,是男人就痛快点,咱们今天比完!”厉辰风道。

“您确定吗?”

“确定!”

肖文景笑了下,开始解外套的扣子。

他没解释要比什么,但厉辰风却已经猜出来了。

什么下棋什么推手,真正的男人比试,就得靠肉搏来分高下!

这很直接!也很公平!正合他的心意!

“这……大帅!您劝劝他们啊!”张宝山瞠目结舌。

厉辰风虽说伤的很重,但却杀气腾腾!

他上过战场杀过人,而肖文景只用小刀解剖过青蛙!

“劝什么?都这么大人了,还是小孩子吗?打吧,打死一个少一个,反正我是看不下去了!”大帅居然扭头走了。

再看上去的话,他也得昏厥不可!

“规则说在前面,点到为止啊!”张宝山喊。

两只斗志高昂的雄性,正目不转睛的瞪着对方,谁也没有搭理他。

“谁先倒下,谁就输!”肖文景弯下腰说。

“那你就准备躺着回去吧!”厉辰风放话。

空气中充满了火药味儿,远处花园中偷窥的女仆,止不住一片低呼。

厉辰风身体结实修长,面容清冷孤傲。

肖文景则面如冠玉,气质从容。

两个男人的战斗,哪管她们春心乱动?

厉辰风一向秉承先下手为强的原则,在话音落下去的瞬间,他便狠狠挥出一拳,重重打在肖文景的脸上。

肖文景别过身去,同时抬腿一记飞脚,刚好踹在厉辰风的小腹上!

两个男人都后退两步,暂时拉开距离,但是眼中怒火却更加旺盛!

他们你来我往的互殴着,很快便扭打在一起。

两人用胳膊互相制肘对方,甚至不惜用头撞对方。

比起女人打架,他们只差没有互相拉扯头发叫骂!

少帅做梦也不会想到,这辈子居然会有如此难堪的时候!

但是眼下已经顾不得了,他只想把肖文景设法弄倒,让血在他那张可恶的脸上开花!

而肖文景的心中,则满脑子都是苏清月。

自己如果输了,她心里会怎么想呢?又是否会影响她的选择呢?

这是唯一可以名正言顺带她离开的机会,他决不能放弃!

望着两个鼻青脸肿的年轻人,张宝山终于也扛不住了。

“你们……算了,我也眼不见为静吧!”他也走了。

依旧没人理会,厉辰风重重喘息着,感觉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这很清楚,这是力竭要倒的征兆。

他还没打败肖文景,绝不能倒!

一旦躺下去,那女人就回不来了!

他屏住呼呼,用尽身体中的最后一丝力气,拖着沉重的身体跃起来,朝敌人砸过去……

肖文景躺平的瞬间,厉辰风也跟着如释重负的朝后仰倒。

肖文景成功摆平,他之前黑市上自己犯下的错误,总算是挽救回来了。。

只是苏清月那边……会愿意留下来吗?他并不确定!

第199章:做姨太太

苏清月还没醒,少帅便因失血过多昏过去了。

肖文景还清醒着,但却在互殴的过程中,再次被击了中太阳穴。

短期内被两次撞击,后果是造成了脑震荡。

整个人都浑浑沌沌的,意识不清,看见谁都笑,就是不说话,一坐就是半晌。

他既不理会张宝山的问话,也不去找苏清月。

“大夫,我儿子究竟什么情况?”张宝山又急又怕。

“放心吧,没什么大问题,多休息下,过段时间应该会清醒的。”军医心虚道。

大脑结构复杂,如今的医疗水平,谁能确定以后会如何呢?

不过考虑到张宝山跟大帅的关系,军医只能往好里说。

张宝山自是不信,肖文景是他的命根子,绝不能出事。

与其呆在这里耗着,还是尽快回建安吧!

至于那个叫苏清月的女人,就是个祸水红颜。这样的儿媳妇,不要也罢!

“儿子,咱们回家好不好?”他试探道。

见肖文景笑而不答,他便把这当作是同意了!

张宝山立刻去请辞,大帅挽留无果,只好作罢,还专门派了人马沿途护送。

事情至此,终于暂告一段落,但是大帅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最近真是太晦气了,好端端的事,竟然闹出这么多麻烦!”他火大道。

“等儿子好点,咱们请个法师来府上看看吧?”夫人建议说。

“什么法师,你难道忘了,咱们牢里头就关着个道士呢!都是些巧言令色坑蒙拐骗之辈罢了,没什么用,还不如请戏班子解解闷呢!”大帅道。

他这话一出,夫人便感到很惊讶。

自从那件事发生后,大帅已经整整三年不看戏了,也不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梨园、戏班之类的字眼。

今天这是怎么了?莫非已将那件事彻底遗忘了?

见她犹豫,大帅也神情困惑。

“怎么,你不想听戏?”

“不不不,只要大帅高兴,我都喜欢。”

既是大帅亲口提出来的,夫人便去准备。

张宝山带着肖文景前脚出燕京,后脚厉辰风就醒了。

他伤的最重,但精神却不差。

“清月呢?她怎么样了?好点了没?”他睁眼便问。

大帅酝酿半天的愧疚,瞬间烟消云散了。

才要开口训斥,却被夫人用眼神制止。

他闷哼一声,悻悻离去。

“别担心,苏小姐一直在府上照顾着呢,刚才胡军医说看到了眼皮动,应该是快醒了。”夫人说。

“肖文景呢?”厉辰风又问。

“走啦!”夫人叹气。

她把肖文景的情况说了一遍,厉辰风听完便沉默下来。

那人虽说文弱,但脾气却很倔强。

再联系他之前的态度,这会儿若是清醒着,恐怕打死都不肯走。

虽说他们友情已断,但是这件事……冷静下来后,却是让他感到很愧疚。

“别担心,军医说有过这样的例子,只要好好休养,大概率是会复原的。”夫人安慰他。

知子莫若母,她很清楚儿子冷酷外表下,还掩藏着一丝善良。

“但愿如此吧!”厉辰风道。

他想去看苏清月,可根本下不了地。

“你伤口刚包扎完,躺在这儿别乱动。我去看看吧,入府这么久了,还没有同她正式打过照面呢。”夫人说。

“您去做什么?”厉辰风下意识想要阻拦。

“丑媳妇也是要见公婆的,更何况她生得那么好看呢?”夫人道。

厉辰风听到‘丑媳妇’三个字,眼睛登时亮了起来。

“她……她胆子小,您好好说话,不许摆架子吓她!”他叮嘱说。

他此刻谨小慎微,满心忐忑,跟平日里横行霸道的张狂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两人!

这让夫人愈发好奇,这个苏清月究竟是何方神圣了。

夫人来到别院,苏清月已经醒了,正在女佣照顾下喝水。

她身着一身白衣,长发如瀑布般披散下来,在未施任何脂粉的情况下,那张脸依旧美得惊人!

“夫人!”女佣连忙招呼。

苏清月抬眼看过去,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镇定下来。

夫人摆手,示意佣人出去。

等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的时候,她近前,将苏清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夫人好。”苏清月声音虚弱道。

“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夫人问。

“已无大碍,多谢夫人关心。”苏清月说。

其实浑身上下都疼,摊上这样一具脆弱身体,她也感到无奈。

“两年前,我就曾听过你的名字,辰风电话里跟我说,那是秦城最美的女孩子,当时我还不相信呢!”夫人说。

“少帅抬爱,清月不敢当。”苏清月很客气。

“今年多大了?”夫人问。

“不知道。”苏清月摇头。

代容跟她的时候,还不到十六岁,一年多时间相处下来,她明显长大了、成熟了。

可是自己,从有记忆的那一刻起,就没有再发生任何变化。

两年前,苏清月是姐姐。

现在再站一块儿,她却像是妹妹了。

“家里有什么人呢?”

“不记得了……”

“可怜的孩子!”

夫人过来拉住她的手,惊讶她肌肤竟然如此光滑,就好像一块温热的羊脂白玉!

苏清月垂眸,表面看起来羞涩又忐忑,她有些拿不准这女人的来意。

她看起来高贵又亲切,那份热情和怜惜,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她很好奇两人的过往,苏清月却尽量避而不谈。

“我只在秦城呆了五个月,期间又赶上少帅到信义剿匪,所以私下相处时间并不多。”她委婉道。

“只有短短五个月,却让辰风牵肠挂肚,足以可见他有多在意你了!这么漂亮的姑娘,莫说是他,就连我都喜欢得很呀!”夫人感慨道。

“多谢夫人赞誉。”苏清月客气道。

“别看我这个人年纪大了,其实还是蛮新潮的,对西式自由恋爱观也很赞同。大帅也不是守旧古板之人,家世什么的都不重要,不过……”说到这里,她笑了笑,看起来有点为难。

“夫人直说无妨。”

“辰风身份放在这里,娶个门当户对的小姐也是少不了的。日常交际很多,还要经常跟记者、贵夫人之类的打交道,若是没有个得力的娘家人撑腰,说话都不硬气!不过你放心,既便做辰风的姨太太,我们厉家也决不会亏待你……”

第200章:来历不明

苏清月突然间就明白过来,大帅夫人跑这趟的用意了。

看夫人说的陶醉,她也没有挑明心意,只是微笑着倾听。

“有道是娶妻娶贤,品格和长相都很重要呀。贤女旺夫,做少帅的女人,一定得懂礼仪、识大体、把男人时刻放在首位……唉呀,瞧我,你身体还没好呢,就唠叨个不休!清月先休息吧,以后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聊!”

“夫人慢走!”苏清月说。

夫人依依不舍的起身,竟有些沉迷婆婆的身份了。

她走之后,女佣很快进来。

“文景怎么样了?”她问。

“文景少爷?已经跟张副都统回建安啦!”女佣说。

“走了?”苏清月有些意外,她不知道这两天都发生了什么事。

见她表情异样,女佣便知失言,连忙寻了个借口离开。

“走了也好。”苏清月自语道。

“嗷呜——”院子里响起古怪的叫声。

“大王!你怎么在这里?”苏清月惊喜。

夫人心满意足的回去,她很高兴的看着儿子。

“怎么样?人醒了没?”厉辰风有些急。

“这姑娘看起来倒是温婉娴静,不张扬浮躁,我很喜欢。”夫人说。

“她确实很好……你们都聊了什么?”厉辰风问。

“放心吧,娘都替你说啦。”她说。

“什么?”

“你自尊心强,又好面子,虽说喜欢人家姑娘,但肯定没有表露过心意,对不对?”

厉辰风愣了下,抿着嘴唇没有说话。

他确实没有表白过,可是……都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不是吗?

那女人向来狡猾,却偏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把话都挑明了,她并没有拒绝,我看啊,没什么大问题。”夫人说。

“您都说了什么?”厉辰风有点懵。

“我说咱们家不看重其它,只要姑娘人品好就行!即便是做妾,也不能让人家背后说三道四对吧?”

“你跟她说做妾?”

“当然是做妾呀,你难道还想让她做少帅夫人吗?胡闹也得有限度呀,大总统上个月,还在电话里关心你的婚事呢,少帅要真娶个来历不明的女人,才是让所有的人失望笑话!哎……你干嘛去?”

厉辰风没理会她,兀自坐起来,拿起外套便往外走。

“不受着伤呢,军医交待了,不能乱动!”夫人急道。

“以后我的事,您就别管了!”厉辰风阴沉着脸道。

“啊?”

“您一句话,把我这回遭的罪,全都给浪费了!”

“你给我把话说清楚!”夫人有点生气。

“我现在明确告诉您,清月要是跟我,只能是妻!而且,还是唯一的妻!”厉辰风一字一顿道。

夫人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儿,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厉辰风来到别院,这里静悄悄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他风风火火的过来,这会儿却有些纠结。

这时屋子里传来动静,他便停下来倾听。

“这才多久不见,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嗷呜呜——”

厉辰风听不懂,但却感到很不舒服。

那条狗在外人跟前,都凶神恶煞的,这会儿在苏清月面前,却像个倾诉委屈的小可怜!

女人都吃这招,本该他来使的,竟被条狗给抢先了!

“原来是这样啊,真是为难你了。”苏清月柔声道,她仿佛听懂了。

“嗷呜呜呜……”

“你说想带我逃走?”

逃走?厉辰风眉毛立刻竖起来,同时握紧了拳头。

“嗷嗷。”

“不行,这里是大帅府,那些守卫都有枪,冒然离开的话,对我们来说很危险。不过别担心,我会想一个万全的办法离开这儿……”

听到这里,厉辰风再也忍不住,他加快了脚步。

狼狗耳朵尖,立刻窜出来。

看到是他,大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快速返回屋内,挡在苏清月跟前。

“少帅……您怎么过来了?”苏清月意外道。

她用敬称,一下子就把两人距离给拉开了。

再联想方才那几句话,厉辰风愈发恼火!

“你就那么不想看到我?”厉辰风靠近。

“嗷呜——”大王嗅到危险的气息。

“走开!”厉辰风警告道。

狼狗露出獠牙,并且做出进攻的姿态。

“大王,别闹,先到院子里去玩会儿!”苏清月连忙制止它。

她知道厉辰风的脾气,翻起脸来六亲不认,倘若这会儿手边有枪,估计已经开了。

大王走出去,打算蹲坐在门口观察动静。

然而厉辰风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反手把锁上了。

苏清月见状,本能的想要后退。

厉辰风两步过去,直接将她逼死在角落。

“母亲刚才过来,都跟你说了什么?”他明知故问。

“聊了一些家常话而已。”苏清月说。

男人离的很近,长眉如剑,目似星辰,她心跳莫名加快。

两年前的厉辰风,尚有一丝青涩温存,就像个玩世不恭大男孩。

如今却是棱角分明,气质尖锐而鲜明,浑身上下都洋溢着近乎冷酷的男人魅力。

“母亲说想让清月给我做妾,你是怎么想的?”他声音飘忽而魅惑,同时夹加着不为人知的危险。

他抬起手,轻轻抚摸她的脸,动作温柔而紧定。

苏清月被动的承受着,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背靠在桌子边沿处,无处可逃。

“告诉我答案。”厉辰风固定住她下巴,强迫着两人对视。

“我不想给你做妾。”苏清月呢喃道。

“那嫁给我做妻呢?”

“……也不想。”

明知道这样说会激怒对方,但她依然无法选择欺骗。

厉辰风眸光沉静下来,居高临下的俯瞰她。

那姿态,有种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骄傲和贵气。

这男人时而热情如火,时而高冷如冰。

他是天之骄子,虽然对自己做着近乎宠爱的行为,但两人地位从来都不平等!

在感情上,他一味的由着自己的喜好,根本不管别人怎么想。

苏清月突然冷静下来,她也必须要冷静下来!

目前的处境很危险,她必须要谨慎应对,免得再重蹈覆辙!!

“如果是说这话的是肖文景,你会怎么回答?”厉辰风幽幽道。

第201章:心存畏惧

没想到他会这样问,苏清月下意识转过眼睛,他却立刻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现在回答!不许撒谎!”他语气野蛮又凶悍。

“我也许会考虑下……”这是个危险的答案,但她确实是这么想的。

跟肖文景相处,她内心会很平静。

两人总有聊不完的话,她很这种享受这种类似友谊的东西。

而厉辰风,就像一把刀,每次都用利刃指向别人!

苏清月在他面前总是担心吊胆,唯恐一言不合,便招来杀身之祸。

她不缺钱,也没有落魄到需要靠男人维持生计。

所以尽管这个男人英俊性感、家世惊人,但对她而言,畏惧远远大于诱惑!

一生很长,她不想拿未来冒险!

“有没有人告诉你,两天前,我和肖文景进行了三场比试,他把你输给了我,跟着张宝山回临安去了?”他话语中夹带着恶意。

苏清月方才看到他脸上的伤,还感到惊讶,以为是大帅下的手。

没想到真相竟然是这样……她隐隐对肖文景感到失落。

厉辰风盯住她的脸看,见还是那幅淡然的神情,便狠狠地吻了过去。

与其说是吻,不如说是强占蹂躏。

他撕咬着她的唇瓣,用舌头撬开牙齿,一路横冲直撞的宣泄着汹涌的醋意。

那一刻,他仿佛不是在亲吻情人。

而是像个开疆扩土的战士,挡我则死,毫无怜悯之心!

在他的大力搂抱下,苏清月感到骨头都要碎裂了。

她本来就伤病未愈,如今更是疼的鼻尖直冒冷汗!

一吻作罢,她剧烈的喘息着,身体瑟瑟发抖。

“你还是干脆杀了我罢!”她丧气道。

“我不杀你,但你休想从我身边逃离,更别奢望跟肖文景在一起!”他冷冰冰道。

苏清月嘴唇破了,一滴殷红的血珠渗出来,将落未落的悬在那里,好像一颗诱人的红痣……

接受到她的幽怨后,厉辰风反倒邪念更盛!

不过还未等他实施,女人竟突然瘫软在他怀中。

“清月,清月!来人,快点请军医过来!”少帅立刻慌了神。

苏清月虽说闭着眼睛,脑海中却很清醒。

她平日里就娇弱,这会儿突然昏过去,厉辰风也不怀疑,反而满心自责,痛恨不该逼迫恐吓她。

军医过来后,见苏清月气若游丝,便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刚才还好端端的说着话,突然就晕过去了,快看看她是怎么回事!”厉辰风说。

“少帅别急,容我先给苏小姐诊诊脉。”军医说。

大帅府的大夫,医术自然差不了。

两根手指搭上去,心里很快便有了底,但是当着两人人的面,又不方便把话挑明。

“怎么样?”厉辰风问。

“没什么要紧的,就是有点气血虚,我来扎个几十针就好。”军医说。

“几十针?这扎下去,不就成筛子了吗?”厉辰风错愕。

“没办法呀,苏小姐已经昏迷了几天,再躺下去,对身体很不好。”军医说。

苏清月躺在床上,把两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最怕疼痛,平日里蹭破点皮,都要自我怜惜上半天,怎么会由着对方扎几十下?

犹豫再三后果,便微微皱眉,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演技不错,再加上生得秀美,整个过程如行云流水般毫无破绽。

“醒了!”厉辰风道。

“那就好,针就不用扎了。”军医说。

他合上药箱,叮嘱了几句后自行离去。

厉辰风精明的很,方才只是着急,所以被她蒙骗了过去。

这会儿思忖大夫的话,还有临走时那暧昧不明的眼神,很快便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

他看向苏清月,只见她躺在那儿,泪光点点,娇喘微微,活脱脱的一个林黛玉!

“好些了么?”他心情复杂道。

“好多了。”苏清月小声道。

“病是不能拖的,不行就把军医叫过来扎几针吧,万一下次再昏呢?”

“……真的已经好了。”

厉辰风走过去将她揽在怀中,满腹怨气化作一声叹息。

夫人回去后,越想越觉得事态严重。

儿子的脾气他很清楚,一般认真起来,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而那个苏清月偏又生得柔美,病态也让人怜惜不已……男人都爱吃这套!

“儿子已经醒了,你为什么还在这里犯愁?”大帅问。

“他要娶那个苏清月!”夫人说。

“喜欢就收了呗,多房女人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帅不以为然。

“他要她要做少帅夫人!而且还说是唯一的妻!”夫人急道。

“胡闹!这怎么能由着他来?”

“谁说不是呢,可我一说话,儿子就跟我急,也不知道那女人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

“还不是你惯出来的?现在自作自受了吧?”大帅道。

“您就别再说这个了,咱们现在就得同仇敌忾,站在一条阵线上。我在秦城那边打探过了,那女孩名声可不好,有说她曾是青楼名妓,有说她是狐媚子……真要让儿子娶了她,我们还怎么出去见人?”

“我每天都够忙的了,还要操这种闲心!女人之间的事,就女人自己解决嘛。那个宫二小姐,是报社主编,口才文采都不错,又跟辰风见过面,若是两人看对了眼,倒是一桩好姻缘!得,我现在还得出去一趟,你早点睡吧!”

夫人想着大帅的话,心里头渐渐有了构想。

她也是个行动派,立刻打电话到宫家,找对方聊天试探。

“夫人,您怎么想起我来了?”对方话语中透着惊喜。

“那天晚宴之后,我便一直惦记着你,你跟少帅也见过面,不知道两人聊的是否投缘?”她问。

“少帅忙,那日提前走了,我们……没聊几句。听说他受了伤,我很想过去探望,却怕不方便。”宫二小姐道。

“怎么会不方便呢?我明早派人去接你!”夫人热忱道。

她挂了电话后,便去找厉辰风,房间里居然是空的。

“少帅呢?”

“去别院了。”

“这么晚了,还不回来休息?”夫人眉头微皱。。

“少帅说不回来了,今晚要睡那边……”佣人小心翼翼道。

第202章:怪梦频频

听完佣人的话,夫人气不打一出来。

她虽说自认开放,但是两个人连婚约都没定,怎么能堂而皇之的睡在一起?

这要是传扬出去,外面那些人会怎么看待厉家人!

“少帅换药了没有?”她又问。

“刚把东西都送过去,少帅非要苏小姐亲自动手。”佣人也觉得难以启齿。

夫人气的跺脚,这两个人简直太过分了,究竟有没有把父母长辈放在眼里?

他们如此明目张胆,难道就不畏惧流言蜚语?

还是说,苏清月已经笃定她坐稳了少帅夫人的位置?

夫人越想越气,她来到别院入口处,只见屋里头还亮着灯,窗纸上清晰印着两个人的身影。

他们脸对着脸,挨得很近,两张嘴之间只剩下一指头的距离!

她有心冲进去,狠狠训斥他们一通,又怕被人看了笑话,对不住自己的身份。

而且厉辰风的个性,她比谁都清楚,

白天那番话,已经说的够难听的了,这会儿要是贸然进去让他丢了脸,只怕会将儿子推得越远。

她思虑良久,最终还是选择掉头离开。

等她走后,狼狗方才从花丛中悄悄探出头。

夫人过来的时候,大王就已经察觉到了,但它却故意隐藏起来,盼着她能够进去,把厉辰风给带走。

谁能想到,她竟就这么走了!

它郁闷地望着月亮,发出忧伤的低嚎。

“嗷——呜——”

夜色已深,屋里头的两个人却还在那里对坐着。

厉辰风离的很近,苏清月却不敢退缩。

只要她敢动,那人保准飞快地吻上来!

“我觉得你应该回自己的住处,这里是大帅府,要是让夫人知道了,怕是不好。”苏清月眼也不眨地劝。

“怕什么?从跟我回秦城的那一刻开始,你就没有名声可言了。而且我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才不会刻意避这个嫌!”他答得理直气壮。

苏清月之所以声名狼藉,皆是拜他所赐。

两个人亲过也抱过,如今只差临门一脚,无论如何都谈不上清白了。

“时间不早了,赶快休息吧!”她幽幽道。

“可我还没有亲你。”他眼中涌动着汹涌情潮。

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真要被他得逞,那就再也没办法脱身了!

“我浑身痛,头有些晕……”她点着太阳穴惨兮兮道。

厉辰风叹气,他实在拿不准这女人是装出来的,还是果真不舒服。

在认识她之前,他怎么也不相信,世上居然会有如此娇弱的女人。

太阳晒不得,冷风吹不得!

明明有着具深闺千金的身体,却偏偏野心勃勃,一味作死往外面跑……

而最让人憎恨的是,她这两年来居然还混得不错!

