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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妇》


001.必须要杀掉的女人

我儿时最亲近的朋友,是个寡妇。

那寡妇姓梅,不知道名,三十岁出头,长的很漂亮。

梅没有孩子,也没有改嫁的打算,一人独居,平日里做些糖巧点心在村里售卖,来维持生计。

我经常给她跑腿帮忙,报酬是免费吃糖,也因此和她混熟了。

我还救过她一命。

村里的女人嫉妒梅的美貌,又欺负她是个寡妇,经常没事找茬。

有天她们诬陷梅偷汉子,把她绑到了麦场,用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当时梅躺在麦场的地上,一动不动,没有一个人管她。

我碰巧路过,急忙去喊来了村长和大夫。

事后,梅给我送了一盒桃酥答谢。

梅还说,她欠我一条命,等我长大了会还给我。

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无比真挚,很美。

说实话,我有点喜欢梅。

梅的性格很温柔,总爱穿着一件白纱裙,神情专注的站在灶台边熬糖稀,完全是贤妻良母的模样。

她很爱笑,笑起来比糖稀还要甜。

她肤色雪白,比她穿的那件白裙子更白。

当时我真的想娶她,我不嫌她是个寡妇。

可现在。

我只想杀了她。

零五年,我姐得了血癌,那年我十七岁,虚岁。

姐被确诊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

家里没钱给姐治病,于是姐躺在家里等死。

我的记忆很深刻,我坐在堂屋的破旧藤椅上,看着躺在床上的姐,她当时已经快不行了,瘦的皮包骨头,脸色苍白如纸。

爸听信别人的偏方,套了只黄鼠狼,宰杀掉,把血滴在碗里,喂姐喝掉。

姐一边喝,一边闭着眼流泪。

可那东西根本没用,姐的状况没有一点儿转好。

有天姐跟我说,她要死了,问我害怕不害怕。

我说很害怕。

“你害怕,就像小时候一样,大声喊姐的名字就行了。”姐费力的挤出一丝微笑。

小时候,爸妈在镇上做工,留我和姐在家,我那时很胆小,怕黑,怕鬼,怕耗子精。

半夜我经常被噩梦吓醒,然后哭出声来。

被我吵醒的姐,总是轻拍着我的背,安慰我说:“害怕就喊一声姐的名字啊。”

那是姐的理论,害怕时,喊一声亲人的名字,那些可怕的东西就不敢找上你。

被亲人惦记着的人,鬼怪是不敢害他的。

“张福如。”我总是这么喊。

三天后的一个夜里,姐走了。

我握着姐的手,第一次明白,死人的身体,能有多冰凉。

村里的习俗是停尸三天,第三天的夜里,我独自给姐守灵。

后半夜,大概是凌晨两点,梅来了。

“节哀。”梅对我说。

梅坐在我身边,看着我姐的遗体。

“我能让你姐复活。”

梅当时是这么说的,我记的很清楚,七个字一字不差。

我相信了梅,让梅把我姐的遗体扛走了。

第二天,梅从村里消失了,带着我姐的遗体。

我把这件事告诉爸妈,他们也抱着一丝希望,以为梅真的会什么还魂异术,能带着活蹦乱跳的我姐回来。

可一个星期过去了,还是没有消息。

村里有人得知了这事,提醒了一下我们家。

隔壁省很是兴冥婚,一具年轻的女尸,能卖上十几万的高价。

我们一家人才醒悟,立刻是疯了一样,到处去找梅。

可梅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我们也不认识哪个和她有关系的人。

她本来就是没有任何来历的女人,村里人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零二年来了我们村,自称寡妇,孤身一人,收拾了村东的一间废屋住下,卖些糖巧点心过活,也不怎么和人交往。

那是我们对她了解的全部。

我懊悔的想死,都是因为我的错,弄丢了我姐的遗体。

我恨透了梅。

我救过她,信任她,她却欺骗了我。

如果让我找到她,我一定会杀了她。

用刀子一下捅进心脏的那种杀!

可现在,距离姐去世,已经过去了三个年头,我还是没有追寻到任何关于梅的消息。

这天,我正在家削箭杆,有一个玩伴孩儿来找我。

那孩儿叫陈三,他爹是村里的更夫。

陈三的脑袋有点毛病,经常会毫无预兆的倒在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样,很吓人。

村里的神婆说,那是因为陈三比别人缺了一盏命火,体虚,才特别容易遭孤魂野鬼上身。

但来村里支扶的小王医生,那个很有文化的大学生,说神婆的话都是迷信。

小王医生说,陈三只是有癫痫病,也就是俗称的羊癫疯。

“大海,昨天夜里小凤死了,你知道不?”陈三问我。

我停止了削箭杆的动作。

“知道,小凤家早上不是放过报丧炮了。”

小凤是刘木匠家的独女,长的很标致,今年才十五岁,染了肺病,成天咳嗽。

上个月送到镇卫生院检查,医生都说了没啥大碍,可没想到今天早上,小凤家就放报丧炮了。

我心里有点堵,我和小凤,其实还有些特殊的关系。

“小凤家没别的年轻男丁,今晚头夜,咱俩要给小凤守灵。”陈三说。

我点头,说知道了。

夜里,在小凤的灵棚,我看着小凤被白布盖着的遗体,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陈三也是在念叨,小凤这么漂亮,真是可惜了。

我们两个守到后半夜时,夜猫子都上了树,不停的叫。

昨晚,小凤死的时候,夜猫子也是叫了一整晚。

按照民间的说法,夜猫子一叫就要死人。

这个说法,身为猎人的我也赞同,夜猫子食腐,而人死的时候,会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

这个味道对夜猫子来说,是美食的味道。

可灵棚外那夜猫子的刺耳叫声,吵的我心烦意乱。

我从地上捡了块石头,打算出去把它赶走。

这时,那夜猫子的叫声突然变了。

先是像被铁夹逮住的耗子一样高亢惨叫,然后又接上一串怪异刺耳的笑声。

听到这笑声,我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我听村里的老人们说过,不怕夜猫子叫,就怕夜猫子笑。

这时,我的身后传来了陈三带着哭腔的声音。

“大……大海,你看!”

我转头,眼看着草席上小凤的尸体,居然缓缓的坐了起来。

她脸上盖着的白布也掉了,露出一张苍白发青的死人脸!

“诈尸了!”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出于恐惧,下意识的把手里的石头,向着小凤砸了过去!

石头砸中小凤的额头,小凤再度躺了下去。

之后,过了好一会儿,小凤的尸体都再也没有什么异常发生。

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心想着到底咋回事?怎么死人自己坐起来了?

灵棚外,夜猫子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我的心再度提了起来,但小凤的遗体还是躺在那里,没有动静。

这时,陈三突然倒在了地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

我都想骂娘,陈三怎么偏偏在这个关头犯病了。

我急忙去掐陈三的人中,可怎么掐,陈三也过不来。

终于,陈三被我掐醒了。

陈三瞪着眼睛,咧着嘴角,表情无比诡异的看着我。

“大海,你用石头砸我干什么?”

我懵了,说我没用石头砸你啊。

陡然,一股凉意爬上了我的后背。

这个声音很是尖细,哪里是陈三的声音。

分明是小凤的声音!

“张东海,你这个负心汉,你为啥用石头砸我?”陈三依旧是尖着嗓子质问我。

我后退了几步。

“尻你娘,陈三,别装鬼吓老子。”

陈三爬了起来,眼睛瞪的奇大,死死的盯着我。

“张东海,负心汉子,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苞米地里,你对我干了啥事……”

002.被女鬼上身的男人

我整个人都在发抖。

那天在苞米地里,我啥都没对小凤干。

当时小凤说她喜欢我,要和我欢好,可我不喜欢她。

“负心汉大海,你当初在苞米地里,要了人家的身子,后来又不负责。”陈三无比幽怨的看着我。

我拼命摇头:“刘翠凤你他妈的少诬陷人!我对天发誓!我一根手指都没碰过你!”

陈三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我又不是刘翠凤,我是陈三儿!”

陈三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那张麻子脸,浮现出了小凤特有的那种妩媚表情。

再配上那尖细的声音,怪异的语调,简直渗人到了极致!

我被吓的要尿裤子,转身就想跑。

可陈三追了上来,抓住了我。

“留下来陪我!”陈三凄厉的大喊。

我和陈三厮打在一起,滚在了地上。

我恐惧到了极致,陈三肯定是被小凤的鬼魂上身了。

我听神婆说过,破除鬼上身的办法,就是抽被附身的人耳光。

我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抽了陈三十几个大耳刮子!

可能是太害怕了,没注意手上的力道,这通大耳刮子下去,陈三直接被我抽的晕死了过去。

惊魂未定的我,大口的喘着气。

过了好一会儿,我眼看陈三都没有动静,只是鼻孔往外不停的渗血。

我伸手去探陈三的鼻息,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我心里咯噔的一下,陈三该不会被我打死了吧?

刚才的动静特别的大,小凤的爸妈也被吵醒了,来了灵棚。

我顾不得和他们解释刚才发生了啥,只让他们先照料着陈三。

而我出了灵棚,向着塔山跑去。

现在估摸着是四更天,月色正浓。

跑到麦场的时候,我撞见了个人,他问了我一句:“这么急上哪儿去?”

“上山找我大伯救人!”我说。

“别去了,这么远来不及了。”

我心想这人怎么说这种缺德话?可又没工夫搭理他。

又跑了一段距离,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不对,刚才那个说话的人是谁?

大高个儿,一身褐色布衣,脸小的奇怪。

我在村里从没见过那个人。

我僵硬的转身,可刚才我经过的麦场,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这时,麦场两旁的树林里,无数的夜猫子一起叫了起来!

那叫声彼此起伏,好似鬼哭,我半个身子都僵硬了。

我起了一后背的鸡皮疙瘩,小腿肚子都在发颤。

我继续没命的向着塔山的方向狂奔,一路跑上了山,进了山神庙,拍醒了正在后殿睡觉的大伯,跟他说了事情的经过。

大伯听完后,也是慌了,立刻跟我一起下了山。

我和大伯刚赶到村口,就碰到了村长,村长还带着两个巡山队的人。

“大海,正好,正找你呢,跟我走吧。”村长说。

我心一悬,想着可能坏事了。

到了村公所院里,已经聚了一堆人。

小凤的爹妈也在其中,见我来了,都是脸色惨白的看着我。

“刚才等不到你,我们就先把陈三送到小王医生那了。”

“陈三怎么样了?”我无比忐忑的问。

没人回答我。

过了一会儿,一身白大褂的小王走了进来。

“抱歉,二十分钟前送来的时候,陈三那孩儿就不行了。”小王说。

听了这话,我差点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确定死了?”村长皱着眉头问。

小王点头。

那些村人立刻是惊了。

“陈三是怎么死的?真的是被大海你打死的?”

我让他们听我解释。

而那些村人听完我的讲述后,都是面面相觑。

村长摸着下巴,沉思不语。

“人命是大事,不能听大海你的一面之词,去个人,把戈神婆喊来。”村长说。

半小时后,一头银发的戈神婆,在她孙媳妇的搀扶下,迈着小脚,踏进了村公所的院子。

戈神婆听完事情的原委,说是要去事发现场看看。

到了小凤的灵堂,戈神婆看了一圈,在小凤的遗体前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嘴里叽里呱啦的念叨了几句,就仿佛入定一般,一动不动了。

围观的村人们,都是大气不敢出,大家都知道,戈神婆这法子叫“走阴”,是在和死去小凤的鬼魂交流。

约莫一炷香的功夫后,戈神婆睁开了眼睛。

“大海在说谎,陈三就是被大海蓄意杀害的,因为大海和陈三都喜欢小凤,他俩争风吃醋,早就有了间隙,昨晚在灵堂,大海用石头砸死了陈三。”

听完戈神婆的话,村人都是一片哗然。

“狗……狗屁!这他妈的全是鬼话!”我涨红了脸。

戈神婆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说这确实是鬼话,这些都是小凤的鬼魂告诉她的。

“那贱货诬陷我!操!”我大吼。

可没人相信我。

村长挥手,让巡山队的人先控制住我,立刻移交到镇上去。

大伯横身,挡在了那些人面前。

“活人说的话你们不信,死人的话就能信了?”大伯低沉着声音问。

我也是拔出了腰间的猎刀,刀尖对准自己的左眼眼珠子。

“我张东海对天发誓,我之前说的话,没有半分假!

“现在用我这颗眼珠子当赌注,我要是真的蓄意杀害陈三,这颗眼珠子就先送给他当陪葬!

“可我如果不是杀人犯,在场误会我的人,就要赔我这颗眼珠子!”

在场的村人全部闭了嘴,那两个本来要抓我的巡山队队员,也是退后了一步。

他们都知道我的个性,明白我这话不是空话。

村长阴着脸看我,让我先把刀放下。

“你激动个啥?我们又没说定你的罪!只说把你送到镇上的派出所处理!

“我又不是针对大海你!陈三死了,一条人命总要有个交待。”

我咬牙,这话我无法反驳,可我他妈的不想进派出所,进了肯定就出不来了。

好在这时,小王医生插了句嘴。

“我检查过,陈三的脑袋上没有被击打过的痕迹,再加上我平时对大海的了解,我相信他不是杀人犯。”

我感激的看了小王一眼。

我和小王的关系不错,但这个关头,他能这么为我说话,还是让我无比感动。

大伯也知道,把我送到镇上,就全完了,当即是提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先把我关在村里。

这个方案,村长也点了头。

之后,我被巡山队的人带着,关在了村公所附近的一个木棚里。

大伯让我不必担心,后续事情他会料理,也会尽快通知镇上我的父母回来。

我在木棚里一直待到晚上,白天一直没吃饭,肚子饿的咕咕叫。

我盘腿坐在地上,一边用拳头砸木棚的栅栏,一边骂刘翠凤这个贱货。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你骂刘翠凤干什么?”

我抬头,看着我的对面,隔着木棚栅栏,站了个人。

那人一身黑衣,黑纱蒙脸,看身段像是个女人。

“我骂刘翠凤,因为她这个贱货害了我。”我说。

“彪娃子,害你的人不是刘翠凤。”那人说。

她的声音有些耳熟,但刻意压的沙哑,我听不出她是谁。

“刘翠凤和你青梅竹马,又喜欢你,一直对你那么好,为何要害你?生前是个良善人,死后难道就变成了恶鬼?”那人笑着问。

我哑然。

“可戈神婆今天走阴,小凤对她说……”

那人又是轻笑了一声。

“人死后,头七那天才会回魂,小凤昨晚刚死,今天魂还在外游荡,戈神婆怎么就能在小凤的灵堂走阴问魂?

“鬼都会说谎话,人替鬼说话,难道就不会说谎话?”

我瞬间醒悟,戈神婆要害我?可……为什么?

“那你又是谁?”我看着那人。

那人没回答我的问题,反问我现在饿不饿。

我点头。

“我这儿有点吃的,你先对付着。”那人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隔着栅栏递给了我。

我把那东西接到手里,借着月光一看,眼睛顿时直了。

一盒桃酥,用黄色的油布纸包着,系着红绳。

和当年梅给我的那盒,一模一样。

瞬间,一股怒火从我的脚底,烧到了头顶。

我的心中,好似有只猛虎咆哮了一声。

“梅!我他妈的要宰了你!”

我向着那人扑了过去,却被栅栏挡住了。

我嚼了三年的仇,发誓在见到梅的那一刻,要把她撕成碎片吞下去!

那人摇了摇头。

“彪娃子,还是和以前一样,脾气暴躁的像头牛。”

然后她摘掉了自己的面纱。

看清楚她的脸,我双眼发了痴,头顶像炸了个响雷。

“姐?”

003.死后又复活的亲人

那张脸,确实是我姐的脸。

高鼻梁,瓜子脸,还有眼角的那颗痔。

三年过去了,她的容貌却一点儿也没变。

但是,在月色下,她的这张脸,一点儿生气也没有,一对眼珠子也是诡异的青色。

她的身上,还散发着一股像是檀香一样的怪异味道。

“姐?真的是你吗?”我颤抖着声音问。

她没有回答,只是依旧直勾勾的盯着我。

“你害怕吗?”她问。

我怎么可能不害怕?

我姐已经死了,死了三年了。

而这个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女人,就算拥有我姐的那张脸。

光凭直觉,我也不相信,她就是我姐。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我感觉身体在发抖。

在月光的映衬下,那女人的脸,也是宛如雕塑一般僵硬。

“你害怕吗?”她又问了一遍。

我说很害怕。

那女人的一对青色眼珠,闪过一丝悲怆。

“你害怕,就像小时候一样,大声喊姐的名字就行了。”她费力的挤出一丝微笑。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发颤。

我的鼻头也开始泛酸。

儿时记忆中的黑暗屋子,冰冷的土炕床,相依为命的姐弟俩。

“张福如。”我轻轻的喊。

同时,我的眼泪落了下来。

我现在没有任何怀疑,我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我姐。

姐把手伸过了栅栏,贴在了我的脸颊上。

她的手无比冰凉。

“姐,你现在是人,还是鬼?”我问。

“都不是。”

然后姐收回了手,转身就要离开。

“姐!你别走!你告诉我,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梅呢?这三年你去哪儿了?”我大吼着问。

姐停下了脚步,但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你安心,你不会有事的。”

然后,姐的身影,就渐渐消失在了黑暗中。

无论我再怎么喊,她也没有回头。

我拍了拍自己的脸颊,刚才发生的一切,像是一场梦,可掉在地上的那盒桃酥,却告诉我不是梦。

我双手抓着栅栏,呆立在原地,一夜没睡,直到天亮。

第二天,正如姐昨晚所说的那样,村长一大早就来释放了我。

“大海,你没事了,陈三醒过来了。”

村长带着我去了小王医生的诊所。

陈三的病床边,已经围了一大群村人。

小王医生一直在念叨,陈三能醒来,实在是不折不扣的医学奇迹,放在塔山村外面的世界,是要登报上新闻的。

村长让陈三告诉大家,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陈三憨憨的一笑,挠了挠头皮。

“其实我当时好好的,没犯病,也没被鬼上身,只是装鬼和大海作耍呢,没想到真把他吓到了。”

围观的村人,都是嘴上狂尻陈三的娘,说他脑袋瓜上锈了,人吓人,可是真的会吓死人的。

“大海没被你吓死,反而差点把你打死,幸好你小子命大。”村长也是虎着一张脸。

因为陈三是病号,大家也没和他多计较,又把矛头调转向昨天判错案的戈神婆。

“装神弄鬼那一套,还是信不得哦!差点冤枉了大海。”

“戈老婆子本来就是个假神婆,大骗子。”

我对他们那些事后诸葛亮的话充耳不闻,注意力全在陈三身上。

陈三现在给我的感觉好奇怪。

可我也说不上来到底哪里奇怪。

之后,我回了家,在家里呆坐了一天。

晚上,大伯和爸妈从镇上风尘仆仆的赶了回来。

“可吓死我们了!幸好有惊无险,叫你平时别和陈三那憨子一起玩!你不听!”母亲愤怒的训斥我。

大伯打着圆场,说反正现在没事了。

爸妈从镇上,买了好多好东西带了回来,都是些吃食,酱鸭烧鸡卤牛肉之类的,还有几瓶好酒。

本来这些东西是想送给陈三家赔罪的,现在证实了一切不是我的错,就没必要了。

正好大家都饿着肚子,就当晚饭,把这些东西解决了。

正吃着,我和爸妈还有大伯,说了昨天遇见我姐的事儿。

他们没人搭理我。

我又重复了一遍。

“大海啊!爸知道这几年,你一直记挂着你姐,我们也是,但你姐已经死了,你就别瞎想了,你昨晚,肯定做了场梦。”爸叹息了一声。

我捏着怀里的那盒桃酥,不说话。

“你们先吃,我去送个礼。”我说。

我下了炕,穿上鞋子,包了只烧鸡,拎了瓶酒。

然后我去了小王的诊所,感谢他昨天,为我说了话。

同时,我还有一个问题。

这个问题只能问小王,除了他之外,与世隔绝的塔山村,基本上全是文盲,就连村长也是只念过小学。

“人死了,还能复活吗?”我问。

“能啊,陈三不就复活了。”小王啃着鸡腿。

“我说是人完全死透气了,死好几年了,还能复活吗?”

“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也不一定,毕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小王吮了吮手指。

从小王这里,我也没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接下来的几天,时不时的,我就上塔山转一转,希望能找到我姐,可连个影也没看见。

不过,还有另一件让我很在意的事。

陈三确实变的有点奇怪,那天我在诊所里就感觉到了。

这几天他更是奇怪,基本上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出门。

一开始我没把这个放在心上,平时他替他爹打更,也是这个作息规律。

但好几次我碰见他,明显感觉他的神态模样,都像是另一个人。

我也没太在意,毕竟他精神一直都不怎么正常。

可这天,小凤下葬完,主家请帮过忙的人吃饭。

我去陈三家喊他,他当时在睡觉,我把他喊醒后,他的情绪很激动。

“咋了?你咋这么大的起床气?”我问。

陈三说他累,想睡觉,不想去吃了。

“这顿饭按规矩肯定免不了,不然就是你看不起小凤爸妈了。”我说。

陈三这才是骂骂咧咧的和我一起出门。

但他出门的时候,却是打了一把大黑伞。

“现在没下雨,你打伞干什么?”我问。

“老子怕晒!”

我心里有些嘀咕,感觉我身边的这个人,说话和神态,怎么也不像陈三。

落座吃饭的时候,陈三的吃相把我吓着了,他只用上下门牙嚼肉,像是只鸟在吃虫一样。

而且陈三只夹桌子上的腊肉和腊肠。

这些腊货东西,平时都是他最讨厌吃的。

我坐在他旁边,感觉有些发怵。

我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但不确定。

正好桌子上有一盘鸡血闷糯米。

我拿勺子挖了点,盛到陈三的碗里。

“吃点这个。”

陈三看了那鸡血糯米一眼,脸色瞬间变了。

“操你妈的!老子不喜欢吃这个!”

然后陈三直接就把桌子给掀了!

在一桌子人的惊叫声中,陈三打着伞离开了小凤家。

“不就是夹了个菜吗?怎么这么大脾气?陈三还在生大海你的气?”同桌的人问我。

我没有回答,看着陈三打着黑伞的背影,感觉双腿有些发抖。

当天下午,有人给我传话,说陈三的爹找我。

我去了陈三的家,看着那正瘫在床上,面色无比枯黄的陈三爹。

陈三的爹半年前就中了风,现在半身不遂,小王医生说他活不了多长时间了。

“叔。”我喊了声。

陈三的爹抬了下眼皮。

“大海,坐。”

我坐在了陈三爹的床头。

“你也感觉到了吧,回来的这个东西,不是我们家小三子。”

我身子一颤,然后点了点头。

“叔知道,附在我们家小三子身上的东西,是什么。”

“什么?”我问。

“你应该见过的,那个小脸儿。”

004.留下了遗嘱的死人

我想起了起来,那天晚上在麦场,我撞见的那个奇怪的人。

“那小脸儿……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三的爹笑了笑。

“它自称是夜游神,可实际上,就是只活了些年头的老夜猫子。

“当初也是它,拿走了小三子的命火,我和它十几年前就有结怨,它眼馋我手里的一个宝贝。”

“啥宝贝?”

陈三的爹说,那宝贝现在就藏在他家灶台底下。

“现在叔把那宝贝交给你保管,那宝贝也能降住那东西,要怎么用我现在告诉你。”

陈三的爹跟我耳语了一番。

“为啥非要用这个法子?那小脸儿现在不就在偏房睡觉,我去剁了他不就行了?”我问。

陈三的爹苦笑:“彪娃子,那你不就连我家小三子一块剁啦?我还指望着你把他救回来呢。”

随后陈三的爹又是咳嗽了几声,说那小脸儿就算白天没法力,也不是那么好杀的,得真正有道行的人来,才能彻底杀了它。

在此之前,陈三爹交给我的宝贝,也只能是拖住它,不让它在村里作害。

“那我要上哪儿找有道行的人来?”我问。

“你干等着就行了,我昨夜占过星,武圣真君七日内会来我们村,诛邪斩妖。”

我感觉陈三的爹在说他娘的逼话。

武圣真君关帝爷,会来我们这小小的破村里斩妖?

陈三的爹怕是和陈三一样,犯了癫痫病。

“还有,村里的戈老婆子,和那小脸儿是一伙的,不用我提醒你吧。”

我点头。

“最后一件事,我临死前必须得交待,不然死不瞑目……”

我打断了陈三爹的话。

“叔,这咋就临死前了?”

“大海你这彪娃子,那小脸儿就在偏房睡着,咱俩现在说的话,都被它听去啦!”

我刚要辩驳它睡着了怎么能听到人说话,却又突然想到。

按照夜猫子的习性,白天睡觉,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耳孔也是开着的。

“等它夜里醒来,叔我就要遭它的毒手了。”陈三的爹语气很是轻描淡写。

“那我现在就背着叔你逃。”我急切的说。

“唉,罢了,你看你叔我这样子,多活几年又有啥意思,早就想死了,让它成全我。”陈三的爹摇头。

“现在要交待你最后一件事,我枕头底下压着个东西,你给拿出来。”

我拿出了那东西,是本蓝色封皮的破书。

“《四柱八字星命秘术》。”我看着那本书的封皮。

星命术我知道,是最牛逼的算命术,占星卜命,比那些相面相掌纹卜命的雕虫小技,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我平时听收音机,还在单田芳的评书里听过,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谋士,那个比肩三国诸葛亮的妖人刘伯温,就是星命术的大师。

而朱元璋称帝后,也是忌惮刘伯温,认为星象卜命太过厉害,就下令禁止民间学习,违者一律论斩。

所以,星命术现在才没传下来。

陈三的爹点头,说这本书就是刘伯温的后人传下来的,碰巧让他得到了,可惜是本残书。

“你叔我,在村里当了一辈子更夫,观了五十多年的夜空,也算是有点造诣,把这本书残缺的内容,修修补补了大半,现在把这本书传给你,也不算我这辈子碌碌无为。”

我心想叔你可拉倒吧。

村里谁不知道,你观星卜命陈大萝卜,和走阴问魂戈老婆子,还有看地瞧宅王大耳朵,并称塔山村三大神棍骗子。

当年扫四旧的时候,怎么就没把你们这些人扫进历史的尘埃里?

但我也不能拒绝将死之人的遗愿,就把那本破书揣进怀里,说了声谢谢。

陈三的爹叹了口气:“大海,你是个好孩子,心善,村里也就只有你愿意和我们家小三子一起玩,所以我才敢把一切托付给你。

“但我卜过大海你的四柱八字和本命星位,你和你姐一样,命冲白虎星,活不过十八周岁……”

我打断了陈三爹的话,一点儿都不能听他瞎掰。

我姐确实是十八周岁得癌死的。

但我下个月,就要过二十周岁的生日了,还说我活不过十八。

陈三的爹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抓的我生疼。

“彪娃子!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三年前,有人帮你改了命!”

我一脸茫然,不知道陈三的爹在说什么。

“你要是想活下去!心头不能放下恨!记住了!”

然后陈三的爹就催促我快走,马上就要天黑了,那小脸儿就要醒来了。

我对着陈三的爹鞠了一躬,说明天我会来帮他收尸的。

之后,我去陈三家厨屋的灶台下面,从灶灰里扒出一个盒子,就头也不回的跑出了陈三家。

当天夜里,我抱着那个盒子,开着灯,怎么也睡不着。

大概一更的时候,窗户外面传来了动静。

先是一串夜猫子的可怖叫声,然后就是人的脚步声,由远到近,最后停在我房间的窗户下边。

我躺在床上,大气也不敢出,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知道你没睡。”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响起。

“明天乖乖把东西送给我,不然,明天夜里,我就杀了你全家。”

然后那个脚步声就远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陈三家就响起了报丧炮。

我心里早有准备,但到了现场,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陈三爹的死状,太可怖了,整个人被开膛破肚,肠子内脏被扒拉出来,花花绿绿的流了一床。

夜猫子捕食的时候,也确实就是这么杀猎物的。

好几个村公所来办案的人,都是在扶着墙狂呕。

“陈三”跪在那里,哭的呼天喊地。

我看了它一眼,它的演技真是拙劣。

它也注意到了我的眼神,停止了哭泣,扭头看着我。

“把东西给我。”它说。

“不。”

“那等着我今晚杀你全家吧。”它狞笑着。

我不搭理它,也不怕它,我有法子治它。

这天晚上,约莫着九点钟,天色已黑。

我打开陈三爹给我的木盒子,里面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他平时打更用的木头梆子和铜锣。

我走出家门,用梆子打起铜锣来。

节奏一慢四快。

“咚——咚!咚!咚!咚!”

一边敲着,我一边围着村子转了一圈。

到村里郑屠户家门口的时候,他家的窗户突然打开。

“操你大爷的,大海!你会不会打更?现在戌时一更,你他妈的打五更的锣!”郑屠户对着我大骂。

打更是有规矩的,不能瞎打,节奏快慢对应不同的报时。

但这些我能不知道吗?

“傻彪子郑猪头,滚回去尻你家的婆娘!要你管老子的闲事?老子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我回骂道。

之后,我继续按照一慢四快的节奏打着锣。

同时,我还高声喊了起来:“寅时五更!早睡早起!保重身体!”

陈三的爹跟我说过,这梆子和铜锣,是自从明朝,有我们塔山村开始,就传了下来。

一代传承一代的更夫,都是敲着这梆子和铜锣,守护村子的安宁。

甭管是塔山上的精怪,还是田埂间飘荡的凶鬼,都得听从这梆子铜锣的指令活动。

一更之时,太阳落山,天将黑未黑,这时,人们准备休息,鬼怪蠢蠢欲动。

二更到四更,天色完全黑去,人们全部熟睡,这时才是鬼怪的时间,它们要害人,也只能在这个时候。

到了五更,就是夜与日的交替之时,鸡鸣破晓,万物复苏,这时,无论是法力再高强的鬼怪,也是不敢现形作恶!

我只要这样一直打五更的锣,那小脸儿就得遵从时辰,不能出手害人!

不知不觉,我来到了陈三家门口。

那小脸儿坐在门槛上,一脸怨毒的瞪着我,那神态,像是要把我剥皮生吞了一般。

这时,我也总算是看清了它的模样。

005.不敬畏鬼神的蛮人

它个子奇高,四肢瘦长,身穿褐色的绒布衣裳,一张煞白的脸小的夸张,大概只有我的巴掌大,鼻子却是又大又尖,看起来无比的突兀怪异。

“你不是要今晚杀了我全家吗?”我挑衅着问。

那小脸儿把牙花子嘬的咔咔响。

“你这点小伎俩……你给我等着。”

我不屑的一笑,继续打我的更。

等时间真的到了五更,我也不用敲锣,回家安心睡大觉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我也一直用这法子,拖着那小脸儿。

那小脸儿也是急的不行,它白天附在陈三的身上,打着伞出来转悠,总想找机会害我,抢我的梆子和铜锣。

可我白天不怕它,它白天又没有法力,只能借着陈三的身体和我斗。

而陈三那小身板,还不够我一拳打的。

今天,是个大喜的日子,全村的人都乐的开花。

村里头号富户孙大炮的老娘过八十大寿,孙大炮是个阔人,在村里的戏台广场,摆了三天的流水席,请全村的人免费吃。

而且,孙大炮还从外地请了个小戏班子助兴。

我最爱听戏,又有免费的宴席吃,这便宜不占,简直王八蛋。

还没到响午,我就去占好了位子。

等到宴席开始,戏台上的好戏也开始了。

头幕就是《贵妃醉酒》,一个小娘们唱旦角,咿咿呀呀的开嗓。

那小娘们的身段可靓,就是脸上化着浓妆,看不清她到底长啥样,不过想来也不会差。

那小娘们唱到兴处,一个卧鱼,博得满堂彩。

我的眼珠子都快飞了出去。

这小娘们,腰肢怎么这么软。

正当我心猿意马之时,瞥眼看见从东边来了个人。

我立刻是收了心思,坐好身子,凝神戒备。

那人正是陈三,依旧是打着黑伞,坐在了我的旁边。

陈三也没有二话,拿起筷子就夹桌子上的腊肉吃。

吃饱喝足后,陈三放下筷子,转头看着我。

“你想跟我耗到什么时候?”

“继续熬呗,看咱俩谁先撑不住。”我端起酒杯,喝了一口。

陈三冷笑,起身离开,临走前说它不会跟我耗,要不了多久,就会取走我的命。

我不搭理它,继续吃我的菜,看我的戏。

戏台上已经是换了一出,现在是个老生在唱《四郎探母》。

这时,我感觉身畔飘来一阵香风。

转头,那一瞬,我以为我看见了仙女。

正是之前唱《贵妃醉酒》的那个旦角小娘们,现在她卸了妆,身上依旧穿着戏袍。

“有些饿了,下来吃点东西。”那小娘们不好意思的对我笑了一下。

我痴痴的看着她,卸了妆的她,简直美若天仙。

她年岁大约十七八,鹅蛋脸,一双大眼睛漆黑清澈,鼻梁高挺,小嘴儿好似饱满的樱桃。

哪怕是在画上,我也没见过此等国色天香的美女。

“帮我拿块米糕行吗?”她问。

我忙不迭的点头。

随即,我和她就聊了起来。

她名叫小惜月,这肯定是艺名,我知道,她们戏班子里的人走江湖从不用真名。

小惜月个性很活泼,给人的感觉很亲切,我和她没一会儿就聊熟了。

“你是猎人?那你打到过的,最厉害的野兽是什么啊?”小惜月好奇的问。

在这么漂亮的异性面前,我肯定也是没法避免吹牛皮的毛病。

“熊、狼、豹子,我都打过,但最能拿出来说的,还是去年我打到过的,那头五百斤重的大野猪!”

“五百斤?”小惜月惊愕的捂住小嘴。

我点头。

“那野猪不仅个头大,毛发也都白了,快要成精了!我和大伯下了三个夹子,废了它三条腿,堵了它一天一夜,最后才抓住它!”

实际上,熊和豹子我确实打过,不过是前年山祭那天,全村猎手一起上山打围猎打到的。

野猪的事儿也没有半分假,但功劳大部分都是大伯的。

我个人最能拿出来吹的,就是去年冬天封山,我一箭射死了一头落单的孤狼,狼皮现在还在我家里的炕上。

说真的,光论箭法,我在塔山村称第一,还是没人敢称第二的。

小惜月很是崇拜的看着我,我很受用。

“山上真的有那么多可怕的东西吗?我本来还想趁着下午歇息,上山玩玩呢。”

听了这话,我肯定是立刻表态,我可以陪着她一块去,给她当护卫。

小惜月开心的点头,吃完饭后,还拉着我进了戏班子的后台,把我介绍给她的同伴认识。

戏班子加上小惜月,一共有四个人,因为人少,他们也没分工,都是兼任着唱角和伴奏乐手。

一个四十多岁,个子偏矮,皮肤黝黑,笑起来很憨厚,小惜月喊他九叔。

一个二十出头,身材高大,一头卷发,模样有点像新疆人,艺名叫老小孩。

这俩人对我都挺热情,说戏班子走江湖,出门在外不容易,让我多多关照他们。

之后,小惜月拉着我,来到一个正坐着画脸的男人旁边。

小惜月说这个是她亲哥,也是这个戏班子的班主,艺名叫小神枪。

我只看了那人一眼,心头就惊了一下。

他是小惜月的哥哥,模样自然不会差,侧脸看过去,轮廓好似刀砍斧削一般。

更让我折服的,是他身上那股气质,说不出的潇洒俊逸。

可那小神枪,听了小惜月介绍我后,看都没看我一眼。

小惜月又跟他说,下午要和我一块上山玩,他才转过头来,剜了我一眼。

“你好。”我笑了笑。

他还是没搭理我。

“莫非是个哑巴?”我心想。

这时,小惜月已经是拉着我走开了。

之后,小惜月换了身便装,我也回家拿了弓箭猎刀,我们俩就一块上了塔山。

到了半山腰,小惜月很是开心,说这山上空气也好,景色也好。

我看前面有片松树林,就喊着小惜月过去,给她摘点松子吃。

进了林子,我刚想卖弄我的爬树大法,却莫名的感觉到一丝异样。

这是身为猎人的本能。

我好像从空气中,嗅到了什么危险的信号。

这时,从我背后,响起像是翅膀扑腾的沉重声响。

我瞬间拔出猎刀,看都没看,反手向身后一捅!

猎刀捅在了一个无比坚硬的东西上面,震的我虎口发麻。

同时,我听见了一声夜猫子的长啸声。

“果然是它。”我眼看着一只无比巨大的怪鸟从我头顶飞过。

它一身褐色的羽毛,张开翅膀的身体,该有小牛犊那么大了!

两只弯曲的爪子,散发着黑色的光亮,比郑屠户家里勾猪的铁爪子,还要大个三倍不止!

刚才幸亏我反应快,不然让它从背后给我来一爪子,我现在已经没命了!

小惜月发出惊恐的尖叫,说那是什么?

我顾不得跟她解释,眼看那夜猫子盘旋了一圈,又是向我们飞来。

我当即抓住小惜月的手,就没命的往着林子深处跑。

进了一片茂密的树林,我和小惜月才停了下来,那夜猫子身躯庞大,被树枝枝杈挡着,飞不进来。

它落在了离我们大概三十米远的一根树干上,盯着我们,发出尖锐刺耳的笑声。

那夜猫子的脸,像是猴脸的形状,脸上全是白毛,眼窝深陷,看起来无比的吓人。

“那到底是什么鸟?模样像是猫头鹰,可怎么这么大?”小惜月惊恐的问我。

“就是猫头鹰,成了精的猫头鹰。”我咬着牙说。

眼下的情况有点麻烦,我和小惜月被它堵在了这里,一出这片林子,就要被它从空中袭击。

可这么拖下去,到了晚上,它就能化形并恢复法力,那时我和小惜月更是难逃一死。

没有别的办法,我从背后掏出一只箭,搭弓上弦。

“你不是说它是精怪,那你还敢攻击它?你不害怕吗?”小惜月讶异的问。

我笑了笑,说没什么好害怕的。

这时,我想起了我大伯的那句名言。

我大伯张震山,他是个蛮人。

我们当地土话说的蛮人,意思就是不敬神的人。

在塔山村,种地的村人拜土地神,打猎的村人拜山神。

而大伯什么神都不信,他从十三岁就住在山神庙里,睡山神老爷的神祇,吃山神老爷的供品。

村里人说他这么放肆,哪天肯定要被山神老爷取走性命。

可大伯现在活到了五十多,还是身体健壮,吃饭嘛嘛香。

我也曾问过大伯,他就真的一点儿也不怕鬼神?

大伯不屑的笑,说怕什么,鬼也会被道士杀死,神也会被更厉害的神杀死,让我只需要记住一句话。

我挽弓搭箭,瞄准树干上的那只夜猫子精怪,嘴里念叨着大伯的那句名言。

“只要是能被杀死的东西。

“就不用害怕。”

006.大意犯大错的莽人

牛筋材质的箭弦绷到极致。

“去!”我低喝。

箭矢飞出,划出锐利的破风声。

那夜猫子精怪肯定没想到,我居然敢主动攻击它。

它仓皇的扇着翅膀起飞,艰难的避开了那支箭。

可这时,我的第二支箭,也已经是飞了出去。

这支箭它没法躲,结结实实的钉在了它的下腹部。

它惨叫一声,转身就要逃走。

我的第三支箭也射了过去,但飞到一半,被一根树杈拦了一下,轨迹有点偏,没射中那夜猫子精怪。

“它逃走了!去追它啊!”小惜月说。

“追你妈了个头!”我忍不住骂了这傻娘们一句。

随即,我拉着小惜月的手,向东一路狂奔。

跑了大概一分钟不到,我就又听到后面传来翅膀扑腾的沉重声音。

我转头,看着天上那依旧追着我们的夜猫子,之前我射中它的那一箭,对它根本就没有任何影响。

它刚才装作受伤,就是诱骗我们出去追它。

山里这些野兽飞禽有多狡猾,我比谁都清楚,更别说它已经成了精怪。

我和小惜月继续没命的向前跑,可速度哪里比的上在天上飞的夜猫子?

“咱们要被追上了!怎么办?”小惜月问我。

“不用怕。”我说。

塔山上的一草一木,我都是无比熟悉,前面就有个土坡,滑下土坡,就是生路。

这时,我和小惜月已经是来到了土坡上头。

我横着抱起小惜月,往下一跳。

我的头顶上,那夜猫子精怪的爪子,几乎是擦着我的头皮而过。

我双腿伸直,屁股着地,贴着山坡上的草皮子一路滑了下去。

然后我放下小惜月,起身拉着她,向着我们面前的一栋古朴石庙跑去。

这栋石庙,正是山神庙。

我料想着,那夜猫子精怪,肯定是不敢靠近山神庙。

果然,那夜猫子精怪凄厉的叫了一声,折返飞走了。

我和小惜月进了山神庙,都是瘫倒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良久,我才爬起来,进了后殿,看看大伯在不在。

后殿没人,大伯应该也是去孙大炮家吃流水席去了。

我翻箱倒柜找了一圈,把大伯的火折子,猎枪,牛角火药筒全部扒了出来,挂在了身上。

我不太喜欢用这些热兵器,但只要是飞禽走兽,就会惧怕火焰和爆炸,带着这些,等会下山的时候,如果那夜猫子精怪再来,我能多些防备。

歇息完毕后,我就催促着小惜月,赶快走,不然马上天黑了,会更麻烦。

出了山神庙后,我和小惜月一路小跑着下山,不过好在这一路,那夜猫子精怪没有再来了。

临到山脚时,我和小惜月都是有些累了,就放慢了脚步。

这时,我突然感觉到,好像有个人在跟着我们。

我和小惜月现在的位置,已经是能看见村里的屋顶了,放个枪,全村的人都能听到。

所以我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那树后面的人。

“出来!”我说。

我心里估摸着,应该不是那小脸儿,现在还没有入夜,它是不能化形的。

不过,也有可能是它,已经借上了陈三的皮囊。

树后面的那个人影动了一下,我瞥眼看见,她的衣角,有着黑色的流苏花式。

我的身躯一震,立刻是拉着小惜月向她跑了过去。

“姐!”

那人从树后现出身来。

可她不是我姐,是另外一个我认识的人。

“小……小凤?”我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确实是小凤,她还是以前的那个模样,怯怯弱弱的。

她身上套着一件明显有点大的黑裙子,那裙子的款式很洋气,我在村里没见有女人穿过。

小凤眼泪汪汪的看着我,又看了看小惜月,脸上满是委屈。

“小凤,你……”

还没等我开口问她是人是鬼,她就转身,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没有追,呆立在原地。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复活的死人了。

“那是谁?”小惜月问我。

我没有回答她,拉着她下了山。

刚到麦场东边那条路上,我就远远的看见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那男人长身玉立,身形直的像杆枪。

“哥!”小惜月兴奋的向着那个男人跑了过去。

随即,小惜月很是激动的,跟小神枪讲了我们之前在山上经历的惊险。

可小神枪依旧是面无表情,抬头仰望着塔山山峦。

我在一旁心里犯着嘀咕,这兄妹俩都挺不正常的,刚才的险情,换了普通的女孩子,现在早就吓的嚎啕大哭了,可小惜月却是全然当成了玩耍一般。

而那个小神枪,也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的亲妹妹?

这时,小神枪终于开口说话了:“回去吧。”

我心里一惊,他不是哑巴?

“那我们先走一步啦,戏台马上就要开场了。”小惜月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

随后,我也是去了戏台广场,晚上的这顿流水席,我也不能错过。

在人群中,我找到了大伯,坐在了他的旁边。

我给大伯讲了之前在山上发生的事,大伯全程面无波澜的听完。

我心想着,大伯虽然不相信有鬼,但他身为猎人,肯定也要相信野兽成精这回事。

大伯听完后,点了点头,说精怪确实不怕箭,但是很怕火枪。

“你之前碰到过?”我讶异的问。

“我年轻时碰见的多了,不过都是九十年代之前的事,这几年,一次也没碰见过。”大伯抿了口烧酒。

我早就听村人说过,大伯年轻时的经历很传奇,有着“山大王”的绰号。

只是他从来没有跟我说过,他年轻时的事儿。

“按你刚才说的,你和这群唱戏的,玩一块去了是吗?”大伯问。

我点头,说就是和那个女孩,一块上了趟山。

大伯放下了酒杯,眼神漠然的看着戏台上,那正在翻跟头的老小孩和九叔。

在台下的人们一波盖过一波的叫好声中,大伯转头,目光无比犀利的看着我。

“你要小心,这帮唱戏的,不是善茬。”

我不知道大伯是什么意思,追问他,他也不回答。

流水席散场后,我要把之前拿大伯的猎枪等东西还给他。

“你拿着防身吧,按你之前说的,那夜猫子精怪肯定不会放过你。”大伯说。

我想着也是,就只给了大伯一个火折子,给他马上回山神庙的路上防身。

大伯摆手说不用,即便他赤手空拳,山上没有任何东西能伤他。

“真装逼。”我心想。

我和大伯分别后,他刚走出几步,就停了下来,转身看着我。

“大海,还要叮嘱你一件事,你如果看到复活的死人,别把这事跟任何人说。”

我愣了,大伯他知道死人复活的事?

按我之前的推测,我姐那天在我遇到危情,能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她肯定一直就隐藏在村子周边。

可村子里没能让她藏身的地方,她只能是藏在塔山上。

大伯也是常年住在山上,这么说,我姐复活的事情,他早就知道?

可等我反应过来,想追上去喊住大伯,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大伯已经走远的不见人影了。

我只能是先回了家,正好现在已经是八点多了,我还得熬夜敲锣,防着那小脸儿。

这时,我发现出大事了!

我放在床底下的铜锣,居然不见了!

我有点慌了,那根梆子,因为便于携带,我一直带在身上。

可铜锣太大,我就一直藏在床底下。

“锣!妈!我的锣哪去了?”我焦急的大喊。

“被人借走了。”

“啥?我不是老早就跟你说过!别让陈三进我们家门!一步都不行!家里的啥东西都不能给他!尤其是这面锣!”我愤怒的大吼。

“不是陈三借的,是戈老婆子借的。”我妈很是委屈的说。

我瞬间醒悟过来,气的都想抽自己一个巴掌。

大意了!忘记了!陈三的爹临死前明明提醒过我,我却给忘了。

这村里,还有那小脸儿的一个同伙。

我抬头,看着屋外的天色,已经是快要入夜了。

这下要完蛋了。

007.扮演关帝爷的怜人

我头也不回的出了家门,向着戏台广场跑去。

连喊都没喊一声,我直接冲进了戏班子的帐篷里。

“锣!有没有锣?借给我!”我焦急的大吼。

小惜月一脸疑惑的看着我,问要锣干什么。

“没时间解释,来不及了。”我说。

看我如此急躁,那九叔急忙是取下了帐篷墙上,挂着的一面镗锣给我。

我拿了镗锣,转身跑出帐篷。

在戏台广场,我思量了一下,我肯定不能回家,也不能留在村里,因为我不知道,用这面镗锣打更,能不能降住那小脸儿。

所以我就向着麦场而去,想着马上如果这面镗锣没用,我就拿背上的猎枪,和那小脸儿硬碰硬。

可刚到麦场,我就看见麦场对面的山坡上,站着一个人影。

正是那戈神婆,她手里还拿着那面铜锣。

戈神婆向我晃了晃她手里的铜锣,表情很是得意。

“操你妈的死老婆子!”我骂了一句。

明知道她在引诱我,可我也没别的办法,只能是追了过去。

戈神婆一个小脚老太太,跑的还没我走的快,我立刻是追上了她,把她堵在了山坡边。

“锣给我。”我说。

“你自己过来拿。”戈神婆阴森的笑。

这时,我突然感觉背后刮过一道劲风。

来不及取下背上的猎枪,我直接用手里的镗锣去格挡。

蹚锣“咣当”的一声,脱了我的手。

我回身,眼看着天上有大大小小十几只夜猫子,都在盘旋着伺机攻击我。

这群夜猫子里,包括刚才攻击我的那只,都没有之前我在松树林遇到的,那只褐色的猴脸夜猫子。

也就是说,那小脸儿没在这里。

我转头,看着戈神婆。

“快把锣给我!你是被蛊了惑吗?为何要替那精怪做事?”

戈神婆依旧是笑,说她一直都是夜游神的仆人。

“夜你妈的游神!它就是只夜猫子精!”我大吼。

戈神婆不搭理我,反手就把她手里的铜锣扔下了山坡。

我没有犹豫,当即是跟着跳下了山坡。

山坡大概有五米高,但坡下是草地,我落地后一个翻滚,也是没有摔伤。

还来不及起身,我眼瞅着,那面铜锣,就在我的面前,急忙是伸手去抓。

这时,一只穿着厚底黑布鞋的脚,踩在了那面铜锣上。

我抬起头,看到一张长着鹰钩鼻的惨白色脸庞。

“咕咕咕。”那小脸儿的喉咙蠕动着,发出戏谑的笑声。

我立刻是向后一个打滚,举起猎枪就瞄准那小脸儿!

可还没等我扣下扳机,我突然发现,我的身体不听使唤了。

我保持着半卧在草地上的僵硬姿势,丝毫动弹不得。

别说是手指,连眼皮都没法眨,全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

像是睡觉的时候,被鬼压床的那种感觉,感觉和意识都在,可连喘气都不能自己控制,让人难受到了极点。

“怎么回事?这是什么妖法?”我心慌到了极致。

这时,从那小脸儿身后,又是走过来一个人。

正是那戈神婆。

“夜游神大仙儿,您可要记着我的功劳,等我死后,渡我成仙。”戈神婆满脸的谄媚。

可那戈神婆刚走到小脸儿旁边,身体就僵住了,然后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我看的真切,戈神婆应该是和我中了一样的招数。

我瞪大眼睛,看着我身下的草地,从我躺着的地方,到戈神婆躺着的地方,草的颜色都有些泛黄,还散发着一股腥臭的味道。

我瞬间明白了,这地上,满是那夜猫子的猫溺,这东西,跟那黄狼还有臭鼬的屁一样,能麻痹它们的猎物。

我心头一万个哀叹,怎么我堂堂一个猎人,眼下居然中了这飞禽的圈套。

而那小脸儿转过身,看着躺在地上的戈神婆,发出一串怪笑声。

“本神自然记得你的功劳,现在就奖赏你。”

小脸儿伸出手,它只有四根手指头,指甲又弯又细长,像是铁钩一般。

随后,那小脸儿掀开了戈神婆的衣服,用指甲划开了戈神婆的肚皮。

它的动作不紧不慢,有条不紊的给戈神婆开膛破肚。

戈神婆躺在那里,双眼瞪大,一点儿反应也做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肠子被那小脸儿掏出来。

小脸儿蹲在那里,把戈神婆的肠子咬在嘴里,嚼的咯嘣咯嘣,吃完一截,就再从戈神婆肚子里拽出一截。

我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心头都发了毛。

人被刨开肚子,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还要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内脏被这怪物活吃掉,身体还动弹不得。

我再也想不到,比这还痛苦的死法了。

戈神婆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无助,最后等到肠子内脏都被那小脸儿吃了一半,才咽气身亡。

我也没时间同情戈神婆,因为下一个肯定就是我了。

我努力把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口腔里。

只要能伸出舌头,咬破舌尖,疼痛就能让我清醒。

可我无论我再怎么使劲,我的舌头都没有丝毫动弹。

我都想哭了,这下彻底完蛋了。

实在是不甘心,我就要死在这里,还是这么可怖的死法。

而那小脸儿已经是吃空了戈神婆的内脏,站起身来,抹开嘴上的污血。

“小的们,剩下的给你们!”

十几只大小颜色各异的夜猫子飞了过来,争相啄食戈神婆的尸体。

那小脸儿向我走了过来。

“你这小子,三番两次坏我好事……”

它蹲下身来,拨开了我手里的猎枪。

它那硕大的鹰钩鼻,贴在了我的脸上,嘴巴里刚吃过内脏的腥味,不停的喷进我的鼻孔。

“我要慢慢的把你折磨死。”

我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彻底绝望了。

这时,草地的西边,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还有几句苍劲铿锵的唱词。

“徒有凌云志。

“奈机缘未逢。

“这宝刀要尔何用?”

那小脸儿当即是惊慌的站起身来,向着西边张望。

我的脑袋也正是对着西,眼看着从夜幕里,缓步走出来三个人。

为首的一人,身穿绿锦战袍,背后插着四根花旗,五绺长髯随风飘动,脸上是张朱红色的京剧脸谱。

那绿衣人身后,一个黑脸黑衣的汉子,扛着一把青龙偃月刀,一个白衣玉面的男子,手捧着一颗金色大印。

我惊的眼珠子快掉下来,这不就是武圣真君关二爷,和他的两个侍从,周仓和关平吗?

这三个人,真的就像是关帝庙里的塑像显灵下凡了一般。

关帝脚下龙行虎步,靠近了那小脸儿。

“啊!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草菅人命,难道你就不怕王法吗?”

小脸儿双眼满是恐惧,不停的后退,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劲。

这几句唱词我听的真切,是京剧《斩熊虎》,关公出世的那一段。

关帝捋了一把长髯,继续吊着嗓子唱:“反了哇,反了!清平世界,竟出这妖孽精怪!”

那小脸儿已经是惊慌失措了,转身就要逃跑。

可那周仓和关平,一个扛刀,一个捧印,当即是堵住了那小脸儿的路。

“恼恨不平!”

“恼恨不平!”

那小脸儿被三人包夹,急的原地打转,嘴里连连发出怪叫。

关帝踏前一步,嘴里念着唱词:“俺一怒除尽狂佞!

“刀来!”

“刀在!”周仓捧刀献上。

关帝挥舞起那青龙偃月刀,手起刀落!

那小脸儿的人头也随之落下。

我只觉得眼前一股黑雾闪过,那小脸儿已经是现了原形,一只满身棕色羽毛的老夜猫子,体型好似小牛犊,已经是没了脑袋。

而之前那些正在啃食戈神婆尸体的小夜猫子,都是瘫在地上,求饶般的大叫。

“妖孽已除,本帝君今天就放过你们这些小鸟儿,今日看清这妖孽的死状做儆戒,以后不要妄想成精害人!”关帝用刀尖指着那棕色老夜猫子的尸体。

那些小夜猫子都是连声叫着应承,然后如获大赦的飞离这里。

关帝把青龙偃月刀丢给周仓,向着我走来。

他从怀里掏出了个白色圆球,像是樟脑丸,在我鼻尖摩擦了一下。

我吸了一口那刺鼻的气味,身子当即是重新听了使唤。

由于之前僵的太久,我直接是瘫在了地上。

那关帝爷向我伸出手。

我抓住了他的手,他把我拉了起来。

我惊魂未定的看着他的那张红色脸谱,还有脸谱下面的,那对有些熟悉的狭长眼睛。

“敢问关帝老爷,何方神圣?”我问。

他抬手摘下脸谱,露出一张英俊的帅脸。

“鄙人,小神枪。”

008.预知到一切的奇人

我看着小神枪的脸,心头并没有丝毫惊讶。

真正让我惊讶的,是陈三爹临死前,就用占星卜卦,卜到了今天这一出。

武圣真君七日之内,会来我们村诛邪斩妖,居然以这种方式应验了!

我看着小神枪的身后,扮周仓的,是那九叔,扮关平的,是那老小孩。

这时,草地西面,又是一个人慌里慌张的跑了过来。

正是小惜月,她左手拿着鼓槌,右手拿着手鼓,脖子上还挂了个大镲,看来刚才那阵敲锣打鼓的声音,就是她弄出来的。

“哥!你们怎么没等我出场,就给解决完了?”小惜月生气的问。

小神枪没有理她,反而是一直在盯着我。

我被他盯的发毛,感觉有些不自在,想俯下身,先把我的猎枪捡起来。

小神枪抓住了我的肩膀。

“别动。”

然后小神枪靠近了我,用鼻子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这家伙要干嘛?”我心里很纳闷。

突然,小神枪的脸色一变。

“他身上有死人味儿!”小神枪说。

九叔和那老小孩都是靠了过来,戒备的看着我。

“哥你搞错了,他是活人,我确定!”小惜月急切的说。

小神枪摇头,对着关平招手。

“印来!”

“印在!”那老小孩扮演的关平踏前一步。

小神枪拿了印,反复的在我身上盖了好几下,可并没有反应。

他收了印,这才放过了我。

“他确实是活人,没事了,干你们的活吧。”小神枪说。

“哥,你神经过头了。”小惜月不满的说。

九叔摇了摇头,对小惜月说:“少班主也是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能重演当初老班主的悲剧。”

“他三盏命火都在,怎么可能不是活人?”小惜月说。

“万一他是魃呢?”那老小孩插了句嘴。

我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九叔走了过来,说刚才的冒犯对不住,让我帮忙拿一下他手里的偃月刀。

我接过刀,发现它轻的难以置信。

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真刀,只是把用包浆纸和木头做的戏曲道具。

可这……刚才小神枪又是怎么用它斩掉那夜猫子的头的?

我看向偃月刀的刀面,上面画着密密麻麻的朱红色咒文,在那咒文之中,我一眼就看到了“如律令”三个字。

我隐约猜到了,这个戏班子的真实身份。

小神枪脱了戏袍,拿在手里,坐在一块石头上,看着正在给那夜猫子精怪抽筋剥皮的九叔和老小孩。

“这精怪一身是宝,翅和喙可以做戏袍,羽可以做髯口,那对爪子也是至宝,供宅可以辟邪招财,泡酒可以健体明目,不过咱们不需要,就送给那位小兄弟吧。”

九叔应了声,把那对乌黑发亮的爪子切了下来,递给了我。

“哥!我跟你说过的吧,这小兄弟有种!他一个凡人,居然敢孤身一人和这精怪搏杀!”小惜月眼神赞赏的看着我。

小神枪摇了摇头,说那又有什么用,莽汉一个,刚才如果不是他们及时赶到,现在我已经是挺尸多时了。

听了这话,我心头难免有些恼,可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对。

这时,小神枪站了起来,走到我面前。

“虽然你是活人,但你身上那股微弱的死人味,我没有闻错。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老实回答。”

我点头。

“你有没有见过,复活的死人?”

我脸色一白。

我自然是见过。

但我不能说。

我刚才已经猜到了,小神枪他们大概是诛邪杀鬼的道士,我如果把我姐和小凤复活的事告诉他们,小神枪绝对是要除掉她们俩!

然而小神枪看到我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我肯定是瞒不住他了。

“快说!”

“有。”我点头。

“在哪里见到的?是谁?”

我说那个人叫陈三,他被我打死过一回,又复活了。

然后我把陈三的事,从头到尾毫无隐瞒的告诉了小神枪。

小神枪听后摇头,说陈三只是假死被误诊,不是他要找的复活尸。

但陈三现在被夜猫子精怪掠走,下落不明,他们身为道门中人,不能不管。

小神枪去嗅了嗅夜猫子精怪的残尸,让我们跟着他一块去找陈三。

循着那妖气,我们跟着小神枪来到附近的一个树林里。

在树林的中央,一棵大松树的树洞里,我们找到了昏迷不醒的陈三。

“三盏命火缺了一盏,灭了一盏,怕是醒不来了。”小神枪皱眉看着陈三。

我听村里的老人说过,人有三盏命火,分别在头顶和双肩。

缺了一盏,就会精神失常行事疯癫。

缺了两盏,就会成为长睡不醒的活死人。

缺了三盏,就是彻底死透气了。

陈三头顶的那盏命火,小时候就被夜猫子精怪拿走了,所以才一直犯癫痫病。

眼下,他左肩的命火也灭了,那就肯定是成活死人了。

“一点办法都没有吗?”我问。

“神仙难救。”小神枪说。

我不信陈三真的没救了,当时陈三爹的卜卦,明明说陈三能救回来。

这时,我突然想到陈三的爹,交代过的另一件事。

“宝贝。”我说。

之前离开那片草地的时候,我已经把铜锣捡着了,又取下腰上别着的木头梆子,一起递给了小神枪。

我之前怎么也没看出来,这铜锣和木头梆子有啥宝贝的?为何那小脸儿一心要得到它。

小神枪接过后,仔细查看了一番。

“铜锣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年份久了点,这木头梆子……”

小神枪的眼睛一亮。

“这木头梆子是扶桑木!怪不得那精怪这么垂涎。”

小神枪告诉我,在《山海经》的记载中,扶桑木是生长在东方大海上的神树,传说中的灵鸟三足乌鸦,就栖息于扶桑木上。

因此,就有了飞禽得到扶桑木树枝,即可得道升仙的说法。

那小脸儿应该就打着这个主意,以为得到了扶桑木,就能成为真正的夜游神。

实际上,它想多了,神话传说毕竟是传说,不是真的。

现实中的扶桑木虽然稀有,但也没有那么玄乎的力量,只是一种至刚至阳的普通树木罢了。

“不过,这扶桑木,可以救你伙伴的命。”小神枪说。

小神枪取了一个火折子,点着了那木头梆子。

然后,小神枪把燃烧着的木头梆子,对着陈三的左肩,不停的烤炙着。

“扶桑木属性至阳至刚,燃起的火焰,是纯粹的阳火,可以重新点着已经熄灭的命火。”小神枪说。

大概一刻钟后,木头梆子烧完了。

同时,陈三咳嗽了几声,有了醒来的迹象。

我惊讶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他左肩的命火已经重新燃起了,现在他还醒不来,是因为饿太久没体力,你把他背回去,灌点米汤就行了。”小神枪说。

我急忙是替陈三感谢小神枪。

“不必,身为道门中人,诛邪斩妖,救死扶伤,都是职责。”小神枪说。

听了这话,我心里对他们多了一丝钦佩。

同时,我也很钦佩陈三的爹。

一切都如同他的卜卦一般,没有丝毫差错。

我开始相信他的星命术是真的了。

那本他给我的破书,也不能继续用来垫我家饭桌的桌腿了!

之后,我背着陈三,和小神枪他们分别。

他们叮嘱我,不要向任何人透漏他们的身份,他们还有要事没完成,需要继续隐藏。

另外,戈老婆子的尸体不用去管,她的死是自作自受,就算她的尸体日后被村人发现,也只能看出来是被猛禽袭击的,找不了别人的麻烦。

最后,小惜月着重叮嘱了我一句,如果发现死人复活的事情,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他们,不然遭受灭顶之灾的,是我们整个村子。

听了这话,我点了点头,心里却很是犹疑。

之后,我把陈三背回了他家,先给他灌了米汤吊命,又喊了隔壁他姑姑来照看他,一切料理好,我才回了自己家。

这时已经是午夜十二点多了。

我回到家,发现家里的灯居然开着,爸妈坐在堂屋的藤椅上,都是没睡。

爸妈一看我回来,立刻是冲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抓住我的胳膊。

“大海,你姐……”

“你姐刚才回来了!”

009.手段遮了天的妖人

我心里咯噔的一下。

“你姐让我们带着你立刻离开塔山村,不要问为什么,语气又急又凶,丢下这句话后,她就走了。”

“到底咋回事?你姐……现在是人还是鬼?”

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答案,我也只是见过姐一面,她当时告诉我,她不是人,也不是鬼。

爸和妈都是惊魂未定的模样,不停的追问我怎么办,要不要请神婆来看看。

我被他们吵的心烦意乱,想对他们发脾气,又忍住了。

死人突然复活回家这种事,谁碰到了也不能立刻接受,就算那人是自己最亲近的人。

我沉默了半响,让爸妈先去收拾东西。

“收拾东西干啥?”

“姐让咱们走,还是那种语气,那就一定出了大事,听她的安排。”我说。

妈欲言又止的模样。

我知道妈在犹疑什么。

“她是我姐!是你们的亲女儿!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她都不会害我们!”

爸妈也是被我的这句话戳了心,点了点头,去收拾东西了。

天一亮,我们就背着包裹出了村。

到了塔山南边的山道前,我从地上捡了根木棒,准备用来敲山开路。

这是山民的规矩,过山道的时候,要一边走,一边敲砸山壁弄出声响。

有两个作用,第一个,就是驱赶山道附近的野兽,成语“敲山震虎”,就是这个由来。

第二个,就是防止两边有人同时过山道碰头,山道大多狭窄冗长,一次只能过一人,一边走一边敲山,就是提醒对面的过路人,山道上已经有人了。

我拿着木棒,还没砸到山壁上,就听到对面传来了一阵敲山声。

我有些懊恼,怎么这么巧?

但也只能让他先过,毕竟规矩如此,谁先敲的谁先过。

那人慢悠悠的,十分钟的山路他走了得有三十分钟,身影才出现在山路拐角处。

一看到那人的身影,我和爸妈都是惊叫出声。

那个人走路的姿势,东倒西歪的,像是喝醉酒的人。

“这是谁家的彪子?喝高了走山路?不要命了?”爸惊呼道。

我们也不敢喊那个人,怕我们一喊,他就真的掉下山崖了。

不过好在那个人最后还是有惊无险的过了山道。

等他走到我们面前,我们才看清楚他的模样,黄衣服黄裤子,茶壶盖发型。

他走到了平地上,依旧是四肢僵硬,东倒西歪的走路姿势,手里的木棍一摇一摆,滑稽的不行。

我们全当他是醉酒失态,爸还叮嘱了他一句,不过他也没搭理我们。

我们重新背起包裹,正想敲山开路,可山那边又是传来了一阵敲山声。

“奶奶的,咋这么不碰巧呢。”我骂了一句。

这个人走的也慢,同样是大概半个小时后,才出现在我们面前的山路拐角。

这时,我和爸妈都是傻眼了。

黄衣服黄裤子,茶壶盖发型,一模一样的僵硬表情。

连走路姿势都是一样,东倒西歪的。

不就是刚才过去的那个人吗?怎么又出现在山道上了?

我和爸妈面面相觑。

我看着那个人的脸,他的脸色煞白,五官异常扁平,眉毛和鼻子,都像是被画上去的一样,很是怪异。

“双胞胎?”妈问。

“小伙计,你哥是不是刚过去?”爸问那个人。

他也是没搭理我爸,径直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

我们转头,盯着那人的背影,直到他走远不见,嘴里都是说着奇怪。

这时,山道对面又是响起了敲山声。

我和爸妈的脸色都是变了,心头都是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可谁也没敢说。

但正如我们害怕的那样……

第三次,那个黄衣人又出现在了山道的拐角处!

这次,妈也没有做出三胞胎的猜测了,她和爸都是双腿发抖,站都站不稳了。

我心里也是怕得要死,但还是硬着头皮冲上去,一把揪住那黄衣人的衣领。

“他妈的你到底是什么鬼东西!老子打死你!”

可我却是抓了个空,那人瞬间化成了一股白烟,消失不见了,只有他手里的木棍,当啷当啷的落在了地上。

爸妈惊恐的大叫。

我也是脑壳有点发凉。

可这时,我发现,我刚才并不是抓了个空。

我摊开手心,看到我手上,有一粒黄豆。

我的心头一凛。

我急忙转身,向着之前那两个黄衣人经过的方向跑去。

果然,不到五十米的一个拐角,我就在地上找到了两根木棒,还有两粒黄豆。

“撒豆成兵?真的有这种妖法?”我心脏狂跳。

很明显,有人在阻挠我和爸妈离开塔山村。

这样的话,姐之前说的话,确实不是在开玩笑,留在村里,可能真的有危险。

我回到了爸妈的身边。

山路的那边,敲山的声音还在响。

一声一声,像是敲打在我和爸妈的心头上,比我们的心跳声还重。

“大海,咱们回去吧。”爸犹豫着开口。

我咬牙,摇了摇头。

“不过是邪术障眼法罢了!爸,把你的包裹给我。”我说。

我打开爸的包裹,从里面取出一对被麻绳绑着的,乌黑油亮的爪子。

正是昨晚得到的,那夜猫子精怪的爪子。

小神枪当时说了,它可以驱邪。

我拿着爪子,用力的向山壁敲着。

敲了大概十几下,山壁的对面,传来连续当啷当啷的木棍落地声。

我心头大喜。

“好了!把这邪法破掉了,咱们走!”

我走在前面,用那爪子敲山开路,爸妈背着行囊跟在后面。

走到山道一半的位置,我眼看着,地上散落着大概十几根木棍,还有十几粒黄豆。

“操你妈的!”我抬脚把那些东西踢下山崖。

可又走了几步,我隐约看见,我们前面的路上,有个什么东西在蹦跶。

离的近一点,我才看清,那是只油绿色的青蛙。

“怎么能有青蛙能蹦到山道上来?”我心中讶异。

可那青蛙还要往我身上蹦!

我看它色彩鲜艳,怕它有毒,当即是用手里的夜猫子爪子,把它拍死在了地上。

那青蛙被拍的血肉模糊的一团,很恶心。

这时,我突然感觉头上像是被人浇了一盆水。

我抬头,眼看着刚才还是艳阳高照的天空,已经是乌云密布,大雨瓢泼而下!

我和爸妈都是瞬间被淋成了落汤鸡。

前面还有一半的山路,而且都是下坡路,顶着这么大的雨继续走,无疑是找死。

我和爸妈急忙原路返回。

邪术障眼法什么的还都是小事,最多是吓吓人,可如果真的踩到泥泞摔下山崖,那就一定是死翘翘了。

我和爸妈回到了山道的出发点,正好是碰到同村的一个嫂子。

“张家叔婶,还有大海,你们大包小包的从哪儿来啊?”

“我们准备去镇上,山路走到一半下了雨,原路调头回来了。”我回答。

“哪儿下雨了啊?”那嫂子一脸的疑惑。

我不知道这嫂子是傻还是瞎,刚想让她抬头看天,却惊愕的发现,天上正是艳阳高照,哪儿下了雨?

而我和爸妈互相望了望,我们的身上,也没有被雨水浇透,倒是溅上了几点血迹。

那血迹,应该是刚才被我拍死的那只青蛙的。

我这才反应过来,刚才那大雨,也是场障眼的妖法。

但眼下,我和爸妈也都是不想再回头了,不管那施妖法的人是谁,现在看来,他肯定是有点本事的,他不想让我们出村,那我们就绝对出不去。

我和爸妈商讨了一下,眼下只能先回家躲着。

刚回到家,我就看见家里的堂屋台阶上,用煤灰渣写着三个大字。

010.这些人,分不清好人和坏人

“捡棒槌。”

爸和妈都是傻眼,问这三个字啥意思。

“姐写的,让我去找她。”我说。

然后我就急匆匆的跑出了家门。

捡棒槌是我和姐的儿时暗号,棒槌就是苞米,一说捡棒槌,我们就立刻出发去村西的苞米地里偷苞米。

我经过村里的戏台广场时,正好碰到了小神枪,被他拦了下来。

“干嘛去?”小神枪目光犀利的盯着我。

同时,他一直在我身上嗅来嗅去。

“有急事,待会儿聊。”我说。

“什么事这么急呢?午饭吃过了吗?”小神枪继续往我身上凑。

我心想这人前几次见,都感觉是个冷傲的人,怎么今天这么婆婆妈妈的?

我随口应了声,然后躲开他,继续赶我的路。

进了苞米地,我拨开叶子往深处走。

果不其然,一身黑衣的姐,正蹲在苞米地尽头。

我心头一喜,想着姐居然能在白天现身,那她肯定不是鬼!

可这时,姐站起身来,身上的杀气让我瞬间打了个寒颤。

她冲上来揪住我的衣领,很凶的吼道:“昨天让你们走!为什么不走?”

我委屈的说昨天夜里我遇到了些麻烦事,再说晚上也不好走山路。

姐松开了手,却还是怒气未消的模样。

“我的时间不多,现在开始你别说话,我有要事跟你交待。”姐说。

我点头。

“有人要害你和爸妈的命,就是早上拦你们路的那人,现在你们既然走不掉,他后脚就会进村对你们下手!

“但那人的手段我一清二楚,我现在告诉你怎么应对。”

然后姐叮嘱了我三件事。

第一,让爸妈躲在屋里别出门,并用黑狗血涂在堂屋门槛上。

第二,去找一张钟馗的画像,但不要挂,放在门槛后面。

第三,如果有人问我的生辰八字,千万不要告诉他真的!编一个假的告诉他!

姐说完这些,又是转身要走。

“姐,你别走,我还有好多话要问你。”我伸手就要去抓姐。

可当我的手触碰到姐的身上时,姐突然惨叫了一声!

我惊愕的瞪大眼睛,看着我的右手,缓缓冒出了白烟。

而一切的元凶,就是我右手袖筒里夹着的一道符,那道符这时已经烧了一半。

“这符,是谁给你的?”姐脸色苍白的问。

我拿出那道符,拼命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啊。

这时,从那符上,除了燃烧的烟硝味,我还闻到了一丝脂粉味。

我瞬间明白了,刚才在戏台广场,小神枪为什么拦着我说了那么多废话。

姐先看了看那符纸上的咒文图案,又抬头瞧了瞧那飘上天空却不散,好似信号标记一般的白烟。

“是那戏班子的人,他们要来杀我了!”姐瞪大眼睛。

“那姐你快跑啊!”我说。

可姐的反应比我想的更快,我这句话才说到一半,她就已经是一溜烟跑远了。

我担心姐要被追上,就打算回身,去拦一拦小神枪他们。

刚出了苞米地,我就看到一个人站在我的面前。

我急忙是后退,同时拔出猎刀戒备。

小神枪站在那里,一身锦衣,肩上扛着一杆花枪。

“今天你扮的是常山赵子龙?”我问。

小神枪没有回我的话,面色冷峻如冰。

他拿花枪指着我的脸。

“骗子!”

我皮笑肉不笑:“你说我是骗子?你算计我,我还没跟你算账!”

这时,从小神枪身后走过来一个人,正是小惜月。

“大海,你明明见到了复活尸,为什么还要瞒着我们?”小惜月的脸色也是不怎么好看。

我不说话,只是横刀,说你们想去追我姐,就先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小神枪面无表情,说那复活尸原来是我姐,那还情有可原。

“不过,就算她是你姐。

“等你知道你姐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又知道她现在是靠什么活下去的,你就会清醒了。”

我咬牙,说那种事我不想知道。

“没关系,等会儿九叔和老小孩把你姐抓回来,我们会在这里,让你当面看清楚。”小惜月说。

大概半小时后,气喘吁吁的九叔和老小孩回来了。

“少班主,我们没追上她。”

“什么?你们两个汉子,追一个打伞跑的女人,没追上?”小神枪眉头拧的像疙瘩。

“她没打伞,直接顶着太阳跑!”九叔说。

小神枪和小惜月的脸,都是惊的没了一丝血色。

“你没开玩笑?顶着太阳跑?就算是尸魃也做不到!”

九叔坚定的点头,说没开玩笑。

我眼看小神枪的表情,像是真的慌了。

“难道搞错了?她姐是活人?可符又怎么会生效?”小神枪自言自语道。

我则是对着他们大吼,说我姐就是活人,不是邪魅,让他们这群假道士别再骚扰我姐。

小神枪他们没有搭理我,互相交换了眼神,说是先回去商讨。

临走前,小神枪给我撂下一句话。

“你若坚信你姐是善类,就等着几天后看看,她要做什么事。

“到时候,可别来求我们帮忙。”

我把这话全当耳旁风。

之后,我回了村,去郑屠户家里讨了一碗黑狗血,又去陈三家,借了他家的钟馗像。

回到家后,我把一切按照姐之前说的布置完,才安下心来。

傍晚时,大伯来了我们家,说村公所今晚有贵客,让他去做饭,需要我帮忙打下手。

大伯什么都会,做野味的手艺也是顶尖,每当村里有贵客驾到,都要请大伯去当大厨。

我本来是不想去,想在家里守着爸妈,但这是村公所的安排,官命不可违。

到了村公所院里,我眼看着给我们准备的食材原料,燕窝,松茸,熊掌……

我都要吓瘫了,这规格也太高了,村公所下血本了,到底是多大的贵客?

我好奇的往屋里看,只见村长和其它几个村干部,表情都是谄媚的像奴才,围着一个穿着青灰色中山装的男人。

那男人年约四十,面相儒雅,束发盘髻。

我心想束发盘髻是道士的打扮,可那男人又没穿道袍,八成是个野神棍。

之后,趁着给他们端菜的功夫,我偷听了几回他们的谈话。

那男人姓秦,确实像我猜测的那样,是外地一个大老板的私人风水先生,野神棍一个。

秦先生说,他的老板最近生意受挫,也厌倦了俗世纷争,想找个地方隐居一段时间,所以派他在各地的深山老林里物色地点,选个能改运的好阳宅,他相中了我们塔山村的一块地。

可秦先生说出那块地的位置后,饭桌上其他人的脸色都僵了。

是村子西边,塔山半山坡的一块地。

那块地解放前是乱坟岗,土地异常贫瘠,种不了任何作物,而且地势高,湿气寒气都大,住不了人。

这秦先生相了那样的一块地,给他老板住?

大家估计心里都是骂着傻逼,嘴上却说着那块地确实好!

得到了大家的认同,秦先生当即是一拍桌子,说那就定下来了!

同桌的村干部们瞬间沸腾了。

塔山村与世隔绝,只能走山道进出,所以外地的车和工人都进不来,要建房子,只能靠我们本地的劳力。

这是个带动脱贫的大项目,而且卖地招工的环节里,村干部们也是能捞到不少油水。

村干部们纷纷给秦先生敬酒,宾主尽欢,喝的红光满面。

兴致正浓,秦先生也是卖弄起了他的本事,要给大家看手相算命。

大家全当他是假神棍,没人信,但表面上肯定还是要拍马屁,笑着把手伸过去。

但出人意料的是,这秦先生算命的本事却是非常厉害。

铁口直断,一说一个准。

大家都是连声称赞。

这时,我端上了最后一道菜,熊掌烧豆腐。

那秦先生饶有兴味的看着我的脸庞。

“这位小兄弟,面容甚是俊朗,我能为你相一卦吗?”

我没兴趣,但想到他是大人物,得罪不起,就伸出手。

他凝着眼睛看了好一会儿,说我是超越古今帝王的好命,神仙都羡慕的好命。

一旁的人都是惊讶不已,说到底多好的命,才能让神仙也羡慕?

那秦先生摇头,说光看手相,他暂且还看不出来。

“这位小兄弟,能把你的生辰八字告诉我吗?”秦先生问我。

011.邪法害人

我心头一颤。

其实刚才,我就注意到,这个秦先生,有些不对劲了。

他吃饭的时候,总是故意把菜掉在地上。

村长以为他用不惯村里的铁筷子,还要给他换筷子,他却摆手说不用,然后继续掉菜。

我听说过,只有养小鬼的人,才会这么干。

面对秦先生的询问,我按照姐之前的嘱托,编了一个假的生辰八字告诉了他。

那秦先生拿笔记下,嘴里连声赞叹。

“你果然是福泽滔天,遭神仙嫉妒的好命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睛微微眯起,笑容很是阴冷。

村长有些喝高了,在一旁拆台,说全村就数我家最穷,前几年我姐还得了癌,没钱治病死掉了,这算屁的好命。

我只是对秦先生说了句谢您吉言,然后就离开了。

随即,我立刻是溜到了村公所的办公室,秦先生的背包在那放着。

我打开秦先生的背包,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黄豆、铁钉、树皮,还有人的牙齿和指甲盖。

但是,我的目光,被一个最奇怪的东西吸引住了。

是个牌位,材质是金丝楠木,极其尊贵奢华。

牌位上,已经刻了五个字。

“张东海神位。”

这五个字上面,还留了好些空,应该就是要刻上我的生辰八字。

我纳闷了,这秦先生为啥要把我当神供起来?

突然,我想起了一件事。

小时候读《封神演义》,里面有个特别屌大的牛逼人物,叫陆压。

陆压会一种无比恐怖歹毒的禁术,叫“钉头七箭书”。

大概方法是立一个草人,草人身上写上敌人的姓名,然后每天拜三次。

而被拜的人,必会惨死于非命!

《封神演义》里的描写是虚构的,但现实中,确实是有这个说法。

就是所谓的“折煞”。

比你有德行的,比你年龄大的,比你有福报的人,对你低三下气,会折你的寿命和福气。

我爸妈也说过,被老人跪拜,就会倒大霉。

眼下,这秦先生用金丝楠木的牌位,要把我当神供起来跪拜!

他刚才又夸了我那么一通,说我是连神仙都嫉妒的好命!

这何止是“折煞”。

已经是“折杀”了!

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这秦先生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通晓这么多邪法异术?

还好我姐之前料到了他的手段,告诉了我应对之策,不然我今晚怕是就要被他拜死了!

我把秦先生的东西按原样收好,然后就回了家。

我思量着,按照那秦先生的盘算,他今晚用那邪法害了我,肯定后脚就要来我家,害我爸妈。

我叮嘱爸妈,把卧房的门插好,无论外面发生什么动静,都不要出来。

而我直接把堂屋的门板全拆了,透着个敞亮。

我搬了张藤椅在堂屋中间,坐在上面,左手持猎枪,右手握猎刀,面前放着那对夜猫子精怪的爪子。

大概凌晨两点,我家的院门外,传来了异常沉重的脚步声。

我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握着猎枪的手有些发抖。

我现在是真的害怕。

我不是个胆小懦弱之人,管他什么精怪还是鬼神,只要是能被我手里的猎枪轰死,我就敢冲上去和它们搏命。

可这秦先生,邪法和花招都太多了。

我好像并不是他的对手。

这时,秦先生的身影,已经是出现在了我们家院门口。

他的走路姿势,异常的怪异。

低垂着脑袋,佝偻着腰,脚步无比沉重,可以说是一步一个脚印。

像是在背着什么重物前行。

可他的背上根本就空无一物!

秦先生进了院门,缓缓抬起头,眼看我们家灯亮门开,脸上当即是浮现出笑容。

而他见我活的好好的,也是流露出些许的惊讶。

“你怎么还活着?”

“老子命硬!你拜不死我!”我咬牙。

秦先生目光一闪,然后眯起眼睛:“有人指点了你。

“不过没用。”

秦先生继续保持着那个负重前行的走路姿势,向我而来。

“我还有个东西,要送给你们家。”

秦先生每走一步,他的腰身俯的更低,脸色也是越来越苍白,像是他背上的东西越来越重!

我不知道他背的是什么,但想必是会要我们全家性命的东西!

“别过来!再走一步,老子就崩了你!”我拿猎枪指着秦先生的脑袋。

秦先生依旧是笑,他笑起来是真的很渗人。

“那更好,杀了我,我就和我背着的东西,一块儿进你们家。”

听了这话,我握着猎枪,真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身体一直在发抖。

那秦先生已经到了门槛边,他抬脚,却又收了回去。

“黑狗血?”