厉辰风心情复杂的起身,把她抱到了床上。

见苏清月坐在那里不动,便亲自帮她脱了外衣。

“睡吧,我就躺在旁边搂着你。”他闷声保证说。

两人躺下后,苏清月也难得保持着清醒。

他们在黑暗中,借着微弱的亮光,悄悄打量对方。

“不是说不舒服吗?再不睡,我就要亲你了!”厉辰风威胁道。

“好。”苏清月立刻闭上眼。

看着她的反应,厉辰风又气又好笑。

“你就这么怕我?”

“嗯。”

“为什么?”他问。

“……你会杀人。”苏清月沉默了片刻后说。

“肖文景也会杀人,他那双手,不知道割过多少尸体!”厉辰风道。

“那不一样,医生解剖尸体,是为了积累经验,将来救更多的人。”苏清月说。

这个夜晚很静,气氛也很平和,她的话不知觉的多了起来。

厉辰风气恼不已,在她眼中,肖文景什么都好,就连小白脸、娘娘腔都是优点!

而自己呢?似乎从来没有得到过她的夸奖!

他就像个没有到糖果和表扬的小朋友似的,失落、嫉妒、愤怒,内心五味俱全!

可他控制住了,因为不忍心打破这种类似和谐温馨的局面。

“宁河那次,我当时已经打消了念头,准备把你带回秦城。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关键时刻竟然失手了……”厉辰风沉默了很久后说。

苏清月没有回应,她已经睡着了。

厉辰风替她盖上毯子,又忍不住俯身过去,在她额头上轻轻印下一吻。

睡梦中的苏清月,再次梦到离别的画面。

梦里头的那个男人,管她叫作采薇。

薇指路边的野豌豆,夏天会开出紫色的花儿。

采薇是诗经中的一首诗,表达行军艰难和将士思归之情。

苏清月不确实,这两者之间究竟有无关连,但她还是默默把那首诗琢磨了好几遍。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

到最后也没能想明白,但还是搅得她一夜没睡好。

次日天还不亮,她就疲惫的睁开了眼睛,却不想竟对上两道探究的视线!

是厉辰风枕着手臂打量她,眼神专注而认真……

看到苏清月清醒,他连忙把目光移开,佯装这只是个巧合。

苏清月坐起来,双臂轻轻舒展开来,好像是朵慵懒疲惫的花儿。

“不睡了么?”厉辰风问。

“睡不好,总是做梦。”苏清月说。

厉辰风抓住她手腕一扯,便将人揽到自己怀里。

“天色还早,再休息会儿吧!”他语气轻松道。

“这样睡……会压到你。”趴他的身上,苏清月有点尴尬。

“没事,我高兴被你压。”厉辰风话中有话。

他身上缠着绷带,药味很浓,不过并不难闻。

苏清月打着哈欠,趴在她胸膛上沉沉入眠。

这次一直到日晒三竿,她居然都没有再做梦!

次日上午,金色阳光倾斜着穿过天窗,整个房间都被照得暖洋洋的。

苏清月坐在椅子上,安静地享用早餐。

粥和小菜都很清淡,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如果不是对面的男人,她一定非常享受这个美好的时刻。。

悄无声息中,两个人产生了那么一种错觉:他们仿佛回到了两年前的梦公馆,那时苏清月没有没有策划逃离的阴谋,而厉辰风也没有在宁河狠下杀心……

第203章:无法无天

时光一去不复返,过去的便永远过去了。

他们心照不宣的保持着沉默,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吃完饭后,厉辰风到园子里活动身体。

他有着让苏清月羡慕的好身体,复原能力强到惊人!

明明前两天还伤重动弹不得,今天就活蹦乱跳的活力四射!

哪像她,一个小风寒,就能在鬼门关转几天。

如果自己身体,能像男人一样健康结实,那该有多好!

厉辰风直觉敏锐,很快便发现她盯着自己看。

“偷窥我做什么?”

“没有。”

“都被逮到了,还敢狡辩?”

他走过来,开始隔着窗户聊天,心情突然变得很好。

苏清月刚才想什么,他不清楚。

但是她专注的视线,他却很享受!

才想借机调侃几句,府上女佣却跑过来了。

“少帅,夫人请您到前厅去!”她远远喊道。

“什么事?”厉辰风问。

“不清楚!”女佣说。

昨天夫人自作主张的行为让他很生气,可那毕竟是自己的生母,母子间哪有隔夜仇呢?

“你在这里待着,我去去就回来。不许逃跑,否则我有一百种方法把你抓回来!”厉辰风临走前不忘记威胁她。

苏清月后退一步,显然是被他的语气吓到了。

“还有你,再勾搭拐骗我的女人,就把你放大锅里炖了吃!”他又对狼狗补充了一句。

“嗷呜——呜——”大王气的尾巴都直了。

厉辰风来到前厅,夫人立刻沉下脸来。

“你昨晚在哪里睡的?”她问。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何必再问呢。”厉辰风道。

“娘问问怎么了?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就这么住一起,就不怕被人笑话?你是个男人你不怕,可苏清月呢?名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有多么重要?你难道不应该为她考虑下?!”夫人尽量把语气放的平和。

“您不让人往外传,谁又会知道呢?再说了,传出去也不怕,反正她是要嫁我的。我都不嫌弃,哪论得到别人说三道四的!”他一幅蛮不在乎的语气。

夫人气得将他拉到房间里头,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就在少帅挨骂的时候,苏清月则坐在走廊下的竹椅上,轻轻抚摸大王。

因为之前绝食多日,它现在瘦到让人很心疼。

苏清月对动物有种天然的亲近感,陌生猫狗也对她很友善。

此时已入农历三月,处处花红柳绿,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然而大帅府即便再美,也只个牢笼罢了。

她如今拥有的权利,只是能在别院里走动而已,这种生活跟过去比起来,并没有什么意思。

拱门处脚步声响起,女佣带了个人停在那里。

“宫二小姐,就是这里了。”女佣说。

“你先下去吧,我自己进去!”宫二小姐说。

她穿了件纯白色毛衣,配着黑色长裙,脚下踩着细高跟尖头皮鞋。

虽说年纪不大长相稚嫩,却已经有了精练女强人的气质。

苏清月记忆力不错,很快便想起来,这就是那天晚宴上大出风头的女孩。

当晚大帅夫人的态度,显然已经到把她当成了准儿媳妇。

厉辰风在前厅,她不去那边去,来这边做什么?

苏清月还没有想出答案,她便已经昂首挺胸的走了进来。

然后在五步远的距离外停下脚步,下巴微微抬起,就像一只优雅的白天鹅,用眼角余光打量她。

“你就是苏清月?”她话语中透着不屑。

“是我。”苏清月缓缓起身。

同样是官家小姐,顾思语用温柔随和的表象,把自己包装打造成平易近人的名媛形象,而这位宫家二小姐,却是连伪装都不屑,她自认是明珠,本就该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跟晚宴上卑谦的人比起来,她这会儿简直判若两人。

苏清月想,这简直是个女版的厉辰风!

这两人如果站在一起,那画面肯定很有趣……

“你知道我是谁吗?”宫二小姐问。

“宫家二小姐。”苏清月微笑。

“你居然知道?”她惊讶。

“晚宴上见过,二小姐风姿出众,让人过目难忘。”苏清月说。

“哼,算你有些眼力劲儿!”她表情中多了一丝嫌恶。

这女人能得到少帅独宠,除了天生的好皮相外,肯定还有些过人的本事。

出身低贱的人,往往会不遗余力地抓住机会往上爬。

见风使舵、随口拍马屁这些手段,怕是早就烂熟了!

她身为的主编,怎么可能会被这种人糊弄住?

虽说装的温婉娴静,但那双勾魂眼,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她年纪小,不懂也愿掩饰情绪。

苏清月对她的不喜心里肚明,却并不在意。

类似的人,她见得多了。

跟这比起来,她更好奇,对方过来的目的。

“少帅在前厅。”苏清月说。

“我当然知道,两才两个人在路上遇到,他还主动同我打了招呼呢!”宫小姐得意道。

“这么说,您是来找我的?”苏清月问。

“我不找你,就是好奇过来看看。就像是没去过动物园的人,总会好奇猴子长什么样子!”她毫不客气道。

“原来如此,那您随便看吧,我就不奉陪了。”苏清月笑着说。

她想要转身离开,却被对方叫住。

“不许走,客人还在这里,你却要走?没规矩!”她柳眉倒竖。

“原来你是客人,我还以为是少帅夫人过来了呢。”苏清月柔声道。

对面的女孩,瞬间气红了脸。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针对过!

这个苏清月,她居然仗着少帅撑腰,狂妄自大无法无天!

“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讽刺我?”宫二小姐刻薄道。

“我只是个乡野女子,大帅府的云烟过客而已,不值得您费心探究,与其在这里跟我消磨时间,还不如去前厅,抓紧时间跟少帅多相处一会。”她诚恳的建议。

但是听到宫二小姐的耳中,就演变成了讽刺。

刚才在路上,她遇到了少帅,才想要克服羞涩开口招呼,他却目不斜视的过去了!

宫二小姐在家里精心准备了半天,无论是妆容还是打扮都是眼下最时髦的,他却当她是府上女佣,连看都不看!!

苏清月说这话,跟打她脸有什么区别呢?

第204章:金玉良言

来之前,宫二小姐已经把对手的所有信息全部都调查清楚了。

这个苏清月在秦城声名狼藉,而且还有诈死的先例,少帅的手下为了寻人,几乎动了全城的渔民。

刚才面见夫人的时候,她有意无意提到这件事。

夫人也很是不悦,再联系几天厉辰风和肖文景的事,越发觉得这女子是个祸根,留不得。

“我跟大帅都非常中意你,无论是哪方面看,你们都很合适。只是少帅已经被她迷住,怎么劝说都不听,只能期盼他尽早醒悟了!”夫人合掌说。

“苏小姐现在何处,如果方便的话,我想见见她。”宫二小姐道。

“你可以去见见她,还可以聊聊,如果能劝她不切实际的念头,那就最好不过了。”夫人存了一次侥幸。

宫二小姐素来聪明伶俐心气又高,从小被父亲捧在掌心里,连自己的长姐都不放在眼里,更别提什么来历不明的女子了。

她这次铁了心的会会苏清月,看看这女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经此一见,她发现对方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自己才说了几句,她就露出了狐狸尾巴,柔顺外表下,赫然包着一颗不安分的心!

居然还敢回击嘲讽,自己岂能善罢甘休?

她踩着高跟鞋,三两步走过去,嘴角扬起冷笑。

“乡野女子?你对自己的身份倒是很清楚!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知道,少帅这样优秀的男人,你根本配不上他!你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不过要是想依仗着外表来博取前程,那就实在太浅薄了。这里是大帅府,夫人什么地位和眼光,能让你入府小住已经是恩慈,若是敢再肖想其它,只会自取其辱!”她说得慷慨激昂,仿佛一只羽毛绽放的斗鸡。

“你此番过来,可是授了夫人意?”苏清月淡淡道。

“你说呢,倘若不是夫人邀请,我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宫二小姐道。

“如果少帅能够听到这番话,并且采纳你的建议,那该有多好。”苏清月说。

“少帅?他不过是贪图新鲜罢了!他的身份修养,怎么可能会将你放心上?一辈子很长,身为女人应该学着自强自立,而不是一味攀附男人,用自己的肉体来做赌注换取希物资,从一开始你就注定要输了!”宫二小姐不愧是做主编的,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出身卑微的苏清月,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不择手段的勾引男人。

又仿佛亲耳听到了,苏清月好像祸国妲己一样,整天在少帅跟前吹枕边风,让他不思进取日渐堕落!

她滔滔不绝的发表着自己的观点,从夏商周一直谈到清末,又从秦城谈到了欧洲文艺复兴,最后甚至引申到了原始母系社会……

好像苏清月的存在,是整个地球的耻辱。

她若不死,简直天理难容!

苏清月望着那张漂亮的脸,感觉她的嘴巴,说出来的不是中国话,而是一把把剥皮拆骨的飞刀!

她该庆幸自己比较淡定,否则此番攻击下来,怕要羞愧的想要自杀。

“宫二小姐果真是文化人,开口就不一样!”她感慨道。

“那时,从小到大,我读的都是最好的学校!”宫二小姐皱着眉头说。

苏清月的反应很冷淡,她这番长篇大论下来,好像都打在棉花上,一点反应都没有。

宫二小姐有点挫败,她也觉得自己把话题扩展的太大了。

这女人或许连字都不认得,又怎么能理解这些东西,于是她决定把话讲的简单直白些。

“总而言之,女人活着必须得做一件有意义的事,不能总是依赖男人,把她当做自己的事业。你纵使美貌,也有年老色衰的时候,少帅哪天厌嫌了,你不仅处境尴尬,而且恐怕还要饿肚子!”她说。

“原来宫二小姐是为了我好。”苏清月恍然道。

“自然是为了你好!”宫二小姐道。

“那依您之见,我该怎么做呢?”苏清月虚心请教。

“离开大帅府,找个正儿八经的事做,又或者,我同等地位的男人嫁了,一辈子安分守己的生活,切实一些,不要幻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阶层这种东西,不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以为攀附上一个男人,就能够获得飞升!”她好像个大学教授,一本正经的给出了建议。

“可那实在太辛苦了,世道又这么艰难。呆在少帅身边,有人庇护着,至少衣食无忧,还可以多接触些宫二小姐这样的文化人,顺便长长见识!您说的都是金玉良言,但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苏清月说。

面对着顽固不化的蠢祸笨蛋,宫二小姐简直气得头顶生烟!

“你再这样下去就有意思,要自食恶果!”她口干舌燥道。

“那也是我的命,我认了。”苏清月就像个虔诚古板的老妇人。

“你……真是没脸没皮,无可救药!我今天说这些,你最好牢记着,将它们视为人生格言,否则以后连哭都找不到地方!”宫二小姐气急败坏的跺着脚。

倘若不是修养不允许,倘若不是对方脚边那只恶犬,她真想上前狠狠打苏清月两巴掌!

事已至此,她觉得跟这样的女人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她掏出怀表看了下,觉得已经耽误了太多时间。

来一次大帅府不容易,不能在这里浪费下去!

“我现在要跟少帅喝茶聊天,你就继续在这里虚度光阴吧!我对这里很熟,你不必相送!等到中午的时候,我们大家或许还可以一起吃个饭。”她装的很大度。

说完之后,她便迈着优雅的步伐离开了。

这架式……还真像是这里的女主人!

苏清月望着她的背影,笑容逐渐转淡。

虽说留在这里并非出自她的本意,但如果不尽快离开,摆脱目前的困境,以后类似的麻烦只会越来越多!

让所有人与自己为敌,然后不得不依赖投靠他,这就是那个男人的计划吗??

“以前我也没察觉,现在才发现,一个人有的时候真的很无奈,出了问题连帮忙的人都没有!”望着满园春色,苏清月轻轻抚摸着大王叹气。

第205章:漂亮花瓶

宫二小姐回到前厅后,夫人连忙找借口出去,留两个人单独相处。

她虽然没把话挑开,但厉辰风却心知肚明。

单论起双方家世,宫二小姐倒是个不错的对象人选。

她肤色白净五官端正,还有那股积极向上的劲头,看起来很有新时代女性的风格。

只是他心里有了苏清月,再优秀的女子到他眼里,也跟男人没什么区别,完全提不起兴趣。

“你刚才做什么去了?”厉辰风问。

“啊,您看到我啦?”宫二小姐惊讶。

“这么漂亮的姑娘走过去,我怎么会看不见?”厉辰风勾起嘴角。

他脸上带着伤,额头还留着印记。不过这一点也无损他的英俊,反而给他增加了几分玩世不恭的潇洒气质。

他不知道,自己那双眼睛对于女孩子来说有多大杀伤力!

在他的注视下,宫二小姐很快红了脸颊。

“我……我听说苏小姐在府上,对她很好奇,所以就想过去看看,顺便结识一下。”说话向来流利的她,居然开始结结巴巴。

“看完了,感觉如何?”厉辰风问。

“她很漂亮。”她勉为其难道。

宫二小姐很不想承认这一点,但是如果说她长相一般,也太不切实际了。

“没错,很多人都这么说。”对于厉辰风来说,这话比夸奖自己还要让人高兴。

他的回应,让宫二小姐感到很嫉妒。

但是眼下的场合,她又不能大张旗鼓的说对方不好。

“可是……”宫二小姐表现得很犹豫。

“怎么了?”厉辰风喝着茶说。

“我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喜欢少帅。”她谨慎道。

“何以见得?”厉辰风眸光悄然转冷。

苏清月的心思,他一直拿捏不准。

都说感情这回事,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这宫二小姐才见她一面,居然这么快就察觉到了?

还是说……苏清月同他讲了什么?

“以我的身份,有些话并不太方便说,万一传出去会让别人误会,以为我在诽谤苏小姐。”宫二小姐低头。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直说就是,怕什么?”厉辰风语气温和道。

在他的鼓励下,宫二小姐终于鼓起了勇气。

“我们两个谈了很多,我对她的观点实在不敢苟同。譬如我觉得女人应该有自己的事业,但她却认为,只有男人宠爱就够了,别的都不重要……这大概就是中西文化的差异吧!”她故作失落的叹了口气。

西洋文化里,对东方封建文化有诸多批判。

对于现如今的年轻人而言,精神上的交流障碍,远比物质差异要大得多……

少帅留过洋,肯定赞同她的观点!

“她是这么告诉你的?”厉辰风皱眉。

“是啊。”宫二小姐心中窃喜。

“她还跟你说了什么?”

“苏小姐还说,女人最大的生存意义,就是在于找个上流社会的男人,这样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提升自己,生活也相对于好过的多……”

厉辰风听着她的话,神情也越来越不耐烦。

这都是些什么鬼话?苏清月要是有这样的想法,自己又怎会陷入煎熬之中?

要么是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编出这些话来诋毁苏清月。

要么就是对方耍她,故意说出这种反话!

宫家这朵娇花,虽说口齿伶俐侃侃而谈,但却有种不切实际的天真,一看就涉世未深,被欺骗的可能性更大。

过去在秦城时,他时常以为苏清月单纯,没有心机。

带他出去交际时,还不忘叮嘱一些注意事项,唯恐她被人嘲笑欺负。

如今看来,自己才像被摆弄操控的那个……那女人可真是好本事!

夫人中途折回来后,还亲自端了盘新鲜水果。

趁宫二小姐去补妆的时候,她悄悄向儿子打探消息。

“怎么样?这姑娘合不合心意?”她问。

“絮絮叨叨的,跟个傻子一样!”厉辰风说。

“你……怎么说话的,一点教养都没有!”夫人听了这话后,简直目瞪口呆。

“就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而已,陪她坐着都是浪费时间。要不是看您的面子,我早走了!待会儿你们吃饭吧,我要回去了!”厉辰风不耐烦道。

“等等!”夫人叫道。

厉辰风却没理会,头也不回的继续走。

“苏小姐待会也会过来!”夫人急道。

“真的假的?”厉辰风停住了脚步。

“当然是真的,娘还会骗你吗?你给我坐在这里,好好招呼客人,我已经让厨房准备了,稍后就请苏小姐过来!”夫人压着声音警告。

宫二小姐还没回来,儿子却要离开,人是自己请来的,这待会儿要怎么收场?

这么好的官家女孩,却被他贬的一文不值。

待会儿自己就让他看看,到底哪个女孩子更好!

在母亲的安抚下,厉辰风坐了下来。

宫二小姐回来后,便讲些交际场的趣事给夫人听。

主角都是熟人,夫人自然倍感亲切,她听得欢喜,一个劲儿的夸赞。

“你这张嘴可真会说,以后若是方便,要时常过来玩。家里虽然人多,但却冷冷清清的,没什么生气。他们全加起来,也不你带给我的欢乐多!”夫人说这话的时候,悄悄给儿子使眼色。

厉辰风不接话,之所以耐着性子坐在这里,不过是为了等待某人过来。

他很好奇,等会儿苏清月该如何化解,眼前这两个女人联手带来的危机!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上午十一点。

苏清月才要回房,女佣却走进来通知她。

“苏小姐,夫人请您待会儿到前厅用餐!”

“都有谁?”

“夫人、少帅,还有宫家二小姐。”

“知道了。”苏清月淡淡道。

“您最好提前打扮一下。”女佣提醒说。

“这话也是夫人说的?”苏清月意外。

“不,这是少帅私底下另行交代的。”女佣笑道。

苏清月想,他若是不想让自己为难,就直接回绝了。

这会儿要她过去还要盛装打扮,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自己若不听从,便是驳了他的面子。。

要是照他的话做,夫人和宫二小姐怕又不高兴,这可真是让人为难!

第206章:实力差距

在对付苏清月方面,厉辰风向来考虑周到。

不一会儿,便有人送来了衣服。

那是件棕黄色的法式长裙,灯笼长袖看起来清新文艺,又显气质。

苏清月没穿过洋装,看到它后觉得很新奇。

可是转念一想,便猜出厉辰风的恶意。

宫二小姐今天也穿洋装,虽说两件衣服略有不同,但是都是高腰长款,很容易让人觉得是在互相攀比。

“苏小姐,赶紧换上吧,再犹豫就要错过时间了。”佣人提醒说。

苏清月无奈,只好把衣服换上。

尺寸刚刚好,料子柔软挺括,白色大娃娃领上,别着闪亮的胸针,看起来优雅中多了几分活泼。

四颗洁白的象牙扣子下面,黑色真皮小腰带被打成了蝴蝶结。

宽大下摆是波浪形的,散开好像一束绽放的花,黑色皮靴衬得双腿纤细挺拔。

这身时下最流行的装扮,穿在苏清月身上,让她看起来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

“唉呀,苏小姐可真是太漂亮了!”女佣忍不住夸奖。

她麻利的动手,把她柔顺光滑的长发盘成了花苞,同时整理耳边碎发,这样既能展示出秀气迷人的长颈,又显得温婉活泼。

苏清月还来不及细看镜子,就听人过来催促。

带女佣的带领下,苏清月来到前厅。

宫二小姐正在那里滔滔不绝的炫耀才华,厉辰风心不在焉的听着。

苏清月出现以后,他眼前为之一亮,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苏小姐过来啦,这身衣裳可真好看,一眼看上去,还以为是哪家的千金呢!”夫人笑道。

“您这话说的,放眼整个燕京,谁家千金能比得过清月?”厉辰风接话道。

他这一句话,竟是把宫二小姐也给贬了进去

儿子越是护着苏清月,夫人就越不舒服。

眼下这种场合,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来,少帅和宫家小姐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她以为穿的洋气些,别人就能高看自己一眼?年轻人实在太天真了!

“苏小姐坐在我这边,辰风,你跟宫小姐挨着,方便待会儿夹菜!”夫人吩咐道。

厉辰风才要反驳,苏清月却是坐下了,他只好把话咽回去。

她不开口说话,厉辰风也绝不张嘴。

宫二小姐一肚子火,却是无处发泄,夫人见气氛冷落,便跟聊天。

“听说最近开了旭日路上新开了一家德大西菜社,招牌菜是一绝,叫什么蝴蝶牛排。外焦里嫩,口感很不错,宫二小姐可曾去过?”她问。

“去过一次,但是劝夫人不要去了。他家的牛排不好吃,又生又腥,而且还咸。白脱蛋糕腻的很,牛奶咖啡倒是不错,但也算不上特色。”宫二小姐侃侃而谈。

“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夫人惋惜道。

“苏小姐喜欢吃西餐吗?”宫二小姐问。

“还好,我在吃的方面并不讲究。”苏清月说。

她就看到对面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赶紧避开视线。

不讲究?她还真是谦虚啊!