我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依旧是雕虫小技。”秦先生摇了摇头。

秦先生转身,走到了我们家的狗窝边。

我们家的大黄,平时只要来了人,就会很凶的叫。

可刚才自从秦先生进门,它一声也不敢叫,只敢蜷缩在狗窝里发抖。

“莫怕,我只是向你借一样东西。”秦先生对大黄说。

秦先生抬脚,踩了几下狗窝旁,大黄拉的狗屎。

然后秦先生就再次向着我走来。

这一次,他轻松的跨过了门槛。

我的呼吸几乎都要停止,头皮全发麻了。

可这时,秦先生“咦”了一声。

秦先生低头,看着他的脚下,踩着一张钟馗像。

而他鞋底的狗屎,正好是全糊在了钟馗的脸上。

秦先生的脸色瞬间变成了乌青色!

秦先生当即是跪了下来,对着那钟馗像不停的磕头。

“祖师爷恕罪!弟子有眼无珠!”

我下巴都快要掉下来。

秦先生这点头如捣蒜的狼狈模样,哪儿还有刚才的威风?

而秦先生跪下来的那一刻,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也是同时响起。

之后,就是一阵婴孩的嘹亮啼哭声。

我心里犯着毛,猜到了那秦先生背着的东西,大概就是他养的小鬼。

而秦先生,却是没空管那小鬼,正在慌里慌张的,用袖子擦去钟馗脸上的狗屎。

之后,秦先生才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藤雕的木偶,对着空气喊了声:“进来!”

那婴孩的哭泣声瞬间停止了。

秦先生站起身,恨恨的看着我。

“这些对付我的法子,是谁教给你的?”

“不告诉你。”

“哼,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秦先生拍了拍他裤子上的灰。

“张福如这手段还真的是歹毒,故意让我冒犯了祖师爷,如此的话,接下来的七天,我都要沐浴斋戒来谢罪,还不能使用法术。

“不过,就算如此,你和你父母也逃不出塔山村。”

秦先生看着我的脸,嘴角牵扯起一抹冷笑。

“你听我一句,你如果真的是不想让你姐为难,就和你父母一块赶紧自杀,死了比活着痛快。”

说完这句话后,秦先生就离开了我家。

我感觉秦先生在说他娘的逼话。

死了比活着痛快?

明明是好死不如赖活着。

之后,一切风平浪静。

一直到凌晨,村子的南边,突然传来了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村里所有人都惊的跑出了门,以为是天塌了。

天没塌,山却是崩了。

有人把塔山南边的一个山头给炸了。

村公所的人赶到了现场,却没抓着炸山的人是谁。

但从现场的勘查来看,炸山的人用的是自己调配的土炸药,爆破的力度无比精确,正好是让一颗巨石落下,堵死了山道。

那条山道,是塔山村唯一通往外界的路。

村长皱眉,说这个炸山的犯人好抓,村里会调配土炸药,放炮手段又这么高超的人,不超过五个,把他们抓起来,挨个排查就行了。

而这时,我才明白,秦先生为何自信,我和爸妈逃不出塔山村了。

到了傍晚,村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十几个年过古稀的老人,聚在一起,在村东的一间废屋里,烧煤炭自杀了!

012.黄土埋人

那些老人是昨天夜里自杀的,今天傍晚才有人发现他们。

老人自杀,在我们村不是稀奇事。

因为穷,养老的代价太大。

年过七十的老人,基本都丧失了劳动力,又多了张嘴要吃饭吃药。

有的连生活也不能自理,还要家里分个人照顾。

我们村绝大多数人家,都是连糊口温饱都成问题,像孙大炮那样的富户,毕竟是少数。

穷户家庭的老人,怕拖累孩子,到了高龄,大多数都会选择自杀。

可十几个老人约好,一起自杀这种事,还是挺罕见。

也挺渗人。

我站在人群里,看着村公所的人,挨个把废屋里老人的尸体抬出来。

围观的村人,都是表情漠然。

“死了也好啊,这些老头老太太,死了比活着痛快!”有人说。

老人的儿女们,都是跪在老人的尸体旁边,象征性的干嚎了几嗓子,连眼泪都没掉。

这时,我眼看着从西边走过来四个人。

是小神枪他们。

小神枪径直走到了村长面前。

“这些死人不能埋,全部烧掉。”

“为什么?”村长皱眉。

“别问那么多了,烧就对了。”小神枪表情漠然。

村长明显是不想搭理小神枪,让他去和死者家属说。

可那些死去老人的儿女们,更不会听小神枪的话。

我们塔山村从来都没有火葬的惯例,一直都信奉着入土为安。

小神枪无奈,只能跟他们解释,说这些尸体,不烧掉的话,很有可能会起尸还魂,给村子带来麻烦。

小神枪说完这话,死者家属和围观的村人,都是摇头。

“你个唱戏的,胡说个啥呢?”

小神枪见那些死者家属不相信自己,当即又是说,如果他们不忍心火化老人的尸体,就拿一截桃木钉,钉在这些尸体的眉心。

可小神枪这句话,却是把那些死者家属惹恼了。

“说你娘的逼话!桃木钉是钉恶鬼的!你说我们家老人是恶鬼吗?”

这时,小惜月也是走了过来,让那些死者家属一定要相信他们,别等祸到临头才后悔。

可无论他们说的再真诚,都不会有人相信,反而还被骂。

“罢了,好心被当成驴肝肺,由他们吧。”小神枪摇了摇头。

我眼看小神枪兄妹被那些死者家属围攻,微微皱眉。

如果是个道士神汉,来说这些话,可能还会有几个信的。

可小神枪他们只是一群唱戏的。

“他们的话!最好还是听两句!我见过他们的本事,他们不是普通的戏班子!”我忍不住开口。

可依旧是没人相信。

“他们能有啥本事?会翻跟头会画脸就是本事?”

“外人别管我们村的事儿!孙大炮老娘的寿宴早就结束了,你们这戏班子怎么还没滚蛋?”

小神枪摊手,说山道被堵了,他们怎么走?

然后小神枪转头问村长,炸山堵路的人抓到了吗?

村长摇头。

“那我给你提供个线索。”

随即,小神枪靠近村长的耳朵,低声耳语了一番。

我眼看着,村长的表情先是难以置信,然后又变成惊恐。

“这些话你记住就好,信不信无所谓,到时候验证就行了。”小神枪看着村长的脸。

然后小神枪他们就离开了。

村长站在原地,表情阴晴不定。

有人问村长,刚才小神枪说了啥,村长也没回答。

“好了,没事了,你们死者家属,赶快把老人的尸体弄回去!看热闹的也都散了!”村长一挥手。

“大海,你回家的时候,顺便给你家隔壁的刘木匠捎个话,这一共得要十几副棺材,够他忙活的。”村长又对我说。

之后,我去了刘木匠家,他家门口,小凤的灵棚都还没有拆。

我进了院门,刚喊了声刘叔,就瞬间呆住了。

院子里,全部都是打好的棺材!

那些棺材,大部分都是粗制滥造,拿几个板子随便一钉,层层叠叠,估计该有个二百多副。

“大海,是不是有人,让你来通知我赶工打棺材?”刘木匠背对着我,坐在那里,手里还在钉着木板。

我应了一声。

“有人在两天前就通知过我了。”

随即,刘木匠转头,笑呵呵的看着我。

看到刘木匠的笑容,我身上瞬间发毛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笑容,有些癫狂,又有些扭曲,还带着些狰狞。

“是谁……谁通知你的?”我颤抖着声音问。

刘木匠摇头,说就算告诉我,我也不会相信。

然后刘木匠站起身来,亲热的拉着我的手,让我挨个看那些棺材。

“大海,看看你最喜欢哪一副?”

我咽了口吐沫。

刘木匠今天怎么这么反常?他平时一直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我盘算着,可能是小凤的去世,对他的打击太大了。

“刘叔,你别跟我开玩笑了。”我说。

可刘木匠,却是佯装生气的板起脸。

“不行!你必须得选一副!”

我无奈,只好随手指了一下,一口看起来最漂亮的杉木棺材。

刘木匠却是摇头。

“你不能选这副。”

“为啥?”

“这副是留给我自己的。”刘木匠笑着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我顿时打了个激灵。

“还有那副,是留给小凤娘的。”刘木匠指着另一副雕花柏木棺材。

我有些恐惧的甩开了刘木匠的手。

“刘叔,话带到了,我先走了。”

我刚走到院门,刘木匠又喊住了我。

“大海,问你一个问题。

“你说,人死了,还能复活吗?”

刘木匠的这个问题,我也曾经问过小王医生。

“我不知道。”我僵硬的摇头。

刘木匠依旧是笑。

我不再理这个疯疯癫癫的刘木匠,转身出了小凤家。

晚饭时,我和爸妈说起了刘木匠疯掉的事儿。

他们都是叹息,说那可不是吗?人到中年,失了独女,打击确实大啊!

这种痛苦,我爸妈也感同身受。

“希望老刘能扛过去,发发疯还好,可千万别干傻事。”爸说。

可爸却是一语成谶。

第二天,刘木匠和他的婆娘双双上吊,死在他家屋后的作坊里。

发现尸体的,是前天晚上一个自杀老人的女儿,想给她爹买棺材。

那个婶子,之前进刘木匠家的院门,没见到人,只见满院的棺材,心里就有些发怵了。

她去了作坊,一抬头,就看到刘木匠两口子的尸体荡在空中,面色发紫,眼珠暴突,舌头伸出大半截。

那婶子当即就吓尿了,杀猪般的大叫。

我家就在隔壁,听到那婶子的喊声,我赶紧是过去了。

看到尸体时,我也是吓的不轻,而且昨天我还刚见过刘木匠发疯的样子。

之后,村里陆续来了好多人,把作坊挤的满满当当。

村公所的人,把刘木匠两口子的尸体弄了下来,分析现场的情况,检查尸体脖子上的勒痕,确定了刘木匠两口子是自杀。

围观的村人们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这太渗人了。

短短一天的间隔,村里发生了两起自杀事件。

刘木匠还留下了一封遗书,内容很简洁。

让他的侄子帮忙安葬他们夫妻俩的遗体,埋土的时候要用黄土,坑不要挖的太深。

没人知道,这样安葬是有什么讲究。

但是,当村长把刘木匠的遗书念出来时,有好几个围观的村人都是惊呼了起来。

他们是前天夜里,集体自杀的那群老人的子女。

据他们说,那些自杀老人们的遗嘱,也全都是吩咐,按照这个法子安葬!

在场的村人们都是大眼瞪小眼。

为什么要这么埋?非得埋的浅?还非得用黄土。

按我们村的习惯,明明是埋的越深越好。

“你们想知道为什么吗?”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大家转头,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而我看到那个人的脸,下意识就握住了腰间猎刀的刀柄!

013.妖言惑人

说话的那人,正是秦先生。

他穿着一身像是睡衣的绸衫,迈着八字步,走进了作坊里。

“秦大师,请您指教。”村长他们急忙是谄媚的贴了过去。

秦先生点了点头,在作坊里转了一圈。

他经过我身边的时候,凑在我耳边说了句话。

“别激动,我说过,七天内我不能用法术,也不会害你。”

然后他拍了拍我按在猎刀刀柄上的手。

我盯着他,缓缓移开了手,但心里的防备却没减少半分。

随即,秦先生转身,面对着村人们。

“用黄土浅埋安葬,确实是有讲究的。

“深浅葬法有四字要诀,阴、阳、浮、沉。

“沉同深,浮同浅,山高则深,山低则浅。”

秦先生伸出手指,指向作坊西边,村里的老坟坡。

“贵村的墓地,并非在高耸的塔山之下,而是在一个小山坡的山脚下。

“山低则浅,低处开穴宜浅葬,也就是说,贵村如果有人去世,浅埋棺材才是正确的。”

有村人打断了秦先生的话,说我们村的规矩,一直是深埋。

“而且深埋浅埋,有啥对不对的嘛!”

秦先生微笑。

“浅葬得宜发福早,消福也早;深葬得宜发福迟,消福也迟。

“本来是各有利弊,但如果不管山头高低,背道而驰不论沉浮,那就是把先人的福,彻底弄丢光了。

“所以,贵村一直这么贫穷,不是没缘由的。”秦先生摊手。

听他这么说,村人们才是恍然大悟,也当即是流露出悔恨的神情。

“至于用黄土掩埋,这些死者都是自杀,命贱,五色土中,他们只配享用黄土,只有黄土才对死者一视同仁,正如俗语所说,哪里的黄土不埋人。”

秦先生说完后,村长当即是带头拍起了马屁。

“秦大师真乃天人也!您为何没早点来我们村?为我们指点迷津?”

说这话时,村长很是做作的跺着脚,表达着他的痛惜。

其它的村人们,也都是彻底折服了,连声称赞秦先生。

“放屁!”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突然响起。

我瞪大眼睛,伴随着村人们的目光一起,看着那个说话的人。

他身材矮小敦实,鬓发斑白,手中拄着根拐杖,耳朵出奇的大。

正是塔山村赫赫有名的风水先生。

看地瞧宅王大耳朵!

如今,观星卜命陈大萝卜,和走阴问魂戈老婆子,都已经撒手人寰了。

塔山村三大神棍骗子,就只剩下他王大耳朵一人还活着了。

王大耳朵缓步走到秦先生面前,目光冷峻的看着他。

“你刚才说的,关于深浅葬法,是没有错的。

“但是,我把《葬经》倒背如流,可以明确告诉你,根本就没有黄土浅埋这种葬法!浅埋只能用黑土或红土!

“不说风水,只说常识,黄土土质异常疏松!容易挖!也容易生虫!如果棺材用黄土埋的浅了,很容易就会被野狗刨,被虫蚁蛀!

“等到暴尸荒野,死人的颜面都没了,还谈什么葬法可言!”

王大耳朵用拐棍用力的戳着地,情绪有些激动。

面对王大耳朵的质疑,秦先生只是无奈的摊手。

“老先生,我只是阐述我的见解,信不信由别人,而且就算我说错了,您也大可心平气和的和我探讨,为何一副要活吃了我的凶恶模样?”

王大耳朵抬手,用拐棍指着秦先生的鼻子,表情很是咬牙切齿。

“妖人!少装模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

“哦?我想干什么?”秦先生挑眉。

“黄土属性至阳,浅埋不接地气,黄土浅埋!本身就是邪法,是为了聚妖养尸!”

王大耳朵又是敲了几下拐棍,转头看着村里的人。

“此人!是想把我们整个村的人都害死!你们快快拿下他!严刑逼迫他说出实情!”

王大耳朵的这番话掷地有声。

可围观的村人,都是像看笑话一样的看着王大耳朵。

“王老头,你少说点胡话!”

“假神棍,别在人家真大师面前蹦跶。”

“还聚妖养尸,你吓唬小孩子呢?”

王大耳朵性格孤僻,声称自己有看地瞧宅的本事,却从不帮人定宅,一直都不怎么招村里人待见。

除了我,没有人相信他的话。

而我相信王大耳朵,不仅仅是因为,我先入为主的确信秦先生是坏人。

我还想到了另一点。

这些自杀的老人们,都是大字不识,刘木匠两口子,也是根本不通晓风水术法。

他们为何就能不约而同的,留下遗言交待,用这黄土浅埋的法子安葬他们的尸身?

而王大耳朵,面对村人们的冷嘲热讽,情绪有些失控。

他转身,抄起拐棍就往秦先生的身上招呼!

“我他妈的,一拐棍子掴死你这个妖人!”王大耳朵大吼。

秦先生没有躲闪,任由王大耳朵的拐棍落在他身上。

村公所的人,急忙是冲上去,拉住了王大耳朵。

“痛心啊!我好心好意,想帮助塔山村脱贫,在这里建房子招工,给出高价酬劳,非但没落着个好,还有受此诬陷屈辱。”秦先生一脸的委屈。

王大耳朵依旧是不依不饶:“你建的那阳宅,地处养尸地!根本就不是给活人住的!谁知道建成后,会住进个什么可怕的妖物!”

可在场的村人们,已经是忍不了王大耳朵了。

秦先生在塔山半山腰建的那栋别墅,村里所有的劳力都在帮忙做工,一天挣的钱,比平时种地打猎一个月挣的都多!

眼下,王大耳朵这么对待村里的财神爷,真是疯了!

他们按着王大耳朵的头,让他给秦先生道歉。

“这王老头平时就疯疯癫癫的,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村长陪着笑脸。

王大耳朵宁死不屈,大骂村里的人都是蠢驴,不听他的话。

大家都嫌他聒噪,呵斥他赶快滚,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王大耳朵气的直发抖,手里的拐棍,几乎要把地面点破。

“好啊!等你们死到临头的那天,再相信我的话吧!”

然后王大耳朵就头也不回的出了作坊。

剩下的村人们,都是聚到秦先生的身边,关心他有没有事。

我趁着混乱,也是跑出了作坊,追上了没走多远的王大耳朵。

“王爷爷,我相信你的话!”我说。

王大耳朵停下脚步,看了我一眼。

“光是你相信,又有什么用?

“刚才就是拿下那妖人的最好时机,错过这个村,就没下个店了。”

“您就没有啥别的办法对付他吗?”我问。

王大耳朵摇头:“我没闲心去管别的事!我刚才当着那妖人的面,拆穿了他,他定是不会留我的性命,今晚就要灭我的口!”

“可那姓秦的跟我说过,他这几天受戒,是不能杀人的。”我皱眉。

“彪娃子,他可以派人来杀我!”王大耳朵说。

“他派谁?”我问。

“村里的内鬼!而这个人!八成就是炸山的那个人!”王大耳朵咬牙。

“喜子那个蠢驴,要是稍微聪明一点,听我的话,让巡山队的人今晚来我家保护我,就能抓住那内鬼,然后把一切都审问出来!

“可我跟喜子说了,他也不会相信,他已经被那妖人的一点蝇头小利蒙住眼,看不见其它的东西了!”

喜子是我们村长的小名。

我思量了一下。

王大耳朵说的对,治不住那秦先生,抓住他的同伙审问就行。

“我去保护你。”我说。

王大耳朵讶异的看着我:“你小子能行?”

我点头。

我也想除掉秦先生,因为等他受戒日一过,肯定还是要对我和爸妈下毒手。

我要先发制人,先抓了他在村里的同伙。

夜里,我全副武装,守在王大耳朵的家里。

正如王大耳朵所料,约莫着午夜十二点,他家的门锁,传来了被撬动的声音。

我立刻是凝神戒备。

随即,门被推开。

一个黑衣人,缓步走了进来。

014.内鬼杀人

那黑衣人身材中等,脸上戴着个红色的恶鬼面具,手里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

他进了屋,看见盘腿坐在地上的我,好像也没有太惊讶。

我起身,拔出猎刀,刀尖对着他。

“你走不掉了。”我沉声说。

可那黑衣人,却是做了一个让我匪夷所思的举动。

他收起了他的匕首,然后赤手空拳的,向我勾了勾手。

我很是惊奇。

你要和我徒手搏斗?

有点勇气。

也正合我意,好是能活捉你这家伙。

我收了猎刀,冲上去,对着那人的喉结就是一个直拳。

那人轻松的侧身躲过,同时抓住我的手腕,把我顺势往前一拉。

我狼狈的摔了个大马趴。

好在我皮糙肉厚,立刻是爬了起来,一肘子拐向那人的太阳穴。

他又是轻松的一偏头,躲过了这个肘击。

然后他抓住我的左边胳膊,反方向一拧。

我痛苦的大叫。

疼痛让我发了蛮!不管脱臼的胳膊,右腿如鞭,向他甩了过去。

可他这次连躲都没躲,抬脚踢在我的左脚脚腕上。

我侧身重重的摔倒,再次被破招。

那人乘胜追击,跪下身,对着我的肚子锤了一拳。

我差点吐出胆汁,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身子蜷缩的像个大虾,再也爬不起来了。

我的脑子也完全懵了。

对我自己的身手,我有绝对的自信。

不然今晚我也不会来保护王大耳朵了。

村里最近三年的摔跤比赛,我都是冠军。

不吹牛的说,村里赤手空拳能打赢我的,不超过三个人。

那三个人,还全是靠身材个头碾压我的那种。

和我交手的这人,没我高,也没我壮。

而且刚才过的那几招,他的力量和反应,也比我弱上许多。

可我还是被他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只是因为,他好像能看穿我的动作一般,甚至能预料到我要出什么招。

眼下,那人已经走过我的身畔,来到了蜷缩在屋子角落的王大耳朵身边。

王大耳朵一脸慌乱,想高声呼救。

没等王大耳朵出声,那人抓住王大耳朵的脑袋,然后一拧。

咔嚓一声响起!

王大耳朵的脑袋垂下,身子缓缓瘫软。

我瞪大眼睛,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我连尖叫都来不及。

短短不到两秒钟,那人就要了王大耳朵的命,连匕首都没用。

他的杀人手法。

太可怕,太娴熟了。

好像在杀鸡一样。

那人转身,向着我走来。

我恐惧到了极致,挣扎着想爬起来。

但那人却是看都没看我一眼,径直从我身边走了过去。

等他走后,我躺在原地,呆了好久。

从刚才那人进门,击倒我,再杀掉王大耳朵,干脆利落,一切不超过三十秒。

我和王大耳朵连呼喊和交流的时间都没有。

现在王大耳朵成了一具尸体,我被打的半残。

那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我很是勉强的爬了起来,走到王大耳朵身边。

我完全不能接受现在的状况。

“抱歉。”我咬牙。

然后我用单手把王大耳朵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王大耳朵被杀的事,我还不能跟任何人说。

那个杀人的内鬼,这么厉害,恐怕根本就抓不到他。

那王大耳朵的死,如果追究起来,我肯定也逃不掉干系。

王大耳朵没有家人,一直独居,性格孤僻,又几乎不和别的村人来往,我不说,就没人会发现他死了。

我只能先把这事埋在心里,等抓着那个内鬼,再安葬王大耳朵。

之后,我离开了王大耳朵的家,去了小王医生的诊所,喊醒正在睡觉的小王,让他给我接上了胳膊。

“你怎么弄的?”小王问我。

“和人打架弄的。”我笑了笑。

“开玩笑,村里有谁能打的过你?”小王摇头。

“你觉得有谁?”我问小王。

“郑屠户,马奔,徐金龙,也就他们三个吧……”小王说。

小王提的这三个人,和我心里想的一样。

郑屠户和马奔都是大胖子,体型对不上号,都能排除掉。

徐金龙倒是很可疑,他虽然年过半百了,但年轻时当过兵,身手厉害,又会调炸药和放炮。

内鬼的特征他全都符合。

刚才我和那内鬼交手,听他的呼吸,也感觉他绝对不是年轻人。

可很重要的一点,徐金龙是个瘸子。

他前年上山打狍子,误踩了一个捕兽夹,夹断了右腿。

但我还是怀疑徐金龙。

我感觉他的瘸腿,有可能是装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在家里养伤,心里也是一直在疑神疑鬼的猜测。

这天夜里,我依旧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我听见窗户外面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吓了一跳,但听清楚那人的声音后,又是镇定了下来。

我披上衣服下床,出了堂屋的门。

姐正蹲在院子里的狗窝旁,逗着大黄。

大黄还认得她,摇着尾巴舔她的手。

姐转头看着我,示意我也蹲下。

“那秦先生的受戒日,剩下不到两天了。”姐说。

我点头。

“我问你,你能走穿越塔山的那条路,把爸妈送出村吗?”姐问。

我摇头。

穿越塔山,确实也可以到达镇上。

但那至少要走两天两夜的山路。

还要过危险无比的索道,年久失修的栈道,面临塔山深处野兽的威胁。

只有我一个人,我还有把握能走那条路,带上年迈的爸妈,是绝对不可能的。

姐沉思了一会儿。

“那就执行备用方案,但我需要时间准备。

“在我准备的这段时间,你的任务,就是保护爸妈的周全,现在的塔山村很危险,在村里,你不要相信任何一个人,除了他们。”

“谁们?”我问。

“戏班子的那群人。”姐说。

我一脸懵逼。

“可那戏班子的人,要杀了你。”我看着姐。

“就是因为他们要杀我,所以你才能信任他们。”姐说。

我半懂不懂的点头。

“那连大伯都不能信任吗?”我追问了一句。

姐冷笑。

“张震山?

“在这个村里,你最要小心的人,就是他。”

姐的这话,我完全不能接受。

我在塔山村里,最信任的人,就是大伯。

我的所有本事,都是大伯教的。

而且,爸这两年身体不好,做不了重活,我们家经常承蒙大伯的帮衬。

谁都能害我们家,大伯不可能。

他要是想害我们,早就下手了,干嘛等到现在?

姐的逻辑都完全不对。

“彪娃子,你不明白,就算一个人心里不是想害你,而是为了你好,可他认为的好,对你来说,就是害你!”姐叹了口气。

这话我也不懂。

“不懂就不懂,记住我的话就行了,只能信任戏班子的人,其余的全不能信,最要提防你大伯。”姐说。

然后姐就起身,要走。

我用目光黏在她身上,欲言又止。

姐知道我在想什么。

“关于我的事,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如果你知道了,就不会认我这个姐了。

“但我保证,你和爸妈只要逃出村子,去到安全的地方,我就会把一切告诉你。”

我蹲在原地,看着姐远去,心头的那团乱麻,越缠越紧。

而第二天的响午,村里又出事了。

村里大约十几个小孩娃蛋子,找不着了。

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丢的,只是响午吃饭的时候,家里人没看到人影儿,出门找,却哪儿都找不着。

一开始都没当回事,小孩子玩性大,谁知道一起跑哪儿野去了。

一直到晚饭的点儿,夜色降临,他们还是没回家,村里人才是慌了。

村公所的大喇叭响了三遍,让所有的壮年男性村民,去村公所广场集合,准备上山搜山找人。

我肯定得去,可刚出家门,就在路上碰到了熟人。

正是小神枪他们。

因为记着我姐之前的话,我见了他们,并没有太过防备,打了声招呼。

“机会来了。”小神枪说。

“什么机会?”我问。

“你想知道,那天,我对你们村长说了什么吗?”小神枪问。

我点头。

“我告诉了他,怎么抓住炸山堵路的犯人,也就是你们村的内鬼,就趁着现在这个机会。”小神枪微笑。

015.遣计抓人

“怎么抓?”

“我当时告诉你们村长,今天,也就是你们村那些自杀老人的头七这天,他们的家里,会有大麻烦。”小神枪说。

我一愣,这才想起来,丢孩子的那几家,确实就是老人自杀的那几家。

“麻烦出现时,会有一个人站出来,诬陷说是我们戏班子的人做的。

“那个人,就是内鬼。

“而你们村长,如果不同意那内鬼的话,当天晚上,那内鬼就会杀了你们村长!”

小神枪目光炯炯,看着我的眼睛。

“现在,麻烦已经出现了,我的话,应验了一半,剩下的,你们自己去验证。”

然后,小神枪他们就转身走了。

我也是向着村公所跑去。

村公所的院里,已经来了不少人,我刚进院门,一个村官就让我去村长的办公室。

我进了屋,村长立刻反锁上房间的门。

没等他开口跟我解释,我就告诉他,戏班子的人,已经把一切告诉我了。

“那你觉得他们的话,能信吗?”村长问我。

我点头,说我信,而且我见过他们的本事,他们是道门中人。

村长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他们还说,内鬼被揪出来之前,我只能找你商量,他们只确定你不是,其他人都有嫌疑。

“那,大海,你认为,那个内鬼是谁?”

我问村长他有怀疑的对象吗?

村长说有。

“那咱俩同时说。”

村长点头。

“徐金龙。”

“徐狼腿儿。”

我和村长不谋而合。

在我们村,狼腿儿就是说瘸子,徐金龙的外号,就叫徐狼腿儿。

“可他是个狼腿儿,如果是他炸的山,当时,我们不可能抓不住他。”村长说。

“可能他是装的瘸。”

“那他为啥要炸山?还在村里搞鬼?还想杀我?他有啥目的?”村长连珠炮似的发问。

我摇头,说不知道,马上抓了他审一审就知道了。

随即,我和村长出了屋。

村公所院里,人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但徐金龙还没来。

村长叫来一个村干部,让他去喊徐金龙。

然后,村长对着人群拍了拍手,让大家先各自编队,搜山是细活,不能瞎搜。

“不用去搜山!我知道那些小孩是被谁拐走的!”

一个洪亮的声音,从村公所的院外传来。

我和村长对视一眼,想着这徐金龙果然是自己送上门了。

可等那人进了院,我和村长都是傻眼了。

“那些小孩,是被那个戏班子的人拐走的!”踏进院门的那人,语气无比坚定。

这人确实是在按照小神枪的剧本演。

可他不是徐金龙。

他是我大伯张震山!

我大伯在村里相当有威望,他的话,村里的爷们儿都会听。

大家纷纷应和。

“我也感觉是这样,那个戏班子,平时行事鬼鬼祟祟的。”

“上次他们还一派胡言,要往那些自杀老人的脑袋上钉桃木钉!”

大伯走到了村长面前,声音冰冷的问:“村长,您的意见呢?”

这一切和我们料想的不一样,村长也可能是迷糊了,把台词也说错了。

本来按照小神枪的计划,让村长出言反对内鬼,等内鬼晚上去杀村长,再拿下内鬼。

可村长却是挤出了一句:“我也这么觉得。”

“那还等什么?全体爷们儿拿上家伙,跟我走!”大伯一摆手。

随即,他们浩浩荡荡的出了门。

我和村长对视了一眼,都是摸不着头脑。

“搞错了?不是徐金龙?”

这时,之前村长派去喊徐金龙的那个村干部,领着徐金龙进了院子。

“我腿脚不方便,还让我帮忙搜山?”徐金龙抱怨着说。

我跑了过去,抱起徐金龙的那条残腿,仔细的检查了一番。

“唉!你这娃娃!做什么?”徐金龙被我吓了一跳。

我眼看徐金龙的左边小腿,已经是肌肉萎缩了,这是真瘸,不可能是装瘸。

同时,我又想到了。

调配炸药,是大伯的拿手好戏,放炮炸山对他来说,更是看家本领。

本来就没有他不会的东西。

更关键的,那天晚上,在王大耳朵家,和我搏斗的那人。

他好似拥有读心术一般,能预料到我的每一个招式,见招拆招!

塔山村里没有人能强到那种程度,把我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除了大伯。

因为我的所有本事,包括格斗技巧,都是大伯教的!

我摆手抬脚,要出什么招式,他全都一清二楚!

我放开了徐金龙的腿,出了一身冷汗。

我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内鬼是大伯。

如果不是姐提前给我打了预防针,现在,再给我一天的时间,我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村长走到了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别发愣了,咱们先跟过去。”

随即,我和村长追上了大伯他们,和他们一起去了戏台的后室。

小神枪他们,这几天一直在这里住着。

可眼下,屋里已经是空无一人。

“看到没有!确实是他们干的,不然他们怎么会心虚逃跑?”大伯沉着声音说。

大家又是纷纷赞同。

“他们出不了村!只能藏在塔山!去搜山!”大伯冷冷的说。

这时,村长把我拉到一边,让我马上搜山的时候,跟在大伯身边监视他。

村长也是在说他娘的逼话!

他明知道大伯有问题,还让我待在大伯身边。

“你是他亲侄子,他不可能害你。”村长低声说。

对这一点,我持否定态度,那天在王大耳朵家,他对我下的手,虽然算不上死手,可也是不轻。

这时,大伯喊了我一句。

“大海,马上搜山的时候跟着我,晚上的塔山可是不太平!”

我应了声,战战兢兢的走了过去。

上山后,我一直走在大伯的后面,全神戒备着他。

大伯并没有发现我的异样,一边举着火把照路,一边大声喊那些走丢小孩的名字。

经过一个山路转弯时,大伯停了下来。

他看了我一眼,然后愤怒的对着我的头皮抽了一下。

“教过你多少遍!走道时,猎枪要怎么拿?”

我急忙是把手里的猎枪竖了起来,枪口对着天。

又走了一段距离,大伯回身,发现我还是端着猎枪,枪口对着他。

“你个彪娃子!给我!”大伯劈手夺过了我手里的猎枪。

然后,大伯把他的火把递给了我。

我也不敢吱声。

之后,我举着火把走在前面,每走一步,就要回头看一眼。

“你老是扭头望个啥子?”大伯拧着眉头问我。

“我怕后面,有猛兽扑咱们。”我撒了个谎。

“咱们这是在山南面,没有猛兽!北面才有!再说了,真要害怕猛兽从背后扑人,该咋办?教过你没有?”大伯依旧是斥责的语气。

“教过,把面具戴在后脑勺。”我回答。

“对头!那你还不戴!”

我打开背包,没找着面具,好像是忘了拿。

“你看你个彪娃子!一点儿没有个猎人的样子!”大伯一边骂着,一边打开了他的背包。

突然,他的手僵住了,然后迅速系上了背包的带子。

“我也忘记带了。”大伯低声说。

可刚才,我看见了,大伯的背包里,明明有一个面具。

红色的,恶鬼图案的面具。

我和大伯继续前行,到了夹子沟地界,碰到了村里另一队人。

“震山叔!大海!前面不能去了!夜里走夹子沟太危险,一不小心,就要摔到山壁里了。”来人对我和大伯说。

大伯摆手,说没关系,我们猎人常年走山,对地形熟悉。

“夹子沟附近山洞多,很有可能藏人,大海,咱俩上去搜!”大伯说。

然后,大伯没管我同意不同意,就拿了我手里的火把,猎枪挎在肩上,开路上山了。

我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没办法,还是跟着他一块儿上了山。

一路上,我和大伯都没说话,气氛很沉闷。

到了夹子沟崖顶,大伯让我掌着火把,他挨个山洞去检查。

我站在那里,身体一直在发抖。

不仅仅是因为崖顶寒风抖擞,更是因为我心里害怕。

我受不住了。

与其这样煎熬,我还不如和大伯摊牌。

“大伯,我问你个事。”我说。

“啥?”

“你杀过人吗?”

“杀过。”大伯的语气很轻松。

我却是心头一凛。

“那你……杀过多少个人?”我颤着声音问。

“嗯……大概,十一个?”

然后大伯转身,猎枪枪口对准我。

“再加上你,就是十二个了。”

大伯干脆利落的扣下了扳机。

016.行尸扑人

猎枪“轰”的一声!

我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躲开了。

但我并没有被轰死。

反而我的身后,传来了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我转头,眼看着被大伯一枪打死的东西。

不是猛兽,塔山南边没有猛兽。

是一个人!

他的半边脑壳都被猎枪轰烂了,脑浆洒了一地。

大伯之前那句话,原来是对他说的。

不过,这人是谁?

他刚才像是要袭击我。

那大伯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就开枪把他打死啊!

这时,我发现了一件很惊悚的事情。

这个人的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寿衣殓袍!

他好像……本来就是个死人。

我有些发懵,拿了火把,去照那个人的脸。

一瞬间,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火把差点掉在地上。

这个人我认识!

他是住在村西的一个孤寡老头,姓李。

可这李老头,就是前段时间,集体自杀那群老人中的一个!

“这……这是什么?”我颤着声音问。

“你不是见过的吗?复活的死人。”大伯冷冷的说。

随即,大伯拽着李老头的尸体,来到了一道山沟边,抬脚把他踹了下去。

“狗逼老头子,死了还不安分,还得再杀一次才安分。”大伯骂道。

我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大伯走到了我的面前,表情严厉的看着我。

“那东西和野兽一样,惧火,按理说,你手里掌着火把,他不敢从后面扑你。

“为啥他敢扑你?因为你掌火把的手势不对!

“这个,我也教过你很多次。”

我听了大伯的话,掌着火把的手,急忙是变拿为举,让火把直立着指向天空。

一般人掌火把,都是像我这样,跟拿手电筒似的,手往前伸。

但是,在山里点火把走路,目的不仅是为了照明,也是为了震慑野兽。

像这样掌火把,火光在身前,就顾不了身后了,很容易被野兽从身后袭击。

经验老道的猎人,都是把火把罩在头顶,才能护的住全身。

“心细!说过多少遍?最厉害的猎人,不在本事,而在细节!”

大伯抬手,又想敲我的脑袋,但最后还是没下手。

“刚才要是只有你自个儿,现在你的小命已经没了,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让我省点心?我都是半个身子进棺材的人了,还能给你保驾护航多久?”

我看着大伯这苦口婆心的模样,心里也是越来越懵。

大伯真的是内鬼吗?

就算他是。

他可能会害我吗?

这世界上,有两个人,我看的比我爸妈还重要。

一个是姐,一个是大伯。

可现在,姐说大伯要害我。

这让我该相信谁?

突然,山底下,传来了一声呼喊。

“孩子找到了!”

我和大伯急忙是下了山。

那孩子,就是在夹子沟山脚下的一个山洞里找着的。

但只找到了他一个,剩下的孩子不知道在哪儿,他自己也是昏迷不醒。

村长决定先带着这个孩子回村。

回到村里后,那孩子被送到小王医生的诊所,无论怎么抢救,一直醒不过来。

可这孩子身上明明没伤,呼吸也平稳。

但他就是一直在昏迷,身体无比冰凉,用电热毯裹了好久,也暖不热。

“可能是脑子受了伤。”小王医生犹疑着说。

“不是脑子受了伤!是丢了魂儿!”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响起。

大家转头,看着说话的人。

是个宛如天仙的美人儿!

她穿着一件朴素的蓝色水纺裙,肌肤雪白,脚踩着黑色的高跟凉鞋,手背在身后,莲步轻踏,走进了诊所房间里。

如此超凡脱俗的美貌和气质,让屋里的汉子们都是呆了。

三秒钟后,才有人反应过来。

“你不是那戏班子的丫头吗?”

没错,这美人儿正是小惜月。

“拿下她!拐了我们村的孩子,还敢在这里露头!”大伯表情冷峻。

屋里的汉子们立刻是一拥而上。

看那些汉子们的表情,还有伸手的姿势,怕是都在想着,趁拿下小惜月的工夫,顺便揩点儿油。

可这时,一根花枪从门外飞了过来,不偏不倚,钉在了那些汉子的身前。

那些汉子被吓了一跳,急忙后退。

跟在那花枪后面,一个清亮冰冷的声音,传进了屋里。

“谁敢碰我妹妹一下,我就把他的人皮扒下来,用来蒙鼓皮!”

小神枪缓步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九叔和老小孩。

“唱戏的!你好生狂妄!拐了我们村的孩子,还要杀我们村的人!”大伯冷眼看着小神枪。

没等小神枪回话,小惜月就掐着小蛮腰,对着大伯开骂了。

“你这屎臭嘴!不分你奶奶的青红皂白,就敢往别人身上喷你爹的粪!”

小惜月又伸手指向我们村的其他人。

“还有你们这群吃屎猪头!那个屎臭嘴是操了你们老娘吗?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

“用你们的猪脑子好好想一想!

“十几户人家的十几个小孩子,我们怎么就能在同一时间,不声不响的把他们全部拐走?

“而且,你们村就这么屁大点地方,家家户户的妇女,都坐在门槛上唠嗑干活,她们都是瞎的吗?眼看着我们拐孩子?

“操你们大爷的!真的是一群弱智!”

小惜月的这番话,用她那清脆悦耳的声音说出来。

当即是把我们全都惊住了。

就算蛮横如大伯,被小惜月这么臭骂了一通,也是呆了好一会儿,没有回嘴。

大家都懵了。

怎么如此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孩子,会说出这般粗鄙之语?

但冷静下来一想,小惜月的话,也是有些道理。

村子地小,人多眼杂,还到处是看门狗。

别说是拐孩子,偷只鸡都难。

而且那群小孩子又是白天没见的。

这……确实有些离奇。

“你们想知道那些小孩是怎么失踪的吗?”小神枪问。

听了小神枪这话,那些丢孩子的父母当即是心揪了起来,让他快说。

“我先不告诉你们,不是我卖关子,而是答案太惊悚,我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所以,让他告诉你们。”小神枪用下巴指着那个昏迷的孩子。

“正好他也没时间等了,魂丢的太久,三盏命火都是只剩一丝火苗了,要是命火全灭,就彻底死翘翘了。”

听了这话,村人们还在面面相觑,那孩子的父母已经是给小神枪跪下了。

“戏爷!求您救救我们家二蛋子!”

小神枪扶起他们,说救这孩子,需要给孩子喊魂。

喊魂的人,最好是孩子的母亲。

小神枪吩咐着,先把那二蛋子抬到诊所外面的空地,能望见塔山的地方。

又让二蛋子的娘,回家拿一套二蛋子常穿的衣服,用长竹竿挑着。

一切准备妥当后,小神枪在二蛋子身旁,点燃了一炷贡香,就让二蛋子的娘,对着塔山大声喊二蛋子的名字。

在这期间,村里其他人都没有二话,只是静静的看着。

就连本该捍卫科学破除迷信的小王医生,也是自感对二蛋子的情况束手无策,干脆让小神枪死马当活马医。

只有大伯,一直在喋喋不休的跟村长说,这群唱戏的邪人,在用邪法害人,让村长下令,拿下他们。

村长却是摇头,说孩子的性命重要,无论如何,看看他们能不能救回孩子再说。

大伯听了村长的这话,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意,我在一旁看的真切。

而这时,伴随着二蛋子娘的喊魂声,遥远的塔山上,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娘!我被人困在这儿了!他们不让我走!”

那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正是二蛋子的声音!

围观的村人炸了锅。

小神枪踏前一步,皱眉看着夜色下的塔山山峦。

“山上多孤魂野鬼,扣住了那孩子的魂。”

二蛋子的爹一脸惊慌,问那该怎么办。

“莫慌,我能下令让那群野鬼放人。”小神枪说。

大伯冷哼一声,讥讽道:“下令让野鬼放人?你以为自己是阎罗王吗?”