自己这样的出身,都不及她口味刁钻……

什么夹生的牛排,甜掉牙的蛋糕,只怕端上来看一眼就被她否定了。

两人的小互动被宫二小姐看在眼里,她心中醋意愈发浓烈。

“说到这儿,我倒想起一件糗事。上个月,报社请到一位热门新闻的主角。对方是从小县城来的,从来没有进过西餐厅。吃饭的时候不仅拿反了工具,而且还把盘子碰的叮叮当当!最要命的是,他还把洗手的柠檬水给误喝了下去……当时整个餐厅的人,都盯着我们这桌看,我恨不能寻个缝隙钻进去!真是丢脸死了!”她单手遮着脸道。

客厅里顿时陷入死寂,没有人接她的话。

虽然她说的是新闻主角,但是其中的暗示,谁都能听得出来。

宫二小姐的潜台词就是:穷人没见识,一点规矩礼仪都不懂。

在场的几位当中,只有苏清月是平民百姓。

虽说夫人刚才一直在找话题,也觉她这讽刺有些尖刻。

“还好我们今天不吃西餐,否则又要让大家见笑。”苏清月微笑道。

“怕什么,我教你。”厉辰风语气暧昧道。

“咳咳……上菜吧!”夫人很尴尬。

今天吃中餐,都是用昂贵材料伪装出来的家常菜。

苏清月吃的很慢,举止自然优雅。

就连夫人觉得,无论是她遭受嘲笑后的反应,还是慢条斯理的样子,都不像穷苦人家出身。

她看一眼虾,厉辰风便动作熟练地开始动手剥,整齐摆放在碗里递过去。

她扫一眼鱼,厉辰风便开始给她挑选腮边肉,还要先把刺儿给去掉。

苏清月接的自然,连句答谢的话都没有。

而厉辰风也不在意这些,看着她吃饭,就是很快乐的事。

夫人震惊不已,心道可真是了不得!

他这素来眼高于顶的儿子,什么时候起,竟连侍候人都这么顺手了?

对面的宫二小姐,气恼之下筷子居然差点戳翻盘子,发出铿的一声尖响!

尽管所有人都装作没听见,还是让她感到很羞耻!

这顿饭除了苏清月在享用美食,其余人都没什么心情。

夫人原本想借此让儿子看清两个女人的修养差距,结果……反差倒是挺大的。

“辰风,你待会儿送宫二小姐回去吧!”她有些心累。

“好啊,现在走吧!”厉辰风应的爽快。

宫二小姐还想多留片刻,不过很快又高兴起来。

他提出送自己,岂不是找机会与她单独相处?

“你先回去等我。”厉辰风同苏清月道。

“嗯。”她微微点头,目送两人离去。

夫人望着她,神情有些犹豫。

“您有什么话说吗?”苏清月问。

“宫二小姐方才饭前那番话,只是举个不恰当的例子,你不要多想,更不要放在心上。”她说。

苏清月很意外,没想到她会反过来安慰自己。。

“我虽然出身不错,但是早年也跟父亲经历过落魄的阶段,所以明白,在这乱世之中,贫穷并不可耻,他们只是别无选择。说实话我对苏小姐没有恶意,相反还很喜欢你。只是觉得你跟少帅……不太合适,将来也无法给予他任何帮助,苏小姐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夫人语气和善道。

第207章:心存善念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在夫人的心中,婚姻就是利益交换罢了,譬如说自己跟大帅。

虽说目前大帅手握重兵,可一朝天子一朝臣,未来的事谁能说得准?

少帅早晚都是要接棒扛家业的,厉家的兴衰,并不是只关系到一个人,而是会影响数以万计的家庭和生计!

人得势时,所有人都会来追捧你。

而一旦落难,周围全是落井下石的声音。

厉家不能倒,而厉辰风,也需要一门好姻缘来巩固地位!

爱情……对于他们这种家庭而言,实在太奢侈了。

“夫人放心,我只是暂时寻不着离开的契机罢了,否则早就走了。”苏清月答的坦然,没有半分眷恋。

倘若别人说这话,夫人或许会提出质疑。

可是出自苏清月之口,再加上她坚定的眼神,莫名就多了几分可信。

这答案原本是夫人想要的,但是听完后,又忍不住替自己孩子心疼。

这女孩子回答的如此爽利,多半是早已经有了决定。

少帅一片深情,怕是要错付了……

厉辰风对这些毫不知情,他正在送宫二小姐回去的路上。

餐桌上气氛虽然看似和谐,但那股暗流汹涌的恶意,他却深切感受到了。

“宫小姐,我不知道母亲和你讲了什么,但我想告诉你,我们不合适。我不会与你交往,更不会娶你。”厉辰风说。

他讲话向来直白,至于会不会戳伤对方的自尊,那并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宫二小姐听到他这话,好似晴空万里突然响起霹雳,错愕不已。

“不试试,怎么知道我们不合适呢?我觉得,无论从哪方面比,我都不比苏小姐差!”她急切道。

“那是你自以为是的想法罢了,这世上好男人很多,你没必要盯着我一个。”厉辰风道。

“除了那张脸,苏清月还有什么好?”

“不好意思啊,我就喜欢她那张脸。”

“内涵呢?修养呢?这些这不重要吗?”

“我是个粗人,不懂得欣赏高尚的东西。”

……

宫二小姐着实被打击到了,明明长着英俊不凡的脸,为什么会如此庸俗?

她在各方面都所向披靡,第一次在情场受挫,所以很快便为自己找理由、分析原因。

他们应该是还不了解彼此罢了,如果以后能多多相处,一定可以征服这男人的!

“宫小姐怕死么?”

“什么?”

“做我的女人,将来要跟着去前线打仗的。”

“打……仗?那些东西,我可不擅长!”宫二小姐惊恐道。

“没关系,留在我身边,关键时刻能挡子弹就行。”厉辰风一本正经道。

那一刻开始,他在宫二小姐心中就成了恶魔。

看着风风火火逃跑的女孩,厉辰风不屑地扯了下嘴角。

生活在象牙塔里的人,满脑子都是不切实际的想法。

跟她比起来,虽然苏清月虽然娇气,但脑子明显要好使的多……

厉辰风回到大帅府后,直接跟夫人把话挑明。

“我已经和宫小姐说清楚了,以后请您不要再请奇怪的客人到家里来。”

“你年纪不小了,难道不考虑成家吗?”

“除了清月,我谁都不要。”

夫人听了他的话,顿感到无限惆怅。

他对苏清月用情越深,离开时就越痛苦。

那女孩说缺少离开的契机,那自己就帮她创造一个好了!

在厉辰风和苏清月静心修养的时候,夫人已经敲定了戏班子。

据说台柱子才十六岁,有把春莺般的好嗓子。

府上四处张灯结彩准备热闹,夫人突然想起还关在牢里的林晋。

在大帅那边,他是盲从少帅的帮凶。

在少帅这边,他是隐藏*****。

那两个人都想给他些教训,所以谁都不提放人。

夫人看着林晋长大,真心舍不得他受苦。

她亲自到牢里探望,并自作主张让人把他放了。

林晋羞愧又感动,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就在这时,角落突然传来抽泣声。

是老道的徒弟,正趴在那里哭。

他身上又黑又脏,眼泪流出来,直接在脸上冲出两道白色沟壑。

“唉呀,这怎么还关着个孩子?”夫人惊讶。

“这是……少帅的意思。”林晋吱唔道。

“他犯了什么错?”夫人问。

听林晋把事情经过讲述一遍后,夫人忍不住发话。

“这也太过分了,大人做错了事,怎么能迁怒孩子?把他也一并放了吧!”

孩子出来以后,抬头望着她,哭的越发厉害。

“你是肚子饿,还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夫人关心道。

“都没有,我看到您,就想到了自己母亲……呜呜……我想家了!”孩子惨兮兮道。

“你家在哪,我让人送你回去。”夫人说。

“我不能回去,要不然还得被他们撵出来!”

“唉呀,怎么会有这样狠心的父母?”

夫人起了善念,目光扫到牢里,瞧见了那个破衣烂衫的祸首。

老道已经过了古稀之年,面容黑瘦,看得人好不心酸。

她幼时落难,曾被出家和尚救助过,所以对修行之人向来敬重。

犹豫片刻后,她又作了回主。

“把他也一并放了吧!”

“少帅那边……”

“我去跟他解释!”夫人说。

“无上天尊!夫人心存善念,来日必有福报!”老道颇为感激道。

得了自由后,他脚步轻快神态放松,出去时几乎健步如飞!

然而来到外面后,他却突然望着大帅府上空皱起了眉毛。

“道长,怎么了?”夫人敏锐道。

“这个……小的看到些奇怪的东西,但是不敢乱说。”老道吱唔道。

“这些年,每个往来的人都说这里风水好,怎么会有奇怪的东西呢?”夫人顿时警惕起来。

任她如何追问,老道都不肯细说。

夫人隐感不快,又不放心让他离去,于是便将一老一小暂时留住在客房。

那孩子沐浴清洗之后,夫人惊喜欢的发现,他居然生得白净可爱,非常讨人喜欢。

自从少帅长大离家出走,她便时常感到孤独落寞,怀念孩子在身边的种种过往。。

这会儿见到他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心中忽然冒出个想法来!

第208章:生命短暂

夫人将孩子叫到近前,柔声询问。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夫人问。

“司徒星,至于几岁……我也不清楚。”孩子吱唔道。

“回夫人,这孩子快四岁了。”老道及时解释说。

“司徒,这姓可不多见!那我以后就叫你阿星吧!”夫人惊奇道。

他小脸蛋圆鼓鼓肉乎乎的,五官又清秀,夫人越看越喜欢。

当天午饭时她便跟大帅商议,征询意见。

“那孩子真的很漂亮,跟辰风小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真是想不通,这做爹娘的为何如此狠心?竟把这么大一丁点的孩子往外撵!我想把他做义子,不知道您同不同意?”夫人问。

“你要是喜欢,直接认了就是。”大帅答的爽快。

现在无论是上流社会,还是平民百姓,都喜欢多子多福儿孙满堂,认干儿子是很普遍的现象。

那个司徒星他也见过,单是那张脸,以后人生怕就要比普通人平稳顺利得多。

这几年厉辰风离家出走远在秦城,又时需要赶往前线,夫人过得非常煎熬。

有个孩子在身边,分担一下相思,或许她就不会再整日担惊受怕了。

得到应允之后,夫人很高兴,当即去找老道商议。

常言道恩师如父,即便自己有心,也必须要先得到他的首肯才行。

“夫人看上这孩子,这是他的福气,我哪里敢拒绝呢?”老道亦很欢喜。

他当即把徒弟叫过来,敬茶磕头,夫人这干娘便算是认下了。

厉辰风听说了这件事,虽说有点意外,但并不排斥。

不知道是不是到了年纪,看到小孩时,他内心竟会涌出一股类似父爱的温情。

那个司徒星虽说品行差了点,关键时刻还秃噜嘴,但好在年纪小,还有矫正改良的机会。

对他而言,母亲只要平安健康,做什么都好。

大帅府安排唱大戏,夫人计划直接在那天宣布,便不再另起仪式。

厉辰风长在燕京,自然有许多故友旧交。

前段时间惹出了麻烦,过往的朋友也都听说了消息,纷纷借着机会前来探望。

厉辰风虽说希望与苏清月时刻待在一起,却也不得不分出身来应。

这日上午,苏清月独自坐在房中喝茶,忽听院子里传来狗叫。

她好奇走出去,发现门口居然站着个孩子,正鬼头鬼脑的往里偷窥。

他穿了身小西服,脖子里还系着个蝴蝶结,就像个标准的东方绅士。

“姐姐,你醒啦?”孩子瞳仁又大又亮,好像两个玻璃球。

“你是什么人?”苏清月好奇道。

“姐姐你不认识我啦,当日在燕京城外,还是我先在山洞里发现你呢!”司徒星道。

苏清月立刻明白过来,厉辰风已经把经过都跟她说了。

这孩子跟师父把她卖了,却浑然不觉做错了什么事,还满心欢喜的跑到自己面前来炫耀。

“原来是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苏清月问。

“我被夫人收了义子,现在是这府上的二少爷啦!”司徒星很得意。

“那可真是恭喜你了!”苏清月笑笑。

在她的注视下,小朋友笑得有点羞涩。

“姐姐,你长得真漂亮,我们家有很多哥哥姐姐,但是都没有你好看!”他兴致冲冲道。

“嗷呜——”大王蓦然窜了出来,司徒星吓得连忙倒退。

“大王,别吓他。”苏清月说。

“呜呜。”大王郁闷地趴回原处。

“唉呀,好可怕,我最害怕狼狗了!”司徒星用小手拍着胸口道。

司清月笑笑,视线停留这孩子脚边的影子上。

虽说长着人类的样子,可原型却是一只脑袋上长着双耳,还摇着大尾巴的小狐妖。

司徒星偏头注视着大王,仿佛想起了什么,过了良久,方才犹豫着开口。

“姐姐,你这狼狗哪里来的,我怎么感觉好像见过呢?”

“你有没去过灵犀?”

“唉呀!我想起来了,就是它!这条狗身上披着的狼皮,原本是我师父的,可是后来他拿去送人啦!好奇怪,怎么披在了狗身上呢?”

司徒星的话,让苏清月想起了槐县之事。

肖文景的管家老伯,年轻时因为儿子救人身故,而他又被对方恩将仇报,最后导致家破人亡。

老伯满心愤怒想要复仇,从道士手里得到了这张狼皮,还有个带有诅咒的布偶。

布偶被苏清月毁掉了,这张狼皮从老伯身上剥下来后,便她披在了大王身上。

却不想兜兜转转二十余年,竟然又让它遇到了原来的主人。

那老道究竟是什么人?哪来的法力?苏清月对此很感兴趣。

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见见那个老道,或许能够从他那里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以此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也未可知……

“小狐妖,你是从哪里来的?”苏清月问。

“唉呀……你怎么知道我身份?”司徒星惊恐的望着她。

他飞快地摸摸自己头顶,然后转过身看自己的屁股后面。

没有耳朵,也没有尾巴,那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你的影子,现出了原形。”苏清月提醒说。

“没有啊,我怎么看不出来呢?这不就是人嘛?”他好奇的对着石板做了几个动作。

“回答刚才的问题,我可以帮你保守秘密。”

“我是从青丘之国来的。”

“青丘?传说中的狐之国,世上果真有这个地方么?”这次轮到苏清月惊讶。

“当然,不过那里属于隐域,早被结界封锁起来了,人类是没办法前往。”司徒星道。

“你为什么不呆在青丘?”苏清月问。

“没办法呀,我们那里有规矩,小狐妖妖一旦断奶,就得立马前往现世修行,所以他们就把我赶出来啦!”说这话的时候,他显得很沮丧。

这孩子直来直去的,有问必答,完全不像传说中狡猾诡诈的狐狸精。

从他的叙述中,苏清月得知,司徒星离开青丘之后,遇到了这个老道。。

“我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所以才跟着他浪迹江湖。别看我年纪小,那是因为妖龄计算方式和人类不同,当年我拜师那会儿,他还是个小伙子呢!可是一眨眼,都变成了糟老头子啦,人类的生命还真是短暂啊!”司徒星感慨道。

第209章:扰人清梦

明明是个孩子,却是一派老气横秋的姿态,倘若有外人在,一定会目瞪口呆。

苏清月的重点,全都放为什么一眼就能看出他原形上面,这这绝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司徒星对她也同样好奇,不过说到底还是个孩子,注意力很快便转到大王身上。

感受到他的友意后,一狐一狗便熟络起来。

他跟大王钻到花园里抓虫子,挖蚯蚓,玩的不亦乐乎。

直到厉辰风回来,方才慌张钻出来。

而此时,那身白西服,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少、少帅好……姐姐,我走啦!”司徒星跑的飞快。

“他怎么会在这儿?”厉辰风问。

“小孩子好奇心重,看到狗就想过来玩玩。”苏清月淡淡道。

他走过来,双臂揽住她的腰。

“今天下午有戏,听说唱的不错,你跟我一起看吧!”厉辰风道。

“好啊。”这是她为数不多可以出门的机会,苏清月没有拒绝。

戏台子已经搭好了,夫人刻意吩咐,府上佣人忙完手头的事,都可以过去看热闹。

厉辰风带着苏清月前往时,大帅和夫人已经在那里了。

这是苏清月第一次见到大帅,那男人身材高大魁梧,有种喜怒不形于色的威严。

虽说已经有些年纪,但他依然英俊逼人!

从他身上,几乎可以看到厉辰风二十年后的模样。

大帅视线扫过来,看到了厉辰风和苏清月,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坐到旁边。

厉辰风挨着夫人,苏清月就贴着他的位置坐,那里日后,应该是少帅夫人的位置。

当日少帅抱着人回府时,大帅已经见过苏清月了。

只是那时她昏迷着,只能看个五官,辨不出神态气韵。

这会儿再看,赫然是个活色生香的美人!

美艳不失端庄,妖娆却不轻浮,看上去跟日常见到那些名门闺秀,好像也没什么区别。

“人长得不错,就是出身差了些。”大帅低语道。

“是啊,连个家都没有,无父无母的……”夫人轻声回答。

现场锣鼓声响起来,他们不担心会被外人听见。

今日排的是,讲官家小姐杜丽娘和书生柳梦梅的爱情,千金小姐倾心相爱,却是情伤而死,幸得判官查明情由,准许她魂魄重返人间。

杜丽娘和柳梦梅经过这段人鬼恋情,最终起死回生,两人最终结为夫妇。

唱杜丽娘的是个女旦,扮相娇美动人,唱腔中把春情少女那份柔肠百结、多愁善感和痴情,展现的淋漓尽致。

现场观众都被她感染了,听到动情处,苏清月也落了几滴眼泪。

厉辰风对听戏没什么兴趣,对他来说,唱得再好也只是不错而已。

他的注意,全在苏清月身上。

要不是碍着旁边父母,他早动手把人揽到怀中了!

这女人,什么时候愿为自己流几滴泪,他一定会欢喜死的!

“梦回莺啭,乱煞年光遍。人立小庭深院,炷尽沉烟。抛残绣线,恁今春关情似去年。晓来望断梅关,宿妆残……剪不断,理还乱,闷无端……”

那唱台上梳着抓髻大头,打着网子花的忧怨少女,好似有勾魂魔力,紧紧抓住听者五脏,直接牵动他们的七情六欲!

夫人同样出神,直到看见杜丽娘还魂,眼皮却突然一阵猛跳。

她下意识看向旁边,只见大帅正直直盯着台上女旦。

他脸上,有着说不出的伤感和震惊!

大帅仿佛彻底融入戏中,已经看痴了……

他一定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夫人几乎敢断定!

“大帅……”她轻声唤。

“嘘!别吵!”男人并没有理会她。

夫人心烦意乱,接下来怎么也听不进去了。

谢幕之后,大帅还坐在椅子上,怔怔地望着空戏台,一语不发。

夫人唯恐他会发脾气迁怒儿子,连忙使眼色,让厉辰风带着苏清月先行离开。

然后她又吩咐管家招呼戏班子卸妆吃饭,座位上空荡荡的,只剩下她和大帅两个人。

“大帅,戏散了,该回去了。”她再次劝道。

大帅起身,神情古怪地瞥了她一眼,沉默着离开。

夫人有点后悔,当初不应该听从班主建议,点这出的。

虽说结局也是喜庆美满的,但是过程实在太伤感了!

大帅以前就是个戏痴,今日看的这般认真专注,再联想旧事,心情唯恐一时难以好转!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气,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想到那个美艳动人的女旦。

她心里好奇,便让人把对方请了过来。

看到本人后,夫人觉得有点失落。

女旦脸上的妆已经卸掉了,骨相不错,但皮相却差了点。素着一张脸,眉眼还有点下垂,怎么也看不出方才戏台子上,那股倾国倾城之色的魅力。

她要是走上大街,绝不会有人回头去看的。

“你唱得很好,我很喜欢。”夫人夸奖道,还让佣人拿了十个大洋赏给她。

“多谢夫人肯定!”女子很高兴。

戏班人多,三教九流的,不能住在府上,于是被管家安置在客栈里。

这晚半夜,夫人在睡梦中,忽然感觉脸前吹过来一股冷风。

她睁开眼睛,发现旁边被窝里是凉的,大帅不见了!

夫人坐起来,披了外衣到外面找人。

发现大帅独自坐在客厅里,腰身笔直,但是头却低着,仿佛睡着了。

“大帅,大帅!”

夫人轻唤几声,都不见他回应,于是便过去拍他肩膀。

然而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大帅突然抬起头来!

明亮的电灯下,他眼睛却黑漆漆,好像两个窟窿,连一点眼白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白天太入戏,熟睡的苏清月,竟再次听到了悠扬婉转的戏声。

唱的不是白天看的,而是。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免,玉兔又早东升……”

不对,这不是梦!

她蓦然清醒,几乎是同时间,厉辰风也坐了起来。

“有人在唱戏!”苏清月说。

“我听到了,你在这里呆着,我去看看!”厉辰风严肃道。

这是大帅府,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半夜三更在这里扰人清梦?

他不放心,临走之前唤来了女佣和守卫,还准许那条狼狗进屋守着。。

当他安置好一切后,方才匆忙离去!

第210章:神秘法师

路上静悄悄的,厉辰风偶尔看见几个守卫,却都立在那里,定了身似的,喊了也不回应。

戏声来自前院,那是大帅和夫人居住的地方。

“少帅!”林晋和师荣也都赶了过来。

他们跑得急,连外套都没有穿。

三个人才进院子,戏声就戛然而止,院子里的电灯也悄然黑了。

客厅的门敞开着,厉辰风才要进去,却被林晋拉住。

师荣过去探路,发现大帅坐在太师椅上,而夫人则垂手站在一旁。

看到两人平安无事,他悄然了口气。

“大帅,您没事吧?”师荣问。

“母亲!”厉辰风推开林晋。

他走到夫人跟前,去触碰她的身体,却发现居然像石头一样坚硬!

林晋拿出火柴,看到两人都是睁着眼睛,而且脸上还带着诡谲的笑容。

他吓了一跳,连忙找来备用蜡烛点上。

“少帅别急,大帅和夫人全都呼吸平稳,看起来并无危险。”师荣说。

“可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厉辰风皱眉。

“应该是撞邪了,这种情况不要乱动,我们就在这里守着,等天亮了以后再说。”师荣年长,见识也最广,所以眼下心态最稳。

厉辰风杀过人,沾过血,却唯独应付不了眼下的局面。

他们守在客厅,屋子里的气氛凝重极了。

“不管你是什么东西,若是敢伤我送我父母一根手指头,我必将你碎尸万段魂飞魄散!”厉辰风咬牙诅咒。

铛——铛——铛!西洋挂钟突然响了起来。

夫人仿佛被唤醒了,踉跄几步后身体向前摔倒,厉辰风连忙将人扶住。

夫人捂住胸口,急喘好一会儿,方才逐渐恢复正常。

厉辰风看她神态变得正常,心中大喜。

“母亲,您没事吧?”

“还好……你们怎么过来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的头……”

“唉呀呀——”大帅突然站起来叫来。

大家都吓了一跳,厉辰风飞快把母亲挡在身后。

只因大帅这声音太奇怪了,尖尖细细的,好像故意捏着嗓子唱戏。

“爱妃,你怎么突然间走了?留朕一个人呆在梅园,好生清冷孤单!一枝疏影素,独抗严霜冷。早晚散幽香,香飘十里长……”大帅兀自拖着长音道。

他的视线平平望过去,一屋子人在他眼中形同虚设。

夫人看得心惊肉跳,转身告诉厉辰风。

“你还是赶快休息吧,这里有我看着,没事的!”她说。

“这种情况,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这里?”厉辰风道。

大帅擦着他们身体走来走去,他背着手在房间兜兜转转,时而悲伤感慨,时而摇头叹息。

他虽说喜欢听戏,但在表演方面并无天赋,所以唱的很吃力,声音很快嘶哑起来。

大家都六神无主的僵着,谁也不敢乱动。

直到天色破晓,大帅方才长叹一声,转回房间休息去了。

厉辰风跟过去,发现他已经躺到了床上,任他怎么推都不醒。

不管怎么说,这可怕的一晚,总算是过去了。

天亮之后,夫人让人拆了戏台,把接下来三天戏全都给退了。

大帅府上下人心惶惶,很多都听了到那唱戏的女声,再联系起三年前的事,他们都感到很害怕。

大帅睡得很沉,叫军医过来扎针也不见效。

正午时分,夫人坐在客厅里,仿佛置身在三九寒冬!

“大帅必定是中邪了,肯定跟三年前的戏女有关。”夫人压着声音道。

那件事闹得很大,林晋、师荣还有一些老部下全都知道。

“要不我去请个法师过来看看?”师荣提议说。

“好,不过要记住,千万别在外头声张,免得走漏了消息!”夫人叮嘱道。

师荣走后,她见厉辰风沉着脸,面色很不好看,于是便安慰他。

“事情已经过去了,你也无需指责,眼下最要紧的,是该如何解决这件事!”夫人说。“我自责什么?我又没杀她!”厉辰风冷笑。

“你没杀她,那她是怎么死的?”夫人很诧异。

“我怎么知道!”厉辰风说。

“可那天我去的时候,码头边都是血!”夫人震惊。

“那是刺客留下的,少帅给了她一笔钱,又让我帮着买了去香港的船票,夫人和大帅过去的时候,人确实已经坐船走了。”林晋解释说。

夫人听完之后更急了,她不明白儿子为什么要受这种冤枉。

“既然这样,你为何不同大帅说?”

“他看到血,就直接把我当成了杀人凶手,既然如此,我又何必解释?再说了,他以为那女人已经死了,也正好可以跟对方一刀两断!”

夫人心情很复杂,她知道儿子这么做是为了自己。

这几年来,她逢年过节都会去附近庙上烧香,以求心安,却没想到真相居然是这样!

“那戏女如果没死,昨晚又是怎么回事?”夫人愈发困惑。

“要不我去查查那个女人的下落?”林晋试探道。

“快去快去!”夫人急道。

在等待的功夫,她又去卧室看望大帅。

这男人身体向来好,即使熬夜次日也照旧精神,可昨晚的一番折腾下来,却在他眼下留下了两片淤青,脸看上去仿佛都消瘦了!

夫人心疼极了,恨不能用自己的身体代他受这份罪。

师荣很快把人请了回来,那是一名穿着奇怪异服的异国萨满。

他身体健壮,头发很长,几乎到达腰部。

长裙下面两条腿赤条条的,双脚赤着,走路会发出啪啪的声响。

萨满手臂上挂着铃铛和金钏,腰间系着双面细腰羊皮鼓,手里握着一根木棍,上面缠满羊毛和布条。

在萨满的信仰里,柳木是神杆,可以通天。

见这位法师的打扮实在另类,夫人便私底下询问师荣。

“此人可靠吗?”

“放心,这位法师在三十二岁的时候,突然被雷电击中,成为了被神选中的人。据说从那件事之后,突然从尘埃中获得了新生,开始拥与神鬼沟通的能力。为了修行,徒路从尼泊尔来到燕京,路上帮很多人解决了麻烦,我之前曾经看到过他的报道,应该有些本事。”

听完师荣的话,夫人这才放心。

萨满会说汉文,虽然不甚标准,但日常沟通没有问题。

简单打过招呼后,夫人对他道出了心中的疑虑。。

“法师,恕我冒昧问一句,您是外国人,来到我们这边,果真还能本地鬼神沟通么?会不会失灵呢?”

第211章:血腥前兆

法师笑了,用生硬的汉文回答她。

“夫人不必相信我,也不必相信任何人,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双眼,还有所亲身所经历的事就可以了。”

他这话虽然简单,但也颇有禅味。

夫人同他闲聊了几句,听得似懂非懂。

“我父亲目前陷入昏睡状态,您是否有办法将他唤醒?”厉辰风忍不住切入主题。

“那得让在下看看具体情况才知道。”法师说。

“跟我来吧!”厉辰风带着他进入卧室。

法师检查了大帅的身体状况,然后取下手臂上挂的一串铃铛。

他从大帅脚底一直晃到头顶,伴随着一声清脆有力的响声结束,大帅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他狐疑地望着众人。

“您没事儿吧?”厉辰风欣喜。

“没事,就是觉得很困,前所未有的疲惫……”大帅虚弱地说完,又闭上了眼睛。

法师手持铃铛,这次是从脚到头晃了一遍。

“法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厉辰风问。

“大帅现在被恶鬼缠身,在下只是暂时招回了他的魂魄而已,不过这种状况下却不能久留,否则很容易迷失神智,从而导致再也无法醒来。”法师说。

“那可有解决办法?”

“少帅别着急,今晚就让我会会他们。”

“他们?您是说对方并不是一个人么?”厉辰风敏锐道。

“大帅身份尊贵,又手握重兵,一般的小鬼,是没办法近身的。此番不仅被控制了魂魄,还直接被操纵身体,这绝对不是一只鬼能够做到的。”法师谨慎道。

“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做,只需要届时旁观就行了。少帅部下虽然不少,但大多是肉身凡胎,在未确定对方情况之前,大家最好不要参与。”

厉辰风跟法师交谈了很久,让厨房早早准备晚饭,好好招待他。

这位法师虽说是修行之人,但却长了一颗荤胃,无肉不欢。

“一顿饭吃了五斤牛肉,啃了六个烤羊腿,就这还不算别的鸡鸭鱼肉。别说是佣人目瞪口呆,就连我站在旁边看着,都觉得撑的不行了!”林副官汇报说。

“大帅府又不缺这些肉,只要有本事就行,哪怕他要吃一车,也让厨房好好准备着!”厉辰风道。

人吃饱了才有精神,昨夜的事,已经够诡异的了,今晚又不知道是个什么局面!

他抽空回了趟别院,把事情经过大致同苏清月说了一遍。

“我有预感,今晚不会好过。你老实在房间呆着,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去。”他说话的同时,又动手把子弹全部上满。

“枪是对付不了他们的。”苏清月提醒道。

“我知道。”他淡淡道。

“那你还带着做什么?”苏清月好奇地问。

“习惯了。”他说。

当兵的人,个个爱枪如命,人可以受伤,但枪决不能丢!

除非是确定十分的环境中,他才会选择不带枪。

今晚这种情况,他需要件东西让自己保持沉定。

此时已近黄昏时分,天快黑了。

厉辰风走过来,搂着她抱了一会。

“我走了,记住我的话,千万别出去!”

“等等——”

望着他的背影,苏清月突然出声。

从厉辰风的动作中,她隐隐嗅到股不祥的气息。

她直觉很准,很少有出错的时候。

“怎么了?”厉辰风疑惑回头。

“这个借给你。”苏清月把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来递给他。

“我要它做什么?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厉辰风突然笑了。

“带着吧,关键时刻可能会派上用场。”苏清月说。

整个大帅府的气氛都很严重,她无法断定自己是否能够应付得了,所以不会冒然出头。

更何况他们已经请了异国法师过来,她就没必要过去凑热闹了。

厉辰风望着她,黑亮的眼睛焕发着异样光彩。

“我要是出事,你不就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自由了么?”他调侃说。

“不许胡说八道。”苏清月说。

见对方不肯接,她便亲自给他戴上。

两人离的很近,厉辰风嗅到鼻端的一阵异香,顿时心驰荡漾……

不过苏清月很快放下手臂,后退两步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想到前院的情形,厉辰风便把心中蠢蠢欲动的猛兽给强按了下去。

“走啦!”他转身挥手道。

苏清月望着他远去,有些失神地摸着空落落的颈间。

其实厉辰风说的没错,他要是有个好歹,自己就可以解脱了。

可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的玉佩送过去呢?大概……是因为大帅府的血腥味儿太浓重了吧!

苏清月站在门口,心情复杂地眺望阴恻恻的上空。

“小姐,少帅方才叮嘱过了,您可不能出去啊!”女佣紧张地提醒。

“不出去,我就在这里看着。”苏清月说。

太阳落下去,西边天空布满半天火烧云,赤红色的,仿佛血一样绚丽夺目。

苏清月突然心中一动,迅速转回房中。

“请给我准备黄纸。”她说。

“好!”女佣立刻照做。

黄纸拿了过来,她又让人将其折叠好,拿剪刀裁成掌心大的方形豆腐块。

“大帅府一共几个院子?”苏清月问。

“大小院落合计九个。”女佣算了下说。

“房屋有多少间?”

“加上祭祖堂和和长工院,大概有八十多个房间吧?我也不是很确定……”

“那就给我点九十张黄纸。”苏清月说。

女佣满心疑惑,却也不敢追问。

她在这边清点,苏清月便握笔在黄纸上画符。

女佣好奇地瞄了几眼,发现每张符上有四条曲线,弯弯绕绕的也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苏小姐,你这是画什么?”佣人问。

“待会儿你会知道的。”苏甭月说。

虽说只是曲线,但是几十张画下来,苏清月也感到手腕酸痛。

“苏小姐,要不您歇着,我来画吧?”女佣自告奋勇道。

“谢谢你,不过不用了,我自己就好。”苏清月微笑道。

女佣心脏砰砰乱跳,心道苏小姐真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女,难怪少帅这么喜欢她!

苏清月画完所有黄纸,又让人拿过来一个瓷碗,里面加到九分满的水,然后把纸符叠成三角状投进去。

纸符吸足了水,幽幽沉底。

墨迹缓缓渗出来,好像几道黑色水草……。

“记住我是怎么做的了吗?”苏清月问。

第212章:就地正法

“看到了!”女佣大力点头道。

“把这些黄纸,都给少帅送过去,就说是我的意思,让他把每个房间门口右侧,都弄成这个样子。记住是门槛右侧,里面的水要九分满,不能少也不能多到溢出来。把纸符投进去后,任何人都不许再碰。”苏清月叮嘱说。

“记住了,我这就去!”女佣领了命,拎着装满黄纸的篮子飞快跑向前院。

前院此时气氛凝重,大帅还在昏睡。

夫人紧张地在踱来踱去,她不放心,非要在这里守着。

法师坐在位置上喝茶,神态很是轻松。

他是个骄傲自负的人,从尼泊尔走过来,一路颠簸坎坷,见过美丽的雪山幽灵,也帮人擒过恶鬼。

虽说知道大帅府的情况有点复杂,但是因为有过往经验傍身,他并没不慌张。

林晋、师荣还有大帅的几个心腹,都守在客厅和卧室了。

院子里,也加了重重守卫。

大家都很紧张,当女佣过来的时候,几乎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满屋子都是肃杀之气,小丫头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少、少、少帅!”她结巴着说不出话来。

“什么事,慢慢说!”厉辰风沉声道。

他已经认出来了,这是侍候苏清月的丫头。

“这个,是苏小姐让送过来的!”女佣小心翼翼地说。

她举起篮子,在场的人都看到了里面的东西。

“这是什么?整个大帅府目前都处于警备状态,她跑出来掺合什么?”夫人眉头紧皱。

厉辰风使了个眼色,林副官立刻接收到。

“跟我出来!”林晋对她说。

女佣吞着口水,跟着他走到院子外面。

“我只是听命行事,求林副官高抬贵手,不要惩罚我!”她害怕极了。

“没事,告诉我,苏小姐都说什么了?”林副官问。

女佣便把苏清月展示经过讲了一遍,林晋牢牢记下,接过篮子后,立刻让人去做。

整个大帅府,没有谁比他更相信苏清月的能力!

林晋见过苏清月显露身手,更听过她的事迹和传奇经历。

方才他甚至还跟厉辰风建议,让苏小姐也过来,但是被拒绝了。

他知道,少帅不希望苏清月冒险。

在大帅府,林晋就是少帅的代表,没有人敢不听他的话。

所以很快,每间房门的右侧,都被摆上了纸符水碗。

除却被操作失误毁掉的纸符,最后只剩余了一张。

“全都摆上了吗?”林副官问。

“都摆上了,只剩下大帅的卧室。”佣人说。

其实东西已经摆上了,但是被夫人看到,硬是让人撤了下去。

“萨满法师在这里,哪里轮得到她一个女子出风头?眼下已经够乱的了,就拜托她好好呆在别院,别再给我们添麻烦了!”夫人不满道。

林晋不敢忤逆她,捏着三角纸符犹豫了半天,最后将它放到了胸前口袋里。

天越来越黑,因为有昨晚的经历,守卫今晚都拎上了防风马灯。

大家看向钟表,心里同时开始默数着时间。

九点……十点……十一点……十二点!

当钟表敲完最后一下,电灯突然灭了!

不过还好他们提前有准备,所以屋子里光线依旧明亮。

萨满法师站起来,他拿起洋瓶,满满地灌了一大口,然后尽数吹在自己的柳木神仗上。

“大帅醒了!”有人低呼道。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大帅确实已经睁开了眼,但却神情木讷肢体僵硬,怎么看状态都不正常!

夫人才要过去,却被人拉住了。

“高力士,替朕更衣,该上朝了!”大帅张开手臂,做出了换衣服的样子。

在大家的眼睛里,大帅还是那身睡衣。

但他却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非常满意今天的打扮。

此时的大帅,浑身都洋溢着古怪的气息,他迈着八字方步走出去,所有人都给他让路。

在没有接到具体指示前,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每个人都看向法师,他握住神仗上前,横着伸展开来手臂,住了大帅的去路。

卧室门口就那么宽,再加上神杖,大帅根本没办法出去。

每次他身体将将贴到神杖,都被突如其来的反弹力给推了回去。

大家伙在旁边围看着,手心里都捏了把冷汗。

大帅三次出门失败后,他终于勃然大怒,剑眉倒竖。

“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拦朕的去路?”他冷喝道。

“这话该我来问你,你是何方邪祟,竟敢操纵大帅的身体?识相的话就赶快出来,我或许可以免你们一死!”法师还击道。

“呵!呵呵!呵呵呵!朕乃九五至尊的天子,岂能容忍尔等威胁?来呀,把他给我拖出去!”大帅扬声道。

“林晋,带夫人离开,快!”厉辰风低声说。

“是。”林晋去拉她。

“别碰我,我哪儿都不去!”夫人固执道。

林晋是厉辰风的副官,他只听命与少帅。

眼下的情况,实在让人觉得危险之极,她一个妇人留在这里,百害而无一利!

他打定主意后,直接捂住嘴将人硬扛出去,至于会不会被追责,已经完全顾不得了。

林晋前脚才走,后脚院子里又起了风,所有人都打了个冷战。

再看那位手持神杖的萨满法师,竟然凌空飞了起来!

大家伙全都惊得目瞪口呆,厉辰风却第一时间察觉出不对。

他飞身上前,抓住萨满法师的脚,把人生生拽住。

“多谢少帅相助!”法师感激不已。

“法师要当心,千万不可轻敌!”厉辰风提醒他。

隐隐中,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跟自己对抗,甚至连自己也有被带起来的架势!

而且,他发现这不是飞,而是被看不见的东西给生生抬了起来!

“你们都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帮忙?!”厉辰风喝道。

众人全都如梦方醒,纷纷过来帮忙。

在大家伙的合力下,萨满法师终于被救了回来。

他双脚落地,脸色已经涨的通红。

“混账,既然你们这些妖邪不听劝,那就休怪法师出手无情了!”

法师将神杖狠狠一戳,地面上便荡出圈圈白色波纹。

大帅止不住后退两步,神情越发气恼。。

“好大的胆子,竟敢违抗圣意,来呀,将这逆贼就地正法!”大帅威严十足的下令。

第213章:一败涂地

大帅那边儿话音才落,一股强大的力量便朝着众人扑面而来。

那些看不见的魑魅魍魉,瞬间划破气流,分割成千百条钢刀,从整个上空铺天盖地的冲着萨满俯冲而下!

法师连忙挥舞法杖,将它耍的密不透风,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他说的是仓洛语,别人根本听不懂,亦无暇顾及其中内容。

法师暂时抵挡住了攻击,法杖上的羊毛却都被削的粉碎,如同齑粉一般噗噗往下掉。

眨眼之间,手臂粗的法杖,间然变得只有食指那么细了。

法师大喝一声,他拿掉手臂上的铃铛,拼命地摇晃,同时左右摇摆身体,做出了祭礼膜拜的礼节。

但是好汉难敌众人拳,法师很快感到体力不支,他满头大汗的吆喝。

“少帅,目前情况有点复杂,敌人太多了,我怕是对付不了!大家要当心,别被他们攻击到!”

“大家当心!”厉辰风喝道。

虽说都讲不清眼前究竟什么情况,但是他们能感觉到,此时战况很激烈!

因为不时有冷风擦着大家的脸颊划过去,皮肤被割的生疼。

“少帅,对方不是人,我们又看不见,根本防不住的!要不,我们把大帅从这里带走,换个地方?”师荣说。

他不懂风水,却听过易土换俗的讲法。

也许换个地方,大帅就能清醒也未可知。

“好!”厉辰风立刻响应。

“我在这里暂时抵挡着,你们赶快带大帅离开!快点!”法师高喊,他嗓子都破了。

他收回法仗腾出一点空隙,师荣借机钻进卧室。

“大帅,这里到处都是不干净的东西,你还是跟我们离开吧!”他很恭敬道。

然而大帅迷了心智,哪里肯听?

他摆出架子坐在床上,稳如泰山,怎么拉都不肯起身。

师荣急了,也顾不得礼仪尊卑,直接抬起手臂,用枪盒子对准他的后脑勺砰地一下!

大帅愣住,然后直直栽倒。

师荣将他放在背上,扛起来就走。

然而走到门口时,却怎么也出不去。

面前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墙,正将他们牢牢封锁在卧室里。

有什么东西,在他耳边嗡嗡嘤嘤的乱语。

师荣眼有点花,头有点懵,那声音越来越响,他的意识正越来越迷茫。

“速请封常清、王忠嗣入宫救驾!陛下要被这些贼人带走了!”

“这些反贼居然还有同党,通通就地正法,今日在场的,一个都不要放过!”

“娘娘,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

又是陛下,又是娘娘,还有唐朝将领的名字,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们操着阴阳怪气的戏腔,只把师荣脑袋里给吵地嗡嗡直响。

在厉辰风眼中,师荣这会儿虽说背着大帅,在屋子里跑的很快,但却始终在原地转圈,好像已经迷失了方向。

他才想进去支援,却忽听院子里数声惨叫。

回头再看,惊见其中几名守卫,竟被看不见的利器,从腰间生生砍成两半!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守卫纷纷遇难!

对方出手如电,再加上众人毫无防备,顷刻间便倒下去了大半!

他们死状凄惨,个个四肢离体,竟无一具完好尸首……

而守在门口的人,除了厉辰风之外,也纷纷后退栽倒。

这些人都是大帅亲信,几个都是陪伴自己长大的长辈,望着眼前的惨状,厉辰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是战场中腥风血雨中挺过来的,却从未有过一刻,如眼前这般绝望震撼!

对方不是人,他们看不见、摸不着。

一片混乱之中,萨满法师也突然惨叫起来。

厉辰风抬头看,只见地上一片血肉模糊,尸体已经碎斩得不成样子。

那根象征他身份的柳木法杖,此时也断成了一堆木屑。

而几乎同时间,师荣身上亦迸出了血迹!

在这种情形之下,根本容不得厉辰风感伤!

他一个箭步冲进去,用身体护住了师荣和大帅。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那块玉的缘故,那些东西并没有继续再进攻他们。

师荣带着大帅累趴在地,神智逐渐恢复清醒。

他望着眼前如地狱般的血腥情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少帅!”林晋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别回来,快跑!”厉辰风急道。

林晋愣在那里,双脚却仿佛生了根一样。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才出去一小会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地上散落着断肢残骸,那些曾经熟悉的脸都糊满了血,一个活着的都没有!

林晋护送夫人回房,确认别处都平安无恙后,便急忙赶回来,结果就看到了这永生难忘的一幕……

“愣着干什么?快走!”厉辰风再次怒喝!

这是少帅的命令,林晋应当执行!

可是厉辰风还在险境中,他身为副官怎么能走?

就在犹豫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身体很疼,衬衫全都崩裂开来,竟被割成了一缕缕布条!

厉辰风的心蓦然沉了下去……

可林副官并没有倒,虽说他身上布满了血迹,但是并没有像刚才那些人一样,碎成一块一块的。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林晋的前襟口袋中,悄然冒出几缕黑烟。

厉辰风和师荣都看见了,但他们并不确定那是什么东西。

是刚才攻击他们的邪祟吗?还是自己出现的错觉呢?

林晋迟疑地伸出手指,去触碰那些黑雾。

它们迅速凝聚成形,最后竟然在他面前变成了个四条人影!

他们分别站在东西南北四个方位,将林晋挡在中间,同时对外摆出了防卫的姿态!

黑影手中各持利刃,而且形状各不相同。它们有刀、有剑、亦有长矛和双锤。

四条影子,反应快速而敏捷,电石火光之间,已经跟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交战了数个来回!

厉辰风他们依然看不见,但却能听到砰砰啪啪的动静!

那是兵器碰撞的声响,是刚才对他们进行屠杀的地狱召唤!

“苏小姐……您这次,似乎又救了我一命!”林副官喃喃自语道。

那些黑影动作越来越慢,声音也越来越稀疏。

敌人,似乎正在急剧减少……。

这晚,他们侥幸生存下来了,不过却输得一败涂地!

第214章:谁是高人

客房里,黑乎乎、静悄悄的。

小狐狸司徒星竖起耳朵,谨慎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师父,他们好像还在打!你要不现在出去,帮帮他们?”他说。

“帮什么,你当我是神仙吗?那么壮的萨满都制服不了他们,我一个糟老头子,过去不是送死吗?”老道理直气壮地说。

“可是干娘对我那么好,咱们总不能待在屋子里,什么都不做吧?”司徒星郁闷。

“你老实待在屋子里,不要出去给他们添麻烦,那就帮大忙了!”

司徒星才要辩解,老道却突然捂住了他的嘴。

“嘘!别出声,有东西过来了!”老道压着声音提醒。

看到司徒星点头,他才将手拿开。

他们一老一小来到门口,小心翼翼地透过门缝朝外看。

屋里没有开灯,所以光线并没有院子里亮。

隐隐约约中,司徒星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正在朝房间这边过来。

他是狐妖,眼睛和耳力都远胜于常人,所以能模糊分辨出,有一群透明的人,正飞快地来到近前。

他们打算破门而入,却突然传来砰的一声脆响!

竟是放在门口的碗突然裂开,水也喷洒了出来。

几乎是在同时间,几个人形墨影现身在门前!