“阎罗王请不来,钟进士还是能来帮个忙的。”小神枪淡然道。

然后,小神枪转头看着小惜月。

“妹,换衣服,陪哥唱一出。”

017.唱戏救人

小惜月应了声。

九叔和老小孩也是麻利的打开他们拎着的皮箱子。

小神枪和小惜月各挑了一身戏服换上。

小神枪一身红色官衣,腰系玉带,脚蹬一双厚底黑靴,脸上是一张红黑相间的净角脸谱。

小惜月头戴凤冠,身披大红色霞帔,腰束着石青色的锦带。

那九叔和老小孩奏起两根弦和小鼓,小神枪就开唱了。

“趁着这月色微明。

“曲弯弯绕遍荒芜径。

“俺只见门庭冷落暗伤情。”

随即,小神枪一个漂亮的翻滚,到了离小惜月三步远的地方,伸手,对着空气做出敲门的动作。

“妹子,开门。”

“来了。”小惜月接腔。

一旁围观的村人,都是一头雾水。

这他妈的,刚才还说二蛋子生命垂危,魂儿还在山上,被孤魂野鬼扣着,万分危急。

现在,这兄妹俩不想办法救人,怎么还唱起来了?

闹吗?

只有我拧紧眉头,知道他们不是在作耍。

刚才小神枪说了,要请钟进士来帮忙,喝令山上的野鬼把二蛋子的魂送回来。

上次,也是小神枪也是扮成关帝爷,唱着《斩熊虎》,然后斩了那夜猫子精怪。

而眼下,小神枪兄妹俩在唱的戏,正是《钟馗嫁妹》。

我想,小神枪他们所在道门一脉,大概都要借助戏曲的声势,才能施展的出来本事。

果然,又是多唱了几句之后,小神枪就示意九叔和老小孩停止伴奏。

“钟进士已经请来了。”

随即,小神枪一个夸张的燕子横翻动作,跳上了一尊石磨上头。

小神枪吊起嗓子,对着塔山山峦独唱了起来。

“最喜的月色如云。

“月光如水。

“月如明镜。

“小鬼们!送二蛋子回来!”

最后这句唱词,苍劲铿锵,在远处的塔山上,接连传出好几道回声。

约摸着过了十几秒,一道阴风从塔山山峦呼啸而来。

那阴风在空中兜了一圈,席卷过二蛋子娘挑着的竹竿,就又刮回了塔山。

而竹竿顶上,二蛋子的衣服,瞬间被撑的鼓了起来。

随即,那衣服脱离竹竿,直直的飞向二蛋子,盖在了他的身上。

二蛋子当即是咳嗽了一声。

小神枪也是立刻跳下石磨,来到了二蛋子身边,出手似电,先掐灭了那炷贡香,然后在二蛋子的头顶和双肩各拍了一下。

二蛋子“啊”的一声,坐起了身子,人也是醒来了!

二蛋子的爹妈顿时喜极而泣,冲上去紧紧的拥抱住了二蛋子。

围观的村人们先是惊呼,然后拼命的鼓掌。

“别急着庆祝,先让他告诉你们,他当天是怎么走丢的。”小神枪摘下脸谱。

二蛋子挠了挠头,眼看着把他围住的村人。

“是奶奶把我带走的。”

围观的村人们,脸色都是白了。

有人呵斥二蛋子,让他别说胡话。

二蛋子的奶奶已经死了,前些天跟着同村的高龄老人,一起烧炭自杀死的。

老奶奶的尸体,都下葬好几天了!

二蛋子一脸的委屈,说他没说胡话。

“我昨天夜里醒来,就看奶奶坐在我床头,她让我第二天去夹子沟下面的山洞找她,还有大龙他们几个,也是这么被他们的爷爷奶奶叫去的……”

听了这话,即便有些村人不能相信。

但也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这群小孩子,是怎么离奇消失的。

“你们进了山洞后,发生了什么?”小神枪问。

二蛋子说,一进山洞后,他就发困睡着了,然后做了个梦,梦里他在塔山上游荡,听见他妈喊他回家,可他却是被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抓住,不让他走。

之后,那几个人说是听到了钟馗老爷的命令,立刻恭敬的把他护送回了家。

然后他就醒来,看到这幅情景。

小神枪皱眉,说这样看来,二蛋子一进山洞就丢了魂,基本上什么都不记得,也不知道其余那些孩子的下落。

可那些丢孩子的父母,都是拽着小神枪的戏服袖摆,下跪乞求他帮忙。

“戏爷!求您!帮忙找到我们家孩子!”

小神枪叹气:“当时我跟你们说过的,按我们说的法子,处理那些自杀老人的尸体,你们不听。”

村长走了过来,战战兢兢的向小神枪发问:“那些死去的老人变成了啥东西?是恶鬼吗?”

小神枪摇头,说不是恶鬼,是比恶鬼还棘手的东西。

大家都是追问是什么。

“你们先别关心这个,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找到孩子。”一旁的小惜月说。

小神枪也是让大家先去休息,明天白天,他们戏班子和我们一起,去搜山找人。

之后,小神枪踱步到了我身边,让我看紧大伯,不然今晚可能还会有人丢掉性命。

这个不用小神枪说,我也知道。

而人群散场后,大伯居然是主动来找我,说他今晚不回山神庙了,去我家里凑合一晚。

晚上,大伯和我睡一个床,连他上厕所的工夫,我都在盯着他。

但是。

第二天,村里还是有人死了。

死的人,正是村长。

这个在我和小神枪预料之内,要被下毒手的人,也是小神枪的计划中,用来引出内鬼的诱饵。

可他就这么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被杀了!

我赶到了现场,在村公所院外碰到了小神枪他们。

我质问小神枪他们,怎么就没有保护好村长。

小神枪他们也质问我,怎么就没有看好大伯。

结果两方人一合计,都是傻眼了。

小神枪他们昨晚,在村公所外面,守了一整个晚上。

我昨天晚上,也完全能确定,大伯他一秒钟也没有离开我的眼皮子底下。

村长自己也是胆小如鼠的人,昨天夜里,除了小神枪他们,他还在他的寝屋里,安排了两个巡山队的汉子,守在他左右。

而据那两个巡山队的汉子说,村长的死法,也是无比离奇。

一整个晚上,村长都在说,他想哭,却怎么也哭不出来,反而是一直在疯疯癫癫的笑。

就这么一直笑到凌晨,村长才不笑了,同时也是咽气身亡了。

小神枪听后,表情先是惊愕,再是悔恨。

“你们村长,是让人用邪法给害了!

“当时你们哪怕是用洋葱熏他的眼睛,也该让他早点哭出来,那样他就不用死了!”

听了小神枪的话,我也是反应了过来。

昨晚,距离那天晚上秦先生去我家里,正好是七天七夜。

那秦先生的受戒日,刚好是昨晚结束。

确实大意了,我都想给自己一巴掌。

只想着抓内鬼,却把真正的坏人给忽略了!

随后,我和小神枪一块去了村长的寝屋。

村长的尸体,还躺在寝屋的床上。

他死后的表情异常渗人,嘴角下扯,眼角上拉。

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

小神枪在屋里仔细搜寻着,最后在村长的床头柜上,找到了一个藤雕的木偶。

那木偶是个人脸的造型。

人脸的表情,也是嘴角下扯,眼角上拉。

和村长的死状一模一样。

“笑丧小鬼儿,我记得这是湘阴背尸人的手段。”小神枪捏着那人脸木偶。

这个木偶,我都不用问,就知道一定是秦先生送给村长的礼物。

小神枪听我说完秦先生的情况后,剑眉拧成了一个疙瘩。

对付秦先生,最棘手的,就是他现在在村里的地位和声望太高。

单凭这一个藤雕木偶,不能算是证据。

根本就不会有村人相信,是秦先生用邪法害死了村长。

“暂时管不了那么多了,咱们棋差一招输了先机,我要先带着我的人躲起来。”小神枪说。

我想问为什么要躲起来,又立刻想到了答案。

这也是为什么,村长必须死的原因。

018.凭哭寻人

真是这样的话,小神枪他们,确实要赶快躲起来。

小神枪对我说了声保重,就出了村公所,麻利的带着小惜月他们溜了。

我继续留在村公所,等了大概半个小时,眼看院里的人,越聚越多。

大家都是又慌乱,又绝望,吵吵闹闹,像是一锅烂粥。

那群小孩子丢了还没找着,现在村长又离奇死亡。

麻烦还没解决,主心骨就没了。

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有人站出来,顶替村长的位置,安抚大家,解决麻烦,查出村长的死因。

这个人毫无疑问,一定是我大伯。

本来,大伯在村里的声望,几乎都盖过了村长,只不过他这个蛮人习惯独来独往,不喜争权夺利。

但现在这个情况,就算他自己不站出来,也会被人推出来。

大伯也没必要再推辞。

“村长离奇死亡,大家都很悲痛,但死者不能复生,他的死因还是延后再调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上山找孩子。”大伯说。

这话没毛病,大家都是同意。

然后大伯麻利的给搜山的村人分队,嘱托大家带好干粮和水,还有狗和猎枪。

昨晚搜遍了山南,今天要去山北搜。

塔山北面路难走,地势险,野兽多,要做好万全的准备才行。

“戏班子的人呢?”大伯问。

大家都是说没见,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大伯拧起眉头,说这些人,果然还是心里有鬼,村长的死,说不定就和他们有关系!

有些村人们表示反对,他们还记挂着,昨天小神枪把二蛋子救回来的恩情。

但大伯随便扯几句阴谋论,就把那些村人唬住了。

“你们这帮蠢货!只看见那群戏子救回一个二蛋子,给我们村解决了一个小麻烦,就信任他们!那是他们的本职伎俩,在演戏给你们看!

“你们仔细想一想!那群戏子来我们村之前,我们村一直安静祥和,有老人集体自杀吗?有孩子集体失踪吗?有人离奇猝死吗?

“所有的幺蛾子,都是他们来之后发生的!没有他们,这么多狗屁麻烦!根本就不会发生!”

大伯的逻辑无懈可击。

那些被唬住的村人们,当即又是变了风向,叫嚣着要抓到这帮戏班子的邪人,扒光他们的衣服,把他们绑在戏台广场的柱子上烧死。

我在一旁心惊胆战,想着得亏是小神枪机灵,已经是带着小惜月他们溜之大吉。

同时,我也完全能确定了,大伯就是村里的内奸,和秦先生串通一气,炸山堵路,先杀王大耳朵,再杀了村长。

可我不明白,大伯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明明一直都是一个不苟名利的桀骜之人。

有什么东西,能诱惑他联合外人,在村里搞的天翻地覆,做的还尽是些伤天害理的事情?

“先去搜山!找孩子的同时,也要寻找戏班子的邪人,见到他们,不论是非,开枪打残再审问。”大伯抬手。

村人们皆是大声响应。

随即,搜山大队便是浩浩荡荡的出动了。

我没有去,留在了家里。

那秦先生的受戒日已过,已经能使邪法了,我要守在爸妈的身边,提防他再对爸妈下毒手。

同时,我也打算斗胆试一下,用特殊的方法寻找那些孩子的下落。

我坐在藤椅上,翻着陈三爹留给我的那本《四柱八字星命秘术》。

这本书,我一直在翻看,但内容太过晦涩难懂,并非一时就能大成顿悟。

占星卜命,毕竟是过于玄妙,这么多天,我只学到了些皮毛。

但即便如此,之前在村公所院里,我还是向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要来了那些孩子的四柱八字。

我试着用最简单的天干地支推命法,排了一下那些孩子的行年小运。

命元流年不利,小运逢凶。

推命走向是没有差错,这次集体失踪,确实是那些孩子今年必定经历的凶劫。

而凶劫的指向,让我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那些孩子,没有一个人能逃的过这场凶劫,皆是命宫归西。

也就是说,在他们去到山洞,经历凶劫的那一刻,他们就全死了!

但我又想到了另一件重要的事情。

这场劫难,二蛋子却躲了过去!

我推了一下二蛋子的命宫,他命局中并非有天生的用神,能够得力补救。

那就是他的身上,携带了能改运的外因。

那外因是什么很重要。

我立刻去了二蛋子的家。

二蛋子说,当天他身上啥也没带。

“比如护身符之类的东西?”我提醒他。

二蛋子依旧是摇头。

“但是,那天我们过夹子沟山道的时候,是我敲的山。”二蛋子说。

我眼睛一亮。

“过了山道,进到山洞,你的敲山棒槌扔了吗?”

“没有,一直拿在手里玩。”

我猛的一拍手,这就对了。

那场劫难,对命局补偏救弊的五行,就是“木”!

“那敲山棒槌哪儿来的?是你自己带的,还是临时从山上捡的?”我问。

“捡的,是根桃树的枝杈子。”二蛋子说。

我不知道,为何这根桃木能帮二蛋子逢凶化吉?

我才疏学浅,也没法用卜卦直接推出答案,只能是先把这事记在心里。

随后,我回了家,等待着夜色降临,

毕竟我是第一次卜命,自信不足,打算在夜里用更复杂的星命术,再度为那些失踪的孩子推一回命。

等时间过了一更,我来到后院,一边抬头观星,一边低头对八字。

一样的结果。

占星卜命的结果为劫杀,无生门,命宫归西。

和天干地支推命的结果一样。

那些孩子们,已经是都死了。

我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随即,半是不甘心的,我又重新推了那些孩子的大运。

我不相信,以那些孩子的年龄,肯定是未交大运!

怎么他们就能在未交大运之前,一起命宫归西?

只有极为罕见的“短命关”命理神煞,才可能出现这种情况。

这十几个孩子,明明生辰八字不一,却全部都是“短命关”命理神煞?

绝对不可能!

但我在推完那些孩子的大运后,当即是懵了。

他们各自的大运还能遇到。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

那些孩子。

在经历凶劫死掉之后。

命理还在继续!

人生也还在继续!

我本来以为我算错了。

但又想到了一种情况,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那些孩子,和我姐,还有小凤,以及村里那些自杀的老人一样。

死后,又复活了!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把写着生辰八字的纸条,揣进怀里。

我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自己的心情。

这时,我突然听见,我的前方,传来了一阵女人的哭泣声。

我本来心里就紧张,听到这个声音,当即是吓的差点尿裤子。

而且,我这才是发现,刚才由于占星卜命太过投入,我居然不知不觉的,从我家的后院,走到了小凤家的作坊附近!

我抬头,看着黑暗中,那作坊的轮廓,好似一只要吃人的凶兽。

一阵冷风吹了过来,月色下的树影摇晃了几下,搭建作坊的木栏杆也跟着“吱吱呀呀”的响。

我回想起了那天,刘木匠两口子在这里上吊的可怖画面。

我的小腿肚子有些抽筋发抖。

而作坊里,那女人的哭泣声还在继续。

陡然,我却是听清那女人的哭声,有些熟悉……

我犹疑了两秒钟,但又想到也没什么好怕的,就缓步向着作坊走去。

走的越近,那哭声听的越清晰,我心里就越是确定。

这个哭声,我从小到大,听过几千遍了,错不了。

019.所见非人

我走到作坊的门口,停下了脚步。

“小凤,是你吗?”我喊了一声。

那哭声停了下来。

“嗯。”

我走进了作坊,眼看着小凤正蜷缩在作坊的角落里,双手抱膝,模样很是无助。

我蹲在了小凤的面前,仔细的打量着她。

她穿着一件明显嫌大的黑裙子,脸上脏兮兮,头发乱糟糟,像个叫花子。

她和我姐一样,身上散发着一股像是檀香一样的怪异味道,给人的感觉,也是没有半分生气。

只不过,我姐的眼珠子是青色的,小凤的眼珠子却和正常人无异,是黑色的。

可即便如此,我也确定。

小凤她现在。

不是人。

我看着小凤的脸,犹疑着开口。

“你……你为什么哭?有人欺负你了吗?告诉我,我去帮你揍他。”

听了这话,小凤抬起头,双眼噙着泪花,定定的看着我。

从小到大,这十几年间。

这样的场景,这样的对话,不知道上演过多少次了。

我和小凤从小一块长大,两家又是邻居,我和她,就好像兄妹一般。

小凤是那种怯怯弱弱的女孩,病秧子,爱哭鬼,最容易遭别的孩子欺负。

每次她被欺负,都是我帮她出头。

小凤把脑袋埋进双腿间,声音细小的像是蚊子哼哼:“他们欺负我,明明说好能让我爸妈复活,却说话不算话。”

听了这话,我有点懵。

我刚想问小凤,“他们”是谁,小凤却说了一句更让我震惊的话。

“我不该让我爸妈自杀的。”小凤的语气无比悔恨。

“什……什么?”我瞪大了眼睛。

小凤伸手,擦干她脸上的眼泪,又说也无所谓,反正我们村的所有人,都要死。

我追问小凤,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凤却是说她饿了,要我去给她找点吃的,她再慢慢跟我讲。

之后,我按照小凤说的,回了趟家,抓了只活鸡,然后来到作坊给了她。

“刀。”小凤对我说。

小凤拿了我的猎刀,对着那只鸡的脖颈一割,然后把嘴凑过去,咕咚咕咚的喝起了鲜血。

我在一旁看的胆寒,那只鸡还在不停的扑腾,有好多血都喷到了小凤的身上。

终于,那只鸡不挣扎了,小凤也喝饱了,把那只鸡丢到了一边,伸手抹了一下嘴角的血。

“我这样,是不是像个怪物?”小凤问我。

我没有回答。

“这种感觉,从我醒来的那晚就有了,又饿又渴,心烧的要命,只想喝血。”小凤说。

“你是……怎么活过来的?”我问。

小凤低垂下眼帘。

“那天夜里,我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旁边站着个人,正在拿铁锹,重新填上我的坟。

“我当时很害怕,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想开口说话,喉咙却像被什么东西堵着,身子也没有一点儿力气。

“那个人把我的坟头填好后,蹲在我的身边,拿了个搪瓷水壶,喂我喝下里面的东西,我身子才有了力气,也能说话了。

“之后,我才知道,那人喂我喝下的,水壶里的东西,就是血。

“而且,是人血。”

讲到这里,小凤轻轻的咬住嘴唇,看着我的脸,像是怕我嫌弃她。

“没事,你继续说,就是这个掘你坟头的人,把你复活的,是吗?”我问。

小凤点头。

“那个人随后,又带着我,去了夹子沟附近,一个很偏僻难寻的山洞。

“在那里,我又碰到了好几个人,这几个人里边,我就认识一个,是村里的老石匠,马老爷爷。”

听到这里,我的眉头微微皱起。

马老石匠,就是村里大猛汉马奔的爹,当初早小凤大概一个星期离世的,他也和小凤一样,被复活还魂了?

“我就跟着那些人,在山洞里住下了,我们白天睡觉,晚上出去找吃的,还要躲着不被人撞见……”

讲到这里,小凤的嘴瘪了一下,眼眶里也再度闪烁出泪花。

“住在山洞的这段时间,除了马爷爷,另外的几个人,一直想欺负糟蹋我。

“好在把我复活的那个人,一直在保护我,有一次,为了震慑那群色胚,那个人还出手杀了那群色胚中的一个……”小凤说。

听到这里,我打断了小凤的话。

“那个复活你的人,是谁?”我看着小凤。

其实答案,我已经知道了。

我不过是想从小凤口中,再亲口确认一下,这个我并不想接受的答案。

“是你姐,张福如。”小凤小声的说。

我点头,目光落在小凤身上这件明显嫌大的黑裙子上。

这件黑裙子,是那天晚上,我和姐初次见面时,她穿在身上的。

“之后呢?你父母自杀,那些老人的自杀,那些孩子的失踪,都和你们有关系?那秦先生呢?也和你们是一伙的?我大伯呢?他也是?”我连珠炮似的发问。

小凤只是点头。

不停的点头。

我感觉有些发怵。

我这些问题的所有答案。

全部都是“对”。

“那你们……到底是想干什么?”我颤着声发问。

还没等小凤回答我,我们身后的作坊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同时,一个声音响起。

“半夜起来撒泡尿,正好闻见一股死人味,就循着味过来了。”

我转头,看着那个人的脸。

正是小神枪!

他穿着一身睡袍,左手拎着根花枪,右手手指夹着一道符。

我和小凤都是惊慌的起身。

小神枪看着我:“好巧,你居然也在。”

我微微咬牙,没有说话。

“那你看好,我是怎么除掉这尸魃怪物的。”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把右手的符纸,穿在了花枪的枪尖,指向小凤的脸颊。

小凤双眼满是恐惧,躲在了我的身后。

“符是镇尸符,我这杆花枪,也是桃木材质,只需轻轻一下,不会很煎熬。”小神枪的声音无比冰冷。

可小凤还是在一直后退。

小神枪目光犀利的看着小凤。

“你如果不喜欢这个方式,那我就陪你等到明天早上,再让你见一次太阳,让你在太阳下面灰飞烟灭。

“对待女孩子,我会比较宽容,给你这两个选择,但你要知道,我今天是不可能放过你的。”

小凤不说话,依旧是一直后退,一直退到作坊的墙边。

“还有你,让开。”小神枪睥睨着我。

“就不能……饶了她这一回吗?”我问。

“你刚才没看清,她现在是个什么怪物吗?其实我早就来了,只不过一直躲在一边,就是为了让你知道,她现在已经不是人了!”

我没法反驳小神枪,也没法让自己的身体让开。

小神枪剜了我一眼,然后生气的对我怒吼。

“刚才她喝了鸡血,那东西对她来说,只是临时抵渴!靠喝那玩意儿,她是活不下去的!尸魃要活下去,离不开人血!你明白吗?

“放由她活着,她就会害死更多的人!然后让更多的人变成她的同类!直到把你们全村的人都害死为止!”

听了这话,我的内心开始犹疑。

我握紧双拳,转头,看着小凤。

她正靠着墙,站在那里,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泪光,瘦弱的身躯一直在发抖。

这一幕,像极了从小到大,她被村里的混孩子欺负时的场景。

现在,我也是像以前一样,挡在她的前面。

可我知道,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小凤她现在不是人了。

是个怪物。

“赶快让开,不然我连你一块儿杀!”小神枪对我下了最后通牒。

“大海哥……你莫用袒护我了,让他杀了我吧,我也不想像现在这样,跟怪胎一样的活着。”小凤哽咽着说。

我把头转了回来,侧身,让开了路。

“给她个干脆,没有任何痛苦的那种。”我对小神枪说。

“放心。”小神枪点头。

020.可我是个帮亲不帮理的人

小神枪向着小凤缓步走去。

小凤闭上了眼睛。

等死。

这一会儿,风停了,也没听见作坊的木栏杆响了。

只有小神枪的脚步声。

杀气腾腾。

然而,在小神枪走到我身边的时候,我突然暴起!扑向了小神枪。

毫无防备的小神枪,当即是被我压在地上。

他的脖子,也被我的胳膊锁住了。

“小凤快跑!”我大吼。

小神枪死命的挣扎,想要摆脱我的控制。

可我这一身蛮力不是白长的,塔山村摔跤比赛三连冠也不是随便吹的。

还有我这大伯亲传的“锁头绞”,就算现在被我制住的,是头豹子,它也是挣脱不了!

“放手!”

“不放!”

我和小神枪就这么僵持了十分钟,直到我们两个都是精疲力竭。

“好了,你松手吧,那女孩早就跑远了,我追不上了,你再锁,就要把我勒死了!”小神枪气若游丝的说。

听了这话,我才是松开了手,躺在一边,大口的喘着气。

小神枪也是挣扎着爬起来,半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

“妈的,我真的是想……活活弄死你。”小神枪转头,用充满杀气的眼神盯着我。

之前我从没听他骂过娘,看来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那你就弄死我吧。”我张开双臂。

小神枪并没有动手,而是郁闷的盘腿坐在地上。

“我早就说过,这怪物比恶鬼还可怕,就是因为这个由头。”小神枪呢喃着说。

“什么意思?”我问。

小神枪没有回答我的话,起身拾起了他的花枪。

“人死而不腐,吸月之阴气,见阳气而扑人。

“知道这种怪物是什么吗?”小神枪问。

“行尸。”我回答。

“是,行尸可怕,只可怕在它啖活人精血,不死不腐,可它惧火,惧光,惧桃木,惧怕很多东西。

“最重要的一点,它们没有神智,也没有记忆,三盏命火全灭,只靠这里凝而不散的一股怨气,驱使着行动。”小神枪用花枪的枪尖,指着我的喉咙。

然后,小神枪收回了他的花枪,面容前所未有的冷峻,低头凝视着我。

“那你觉得。

“有了神智和记忆的行尸,是什么?

“是怪物?

“还是。

“和你一样的人类?”

我心里咯噔的一下。

“当然还是怪物!”我说。

小神枪戏谑的笑,又问我既然这样想,那刚才为什么要拦下他,放走小凤。

我沉默。

“对于尸魃来说,鸡血不顶饿,刚才我再来的迟一些,那女孩就要喝你的血,你怎么办?”小神枪问。

我依旧沉默。

小神枪摇了摇头。

“罢了,我也不怪你,你是帮亲不帮理的人,和我师傅一样。

“可我师傅死了。

“所以,你也当心点。”

然后,小神枪扛起他的花枪,转身离开了。

小神枪走后,我躺在冰冷的地上,好久也没有起来。

其实我早就想到了。

人死而复生,总会需要些代价,才能活下去。

姐也跟我说过。

她不是人,也不是鬼。

我起身,双手狠狠的搓着脸颊。

我是一根筋的人,这个那个的,我不喜欢多想。

我只在意一件事。

我姐她们一伙子,到底想干什么?

把我们这破村搅的不得安宁,鸡飞狗跳,人心惶惶。

只有这个问题的答案,我必须找出来。

我不喜欢调查搜集线索啥的,那么多逼事儿,麻烦!

那就直接问出来。

然后我就去了村公所,去找大伯。

哪怕是用刀架在大伯的脖子上逼他,我也要把事实问出来。

可大伯他们搜山大队的人,还没回来。

我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都快午夜十二点了。

难不成他们今晚是想在山上过夜?

我干坐在村公所的藤椅上,一直等,等到睡着,等到天亮,也没见他们回来。

我这才是有些心急了。

难道他们在山上出了事?

不至于啊。

这支搜山大队的人,全部都是村里的精壮劳力,而且除了我之外,村里所有的猎人都去了。

他们还都是全副武装,带了狗和干粮。

我想着他们大概只是卯了心,必须要找到那些孩子,不然绝不回来。

我出了门,向着塔山的西山坡走去。

找不到大伯,那我就换个知情的人劫持逼问。

到了西山坡,我眼看着秦先生盖的那栋别墅,已经是差不多要竣工了。

别墅很是气派,中西结合的样式,外墙被粉刷的亮白。

“秦先生呢?”我问一个正在干活的村人。

“走了。”那村人回答。

“走了?他能去哪儿?”

“他说房子快落好了,要去接他的老板来入住了。”

“他怎么出的村?山道明明被堵了!”我皱眉。

“他说他绕远路,走穿过塔山的那条道。”

我没有办法,只能是回去,继续等大伯他们归来。

可接连等了两天,大伯他们还是没有回来。

这下,不只是我有些慌。

整个塔山村的人,全都慌了!

搜山大队的人,大概有五十号,全都是青壮年男性,也就是说,基本上都是他们各自家庭的主心骨。

他们要是真的出事,那村子可就真的要出大事了!

可正如俗话所说,屋漏偏逢雨,雪上总会加霜。

这两天,村里还发生了另外一场悲剧。

住在村西的篾匠马拐子和泼皮刘大,他们两家人,全都是死在了饭桌上。

他们两家是邻居,昨天晌午凑了一桌,在马拐子家吃饭。

那顿饭的菜汤里,被掺了毒鼠强药粉,桌上的五个人都是中了毒。

刘大临死前大声呼救,也有村人及时赶到救助。

可奈何毒鼠强的药效太强,就算第一时间把刘大他们送到小王医生的诊所洗胃,还是没有来得及。

马拐子和他的婆娘,还有马拐子的爹,一家三口都是当场死亡。

刘大也死了。

只有刘大的那个憨傻婆娘,被小王医生救了回来,可她是个痴呆傻子,只会傻笑,不会说话,也没法告诉别人,到底发生了啥。

村公所的人去勘查,只说还是自杀,马拐子和刘大两家,都是丢了孩子的家庭,估计是想不开,就一起灌老鼠药了。

这个判案的结果,让村人都难以信服。

但一个确定的事实。

村里又添了四口人命。

这天,有人挨家挨户的通知,说让全村的人去祠堂集合。

我和爸妈去到后,眼看着祠堂里,已经挤了乌压压的一堆人。

村里辈分最高的徐老太爷,被他的玄孙搀扶着,背对祠堂牌位,面对着大家。

“今天叫大家来,就是商讨我们塔山村,最近发生的怪事劫难!”徐老太爷说。

随即,徐老太爷的玄孙,拿出了一张纸,慢慢的读出了纸上的名字。

李木匠两口子,还有十几位高龄老人,以及昨天刚过世的马拐子等人,一共十九人!皆是死于自杀!

刘大家的娃娃,赵三虎家的娃娃,一共十二个小孩子!皆是失踪!

还有最近,被我大伯带上塔山的五十多个劳力爷们儿!也皆是失踪!

听完这些后,祠堂的村人们,都是一片死寂,没有一个人说话。

“最难过的,就是喜子他也离奇死亡,震山刚接上喜子的班,也是失踪下落不明,这些村官都没得了,村公所里只剩下几个小娃娃,这个关头,也只能我这个老乡贤站出来了,大家没得意见吧?”徐老太爷说。

村人们此刻都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当即是说全听徐老太爷安排。

徐老太爷点头,说:“村里这些怪事劫难,有人说是那群戏班子邪人搞的鬼,有人说,是那个秦老板盖的房子,动了村里的风水。

“甭管到底是咋回事,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咱们村,肯定是招惹上啥邪性的东西了,对吧?”

大家都是应和。

“我的想法,是甭管别的,咱们先驱走这邪性的东西再说,咱们,办一场山祭。”徐老太爷说。

山祭,是我们塔山村的传统,每逢旱灾或是疫情这样的灾祸,就由全村的猎人一同上山打围猎,活捉一只猛兽,视它为灾祸之源的邪神,带回村里。

之后,全村的人便聚集在一起,用长矛刺死那只猛兽,象征着杀死邪神,终结灾祸。

徐老太爷的这个想法,有不少人表示反对,现在又不是旧社会了,没人信这一套了,往年有灾祸的时候办山祭,也从见灾祸终结过。

“那是因为,咱们往年办的山祭,不是真的山祭。”徐老太爷说。

随即,徐老太爷像是犹疑了一下。

“这回的山祭,咱们不用猛兽当祭品了,咱们按照解放前的老规矩……”

“用活人。”

021.人有恶人

寂静。

一片寂静。

只有祠堂里面,村人们彼此起伏的剧烈心跳。

“如果有人反对的话,就举手,票数超过一半,咱们就否决这个提议。”徐老太爷说。

可没有一个人举手。

只有人颤着声发问,上哪儿去找活人当祭品?

徐老太爷看了看大家,勉为其难的开口。

“刘大的那个傻婆娘,她老公昨天服毒自杀了,她在村里又没别的亲人,一个憨傻残人,又没法照顾自己,活着也是受罪,不如给她个痛快,顺便让她临死前造福一下咱们村人。”

徐老太爷的这番话说完,祠堂里又是寂静了好久。

“有人反对吗?反对的举手。”徐老太爷小心翼翼的问。

我率先举起了手。

我身边的爸妈犹疑了一下,也是跟着举手。

剩下举手的人,也只有零星几个,加在一起,不超过十个人。

我看着那些没举手的村人,他们或是在拧着眉头,或是在若无其事的看着窗外。

我心里发怵。

发怵的厉害。

我盼望着,这些村人们只是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不是真的想杀死一个无辜的傻女人。

“再没人举手的话,咱们就少数服从多数了。”徐老太爷说。

我放下了手,挤出人群,来到了徐老太爷面前。

“老太爷!这样不行!咱们不能草菅人命!活人山祭,是解放前的封建余孽!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我无比激动的说。

“不用活人山祭,那你告诉我咋办?”徐老太爷也是瞬间涨红了脸。

“不论咋办,活人山祭都是谋杀!用那女人当祭品!咱们所有的人,就都是杀人犯!”我大吼。

徐老太爷伸手指着我的鼻子,嘴边的白胡子不停的颤抖着。

“你这愣头的娃娃!咋就敢搁这儿教训我?你以为我想这么干吗?我不是为了全村人的安危?村里已经死了那么多人,又失踪了那么多人,眼看全村人,就要兜头遭受灭顶之灾了!

“你说!是全村人的性命重要,还是一个憨傻女人的性命重要?”

我摇头,说人命不是这个算法。

这时,人群里也有另外的几个人,跟着徐老太爷一起反对我。

“大海这屁大孩娃子懂个啥子哟?三年自然灾害的时候,都是靠人吃人活下去的,那时,一个生产队,都是一起抽签选人出来给大家吃的!”

“特殊时期就得有特殊手段!徐老太爷刚才说的对,刘大那憨傻婆娘,以后自己一个人也活不下去!不如把命贡献给大家伙儿!”

听了这些话,我的脑壳发凉。

鬼可怕。

人比鬼更可怕。

可现在,我没工夫感慨。

“你们先别吵,我来说我的解决办法。”我拍了拍手。

人群安静了下来。

“现在,还没确定我大伯这个代理村长死没死,按规矩,咱们就不能听徐老太爷这个乡贤的安排。

“可咱们村接连闹怪事,说不准以后还要出人命,情况危急,没人主持大局,我也知道大家心里慌。

“所以。

“让我现在上山,去找大伯他们。

“三天。

“三天后,我还没回来,你们再办山祭。”

我看着徐老太爷,和那些村人们,他们的表情还是有些犹疑。

“大伯他们搜山大队,一共五十多号人,都是全副武装上的山,里面还有好些个猎人好手,他们不可能出事,只会是卯着劲儿找孩子,不找到不肯回来。”我说。

听了这话,那些村人的情绪才平复了下来。

本来,他们也仅仅是因为心里太害怕了,没有精神寄托,而徐老太爷也是慌不择路,想到活人山祭的法子,他们才响应。

我只要让他们相信大伯一行人没出事,他们心里就还能兜住底。

“好,你去吧,这事也只能你办了,村里边现在留着的男丁不多,能走山的,也只有你一个。”徐老太爷说。

我点头,然后带着爸妈离开了祠堂。

路上,我让爸妈先回家,而我拐道去了小王医生的诊所。

刘大的傻婆娘昨天刚抢救过来,今天还躺在诊所的病床上打点滴,小王坐在一边,一边喝茶一边看报纸。

“帮个忙,等会儿避着人,把这婆娘送到塔山南道的夹口那儿,我要带她上山,别问为啥,人命关天!”我对小王说。

我也没法跟小王解释。

说了,他也不会相信。

小王这种外地人,还是受过高等文化素质教育的大学生,是不可能理解穷乡僻壤的山民,能有多么的野蛮残忍。

然后,我回了家,收拾东西。

弓箭。

狗牙猎刀。

剔骨猎刀。

猎枪。

牛角火药筒。

火折子。

绳索。

驱虫香。

面具。

干粮和水壶。

一切准备妥当,我去了院子里,牵出了大黄。

“抱歉,我知道你老了,跑不太动了,可我一个人上山,还是害怕。”我呢喃着对大黄说。

大黄却很是兴奋的摇着尾巴,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模样。

“万事小心。”爸和妈在我身后叮嘱。

我应了声,然后跑出了家门。

到了塔山南道,一棵大树后面,我见到了小王,和那傻婆娘。

那傻婆娘身上还穿着病号服,披着件黑色夹袄。

“你带着这女人上山干啥?”小王问我。

“把她藏起来,不然她要没命。”我说。

之后,我一手牵着大黄,一手牵着那傻婆娘,上了山。

出发时正是傍晚,到了山神庙,已经是天黑了。

我带着那婆娘进了山神庙后殿,打算把这傻婆娘先藏在这儿。

“你就躲这儿,不要回村了,村里人想要你的命,知道不?”我看着那傻婆娘的脸。

这时,我才发现,这傻婆娘长的还挺俊的,可能因为是个傻人,她那双眸子,看起来清澈的很,皮肤也白皙,三十多岁生过孩子的女人,模样还像是个小姑娘。

听了我的话,那傻婆娘脸上浮现出傻笑,点了点头。

我转身去了后殿的耳室,拿出了大伯的食物储备,肉干豆包和水。

“吃喝的都给你放这了。”我说。

然后我就背上背包,牵着大黄出了山神庙。

可我刚走到庙门口,那傻婆娘就追了出来,拉住了我。

我以为她是害怕,就安慰她我很快就回来,然后带着她回村。

可那傻婆娘却是一脸的急迫,伸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然后做出张牙舞爪的动作。

我抬头,看着天上的月晕,月色朦胧的很,一点儿也不亮,民间管这样的月亮叫“毛月亮”。

我明白了这傻婆娘的意思。

毛月亮一出,菩萨闭眼。

这样的夜晚,必定是百鬼横行,妖物肆虐。

那傻婆娘又是比着手势,手臂自西向东划了一圈,然后做出走路的姿势。

这我也理解了,她是让我明天一早再走。

我定定的看着这傻婆娘。

她好像,并没有村里人说的那么傻。

我也思量了一下,找大伯他们的事,宜稳不宜急,顶着毛月亮赶夜路确实是作死行为。

我个性莽撞,但惜命关头,肯定还是要谨慎。

于是,我跟着那傻婆娘一起回了山神庙后殿。

让那傻婆娘睡床,我去前殿拿了几个蒲团拼一起,睡在了地上。

傻婆娘躺在床上,表情肃穆。

突然,她喉头一梗,然后呜呜的哭了起来。

“怎么了?”我诧异的看着她。

她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比划出抱孩子的动作。

我心头一涩,轻声安慰她,我明天去转山,一定会帮她找到丢失的孩子。

可那傻婆娘却是摇头,做出抹脖子的动作。

我瞪圆了眼睛。

这傻婆娘知道她的孩子已经没命了?

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时,条案上的煤油灯烧干了油,火光摇曳了几下,然后灭掉了。

后殿的光景也暗了下来。

我昨晚在村公所干等一个晚上没睡好,瞌睡的很,头枕着大黄的肚子,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突然被摇醒了。

我费力的睁开眼,看着那傻婆娘的脸。

她一脸的惊恐,钻进了我的怀里,身子发抖的像在筛糠。

我问她在怕什么。

她伸手指向后殿西边的那间耳室。

后殿两边,有两间耳室,东边的那间,大伯平时用来放杂物,西边的这间,永远是锁着门,除了大伯自己,不准任何人进。

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回,我实在是好奇,想溜进去看看里面到底有啥,还没等撬开锁,就被大伯逮住了,一顿胖揍,可算给我长了记性。

“这间屋……咋了?”我问那傻婆娘。

那傻婆娘手忙脚乱的比划了好久,我才明白她在怕什么。

傻婆娘说,这间耳室里面,有一个人,正在望着咱们。

022.鬼有善鬼

我后背当即就起鸡皮疙瘩了。

这间小小的耳室里,怎么可能藏着人?

这人还能隔着门望见咱们。

那他就不可能是人了,人不会透视,鬼才会。

我瞥眼,看了眼窗外。

毛月亮的月晕依旧朦胧。

看来今晚月值大破,菩萨闭眼,就算躲在山神庙里,也免不了要撞鬼。

虽然害怕,我还是轻轻推开了我怀里的傻婆娘,起身拿起煤油灯,添油点着。

这时,大黄也是醒了过来。

它的身子也是一个激灵,然后迅速爬起来,抖了抖身上的黄毛,对着耳室的门叫了几声。

我确定了,这间耳室里,肯定是有什么东西。

我一只手拿起猎刀,一只手端起油灯,向着耳室走去。

可我刚迈出半步,那傻婆娘就尖叫了一声,大黄也开始接连狂吠。

同时,从那耳室的门缝里,刮出了一道阴风,向着我们袭来。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不用傻婆娘跟我比划,我也知道,这耳室里的东西出来了!

那东西傻婆娘能看见,大黄也能看见,只有我看不见。

大概是真的如同传闻所说,心灵纯澈才能开冥眼,通灵见鬼。

但眼下没空想那么多,那阴风已经吹到了我的身畔!

阴风扑面,虽然有些寒冷,但并没有让我感觉到不舒服。

反而是有些安心,有些亲切。

我呆住了,感受着那冷风轻轻的拂过我的脸颊,很温柔。

大黄也不叫了,蹲在那里,对着我面前的空气摇起了尾巴。

傻婆娘看了看我,又看着我面前的空气,对我比划出抚摸脸颊的动作。

这时,我又感觉头顶被阴风拂了一下,然后这阴风就消失了。

傻婆娘也是跟我比划,说那个人不见了。

我心头疑惑到了极致,走到了那间耳室门前。

我用猎刀砍烂了门锁,然后推门,用煤油灯照着亮。

狭小的耳室一览无余,房间尽头放着一口油亮的红木棺材,棺材前摆着一张供桌条案,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我走了过去,心想着棺材里的人会是谁。

这时,我的目光,落在了供桌条案的正中央,那里摆放着死者的灵位。

灵位前,并没有摆放多余的祭品,只有一捧山茶花。

那山茶花没插水,却一点儿也没枯萎,应该是一个星期内采过来放上的。

我把煤油灯放的近些,去看那灵位上刻着的字。

“亡妻张刘氏之灵位。”

顿时,我鼻头酸了一下,这才明白了刚才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这间屋大伯从不让别人进。

这间屋,是一片痴心的大伯,为我那无处安葬的可怜大娘,设的灵堂。

我立刻跪了下来,对着棺材磕了三个头。

“大娘,抱歉打扰您了,我让这傻婆娘在这暂时躲上一阵子,您好生照料她,她和您一样,也是个苦命人。”

然后我起身,安慰傻婆娘,让她别害怕,我大娘生前是村里最良善的人,就算死后变了鬼,也是个良善鬼。

重新回到后殿,我和傻婆娘都是继续躺下睡觉,我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我没亲身见过大娘,但我听爸妈说过,大娘是他们见过最好的人。

可好人却总是不长命,还苦命。

大娘是个孤女,前半生孤苦伶仃,颠沛流离,五九年来了我们村,嫁给大伯,日子刚踏实,又赶上三年饥荒。

当时,大娘都是把食物让给家里的其他人,自己一边啃树皮,一边强撑着去生产队干活挣工分换粮食。

那三年,村里饿死了好多人,只有我们老张家,依靠着大娘,一家老小,全都扛了过来。

可熬过了饥荒,刚想着能过上好日子了,大娘却莫名染上了疟疾,连孩子都没留下,就丢了性命。

因为是感染传染病死的,又不是本地人,大娘死后,连入土为安都不行。

一辈子别说是享福,连安宁都未曾体会过,即便是在死后。

我叹了口气,心想着大娘如果当初没染病,活到现在,大伯他也不会是现在这个蛮人的怪模样。

可转念想到大伯,我的眉头皱的更紧了。

大娘是苦命。

那大伯就是孤命了。

仔细想一想,跟在大娘后边,大伯身边的至亲之人,一个个的,接连横死。

我爷爷和奶奶,在六四年离世,他们当时才四十多岁,正值壮年,也是染了急病,双双暴毙而亡。

我小叔,十六岁那年上山采药,失足坠崖而亡。

非要算的话,连一向和我大伯亲近的姐,得了癌去世,也能赖在大伯头上。

现在大伯身边,没被他克死的人,就只有我和爸妈了。

我不知道大伯的生辰八字,如果知道的话,用星命术推一下,定是个“天煞孤星”的命理。

可让我想不通的是,“天煞孤星”应该是从一生下来就开始作用,可大伯却是二十多岁时,才开始这个征兆。

这种情况,非要用星命术来解释,就只有一种可能。

大伯是后天逆转的孤煞命。

在那三年饥荒的关头,他经历了什么能让他改命的大事,招惹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一切才变成现在这个模样。

这时,我又想起了一件儿时的往事。

记不清是几岁的时候了,一个外地来的算命先生来了我们村。

那算命先生厉害的很,一看面,二看掌纹,三看牙口,看完后便是铁口直断,一说一个准。

他不收钱,说算命只是为了磨炼技艺,所以全村的人都让他看了一回。

除了大伯。

当时,那算命先生一看到大伯,脸色就变了。

“你的命我没本事相。”算命先生说。

大伯皱眉道:“为什么?我的命太厉害?”

算命先生摇头:“不是你的命厉害,是你背上背着的东西太厉害。”

大伯听到算命先生这话,先是一愣,然后脸上浮现出无比凄然的笑容。

那个笑容,我现在还记得。

我抱紧怀里的猎枪,呼吸沉重。

我必须找到大伯,问清一切是怎么回事。

第二天醒来,我收拾好东西,刚走出后殿的门,就停下了脚步。

地面上,有两幅用石灰渣画出来的图画。

我转身回了后殿,摇醒了傻婆娘,问她怎么回事。

傻婆娘也是一脸的茫然,表示不是她弄的。

我挠了挠头皮,蹲下身来,仔细的看着那两幅画。

画笔极其简单,画的内容却无比诡异。

第一幅画上,两个人一前一后的站着,前面的那个人背对着后面的人,后面那个人的眼睛,拉了一条虚线,指向前面那个人的后背上。

第二幅画上,前面的那个人依旧站在那里,后面的那个人却躺了下去,还在眼睛的位置打了两个“×”。

两个人物都画的很粗糙,寥寥几笔。

但我还是能大概理解这两幅画的意思。

后面的那个人,看到了前面那个人的后背,就死掉了?大概是这个意思?

可这两幅画又是谁画的?

我确定,昨天夜里,庙里没进来别人。

我苦思冥想了一番,有了一个猜测。

是大娘的鬼魂画的?

确实有这个可能,大娘她们那一辈儿的妇女,基本上一个字不识,大娘想告诉我什么信息,就只能用这种画画的方式。

这时,我身边的傻婆娘惊叫了一声。

她伸出手指,指着画上死掉的那个人。

她这么一指,我才发现之前没有看到的细节。

这个死掉的人,腰间挂着一个牛角状的东西,而且双脚是尖勾状的。

我低头,看着我腰间的牛角火药筒,还有我脚上的那双尖头牛皮靴。

我的脑袋“轰”的一声。

画上这个死掉的人,是我?

那这两幅画……

就是大娘所告知的,我的死状。

023.兽有异兽

我呼了口气,让自己不要慌张。

转念一想,这两幅画,不一定就是我的死亡预言,也可能是大娘对我的提醒。

我不要去看某个人的后背,不然就会死。

暂且放下疑惑,我把这件事牢牢的记在了心里,牵着大黄上了路。

踏上山道,凌晨的塔山,光景还是蒙蒙亮,山间的山雾也有些浓郁,可对于我这样常年走山的猎人老手来说,也算不上什么。

一路疾行了大概半个时辰,我就已经翻越了塔山的分界山头,到了山北的地界。

翻越山头的这一刻,我的眼界也顿时开阔了起来。

群山重叠,一眼看过去,隐藏在山雾里的峰峦,险峻巍峨,就是塔山所属的大巴山系了。

我停下脚步,观望了一下,也让大黄这条老狗能稍微喘息一会儿。

下到山脚再往南,就是牛头山地界,牛头山是座人迹罕至的荒山,从小到大,我在村里的老人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牛头山的恐怖故事。

往北,就是古道岭,越过古道岭,就能通往塔山村所属的青马镇,之前姐也正是提议,让我从这条路,把爸妈送出村。

这两条路都无比艰险,我希望大伯他们并没有走的那么远,还在塔山北面兜圈子,不然我就太难找到他们了。

踏过山脊,又是约莫一个时辰过去,下到了一条深谷里,负重太多的我,也是有些疲累,在一条瀑布的水潭旁边坐了下来,捧了些山泉解渴。

大黄蹲伏在我的身边,机警的竖着耳朵。

我饮饱了水,唤起大黄继续前进,攀上瀑布边的一面扇子岩,来到一片松树林。

刚踏进松树林,我的神经就紧绷了起来。

风吹草动,带着一股血腥味,很新鲜。

有什么野兽刚在这里捕猎过,大几率还没离开。

我俯下身,观察着脚下的泥地。

梅花爪印,带勾,是猫科。

爪印旁边有拖曳猎物的痕迹。

那就是豹子和猞猁二选一。

现在是早晨,这个时间出来捕猎的,九成是猞猁。

我微微眯眼,看着我前方大概三十米远的灌木丛,锁定了那走兽的位置。

它虽然藏的巧妙,也耐不住我眼尖,瞅见了灌木丛上方,露出了两撮棕色的簇毛。

证实了我的判断,是只猞猁。

这玩意儿贼精贼狡猾,耐心极强,我敢说,我如果在这里不过去,它能和我耗上三天三夜不动弹,只等着我经过它的藏身处,跳出来一口咬断我的脖子。

可我已经发现它了,也没心思和它玩,当即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向着它藏身的灌木丛一丢。

灌木丛一阵窸窣声,那猞猁识趣的溜了。

我和大黄走过去,在灌木丛里发现了一只被那猞猁丢弃的狍子尸体,血还是温的。

狍子肉是超级美味,但眼下没那个闲心。

我牵起大黄继续开路,一路跋涉,也没有方向,漫无边际的转山,一边走一边喊,到了开阔地界,我就把猎枪填上火药,放上两枪。

期间,我也发现了两处生过火的地方,不出意外,应该就是大伯他们曾经驻扎歇息过的地方。

可从木柴烧出的灰判断,是好几天前生的火,周边的脚印也都乱了,无迹可寻。

我和大黄走了一天,直到黄昏,也没找见一个人影。

有些沮丧,可也必须得赶快寻找晚上休息的地方,并生起篝火,不然在这荒郊野岭,说不准要撞上什么可怕的东西。

我踏进一片野树林子,打算先捡些木柴。

捡木柴的功夫,我时不时的就要回头望几眼,离我身后约三百米,一只走兽的黑影,好似鬼魅一般,一直在跟着我。

天色已暗,我看不太清它的模样,只能看清一身灰毛,像是狼,体型又比狼大。

我不去管它,在山里,就算被野兽盯上了,也不能慌张,不能跑也不能做出异常的举动,不然就会被野兽看出你露了怯,当即扑上来吃了你。

可等我拾完了木柴,发现那野兽还在跟着我,离我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近。

此时,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可林子里面已经很暗了。

我向着那野兽望过去,它有着狼的身子,却绝对不是狼,体型比我之前料想的还要大,大概只比耕牛小上一些,长了一张可怖的马脸,两只眼睛闪烁着幽幽的绿光。

“这什么鬼东西?”我愣了一下,走山打猎这么多年,我从来没见过这种走兽。

我蹲下身,佯装在手里摆弄着什么,想要吓跑它。

在野外遇到走兽,如果不想和它发生冲突,一般就用这个法子,走兽生性多疑,做一些它看不懂的举动,很容易吓住它。

可是那马脸怪物,却是全然不吃我这一套,它见我蹲下,居然跟着我一起蹲了下来!

我双手着地,做出扑击的姿势,瞪眼看着那马脸怪物,它也是不害怕,反而是和我对视。

从它那对幽绿的眼睛中,我居然还读出了一丝戏谑。

我微微皱眉,这畜生这么嚣张?

那我就请它吃枪药。

我起身,把猎枪填上火药,缓步向着那马脸怪物逼近。

那马脸怪物也是跟着后退,我把它赶出了大概几百米,也没机会开枪,它始终都是不慌不忙,我缓步走,它就缓步后退,我朝着它跑,它也跟着转身跑。

等我停下,它却又是靠近我,和我保持大概三十米的距离,伺机而动,这个距离,猎枪基本上打不中它。

我这才是有有了些紧张感,这畜生比刚才那只猞猁还狡猾,它似乎知道我手里的猎枪不能连发,想要引诱我打一发空枪,再趁着这个间隙来扑我。

大黄一直在对着那马脸怪物狂吠,那马脸怪物却始终没出一声。

我看着那马脸怪物的尾巴,细细长长的,顶端有一团鬃毛,正在悠哉悠哉的摇着,完全是轻松的模样。

呵,这畜生,好像是把自己当猎手,要狩猎我这个小鸡崽儿一般。

那我就让它见识下,真正猎人的手段,哪里是它这种禽兽的狡诈能匹敌的。

我单手背到身后,从背包里拽出一截油丝绳,打出一个活套,捏在手里,另一只手依旧是单持着猎枪,脚下继续朝着那马脸怪物逼近,一直把它逼到一棵三人合抱的冷杉树旁。

时机已到。

我把绳套丢下,套在脚下的一根树桩上,同时对着那马脸怪物扣下扳机,猎枪轰鸣。

装火药的双管猎枪,射程短的夸张,这一枪,自然是连那马脸怪物的一根毛都没蹭到。

而那马脸怪物的反应也是无比神速,它等我开枪后,当即便是身形似电一般的向我扑了过来。

我眼看着冲破硝烟而来的那张血盆大口,立刻丢掉手里的猎枪,转身,围着大树,开始没命的绕圈跑。

那马脸怪物一直追在我的身后,喉咙里发出可怖的嘶吼。

四条腿的走兽,在平地上,轻而易举的就能跑赢两条腿的人。

可如果是转圈跑,就是两条腿的人有优势了。

饶是如此,好几次我都差点被这马脸怪物咬到屁股,可见它的速度有多快!

跑了大概十多圈,我猛的一跳,抱着树就爬了上去。

那马脸怪物一怔,也是想跟着我上树。

可它刚刚攀上树身,我就已经是站在了一根树干上,抓着绳子头,向着树的另一边跳了下来。

伴随着我的落地,之前掉在地上的十几圈绳子迅速收起,当即把那马脸怪物绑在了树上!

随即,我不慌不忙把手里的绳头系在之前套绳套的那根树桩上,转身,看着那被捆成粽子,动弹不得的马脸怪物。

它愤怒的咆哮着,想要咬断捆着它的绳子,可根本无济于事。

擒住它的这招叫“盘子套”,是我跟村里第二厉害的猎人富老头偷学的。

富老头祖上是旗人,会不少失传的古老狩猎技法,“盘子套”就是其中之一,据说当年关外满族猎人中的胆大好手,甚至能用这招孤身猎熊。

这时,我也是走到了那马脸怪物的近前,仔细的打量着它的模样。

灰毛,长脸,大耳朵,细尾巴,脑袋像个二胡头,嘴大牙利,绝对一口就能咬碎我的脑袋。

我依稀想起来了,这是个什么异兽。

驴头狼,我们当地土话叫它马儿头,这畜生力大无穷,残忍迅捷,找不到食物的时候进村,都能把牛抓走吃了,吃人更是随意,解放前是大巴山当地一巨害,解放后慢慢绝迹了,没想到今天让我在这儿碰到一只。

如果活捉这玩意儿带出山,卖给博物馆当标本,肯定值老鼻子钱了。

但眼下我也没那个功夫,从腰间拔出剔骨猎刀,瞄准那驴头狼的脖颈窝,一刺到底。

那驴头狼的吼声当即停止了,嘴和鼻子里接连呛出鲜血,不到一分钟,便咽了气。

我收起绳子,捡起猎枪和木柴,然后唤上大黄离开了这里。

走出野树林子,是一片山涧,我正寻思着晚上在哪儿落脚,却突然听到一声人的呼救声。

“救命!”

那声音离我不远,我当即是向着声音的来源奔去。

我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前,一边疾步走了进去,一边取出火折子吹亮。

“有人吗?”我大喊。

喊声在空旷黑暗的山洞里回荡,却并没有半点回应。

我停下了脚步,用火折子去照前面的路。

顿时,我的眼睛瞪大了。

山洞的地上,散落着几件血迹斑斑的衣物,还有一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散发着一股闷臭味。

我压抑住剧烈的心跳,走的再近些,去仔细看地上的那具残尸,他的手脚全被硬生生的扯了下来,上面遍布着齿痕,看咬痕,并不是利齿所为,明显是人类的钝牙啃咬的。

他的脸皮也是缺了一块,可我还能认出他是谁,是富老头的二儿子富小满。

富小满是本事了得的好猎手,我不知道他遭遇了什么,居然这般惨死在这里。

这时,山洞的深处,又是传来一阵响动。

我想着,富家兄弟两个,平日里一直形影不离,富小满死在这儿,山洞深处,可能就是受伤的富大满。

“富大满,是不是你?”我朝着山洞深处大喊。

这句话刚一出口,我就立刻捂住了嘴巴,真的急的发蠢了,犯了大忌!在山里头,万万不可喊别人的大名!

可那黝黑的山洞深处,还是没有给我回应。

我身边的大黄,却是突然狂躁的吠叫了起来,好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

我也感觉事态有异,打算出去做个火把,再重新进来探查。

这时,那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了轻轻的一声。

“是我。”

024.怪有魈怪

那声音有些虚弱,但确实是富大满的声音。

我这才是稍微松了口气。

“你们遇到了啥?小满怎么这般惨死?”我问。

“一言难尽,你先来帮我包扎伤口,我的腿被咬了个窟窿,站不起来。”

我向着山洞深处又走了十几步,用火折子照见一个人影,蜷缩在一块石头旁。

我取下背囊,拿出药饼子,可还没等靠近那人,脚下就被什么东西拉扯住了。

我低头,看着死死咬住我裤腿的大黄。

“怎么了?别害怕。”我轻抚大黄的脑袋。

可大黄并没有放松,反而是更加用力的咬住我的裤腿,想把我往山洞外面拖。

这时,富大满的声音再度响起。

“你快点来,我血流的太多,腿都快没知觉了。”

富大满的语气太轻松,完全不像是受了重伤,我这才是感觉到了异样。

我把手伸的再长一些,去照石头旁,富大满的脸。

可火折子的光太弱,怎么也照不清,只能把他整个人的轮廓照了出来。

我咽了口吐沫,拿着火折子的手有些抖。

这个人,光看体型,确实就是富大满,很瘦,中等个儿,只不过他的脚出奇的大,大的夸张,还满是黑毛,怎么看,都不像是人类的脚。

“你墨迹个什么?我血都要流干了!”富大满又是催促了一句。

一时间,我的脑子也有些犯浑,不论如何,这个声音,确实是富大满的声音。

这时,我手里的火折子突然烧灭了,山洞里顿时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我慌乱的从背包里掏出一个新的火折子,可还没等吹亮,我的手腕,就被一只手牢牢的抓住了。

我心头一惊,谁在我背后?下意识就想拔出猎刀反击!

那人却是“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紧张,然后接过我手里的火折子,缓缓吹亮。

我也是看清了他的脸,顿时惊愕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叼着火折子的人,才是富大满!

而蜷缩在石头旁的那个人影,还在骂骂咧咧的催我快去帮他。

富大满对我比了个手势,让我先跟他出去,同时稳住这个石头旁那个人。

“我手里这块药饼子不止血,等我出去给你采点草药,很快回来。”我说。

随即,我和富大满出了山洞,借着皎洁的月光,我也是看清这个富大满的模样,确定了他绝对是真的。

“到底怎么回事?山洞里面的那个人是谁?怎么声音和你一模一样?”我问。

富大满愤怒的敲了一下我的脑袋,说我怎么还有脑子问这个问题!

“你刚进山洞的时候?犯了啥禁忌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喊了我的大名?你招惹上山魈了你!”富大满瞪着眼睛说。

我这才是恍然大悟。

山魈是一种山民皆知的野兽,它长臂反踵,一身黑毛,长着一张人脸,乃是山中一霸,行走如飞,能徒手撕裂虎豹,而且寿命很长,所以经常被人视为妖怪。

关于山魈最恐怖的传闻,就是说它喜欢吃人,而且在山里,一个人如果喊了他认识的某个人的大名,山魈听见后,就能完全变化成那个人的样子,体型模样声音,全部都一模一样。

“那山魈,刚才是想诱骗你过去吃了你!要不是我在恰好在附近转悠碰见,你小子现在已经没命了!”富大满瞪着眼睛。

我也是心有余悸的抚着胸口,刚才确实太大意了,大黄都察觉并提醒我了,我也没意识到。

“那现在怎么办?咱们有两个人,那山魈只有一个,咱们冲进去宰了它?”我问。

“必须宰了它!替我弟弟报仇!”富大满咬着牙点头。

随即,富大满让我把我的猎枪给他用,我使我最拿手的弓。

“你的猎枪呢?”我问。

“不小心弄丢了。”富大满说。

这时,从那山洞深处,突然传来一连串无比沉重的脚步声。

那脚步声,就像是一个人拿着铁锤在地面上夯,震的我脚下的地面都在晃。

“那怪物出来了,快把枪给我!”富大满焦急的对我说。

“我怂了!改主意了!不打了!”我说。

然后我转身撒腿就跑了,富大满愤恨的跺了下脚,也只能是跟在我身后一块溜了。

一直跑到一片柏树林里,我和富大满才停下。

“那怪物好像没追上来。”我说。

富大满点头。

“关于你弟弟的事儿,很抱歉,但咱们两个凡人,不能和那山魈妖怪搏命,那是送死,你体谅一下,等咱们找到我大伯他们的大部队,回头再手刃它也不迟。”我无奈的说。

富大满嗯了一声。

这一会儿,月色又暗了下来,一阵山间的冷风吹了过来,捎带着柏树特有的那种苦辛味,让我的脑子清醒了不少。

“话说,你知不知道我大伯他们在哪儿?”我问。

富大满说知道,马上就带我去找他们,不过我得先给他点儿吃的,他一天没吃东西了,肚子饿的咕咕叫。

我应了声,低头去翻背包。

富大满也靠了过来,嘟囔这说他想吃点儿肉,不想吃干粮。

“你看你,嘴还挺挑。”我咂嘴。

“给你吃这个。”我说。

我握着狗牙猎刀,猛的捅进了富大满的腹部,然后狠狠的一划拉。

富大满大叫一声,退了几步,肚子里的花花绿绿的肠子脏器,也随着血水一块从伤口里流了出来。

“你……你干什么?”富大满一脸的惊恐。

“别装了,背在后面的那只手,拿出来。”我冷冷的说。

富大满的脸上,这才是闪出一抹狰狞,拿出了握着尖刀的那只手。

“吃人的时候总喜欢用些诡计骗术,把人耍的团团转,这样,你这只黑毛猴子就以为自己比人更聪明了?很享受这样吗?”我冷笑着问。

富大满沉默不语,只是眼珠子缓缓变了颜色,脸皮上开始长出黑色的长毛。

“富家能有兄弟俩,山里的山魈也不止一个,你和你的一个同类一唱一和,就以为能耍住我?”我甩掉狗牙猎刀上的血。

其实刚才我也是差点着了道,只不过富大满向我借枪时才起了疑心。

富大满的随身猎枪,是把古旧的火绳枪,来头可不小,据说是当年清穆宗载淳皇帝的御赐之物,甭管这个说法的真假,那把枪都是富家一代一代传下来的宝贝,富老头临死前传给了长子富大满,打那以后,富大满晚上睡觉都不搂他的漂亮婆娘,只搂着那把枪。

可刚才他却是轻描淡写的说枪不小心丢了,这可能吗?他丢了自己的命,都不可能丢了那把枪!

被我拆穿了身份后,“富大满”的喉咙接连发出低沉的嘶吼,身上黑毛生长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直到彻底变成一个长臂反踵的人脸长毛怪物。

那怪物俯身,把掉在地上的那摊肠子脏器捡起来,想要塞回它的腹腔里。

趁着这个工夫,我也是赶紧把猎枪装上火药,然后瞄准那怪物的脑袋。

可这时,一串沉重的脚步声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脚下的大黄也是狂吠了起来。

我预料到肯定是那另外一只山魈,立刻闪身躲避。

那只山魈偷袭不成,紧接着又向我扑了过来,一对猩红的双眼在月色下甚是恐怖。

我毫不犹豫的开枪,火药轰鸣,把那山魈轰飞的老远。

可那山魈皮糙肉厚,摔在地上不到两秒,就再度爬了起来,之前被我捅烂肚子的那只山魈,把内脏塞回腹腔后,用一只手捂着伤口,也是尖啸着向我扑来。

我心中大呼不妙,这山魈怪物太过糙厚蛮缠,即便它们两只都受了伤,我这边一人一狗依旧是不能力敌。

三十六计走为上,我拔腿便向着柏树林深处逃去。

那两只山魈在我身后穷追不舍,我心知比速度定是不敌这怪物,当即向大黄打了声呼哨,让大黄跳到我背上,随后抱住一棵大柏树,迅捷的爬到了树顶。

山魈生而反踵,不能爬树,只能是在树下干瞪眼瞧着我。

我一只手搂着大黄,一只手解开腰间的皮带,套在树干上,心想着今晚就在树上过了,等到明天天一亮,这两只山魈怪物就没法行凶作恶了。

可这时,树底下的那两只山魈,皆是仰头张嘴,发出了声势巨大的尖啸声。

这尖啸声几乎要冲破夜空,在附近的山头接连传出回声。

随后,从四面八方的各处,传来了各种野兽的叫声回应。

猿啼,狐鸣,狼嚎,还有许多我分辨不出来的野兽叫声。

不止如此,紧接着,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接二连三的走兽黑影便是穿越柏树林而来,聚集在我所在的这棵大柏树的下面。

我的后背连同着脑壳一起凉到了极致,手心里面全是跳动着的热汗。

眼下的情况,我听村里的老猎人们说过,就是所谓的“兽王吼”,一座山里头的兽王山君,只需一声吼叫,便可号令全山的野兽来为自己助阵。

正常情况下,兽王山君只能是老虎,一声虎啸,山中所有野兽都要俯首称臣。

可自打1964年,佛坪县东河台打死了最后一只吃人的老虎,整个大巴山乃至秦岭,老虎就彻底绝迹,一只都没有了!

山中无老虎,便是猴子称霸王,眼下,那两只黑毛猴子山魈有模有样的学了声“兽王吼”,居然真的把山里的走兽都叫来助阵了。

我眼看着,一只豹子两只猞猁,已经是开始顺着树往上爬了,要是让它们爬上来,在这狭窄的树干上,我根本没法和它们搏斗。

而万一掉下去,树下围着那黑压压一片呲着牙的走兽,定是要把我撕成碎片。

我慌了神,整个人都在发抖,怀里搂着的大黄也在发抖,一人一狗都是知道眼下大事不妙了!

这时,树林的最南面,突然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咳嗽声。

那咳嗽声很轻,却是瞬间吸引了树下所有野兽的注意。

随即,让我惊呆的一幕发生了,所有的野兽,包括那两只山魈之内,都是停止了咆哮,颤抖着身体伏在了地上。

一时间,整个林子都寂静了下来。

只有林子南面,踩过落叶和草廓而来的脚步声。

我大气也不敢出,死死的盯着那边的树林。

这种情况,所有的野兽,包括那两只山魈,都做出这样的跪拜姿态,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真正的山君。

出现了。

025.山有山君

月色浓稠。

我完全屏住了呼吸。

从林子南面而来的,居然是个人影的轮廓!

我伸长了脖子,想去看清那个人的脸庞,可是离的太远,只能看清体型是个中等身材的魁梧男人。

我愣了神,塔山的山君怎么会是个人类?

那男人走到了两只山魈的近前,停下了脚步。

两只山魈哀嚎着求饶,让山君恕罪。

“假传君旨,以下犯上,不可恕。”那男人语气低沉的说。

此刻,听到那男人声音的我,身体瞬间僵住了!

“杀!”那个男人挥手。

伏在地上的所有走兽,瞬间变了一副狰狞的模样,咆哮着扑向了那两只山魈。

幽暗的柏树林里,山魈的惨叫声和走兽的撕咬声乱成一团,听的人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那男人毫不理会这些,缓步向我所在的这棵大树走来。

待他走近,我也看清了他的脸,确信刚才的声音,我并没有听错。

“大……大伯?”我难以置信的看着那男人。

大伯的脸上却是没有丝毫表情,他半裸着上身,露出一身结实的筋肉,赤手空拳,手里连支火把也没拿。

我心头有太多的疑问,想找大伯问清楚,当即就解开了绑着树干的皮带,打算下去。

可大伯却是阻止了我。

“不要下来!你就这么待在树上!一直到明天天亮!然后回村!”大伯说。

我肯定是不愿意,说我就是来找他的,村里现在人心惶惶,马上就要出大事,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他。

“不必问,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大伯的口气不容置疑。

我哪儿会听他咕咕叨?来之前我就确定了,找到了他,就算是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我也要把所有的一切问清楚。

我抱着树干就溜了下去,然后快步向着大伯奔去。

大伯也是无比狡猾,他大概是猜到了我的想法,转身就要跑。

“张震山!你给我站住!”我大吼。

可这时,我的视线,突然被大伯的后背吸引了。

大伯的后背上,有着什么东西,色彩斑斓,在皎洁的月色下,显得很是刺眼。

我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大伯后背上的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还是大伯在奔跑着的缘故,大伯后背上的东西,好像是一个活物一般,一直在蠕动着。

我却是怎么也瞧不清,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只是依稀看见有眼睛有鼻子有嘴。

突然,我感受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异样感。

我在盯着那个东西的同时。

那个东西,好像也在盯着我。

我突然想了起来!在山神庙里,大娘的鬼魂告诫我的事情!

此时大伯而是惊叫着转身,大吼着说:“我忘了!不要盯着它看!快闭眼!”

可一切都已经晚了,我只感觉眼前一黑,脚步踉跄着倒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只见大伯正在一脸慌张的掐着我的人中。

我的下巴脖子乃至胸口,全都被血染红了,鼻腔和喉咙,都是无比的粘稠刺痛。

我忍不住咳嗽了一声,鼻孔和嘴巴里又是渗出血沫来。

“太好了!还好你刚才没看清楚它的模样,差点吓死我了,我以为……我要把大海你也给害死了!”大伯的声音颤抖着,紧紧的抱住了我。

紧接着,我感觉到肩膀有些湿润。

我愣住了。

从不曾想,大伯这个蛮人,也会有落泪的时候。

大伯松开了我,抹了一把脸,说:“听我的话,先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然后明天天一亮就回村。”

我抓住大伯的胳膊,说那他也必须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大伯犹疑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

“你和秦先生他们是不是一伙儿的?山头是不是你炸的?王大耳朵是不是你杀的?村长是不是你策应害死的?村里的内鬼,是不是你?”我连珠炮似的发问。

大伯接连点头,全都承认了。

我咬牙,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为什么要联合外人,谋害我们整个村子?

大伯沉默不语。

“你带进山的那些人呢?那些个猎人好手?也全都死了?又是怎么死的?也是被你害死的?”我颤着声继续追问。

大伯也没有回答我的这个问题,站起身来,低头俯视着我,眼神锐利的像是刀子。

他说了一句让我胆寒心颤的话。

“你别问那么多了,我直接告诉你,我的最终目的,就是杀光塔山村的所有人,包括你和你爹娘在内,只不过把你们留在最后。”大伯说。

我呆了好久,才让自己透彻理解了他的话。

而从大伯的表情,和他那杀气弥漫的眼神来看,他这句话也绝对不是说笑。

“为……为什么?村子亏欠了你什么血海深仇吗?”我问。

大伯摇头,说村子的确是亏欠了他很多,可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复仇。

“关于这个,要从头开始说起,你可想知道,我后背上那个东西的来历?”大伯问。

我点头。

大伯轻轻叹息了一声,然后盘腿坐了下来,开始了讲述。

1959年,三年恐怖饥荒的开始,那一年,塔山村也没能幸免,种地收不出粮食,上山打不到猎物。

唯一能获得粮食的地方就是生产队,那里有往年丰收时储下的旧粮,可也并不多,分也分不过来。

那天,我们老张家的一家老小,饿的实在是受不住了,家里已经没有一粒米能下锅了,年幼的小叔饿的都没有力气哭了。

大伯坐在门槛上,心里盘算着想,去生产队干三天,才分上半个碗底子的米,都不够一个人一天吃的,不如上山碰碰运气,万一打到只鹿,都够全家人一个星期吃的。

大伯拎着猎枪出了门,到了塔山脚下,突然发现没带火种,也不愿回家拿,就想着从附近的徐寡妇家借一下。

可大伯刚走进徐寡妇家的院里,就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屋里还有着什么响动。

大伯心知有异,急忙大喊。

这时,从屋里传来了一声无比虚弱的回应,是徐寡妇的女儿玲花。

“外面是谁?”

“是我,你震山大哥!”

“震山大哥,你快来救我吧,这里有一群狼在吃我呢。”

大伯听到这句话,脑子轰的一声,急忙冲进了屋里。

然后大伯就看到了让他头皮发麻的一幕,玲花侧躺在地上,半个身子血肉模糊,一只母狼和一群小狼崽在吃她的肉。

门后面,还有一具尸体,正是徐寡妇,已经被咬断喉咙断了气。

大伯当即举枪,打死了那只母狼,又挥刀剁死了几只小狼崽。

随即大伯喊来了村人,可玲花伤势过重,也是救不活了,大伯揪着胸口叹息,怎么他刚才没早点进来。

但最让大伯在意和惊恐的是,怎么就敢有野兽进村吃人?

这是过去几百年间,都从没发生过的事情,难不成是现在山上的野兽也闹了饥荒,开始不守规矩了?

答案没人知道,饥荒年月人命如草芥,把徐寡妇母女俩的后事交托给她们的亲戚,大伯独自一人,继续向着塔山而去。

可上了山后,大伯转了一个下午,连只兔子的影儿都没见到。

直到天黑,大伯才在一个山沟附近,发现无数的爪印痕迹。

大伯跟着爪印,进到了一个山洞里,在山洞里,他看到了让他毛骨悚然的恐怖景象。

无数的食肉走兽,熊罴虎豹豺狼,全都聚集在山洞深处,乌压压的一片,像是人的集会一般。

大伯躲在一处山壁后面,暗中观察着那些走兽。

那些走兽中的绝大部分,都是能够口吐人言,在交头接耳的商讨着一件事情。

大伯听到它们所商讨的那件事情后,吓的差点没瘫倒在地上。

026.世有世道

那群走兽正商讨着,在三天后的朔月之夜,一同下山,冲到塔山村里,把村子里的男女老少,全部都吃干净。

眼下,它们正在敲定着袭击村子计划的每一个细节,要从哪里进攻,进村后,要先咬死男人,然后再包夹剩下的女人和儿童。

大伯听的汗毛倒竖,猎户们口口相传过,野兽成了精怪,便可开启灵智,通晓人言,没想到传闻居然是真的!

此时,大伯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赶快回村通知全村的人,不等到三天后的朔月之夜,就先下手为强,召集猎手除掉这群精怪。

可这时,那群走兽中的一只白毛老狼抽了下鼻子,随即便是用沙哑的声音嘟囔:“好像有生人的气息。”

听到这话,大伯心中一慌,刚迈起来的一只脚,不小心踢飞了一颗小石子。

这声响动,当即是暴露了大伯的位置!

那些走兽立刻是亮出了獠牙,狰狞的吼叫着,向大伯袭来。

正所谓双拳难敌四手,好虎架不住群狼。

更何况大伯现在只有一人一把猎枪,要面对的却是数不尽的走兽精怪。

大伯只能转身飞奔,可平地上,两条腿的人,怎么也跑不赢四条腿的走兽。

眼看着一只花豹就追上了大伯,向着大伯的后背扑来。

这一被扑倒,后面的走兽肯定就是蜂拥而至,要把大伯吃的骨头渣都不剩。

千钧一发之际,大伯只听见自己的前方传来一声巨吼。

那吼声宛如洪钟,震的整个山洞都摇晃了起来,追击大伯的那群走兽们,也都是被震慑住了,呆在了原地。

大伯抬头,看着他的面前,站着一头黑色的毛驴,而刚才也正是这头黑驴的一声驴吼,救了大伯一命。

那头黑驴上,骑着一个穿着破棉袄的邋遢老头,正表情慌张的向大伯伸手,让他快些上来,驴吼毕竟是驴吼,只能吓的住那些走兽一时。

大伯急忙上驴,黑驴迅速转身逃出了山洞。

那些走兽从惊吓中回过神来后,也是跟着追出了山洞。

可那黑驴的脚力让大伯吃了一惊,即便是驮着两个人,速度也是如同风驰电掣一般,眨眼间就把追赶的那些走兽甩的没影了。

到了安全的地方,大伯和邋遢老头下了驴,大伯才有功夫打量那邋遢老头的模样。

一身黑色的破夹袄,须发皆白,气色却是红润光彩,脚上一双十方鞋一尘不染。

大伯心知十方鞋是道士穿的,这老头又能一人一驴在这危险的山间行走,想必不是凡人,就算比不上八仙张果老,也定是个有本事的野驴道人。

大伯不敢怠慢,当即拜谢邋遢老头的救命之恩,又请教邋遢老头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邋遢老头摇头不答,反问大伯他的村子就要遭受灭顶之灾了,应该先担心这个。

“世有世道,山有山规,兽有兽巢,人有人居,但你可知道,为何山上的这群野兽,今日能乱了世道,违了山规,倾巢而出,袭击人居?”那邋遢老头一板一眼的问。

大伯摇头,说不知道。

“因为你们村有人干了违逆世道的事情,所以那群走兽才能跟着违背规矩。”邋遢老头叹了口气。

大伯拧着眉头问,是什么违逆世道的事情?

“你们村!肯定是发生了人吃人的事情!”邋遢老头的表情无比严肃。

听到这句话,大伯感觉脊椎骨都发凉了。

其实大多数村人都心知肚明,每隔一段时间,村里都会有活活饿死的人,也不见尸体抬出来下葬,反倒是夜里,这户人家邻居总能闻得见肉香。

饿急眼的人,几乎同饿鬼无疑,树皮和野菜都吃干净了,还能吃什么?

乱了世道,坏了规矩,人都能吃人,那走兽就也能明目张胆的进村吃人了!

“回去通知你们村人,快些逃罢。”邋遢老头说。

说的轻巧,那个时候整个大巴山都在闹饥荒,又能逃到哪里?

村里又只有一条通往外界的狭窄山道,谁能保证到时候不会被那群狡猾的走兽精怪埋伏袭击?

大伯心里明白,眼下要救全村人的命,只能向这个邋遢老头求助了,即便男儿膝下有黄金,大伯还是双腿一曲,向着邋遢老头跪了下来,求他出手相救。

邋遢老头却是摇头,说他也只是个凡夫俗子,面对一群凶兽,也只有被吃肉嚼骨的份。

眼下,世道和规矩都已经乱了,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塔山的山君,和山君谈判,交出乱了世道的吃人者,重新恢复山规。

可让人绝望的是,塔山根本就没有山君!就连类似老虎,蟒蛟,鹰隼这样的山君血脉候补的野兽,都是一只也不存在。

这个法子行不通,邋遢老头也是无能为力了。

可大伯还是在苦苦央求,邋遢老头没辙,只能说了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邋遢老头可以用一种特殊的手段,把某种东西请到大伯的背上,让大伯成为塔山的山君,之后,塔山的所有走兽,全都要听从大伯的号令。

至于邋遢老头用的是什么特殊手段,请的是什么东西,都不能告诉大伯。

而且,请到大伯背上的这个东西,并不是人间所有之物,大伯一介凡人的命理,怕是并不能承受,可能后续会带来极其严重的后果,至于什么后果,邋遢老头也不知道,他以前也从来没有使过这个手段。

那邋遢老头把这法子的好坏都告诉了大伯,让他自己做决定。

塔山村的危机,是村里几个饿急眼的人挑起的祸端,要遭受危难的,也是全村的人,可要拯救村子并背负风险恶果的,却只是大伯自己。

大伯痛苦的思量了好一番,最后还是同意了。

邋遢老头让大伯服下一剂安神的草药缓缓睡去,再度醒来时,一切就已经完成了。

人的眼睛看不到背后,大伯自己都不知道,他后背上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邋遢老头还提醒了大伯,一个绝对不能违背的禁忌。

绝对不能让别人看清楚大伯后背上的东西是什么。

不然,那个人就会当场惨死毙命!

之后,那邋遢老头便是离开了,大伯也回到了村里,以山君的身份,阻止了那群走兽精怪的袭击,并喝令它们捕猎山上的食物进贡给自己,然后大伯用这些食物,帮助全村的人渡过了饥荒的难关。

再往后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大伯背上的东西,开始显现出祸端,即便大伯一直很小心,从没让别人看见过他的后背,可那东西还是悄然改变了大伯的命局,让大伯背负上了天煞孤星的命理。

大伯身边的至亲,接连的被他克死,大伯只能离群索居,独自一人住进了山神庙,成了一个独来独往的蛮人。

听大伯讲完这一切的我,心头上,震惊和疑惑的情绪一直在交织着。

那邋遢老头,究竟在大伯的背上请了什么东西?

为何有人看清楚那东西的模样,就会当场暴毙而死?

但比起这个疑问,我更关心的一件事,还是我们塔山村到底要发生什么灾祸?大伯之前那番话,要连同着我和爸妈,把整个塔山村的人全杀光,又是怎么回事?