两派势力,很快搏杀在一起。

不止是司徒星,就连老道士都看得目瞪口呆。

很快,人形墨影便获得胜利,它们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消散开。

院子里重新恢复安静,老道亦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师父,现在可以说话了吗?”司徒星问。

“可以啦。”老道长伸手把门拉开,清凉的夜风吹拂进来。

司徒星走出去后,仔细端详地面的水迹,又捡起碎片来看。

“这是什么东西?”他好奇道。

“有人提前设了符阵,要不然我们就麻烦了。没想到,这看是平淡无奇的大帅府,竟然也有卧虎藏龙的术士!”老道说。

“我知道是谁!”司徒星更是眼前一亮。

“哦?是谁?”老道连忙问。

“苏姐姐!就是之前被我们卖掉的那个人!她可真厉害,不仅人长得漂亮,而且还有手段!唉,我也是错过了好时候,要是当年遇到的是她,也许现在已经学了一身本领啦,也不至于整天跟着您坑蒙拐骗偷……”司徒星叹气。

被自己的徒弟鄙夷,老道士心里很不爽。

他混迹江湖这么多年,很少看到这行有女人,偶尔有时会出现一两个神婆,也都是上了年纪的。

像苏清月这么年轻,还能布下如此厉害符阵的,莫说是见,就连听都没有听过!

“哼,说不定是背后有高人指点,未必是她的真本事!”老道不服气。

他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有机会遇到那个女子,一定要会会她!

顺便让这不成器的徒弟,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高人!

前院已经平息,现场很是惨烈。

除了厉辰风外,师荣跟林晋身上全都挂了彩。

大帅依然陷在昏睡中,厉辰风望着院子,心里充满了愧疚和自责。

这件事说到底,都怪他太轻敌,缺乏这方面的经验。

倘若之前警惕些,也不会输的这么惨烈,平白无故搭进去这么多条性命!

师荣找人过来打扫院落,他们把尸体都收装起来,然后直接拿桶提水往地面上一泼。

洗洗刷刷,半个小时不到,院子里便已经焕然一新,完全看不出昨晚的血腥痕迹。

林晋将大帅府上下全都确认了一遍,回来之后跟厉辰风汇报。

“少帅,除了这个院子外,其余的地方都安然无事……这要感谢苏小姐,是她神机妙算,提前做了防范。要不然,后果真的难以预料。”他把破裂掉的碗拿给厉辰风看。

厉辰风拿着碎片,目不转睛的盯了好一会儿,蓦然用力将它握在手中,血登时流了出来。

“少帅!我知道您心里难受,可是这件事太过匪夷所思,谁都没有想到,您无需自责……”林晋连忙安慰他。

“尸首安置在哪儿?”厉辰风声音沙哑的打断他的话。

“都在祠堂那边的院子里,大多都被毁的不成样子,已经拼不起来了,只能采取合葬方式。”师荣接话说。

“把名单列出来,每个人家里发放三百个大洋,再送二百斤粮食。如果谁家里人多,可以酌情再加!”厉辰风面无表情的说。

“是!还有那个萨满法师,他是单独装在一具棺木里,目前也跟大家伙儿放在一起。是现在安葬还是?”

“先放着,等报了仇再说!”

最后这一句话,几乎是从他齿缝里挤出来的。

那些叔叔伯伯,枪林弹雨戎马一生,结果不是倒在沙场里,而是死在大帅府,一群魑魅魍魉的手中!

这是何等的羞辱,何等的憋屈?!

师荣和林副官交换了个眼色后,异口同声道:“少帅!”

“师伯说吧。”林晋道。

“大帅昏睡未醒,夫人又感情用事,您要保重,我们得想办法解决掉这些麻烦,否则只会牺牲越来越多的人!”

“没错,我建议此事由苏小姐出面帮忙!”

听到苏清月,厉辰风便把视线转了过来。

“昨晚那种状况,你觉得她一个女人能够应付吗?”他冷冷的问。

“可是您也看到了……她画的那些符阵,确实管用,而且很厉害,救了很多人的命!苏小姐如果都不行的话,那我们就更加没有办法了!”林晋说。

厉辰风沉默不语,气氛很压抑。

“少帅,不如我们一起过去,听听苏小姐的建议如何?”师荣说。

“那就过来吧。”厉辰风道。

方才借着抽烟的功夫,林晋把苏清月的情况跟师荣说了一遍。。

“别看苏小姐文文弱弱的,却是降伏邪祟一把好手,我亲眼看见她制服了一头虎精!当时差点没把我给吓死,除此之外,她在长川鱼泉,还帮助肖文景的姑母家拿住了一只老龟!据说光壳就有两三米那么大,是她亲自下水把对方给引诱出来的。还有一年前发生的烟定奇案,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过……”

第215章:吃白饭的

林晋说得滔滔不绝,师荣却始终皱着眉毛。

苏清月,他见过。

但他实在想不出来,那个好像一阵风都能吹倒的柔弱女人,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些事的。

可林晋不是乔南,也不是沐怀瑾,他向来谨慎中肯,从不刻意夸大事实,所以比另外两人的话要可靠许多。

既然他如此推崇苏小姐,也许对方真有什么过人的本事?

如此看来,他真的有必要去见见!

他们跟着厉辰风来到别院,苏清月正在院子里捡掉落在地上的桃花。

看到有人来,她便把篮子放到一边。

她站起身,衣衫随着微风轻轻抖动,任由桃花落在肩头,便成了这园中最美的画面!

一颦一笑皆是风景,林晋已经见惯了她的样子,所以并未有太多的震惊。

师荣心里却是诧异万分: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家,才能养出这样的女子呢!

燕京城的名媛和大小姐,他差不多都认得。

但是这种集风华美貌于一身的女子,却是如凤毛麟角般稀少。

“苏小姐,关于昨晚的事,我们想请教一下,不知是否方便?”师荣客气道。

“屋里说话吧。”苏清月道。

厉辰风领着人进屋,佣人想要沏茶,却被厉辰风摆手退了出去。

见他心情低落抿唇不语,师荣便简单把情况述说了一遍。

苏清月听着,眉毛微微皱起。

“居然这么严重……你们需要我做什么?”她问。

“我想问问苏小姐,看看究竟有没有什么应对的好办法。”师荣说。

“这个在我未亲眼见证之前,也不好做判断。不过就你们的描述而言,大帅赫然是他们的重心,亦是这些鬼祟所尊宠的九五之尊。他发出的命令,这些人都会义无反顾的执行。所以如果想要避免伤亡,就应该尽量顺着大帅的意思,千万别惹怒他。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万全之策,在他们其中,肯定有一个人在操控着大帅。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他找出来,然后查明他的目的,这样才能寻思下一步对策。”苏清月道。

“苏小姐说的极是,但眼下这种情况该如何查呢?”师荣问。

“三年前的那个戏女,如今在何方?”苏清月道。

“已经让人联系香港那边了,目前还没回消息。”师荣说。

“天黑之前,必须得查明此事,到时候我……”苏清月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打断。

“你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厉辰风突然起身。

他手心上的伤很疼,可那又如何?还是没办法挽回那些失去的生命。

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他不想再有人把命搭上。

厉辰风把那块玉解下来,给苏清月戴上。

苏清月意外地望着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林副官暗自叹气,昨晚情形实在太惨烈了,少帅果真还是舍不得苏小姐去冒险。

师荣是过来人,看到厉辰风的态度,顿时了然,也起身告辞。

夫人坐在房中,她的双手一直在抖个不停。

昨晚的事,她都已经听说,并且亲眼见证过了。

那般凶残恐怖,一看就非人类所为!

前院虽然收拾过了,但还是能看出被破坏过的痕迹。

除了那里外,别的地方全都平安无事。

据说,是因为苏清月那个所谓的符阵起的作用。

她没有亲眼见到,所以也无从判断真假。

夫人已经几天没休息好了,她感到无比疲惫。

“您还是赶紧睡一会儿吧,再吃点东西,否则就是铁打的人也撑不住啊!”女佣劝道。

“这会已经中午了,天还阴沉着,我怕……”夫人很担心。

大帅府不能乱,即便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们还要装作跟没事人一样,维持表面上的平和,免得被有心人利用。

“有少帅他们在呢,您就别操心了。”

“那个法师看起来明明很有自信呢,可是说没就没了,几乎被斩成了肉泥……他都不行,别人怕更指望不上了!”

“咱们府上还有个老道呢,不知道他法术怎么样?”女佣说。

“你说什么?”夫人眼前一亮。

“就是小少爷的师父呀,他是老江湖了,这碗饭已经吃了许多年。而且他是本国人,日常沟通更方便容易些。那个萨满法师虽说也有能力,可毕竟是个外国佬,咱们本地的鬼神,或许不吃那一套!”

“说的也是,我这就过去问问看!”

讲到这里时,夫人立刻来了精神。

她让女佣端着点心,亲自前往拜访。

老道见了夫人,脸上并没有太多惊讶。

“贫道不是外人,夫人有话不妨直言。”他说。

“是这样的,昨晚的事,道长想必也听说了。如今府上闹得人心惶惶,碍于身份,我们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到外面去找法师。所以我想过来请教下,道长有没有降服这帮邪祟的好办法?”夫人问。

见老道皱眉不语,她连忙许诺。

“只要道长设法帮大帅府渡过这个难关,我们日后必当重谢!”

司徒星正在睡午睡,听到动静便迷迷糊糊的走过来。

“干娘,您怎么在这里?”他好奇的望看着夫人。

“我来拜托师父一件事。”夫人说的隐晦。

“我知道了,是为了昨天晚上的事吧?想让我师傅去降服邪祟吗?那您可找错人了!”司徒星麻溜儿地说。

“怎么?莫非道长不方便?”夫人惊讶。

“倒不是不方便,我师父是有心无力!牛皮功夫虽然不错,降妖除魔方面,却是专业稀烂……我跟着他这么多年,就没见过他干几件像样的事儿!”司徒星道。

这小孩儿说话向来直,还专门儿揭人短、打人脸。

老道原本已经习惯了,可这会儿当着夫人的面,却是感到很不舒服。

“娘啊,您也别浪费时间了,还不如直接去找苏姐姐呢!她可厉害了,昨晚那道符阵,便把敌人杀得落花流水,要不是她,我们全都完蛋啦!师父除了年纪大,胡子长之外,可什么都比不了人家!”小狐狸继续滔滔不绝。

这话扎在了老道的心窝子上,他实在是忍不了了。

这小崽子要是拿别人比也就算了,为什么要用一个年轻女子??

今天也不露两手,他们肯定以为,这些年自己都是吃白饭的!

第216章:夜半奇情

被司徒星这么一激,老道居然燃起了斗志。

“我身为修行之人,第一条要遵守的原则,就是不能为了虚荣而显摆斗狠。可如今大帅府有了危险,夫人又诚恳相求,那在下便只能义不容辞的挺身而出了。”老道义正词严道。

“师父,你可别想不开呀!别因为我说两句实话,您就拿自己的生命堵气,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这种事,还是请苏姐姐去吧,她明显比你更擅长些……”司徒星说话就像连珠炮。

“闭嘴!”老道难得拿出师父的威严。

夫人以为老道自谦,她又惊又喜,忍不住把萨满法师的经历又重新讲了一遍。

“虽说我来拜托道长,但您也要量力而行啊。阿星刚才说话虽然不中听,但却是实话。此事非同一般,很可能会因此搭上性命,请道长三思!”夫人诚恳道。

“我意已决,夫人不必再劝!”老道态度坚定道。

“那我也去!到时候说不定能跟师父搭个帮手!”司徒星说。

“不行,那里太危险了,你还是孩子,跟我在一起比较安全!”夫人连忙劝道。

“夫人不必担心,他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自小跟着我东奔西走,看惯了这样的画面。这种难得的修行经验,让他跟着长长见识也好!”老道冷哼。

他之所以要应下,就是被这个不成才的徒弟给气的。

今晚非得让这货看看,自己的实力不可!

临近黄昏时,林副官突然找到了苏清月。

“苏小姐,已经查清楚了!三年前,少帅同那些戏女商议过后,给了她一笔钱,还委托我帮忙买了去香江的船票。人确实已经到那边了,不过没两个月,就病死了!”林副官说。

“然后呢?”苏清月问。

“人已经死了,埋在了当地的墓园……没有什么然后了啊。”林副官懵懂。

“墓园地址知道吗?”苏清月问。

“知道,香江市黄大仙区柴湾公墓……”他说。

“再去查一下,最近还有谁去过那边!准确的说,是燕京这边,还有谁去探望过那块墓地!”苏清月冷静道。

“啊?好!”林晋说。

他才要转身离开,却又被苏清月叫住。

“等等,几天前,来大帅府唱戏的人,可有入府名单?”

“有,账房那里领过帐,全都有记录!”

“你也一并确认,看看他们其中,有没有跟三年前那个戏女相识的!”苏清月说。

“记住了,我这就去办!”林晋火速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林晋那边一直没有回复消息,苏清月也无心入眠。

师荣让人请了两个所谓的阴阳先生过来,其中一个到大帅府的门口,就不敢往里走了。

另外一个,到了前院转了两圈后,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也随即逃之夭夭。

厉辰风脸色阴沉,大家伙全都小心翼翼的。

“要不,我把他们抓回来!”师荣说。

“算了,昨晚你也知道,他们之所以逃,就是因为心里没底。即便强行抓回来,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徒增伤亡而已。”厉辰风道。

昨晚那丫头又过来了,悄悄地趴在墙边偷窥。

“有什么话出来说,鬼鬼祟祟的做什么?!”师荣喝道。

“苏小姐让我拿这个给你们。”她怯怯地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纸符。

“这个是做什么的?”师荣狐疑地接了过来。

“苏小姐说,如果觉得有情况,便把它贴到额头上,这样他们就无法确定你们的位置了。不家就是尽量不要出声,更不要试图激怒大帅,你们留在这里观察观察,然后把得到的信息明早转告苏小姐。”女佣说。

“只有两张吗?”

“就两张……苏小姐说,画符很耗体力,而且这边尽量不要呆太多人,免得打草惊蛇。”

丫头说完后,便匆忙离去。

师荣拿着符纸,先给厉辰风递过去,然后留一张给自己。

“其余的人都先撤出去吧!”厉辰风道。

他们这边才出去,夫人却突然带着老道赶了过来。

“你们这么过来了?”厉辰风语气严厉道。

“道长已经同意帮助我们了,阿星也非要过来帮忙……”她小声解释说。

“无上天尊!夫人已经将情况都跟我说明了,在下志愿冒风险留在此处,少帅不必再劝!”老道说。

“我也是!”司徒星连忙道。

“你个小孩子凑什么热闹?”厉辰风皱眉道。

“这孩子身世不凡,不会有事的,贫道以性命保证!”老道说。

厉辰风沉吟片刻,默许了此事。

他把夫人送走后,便跟师荣进了屋子里。

夜色越来越浓,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

大帅躺在床上,意识全无。

他眼下淤青愈发严重了,下巴上已经冒出了一层青黑色的胡茬。

厉辰风望着他,内心百感交集。

时间转眼到了半夜凌点,大家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

电灯果然准时灭了,不过跟前两晚不同的是,蜡烛居然自己燃烧起来!

灯光摇曳着洒向整个房间,给这生硬、冰冷的房间镀了一层橘色暧昧……

师荣把苏清月所给的纸符悄悄贴在额头上,符纸上提前刷好了浆糊,所以并不用担心它会突然掉下。

他轻轻扯扯了下厉辰风,提醒他也照做。

厉辰风他紧紧盯着大帅,也随即贴上了纸符。

老道没有进门,而是守在外面。

司徒星跟在旁边,感到害怕又好奇,他两条腿瑟瑟抖个不停。

在厉辰风和师荣的注视下,大帅猛然间坐了起来!

他先是做了个提袖子的动作,然后走到椅子前坐下。

此时的他看起来神采奕奕,脸颊还泛着红光,倘若不是那双妖异的黑眸,大家一定察觉不到任何异样之处!

空荡荡的桌子上,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多了一壶茶,还有两个杯子。

茶壶悄然飘起来,摆成了悬空倒茶的姿势……

老道用手指点破窗纸,屏住呼吸往里看。

他赫然发现少帅对面的位置上,竟然坐着个身着罗衫的女子!

不过他道行不够,只能看到一半。

对方双膝以下,还有脚上的绣花鞋,全都清晰可辨。。

上半身却是模模糊糊,更别说是具体五官长相了……

第217章:棋逢对手

老道视线扫了一圈,发现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两个人。

屋子角落,厉辰风和师荣旁边的地面上,全都是密密麻麻的脚!

这个发现让他毛骨悚然,心道难怪那萨满法师降不住他们!

这么恶鬼,自己此刻冲进去,都未必能够活着回来!

老道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可是看到旁边幸灾乐祸的小狐狸,他又重新振作起来。

思虑良久,他悄悄撤出院子,司徒星见状连忙跟上去。

“师父,你是不是害怕了?我早就说过,这些事您办不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直接去请苏姐姐呢,现在知道我才是对的了吧?”他抓住机会落井下石。

“你再唠叨不休,当心把那些东西引过来,将你斩成碎片!”老道吓唬他。

小道士连忙捂住嘴巴,匆忙跟在老道士身后,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夫人此刻满心焦虑,正手持佛珠,在房间里踱来踱去。

有佣人敲门请示,说是老道有要事求见,夫人立刻请他进来。

“道长,前院情况怎么样,您怎么回来了?可是想不出对付他们的办法?”夫人担忧道。

“夫人别着急,我怕在那边闹出动静,会伤及到少帅。所以才想请您帮忙,寻个方便的所处,在下设立法坛对付这些恶鬼!”老道士说。

“原来如此,道长觉得哪里合适?”夫人问。

“我觉得您这里就不错,夫人若是不介意,就请带人转移到别的地方吧。”道长抬头观察周围。

“好,都依道长所言!”夫人果断应下。

大帅和儿子都在前院,吉凶未卜,她只是换个地方而已,没什么麻烦的。

“另外我还需要一张长案、祭品还有香烛纸钱!”老道说。

“听到了么,快去准备!”夫人立刻吩咐下去。

大帅府物件一应俱全,佣人手脚又利索,他们很快把东西备齐,依着老道所言摆放的院子里。

“夫人,此处留我们师徒就好,您还是带人离开吧。”老道比了个手势。

“那就辛苦道长了!”夫人说。

她有心留在这里,又害怕自己身为妇道人家,会给对方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等她们走了后,老道从袖中摸出一把袖珍小剑。

这把剑原是桃木雕成的,因为经常把玩,外表已经包了浆,变成了油亮的褐红色。

虽说只有两寸来长,但是雕工细致,剑鞘上的花纹也做得栩栩如生。

“师父,我们为什么不在前院对付他们?”司徒星才不相信师父那番冠冕堂皇的话。

“大帅目前已经成为了傀儡,那些亡灵将他的话奉若神明。他现在的身份是九五之尊,有数以万计的阴兵护保护,如果正面进攻,咱们不可能是人家的对手,只能尝试着偷袭了!”老道咬牙道。

成败在此一举,无论如何都要证明给徒弟看看,自己并非无能之辈!

看到司徒星神色懵懂,老道便吩咐他动手烧纸钱。

老道把小剑放在掌心中,口中念念有词,桃木剑悄然飘起来,最后横着悬浮在长案上。

他伸出两手,八指合并遮挡住小剑,然后再缓缓朝两边分开。

伴随着双手间的距离加大,小剑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长!

老道从篮子里抓了把纸钱,凌空挥洒出去,纸钱纷纷掉落,还未落地就纷纷化为桃木小剑!

“师父厉害啊,原来你还有这般本事,真是让徒弟刮目相看!”司徒星目瞪口呆道。

“烧你的纸!把蜡烛和香炉都给我看好了,如果法事中途熄灭,我们都会有危险。”老道喝斥。

“有我在,您就放心吧!”司徒星信誓旦旦的保证。

他趴在长案边吹气,一团白气从口中飘飞出去,落在香烛上便化成了缭绕的灯罩。

老道麻利地拿起长剑,其余小剑也纷纷跟着动起来。

他在半空中挥舞几下后,将长剑指向前院。

那些小剑仿佛有了意识,纷纷排成一字长队飞往外飞。

在厉辰风和师荣的眼里,大帅这会儿正在唱独角戏。

他坐在那里,一会儿做出饮酒的姿势,一会儿伸出手臂,仿佛怀里搂抱着什么人。

也得亏这两个人胆子大,否则非被吓个半死不可!

厉辰风眉头越皱越紧,他有些憋不住了。

虽说看不见,但他能感受到屋子里有奇怪的东西存在!

见他神色有异,师荣连忙摆手,示意其不要轻举妄动。

就在大帅喝得正起兴时,卧室门却悄悄开启,一把桃木小剑借机飞了进来。

它先是来到屋子上空,仿佛审视情况般,趁人不备旋转一圈,然后急冲而下。

紧接着,第二把第三把也都很快赶到!

它们毫无章法地舞动着,对着卧室里的空气一通乱扎乱砍!

“这是什么东西?”厉辰风低声问。

“不清楚,不过好像是咱们这边儿的。”师荣说。

夫人没和他们打招呼,所以谁也不知道它们是从哪儿来的。

大帅仿佛看到了什么骇人惊象,他吓得猛然间站起来。

“哪里来的刁民,竟试图在背后谋害朕!来人啊,火速出去查明此事,找到那妖人后,直接将其乱刀分尸!”

桃木剑胡乱攻击了一会儿,逐渐现出疲软姿态,纷纷化为纸钱。

嗖——嗖——嗖——!第二波小剑又纷纷来袭。

大帅虽然气恼,却只敢站在那儿,不敢乱动。

别院中一派安然详和,狼狗慵懒地趴在门口打哈欠,林副官突然跑了进来。

“苏小姐,可睡下了?”他急道。

“没有。”苏清月应声拉开房门。

“您吩咐的事情,我都已经查明了!一个月前,正是那个戏女的忌日,燕京这边确实有人前往香江探望过!而且那个人,前几天进了咱们大帅府,就是唱的那个女旦!不过对方目前已经失踪,就连班主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儿!”林晋激动道。

“果真如此……”苏清月微微蹙眉。

“我已经让人去找了,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她逮到!”林晋说。

“她目的已经达成,我们就算找到本人,怕也无济于事……”苏清月道。

“嗷!嗷!嗷!”。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原本安静的大王,突然开始狂叫!

第218章:紧急救援

林副官听到动静,下意识用身体挡住苏清月。

紧接着院子里便响起脚步声,来的不是外人,而是夫人新收的小少爷。

他小脸上挂着血珠,衣服也都破了,看上去很尴尬。

“苏姐姐,救命!救命呀——”

“嗷呜呜——”

大王跳过去,龇牙咧嘴地阻止他前进!

“大王,是我,阿星啊!咱们前两天还一起玩呢,你不记得啦?”他急的直跳脚。

“嗷!嗷!嗷!”狼狗依然叫得很凶。

“让我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苏清月说。

林晋不放心她一个人,也在旁边跟着。

“阿星,你背后有东西。”苏清月提醒说。

“啊?”司徒星转过身,露出错愕的表情。

他伸出双手,在空中闪电般抓了两下,大王顿时安静下来。

虽说只是个简单的动作,但林晋却很震惊。

这孩子手法干脆利落,眨眼之间挠了十数下还多,手都已经收回来了,残影还在,可见这速度有多快!