大伯又是沉默了半响,才缓缓开口。

“我之前讲的,关于我怎么成为山君的事情,如果已经让你感觉到荒谬和恐惧,那么关于塔山村灾祸的事情,只会把你吓成一个活傻子。”

我呆呆的看着大伯,感觉他说的也太夸张了些。

大伯的脸庞,在月色下却是显得格外冷峻严肃。

“因为那实在太可怕了!会颠覆你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大伯不是危言耸听,接下来大伯所讲述的,这件被尘封已久的往事,确实把我吓的近乎痴傻。

而我们塔山村当下要发生的灾祸,正是当年那起事件的重演。

那起事件,被视为建国以来最离奇的恐怖事件,后来遭到封锁,真相至今无人知晓,除了当时几个亲眼目睹过的,走山的老猎人。

大伯正是其中之一。

事情发生在1987年,陕西蓝田,秦岭山底的一个村庄,在一夜之间,村里的男女老少,猫猫狗狗,全部离奇消失,无影无踪。

这起事件,后来被称为。

“夜狸猫事件”。

027.猫有狸猫

1987年,改革开放的春风晚了九年,才迟迟的吹到了偏远的塔山村。

给村里带来最大的变化,就是公社和生产队被取消了,吃大锅饭的时代一去不复返,往后便是各凭本事填饱肚子了。

陆续有猎户弃了老本行,出村贩卖皮毛子,也有些人发了财,回村建起新房子。

大伯那时早已是孤家寡人,对发财兴趣也不大,依旧是住在山神庙,当着最顽强的守山猎户。

有一天,村里的更夫陈大萝卜找到了大伯,求他帮一个忙。

陈大萝卜的儿子,刚满五岁的陈三,脑袋有些毛病,总是莫名其妙倒地抽搐,口吐白沫。

找赤脚大夫看了,说像是癫痫,此病痼疾难医,除非能找到一味中药“狸猫胆”来。

所谓“狸猫胆”,并非就是狸猫的肝胆,而是和牛黄狗宝一样,是一种动物体内的罕见结石,极其稀有珍贵。

陈大萝卜多方打听,了解到秦岭有一个狸猫村,顾名思义,村子附近的山头,多有成群的狸猫出没,在那里,说不定就能找到罕见的“狸猫胆”。

自塔山村到狸猫村,路途遥远艰险,陈大萝卜希望大伯能陪他同行。

大伯和陈大萝卜平日关系不错,又是救孩子的事儿,当即答应下来,收拾东西,同陈大萝卜一起出发了。

两人辗转跋涉,到了陕西的蓝田县城,抵达时已经是夜晚,就先在县城的招待所落了脚,打算第二天一早再进山寻访狸猫村。

在招待所,大伯和陈大萝卜遇到了一个同样准备去狸猫村的人。

那个人姓秦,湖南人,自称是个风水先生。

而秦先生去寻访狸猫村的目的,可是颇为离奇,他听说在那狸猫村,有着所谓的“肚仙”存在,此番前去,正是为了寻仙。

何谓“肚仙”?在民间,请仙降神之事一向不少,除了广为人知的“胡、黄、白、柳、灰”五大仙家以外,诸如鸟仙、虫仙、肚仙之属,也是存在着的。

相传在六十年代初,河北沧县,一个孕妇大了肚子,孩子却是好几年也没坠地,把那孕妇折磨的死去活来。

有天,那孕妇生了一场大病后,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语气冰冷的宣称自己怀了肚仙,随即让家人给她辟了静室,设了坛,等着人来参拜。

肚仙的名声传的很快,不少人慕名而来求医问卜,肚仙一一指点,皆是无比灵验。

最神奇的是,肚仙指点迷津的时候,那孕妇始终紧闭着嘴,只从她肚子里发出声音,为求仙者指点迷津。

亲眼见到如此奇景,人们自然都是相信,那孕妇肚子里真的有位“神仙”。

可大伯和陈大萝卜听秦先生说完这些,都是哈哈大笑,说这是那乡下神棍的骗人手段,哪怕是他们这两个山野村夫,都知道其中的门道,秦先生这个所谓的风水先生,居然还深信不疑。

原来早在多年前,就有这号打着“肚仙”旗号的骗子去了我们塔山村,结果被人当面拆穿。

实际上,那个怀了“肚仙”的妇女,是提前吃了用特殊卤水泡过的黄豆,肚子里满是浊气,所以看起来像是怀孕一般。

而那“肚仙”只从肚子发声,是因为那妇女通晓“腹语”之术。

这“肚仙”骗子再学上些算命先生的基本话术,利用人们对“肚仙”的恐惧和敬畏,打着仙人指路的幌子,便是能轻松敛财。

秦先生却是摇头,说那狸猫村里的“肚仙”并不一样,绝对不是假的,不论如何,明天去看个究竟便是。

第二天一早,大伯他们三个男人便是进了秦岭山区,一路跋涉,终于在傍晚抵达了狸猫村。

狸猫村地处榆溪河谷的最深处,血石峡的山脚下,村子周边的地势之奇险,可以说比塔山村还要与世隔绝,大伯他们进村时,甚至还贴着崖壁,走了好长的一段悬空栈道。

可狸猫村倒不是个小村庄,大约有二百多户人家,五百多口人。

村子少有外来客,当天狸猫村的村长接待了大伯他们,先不问大伯他们的来意,就说村子的来客必须先拜过肚仙。

村长领着大伯他们来到了村里的祠堂,而大伯他们一看到那肚仙的真面目,皆是惊了!

怀着肚仙的女人相当年轻漂亮,却是早已死去多时了!尸身僵而不化,身上盖着一面红缎子,肚子高高的隆起一个大球,还正在不停的蠕动着!

村长向那女尸通报了大伯他们的来临,从那女尸的肚子里,传来了一个幽深怪异的声音,说是准许了。

大伯他们看到这古怪的一幕,都是目瞪口呆。

使腹语请肚仙的骗子,绝不可能是一具尸体,死人的肚子里怎么还会发出声音?难道今天他们碰上了真正的肚仙?

而且,更吸引大伯他们注意的,是肚仙所在的神坛后面,有一堵影背墙。

影背墙上,绘着一幅色彩鲜艳的巨大壁画,大伯看在眼里,只觉得后背直起鸡皮疙瘩。

壁画上绘着一片辽阔的山景,地形山势奇险,山石皆为血红色,看来正是狸猫村所处的血石峡的山景。

但诡异的是,那壁画的山道岩壁上,站立着无数的人形黑影轮廓,细看起来像是一个个狰狞的鬼影一般,再加上山石的颜色都是血红色,整幅画看起来就像是阴曹地狱的实景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而村长在问过肚仙之后,便领着大伯他们出了祠堂,秦先生追问那肚仙的来历,村长绝口不答,说是禁忌。

大伯和陈大萝卜问起狸猫胆的事情,村长表示很想帮忙,可村内并没有现成的狸猫胆。

不过,附近的血石峡确实多狸猫出没,大伯他们可以自己去狩猎捕捉碰运气,期间可以住在村里落脚。

当晚,大伯他们在村长家住下,大伯在院子的水龙头旁,一边洗去身上的汗垢,一边在心里犯着嘀咕。

之前在村里转了一圈,大伯总感觉,这个狸猫村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这时,大伯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稚嫩的童声。

“叔叔,你后背上的东西好可怕。”

大伯猛然想起来,是村长的孩子来给他送擦身的手巾了,想呵斥那孩子别盯着他的后背看,却已经来不及了!

但出乎大伯意料的是,那孩子即便看清了大伯背上的东西,也是并没有什么异样发生。

“叔叔,你背上的东西,我好像见过……嗯,就在祠堂里,肚仙的肚皮上。”那孩子瞪着眼睛。

大伯听了这话,心里咯噔的一下,当晚,大伯正好和那孩子睡一个床,大伯便追问起了那孩子关于肚仙的事。

那孩子年龄小也单纯,大伯问什么,他就回答什么。

那孩子说那肚仙是法力无边的真仙,赐予了全村人长生不死的身体。

“连我也是不死之身,叔叔你看,我没有心跳,却还在活着。”那孩子拉住大伯的手,放在他的胸口上。

大伯顿时傻了眼,那孩子确实没有心跳,而且他的身体异常冰冷。

这哪里是长生不死的身体?明明是已经死去多时的身体!这孩子……完全就是一具行尸,怪不得他刚才看清楚大伯后背上的东西,却也没有当场暴毙而亡,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大伯还从那孩子的身上,闻到了一股像是檀香一样的怪异味道,之前大伯在村长两口子的身上,也闻到了这种味道。

“难不成全村的人都是……”大伯顿时惊的骨寒毛竖。

可那孩子又告诉了大伯一个更恐怖的事情。

那孩子说,七天后的阴历十月十五,天官赐福的下元节那天,肚仙会施展神通,渡他们全村的人飞升成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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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8.仙有妖仙

大伯感觉这孩子在鬼扯,飞升成仙这档子事,本来就是无稽之谈,更别说那狗屁肚仙,怕是自己都未曾捞到仙班神位,又怎么能有本事渡这狸猫村几百口人成仙?

那孩子也不同大伯争辩,只说七天后的下元节夜晚,等着瞧便是。

大伯摇头,想追问那孩子更多关于肚仙来历的事情,那孩子却是说他有些困乏,翻过身去睡着了。

大伯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睡,这孩子躺在他身边,身体冷的像冰,也无半分活人的气息,渗的他一直打寒战。

大伯也开始犹疑,这孩子已是一具行尸,说话交谈行为举止却是与活人无异,这的确是个让大伯无法理解的异常状况,如果这一切真的是拜那肚仙所赐,就说明那肚仙还是有些神通法门的。

但大伯依旧是不相信,七天后,这村里几百口人,真的能被那肚仙所渡,全部飞升成仙。

之后的几天,大伯便是和陈大萝卜一起,白天去附近的山上寻找狸猫胆,晚上在村里休息。

而大伯也逐渐确定了,头天来的傍晚,他为何会觉得这村子奇怪了。

大伯他们第一天进村的那时候,正是晚饭的点儿,可村子里没有一缕炊烟升起,这几天也是一样,大伯从没见狸猫村的村人吃过饭。

不仅如此,除了极少的几个人外,大多数村民都是白天在屋里躲着,晚上才出来活动。

秦先生也察觉到了这一切,而且这几天,他还在暗中调查祠堂里那肚仙的情况,也是发现了诸多怪异的细节,可还没来得及同大伯和陈大萝卜说,下元节就已经是来临了。

十月十五的这天夜晚,也是朔月之夜,菩萨闭眼的大黑天,当晚,大伯刚躺下,就听见外面传来纷乱嘈杂的脚步声。

大伯起身,掀开窗帘,顺着窗户纱网往外看,只见全村的男女老少,皆是一身缟素的白衣,手里捧着白色的蜡烛,正排着长长的队伍,经过村子的主干道。

那些走路的村人,神态皆是无比怪异,一言不发的随着人流前进,而他们始终都在绕着村子一圈一圈的走,不知道要干什么。

大伯心头又是疑惑,又是恐惧,可看了好久,那些村人也就只是在走路,就失去了兴致,躺下继续睡觉了。

可大伯躺下还不到十分钟,外面的杂乱脚步声戛然而止,整个村子都寂静了下来。

大伯以为他们停下来,是要办真正飞升成仙的仪式了,可大伯再度起身,透过窗户往外一看,顿时傻眼了!

外面一个人影也没有了!几百号人,凭空消失在了村里!

大伯急忙喊上陈大萝卜和秦先生,出去寻找那些村人,可哪儿都找不到,那几百号人,好似在一瞬间,就凭空蒸发了一般!

不仅如此,村里的猫猫狗狗也全部消失了,除了大伯他们三个,此刻的狸猫村,就再也没有一个活物了。

大伯他们当时说不恐慌,肯定是假的,只能猜测着那些人是不是故意躲起来,吓他们这三个外来客。

可这时,村里祠堂的方向,突然闪烁起耀眼的红光,然后直冲天际!

大伯他们三人对视一眼,当即是打着手电,向着祠堂跑去。

进了祠堂后,也没发现一个人影,不过神坛上,那肚仙女尸的肚子,却是破的四分五裂,剩下的尸身,也以肉体可见的速度急速腐烂。

大伯他们都是惊呆了,想起刚才那道飞上天的红光,难道女尸肚子的东西,真的成仙上天了?可那些村人们又去了哪里?

这时,陈大萝卜发现了什么,当即用颤抖的手指着,想告诉大伯和秦先生,但因为过度的恐惧,话在喉头梗出一个大疙瘩,怎么也说不出口。

大伯看着陈大萝卜这般被吓的近乎痴傻的样子,不知道他到底看见了什么。

顺着陈大萝卜所指的方向看过去,顿时,大伯也是汗毛倒竖,骨头都凉成了冰。

那是大伯此生见过最恐怖的画面,直到今天,还如同梦魇一般挥之不去。

神坛后面的那堵影背墙,上面绘着的那幅壁画山景。

此时,在大伯手中手电筒光芒的照射下,血红色的山道岩壁上,站立着的无数人形黑影轮廓,全都变成了有鼻子有眼的活人!

正是刚才凭空消失的,狸猫村的那几百号村人!

壁画上的他们,皆是一身白衣,手捧着白色蜡烛,面无表情的盯着大伯。

大伯惊叫一声,当即是吓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秦先生闻声急忙跑过来,看到那壁画上密密麻麻的人像,也是脑袋一炸,三魂七魄都飞了出去。

那么多活生生的村人,就这么进入了壁画里,成了壁画上的人像,这场景太过诡异可怕,已经超出了大伯他们的心理承受能力,让他们半天也没回过神来。

等到大伯他们镇定下来,去仔细检查那壁画,也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壁画是死的,壁画上几百号村人的人像,也都是死的。

当时,面对这根本无法理解的恐怖状况,大伯他们三人产生了分歧。

秦先生和大伯认为,那肚仙是真仙,真的带着村里几百号人,一同升上天成仙了,刚才的那道红光,就是飞升之象,而这壁画上多出来的人像,是那些村人们飞升后留下的遗蜕凭影。

陈大萝卜却是不同意,他一向精通星命术,刚才抬头看天,辨出正西方妖星高照,再加上朔月之夜群魔乱舞,怎么可能会有仙家在这样的夜晚飞升?

对上今晚这“妖星乱舞”的星兆,再加上之前那群村人,已经是被肚仙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陈大萝卜断定,那群村人绝对不可能真的飞升成仙,反而是被那自称“肚仙”的妖物骗去堕了劫数,给它自己增了道行!

陈大萝卜这番话不假,不论如何,今晚的夜空上,妖星悬挂在正西方,正西方在奇门遁甲中主死门,乃最凶之时,大罗金仙都不敢在今晚下凡,更别说是在这样的夜晚,一群人集体飞升成仙了!

可秦先生和大伯都是执迷不悟,陈大萝卜哀叹一声,也不再争辩。

其实,那自称“肚仙”的妖物的真面目,陈大萝卜是知道的,之前在祠堂,陈大萝卜在那盖着女尸肚皮的红缎子上,看到了一个字箓符号,便是把一切都了然于心了。

那肚仙根本不是仙家,那道红光闪过时,它也没有飞升,而是逃离了村子,估计以后它会继续用这个残忍的法子,增进自己的道行,若是真的让它害死足够的人,成了这妖仙之道,怕是要给这世上带来一场大灾祸!

按照烂俗的剧情,陈大萝卜此刻就该肩负下除妖救世的责任,寻找有本领的正义之士,去追击格杀了那妖物。

可现实却并不是这样,陈大萝卜是个闷罐子的性格,想着给自己孩子治病的狸猫胆都没有找到,这世上的大灾祸又与他何干?只把关于那肚仙真面目的事情憋住没说,直到后来回村,才和大伯提了一下,可那时,距离这事儿已过的很久了,大伯也没有丝毫兴致了。

第二天,大伯三人离开了狸猫村,大伯和陈大萝卜回了塔山村,而秦先生则是狂热的迷了心窍,声称要去寻找那肚仙的仙踪。

再后来,时间飞逝,过了快二十年,本来在塔山村悠哉养老等死的大伯,某天突然收到了一封信。

寄信人的名字落款。

写的是“肚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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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9.煞有凶煞

大伯打开那封信,发现虽然寄信人的名字是“肚仙”,可信的内容,却是多年前他在狸猫村遇到的那个旅友旧识秦先生写的。

信中,秦先生声称,他苦寻了二十年,终于找到了那肚仙本尊,现在已经投入其门下,为其效劳。

而那肚仙最近,又要大发慈悲,开一场造化,渡一群人集体飞升成仙,就像当年在狸猫村那样。

可现在这个年代,都在推崇科学,摒弃迷信,跟谁说渡他成仙这样的话,肯定会被当成神经病,再加上飞升成仙的仪式过程繁琐复杂,需要一个与世隔绝不被打扰的地方,从长计议。

秦先生就想到了塔山村,询问大伯可有想法。

当时,陈大萝卜已经被那夜猫子精怪所害,离开人世了,大伯也没人能商量,就自己思量着拿主意。

大伯已经是半条腿踏入棺材的人了,又是孑然独身,功名利禄早就没有丝毫兴趣,唯一能吸引他的,也就只有这虚无缥缈的“飞升成仙”了。

再加上大伯这辈子,可是尝够了人世间的苦痛,少失手足,中年丧妻,父母暴毙,老年无子。

这一切的苦痛,还都是因为拯救村子,做出的牺牲,可也没人理解。

大伯想开了,既然人生如此煎熬,生死乃一线之间,也说不清道不明,如果真的有成仙的机会,为何不一起离开这人世苦海,上天去悠哉怡然呢?

于是大伯便答应了秦先生,和他里应外合,在塔山村开始了一系列行动。

我听大伯说到了这里,也能把之前我所经历的一切串联起来了,还有之前很多让我疑惑的事情,现在也瞬间明朗了。

为何大伯要做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还声称要杀光塔山村的人,包括我和我父母,一切都有了答案。

就像姐之前说过的,就算一个人心里不是想害你,而是为了你好,可他认为的好,对你来说,就是害你。

眼下,大伯盘腿坐在地上,依旧是在眉飞色舞的告诉我那肚仙的神通,以及渡我们全村人飞升成仙后的美好景愿。

我对此毫不感冒,反而觉得大伯是脑子进了水,才会相信那狗屁肚仙。

且不说这世界上,根本就不可能有什么锤子神仙!就算真的有,又有哪一路仙家?会把活人变成行尸?然后再让他们人间蒸发?

一想到之前大伯说的,那狸猫村的所有村人,都进入了壁画里,我的身上就起了一圈鸡皮疙瘩。

但我关心的重点,还是在那肚仙,它的真面目究竟是什么?

而且刚才大伯讲述的内容,有一个小细节。

那村长的孩子,是唯一一个看清楚大伯后背上的东西,却没有暴毙而死的人。

那孩子当时说,大伯后背上的东西,和肚仙女尸肚皮上的东西很像。

我依稀感觉到,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是联系着的,是一个很大的圆圈,只不过我还没找到足够多的线索,没法把这个圈连结起来。

大伯让我脱掉我身上的褂子给他穿上,来遮挡住他后背上的东西,同时,他又变回了平时那个威严的模样,说:“你要问的问题,我现在都告诉你了,你也要听我的话,别再插手这件事,明天天一亮,就回村。”

他在说逼话!

他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还指望着我乖乖听话别插手这件事?

而大伯瞥见我的眼神,也是知道了我的想法,他牵起嘴角,依旧是不容置疑的语气:“就算你跟着我,又有什么用?我现在是塔山的山君,整座山的野兽,都要听我号令,我想做什么,你能阻止的了我?”

我摇头,说我不想阻止他,然后走到了他的面前,抓住他的胳膊。

“你杀了我。”我冷冷的说。

大伯眉头一挑,瞪眼看着我。

“杀了我,再让我复活,这不是那飞升成仙的必要步骤吗?你若是真的相信那肚仙,就别犹疑。”我看着大伯的眼睛。

大伯不说话,躲闪着我的目光,低声说:“你小子别跟我闹。”

我微微眯眼,确定了大伯肯定还有别的事在瞒着我。

一番拉扯后,大伯岔开了话题,说夜已深,他困乏了,先休息一下,有啥事明天早上再说。

然后大伯就靠着棵大柏树,眯着眼假寐了起来。

我盘腿坐在他旁边的草地上,同样有些发困,却不敢睡,只是瞪眼看着大伯,生怕他找机会跑了。

可大伯还真的就呼呼的睡了过去,我熬了好几个小时,眼瞅着天空都泛起鱼肚白的时候,实在撑不住了,抱着大黄眯了一会儿。

可就这么短短几分钟打盹的功夫,再度睁眼,我就发现大伯消失了!

我一个激灵,爬起身来,到那大柏树旁边,仔细观察着地面,在草廓上发现一串新鲜的脚印,向着东南方而去。

我心头一阵怒意,这老东西,还想跑?

我唤上大黄追了过去,可追到了一条山道的岔路口,那脚印就消失了,四周的林子也是无比静谧,还上哪儿去找大伯的踪影?

我愤恨的跺了下脚,这个张震山,可真的是老奸巨猾!

本想让大黄循着气味继续追,可转念一想,也没有必要,大伯已经是迷了心窍,就算我再抓住他,也改变不了他的想法。

眼下,我只能是先回村,去找到小神枪他们帮忙,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让大伯和秦先生继续在村里胡作非为。

我翻过一道山脊,进入到一片槲树林里,脚下疾行,盼望着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村里。

正走着,我忽然听见,树林的另一边,响起了一串清亮的铃铛声。

同时,树林里白雾翻腾,我眼前的景象,顿时变的模糊了起来。

我立刻停下了脚步,心想着这铃铛声是怎么回事?树林的对面有人?

我莫名的有些心慌,感觉这片树林里的气氛,变的有些诡异。

这时,真正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的诡异一幕发生了!

从树林的白雾中,两个不同的方向,徐徐走出两支队伍。

一边是刺眼的红,许多红衣红帽的人抬着一顶花轿,轿子外面的人,纷纷在雀跃舞蹈着,看样子是在出嫁送亲。

另一边是惨淡的白,一群人皆是一身白衣,扛着一口黑沉沉的棺木,棺木上坐着一个披蓑戴孝的人,纸钱洒了一地,是在出丧抬葬。

我惊的下巴都快要掉下来,这……这是红白喜事相遇,这不是极其忌讳的事儿吗?

而且是在这人迹罕至的荒山树林里,怎么会有送亲队伍和抬葬队伍?

我搞不太清楚状况,只知道一丧一喜相遇,就好比阴阳不两立,对遇见的人来说,是非常不利的。

于是我立刻搂着大黄,在山道旁的草丛里趴下,躲藏了起来,同时暗中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那红色的送亲轿子,伴随着移动一颠一颠,我依稀能看见,轿子里,坐了个身穿红色嫁衣头戴凤冠的女人,正交叉着手坐在那里,双目紧闭,面无表情。

黑色的棺材上,坐着的那个穿着蓑衣的人,也是双手交叉,他的眼睛虽然是睁着的,但表情同样是无比怪异的僵硬。

我不知道这个穿着蓑衣的人为何要坐在棺材上,这样不是对死者不敬吗?

正当我疑惑之时,浓雾的后面,又出现了第三支队伍!

而且,这支队伍最前头的那个人,我还认识。

正是那秦先生,他手里正摇着一个金色的铃铛,两边各是一个高大的黄衣人,手里举着幡旗。

而在秦先生身后,是一顶极其巨大的金黄色轿子,轿子上头还有无比尊贵的罗盖伞,我数了数抬轿子的黄衣人,足有十六个!

这三支队伍汇聚到了一起,那红色的送亲花轿和黑色的抬葬棺材,一前一后的把金黄色大轿子夹在了中间。

我趴在草丛里,大气也不敢出,等着他们走远。

之后,我才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心头泛着惊惧和疑惑,秦先生带着这群人在搞什么?他之前不是说出山去接他的老板吗?怎么带着这么多人回来了?

暂且先放下这些疑问,当务之急还是要快些回村。

为了避开秦先生那群人,我绕了条远路,一路跋涉,总算在黄昏时回到了山神庙。

我记挂着,还得把傻婆娘一块捎带回村里,可刚踏进山神庙的庙门,我就看见小神枪他们一行人,正围在前殿的供桌边打扑克牌。

我心想好巧,问小神枪他们怎么会在这儿?

“你们村的人到处追杀我们,我们还能躲到哪儿?”小惜月无奈的说。

我说正好,当即把之前大伯说过的那些事情,告诉了小神枪他们。

小神枪他们的表情都是难以置信,而且他们明确的表示,就算是他们这群道门中人,也是不相信飞升成仙这档子事儿的。

而后,我又和他们说了我在树林里碰到的,红白喜事相遇的那一幕,问那又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某种特殊的风水术法,秦先生用来给他老板改运。

可小神枪他们四个人,听我说完这些,脸色都是瞬间变的惨白。

看他们的模样,绝对是比之前惊恐了一百倍不止。

“瞎日抡!什么狗屁风水术法!那是红白双煞的阵法,用来镇凶的!那棺材上和轿子里的,都不是活人!”小神枪吓的土话都蹦出来了。

小惜月也是花容失色,颤着声说:“这一次,你们村怕是真的要大祸临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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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0.危情却没有转机

紧接着,小神枪他们给我解释了何为这恐怖的“红白双煞”。

红色轿子里的那个女人,不是活人,是一具女尸,而且是在结婚当天死掉的,死时穿着一身红嫁衣,所以怨气极重,称之为“红煞”。

棺材上坐着的,那个身披蓑衣头戴孝的男人,也不是活人,是死了多年,道行极深的水鬼,称之为“白煞”,一般说水鬼是不能离水的,即便是道行极深的“白煞”,但是,如果有蓑衣护体,它就可以离开水了。

而“红白双煞”,属于茅山禁术的喜阴之法,抬棺材送葬视为阴急之物,抬花轿接亲视为喜急之物,两者相撞,顾明喜阴,大凶的红白双煞对冲,简直凶险到了极致,可以说是除了弃婴阵,最狠的一种阵法。

而且,那秦先生布下这红白双煞的阵法,目的是为了镇压那顶金黄色的巨大轿子!

也就是说,那顶金黄色大轿子里面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

小神枪和见多识广的九叔合计了一番,想破头皮,也想不到,究竟是什么样的凶物,才会用这红白双煞的阵法镇压。

不过,那秦先生如此的大费周章,把那凶物带进我们村,目的也很明确,肯定就是为了一口气杀光我们全村的人,然后再用邪法把全村的人变成行尸,好成了那所谓“肚仙”的妖道。

我这才是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急忙是问小神枪该怎么办。

小神枪伸出两根手指摇了摇,让我别急,至少我之前从大伯那里问出了话,明白了他们那伙人的目的,就能克敌机先。

“必须先确定,那金黄色大轿子里的东西是什么。”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问我,秦先生和那红白双煞的队伍,现在该到哪儿了。

我估算了一下,他们当时走在我前头,肯定是比我提前进村,现在应该已经进了那栋别墅楼房里了。

“他们队伍里的人很多?”小神枪问。

我点头,说该有个五六十号人。

“那就不能明目去瞧,只能偷窥了。”一旁的小惜月说。

“九叔,拿阴鉴镜来。”小神枪打了个响指。

那九叔应了声,打开身旁的皮箱子,从里面拿出一面古朴的铜镜,铜镜的背后是镂空的雕花和蟠龙纹,中间是一颗眼球的图案。

“另外,大海兄弟,需要你帮忙,去你们村里,找到一个有通灵体质的人,最好是能找到,不然这阴鉴镜怕是不好使。”小神枪说。

我挠了挠头,说不用找,近在眼前。

然后我看向了小神枪身后,正抱着臂坐在那里的傻婆娘。

小神枪也是惊讶了一下,没想到这么好找,问那傻婆娘愿不愿意帮忙。

傻婆娘傻笑着点头。

于是小神枪从怀里取出了一根银针,还有一张黄表纸,并把黄表纸折成鸟的形状。

小神枪用那银针在傻婆娘的指尖刺了一下,挤出三滴血,两滴滴在了纸鸟眼睛位置的两侧,剩下的一滴滴在了铜镜背后的眼球图案上。

小神枪叮嘱那傻婆娘,马上要让她的一缕魂附在这纸鸟上,然后飞去秦先生他们所在的地方,去窥探那被红白双煞镇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等会儿,傻婆娘的残魂附在纸鸟上飞行的时候,要千万注意避开人,别被发现了。

傻婆娘依旧是傻笑着点头,一旁的老小孩皱起眉头,说这傻姑子能顺利完成任务吗?怕是连那凶物都找不到在哪儿,不如让他来,即便他没开冥眼看不清楚,却能保证不会出任何差错。

我让他相信这傻婆娘,她表面上傻,其实心思很缜密。

小神枪点起一根贡香,让傻婆娘盘腿坐好,准备妥当后,便是拿着那黄表纸折出来的纸鸟,在贡香的烟上绕了一圈,然后猛的拍在傻婆娘的脑门上。

傻婆娘顿时白眼一翻,身体僵硬着瘫倒,小惜月及时扶住了她。

同时,那黄表纸折成的纸鸟好像活过来了一般,扑腾着翅膀飞在了空中。

看到这一幕,我惊的嘴都合不拢了,可下一秒发生的事情,更是让我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小神枪让那九叔捧着那面古镜,老小孩取了盏油灯点着,然后用油灯的火光照射古镜的镜面,那镜面上当即浮现出光景来。

光景上,是一座庙里,坐在地上的六个人。

那六个人正是我和傻婆娘,还有小神枪他们!

我转头看了一下光景的视角,正是那漂浮在空中的纸鸟,眼睛所看的位置。

我立刻明白了怎么回事,惊呼这戏法和宝贝铜镜真是厉害。

“梨园道门古法,阴鉴借影,小手段罢了。”捧着铜镜的九叔憨厚的笑着。

“有冥眼的人做魂媒,阴鉴镜的光影果然清楚,好了,你去吧,一切小心。”小神枪对着那纸鸟说。

纸鸟扑腾着翅膀飞出了庙门。

我和小神枪他们都是围着铜镜,仔细的看着镜子上的景象。

大概半个小时后,纸鸟就已经是飞到了塔山半山腰,那栋气派的别墅附近,顺着窗户飞了进去。

别墅的大客厅里,大概有五十多个人围着几张饭桌而坐,饭桌上,尽是些红彤彤血淋淋的生肉,那群人都跟饿鬼一样,争抢着嚼肉饮血。

小惜月和老小孩看到这一幕,都是皱起眉头,说真是恶心。

而我的心情更加复杂,因为我还看到了几个熟人,都是前段时间,村里死去的人,包括小凤在内,不过画面上,她却是离饭桌远远的,缩在大厅的角落里,捧着一小块生肉,慢慢的啃着。

“这傻丫头,怎么去了哪儿,都是被人欺负。”我心里涌上一股酸楚。

不过画面里,我却是没有看到我姐,不知道她在哪儿。

而此时,纸鸟小心翼翼的飞过了客厅,上了楼,挨个房间寻找着。

“煞不落地,不用找,绝对是藏在顶楼。”小神枪说。

小神枪说的没错,等纸鸟飞到了阁楼,便是发现了目标。

阁楼里很是黑暗,只是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放了一排白色的蜡烛照明,那红白双煞的两具尸体,皆是盘着腿坐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双手交叉。

而在那两具尸体中间,有一个通体黑紫色,看起还未发育成型的死孩子,那死孩子蜷缩在那里,双眼瞪的老大,身体上还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窟窿眼。

我看的头皮发麻,问小神枪,这死孩子是什么东西?它就是那被红白双煞镇压着的大凶之物?

小神枪面色无比难看的摇头,说这死孩子就是他之前说过的,比红白双煞还要狠的那个阵法,弃婴阵的阵眼,无数弃婴怨念所汇聚的婴灵煞,它身体上的窟窿眼越多,就证明怨念和法力越强。

光是红白双煞阵还不够,现在又多了一个弃婴阵,三煞相冲,小神枪完全想不出来,到底是什么凶物,能有这样的待遇。

“可那凶物到底在哪儿?”我忍不住问。

“在帘子后面。”小神枪说。

我再度看向镜面上的景象,这才发现,在那床榻后面,有着一面黑色的缎布帘子。

“这帘子没有缝隙,纸鸟怕是飞不进去……”老小孩担忧的说。

可老小孩的话音刚落,那缎布帘子便是一抖,随即缓缓拉开。

我们都是瞬间屏住了呼吸。

帘子拉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双摄人心魄的眼睛,很美,像是女人的眼睛。

“是什么?”我情不自禁的把脸凑近铜镜。

“不好!魂媒出事了!”小惜月突然尖叫了一句。

我转头,看着小惜月怀里的傻婆娘,竟然是七窍流血了起来!

同时,九叔手里的铜镜一抖,然后便是不停的震颤。

铜镜震颤起来,我们都是看不清镜面上的景象了,小神枪让九叔抓稳铜镜,可下一秒,那铜镜便发出像是绢布撕裂的声音,然后“砰”的一声,整个四分五裂了!

大家都是面面相觑,三秒钟后,小神枪率先反应过来,急忙去查看傻婆娘的情况。

老小孩则是心疼的抱怨,说他们戏班子代代相传的至宝被毁了。

“先别担心人,也先别担心东西,赶紧担心咱们自个儿吧!那纸鸟已经是被那凶物抓住,马上那凶物就要顺藤摸瓜来找咱们了!”九叔无比焦急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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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祖师助阵

听了这话,我的脸色立刻绿了,这个小神枪,之前还说咱们抓住了先机,能够克敌机先,没想到还没到交手,光是探查个情报,就被人家反转局势了。

“怕什么?它来了就打!”小神枪蹙着剑眉,很是不屑的说。

“哎呦我的少班主,那可是红白双煞和婴灵煞,随便驱哪一个过来,都够咱们喝一壶的,更别说来的还是被这三煞所镇的凶物了!”老小孩苦着脸说。

“我说了别慌!先过来搭把手,把这傻姑抬到那香案旁边,给她吃香补魂。”小神枪说。

随即,小神枪和老小孩把傻婆娘抬到了香案上躺着,然后点燃了香案上的香烛,调整香烛摆放的位置,让烟香笼罩在傻婆娘的鼻尖。

我问为何要这么干,小神枪说,之前那傻婆娘做魂媒,一缕残魂附在纸鸟上,结果纸鸟被擒住,那缕残魂收不回来了,本体的魂就受了损伤缺了一块儿,所以才会七窍流血,现在要喂她吃香,补魂养伤。

然后,小神枪让九叔他们赶快扮上,做好战斗准备。

“扮谁?还是少班主您扮关帝爷,我俩扮周仓和关平?”老小孩问。

“不,武圣真君主镇邪妖,对付凶煞,请星君更好使一些。”小神枪说。

小神枪转身,从身后的皮箱子里,挑出了一个最崭新华贵的大红色箱子,说这次大敌当前,情况过于危机,可不能含糊,必须要请祖师爷出马了!

小惜月他们听了这话,表情都是轻松了下来,说那就不用怕了,祖师爷出马,再凶的凶煞都得退散!

小神枪打开皮箱,里面是一套鹅黄色的水合戏服,一顶黑色三山冠,一双盘龙缕金靴。

我一时还想不起来,小神枪这是要扮谁?戏班子的祖师爷,不是老郎神,唐明皇李隆基吗?一个只知道唱戏的亡国昏庸皇帝,请来又个屁用?

可是等小神枪扮上后,我才恍然大悟,普通梨园戏班子,拜的才是老郎神,小神枪他们是梨园道门中人,拜的是清朝以前的旧戏神,二郎神杨戬!

小神枪收拾妥当,拿起三尖两面刀,没等画脸,就已经有了二郎显圣真君的英姿。

而九叔和老小孩,也是动作迅速的穿上各自的戏袍,估计是要扮辅佐二郎真君的梅山太尉。

小惜月挨个给他们上妆画脸,趁着这功夫,老小孩还打趣着用脚碰了下大黄,说这可真的是巧了,现成扮哮天犬的都有了!

“那我呢?我扮谁?”我拧着眉头问。

九叔摇头,说我又不会他们道门的道法,给我扮上了也没用啊。

我有些沮丧的皱起脸,小惜月见状,安慰我说那等会儿也给我画上,充个场面。

“给大海兄弟画个伏断星君的脸谱。”老小孩说。

小惜月他们都是大笑了起来,我不懂他们在笑什么。

“伏断星君的原形是猪精,老小孩埋汰你作耍呢!”小惜月说。

我愤怒的看向老小孩,老小孩笑着摆手,说开个玩笑缓解开战前的紧张气氛,别介意。

我也没工夫跟他介意,因为我已经用我那猎人的敏锐听觉,听到庙门外面传来的密集脚步声了。

“来了,好多人。”我低声说。

小神枪他们当即是摆出戒备架势,同时,庙门外的山坡下面,疾步走上来二十多个人影。

但出乎意料的是,来的这些人里,没有那凶物,也没有那三煞,全都是普通人,穿着统一的黑色绸衫。

而他们领头的人,正是秦先生。

“诸位,这是在唱哪一出啊?”秦先生眯眼看着我们。

没人搭理他。

“看来是不太欢迎我,不过我这番前来,是有事要询问,不知道诸位之中,有没有丢失东西的?”秦先生从怀里拿出一张黄纸。

然后秦先生目光直直的看向我:“张东海小兄弟,是你丢失的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瘪嘴瞪眼,恶狠狠的盯着他。

秦先生见状,脸上浮现出戏谑的笑容,语气嘲讽的说:“我不过是给这东西寻个失主,是你丢的,你答声是,我便还给你,不是你丢的,我再去问别人,怎么抿着嘴跟个娘们儿似的?”

被他这么一激将,我又想着得拿回傻婆娘的那缕残魂,当即就想冲过去把黄纸夺回来,可胳膊却是被小神枪拽住了。

“别上他的当,那张黄纸被他掉包了,不是咱们的那张。”小神枪低声说。

听小神枪这么一说,我才是看清,秦先生手里的黄纸,上面写的有字,而咱们之前折纸鸟的那张黄纸,除了傻婆娘的两滴血,应该是什么都没有。

“不是我丢失的,再说这年头,谁还会稀罕一张纸?”我对秦先生说。

秦先生转头看着小神枪。

“陆星离,是你丢的吗?”

小神枪“咦”了一声,问秦先生怎么会知道他的真名?

这回轮到秦先生笑而不答了。

而小神枪同样是否认了,说这黄纸也不是他丢失的。

“那好,既然没人承认……”秦先生收起黄纸,脸皮绷紧,浑身绽放出杀气来。

我们这边的人,顿时都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心想着他肯定是要发难了!

可下一秒,秦先生居然是笑了出来。

“那我就去别的地方问问吧,就算只是张不值钱的纸,被我碰巧捡到了,也是得物归原主才行,诸位,打扰了。”

然后秦先生就挥手,带着他的人离开了。

等他们走出好远,我和小神枪他们才是面面相觑,不知道秦先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怎么?他好像是不想和咱们起冲突?被咱们窥探的事,他也是忍了?”老小孩问。

小神枪摇头,说不确定,可能秦先生刚才只是过来探咱们的底细,现在是回去驱煞了,等会儿就会杀个回马枪!

可我们等了好久,秦先生也没有再回来的迹象。

“这事真的就这么算了?”小惜月问。

“可能吧,那姓秦的一看咱们把祖师爷都请出来了!肯定是吓的尿裤子了!”老小孩说。

我却是觉得,以那秦先生的性格,不会这么善罢甘休,他刚才说,要去别的地方问问黄纸的失主……

陡然,我出了一身的冷汗,手抖的都握不住猎枪了。

“那王八蛋估计是去我家,要害我爸妈了!”我颤着声说。

随即,我拔腿便是跑出了山神庙,大黄也是迅速追了上来。

小神枪他们一听,也是麻利的收拾东西,让老小孩背着傻婆娘,跟着我一起下了山。

小神枪他们进村,还得避开村里人的视线,好在下山后,我们就直接摸进了小凤家的木匠作坊,然后绕到我们家的后院门进房,也没被人撞见。

我爸妈都在家里,看到我平安归来,脸上当即是浮现出喜悦的神情,问我找到大伯没有。

“先别管这个,刚才有没有人给你们送一张黄纸?”我焦急的问。

爸妈都是摇头。

我的心瞬间松了下来。

“不过,我刚才出去买烧饼回来的时候,在门口捡到一张。”爸说。

顿时,我的心和血压都提了上来,伸手指着我爸的鼻子,恨不得掐死他这个老糊涂。

“你乱捡东西干什么呀?”我生气的问。

我爸也是个犟脾气,一看我这个凶样,立刻跟我怼了起来,说这是咱家的家训,敬惜字纸!写着字的纸掉在地上,能不捡吗?

我爸的文化水平也不高,识字不文盲的水平,可我爷爷生前是村里的教书匠,臭老九的毛病一大堆,虽然敬惜字纸的家训本身倒是没什么毛病,不过这回,怕是要把我们家害惨了。

“行了,我不想跟你吵,把那张纸拿给我看一下。”我说。

我爸去屋里拿了纸,递给了我,嘴里还嘟哝着:“我也不笨,邪门的东西我也不会乱捡,这张纸上面就写了个六个字,是很对的话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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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凶鬼讨债

我接过黄纸一看,上面写着:“恩善报,孽债偿。”

顿时,我也摸不着头脑了,这句话没毛病啊,有恩报恩,有债还债。

小神枪他们凑过来看了一眼,眉头却都是拧成了疙瘩。

“这到底是什么?也不像是害人的邪咒啊。”我问。

小神枪告诉我说,这是判词,而且是地府判官的判词,“恩善报,孽债偿”,这六个字,是四大判官里,罚恶司钟馗的判令上写的。

“那姓秦的,之前见咱们请了咱的祖师爷,这回他也要请他们背尸人的祖师爷来耍手段了!”九叔黑着脸说道。

小神枪点头,转头看着我说:“既然你父亲捡到了这张判词,那他就被立下阴案了,之后便是要清算恩善和孽债,你父亲最好是没和哪个死人生前结过仇,不然就麻烦了。”

听了这话,我反而是放宽心了,表示我爸一辈子老老实实,一个仇家都没有,也没有做过孽,不可能会有人来讨债。

小神枪却是不怎么乐观,说:“这世间的律法规章大多都是对的,可行使律法规章的人,却未必都是公正的人,若是遇到个胡作非为,颠倒黑白的阴差,你父亲即便没罪,也要被诬陷成有罪。”

我却是丝毫不在意,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之后,我和爸妈他们解释了目前的情况,让他们腾出两间屋子,给小神枪还有傻婆娘他们住下,往后的日子,他们估计都要躲在我们家里。

这会儿天色已黑了,大家吃过饭,便各自去休息了。

我睡到约莫三更的时候,突然听见隔壁传来我妈的呼救声,当即是跳下了床,冲进了他们的房间。

我眼看着,我妈搂着我爸,正在干嚎着,而我爸躺在我妈怀里,脸色煞白,鼻子流血,腌臜物吐了一床。

“怎么回事?”我急忙问。

我爸一个四五十岁的男人,当即像是个小孩儿一样呜呜呜的哭了起来,说梦里有人打他,打的可狠了。

这时,小神枪他们也是进了屋,让我爸把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我爸说,他刚才做梦,梦见一个黄衣人,自称是阴差,然后领着个人来和他讨债。

那讨债的人,是以前村里一个卖油的,那卖油的说,他活着的时候,一次我爸去找他买油,因为缺斤少两的事儿吵了起来,我爸伸手推攘了他一把,现在他要讨债报仇。

我爸表示荒谬,不过是伸手推攘了一把,还要报仇?这也太小心眼了。

那黄衣阴差也说这是小事,他没法判,让我爸和卖油的自己解决。

然后卖油的逮住我爸就是一通猛打,打的我爸只剩一口气了,才停手,最后还放狠话,说这还不够,明天晚上,要直接打死我爸!

我听的快要气炸了,这不就是没事找茬吗?

小神枪在一旁说,看来我爸是真的行的正坐的直,那秦先生实在找不到讨债鬼来害人,居然找来了个拿着这么可笑理由的。

“既然是这个情况,老哥你放心,你占着理,那卖油的打你,你也可以还手。”九叔对我爸说。

我爸绝望的说,他身体孱弱,打不过那卖油的。

“那就让你儿子帮你,上阵父子兵。”九叔说。

第二天,白天一切风平浪静,到了晚上临睡前,小神枪让我和我爸睡一张床,并用红绳把我们父子俩的手腕系在了一起。

等我睡着后,果然梦见昨天我爸说的那个黄衣人,又是带着卖油的讨债鬼来了我们家。

我知道这黄衣人就是阴差,当即上去和他据理力争,说只是伸手推攘一把,这样的小事,怎么就犯得着当成冤孽债了?这也太小题大做了!

那黄衣阴差却是和稀泥,说有因就有果,有债就要讨,他也没法判案,就让卖油的和我们自行解决,他以后都不管了,也不跟着来了。

然后那黄衣人就溜了,我咬牙切齿的看着他的背影,知道他肯定是被那秦先生买通了!

而那卖油的上前一步,又是举起拳头要打我爸!

他敢当着我的面打我爸?以为我是吃干饭的?

我当即是揪住那卖油的讨债鬼,挥舞起拳头,把他一通猛捶。

那卖油的被我打的半残,躺在地上,反而是咧嘴笑了,说正合他意,这样的话,这事儿就闹大了。

然后他迅速爬起身来跑走了,我想拔腿去追,可眼前突然一白,梦就醒了。

小神枪他们围在我身边,问我什么情况,听我说完后,都是皱眉,说那讨债鬼明天怕是要找帮手来了。

小神枪说的没错,隔天的晚上,我再度和我爸一起入了梦后,眼看着那卖油的,居然带了十几号人!气势汹汹的杀进了我们家!

“这张家的儿子,昨天差点把我打死!你们帮我揍他!”卖油的挥手。

然后那十几号人一同冲了上来,就算我年轻力壮,却也是双拳难敌四手。

我和我爸被他们围住一通拳打脚踢,倒在地上惨叫连连,他们还不停手。

我们爷俩眼看着快被他们打死了,突然听见一声鸡叫,应该是天亮了。

那卖油的恨恨的说了句算我们走运,明天晚上再来要我们的命,然后就消失了。

我也是瞬间醒了过来,扶着床头就开始呕吐,呕吐物还带着血,鼻孔里也全是血。

人打人,打的是肉,都是外伤,鬼打人,打的是魂,全都是内伤。

我的个乖乖!内伤可是比外伤要痛多了,我感觉自己现在真的快要死了!全身上下都是疼的要命!

怪不得昨天我爸醒来,哭成那个鬼样子。

而我妈和小神枪他们,看到我和我爸醒来都是这个模样,不用多说,就知道我们肯定是吃鳖了,问清楚情况,都是丧起了脸。

“看来,那卖油的讨债鬼,死了十几年,结识了附近不少的孤魂野鬼。”小神枪无奈的说。

我妈在一旁边哭边骂,说那卖油的生前在村里人缘可不好了,死后怎么反而交上朋友了。

“那我也去找帮手。”我吐出一口血,虚弱的说。

“你上哪儿找帮手?你只认识活人,又不认识鬼。”小神枪说。

“少班主,活人不是也可以吗?让大海兄弟去村里找些猛汉,再加上咱们戏班子的三个爷们儿,今晚和他们父子俩一同入梦,给他们当帮手不就行了?”老小孩问。

小神枪摇头,说现在是我爸被立了阴案,“恩善报,孽债偿”,讨债鬼来我们家找我爸讨孽债,只能是我爸曾经施过恩善的活物,才能去帮他。

我听了这话,脸皮顿时皱了起来,因为我爸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内向性格,基本上不怎么和别人交往,没有给予过谁大恩大德,他施的恩善,出不了我们家的院子。

这么盘算一下,也就只有我和我妈两个活人能去帮我爸。

小神枪说不限于人,那就再加上我们家的大黄,还有院里养的几只老母鸡。

这上哪儿够?

而且我妈一个妇道人家又不会打架,就只有我和我爸,带着几只鸡和一条狗?肯定还是打不过人家!

“那我去咱家的祖坟,请大海的爷爷奶奶。”我妈说。

小神枪拉住了我妈,说那也没用,那卖油的,是收了秦先生的好处,故意来害我爸的,秦先生是背尸人,拘魂驱鬼,对他来说是拿手好戏,今天晚上,他怕是要找来不止一百个孤魂野鬼,再加上一群野兽凶魂,协助那卖油的,一同来要我和我爸的命。

听了这话,我妈又是掉眼泪了,说这可怎么办。

“姨,您别急,我哥肯定能想出来办法的。”小惜月急忙是安慰我妈。

小神枪蹙着眉头,在屋里来回踱着步,可过了好久,也没见他的眉头舒展开来。

“我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你们父子俩只能是别睡觉了,干熬着。”小神枪无奈的说。

我心说这是狗屁的办法,人怎么可能一直不睡觉?

我妈带着哭腔说了句:“怎么能这么欺负人呢?那卖油的生前也没这么大的胆子,死后成了鬼,气焰反倒是嚣张了。”

而小神枪听了我妈的这话,当即是捋直了眉毛,眼睛也是亮了。

“我想到办法了!就是利用那讨债鬼的气焰,设场计谋!”

之后,小神枪简要的说了他的计划,我和爸妈都是听不懂。

九叔和老小孩却都是惊讶的合不拢嘴,声音都发颤了,称赞着说:“少班主真乃天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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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3.将军守城

小惜月也是激动的直接跳了起来,说这法子太绝了!

小神枪说那就现在快点赶工,赶在天黑之前,必须要把城池造出来。

“嘿!那就交给我吧!大海兄弟,相信我,我改行进梨园唱戏之前,就是个扎纸匠!手艺绝对顶尖!”九叔对我说。

之后,九叔拆掉了我们家的一张凉席,分出一根一根的芦苇杆,又让我妈打了碗浆糊,找来剪刀笔纸之类的东西。

九叔忙活了一天,在我们家堂屋的地上,做出了一座纸扎古城池,约莫到人的膝盖那么高,城门,城楼,城内街道,皆是精巧俱全。

小神枪告诉我说,那讨债鬼是在梦中和我们爷俩纠缠的。

而在梦境中,鬼的魂和人的魂,都是可以随心所欲的缩小,别说是老鼠洞,就连这座纸扎城池上,窟窿眼大小的城门,都钻的进去。

“晚上,那讨债鬼带着帮手来追杀你们爷俩的时候,你们爷俩就躲到这座纸扎城池里。”小神枪说。

我不解,刚才小神枪不是说了,鬼的魂也是可以缩小的吗?我和我爸能钻进这座纸扎城池里,卖油的和他的帮手,不也是能钻进去吗?

“那就是咱的目的,引君入瓮,瓮中捉鳖。”小神枪说。

我嗤之以鼻,说按照这个计划,我和我爸,才是被捉的鳖。

“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我会在这座城池里,安排三百个大力将军,来保护你们爷俩。”

我还是不明白,大力将军又是什么鬼东西?

小神枪也不再继续解释,说先布置好再说,至于这计谋厉不厉害,我晚上就知道了。

随后,小神枪拉着我出了屋,让我和他一起在院子里挖蚂蚁窝。

我们挖了两个蚂蚁窝,抓了好多黑蚂蚁,放在一个瓷罐里。

小神枪告诉我,蚂蚁是很不起眼的生灵,却是很有灵性的生灵,一个蚁巢,可以在一个地方生长十几年,甚至更久。

“这些蚂蚁,在你们家生活的年头,说不定比你还要久,我之前说过的,去帮你父亲的,只能是被你父亲施过恩善的活物,这些蚂蚁常年住在你们家屋檐下,自然是受了你父亲这个一家之主的恩善。”

小神枪小心翼翼的捏起一只黑蚂蚁,放在手心,用指头逗弄着,那只黑蚂蚁凶的很,一直想张嘴咬小神枪一口。

“蚂蚁虽然是无魂的昆虫,却也是活物,而且它常年居于地下,能通冥,又颇有灵性,认亲,你伸手去逗这蚂蚁试试,看它会不会咬你。”小神枪对我说。

我照办了,神奇的是,这只黑蚂蚁果然是不咬我!

“它认得你,你们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它当你是家人。”小神枪笑着说。

之后,小神枪把我们抓到的那所有的蚂蚁,都放进了那座纸扎的城池里。

“伏兵已经布好,就等着晚上,你们父子俩诱敌入城了。”小神枪说。

我感觉有些头大。

我爸妈也都是一脸的纠结。

这个法子太扯了吧?真的能行吗?

可也没其他的办法了,对于这凶鬼讨债之事,我们都是啥也不懂,只能是听小神枪的。

这天夜里,等我睡着入了梦,在梦境中,听见我家的院门外面,传来了熙熙攘攘的密集脚步声。

好家伙,听这声音,该有个百八十号人!

我顺着院门往外一看,那卖油的果然带了乌压压的一群人,有穿古代袍服的,也有穿民国长衫的,估计都是附近的塔山上,死了好多年的孤魂野鬼,还有数不清的狼熊虎豹的凶魂,全部都是冲着我们爷俩而来!

“今天非把你们父子俩撕成碎片不可!”那卖油的一脸凶神恶煞。

我和我爸按照计划,转身就往堂屋里跑,然后心头默念着缩小身体,钻进了那纸扎的城池里。

那卖油的讨债鬼,大吼着说我们爷俩跑到哪儿都没用,当即带着他的野鬼凶兽帮凶,也是缩小身体钻进了城池里。

进了城池后,我和我爸的脚步瞬间停住了。

追着我们的那群讨债鬼,也是停下了脚步。

我瞪大眼睛,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片,全都是身穿黑铁铠甲,头戴黑羽盔缨的古代将士。

那些将士皆是没有面孔,乍看起来好似一副只会动的甲盔,可是这样,给人的压迫感反而更强了。

“我草,怎么城里还有伏兵?”那卖油的顿时傻眼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些黑甲将士便是向着他们冲了过去,把他们团团围住,举起铁拳一通猛打!

那卖油的讨债鬼带来的这些帮手人再多,也没有黑甲将士的人多,而且那些狼熊虎豹的凶魂,利齿尖爪也是奈何不了黑甲将士的铁甲,战局是完全的一面倒!

十分钟后,城内完全是血流成河,那卖油的躺在地上,浑身皮开肉绽,被打成了瘫痪,完全动弹不得了。

我爸记着小神枪之前的嘱托,当即是走到那卖油的面前,问他还讨不讨债了?

卖油的吐出一颗带血的牙齿,带着哭腔求饶,说不讨了。

然后我的眼前一白,梦便是醒了。

我和我爸从床上坐起来,看着围在床边的我妈和小神枪他们。

“怎么样?”小神枪问。

“大胜!”我们爷俩都是哈哈大笑。

之后,我和我爸拆了那纸扎的城楼,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蚂蚁都放回了院子里。

为了奖励这群大功臣,我妈把家里一整个糖罐子的糖,都撒给了它们,也算是给之前挖了它们的窝赔罪。

而后,小神枪又让我们爷俩和傻婆娘一样,多吸些香烛的烟香,来补回前两天被打伤的魂。

我爸妈记挂着小神枪的救命恩情,又见识到了他们的手段,对他们肯定是无比推崇,中午杀鸡割肉,做了一大桌子好吃的,来招待他们。

饭桌上,小惜月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出了她的一个疑惑。

那秦先生有三煞和绝世凶物在手,随便驱出哪一个,都能让我们村血流成河。

可他倒是没有丝毫动作,反而是拐弯抹角的用小花招,来谋害我们家的人,这是为啥?

小惜月的这个疑惑,我也想不通。

小神枪说出了他推测的答案。

“那姓秦的,使的这些邪法花招,都是为了捏住大海家里人的性命,我猜,他的目的就只有一个,是想威胁和牵制某个人。”小神枪瞥眼看着我家的供桌上,一个被红布盖着的东西。

听了这话,我当即是放下手里的饭碗,面色凝重了起来。

我转头,随着小神枪的目光看过去,供桌上那面红布盖着的东西,不是别的,就是我姐的遗像。

我也不知道,我姐和秦先生之间的关系是敌是友,可我姐在小神枪他们眼里,是绝对的怪物异类,如果让小神枪他们碰见我姐,定是要杀了她!

而小神枪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转了话头,说秦先生往后肯定还是会使各种邪法,来找我们家的麻烦。

他们等会儿会做些布置,帮我们家做好防卫,需要的东西材料,都得我自个儿出去找,因为小神枪他们正在被村里人追杀,没法出门。

饭后,我别上柴刀,和大黄一起走出了家门,最优先需要的东西,是大量的桃木,我得去村北的桃树林砍。

去桃树林的路上,我一直感觉到,我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跟着我。

可我好几次回头,都是什么也看不见。

大黄也是莫名其妙的一直在叫,叫的我心慌。

我安慰自己,现在是大白天,没什么好怕的,真有什么鬼怪邪魅敢露头,我就让它尝尝我手里砍柴刀的厉害。

好在到了桃树林,就再也没有什么异样发生了。

我专心砍了好一会儿的桃树枝杈,估摸着够了,就打算回去了。

可这时,我的右边胳膊莫名其妙的一抽,手里的柴刀当即把左手手指划出一道伤口。

好在那伤口一点儿也不深,完全是小伤。

这时,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个悦耳的童声。

“哥哥,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我转头,看到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非常可爱,就是身材太瘦弱了,看起来有点营养不良。

“我帮你抹抹口水吧。”小女孩说。

小孩儿的口水能治伤,这是民间的土法子,我急忙是向那小女孩道谢,说她可真良善。

小女孩走了过来,张嘴含了一下我受伤的手指。

“好,真是谢谢你了!你是谁家的小朋友啊?叫什么名字?”我问。

那小女孩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她反而是垂下头,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嘴角上扬,眼角下扯,露出了一个无比阴森的笑容。

我顿时打了个寒战,这个笑容太渗人了,和她之前的可爱模样,反差太大了。

然后那个小女孩就转身跑远了。

我心里嘟囔着奇怪,捡起我砍的桃木木柴,离开了桃树林。

之后,我又去村里的杂货店,买了其他需要的东西,在傍晚的时候,哼着小曲,满载而归的回了家。

一进门,我就看见小惜月坐在院门边,正在拿着针线缝补戏服,她抬头看见我,脸色顿时变了。

“大海,你的手,拿给我看看。”小惜月焦急的说。

我伸手过去,问她怎么了。

“你手指的伤,怎么弄的?”

我把之前在桃树林里的经历告诉了小惜月。

小惜月顿时是面如死灰一般,呢喃着说:“大海,你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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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4.鲁班秘咒

我很是不解的拧起眉头。

怎么回事,就说我要死了,大惊小怪的!

“你个大傻子,你都没觉察到吗?过了这么久,你这伤口还在流血!”小惜月跺了跺脚。

我说那又怎么了,这点儿小伤,伤口还没有一厘米长,连创口贴都不用贴。

小惜月说她不想搭理我,转身就去屋里喊她哥去了。

我也是抬起左手,看着我手指上的伤口,确实有些奇怪,这种小伤,过了这么久,按理说早该凝血结疤了,怎么还在流血?

这时,小神枪疾步走到我面前,一看我的手指,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秦先生可算是处心积虑,要害你们家的人!而且这回是真的有些棘手了,大海你怕是要活活流血流死了!”小神枪说。

我瞪圆了眼睛,问他何出此言。

小神枪告诉我,之前那个给我吮手指的羊角辫小女孩,不是活人,是秦先生豢养的小鬼。

而且,那个小女孩是饿死鬼,所以身材才那么瘦弱。

饿死鬼的唾液,涂到伤口上,便是坏血的奇毒,哪怕是华佗在世,也是治不好这伤口!

即使我这伤口不到一厘米长,可如果一直不结疤流血,流个好几天,也是会流干我体内的血,必死无疑!

我挑起眉头,感觉小神枪也太夸大其词了,哪有那么厉害?

这时,九叔和老小孩也都是凑了过来,搞清楚状况后,脸色都是面如死灰的绝望。

“传说湘阴背尸人代代相传的人皮卷上,有一千种害人的邪法,现在看来,果然是防不胜防!”九叔叹息了一声。

“九叔,您见多识广,您仔细想想,现在还有法子能救大海的命吗?”小惜月问。

九叔摇头,说一般的手段根本没用,除非能找到传说中蜀地白鹿的鹿茸,还有佛家至宝摩尼珠,先用摩尼珠拔除邪气,再用白鹿茸止血愈伤,才能救回我这条命。

我一点儿也不想继续听他们说逼话了!越说越夸张!

小小的一个伤口,说的跟什么绝症似的。

“好了,别胡说八道了,进屋吃晚饭!”我挥手。

可到了晚上八点多,我却是开始慌了。

我发现,小神枪他们之前,好像并不是在说笑。

无论我怎么包扎,涂抹什么药,手指上的伤口,一直止不住血。

即便血流潺潺,很慢,可一直在流,时间久了也真的要命了。

我这才是重视了起来,小神枪他们也是尝试了各种办法,来帮我止血。

包括让我吞符水,用火焰烤炙我的伤口,以及涂抹灶灰,可全都没有用。

最后实在没办法,老小孩还出了个馊主意,让我把整根手指都砍下来!

这是肯定不行的!万一砍下来,血还是止不住,那不就彻底嗝屁了!

眼看尝试了什么法子都不奏效,小神枪他们都是愁眉苦脸的模样,表示束手无策了。

“大海,你怎么就这么……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不该让你出门找东西的。”小惜月红着眼眶。

我实在是看不得他们这个哭丧的模样,当即怒吼了一声。

“开玩笑!我张东海大爷怎么可能这么屈辱的死掉?”

我转头,看着屋外,繁星密布的夜空。

“也好,平时光看你们戏班子的人显露手段,今天也让你们看看,我张东海大爷的本事!”

我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有找到罗盘,便拿了个木盘子凑合,用刀在上面刻上方位和卦位。

随后,我走到了院子里,一边低头看木盘,一边抬头观星。

木盘中心点对准我的本命星位,天盘九星的天冲星居于正西。

正西主死门,天冲星加死门,便是“刀光剑影,枕戈待旦小凶”的克应。

再加上与我本命星位正相对的刀砧星星芒大盛,确实对应了我今天利刃伤手的灾祸。

我缓缓转动木盘,开始寻找补救的用神。

奇门遁甲的生门方位在本命星的东方,木盘上,乾艮坤巽四个卦位,也都是对应此方位。

东方代表的属性是木,乾艮坤巽四个卦位也皆是属木。

要救回我的命,补偏救弊的五行,就是“木”!

可单单一个五行属性,还不够解答出星兆的含义。

我继续转动着木盘,寻找着最确切的生门星位。

需要从乾艮坤巽四个卦位,找到最对应的那个。

最对应的卦位是“乾”。

乾为天,乾为父,乾为首。

单单一个卦位,有很多种含义。

可生门的出路依旧是扑朔迷离,我才疏学浅,也算不出更多的星兆了,只能靠这两个星兆来揣摩。

所谓命数,大多都是如此,天意乃是何等的高深莫测?光是让凡人窥见一角,就已经是恩赐了。

我一时揣摩不出来,就让小神枪他们帮我一起思考。

老小孩大咧咧的说这有什么好思考的,“天”,“父”,“首”,三个字里面,也就只有“父”能和“木”搭上边。

“木”和“父”,做木头的师傅,那不就是木匠嘛!

这思考方式太过简单粗暴了,可我当即是张大了嘴巴。

“就是木匠!木匠能救我的命!”我失声大喊。

小神枪他们都是讶异的看着我。

就连靠着门框站着的我妈,也是疑惑的问:“医生都治不了你的伤,木匠就能治的了?”

我跟他们解释,有一种隐秘的咒法,叫做“封血咒”,每一个木匠师傅都会,这跟木匠天天和锋利的刀斧锯打交道有关系。

据说,“封血咒”乃是木匠祖师爷鲁班传下来的,他传下来的法术,还有“千斤榨”等等好多的法术。

我是个粗蛮人,历来不信民间各种法术,却唯独信这封血咒。

小时候,我很调皮捣蛋,难免会受伤流血,只要飞奔去找我们家的邻居,也就是小凤的父亲刘木匠,他伸手摸一下,低声念几句话,立马止血。

还有一次,我跟小凤在后山戏耍,她不小心踢到一块尖石头,划伤了小腿,血淋淋的。

我吓的要死,急忙跑去找刘叔,告诉他小凤伤了。

他只说了一句:“知道了。”

见刘叔说知道了,我又急忙返回后山去照顾小凤,再见到小凤之后,发现她的小腿已经止血了。

这时,我才知道封血咒并不是一定要亲自手摸伤口,若是木匠师傅的封血咒修炼的厉害了,根本不用到现场就可以止血。

当时我很崇拜刘叔的这项本事,缠着他让他告诉我,咒语内容是啥。

可刘叔说,这些秘咒的修炼,都是要有师承的,没有师傅打真传卦,知道咒语也没有用。

我还听刘叔说,封血咒极其厉害的,能将田间放水的“曰口”封住,不过这个我没有亲眼见过,所以并不相信。

眼下,我的伤口再棘手,只要找个木匠师傅念一套封血咒,便肯定是能伤愈止血!

小神枪他们听完这些,皆是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我。

“大海,没想到你这星命术,还真的蒙的挺准的。”小神枪说。

我佯装生气的板起脸,说这不是蒙的,是我的真本事!

“是啊,大海这星命术是真的厉害!那咱们快些去找木匠师傅吧。”小惜月目光急切的说。

可我却是蹙起了眉头,上哪儿去找木匠师傅?刘木匠两口子,前段时间都是自杀了!

这时,我爸插了句嘴,说:“你可以去找刘木匠的师傅,何老太公啊!”

我一愣,说何老太公还没过世?

“没有,他应该都九十多高龄了,不过这两年听说身体也不太好了。”我爸说。

我当即便是出门,往着何老太公的家而去,考虑到天色已晚,何老太公身体又不好,就没让小神枪他们跟着,免得惊扰到老人家。

到了地方,我被何老太公的孙子领着进了屋,见到何老太公卧在床上,气色颇为萎靡。

我跟何老太公说明了来意,他看了我一眼,白胡子抖动了一下。

“封血咒我确实会使,也乐意帮忙,可你这情况特殊,帮你愈合了这个伤口,邪气会是伤了我,怕是要把我这为数不长的寿元,全给耗尽啦。”何老太公说。

听了这话,我顿时也是纠结了,我也不想因为救我的命,而牺牲何老太公的命。

“不过老头我也不稀罕这条老命了,多活一年半载也没意义,可我也不能把话说实,一定会救你。”

随即,何老太公长长的出了口气。

“既然救你的是这鲁班祖师传下来的秘咒,那就看你和我师门有没有缘了,有缘就救,没有缘就不救。”

我点头。

“我给你出个谜题,是当年我拜进木匠这行的时候,我的师傅出来考我的,你在我数十个数之内,答得上来,便是与我师门有缘,我便救你,再送你一件我师门的至宝,对付来我们村的那绝世凶物。”何老太公看着我。

我听到最后一句,头皮瞬间炸了,问何老太公是怎么知道那绝世凶物的消息的。

“老头我虽然足不出户,但鲁班书的法术可皆是精通,村里发生的事儿,我全都知道,那凶物的真面目,我也是知道。”何老太公笑着说。

顿时,我连手指的伤口都顾不得了,追问何老太公,那凶物的真面目是什么。

何老太公吹了口气,白胡子又是抖动了起来。

“是个女人。”

“很美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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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5.太公赐宝

“女人?”我疑惑的看着何老太公。

“是啊,女人都是祸水,尤其是很美的女人。”何老太公笑了笑。

我还想继续追问,何老太公却是摆手,要先出那谜题让我猜。

“我有一间房,半间凭与转轮王。有时放出一线光,天下邪魔不敢挡。”何老太公说。

我的脸皮微微皱了起来。

“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吗?听清楚了,我就开始数数了。”何老太公掰着手指。

我点头,同时大脑开始飞速的运转。

我的文化水平不高,这种文字谜题,简直让我头大,还要在十个数之内想出来,难度确实太大了。

但我也有我的小聪明,何老太公之前说了,这个谜题,是当年他拜进木匠这行的时候,他的师傅出来考他的,那就肯定和木匠这行有关。

我孤注一掷,不再去按照谜题本身揣摩,反而是在脑海里列举出和木匠有关的东西,挨个排查。

顺着这个方向一想,我的思路立刻就清晰了。

一间房,一线光,克邪魔。

“墨斗!”我脱口说出了答案。

这个时候,何老太公才数到第三个数。

何老太公顿时是笑了,笑出了一脸的褶子。

“答对了,可真的是个机灵的小子,那就按照之前的约定,救回你这个有缘人吧。”

何老太公让我把受伤的手指伸到他的面前,然后用他那宽厚的大手摸了一下,嘴里缓缓念出咒语。

“日出东方一点油,手提钢刀斩四牛。

“上有太上老君,下有清流祖师。

“里面不通,外面不流。

“七去七去,七七无去。”

随即,何老太公拿开了他的手,我手指上的伤口,也已经是止血结疤了。

而何老太公的气色,比之前更加萎靡了,他费力的抬手,指着床头柜旁边,一个精美的檀木匣子,让我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我拿出了那东西,是一个色泽乌黑油亮,触感无比沉重冰凉的墨斗。

我很是讶异,一般墨斗不都是用木头雕的吗?怎么这个墨斗是用生铁铸的?

“呵,张家的小子,你这就太没见识了,这墨斗不是生铁铸的,而是用铁檀木雕的。”何老太公说。

我惊呼了一声,小时候我听刘木匠说过,铁檀木乃是水火不侵的至宝木材,中国三大神木之一,传说是由上好的檀木在地壳变动时期,就被埋于地下,恰好浸入含各类元素的地下温泉之中,万年之后成了一种坚固如铁的木材,因而得名。

“对头!所以这个墨斗,才能从春秋末,鲁班祖师爷的手里,传到现在,如果换成是普通木头雕的墨斗,早就腐朽稀烂了。”何老太公说。

我屏息凝神,仔细观察着我手里的这个墨斗,墨仓,线轮,以及黑签,皆是精巧细致,无比巧妙。

整个墨斗被雕成了一个巨角山羊的形状,木轮的外侧各雕了一只朱雀玄鸟的浮雕。

“木匠有三样法宝,斧头、墨斗、五尺,其中最厉害的就是墨斗,加了鸡血和黑狗血,什么妖邪都不怕,尤其是祖师爷鲁班代代相传下来的三样古物,各以二十八星宿中三位星君的名字命名,斧子叫奎木狼,刀锯叫娄金狗,墨斗叫鬼金羊。”何老太公目光灼热的看着我手里的墨斗。

“你手里的这个,就是鬼金羊,当年鲁班祖师传给我师祖,师祖又一代一代的传下来,到了我这一辈,木匠行当人丁单薄,我唯一的徒弟小刘,也是自杀离世了,可宝贝总要传承到下一代手里,就按照咱们之前约定的,送给你,去对付来我们村的那绝世凶物吧!”

我听何老太公说完这些,当即就想推辞,我怎么能受如此贵重的至宝?

何老太公只说让我拿着,反正是送给我去诛邪除魔的,没有什么好推辞的。

我当即跪了下来,给何老太公磕了个头道谢。

“好了,快起来,咱们的时间不多了,我还得告诉你,那凶物的来历和真面目。”何老太公也没法下床扶我,就用手拍了拍床沿。

“那凶物的真面目,和咱们村要面临的灾祸,都是我家宅里的蟾灵告诉我的。”何老太公说。

关于蟾灵,我也是有所耳闻,蟾是三条腿的蛤蟆,很多人的家里,都供的有三足金蟾的雕塑,用来招财。

而活生生的蟾,虽然稀少,却也是存在着的,过去常常有大户人家高价买来活蟾,养在家里,过些时日,若是蟾不逃走,反而遁入家宅的墙缝之中,那这蟾灵就是成了。

墙缝里的蟾,会在夜晚鸣叫,来告知家宅主人,家中成员运势的福祸吉凶。

家宅的西北方有蟾鸣,预示着家中要出高中状元的贵子,西南方有蟾鸣,预示着家中有人会出意外,东南方有蝉鸣,预示着家宅中的大闺女要觅得如意郎君了,诸如此类,不同方位的蟾鸣,有不同的预示。

而蟾灵养的久了,甚至可以直接托梦告诉家宅主人,详细的占卜运势,相传木匠所学的“鲁班书”里,有专门介绍养蟾方法的章节,何老太公家的蟾灵,怕是已经养的颇有灵性,天下万物无所不知了。

之后,何老太公详细的告诉了我,关于怎么对付那凶物,以及那凶物手下那群魑魅魍魉的方法。

无论是恶鬼凶煞,还是村里活人变成的行尸,只要用我手里“鬼金羊”的墨斗线一弹,全部都得退散!

因为道家的理论认为,能够切割事物和丈量事物的东西,都是有“道”的,墨斗是正房梁用的,量天地之正气,自古邪不胜正,所以墨斗能够压制僵尸鬼魅等诸般妖邪。

此外,单单对付行尸,比墨斗更好使的,便是桃木,桃木和火,是行尸的两个最大克星,一旦用这两样东西伤了他们,即便是那号称不死之身的行尸,也是要乖乖魂飞魄散。

但是,我这墨斗,还有桃木和火,用来对付那凶物,却都是没有丝毫办法。

“为何?那什么才能对付它?”我问。

何老太公脸上流露出无奈的笑容,说这世上,怕是没有任何东西,能对付那凶物。

我这就傻眼了,这不等于是说,咱们村必定要灭亡了?

何老太公摇头,说事态也没有这么悲观。

既然咱们没有手段能格杀的了那凶物,那就只需要守住村子,让那凶物束手无策,时间拖得一久,它就会离开我们村了。

“那我要去做什么,才能守住村子,您再多给我一些指点。”我说。

何老太公笑了笑,说我太过于往自己的肩上揽责任了,村子的存亡又不单单指望我一个人。

“咱们村从明朝到现在,有六百多个年头了,没那么容易灭亡,据我所知,咱们村有一位相当厉害的守护神,危急时刻,它绝对会出现,守护咱们村,而且,隐藏在村子的田间地头,还有许多深藏不露的高人,到时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何老太公说。

我转念一想,也确实是,我们塔山村的村人,也不全都是等闲之辈。

民间多的是深藏不露的奇人高手,传我星命术的陈大萝卜,我以前还当他是个神棍骗子呢!还有我面前的何老太公,村里又有几个人知道,他这个老木匠,身怀着鲁班祖师正统传承的法术和至宝?

最后,何老太公让我放宽心,给我唯一的建议,就是让我经常去村里的祠堂烧烧香。

“把村子面临的灾祸,多在祠堂里说几遍,村子的守护神会听见的。”何老太公说。

我点头,又是问何老太公,那凶物的来历的和真面目,究竟是什么,只是一介凡胎的女人,那又为什么那么厉害?

何老太公摇头,说:“那凶物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仙不是妖,是妖又不是仙,她有三只眼睛,五条尾巴……”

何老太公这宛如绕口令一般的话,听的我云里雾里。

这时,何老太公说的累了,喘了口气。

就是这一喘气,何老太公的下一口气却没接上来,身子往后一仰,手也是垂了下去。

我心头一咯噔,急忙去查看何老太公的鼻息,发现他已经是咽气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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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6.烧香拜神

我心里晓得,何老太公此时驾鹤西去,和之前帮我治伤,耗尽了寿元有关系。

我当即又是跪了下来,对着何老太公的尸身磕了好几个头。

随即,我喊来了屋外的何大哥,给何老太公收敛尸体。

何老太公已经是九十多岁高龄,又是猝然离世,是绝对的喜丧,何家的人,也没有太伤心,只是平静的给何老太公穿上早已准备好的寿衣殓袍。

我也把何老太公为我做的一切,同何大哥如实相告,表示我欠了他们何家大恩,以后有需要报恩的时刻,我绝不会含糊。

“大海老弟,你莫要把这事放在心上,我爷爷也说过,结善是缘分,还有关于村子灾祸的事儿,真到了那一天,咱们肯定是要并肩作战,守护住咱们的村子,你那时才算是报了我爷爷的恩情。”何大哥说。

我感动于何大哥的情理,木匠家的孩子,为人果然是无比的正直。

之后,我离开何老太公的家,走在回自己家的路上,经过村子的祠堂,眼看祠堂里火烛通明,却没有人。

我想起了刚才何老太公的嘱托,让我多去祠堂里烧烧香,于是便抬脚踏进了祠堂里。

我环顾着祠堂的内景,这也是栋颇有些年头的建筑了,是自打明朝,建造祠堂开始在民间兴起的时代,便落成了,祠堂屋顶是硬山顶的样式,房梁相当稳固,至今已经六百多个年头了,依旧是风雨不动安如山。

我走到了祠堂的供桌前,看着供桌上面,村子里列祖列宗的牌位。

我伸手拿了三根香,随便对了个龛神位拜了拜,然后便开始唠叨起了,关于我们塔山村面临的灾祸。

“塔山村的守护神,何老太公让我来找您,您要是听见我的求救,一定要现身拯救我们村。”我说。

然后,我把那三根香插进了香炉里。

这时,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小孩儿,你这样拜神,是不对的。”

我转头,看着说话的人,是个一身黑衣,满头银发的老婆婆。

那老婆婆脸上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对眼睛,她的眼睛很美,即便眼角已经爬满皱纹了,眼神却依旧纯澈,给人一种很慈祥的感觉。

“刚才听你说话,你拜的是你们村的守护神,守护神住在天上,应该对着天拜,可你怎么随便找了个龛神位拜。”那老婆婆说。

我哦了一声,说我不知道这个讲究,然后又是拿了三根香点着,对着天拜了几拜。

那老婆婆也是伸手从香案上,拿了三根香。

可点着香后,她却是兜了一圈,走到了祠堂大门口的正衣镜前边,对着镜子拜了几拜。

“老婆婆,您在拜什么啊?”我忍不住问。

“在拜我自己。”老婆婆说。

我顿时是惊了,听说过拜神,拜仙,拜佛,甚至都有拜鬼拜妖的。

可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拿着香拜自己的。

那老婆婆走了回来,把香插进香炉里,然后转头,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也在瞧着她,我依稀感觉到,这个老婆婆,给我一种很亲切熟悉的感觉。

“给你这个,你喜欢吃的。”那老婆婆伸手。

我低头去瞧那老婆婆的手心,是几块糖,还是我最喜欢吃的酥糖。

“您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个?”我讶异的问。

“小孩儿都喜欢吃。”老婆婆说。

我心想着我都快二十了,怎么还说我是小孩儿?

不过以这老婆婆的年龄来看我,也确实是小孩儿。

我伸手接过老婆婆的酥糖,说了声谢谢。

那老婆婆不说话,依旧是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就说我要回家睡觉了,和她道别。

那老婆婆说她也要回去了,和我一起出了祠堂,走到门口的时候,那老婆婆抬头看着天上的夜空,说今晚万里无云,繁星密布还一眨一眨,最近几天必定要下雨。

我附和着老婆婆的说法,抬头又看见正西方白虎星星芒大盛,当即又多说了一句:“怕是最近几天不止要下雨,还要降临灾祸哩!”

老婆婆转头看了我一眼,说我能观星看出来这个,是通晓星命术吗?

我点头,说略懂。

“那你有没有用星命术,给你自己卜过命?”老婆婆问。

我摇头。

不止是星命术,所有占卜算命的行当,最铁的一条规矩,皆是不能给自己算命,至于原因,大概是帮别人窥探天机,已是重罪,再妄图给自己窥探天机,那就是罪上加罪了!

不过也有算命卦师不信邪,给自己算过,结果也并没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可见这条规矩完全就是扯淡。

不过我还真的没有给自己卜过命,大概是没想起来这茬。

这时,那老婆婆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目光深邃的盯着我的脸。

“千万别给你自己卜命,不然,你会被吓死的。”

然后,那老婆婆松开了手,转身走远了。

我呆在原地,看着那老婆婆的背影,完全是一头雾水。

那老婆婆说这句话的语气,完全没有恐吓和威胁的意思,反而像是无比衷心的劝诫。

可我不明白,为何我不能给自己卜命,不然就会被吓死?我的命怎么了?

还有那老婆婆,我始终都觉得,她给我的感觉,太亲切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她。

我看着我手里的那几块酥糖,又回想起白天在桃树林,被那羊角辫小女孩模样的饿死鬼谋害的事情。

虽然这个老婆婆不像是坏人,但小心点没坏处,我便没敢吃那几块酥糖,抬手丢掉了。

之后,我回了家,小神枪他们见我真的愈合了伤口,也是松了一口气。

我又把何老太公传给我宝贝,以及怎么对付那凶物的事情,全都告诉了他们,大家一同合计,觉得何老太公的计策确实有道理,在没有彻底摸清那凶物的情况之前,还是按兵不动的防守,比较妥当一些。

商议完,大家便是各自去休息了,我之前经历了太多让神经紧张的事情,几乎是头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可这一睡着,我做了一个我有生以来做过的,最恐怖的梦!

我梦见我来到了村里的祠堂外边,听见里面有人在喊我的名字。

我踏过祠堂的门槛,走了进去,眼看着在祠堂的地上,盘踞着一个无比可怕的丑陋怪物!

那怪物有着像是蛇一样长长的身体,通体黑青色,身上遍布着恶心的裂纹沟壑,它有着人的五官,脸却是三角状的。

我一眼看过去,可是被吓破了胆,转身就想跑。

“哎!张东海,你别跑,不是你刚才来烧香求我帮忙的吗?”那怪物开口说道。

我惊惧的看了它一眼,心想着我什么时候烧香求它帮忙了?

陡然,我想到了,当即是不可思议的问它,它就是我们塔山村的守护神?

那怪物说是,我暗自咂舌,不知道我们村这守护神的本体是啥?怎么如此的丑陋?

“那我怎么称呼您?仙人爷爷?蛇爷爷?”我问。

那怪物说它虽然名义上是我们塔山村的守护神,却不是神,也不是仙,只有一颗人心,我叫他梁爷爷就好。

“那好,梁爷爷,咱们塔山村即将面临的灾祸,您可有良策?”我问。

梁爷爷说,它现在也没有想到什么好法子,不过,它已经是占卜出了祸事的预兆。

“等到百手人屠、水流成血、雷公闭眼的那天,便是咱们村第一场劫难来临的时刻。”

这话我没太听明白,可梁爷爷说完这句后,我的梦便是醒了,天也亮了。

吃早饭的时候,我和小神枪他们说起了昨晚的这场梦,他们都是表示参不透那句话的意思,百手人屠、水流成血、雷公闭眼,听起来都不是好兆头,但似乎都是不可能发生,所以我这个梦,并不用太在意。

吃过早饭后,我妈让我出门买米,这两天家里住了太多人,米吃的快。

我到了米铺,却远远的看见,村子中心的戏台广场那边,人来人往,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

我问米铺老板怎么回事,他却是翻了个白眼,说我怎么还好意思问。

“你当初在祠堂跟大家伙保证,能上山找到你大伯和搜山大队的人,最后却是自己回来了,按照你当时跟大家伙说的解决办法,你找不到人,咱们不就办山祭吗?”

听了米铺老板的话,我这才是想了起来,因为我没把大伯他们找回来,村里现在还是人心惶惶,闹着要办山祭驱邪呢!

“那这回还是要办活人山祭?”我惊恐的问。

米铺老板点头。

“祭品是谁?”

“那刘大的傻婆娘到处找不见,徐老太爷说还是得找个残人顶上,一开始说是陈大萝卜的儿子,那个有癫痫病的陈三。”

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陈三是我从小到大的好伙伴,而且我受过陈大萝卜临死前的托付,必须得帮陈大萝卜照顾他唯一的儿子才行。

可那米铺老板又是说,后来徐老太爷又说不用陈三了,因为有人自愿成为祭品了。

我愣住了。

有人自愿献出生命成为祭品?是谁这么大义凛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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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7.活人山祭

米铺老板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后,我还以为他在说笑。

“是那个来我们村建房子的大老板,秦先生。”米铺老板说。

这简直是在开国际玩笑!那秦先生是脑子进了水,才会为我们全村人献出他的生命!

而且这些让我们村人心惶惶的事情,不都是他秦先生暗中搞出来的吗?

想到这里,我才是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那秦先生,说不定是想借着山祭这个机会,再搞个什么大阴谋出来!