“发生什么事了?”苏清月问。

“唉呀,您快跟我走吧,再晚师父他老人家可就撑不住啦!”司徒星急得跳脚。

他过来拽苏清月的手,直接拉了人就走。

“小少爷,没有少帅的命令,苏小姐不可以出去!”林副官提醒。

“可现在去找他请示,师父就要出大事儿啦!”司徒星说。

看到林晋在前面拦住去路,他急得直掉眼泪。

“苏姐姐,我求求您啦!师父他真的很危险,除了您,我实在不知道该找谁求助了!”司徒星哭道。

“人命关天,还是让我去看看吧!”苏清月道。

“可少帅那边……”林晋犹豫。

“今晚若是再见血腥,那帮人的杀意恐怕愈发膨胀,以后处理起来也更加麻烦。”苏清月道。

听她这么讲,再看司徒星那张可怜巴巴的脸,林晋心便软了。

“我也跟你们过去!”他说。

“好吧。”苏清月没有拒绝。

司徒星在前面带路,拉着苏清月奔跑得好似一道旋风。

林晋跟在身边,觉得很吃力,他愈发怀疑这位小少爷的来历。

眨眼间,三个人便来到设立法坛的院子。

此时老道正挥舞着长剑,苦苦支撑着。他发髻散乱,脸上和双臂都挂了彩。

长案和香炉,都已经被推倒了,满地纸钱在空中乱飞,看上去一幅诡异凌乱的景象。

明明是暖春季节,这院子里却冷得像好比冰窖!

在林晋看来,老道这会儿仿佛已经疯癫了。

可在苏清月眼中,他却是个孤军奋战的勇士!

老道周围,此时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戏装武将!

他们或着箭衣,或穿素缎马褂!

有青袍亦有短打扮,个个手持长刀利剑。

这些人身法利索,下手又快又狠!

倘若不是畏惧老道手中的桃木剑,乱刀早就将他斩成肉泥了!

老道眼角余光瞥了来人一眼,当即大怒。

“你这混账东西,不是已经逃跑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他责骂司徒星。

“师父,我请了苏姐姐过来救你!”小狐狸大喊。

“谁要你救?快滚蛋!”老道并不领情。

司徒星却不理会,看到师父背部受敌,他连忙冲过去帮忙。

对方人手实在太多,他情急之下竟显露原形,把尾巴也给露了出来,这就等于多了一只手。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两个老的老小的小,跟那些正值壮年、翻跟头如吃豆子的武生相比,还是落了下风。

林副官看不到魑魅魍魉,却瞧见了小狐狸无比灵活的大尾巴,心里头当时便翻了个儿。

“林副官,你走得远些。”苏清月说。

林晋连忙后退几步,到了院子门口。

苏清月信步上前,一名持着利刃的武生留意到她,立刻挥舞着大刀冲过来。

可是当刀落得住清月身上时,却突然消失了。

武生没了兵器,连忙退到一边。

其余人看到她,也都围拢过来过来。

苏清月伸出右手,环绕自己腰身划了半个圆,凡是进入这个领域的亡灵,全都变成了透明的雾气。

这些武将来一波,苏清月灭一波。

她动作沉稳,毫不费力。

老道见状很是吃惊,就在走神的功夫,他突然感到腕上一痛,桃木剑咻的落了地。

老道想要伸手去够,双臂却被人死死固定住了。

他来不及反抗,就感觉身体一轻,竟然腾空跃起,被人生生举过了半空!

林副官站在门口,看着老道腾云驾雾般飞过来,下意识便伸手去拉,却不想也被抓住。

眨眼之间,两个人就被带出了院子。

这帮武将接了大帅的命令,前来追杀忤逆之人,不想中途却冒出了一个苏清月。

见情形不好,他们便临时改变了主意,决定把犯人带回去处置,免得受责罚。

苏清月反应过来时,院子里已经空了。

“我叫姐姐来救人,您怎么把他们全吓跑啦?”

“……抱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快快快!肯定是去大帅那边复命了,我这就送您过去!”

司徒星徒手抱住苏清月的双膝,两条小短腿蹬在地上好像两个风火轮,嗖地就窜了出去。

苏清月哪里受得起这个?只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才要向前栽倒,却被人及时揽入怀中。

看到来人是厉辰风,司徒星连忙后退,把尾巴也悄悄藏了起来。

老道和林副官全都面色如土,坐在地上大喘气。

刚才厉辰风和师荣待在屋子里,直到听见呼救声,便到院子里察看。

却不想竟看到飞在半空的老道和林副官,两人当即联手把他们救下。

那些武生抓了个空,又忌惮苏清月在现场,一时间竟无人敢往前凑。

“谁让你过来的?”厉辰风语气严厉道。

“我自己好奇,想看看现在什么情况。”苏清月说。

“林晋,把她送回去!”厉辰风喝道,平日里还算温和的他,这会儿突然强势起来。

“嘘——”苏清月竖起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厉辰风接下来的话,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给堵了回去。

“你们几个背靠着背,围成一个圈,尽量减少呼吸,也别开口说话!”。

她声音依旧温柔,但在这种场合下开口,却有种让人镇定心安的力量!

第219章:视死如归

“你要小心些!”厉辰风提醒说。

“没事的。”苏清月微笑。

他们几个围到一起,把受伤的老道保护在中间。

厉辰风盯着苏清月,他突然感到很紧张。

在秦城时,他曾看到过黄远生的亲笔信。

在里面,黄远生将苏清月大肆赞誉了一番,什么临危不乱、智勇双全……

厉辰风当时还不相信,以为他夸大其词。

如今亲眼见到了,才发现果真如此!

这女人脚步轻盈神色沉稳,完全看不出半分慌张畏惧……

卧室门半开着,苏清月在门槛前停下了脚步,抬头打量四周。

她不清楚,这院子在别人眼中是什么样的画面。

但在她本人看来,此处赫然是一片高大巍峨的富丽宫殿!

月光射过角楼,在高墙内洒下朦胧皎洁的光。

走廊下的大柱上,雕着数条威严的金龙,好像随时都要腾空飞起。

远处两扇朱漆大门上方,挂着块醒目牌匾:华清宫!

她走走停停,路上看到了许多护卫,他们身着着靠,头戴花盔,手中拿着护长护短的兵器。

一排排地在那里,个个腰身挺拔宛若标杆!

他们目不斜视,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苏清月的存在。

最后,苏清月来到了大殿,看到了大帅。

此时他正身着绣团龙蟒,前后心是明显的宝珠、方胜、如意等八宝纹饰。

他坐在那儿,神情凝重严肃。

现在的他,赫然是戏曲中的九五之尊,说一不二的皇帝!

身为天子,他手下鬼兵也不知道有多少,在这种情况下,别说是屠一个大帅府,就是杀遍燕京城,恐怕也没有谁能够拦得住他!

苏清月回过神来,视线转到他旁边的女人身上。

跟那些守卫相同,她也是戏妆打扮,坐在那里妖娆妩媚,仪态万方。

女人拿起桌子上的荔枝,剥掉皮后送进大帅嘴里。

她眉目含笑的样子,看得天子移不开眼睛。

“陛下不必担心,那些人都已经去查了,早晚都会将那些逆贼全部绳之以法。”

“希望如此吧,要不然朕总是寝食难安!”

女人盈盈一笑,大殿上再度陷入沉默。

近两年来,清月也经历过不少光怪陆离事件,却从未遇到过规模如此大的异乱!

眼下情况非常棘手,一个处理不慎,就会搭进许多无辜者的性命!

她思虑再三,最终将尾指咬破,然后悄然上前,把血珠点在了女人额间。

对方愣怔地盯着苏清月,随即露出了惊恐之色。

“爱妃,你怎么了?”天子不解道。

“你是何人?”女子颤声质问。

“哪里有人?爱妃莫不是眼花了吧!”天子说。

女子不理会他,只顾盯着苏清月。

“你问我是什么人,我也想问问你,还记得自己是谁么?”苏清月淡淡道。

“我,我乃陛下爱妃杨玉环……”她颤声道。

“不,你不是杨玉环,你只是一个沉迷于戏中角色的女旦而已。你旁边的人,也不是大唐玄宗皇帝,而是燕京城的大帅。如今时间是你离逝后的第三年,民国一七年!”苏清月说。

“闭嘴,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来人,快来人,把这妖女给我拿下!”她恼火万分道。

“爱妃,你究竟怎么了?在跟何人说话?”天子关心道。

那些护卫听了命令之后,也是一脸茫然。

他们看不见,自然无从抓起。

“常言道人生如戏,但戏却不是人生。你已魂归故里,回到了燕京城,又为何自欺欺人,沉迷于戏中呢?大帅身负重任,关系到数以万计人的安危,你若是还有一丝良知,就应该放过他。否则酿成大祸,恐怕十八层地狱都收不了你。”苏清月缓缓道。

“闭嘴!不许再开口!什么大帅,什么民国一七年,他就是我的陛下!他只能宠我爱我一个人,你们……休想将他从我身边夺走!”她气急败坏道。

女人对苏清月怒目而视,清丽柔媚的脸上,全是警惕和不甘。

在院子里的人看来,苏清月正在对着空气自言自语。

对于宫殿里的天子而言,贵妃情况也好不了多少。她仿佛得了失心疯,正在对着并不存在的人发火。

看到戏女的反应,苏清月便知道,此人执念太深,已经走火入魔,难以用道理挽救了。

“我言尽于此,你若再执迷不悟,必将自食恶果。”她淡淡道。

“那也不用你管!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又跟那妖道法师有什么关系,我是大唐的贵妃,是陛下最宠幸的女人!你们这些狂徒,竟敢意图谋刺陛下,颠覆大唐王朝!本宫绝不宽恕,陛下也不会放过你们!”

戏女说完后,便转身恳求天子下令。

然而就在此时,突然从远方传来了一声嘹亮鸡鸣。

天色将亮,宫殿迅速褪去,逐渐恢复了大帅府原貌。

看到护卫也接二连三的消失,戏女虽说心中不甘,却也无可奈何。

“陛下,天色已晚,您该休息了!”戏女上前搀扶他。

天子打了个哈欠,顺从地被带回床上躺好。

“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结束,我们今晚再会!”戏**恻恻道。

她离开后,苏清月不由松了口气。

“大家可以休息了。”她同院子里的人说。

厉辰风走进来,先确认了大帅的情况,然后帮她包扎手指。

“疼不疼?”他问。

“疼。”被他提醒了,苏清月才想起这件事。

“这会儿知道疼了?刚才我看你,就像个视死如归的勇士!”他冷声嘲讽。

苏清月知道,她此番不请自来,这男人肯定不舒服,所以也不辩解。

不过好在厉辰风虽说嘴上凶,动作却非常温柔。

林晋在旁边看着,突然就开始思念留在秦城的老婆孩子……

经过昨晚的折腾,老道早已精疲力尽。

林晋让人把他抬下去救治,司徒星本想跟苏清月道谢,可是看到厉辰风便发怵,最终还是选择悄悄溜了。

见院子地面上丢着一把桃木小剑,苏清月弯腰将它捡了起来。

“那边现在什么情况?”厉辰风问。

“形势很严峻,今晚必须得把那个女人除掉,否则会掀起更大的风浪。在想出具体对策前,我先去见见这位道长。”苏清月说。

第220章:身世之谜

老道士虽然伤得不重,但是因为年纪大了,闪了腰再加上体力严重透支,已经躺在床上无法起来,呼吸也很微弱。

小狐狸司徒星趴在床前,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师父啊,你还没有正式传我本事呢,可千万别死!如果真的要死,不如先把那些法宝,还有您身上的那张藏宝图通通传给我……”司徒星道。

“就凭你这几句话,我也绝对死不了!”老道咬牙切齿的说。

“反正迟早都是我的,几十年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熬几年。”小狐狸又高兴又失落。

“闭嘴,你给我死开,到外头去!”老道闭着眼睛道。

“师父,您是不是觉得不如苏姐姐,所以面子上挂不住?没这个必要,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降妖除魔这种事要看天分的,您先天不足,这谁都没办法。苏姐姐则不同,她虽然低调,不像您这么爱显摆,但是一看就是吃这碗饭的。只是不知道师承何派,要是能跟我说说……”他兀自展望着。

“滚!”老道怒不可遏道。

他这是倒了八辈子邪霉,收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徒弟!

这会儿浑身是伤,有进气儿没出气儿,还要分出神来训斥他!

苏清月赶到的时候,小狐狸才被强行驱逐出门。

看到她过来,登时眼睛一亮,又瞬间跳了进去。

“你这个混账东西究竟想做什么?难道非要看着驾鹤西去才高兴?”老道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猛然间坐了起来。

当他看到进门的苏清月后,整个身体都僵了。

“苏姐姐,您怎么过来了?哥哥呢?他没来吧?”小狐狸好奇的探头四望。

“我是一个人来的,阿星,你能不能先到外面玩一会儿?我有话和道长讲。”苏清月说。

司徒星有心想不答应,可是看到她笑吟吟的脸,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这个是给你的。”苏清月从袖子里掏出一方手帕。

“什么东西?”司徒星耸着鼻子问。

“好吃的,据说是进口的糖果。”苏清月说。

“唉呀,我最喜欢吃甜食啦!”司徒星接过来后,二话不说便匆忙离开。

老道吃力的靠在床头上,他望着苏清月,神情很是复杂。

这女人清丽脱俗,看面相竟不是世间女子!

可身上也并无丝毫妖气,一时间也猜不出来,究竟是什么来历。

“苏小姐,你想跟我说什么?”老道谨慎的问。

苏清月摊开手掌,将把两寸来长的桃木小剑展现出来。

“道长,这是何物?”她问。

老大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

“这是祖师爷留下来的驱邪法宝。”他说。

“可我总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苏清月说。

“这不可能!”老道很干脆道。

“为什么?”苏清月疑惑。

当她看到那些小剑时,脑中却是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可怎么也想不起来更多信息。

“这把剑,几十年来我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身过,而且鲜少在人前展示。”老道说。

苏清月垂眸,视线停留在剑鞘的花纹上面。

“可我真的感到很熟悉,敢问道长,是否有师兄弟,或者行走江湖这些年,有看到过雷同的法器?”

“独此一件,别无二家,苏小姐怕是产生错觉了!”

老道的态度很不友善,昨晚之事让他丢尽了颜面。

而且苏清月这会还拿着他视为珍宝的法器,不停的打探,似乎对此很感兴趣。

擅长奇门遁甲之术的人,大多对出身来历讳莫如深,老道也不例外。

“苏小姐,能否将东西还给我?”他伸手主动讨要。

“道长,这下还有个不情之情……小女子能否试下这把法器?”苏清月问。

老道愣了片刻,随即冷笑起来。

“苏小姐,这是本门法宝,有灵性能够辨识主人。在老道手里,它是一把降妖伏魔的法器。可是换了人,这就是一根木头而已!”老道说。

见他不同意,苏清月也不好强用,幽幽地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那便还给道长了。”

她走上前,双手把桃木小剑奉上。

老道才要去拿,却突然瞥到了她脸上的失落。

这不禁让他想到昨晚的事,虽说自己颜面扫地,可毕竟是依赖她才活下来。

只是试法器而已,于情于理自己都不应该拒绝。

他犹豫了片刻,又把手放回来。

“既然苏小姐感兴趣,便便试试吧!”他横下心道。

“多谢道长!”苏清月顿时莞尔一笑。

老道心想,虽说这女子也懂些阴阳玄术,可这独门法器,是绝不会让她如意的。

到时候她尝试不成,自己也算是还了人情……

苏清月环顾四周,觉得房间里空间有些狭窄。

于是便来到院子里,木门是敞开的,老道半靠在床头,可以清楚看到她的所有动作。

苏清月将双手平举,掌心向上缓缓睁开,桃木小剑便凌空飘了起来。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剑身上轻轻拂过,它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

老道见状,当时便吃了一惊。

苏清月把剑柄握在手中,在空气中轻轻晃了两下,闪出无数道白光虚影。

眨眼之间,这些虚影居然全都幻化为实体,密密麻麻的布满整个院子!

扑通!老道惊地从床上栽了下来。

苏清月见状,连忙把剑势收了起来。

“道长,您没事儿吧?”她关心道。

“没、没事!苏小姐,你究竟是什么人?!”老道震惊道。

“我……也不知道。”苏清月苦笑。

老道这看似普通的问题,却把她给问住了。

这几年来,她也一直在寻找答案,但却始终没有任何收获。

直到今天见了这把桃木剑,方才有一点点旧念。

老道被搀扶起来,重新坐到床上,他拿着桃木剑,内心波澜万丈,良久无法熄灭。

“在下不明白苏小姐的意思。”老道说。

“我只有两年前的记忆,不知过去来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唤醒这把剑。”苏清月陷入了茫然。

“苏小姐何止是唤醒它,简直是驱使自如!”老道感慨说。

第221章:生死存亡

苏清月的能力,确实吓到了老道。

他原本以为,对方根本不可能运用这把桃木剑,却不想竟然完全不用任何媒介,便能凭空幻化出实体来!

自己昨晚使用它的时候,还是借助了纸钱。

幻想出来的小剑,也就两寸多一点,因为体型不够,所以杀伤力也很有限。

他不敢想象,昨晚要是由苏清月运用这把剑,到底会发挥出怎样的威力!

容貌绝美的少女,一无所知的过去,身体里却蕴含着无限强大的灵力……

这让老道也不禁好奇,对方究竟是什么来历!

苏清月眼神中写满了迷惘,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活在世界上无疑是非常可悲可怜的。

老道对她的反感,瞬间烟消云散,这也让他不忍继续追问。

“苏小姐,老道说的都是实话。这把剑已经跟随了我有五十多年,期间从未离身。江湖上使用桃木剑的人很多,但我这把却是独一无二的。剑身上的花纹乍看并无特殊之处,实际上却是囊括了囚牛、睚眦、饕餮在利得龙九子图腾,只有在放大数倍后才能够看清楚。你刚才说曾经见过它,只有两种可能。”老道此时的语气诚恳了许多。

“道长请讲!”苏清月虚心道。

“一是苏小姐认错了,把类似的法器给记混淆了。二是你确实见过它,不过应该是在五十年前……看苏小姐的年纪,最多不过十七八岁,这个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老道说。

他的话,让苏清月陷入了沉默。

她并不十分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这把剑。

可是刚才将它握在手中的那刻,内心深处仿佛唤起了久违的熟悉感。

只有一瞬间,快到让她来不及思索回忆。

她看上去确实不大,五十年前见过它……应该没什么可能吧?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叹气。

“道长说的是,应该是我记错了吧!”苏清月放弃了。

“苏小姐年纪甚轻,还有大好的未来,即便想不起过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人应该向前看,而不是一味纠结过往。”老道说。

“多谢道长,我还有一件事想要跟您确认。”她释然地笑笑。

“什么事?”老道收起了桃木剑。

“二十年前,您是否在灵溪,送给一位老伯两件东西?”

“是那小子告诉你的吧?”

“我到过灵溪,见到了那位老伯,还有他的仇人。”苏清月说。

“原来如此,没错,那确实是我给的。当时报仇无果,觉得活着了无生趣,屡次寻死不成,很是可怜,老道得知来龙去脉后,便将两件东西送给他,希望能够助其一臂之力。”道长说。

“道长能否透露,那两件东西的来历?”苏清月问。

“这也跟苏小姐的身世有关么?”老道狐疑。

“不,这和我的一位朋友相关。实不相瞒,我曾参与此事,并且化解了老伯当年的恩怨,事后,我得到了那张狼皮,并将它送给了一条伤重将死的狗……”

“苏小姐把狼皮给了那条狗?”老道很是错愕。

“没错,开始还不觉得,现在我发现它身上的阴气越来越重,所以想请教道长,有没有什么破解办法?”苏清月说。

老道目瞪口呆,好半晌才幽幽开口。

“苏小姐,我劝你还是尽快把它弃了吧!”

“弃了?”

“早死早解脱,那张狼皮本是邪物,是我无意中得到的,据说生前是只千年狼精。在下曾经尝试过销毁它,但却屡试不成。整日带着它又惴惴不安,担心会落到恶人手中,直到后来到了灵犀,才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把它送了出去。不过尽管如此,这些年我也一直在自责后怕,唯恐会出麻烦……那狼皮用在人身上,最多不过是迷失本性,变得不人不妖。狗是忠心之物,而狼则阴险诡诈,迟则生变,保险起见,苏小姐还是尽快将它杀了吧!”

“杀了……”苏清月喃喃道。

“此事说到底是贫道的错,苏小姐若是狠不下心,日后便将此事交给在下处理吧!”老道主动挽回承担错误。

“容我再想想。”苏清月说。

“但愿苏小姐明辨是非保持冷静,不要感情用事。”老道说。

“多谢道长帮我解惑,我告辞了,您请好好休息!”苏清月说。

“苏小姐——”

老道叫住他,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

“大帅府上的乱局,你可有解决办法?”

“暂时还没有,稍后我想去找夫人聊聊,然后再定主意。”

“苏小姐听我一言,虽说你有能力,但这件事却非常棘手凶险。大帅此时俨然已经变成了九五之尊,任何人都无法伤他,更无法撼动他的地位。若是贸然行事,恐怕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老道语重心长道。

“多谢道长提醒,我会量力而行的。”苏清月微微点头,然后翩然离去。

直到她关上了房门,老道方才收回视线。

他隔着衣衫,捏着手中的桃木小剑,脸上神情愈发凝重。

夫人已经听说昨晚的经历,她很庆幸老道没有出事,同时内心充满了无限失落。

先是萨满法师,后是经验丰富的老道,都奈何不了对方,这可如何是好!

“夫人,苏小姐求见!”女佣匆忙走进来禀报。

“她来做什么?”夫人微怔。

“不清楚,要不我去问问看?”

“算了,直接让她进来吧!”

大帅府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夫人已经无暇理会他们的感情事了。

她现在只想把风波平息,恢复往日的宁静!

虽说最近几天,府上封锁了消息,可外面还是传的风言风语。

短时间还可以掩饰,时间长了恐怕燕京城要乱!

她已经做好了迫不得已的准备:大帅若是再不清醒,就让少帅接任军权。

他们夫妻和大总统的私交不错,而且早有默许约定,子承父业,这燕京城,无论如何都不能落到外人手里。

放弃大帅是下下之策,这对夫人来说无疑是非常痛苦的……

她现在的心情,就像暴风雨来临的天空,沉闷而压抑!

第222章:共享丈夫

苏清月走了进来,她还是往日的样子,柔柔弱弱,神色淡然。

这让夫人想到前天晚上,她让人布置下的那些符阵。

虽说没有亲眼见识到这些东西起作用,可是这个女子的沉稳,却是突然让人意识到,她并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夫人,冒昧请见,希望您不要介意。”她轻声说。

“我现在没有心情陪客人,苏小姐有话还是直说吧!”夫人开门见山道。

“我想请夫人说说,三年前大帅和戏女的事。昨晚我已经确定了,在府上作乱的,便是那戏女。三年前,她到了香江,可是两个月后便抑郁而终。林副官已经让人查明,她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正是数天前,到府上唱的那个女旦。”

“你说什么?”夫人脸色瞬间变了。

“这对姐妹虽然分居在南北,但是日常却有书信往来,感情很深厚。妹妹也是数日前得到消息,知道姐姐在香江出事,于是便前往祭奠,不知是巧合还是蓄谋,竟把姐姐的亡魂给带了回来,并且将其送入了大帅府。我个人倾向于她是知道的,刻意为之。”苏清月说。

“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夫人握着五指,嘴唇煞白。

“那戏女,眉目间隐有一颗红痣,最喜欢的戏则是,不知我说的对否?”苏清月问。

夫人沉默良久,颓废地坐回椅子。

“这么说,确定是她了……”

“眼下情况非常危急,我需要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方能给出具体对策,夫人若想大帅平安脱险,就把她和大帅相识的经过,还有后来发生的具体细节全都告诉我。”

“大帅他……真的还有救吗?”

“命由天定,事在人为,只要夫人不放弃,清月自当尽力!”

夫人望着她,紧紧的咬着下唇。

犹豫了半晌,才把当年经过娓娓道来。

“大帅原本不爱听戏,是我强行拖他去梨园的。那女子名叫海棠红,被称为梨园一枝花,艳压群芳。嗓子好,扮相佳,莫说是大帅,就连我都为其深深折服!只是当时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她竟然会跟自己的丈夫发生关系……”

夫人的意识,开始逐渐恍惚起来,她仿佛回到了四年前的梨园。

熙熙攘攘,热闹极了。卖香烟和花生坚果的人,脖子上挂着大盒子,不停的走来走去。

因为害怕被认出来,大帅刻意戴了帽子,夫人也裹着轻纱。

这天唱的是,海棠红一出来,戏园里便掌声雷动!

“这绝对是我见过最美的杨玉环,用翩若惊鸿形容也不为过!”夫人激动道。

“嗯。”大帅默许的点头。

他眼睛里燃起了一束火光,但夫人整颗心都沉浸在戏台上,并没有留意到男人的异样。

海棠红停下脚步后,诺大的梨园突然安静下来。

她先是轻抖双袖,正了正珠冠,一双水银般的眼眸左右顾盼,才轻启嘴唇,悠悠开场。

“海岛冰轮初转腾,见玉兔,见玉兔又早东升。那冰轮离海岛,乾坤分外明。皓月当空,恰便似嫦娥离月宫,奴似嫦娥离月宫……”

她的眼珠,灵活而娇美,仿佛看到了天边的月亮,正在慢慢升起。

观众的情绪,一下子被带了进去。

她眼神伴随着月亮缓缓游移,微微将头扬起来,手腕持扇贴在胸前,神情骄傲孤冷,宛如嫦娥下凡!

海棠红有个绰号,叫作戏痴。

每次拍一场戏,对她而言都是一场新的经历。

这个世界本就不公,每个人出生时,就分别被分划好了等级。

人人有着不同的命运,面对现实也无从选择。

官员、隐士、农民和商人是上九流,书生、大夫、僧道尼则属于中九流。

而戏子、娼、盗这属于下九流,没有任何地位可言。

在戏台上,她是官家小姐、皇后、贵妃,是一记红尘妃子笑的千古美人杨玉环!

她高傲矜持,依仗的帝王专宠,可以不把任何人放在眼中。

可现实中,她却是为生活奔波,被人肆意凌辱的戏女。

偶得几个赏钱,还要端着盆像乞丐一样冲他们再三道谢。

这种巨大的反差,让海棠红越发痴迷于戏。

为了唱戏,她可以几夜不眠只是揣测戏中人的感情,拒绝任何破坏嗓子的美食,只为台上那场虚幻的美梦。

在诸多唱段中,海棠红最爱的就是。

她喜欢被人宠爱的感觉,更享受那种睥睨众生的高傲。

嫦娥虽美,却孤身留着清冷的广寒宫,而杨玉环虽然是凡人,却有皇帝的专宠。

所以当她遥望月亮的时候,并不是羡慕里面的仙女,而是在感慨和同情,认为自己比嫦娥要幸福的多。

然而这种幸福并未持续太久,很快内侍高力士便告诉他,皇帝今晚不来了。

她心心想念的男人,在中途已经转驾西宫,去了梅妃的住处。

杨玉环羞怒交加,满腹愁绪无处发泄,只好让高力士不停的倒酒,独自醉倒在花丛中……

戏台上的海棠红,尤其盼到失望,最后发展成恼怒和怨恨,座位席上的观众,也因为这倾国倾城的美人,而赋予深深地同情。

“她实在太可怜了,事实上没有女人愿意跟别人共享自己的丈夫。”夫人无声地感慨。

她看向身边的男人,觉得很庆幸。

他们结合初衷虽说只是政治联姻,可大帅却敬她护她,这么多年也没有过异心。

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并且怜悯台上的杨玉环。

海棠红演到杨贵妃铭鼎大醉时,因为入戏太深,仿佛真的喝多了酒,一不小心踩到台阶边缘,弯腰之后突然跌了下去。

戏台很高,下面是光滑而坚韧的失败,如果掉下去,重则伤残轻则骨裂!

杨贵妃没有等到皇帝到来,而海棠红也没有等到她的英雄。

她绝望地闭上眼睛,准备迎接突如其来的疼痛……

可是让人感到惊诧的是,她并没有掉下去,而是落到了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对方剑眉星目,有着一张让女人怦然心动的俊脸!

第223章:分道扬镳

两人目光对上的一刹那,仿佛天地间都突然安静了。

“圣驾到,圣驾到!”戏台上的高力士突然喊道。

“呀!”海棠红方才如大梦初醒。

“听报道万岁驾到百花亭!请娘娘速去接驾!”高力士喊。

海棠红脚尖点着戏点,腰身猛然用力,整个人便翩然飞起,重新回到了戏台之上。

她基本功非常扎实,竟将这突如其来的失误,生生变成了整出戏的最精彩的地方!

大帅回过神来,双臂间已经空了。

海棠红重新化身为杨玉环,急急忙忙的跪在台子上。

“妾妃杨玉环接驾来迟,望万岁恕罪!”

戏还在继续,海棠红和大帅的心却再也无法平静。

夫人对此毫无察觉,反而感到很高兴。

大帅向来出色,刚才若不是他出手相救,今日梨园恐怕要酿成一场惨案了!

大帅向来出色,这个男人让她无比骄傲!

回去的路上,夫人还在同大帅感慨,今日的戏有多么精彩,海棠红的表演多么让人震撼。

大帅若无其事的听着,脑海中却不停的闪过那双娇媚如丝的眼睛。

他第一次发现,听戏居然这么有趣,脸上涂着一层油彩,居然也能美得沉鱼落雁!

自那日后,大帅便时常去梨院。

只是他不在做前排,而是远远的坐在角落,安静的看,沉默的听。

但是每次谢幕后,他都是打赏最阔绰的那个。

海棠红没有同他说过话,但却隐隐的感觉到,那个男人是为了自己而来。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间距坠台事件便过去了三个月。

这日谢幕之后,海棠红跟往常一样准备换装。

却有人冲到了后台,意欲对她行不轨之事!

他是正参领的儿子,号称燕京城的小霸王,向来欺男霸女,早有恶名。

只是碍于其父亲的身份,无人敢出面惩制。

整个梨园都识得他,谁也不敢出来劝阻。

大家甚至还有默契的退出去,将整个后台腾出来给他……

当他拉开海棠红的衣领时,她感到了深深的绝望。

可是下一秒,那个救她于危难的男人,居然又出现了!

他从来都是安安静静的看表演,这回竟在众人寒蝉若噤时,主动出来救人!

他从后面拉住小王的衣领,猛了一条,便叫人甩了出去。

小霸王摔倒在地,鼻梁折断,流了一脸的血。

他愤怒的叫骂着,高声叫来了所有侍从。

可是当那个男人摘掉帽子后,他们全都像木偶人一样定在了原地!

小霸王率先跪了下去,他用力的在地上磕头。

“大帅,我真不知道是您!大帅,饶了我吧,下次打死我也不敢了!”

他头上鼓起了包,但是动作依然坚定果断。

海棠红听到那个称呼后,反应比起那些侍从好不了多少。

大帅……大帅……整个燕京,又或者说放眼全国,被如此尊称的人只有一个!

“滚,再有下次,绝不宽恕!”大帅冷冷道。

救了人之后,他并没有在原地多做停留,转脸瞥了眼海棠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梨园。

海棠红很失落,偏偏眼下又最流行,每次唱戏时,她感觉自己都会化身为杜丽娘。

天生丽质,却为爱情所困,最后抑郁而终。

她生了相思病,爱上了不该爱的人,药石无医!

日子渐长,海棠红形容枯瘦,一病不起。

过去那些爱她的人,也都开始追捧起新的角儿,越来越少人记得她。

“海棠红有些日子不见了。”

“据说是病了,容貌大变,嗓子也不如从前,最近有个叫黄英的,身段儿好扮相也漂亮,比起她也丝毫不差!”

海棠红望着窗外凋零的落叶,觉得自己已然余生不长。

她犹豫再三后,写了一封信,托人送进大帅府。

次日清晨,这封长达十五页的相思,便落到了大帅手中。

看到最后一页时,上面竟赫然沾满了血迹!

“我自知身份卑微,配不上大帅,只求在临死前,再见您最后一面!”信中如是说。

这是一封凄凉忧伤的告白,大帅看完之后,胸口感到隐隐作痛。

他和夫人是政治联姻,两人匆忙见过一面,便由双方家长敲定了结果。

这些年他们两个相敬如宾,再加上大帅比较忙碌,从来没有考虑过纳妾之事。

即便对海棠红感到心动,也竭力克制着自己的言行。

但是这封信,却打破了他的坚持和原则。

犹豫再三后,大帅选择了赴约。

他找到海棠红的住处,看到了面目全非的她。

此时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但是那双眼睛,却依旧闪亮得如同星辰!

她突然来了力气,抓住大帅的手倾诉自己的苦闷和相思。

“我不要金钱,也不要名分,只想余生伴君左右,不知大帅准否?”她满眼渴望地问。

“我已经娶妻了。”大帅说。

“我知道,夫人是天上明月,而我是卑微的尘埃,海棠红不敢与日月争辉,只球大帅怜悯,能够多看我一眼……”女子说的深情而动人。

常言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

大帅虽说没有当即允诺她,也没有明确拒绝。

他每隔两三天,便抽空来看望她。

这是海棠红最期盼也最快乐的时光,她盛装打扮小心翼翼,好像杨玉环等待自己的皇帝,渴望将最美的一面呈现给那个男人看。

在感情方面,夫人反应稍微迟钝。

身为名门闺秀,她思维要比普通人更单纯。

她觉得孩子都已经大了,自己跟大帅老夫老妻伉俪情深,就应该会这么持续下去,不会有再任何波折。

直到有贵妇提醒了她,夫人才突然意识到,大帅近日频繁外出的原因……

而那时,两颗心早已默然互许,情根深种了。

夫人感到很痛苦,她想跟大帅翻脸闹腾一场,又想带人去教训海棠红,可良好的修养又不允许自己这么做。

在越来越多的孤独夜晚,她开始学会了饮酒。

夫妻两人,渐行渐离,已然有分道扬镳的趋势。

浑然不觉,已经成年的儿子早把这一切看在眼中……

第224章:相似命运

厉辰风找到了海棠红,把话挑明。

“离开燕京,再也不要回来。”他生冷的放话。

“您没有权利这么做,我哪也不走,这辈子都要燕京,死都要跟大帅呆在一起!”海棠红说。

“既然如此,那我就成全你!”厉辰风道。

他掏出已经上膛的枪,抵在她额头上。

“我数三声,你可以反悔,否则就去阎王殿报到吧!”他眼神幽暗道。

冷汗,一下子就从海棠红的脊背上冒了出来。

这男人很年轻,稚气未脱,但却有种异于常人的凶狠。

他拿枪的动作,果断而狠利,稳稳抵在她额头上,就好像是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帝王!

厉辰风的到来,突然让海棠红感到无比绝望。

她恍惚意识到,对方是多么坚定可怕,即便是大帅在,也同样保护不了自己!

“一……二……”厉辰风开始计数。

“您……想要我去哪儿?”海棠红颤巍巍道

“你不必过问,我会派人送你,除此之外,还会给你一笔钱,让你安稳度过余生,甚至下下辈子。如何?”少帅说。

“我……走就是了。”她到底还是怕了。

不过海棠红在心里给自己解释,她是个女人,天生的弱者,又被人枪逼着,离开也情有可原。

而且,林贵妃也曾经离开过皇帝不是吗?

天宝五年七月,杨贵妃恃宠骄纵,被玄被玄宗谴归娘家。

贵妃出宫后,玄宗饮食不进,高力士只得又把她召回来。

经过这番折腾后,两人感情非一般不减,反而急剧升温。

不仅如此,玄宗皇帝还将杨贵妃的三个姐妹全部接到长安,封她们为一品夫人,特准其随意出宫门。

海棠红突然觉得,自己的命运,与杨贵妃的命运何其相似!

常言道,小别胜新欢,只是暂时迫于形势而分开,日后还有机会重逢。

大帅爱她,男人的眼神骗不了人。

玄宗皇帝离了杨玉环,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茶饭不思,当晚便将她接回来。

自己此番临别,说不定能催促大帅下决定离婚,从此两人男欢女爱,自由自在!

海棠海突然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良机。

于是她服从了少帅的安排,并且悄悄派人写了封信给大帅……

那晚夜色如漆,她被厉辰风带到了码头,坐到了离开燕京的船上。

厉辰风确定她,才要带人打道回府,却突然到了此刻。

双方展开一番激战,他成功将意图潜水逃跑的人打死。

大帅来到岸边,只看到了血红的江水……

“后来的事,苏小姐应该都知道了。他们父子因此反目,少帅一怒之下离开燕京,带人去了秦城,三年未回,而我从此再也没有听过海棠红的消息。”夫人缓缓道。

“大帅呢?海棠红走之后,他是怎样的反应?”苏清月问。

“他很难过,这一个月将自己关在屋子里没有出去。后来在师荣的劝说下,才逐渐好起来。从那以后,梨园大帅府便成了禁词,而大帅你也没有提到过那个女人。”夫人说。

“你们两个的关系呢?”苏清月追问。

“这也和府上闹鬼的事有关吗?”夫人疑惑。

“我想知道所有的细节,这样才能拿出更稳妥的对策。”她说。

“表面上看,我跟大帅关系平淡,不好也不坏,但我知道,他的心已经跟着海棠红去了。他对那个女人,付出了所有的热情和爱,以至于再也没有精力和耐心,用同样的态度对待我……有时候我甚至会想,离婚了也挺好,反正少帅也已经长大了。我就去海外,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不过也只是想想罢了,我终归还是没有勇气去实施。”夫人苦笑道。

“我知道了,多谢夫人实言相告!”苏清月说。

两人正闲聊时,有人快步走了进来。

“怎么样,问清楚了吗?”厉辰风道。

“都清楚了。”苏清月微微点头。

“现在已经快正午了,希望天黑之前我们能够想到办法!”他皱着眉说。

“我已经想到办法了。”苏清月说。

“当真?”厉辰风略感诧异。

“不过我一个人不行,还需要帮手。”苏清月说。

“需要几个?”厉辰风问。

“让我算算,夫人、你、还有师将军,以及林副官……”苏清月说。

“我这就去叫他们!”厉辰风道。

他走后,夫人却是狐疑地看着苏清月。

“苏小姐,你要谨慎啊,之前道长也说有办法,可后来……”

“夫人稍后听我安排就是。”

夫人心里头还是不放心,可眼下也着实想不出别的办法了。

很快,师荣、林晋便被找了过来。

竟然在椅子上坐下,表情俱是凝重。

“苏小姐,听少帅说,你已经有了办法?”师荣问。

“没错,我们只需要唱一场戏就好,不过这需要几位帮忙饰演角色。”苏清月道。

“唱戏?我不会啊!”林晋错愕。

“会不会唱没关系,只要记好自己的角色和台词就行!”苏清月说。

“你到底是怎么安排的?别卖关子了,最好一下子说清楚。”厉辰风道。

他虽说乍看沉着而又冷静,实际上比谁都心慌。

“戏女海棠红虽然深爱大帅,却自卑于自己的身份,她觉得两人地位相差悬殊,不敢存在任何奢望幻想。索性将自己寄情于戏中,变成了杨玉环,所以口口声声称大帅称为陛下。玄宗皇帝无比宠爱杨玉环,诸位想必都曾听过,生前一骑红尘妃子笑,死后七月七日长生殿上留相思。”苏清月轻声慢语道。

客厅很安静,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个姿容绝美的女子,此时仿佛周身都发着亮光!

“历史上,杨玉环曾经两次被撵出后宫,记载的理由是妒悍不逊,而中,则述有详情。太真妃常因妒媚,有语侵上,上怒甚,召高力士以辎送还其家。可是当他被送走之后,玄宗皇帝却是感到寝食难安,当晚便将她接了回来。第二次,发生在天宝九年,杨贵妃偷吹已故的宁王紫玉笛,被唐玄宗看见后以忤旨罪被送出宫外。贵妃剪下青丝,拖使者带给玄宗,玄宗震惊,当今又请高力士将人接回!”

第225章:大戏在即

“苏小姐怎么讲起历史来了?我有些糊涂……这跟府上闹鬼,有关系吗?”师荣困惑道。

“有,这两次事件足以说明,皇帝对贵妃充满了宠爱,并且赋以无限包容。海棠红把自己当成了杨玉环,所以便大胆依仗皇帝,也就是大帅的宠爱,肆无忌惮的对府上展开杀戮。大帅位高权重,身份特殊,即便在鬼怪那里,也颇受尊崇。所以海棠蛊惑大帅,让他扮成玄宗皇帝,那些戏子鬼兵便对其俯首称臣言听计从!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是不能硬碰硬的,只有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苏清月说。

“你想让我们唱一出,?”厉辰风皱眉道。

“没错!”被猜出了计划后,她忽地嫣然一笑。

厉辰风瞳孔蓦然收紧,干咳了两声,暗示她不要在众目睽睽下勾引自己。

他们之间向来有默契,也足够了解对方。

苏清月意识到自己失态后,连忙正色。

“天宝十四年,安禄山以清君侧为名起兵叛乱,剑指长安。天宝十五年,唐玄宗带着杨玉环和其兄杨国忠逃亡蜀中,途经马嵬坡,其中以陈玄礼为首的随驾禁军将士,一致要求处死杨玉环,随即乱刀杀死杨国忠。玄宗不忍杀贵妃,有心想要赦免于她,却为将士逼迫包围。为求自保,唐玄宗在高力士的劝言下,赐白绫一条,将杨玉环缢死在佛堂梨树下。此乃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的由来。”苏清月说。

“所以,苏小姐是要我们扮演安禄山?还是陈玄礼呢?”林副官也突然间来了精神。

“安禄山在此戏中可以略过,旁白提起就好。师将军跟在大帅身边多年,劳驾办成高力士,不知委屈与否?”苏清月问。

“不委屈,高力士忠心耿耿,与唐玄宗不离不弃,虽说是个阉人,却被誉为千古贤宦第一人。我和大帅少时结拜,久历生死,与亲兄弟别无二致!只要能救大帅于水火,就是要我的命,在下也绝没有半分犹豫!”师荣道。

“那就辛苦师将军了。”苏清月微微点头道。

“我呢?扮演谁?”林副官急道。

“林副官扮演陈玄礼,也就是彼此杨玉环的始作俑者。希望林副官到时候能够果断一些,不要对她有任何怜悯犹豫!”苏清月说。

“放心吧,那女人杀了我们这么多人,还害大帅都是昏睡不醒,别说吊死她,就是扒了皮都是轻的!”林晋咬牙道。

看到林晋跟师荣都分配了角色,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马嵬坡之变……似乎并没有女人的戏,苏小姐难道想让我扮演侍女?”她有些犹豫。

因为实在想不出来,一个侍女的角色,在这种场合里能够起什么作用!

“那倒不是,夫人是大帅的原配,按理说在戏中,理应是皇后之位。可王皇后早故,适合夫人的角色,便只有梅妃江江采萍。只是结局不太好,夫人不知是否介意?”苏清月问。

“不介意,只要能救大帅,怎样都好!”夫人急切道。

梅妃原本姓江,父亲是文人儒医,对其宠爱有加。

梅妃姿容出色,聪慧异常。

因自幼喜欢美术,所以其父亲收集各种美术,种植于房前屋后,故梅妃愈发高雅娴静。

唐玄宗元中,高力士为唐玄宗选美,打听到江家有绝色女子后,以重礼相聘,将其带回长安。

梅妃美艳清丽,又满腹诗书才华,玄宗对其视如珍宝,并赐东宫正一品皇妃。

多年之后,唐玄宗喜新厌旧,娶杨玉环入宫,并听信谗言,将其打入冷宫。

梅妃得宠时,各地争相进献梅花。

失宠后,宫廷外驿马快跑,都是在为杨贵妃运送荔枝。

梅妃写,附送白玉笛朝奉唐玄宗。

杨贵妃嫉妒,请求将其赐死,皇帝未许。

至德元年六月十三,黎明时,安禄山起兵变。

玄宗携带杨贵妃及亲信出逃,却弃梅妃于不顾。

梅妃死于乱兵,买于温泉池边的梅树之下。

唐玄宗闻之放声大哭,亲自为其写下祭文,这便是梅妃可歌可泣的一生。

“夫人对大帅情真意切,他清醒之后肯定很高兴。”苏清月说。

“但愿如此!”夫人勉强笑道。

谁不知道她和大帅貌合神离?他若知道,自己昏睡中被海棠红勾引,怕是欢喜还来不及!醒后不责怪自己便是好的了,高兴……夫人不敢奢望。

“我呢?”厉辰风问。

“你跟着我做护卫。”苏清月说。

“护卫?”

“不错,到时候你就做行刑之人,顺便再保护我。”

……这个角色,厉辰风是非常满意的。

他对海棠红充满了愤恨,若是能亲手办了她,为了那些无辜亡灵复仇,想想都痛快!

吩咐完角色后,苏清月起身道。

“大家不必拘泥于唱词,像正常说话就好,不过情绪一定要到位,免得影响效果。大家若对自己的角色不熟悉,可以利用下午的时间好好琢磨琢磨。抱歉,我有些困了,需要休息一会儿,诸位晚上再见。”她说。

“等等,苏小姐,这么做真的可以除掉他们么?不会有什么风险吧?”夫人到底还是不放心。

她自己可以冒险,但却不想让少帅也参与此事。

大帅已经中了招,少帅若是再有个好歹,她想想都要崩溃。

“我并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说大家如今在一条船上,生死安危与共。若是今晚成了,大家明日可以摆酒庆祝,若失败了,别人为我们摆酒送行。”苏清月淡淡道。

“夫人,事已至此,我们已经没有选择了!”师荣起身说。

“伯父说的对,母亲就不要再犹豫了。我也有些困,大家好好休息,争取唱好这场戏!”厉辰风道。

他们一前一后的出了门,林副官也面容严肃地起身。

“陈玄礼,我就是陈玄礼……海棠红,老子非逼死你不可!”

厉辰风跟着苏清月回到别院,刚进屋子,他就开始把人按在门上狂吻!

第226章:丑恶嫉妒

他的动作跟往常经过宣泄的霸占方式不同,虽说气势依旧凶猛,但动作却温柔了许多。

这是个单纯的亲吻,没有家在任何欲念。

苏清月呆呆的靠在那里,不敢动也忘记了反抗。

她意识有些混沌,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这样。

过了好一会儿,厉辰风才将嘴唇移开。

“我原本不想你参与这件事,可现在却改变了主意。虽然不知道你的方法管不管用,但是……即便是失败,有你陪着,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他用灼人的目光盯着苏清月。

听他说完这话,苏清月便立刻懂了,这男人想要拖到自己一起死……这个想法实在太危险了!

她很惜命,虽说对今晚的事没有十成的把握,但八成总是有的。

他们一定能够胜利,让大帅府恢复往日的宁静!

燕京城之所以繁荣,是因为有个出色的管理者。

大帅若是出事,这座热闹的大都市会变成什么样子呢?苏清月实在想不出来。

苏清月和衣而卧,昨晚一夜未眠,她实在太累了。

厉辰风拥抱着她,却怎么也睡不着。

他眼前闪现过那些熟悉的脸,血腥的断肢残骸……仿佛针一样刺痛着他的心!

虽说有方才戏言,有苏清月陪伴,自己死而无憾。

但就算是下地狱,也要先把海棠红给铲除!

他只恨自己是个凡人,若是也擅长奇门异样,让要这帮恶灵魂飞魄散!

时间过得很快,很快便到了黄昏时分。

所有人都一起用晚饭,餐桌上很安静,没有人开口说话。

大家压力都很大,就连苏清月,也破例多吃了一些米饭。

今晚这出戏,可能会演得很辛苦,她必须要保证体力充足!

入夜后,大家来到了大帅的卧室。

短短几日,他瘦了很多,脸颊都凹陷了下去。

夫人坐在旁边,眼泪默默地流个不停。

天色渐安,苏清月起身,将尾指上的绷带解开。

“你要做什么?”厉辰风不解的盯着她。

“给你们开眼,然后就能看到平常看不见的东西了,要牢记你们的身份和任务,救回大帅后,记得把眼皮上的东西擦干。”苏清月说。

她捏住指腹,轻轻挤压,血珠便冒了出来。

她先给师荣开眼,轻轻把红色的血液吐在他的眼皮上。

接着是林副官、夫人,最后是厉辰风。

当她涂完之后,厉辰风拉住她的手,一语不发的开始包扎。

林副官看了看腕表,现在是晚上七点,离平常鬼兵出现,还有整整五个小时。

“苏小姐,您让我扮演陈玄礼,可我手下一个兵都没有……演起来会不会太假?”他问。

“别担心,现在还有时间,我会助你一臂之力。”苏清月说。

她请人拿来纸墨,黄纸和剪刀,坐在桌前开始忙活。

“需要我帮忙吗?”厉辰风问。

“不用,你身上杀气重,一碰它们就不灵了!夫人不介意的话,倒时可以过来帮忙。”苏清月道。

厉辰风听到这话,只好默默坐的远了些。

夫人坐地过来,依着她的吩咐,开始把黄纸折叠好。

苏清月拿起剪刀,不紧不慢地剪出一摞摞纸人。

然后她又拿起纸人,对着灯光,一张张的仔细挑选。

看到不合适的,便将它们丢到纸篓里去。

而那些没有问题的,并开始画上符号。

“这个符号我见过,就是那位符阵上的……这是什么意思?”林晋问。

“……我也不清楚。”苏清月顿了下。

在这些方面,她向来都是凭借本能做事,不懂得什么道理,也不清楚自己为何会擅长。

夫人感到很诧异,这符号乍看简单,实际上一气呵成流畅婉转并不容易!

而且苏清月画了这么多张,几乎都一模一样,笔锋粗细大小都没有任何区别!

等苏清月忙完,已经晚上十一点半了。

她活动了下腕,把画好的符纸人用浆糊粘起来,交给林副官。

“把它们都装到口袋里。”她说。

“好!”林副官依言照做。

他对苏清月深信不疑,如果眼前她对大帅府的局势无能为力,那便是死劫了吧!

林副官装好纸人,苏清月请夫人上床,跟大帅并排躺在一起。

“夫人不要害怕,虽然你看不见我们,但我们其实就在您身边。”苏清月说。

她取出毛笔,直接在夫人手背写上角色:梅妃。

“多谢苏小姐,有大帅在,我什么都不怕。”夫人低声道。

接下来,苏清月也帮助其余人做了标记。

“时间快到了,我们都出去吧。待会如果看不见对方,也不必着急,顺着自己的角色戏份演就是了,林副官,切记不要心慈手软!”苏清月叮嘱道。

“我知道!”林副官信誓旦旦道。

他们几个来到院子里等候,凌晨时,电灯突然熄灭,周围黑到伸手不见五指。

其间,他们还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渐渐的,就什么也察觉不到了……

月亮冉冉升起来,将大地照得一片雪亮。

此时的大帅府,赫然又成了大唐的皇宫。

夫人躺在床上,痴痴的望着大帅。

直到她听见脚步声,方才意识到,周围起了多大的变化!

这里的房子高大巍峨,处处雕梁画柱,一派富丽堂皇之势。

梳的古式发髻的婢女,分别站在两边,等待随时听命调遣。

脚步声响起,有人走了进来。

是师荣!不不,他是高力士!夫人立刻点醒自己。

“梅妃娘娘,贵妃娘娘来了。”师荣对自己的角色早已烂熟于心。

夫人顿时惊慌,她紧张地坐起来。

无论是海棠红还是杨贵妃,她的角色都充满了忌惮和不安。

几乎是下一秒钟,海棠红便冲了进来!

“你个不要脸的女人,竟然敢勾引陛下!”她口出不逊道。

漂亮的脸蛋,已经因为嫉妒,而变得扭曲可怕!

在戏里,她对梅妃深恶痛绝!

在戏外,她在夫人面前自惭形秽……

她恨死了面前的这个女人,完全不顾什么前来后到!

夫人看着已经亡故的女子,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就在她发愣的功夫,海棠红突然近身,一个耳光打在了夫人脸上!

第227章:一枚弃子

不止是夫人愣住,就连旁边的师荣也被吓到了。

他有心想要收拾海棠红,却又担心扰乱了这出戏,只好咬牙忍着。

这动静不小,床上的人也被惊醒了。

大帅起身后,震惊的看着所有人。

“你们在做什么?”他生气道。

“陛下,刚贵妃一怒之下,掌掴了梅妃……”师荣名为叙事,实为告状。

“真是胡闹!”大帅喝斥道。

“陛下,臣妾苦等了你一夜,却不想您竟在留宿在此地。陛下,你许诺过一生一世只宠我一个,莫非都忘了吗?”海棠红含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控诉。

被迷惑了心智的大帅,此时已经成为昏聩无能的君王。

他眼睛里只有娇媚可人的杨玉环,而无为了自己深入险境的梅妃。

大帅走上前去,搂住海棠红柔声安慰。

夫人捂着脸站在一旁,感觉自己也入了戏。

她究竟是被冷落的梅妃,还是不被丈夫重视疼爱的大帅夫人呢?

恍惚间,她也不记得自己的身份了。

正当大帅搂着杨玉环恩恩爱爱时,忽听一阵大声喧哗,战鼓雷动,整个宫殿都被震撼到了。

“高力士,快去看看是怎么回事!”杨贵妃慌张道。

“是,娘娘!”师荣一躬身,出去了。

片刻后,他又匆忙登场。

“不好了,陛下,安禄山他反了!”师荣扬声道。

“什么?”海棠红震惊。

她才与陛下恩爱几日,怎么剧情突然反转,已经到了尾声?!

“高力士,你是不是弄错了?!”海棠红颤声道。

“娘娘,错不了,您听这鼓声,再听这兵马狂啸……安禄山,他冲着大唐王位而来!也是冲着您来的!陛下,赶紧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师荣尽职催促道。

海棠红才要挣扎,大帅却突然反应过来。

“快去请杨国忠,韦见素、陈玄礼护驾,这皇宫呆不得了,爱妃,你也快快随我逃吧!”

说罢抓住海棠红的手腕便走,竟是由不得她挣扎反抗。

师荣竭尽所能的扮演高力士,不停在旁边煽风点火。

海棠红就像被赶鸭子上架般,强行拖拽着出了宫。

而夫人,则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

从头到尾,大帅都没有关心过一句,甚至没有正眼看过自己!

无论是大帅夫人还是梅妃,她都是个局外人……

“娘娘,安禄山他打进来了!”有人喊。

“我知道了。”夫人喃喃道。

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者,哪怕是拯救了大帅,回到现实中,那个男人的心依然在别处。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如顺应了梅妃的命运罢!

她失魂落魄的来到梅园,在井边坐了会儿,整理妆容。

“快看,这里有皇帝的女人!”门口响起叛贼的声音。

她抬头看向天上的明月,仿佛在里面瞧见了大帅脸,然后内心一阵悲凉,纵身一跃,便跳入了深井之中……

井水冰冷,倾刻间涌入五脏六腑,她的世界很快便归于平静。

林副官扮演陈玄礼,口袋里揣着纸人,浩浩荡荡地带着队伍来到马嵬坡。

此时叛军已经攻占潼关,长安城危在旦夕!

队伍正在逃亡,却全都突然停下脚步。

“发生什么事了?怎么不走?”唐玄宗好奇道。

气氛很凝重,士兵脸上的神情,全部都很严肃。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气急败坏的问。

“杨国忠父子,专权误国,败坏朝纲,今又意欲和吐蕃勾结,意图颠覆大唐!此人罪不可赦,当诛!”林副官高声喝道。

厉辰风搭弓射箭,直接将两人击于马下。

军士蜂拥而上,将他们乱刀砍死。

面对着眼前的乱局,唐玄宗却是感到无能为力。

“杨国忠父子虽死,但贼本尚在!杨氏妖女不除,我大唐难保安宁!”林副官又道。

“爱卿,贵妃只是个无辜的女人罢了,她哪有什么能力乱我大唐……”

“我等随陛下出生入死,您却专宠杨妃,任由其兄妹祸乱朝庭,杨妃不死,我等坚决不走!请您下令,赐死杨玉环!”林副官道。

“赐死杨玉环!赐死杨玉环!赐死杨玉环!”

震耳欲聋的声音合在一起,形成海啸般的狂呼!

他们把唐玄宗声音压了下去,海棠红脸上,露出了恐惧不甘的表情。

“陛下,别杀我,陛下……”

“贵妃,是朕对不起你!”

苏清月示意厉辰风取出白绫,近前执行死刑。

“娘娘,请吧!”厉辰风一步步逼上去。

“不,不,我不要死!”她尖叫道。

她用眼神向天子求助,奈何对方却别过了脸。

对上厉辰风的视线后,海棠红吓得瑟瑟发抖。

“不,不……你们不能杀我,我不是杨玉环!”

“娘娘,您这是说什么呢?”

“我不是杨玉环,我只是个唱戏的……我叫海棠红……”

“唱戏的?能杀我那么叔伯么?”厉辰风冷笑。

这女人实在面目可憎,胆小猥琐且自私!

他实在想不明白,自己父亲为什么瞎了眼睛,居然会爱上她!

早知会有今日,三年前在渡船上,他就应该一枪毙了她!

看着白绫越来越近,海棠红则开始后退。

厉辰风岂容她逃走?他走前,直接将白绫勒在她的脖子,用力一扯,便听到骨骼断裂的声响!

海棠红眼球突出,面容扭曲地倒在地上。

那一刻,厉辰风又想到了那个血腥的夜晚,满地残骸!

即便这女人死了,他还是感到强烈的憎恨。

只因当日参与屠杀的,并不是海棠红一个!

“杨妃已死,你们可以护送陛下回宫了!”苏清月道。

“那你呢?”厉辰风问。

“我留在这里,跟海棠红聊聊。”苏清月说。

他转过身,发现已经死的去杨妃,哦不,是海棠红竟然还站在那里,只是面容惨淡,再也没有在华清宫时的傲慢……

现在的她,气质畏缩,神色怯弱,俨然又变回了梨园中仰人鼻息的戏女。

苏清月从地上捡起一把刀,将自己的血滴在上面,交给厉辰风。

“做什么?”他不解道。

“拿着它,回去复仇吧。”苏清月说。

“你一个人,确定没问题吗?”厉辰风确认。

“放心吧,她现在只是一枚弃子,已经没有任何任何能力伤人。”苏清月淡淡道。

第228章:男人薄情

离辰风凝望着她,有心叮嘱几句,又觉得太多余了。

他总是习惯性的把这女人弱者,需要保护的对象,但接二连三的事实却向他证明了,事实并非如此。

她非但不软,还超乎想象的强大。

也许……他以后应该换个思路了。

“我等你回来。”他在苏清月耳边低语,并且大力拥抱了她。

这男人的感情炙热而张扬,众目睽睽之下,也向来不懂避讳。

苏清月耳根有些发烫,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妃已死,判乱已除,玄宗被送回去。

厉辰风、师荣还有林晋,他们擦掉手背上的角色,恢复了正常身份。

皇宫里身着戏的恶鬼,都是前夜屠杀大帅府的凶手!

三把钢刀蹭在一起,全部沾上苏清月的血迹。

这原本是恶鬼用来斩杀人类的利刃,就此成为了斩除邪祟的法器!

“给叔伯们报仇!一个不留!”厉辰风眼神阴戾道。

“一个不留!”“一个不留!”纸人挥舞着兵器高喊。

此时的他们,仿佛重新回到了战场上!

杀戮画面一幕幕地在每个人脑海中闪过,他们身上的杀意,愈来越浓!

血仗只能用鲜血来偿还,就算是亡魂,也依然难逃轮回!

杀!杀!杀!一刀一个,恶鬼接二连三的倒下……

他们却丝毫不觉得疲惫,反而越战越勇!

今晚的皇宫,注定是个不眠夜。

“现在装可怜,不觉得太晚了吗?”苏清月微微抬起下巴。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只是做了个梦,梦里头想跟大帅亲近而已。”海棠红怯怯的。

“转过身,看看你的背后。”苏清月提醒说。

海棠红身体突然变得很僵硬,她站在那里抖个不停。

“为什么不敢看?你杀了那么多人,背上罪孽何止千斤!爱一个人本来没错,但你这样自私自利的品格,根本不配得到真诚的爱。你以为自己化身为杨玉环,就能永远霸占玄宗大帅的爱?最后还不是被他默许勒死在马嵬坡!”苏清月嘲笑道。

“杀杨玉环的不是大帅,而是唐玄宗!”海棠红说。

“这么狡猾善变的个性,当初答应离开燕京时,你也是在为自己设法开脱吧?”苏清月道。

“不,我是被少帅逼的!他都是拿枪指着我,我没有别的选择!”海棠红急道。

“那个男人确实会这么做……但你当时如果真心爱大帅,选择留下,他也不会做什么的。”苏清月说。

“不可能,他会杀了我!”海棠红说。

“那个男人,从来不杀无辜者……除了我。”苏清月幽幽道。

“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根本不理解我和大帅的爱情!”

“爱情?你们有吗?”她语气轻蔑。

“当然有!”海棠红坚定道。

“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那不过是一个强者对弱者的同情罢了。恕我冒昧问一句,他有碰过你么?”

“……”

看到她露出慌张的神情,苏清月心中已经了然。

“没有,是不是?他是手握重权的大帅,当看到一个女子主动投怀送抱时,心中难免产生怜悯之情……”苏清月说。

“你胡说八道,他当时为了我,已经跟夫人提出了离婚,很多人都知道这件事!”海棠红打断她。

“他提出离婚不假,却不是因为你,而是因为他打不开自己的心结,觉得自己委屈了夫人,对不起他。”

“我不信,你说的这些鬼话,我一个字都不信!”

“从头到尾,你都在一厢情愿的自欺欺人,否则也就不会在香江抑郁而终了……”

“我是生病了!”海棠红突然勃然大怒。

“生病?连书信都不能写,电话都不能打吗?我猜你的想法,到了那边后,设法联系大帅,他就一定会去接你,至少会派人把你请回来。就像当年的唐玄宗,对着杨玉环一样百般包容,甚至两人关系因此而变得更亲密。可事实上,你的信已经送到了,他也知道你还活着,但却选择了置之不理?是不是?”苏清月一边观察她的表情,一边说出自己的推测。

她并不十分肯定,可是海棠红的反应,却让她意识到,自己全都说中了!

三年前,大帅带着人赶到江边时,看到岸上的血迹,确实以为厉辰风已死了。

他很愤怒,气恼之下,甚至亲自动手打了儿子两个耳光。

但他没想到的是,厉辰风居然会负气离家出走!

又或者说,他早已经筹谋好了一切,只是等待合适的机会和借口出去历练。

他的儿子,野心勃勃志向远大,同时又心高气傲,不甘居于人下,哪怕是自己的父亲。

这么多年,他早已经受够了时刻笼罩在大帅的光环下,他想要出去闯闯,寻找自己的天地!

厉辰风走后,大帅颓废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了一封信,邮戳上盖着来自香江的章。

信是海棠红写的,满纸都是相思,这次足足写了三十页……

大帅木然的看着,除了感到有些轻松之外,竟也没有任何惊喜。

海棠红的死,给大帅府蒙上了一层阴郁之色。

夫人处处谨慎,她甚至放弃了所有社交活动,每天待在家里,只为跟丈夫多说几句话,希望他早日打开心结。

这让大帅越发愧疚,他很庆幸自己守住了底线,还没有将事情不可挽回的地步。

犹豫之后,他选择把那封信扔到了火炉里。

看着火苗一点点熄灭,他曾经蠢蠢欲动的心也彻底平静下来。

海棠红没有得到信件回复,她总是坐卧不安,又开始发电报。

然而所有的消息过去,全都如石沉大海。

杨玉环出宫一日,唐玄宗便牵肠挂肚,当夜将其召回。

她已经在香江流浪了这么久,为何那人迟迟没有动静?

海棠红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也喜欢唱戏,不过没有正式登台过。

名字叫做云香,目前生活在燕京附近。

海棠红百般无助之下,设法跟云香取得联系,并且委托她去大帅府打探消息。

数日后,云香回了封信。

“姐姐还是死心吧,昨日大帅带夫人去庙里上香,我把您写的信放到了佛龛上,他拿起来扫了一眼……便直接丢到香炉里烧了,脸上并没有任何表情。”

第楚229章:楚楚可怜

看到这里,海棠红的心便迅速沉了下去。

接下来的内容,更是让她从头寒到脚底。

“所以我猜测你之前那些信,他并非没有收到,只是不想理会你罢了。姐姐,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大帅这样的身份……怎么可能会看上我们?姐姐在信里说,他和夫人感情不和,甚至还有离婚的想法。但是就我亲眼所见,昨日出寺庙时,夫人不小心崴了脚,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帅居然为她捏脚,当时你若在场,肯定也会感到很震撼。他的眼神温柔极了,我猜测……他一定很爱他的夫人。”

“姐姐,你还是死心,别再胡思乱想了,少帅不是给了你一笔款子么?把它们存起来,找个靠谱的国外银行,吃利息都可以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如果可能,再找个男人嫁了吧,未来祝姐姐安好。”

海棠红拿着信,从头到尾看了好几遍,上面的每个字她明明都认得,但是串联起来的内容,确实让他感到荒谬又陌生!

男人隔三差五的就来看自己,他的眼神专注而温和,他不畏惧人言挺身而出,救自己于危难,甚至还在他们交往期间,闹出了要跟夫人离婚的消息……他怎么能不爱自己?这怎么可能!

海棠红不愿接受,她连续发了数张电报回去,请云香再次帮忙。

可是后来,云香都不愿理她了。

来的时候,厉辰风已经跟码头那边打过招呼,她被放置在孤岛上,连偷渡乘船的资格都没有!

三个月后,海棠红病倒了。

这次还是相思病,只是再也没有人来做她的解药了。

临终的时候,她恍惚感觉到仍站在舞台上,风华绝代光芒万丈!

大帅就坐在台下,神情专注而认真,仿佛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

不甘心,不甘心呐……可那又怎样呢,她身已死,什么事都做不了,甚至亡魂都无法回到燕京城!

最后尸体是女佣帮忙安葬的,地下潮湿而冰冷,她连一个可以说话的人都没有。

就这样过了三年,云香无意间来到香江,才得知她亡故的消息。

她去墓地看望,却被云香借机伏体。

海棠红掌握主动权以后,云香的魂魄便被挤到了角落。

“姐姐,求求你,醒醒吧!你跟大帅,是不可能的!三年钱不可能,现在更不可能!”云香苦苦恳求。

“闭嘴!”海棠红气急败坏道。

上天也帮她,戏班子居然收到了大帅府的邀请。

从那时开始,她便夜夜站在高墙外,唱那男人最喜欢听的。

戏里,她是盛宠无限千娇百媚的宠妃,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那是他最为快乐的时光,渐渐的,她就入戏着了魔,把自己当成了杨玉环。

海棠红顺利进入大帅府,在戏台之上,她又变成了那个千娇百媚的女旦。

她一笑一颦,妩媚勾魂,皆为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牵挂的男人!

她要报复这些人,倘若不是他们,自己生前根本不会经历那么多坎坷!

倘若不是他们,自己和大帅,或许早就成为一对佳偶了!

她计划进行得很顺利,蛊惑了大帅之后,他顺利成为玄宗皇帝。

鬼兵见他,全都战战兢兢无不顺从!

所以海棠红几乎所向披靡,没有任何对手。

就在她以为计划要成功时,却突然冒出一个苏清月……

这个乍看温柔似水的女人,却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

她带人设计了马嵬坡之变,并且顺利了结她的贵妃梦。

而如今梦醒了,那女人居然还嫌自己不够凄惨,非要在他面前,戳穿那个她为了自尊而编出来的谎言!

过份……她实在太过分了!

海棠红死死地瞪着他,眼睛里都几乎滴出血来。

“苏清月,我跟你无怨无仇,何苦害我?”她厉声道。

“不是我害你,而是你害人,天容不得你。”苏清月说。

这是个非常复杂且多变的女人,在少帅跟前,她柔弱的好像一根菟丝草,风大一点都能够吹倒。

可是在自己跟前,她又显露出了凌厉、狠辣的一面!

海棠红知道自己难以逃脱,见硬的不行,便来软的。

她是戏子,最擅长的就是表演,眼泪说来就来,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啪啪的往下掉。

师父曾经说过,海棠红的哭戏,是整个并京城最棒的!

不仅可以打动男人,连女观众都很少能够逃过!

通常来说,女人的心更加柔软,海棠红想要利用这个弱点,给自己创造最后的逃生机会。

“我的生父是个烟鬼,那你就躺在床上,除了赌博,就是抽大烟,除此之外,他还喜欢打人。在我的记忆中,母亲总是被他拉扯着头发打……五岁年前,他终于死了,我以为自己可以从此过上好日子。却不想,母亲把我卖到梨园,并且拿着我的卖身钱,给自己添了一套嫁妆,她又找了一个男人,生了一个女儿,并且将它视为珍宝。我在梨园吃了很多苦,一个字唱错就要挨打,身体上的伤从来没有好过……十四岁时,我被一个男人强行污辱,再后来,随着名气变大,类似的事件竟渐渐成了家常便饭……”

海棠红一边说一边哭,她不仅眼睛红,鼻涕都出来了,因为这样才显得更加真实。

“如果你想用自己的苦难经历,来说服我放过你,还是算了吧。”苏清月淡淡道。

“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我这些年的都过的什么生活!”海棠红楚楚可怜道。

“可我并不想听这些,也根本不关心。”她近乎木然道。

这女人的心,莫非是石头做的?

海棠红真想上前,撕了她那张美丽如花的脸!

“你自己动手,还是让我来?”苏清月问。

“什么?”海棠红有些不解。

“你若有一丝悔悟之心,也不会走到现在,为了节省时间,还是我来吧!”苏清月伸出四根手指,在胸前结成了宝塔状的法印。

与此同时,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不忍目睹惨状发生。

但她的动作,却依然流畅利落,没有任何犹豫!

“你要做什么?”海棠红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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