我扛着米袋,一路狂奔着回了家,然后和小神枪他们说了这件事。

小神枪他们也是说,确实有些蹊跷。

“那秦先生究竟要搞什么阴谋?”我问。

“不知道,过去看看便知。”小神枪说。

然后我和小神枪他们一起出了门,偷偷摸摸的躲在距离戏台广场约五十米远的一棵大柳树后面,暗中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村里的人大约来了八成,都是各司其职,热火朝天的准备着这场山祭,有的人负责敲锣打鼓,有的人负责分发长矛,徐老太爷拄着拐棍,正在吆喝着嗓子指挥着大家伙儿。

突然,人群一阵攘动,让开了一条道路。

是山祭的主角秦先生出场了,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绸衫,迈着八字步,面带着笑容,挨个和村人们打招呼,完全不像是要赴死的模样。

可这时,在那秦先生身后,又是一个人跟着进了广场,我看到那个人的模样,顿时瞪大了眼睛。

正是我昨天在祠堂里碰见的,那个奇怪的老婆婆。

老婆婆今天也是一身黑衣,依旧是黑纱蒙脸,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棍,佝偻着腰。

秦先生和众人打过招呼后,急忙是回身搀扶那老婆婆,模样和神态都是恭敬到了极致。

随后,秦先生给大家伙介绍,说这老婆婆,是他的母亲。

“那姓秦的还有老娘?估计也是个通晓邪法的背尸人吧?”老小孩低声问。

小神枪摇头,说背尸人传男不传女。

这时,秦先生扶着他老娘坐下后,转身问徐老太爷,山祭可以开始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秦先生便脱去了他身上的绸衫,让负责山祭的村人,用麻藤条把他五花大绑,然后押上了用木头架子搭建的祭台上。

山祭开始前,身为祭祀的徐老太爷,肯定要讲几句话。

往年的山祭上,祭祀无非就是戴上山神面具,扮作山神,怒斥被视为灾祸之源的祭品,宣判祭品的死刑,象征着终结灾祸。

可现在,徐老太爷的发言,却是颇为滑稽,一直在称赞那秦先生的献身精神,表达我们塔山村对他舍命救村的感激之情。

最后,反而是秦先生不耐烦了,打断了徐老太爷的话,让山祭仪式赶快开始!

坐在那里的那位老婆婆,所谓秦先生的母亲,也是眼神漠然的注视着即将被处死的秦先生。

徐老太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戴上山神面具。

“以山神的名义,喝令一百位塔山村的勇士!

“杀死邪神的化身!终结灾祸!

“还塔山村一片安宁!”

随着徐老太爷的话音落下,那一百名拿着长矛的村人,便是上前一步,环绕着祭台,围成一个圈,手中的长矛对准秦先生,场面颇为壮观。

可即便到了这个时候,秦先生的脸上,也依旧是挂着轻松的笑容。

这时,我身边的小神枪低声说:“我知道那姓秦的想干什么了。”

小神枪让我们去看秦先生的后脑位置,头发外面,露着三个白色的小点儿。

小神枪说,那是湘阴背尸人的一项妖术,称之为“离魂”。

所谓“离魂”,是以三根骨针,刺入后脑的穴位,可以使人体的三盏命火熄灭,活人身上都有三盏命火,是活人阳气的象征,命火一灭,人就如鬼附体,上刀山过火海,全然不知疼痛。

而且,这个“离魂”状态下的人,绝对不可能被杀死,因为他的三盏命火全灭,已经是个活死人了,人不人鬼不鬼,与行尸无异。

小神枪说,如果我们足够聪明,现在就应该能猜到,那秦先生想干什么了。

我们皆是点头,这秦先生,最终的目的,是骗我们全村的人,信了他侍奉的那所谓妖仙,然后自愿献出生命由他们所用。

眼下,他自愿成为山祭的祭品,毫无疑问,就是为了等会儿用邪法手段唬住我们村的人,再进一步给我们村人哄骗洗脑!

“那咱们该怎么办?”老小孩问。

“现在先躲在这里,静静的看他演戏,等他演到高潮的时候,咱们再出去拆他的台!”小神枪说。

同时,小神枪让九叔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桃木枝条,握在了手心里。

我全神贯注的看着祭台那边的情况,只见那一百号村人喊着口号,整齐划一的收缩长矛,再猛的向跪在祭台上的秦先生刺了过去!

一百根长矛肯定不可能全部刺在秦先生身上,可还是有十几多根长矛,从秦先生上半身的前后左右方位刺入,贯穿了秦先生的身体。

秦先生当即是脑袋砸在了祭台地面上,一动也不动。

村人们拔出了长矛,却惊讶的发现,长矛上并没有血,秦先生的身体也没有流血。

可秦先生还是死了,徐老太爷上来验尸,证明秦先生已经没气了。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咯噔的一下。

这不就是昨天夜里,我梦中的那个蛇身怪物梁爷爷所说的,我们村的劫难来临时的第一个预兆。

百手人屠!

现在,真的是一百个人,亲手杀死了秦先生!

这时,晴朗的天空上,突然响起了一声炸雷!

这声晴天霹雳,当即把所有的村人吓坏了。

可下一秒,更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那秦先生的身体剧烈的颤动着,然后便是睁开眼睛活了过来,他身上被刺出来的伤口,不知何时也是不见了。

围观的村人惊恐的大叫,秦先生却是一脸的急迫,大吼着让大家安静下来。

“刚才死亡的一瞬间,我看见神迹了!一位头戴金凤紫焰冠,身披五彩凤翅衣的女神仙,赐予了我长生不死之躯!还任命我成为她的神使,为她在这人世间招揽信徒!”秦先生瞪着眼睛,演技相当的浮夸。

听了这话,村人们立刻是交头接耳了起来。

“你们刚才也看见了,我被百十根长矛贯身而死,却瞬间复活,身上没有一丁点儿伤!”

陆续有村人开始相信了,这时,一向无比迷信的徐老太爷,激动的扔掉了拐棍,扯着嗓门大喊:“这就是山神老爷的旨意!派秦先生这个神使来拯救我们村了!他是救世主!”

瞬间,祭台旁围着的村人们都是沸腾了,开始对秦先生顶礼膜拜。

徐老太爷急忙是冲上祭台,解开了捆着秦先生的麻藤条。

秦先生张开双臂,享受着村人们的膜拜,嘴角勾起阴谋得逞的笑容。

“走吧,是时候了,去拆他的台。”小神枪说。

我们一行人挤入了人群中,有些村人一看到小神枪他们,当即大叫着说戏班子的邪人来了,然后拿起长矛戒备。

“放下长矛!听我先说几句话!”小神枪用他那无比清亮的嗓子吼了一声,震慑住了那些村人。

然后,小神枪拿着那根桃木枝条,走到了徐老太爷的面前。

“老人家,我问你,什么东西才会怕桃木?”小神枪问。

“自然是妖魔鬼怪才会怕!”徐老太爷回答。

小神枪点头,拿着手里的枝条,让徐老太爷摸一下,是不是普通的桃木枝条。

徐老太爷点头,小神枪又让其他的几个村人检查了一下。

然后,小神枪走到了秦先生的面前,冷眼瞧着他。

“你也摸一下。”小神枪把桃木枝条递了过去。

秦先生脸色一变,然后拒绝了。

“怎么?神使难道还会惧怕桃木吗?”小神枪笑着问。

秦先生哼了一声,说:“不是我惧怕……”

然而秦先生狡辩的话刚说到一半,便是惨叫了一声。

小神枪拿着桃木枝条,接连抽打在秦先生的身上。

而且,秦先生身上被抽打的地方,还冒出了白烟!

“看到没有?神使居然会惧怕桃木?怕不是假扮的神使,反而是个骗人的邪魔外道吧!”小神枪语气嘲讽的说。

秦先生咬着牙,为了躲避小神枪的抽打,一个狼狈的打滚,直接滚下了祭台。

周围的村人们,看到这一幕,也都是开始犹疑了,追问秦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先生也是个牙尖嘴利的狡诈之辈,狡辩说小神枪的这根桃木枝条做了手脚,故意来诬陷他的,他反而才是邪魔外道,让村人们赶快帮忙拿下他。

可这个借口有些蹩脚,村人们没有一个动的。

不过,他们也是不太信任小神枪,所以只是静静的围观着。

一时间,场面变成了闹剧,大家眼看着秦先生在围着祭台没命的绕圈跑,小神枪拿着桃木枝条,在秦先生身后穷追不舍,两个人还互相打嘴炮,攻击对方是邪魔外道。

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你们两个,不要闹了,真的想分清谁才是邪魔外道,就堂堂正正打一场得了,邪不压正,输了的那个,就是邪魔外道。”

大家转头,看向说话的人,居然是那个拄着龙头拐棍的老婆婆,秦先生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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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凡人斗法

老婆婆的这个提议,简直是太妙了。

在场的村人们,皆是表示同意。

哪有人不喜欢看热闹的?

甚至连我,也是颇有兴趣,好奇小神枪和秦先生,究竟谁更厉害一些。

对于这个提议,以小神枪那孤傲的性格,自然是表示同意。

可秦先生却是一脸的纠结和慌张,似乎是很不情愿,他转头看着那老婆婆,苦着脸说:“母亲大人,这样是不是不太合适?”

“怎么不合适了?正好为娘也想看场好戏呢,这个梨园道门的年轻人,不是被江湖上称作是年轻一辈中的顶尖翘楚吗?你要给他点颜色看看,挫挫他的锐气。”那老婆婆眼神漠然的说。

秦先生听了这话,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村人们都是沸腾了起来,无比殷勤的跑去拆了搭祭台的木架,把戏台广场腾空,给小神枪和秦先生做擂台,随即便是围着戏台广场,摩拳擦掌的准备看好戏。

我虽然也是颇有兴致,却还是担心小神枪的安危,转头去问小惜月,确定不会有事吧?小神枪能稳赢那秦先生吗?

小惜月露出无比自信的微笑,说道门江湖上,年轻一辈中,能打得赢她哥哥的人,还完全不存在。

“天下无敌的小神枪”,这个诨号,可不是吹牛吹出来的。

即使那秦先生是年岁大过小神枪许多的老油条,道行也会深一些,可湘阴背尸人的手段,多是些旁门左道的邪法,秦先生也绝对不可能会是小神枪的对手。

“少班主没可能输,如果少班主输了,我就把我的脑袋割下来,送给你当球踢。”老小孩也是一脸的气定神闲,戏谑的对我说。

而这时,那秦先生穿上了他的绸衫,同小神枪商议道:“姓陆的小子,阿叔我需要些时间准备一下,可否?”

小神枪点头,说他也需要准备。

我眼看着,秦先生跪在了地上,嘴巴里嘟囔着些什么,然后把手背到脑后,拔出了刺在他后脑穴位上的三根骨针。

“他不敢在离魂状态下和我哥打,不然是找死。”小惜月说。

而小神枪也是招呼着九叔来到他的身边。

“取八宝十色乾坤彩戏衣给我。”小神枪说。

九叔急忙是打开手里拎着的皮箱子,从里面拿出一件无比华美精致的彩戏袍,给小神枪穿上。

“哇!少班主请出这宝贝,是打算用乾坤戏法?”老小孩惊愕的问。

小惜月嘟起嘴,摇了摇头,说对付那秦先生,根本就不需要用到乾坤戏法,就把他给打趴下了,她哥只是有备无患。

马上小神枪和秦先生就要开打了,所以我也没工夫问小惜月,那件彩戏衣究竟是什么宝贝。

但是我眼看着,那件彩戏衣,不多不少,正好有十种颜色,八种不同图案的装饰物。

我平时爱听戏,关于戏衣的分类,也是略懂一二。

戏衣从颜色上分,有上五色、下五色之分:“上五色”指黄、红、绿、白、黑;“下五色”指紫、兰、粉红、湖色、古铜色。

戏衣上的装饰物,主要有龙、凤、鸟、兽、虫、鱼、花卉、云、水,称之为八宝。

小神枪身上的那件彩戏衣,正好是把这八宝十色,全部都囊括在内!

也就是说,他等会儿想扮谁,就可以扮谁,这件彩戏衣,乃是拥有乾坤千机的变化莫测之物!

这时,小神枪拎起他惯用的那杆花枪,大步流星的走上了戏台广场。

那秦先生也已经是准备好了,他手里拿了把短刀,那短刀的刀柄末端,刻着一颗狰狞的鬼头。

秦先生的腰间,还挂着两个东西,左边是一个黑色的皮囊袋,右边是一个古朴的铜制酒壶。

我看的出来,小神枪很气定神闲,秦先生有些慌。

戏台下面的看客们,都是目光灼热。

“开始吧。”小神枪对着秦先生一拱手。

小神枪话音刚落,秦先生就是抢得先机,伸手从那黑色皮囊袋里抓出什么东西,向着小神枪丢了过去!

我瞪大眼睛,眼看着被那秦先生丢出的东西,居然是几粒肿胀饱满的黄豆。

那黄豆并没有砸到小神枪的身上,反而是坠在离小神枪约十米远的地上,随即一阵白雾升腾了起来。

从那白雾中,冲出好几个身穿黄衣服黄裤子,顶着茶壶盖发型,看起来怪模怪样的人,扑向了小神枪。

“撒豆成兵!”我惊呼,当初秦先生阻挠我和我父母离开塔山村时,用的便是这妖法。

围观的村人们,看到此等异景,也都是惊恐的大叫。

可下一秒,小神枪只是轻轻吹了口气,那些黄衣人就化成了一股白烟,消失不见了。

“这等三脚猫手段,可称不上是王禅老祖的撒豆成兵!不过是用野胡蜂的蜂溺和狸子的尿混合而成的迷魂臭液,泡过了那黄豆,再丢出去,便是能让人看到幻觉般的异象,蹩脚的障眼法罢了。”小惜月很是不屑的说。

老小孩也是附和着小惜月,说这就是魔术戏法罢了,秦先生耍的还没他们梨园里,那些耍古彩戏法的艺人耍的好。

而果真如他们两个所说,接下来,秦先生接连从他的黑色皮囊袋里,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丢向小神枪。

铁钉变成恶煞,树皮变成凶兽,鳞片变成毒蛇。

可小神枪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花枪都没使,吹一口气,撩一下戏服的衣摆,那些恐怖的东西就化成白烟,消失不见了。

我看的直咂嘴,这个秦先生,也太弱了,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中看不中用!

而小神枪也是开始挑衅秦先生,让他稍微拿点真本事出来,不然这斗法太无聊了,小神枪都要睡着了。

秦先生的脸气的煞白,当即抬手,取下了他腰间别着的那个古朴的酒壶。

秦先生举起酒壶,在他的面前凌空倒下酒液。

可那晶莹剔透的酒液,却是在空中凝而不坠,还汇聚成四四方方的形状,像是被几个无形的酒杯盛住了一般!

随即,秦先生拿起酒壶,直接对着壶嘴,往自己的肚子里灌了一大口。

“大头鬼、小头鬼,吊死鬼、淹死鬼,屈死鬼、怨死鬼……来来!喝!喝!”秦先生对着他面前的空气说。

这场景无比的诡异,这秦先生,好像在招呼许多孤魂野鬼跟他一同饮酒一般!

下一秒,从戏台的四面八方,吹过来许多股让人感觉冰冷刺骨的阴风,那些阴风在戏台上空汇聚成一处,然后呼啸着向小神枪席卷而去!

“喔!那姓秦的要拘魂招鬼了!背尸人的看家本领!”老小孩惊呼。

眼看那阴风向自己而来,小神枪不慌不忙的把花枪倒插在地面上,然后伸手进自己的戏服内摆里,拿出了一个东西。

那东西是一根短短的木棒,木棒上绑着白色的布条。

“你也来了。”小神枪面带微笑,看着那席卷而来的阴风。

随后,小神枪手里那根系着白色布条的木棒猛的一挥,同时大声吼道:“一见生财!”

阴风瞬间是停止了呼啸,在半空中兜出一个大圈,无比迅速的逃远了!

这回不用小惜月他们给我解释,我也知道,小神枪手里的那根棒子,是白无常谢必安大人手里的那根哭丧棒。

“你也来了”和“一见发财”,也是白无常的口头禅,时常会写在头顶的长帽上。

黑白无常专职勾摄生魂、拘提亡魂,秦先生招来的那些孤魂野鬼,见了白无常的哭丧棒,肯定是被吓的屁滚尿流,狼狈逃走了。

而秦先生的手段接连被小神枪轻松所破,他的脸色也是越来越难看。

“怎么,还有招吗?没有的话,就轮到我了。”小神枪笑着说。

随即,小神枪连道法也没用,只是拎着那杆花枪向着秦先生冲了过去,身形似电!

秦先生急忙抽身躲避,可小神枪手中的花枪一挑,还是把秦先生身上的绸衫给划破了,差点儿就伤着肉。

秦先生又是狼狈的围着戏台绕圈逃窜了起来,小神枪在他身后穷追不舍。

围观的村人们见到这幅景象,都是大声为小神枪喝彩了起来。

这时,坐在那里的那位老婆婆,秦先生的母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小秦,你可太让我失望了。”

听到老婆婆的这话,秦先生当即是停下了脚步,转身,恶狠狠的嘬着牙花子,瞪着小神枪,看模样像是要发狠了。

然后,秦先生拿起手中的鬼头刀柄短刀,割掉了自己的几缕头发,并张开嘴,把手指伸进嘴里,用牙齿咬掉了自己的手指甲。

看到秦先生做出这个举动,顿时,小惜月和老小孩的脸色都是白了。

“他该不会是要……”老小孩惊恐的看着小惜月。

而站在我们前面的九叔,情绪是更加的紧张激动,扯着嗓门对小神枪大喊:“少班主!千万要小心!这回可不是闹着玩了!那姓秦的要用血余八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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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神仙打架

“什么是血余八蜡?”我问小惜月。

小惜月蹙着秀眉,说血余八蜡,是一种变出一堆虫子的法术。

所谓血余,就是毛发指甲,八蜡称为先啬、司啬、农、邮表啜、猫虎、坊、水庸、昆虫这八祭,后来民间传为螟、特、蟊、贼、蝗、蝻、螽、蜡这八虫。

这血余八蜡的法术,和秦先生之前耍的那些邪术障眼法可不一样。

因为施法的材料,是从秦先生自己身上取下的血余灵物,变出来的虫子,也都是有生命力,并且带着道行的!

而秦先生此时双手并拢,嘴唇颤动着,在快速的念着什么咒语,随即便是双手一开,一股黑雾从他的手心里飞了出来!

那股黑雾,便是秦先生所变出来的八蜡飞虫,其中有能钻人七窍的螟虫,剧毒无比的蝻虫,嚼人血肉的蝗虫……八种虫的每一个,都是危险无比。

若是被这群飞虫近了身,那定是必死无疑!

小神枪也是知道其中的厉害,急忙是转身逃跑。

秦先生掐住指诀,控制着那八蜡虫追击小神枪,一时间,战局居然是完全逆转了过来!

“哥!用火!虫子惧火!”小惜月焦急的朝着小神枪大喊。

小神枪会意,伸手进怀里,掏出一个葫芦酒囊,然后含了一口在嘴里。

小神枪张嘴,一团灼烈的火焰便是从他嘴里喷了出来,笼罩住了那群八蜡虫的黑雾。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那群八蜡虫,居然是完全不受火焰的影响,继续向着小神枪飞去!

“血余八蜡的虫子是有道行的!水火不惧!”九叔失声大喊。

小神枪只能是丢掉葫芦酒囊,继续狼狈的逃窜。

秦先生眼看着,他这血余八蜡的法术,彻底压制住了小神枪,也当即是狂妄了起来,反过来开始挑衅小神枪,问道:“所谓江湖上称之为年轻一辈的顶尖翘楚,梨园道门千年难遇的奇才,也就不过尔尔吗?”

小神枪根本没有时间理会秦先生的挑衅,他好几次都被那八蜡虫逼到了险境,看的台下的我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少班主,别犹疑了,用乾坤戏法吧!”老小孩大喊。

我这才是想了起来,小神枪上台之前,可是准备了一手压箱底的法宝。

可小神枪却是不为所动,还在继续狼狈的逃窜着。

“怎么了?少班主!不要再隐藏实力了!再这样下去,您真的要陷入险境了!”老小孩大吼道,脖子上青筋都鼓了起来。

“对啊!哥!快用乾坤戏法,请虫王神上身,降服那群虫子!”小惜月也是急了。

但小神枪还是没有要用那乾坤戏法的意思。

九叔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挤过人群,来到了戏台边沿。

“少班主!都什么时候了,您怎么还放不下傲气!这血余八蜡太厉害了!您快些……”

没等九叔说完,小神枪就打断了九叔的话。

“不是我不想用,我忘词了!”小神枪大吼。

“啊?”九叔一脸懵逼。

“虫王神是哪个啊?我唱了这么多年戏,从来都没有扮过这位神啊!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是刘锜将军,扬威侯天曹猛将之神!”九叔吼道。

“唱词呢?提醒我一下!”小神枪一边说着,一边一个铁板桥下身,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那群八蜡虫的攻击。

“卧虎保岩疆!”九叔急切的说。

“好了!想起来了!”小神枪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

那群八蜡虫又是向着小神枪呼啸而来,小神枪一个侧身翻滚,同时无比帅气的抖开了他身上那件八宝十色乾坤彩戏衣的衣摆。

小神枪吊起清亮的嗓子,开了唱腔。

“卧虎保岩疆。

“狂寇不教匹马还!

“驱蝗成稔岁。

“将军合号百虫来!”

唱出这唱词后,小神枪身上的彩戏衣一抖,居然是神奇的变了颜色,变成了土黄色!

同时,小神枪用手遮挡住脸庞,然后一抹,脸上便是多了张金黄色的脸谱,那脸谱巨眼尖鼻,像是只鸟的模样。

“虫王神在此!敕吾口令!剪灭无余!”小神枪伸出手指,指着那盘旋在半空中的八蜡虫。

那八蜡虫顿时全都是坠落到了地上,一股黑雾闪过,又变成了毛发指甲的本来模样。

而那秦先生半蹲在那里,看到八蜡虫全部被消灭,却是没有丝毫痛惜的表情。

他低下头,看着趴在他的鞋子上,一只通体黑色的肥大癞蛤蟆。

那癞蛤蟆该有两个拳头大的体型,背上的疙瘩也有弹珠大小。

秦先生拿着那个古朴的酒壶,往那癞蛤蟆的嘴里灌酒,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说道:“阴老爷,您慢慢喝,喝饱了再出战!”

那癞蛤蟆咕咚咕咚的吞着酒,直到把酒壶里的酒全喝完,才是饱了,当即伸出舌头,打了个饱嗝。

恐怖的是,这只黑色的癞蛤蟆,居然有四条舌头!

我看的身上直起鸡皮疙瘩,问小惜月,那只癞蛤蟆为何会有四条舌头?阴老爷又是什么东西?

小惜月说,癞蛤蟆又名蟾蜍,蟾蜍寿命极长,是聚财和长寿的象征,相传,千岁蟾蜍舌四条,万岁蟾蜍头生角。

而所谓的阴老爷,是古时湘西赶尸术士所供奉的蟾蜍,因为古人认为蟾蜍能辟阴兵,而且有镇压阴尸邪物之能。

那秦先生的鞋子上趴着的那只癞蛤蟆,估计就是背尸人祖上所供奉的,已经有千年寿命以上的蟾蜍阴老爷!

“那阴老爷背上的疙瘩,混合着它自己的蟾毒,和阴尸的尸毒!少班主千万不能让它碰到分毫!”九叔握紧拳头。

可九叔的话音刚落,秦先生就是一抬脚,那蟾蜍阴老爷便向着小神枪飞跃了过去。

小神枪一个后空翻躲开。

可是,那蟾蜍阴老爷背上的疙瘩,瞬间是爆裂开来,毒液向着小神枪飞溅而去!

小神枪没法再躲,只能是甩起彩戏衣的衣摆去挡,那毒液溅到衣摆上,顿时是滋出了白烟,可见毒性之烈!

“太危险了!少班主!不能同它纠缠!快请青蛙神白玉蟾来!”九叔大喊。

小神枪倒也是想快些请神上身,可那蟾蜍阴老爷跳跃移动的速度实在太快,黏着小神枪的身形,不给他一点儿念唱词的机会。

在那蟾蜍阴老爷纠缠小神枪的同时,秦先生也没闲着,他用那把鬼头刀柄的短刀,割开了他的手指,然后用鲜血,在地上画出了什么图案。

没人知道,秦先生此刻用出血祭,是要再召什么东西出来,但想必绝对是他最后的杀招!定是个恐怖绝伦的邪物!

而小神枪还在被那蟾蜍阴老爷黏着,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被毒液溅到身体!

千钧一发之际,小神枪反而是不再躲避那蟾蜍阴老爷,主动向着它冲了过去!

这也正中那蟾蜍阴老爷的下怀,它后足发力,猛的一跃,快的像是炮弹一般,向着小神枪的怀里扎了过去!

只要小神枪碰到这蟾蜍阴老爷一下,便肯定是会中了它的奇毒,当场惨死!

可这时,小神枪却是展示出来了,他在戏班子多年磨炼出来的身法基本功!

小神枪高高的跃起,双脚接连踢出,宛如流星赶月一般!还带着破空的劲风!

那蟾蜍阴老爷当即是被踢飞了老远!

我忍不住是大声喝彩!好一个漂亮的倒踢紫金冠!

而那阴老爷被踢飞的一瞬间,抢得机会的小神枪,也是迅速念起了戏词。

“生擒六贼手,活嚼三尸口。

“三尸六贼本来无,尽从心里忙中有!

“铅汞若粪土,龙虎如鸡狗。

“此神此气结真精,唤作纯阳周九九!”

小神枪身上的彩戏衣一抖,变成了玉白色,用戏衣袖摆遮住脸庞,脖子再一甩,之前脸上的金黄色脸谱,变成了巨眼阔嘴的玉白色脸谱。

那刚被踢飞的蟾蜍阴老爷,本来还想继续往小神枪身上扑,可是一见了小神枪变了模样,当即是乖乖的伏在了地上。

“青蛙神白玉蟾在此!敕吾口令!退散奔逃!”小神枪伸出手指,指着那伏在地上的蟾蜍阴老爷。

蟾蜍阴老爷当即是跳下了戏台,钻进了土缝里,再也不见踪影了。

我眼看小神枪总算是解决了这蟾蜍阴老爷,可还没来得及替他松口气,更大的麻烦就又来了!

那秦先生用鲜血在地上画出来的那副阵法图案,此刻已经是完成了!

九叔伸长脖子,看清楚了那阵法图案,脸色瞬间白了,无比惊慌的冲小神枪喊道:“少班主!不打了!咱们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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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高手过招,胜负只一瞬

我不知道那秦先生要施展的是什么邪法,九叔居然如此的忌惮,当即就让小神枪立刻认怂不打。

可以小神枪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认输?

不过,我眼看着小神枪的表情,应该也是识得秦先生画在地上的那阵法图案,他的表情同样是有些慌张。

“不用怕,我只要比他快,赶在他召出来那东西之前就行!”小神枪咬牙。

话音刚落,小神枪便是拔起插在地上的花枪,向着秦先生冲了过去。

“哎!别犟了!已经是来不及了!”九叔愤恨的跺脚。

我伸长脖子,看着那血红色的图案,像是头牛的形状,不过那头牛却是独脚,而且它有着三只眼睛,犄角弯弯,我完全认不得,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身边的小惜月和老小孩,也是认不得,我们三个都是去询问九叔。

九叔拧着眉头,说那东西叫做牛鬼。

牛鬼本身,只是地府中无比普通的鬼卒。

但牛鬼的职责,便是驮运孽力极重,法力极强的冤孽鬼王,上下十八层地狱受刑!

这秦先生画出召牛鬼的拘魂阵法,目的便是想借着召牛鬼,连带着,把牛鬼背上的冤孽鬼王一同召来!

那冤孽鬼王是何等的难对付?绝非之前小神枪用哭丧棒吓跑的那群孤魂野鬼能比的!

等会儿怕是请牛头马面黑白无常甚至阎罗大王上身,都是降不住它!

听完九叔的解释,我和小惜月还有老小孩,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而小神枪已经是冲到了秦先生的那阵法面前,想要毁阵。

可那阵法却是红光闪烁,当即把小神枪震的飞了出去。

同时,艳阳高照下的戏台广场,突然刮起了一阵凛冽怒号的阴风!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是打起了寒颤!

地面上,秦先生画下的那鲜血阵法,也是缓缓蒸发,升腾出血红色的雾气。

刚刚从地上爬起来的小神枪,瞪大了眼睛,看着他面前的红雾。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小神枪的脸上,真的流露出了惊慌和恐惧,想必他是看见了红雾里面,那被牛鬼驮着的冤孽鬼王了。

“呀!晚了啊!少班主!认输吧!”九叔对着台上大吼。

同时,秦先生也已经是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冷笑了几声,说小神枪现在下跪给他磕三个头求饶,他就饶小神枪一命。

这时,小惜月紧张的抓住了我的手,我感觉到,她的手心里,全部都是跳动着的热汗。

我也未曾想到,这场斗法的结果会是这样,一开始,明明一直都是小神枪占优势。

可那秦先生过于老谋深算,接连召出血余八蜡,蟾蜍阴老爷,打乱了小神枪的阵脚,最后再召出这驮着冤孽鬼王的牛鬼,一击制胜!

我叹息了一声,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眼下,我也是不对小神枪抱希望了,和小惜月她们一起朝台上的小神枪大喊,让他放下尊严,跪下磕头求饶,不论如何,把命保住,才是最重要的。

可孤傲如小神枪,即便是让他出言认输,都是不可能,更别说是让他下跪磕头了!

小神枪脚踏七星步,再度念起了唱词,看来是想搏命到底。

“坠帻长须丑,遗靴一足濡。

“魁星点斗镇宅奇。

“不须诃小鬼,烂醉要渠扶。

“紫气东来降仙姿!”

秦先生不屑的从鼻孔喷出一股气。

“哼!姓陆的小子!别挣扎了,如今我召出了这冤孽鬼王来,你就算是请阎罗大王上身,也奈何不了它!”

小神枪却是全然不搭理秦先生的话,彩戏衣一抖,变成了大红色,伸手抹了下脸,之前脸上的玉白色脸谱,变成了一张红黑相间的净角脸谱。

看到小神枪变成这个打扮,我的脑袋顿时“轰”的一声。

“赢了。”我说。

“啊?”小惜月她们都是讶异的看着我。

“你们少班主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太聪明了。”我说。

这时,秦先生见到小神枪这回请上身的神,脸色也是僵住了。

不过,他依旧是佯装镇定,说:“你请钟馗老爷来,又有什么用?阎罗大王都降不住这冤孽鬼王,钟馗老爷也是束手无策。”

“本天师不是来降这冤孽鬼王!而是来降秦朗你的!”小神枪伸手指着秦先生。

秦先生脸色瞬间变成了惨白。

“逆徒!见了祖师爷!还在口出狂言!还不下跪?”小神枪用无比浑厚的声音怒斥着。

秦先生眼中流露出不甘,却还是双膝一曲,跪了下来。

“姓陆的小子,你太过分了!”秦先生咬着牙说。

“把你召来的那冤孽鬼王送走。”小神枪说。

秦先生的表情像是吃了屎,却还是乖乖的照办,掐上指诀,念出咒语,送走了那团红雾。

“再向本天师磕头认输。”小神枪说。

瞬间,秦先生额头上的青筋,几乎要冲破头皮,他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这手段,太下作了,完全是耍赖!”

围观的大家伙还都在茫然,只有我一边摇头,一边笑出了声。

这时,我发现还有一个人也在笑。

正是那秦先生的母亲,她直接丢掉了手里的龙头拐棍,拍着手,肆无忌惮的大笑。

她这样笑,倒不像是个老婆婆,反而像是个小姑娘。

同时,她给我的那种熟悉的感觉,更加的强烈了。

这时,九叔他们也是反应过来,说原来小神枪此刻扮的钟馗老爷,正是背尸人的祖师爷。

背尸人因为是邪门歪道,一直为道门江湖所不容,因此为了博取名声,也是出格的尊师重道,代代相传的第一准则,便是不可冒犯祖师爷。

刚才实在太紧张,九叔他们居然忘记了这一茬,也是惊叹于他们的少班主如此的机灵,在这最后一刻,反败为胜了!

我看着跪在那里的秦先生,心中居然是升腾起了些许的同情。

这个倒霉蛋,因为他的祖师爷,被连续两次搞的这么惨,之前他刚进村的时候,也是这么被我姐摆了一道,如果我是那秦先生,我怕是要气的脱离师门了。

围观的村人们还在迷茫,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那秦先生的老娘,走到了戏台上,伸手拉起了秦先生,说:“好了,就算是他耍赖皮,输了就是输了,但是,这场斗法,为娘看的很高兴。”

听了这话,那秦先生原本颓废沮丧的脸,瞬间有了神采,当即是说母亲开心,便比什么都重要。

“大孝子啊!”我心想。

秦先生的老娘走到的小神枪面前,打量了他一番,说:“好个英俊的少年郎,我喜欢你,以后绝对要得到你,让你成为我的仆人。”

听了这话,小神枪当即是流露出无比恶心的眼神,说:“老婆婆,您可别乱说话,为老不尊不像话。”

秦先生的老娘轻笑了一声,转身扶着秦先生,就要走下戏台。

“喂!我还没让你走呢!”小神枪说。

秦先生和他的老娘回头。

“怎么?我儿子已经输给了你,承认了自己才是邪魔外道,你还想怎么样?”秦先生的老娘问。

“我只想让他解释清楚,既然他是邪魔外道,不是神使,那他刚才在祭台上装神弄鬼,欺骗这村子里的村人,是想干什么?”小神枪说。

秦先生绷着一张脸,依旧是用他的狡辩话术,说他确实是修炼旁门左道的方士,可刚才那番装神弄鬼,只是看着村里人心惶惶,想要安抚大家伙儿,才演了场戏,完全是一场善意的谎言。

这些理由过于牵强和可笑,小神枪看着台下的村民们,问他们是否相信秦先生的这个解释。

那些村民们都是面面相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村人带头表示,他们现在谁都不相信了,他们刚刚见识到了,小神枪和秦先生都绝非凡人,可是,他们两个都是各执一词,让村人们相信自己,并针对另一个,恐怕两个人,都没有太单纯的心思。

这确实是我们村的村人应有的正常反应,我之前还奢望着,小神枪击败秦先生后,他们就是能开悟,看清秦先生的真面目,把秦先生赶出村子。

现在看来,是我想的太天真了。

不过,我们这次出击,也不是没有收获,算是揭开了秦先生那伪善面皮的一块儿,动摇了他在村里的声望,也至少是为小神枪他们洗清了被诬陷的罪名。

“其实这样也很好,你们确实不该去迷信某个人,而是相信自己,用自己的眼睛去寻找真相,然后再做出判断和行动。”小神枪说。

之后,小神枪便是走下了戏台,和我们一起离开了戏台广场。

回到我家后,小神枪因为之前和秦先生斗法的缘故,看起来灰头土脸,狼狈不堪,便托我去帮他弄些水来洗刷一下。

我应了声,拎着水桶,去了后院的水房,拧开水龙头的那一刻,我的眼睛却是瞬间瞪大了。

从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是殷红色的血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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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1.血雨

我想起了昨晚的梦中,那蛇身怪人梁爷爷告诉我的,村子的劫难降临时,百手人屠之后的第二个预兆。

“水流成血。”

我伸手去捧了些那血水,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着一股极其腥臭难闻的味道,让人作呕。

我甩掉了手上的血水,转头看见我妈正在后院的菜地里挖菜,就赶快让她过来看。

“刚才,你们没回来家之前,你爸就发现了,可把我们吓着了,邻居家也都是这样,让村里的水工师傅来看,只说是山上可能山体崩塌,什么特殊的矿岩沉进水潭里了,多放放水,就清澈了。”我妈说。

我皱紧眉头,我们村的自来水管道,都是接着山上的山泉水源,还在半山腰建了一个蓄水池。

说是山里面崩塌了一块赤铁矿,沉进水源地或者蓄水池里,所以自来水的颜色被染红,这个说法乍一听,好像也能解释的通。

可关键的是,这水龙头流出来的,是货真价实的血水,带着腥臭味,这才不可能是被什么矿岩染的!

我回到了屋里,和小神枪他们说了这件事。

他们去查看了一番,也是确定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就是货真价实的血水!

水流成血,这事儿确实是太诡异渗人了,而且很棘手。

因为用水对于平时的生活来说,可是大事儿!

我们塔山村平时用水取水,还就只有山上的山泉,这一条水源。

自来水变成了这样,别说是不能造饭洗澡,最重要的是不能喝了!

人没有水喝,三天就要渴死了!

这件事这么严重,肯定也是被迅速的反馈到了村公所,村公所的徐干事,立刻是带着几个后生,去上山检查水源和蓄水池了。

可他们一去了好久,也没有回来。

等到中午,因为水不能用,我们家都没法做响午饭,大家只是随便吃了点干粮饼子。

我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中的黑云层层叠叠,我身边的空气,也是闷热的很,让我出了一身的汗。

我想起了昨天晚上,在祠堂碰见秦先生的母亲,她说最近几天必定要下雨,看来等不到天黑之前,这场雨就是要落下了。

这时,从我家门外的街道上,传来了村人们彼此起伏的呼喊声,说是出意外了!快些来人!

我急忙跑出家门,看着之前上山去检查水源的,那些村公所的年轻后生,个个都是哭丧着脸,被一群村人围着询问情况。

那些后生说,之前上山,先去检查了半山腰的蓄水池,可蓄水池并没有异常,清澈的很。

他们几个就想着再去山头的山泉水潭去瞧瞧,可这时,意外却是突然发生了。

带领着他们的徐干事,脚下突然一滑,然后掉进了蓄水池里!

山民大多都不识水性,这些个后生里,没有一个会游泳的,只能是急忙去旁边砍竹竿,递到水里把徐干事拉上来。

可徐干事在蓄水池里扑腾了不到三秒,就直接是沉入水底了!然后便是再也见不着影儿了,水面上连串气泡都看不见了!

这些个后生慌了,又没人敢下水去救,就急忙是跑回村来叫援兵了。

“这可完了,那徐干事也是不识水性!沉入水底这么久,怕是凶多吉少了!”有村人跺着脚说。

可眼下活没见人,死没见尸,大家还是得去搭救,便组织了一队壮丁,扛着长竹竿和草耙子,又带了绳子,火急火燎的往着半山腰去了。

我觉得,按照那些后生说的,徐干事这番莫名其妙的落水,有些蹊跷。

而且我还得查清这水流成血,究竟是怎么回事,便也是打算上山去。

我急匆匆的跑回了家,和小神枪他们合计了一下,小神枪也是点头,说他和小惜月,跟我一块儿前去,九叔和老小孩留在我家里,保护我的父母。

收拾妥当东西后,我们便是同村里的那支搜救队会合,一同去了半山腰的蓄水池。

蓄水池旁边的树林无比静谧,只是偶尔才会有几声断断续续的蝉鸣,再加上今天这暴雨来临之前的闷热空气,着实让人有些心烦燥热。

可是大家伙站到蓄水池旁的一瞬间,那燥热的感觉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透骨的寒意!

低头去看那蓄水池的水面,也是没有任何异常,颇为清澈,波澜不惊。

可是,即便这水池里的水很是清澈,一眼看下去,还是看不到底,只因为水底处,像是有一层白雾在笼罩着,遮住了人的视线。

“水底怎么会有白雾?”大家伙都很是疑惑。

小神枪眯起眼睛,说这蓄水池确实有些邪门,怕是水底,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

但我们是来救人的,也管不了那么多,急忙是用绳子把长竹竿和草耙子绑在一起,然后便是开始打捞徐干事。

忙活了好一会儿,突然有村人大喊了一声:“好像捞到了!”

大家伙急忙围到他的身边,帮助他一起拉扯竹竿。

果然,穿着白色汗衫和黑色短裤的徐干事,被草耙子勾了上来。

可是,看清楚徐干事的模样,大家都是惊叫了一声,差点是丢掉了手里的竹竿。

徐干事的脸庞,已经是被水泡的发白肿胀了,脸皮上全是皱褶,黑色的头发宛如水草一般,湿答答的黏在头皮上。

最恐怖的是,徐干事双眼的位置,多出了两个黑漆漆的空洞!

徐干事的眼珠子不见了!像是被人活生生挖掉了!

大家伙都是被吓的直发抖,这徐干事落水应该也不到二十分钟,怎么尸体却是像被泡了十几天似的,还有他的眼珠子,被谁挖走了?

一时间,没有人敢动手把徐干事的尸体打捞上来,他的尸体太过邪门,捞上来,怕是要出大事。

可小神枪却说没有关系,徐干事只是个受害的倒霉蛋,没有危险,让我们快些捞尸。

草耙子只能勾住徐干事的尸体,却没法打捞上来,有村人便是用绳子系着自己的腰,另一头系在水池边的树上,想要贴着水池内壁下去,把另一条绳子系在徐干事身上,再把他拽上来。

可小神枪却是阻止了他,说这样有些危险。

然后小神枪向我们讨了绳子,递给小惜月,说:“妹,看你的绳技了。”

小惜月麻利的把绳子打出一个九宫结,然后一捋,便是成了一个三重活套。

小惜月抬手把绳套向着徐干事的尸体丢了过去,活套宛如长眼了一般,精准的套在了徐干事的身体上。

村人们皆是惊呼,说这漂亮的小丫头真是好手段。

随即,大家便是一起把徐干事的尸体拽了上来,然后放在了水池边的地面上。

这时,再仔细检查徐干事的尸体,我们又发现了一个异常情况。

徐干事的指甲也消失不见了,十根没有指甲的手指被水泡的发白肿胀,像是过年时吃的肉冻条一般。

看到这个情况,小神枪的瞳孔瞬间缩了一下。

“你们,快些回村,顺便带上他的尸体,回村后,迅速通知村里的所有人,闭门别出,而且宁愿是渴死,也别喝水龙头里流出来一滴血水!过滤后的也不行!知道了吗?”小神枪表情严厉的对搜救队的村人说。

那些村人全被吓破了胆,都是傻乎乎的点头,然后抬起徐干事的尸体离开了。

“咱们三个,去找搞鬼的那东西。”小神枪说。

“搞鬼的那东西,是什么?”我皱着眉头问。

还没等小神枪回答我的话,天空中突然是白光一闪,吓了我一跳。

我抬头,看着黑云密布的天空,云层之中,白色的闪电接连闪烁!

“要下雨了。”小惜月说。

可我们头顶的天空上,虽然一条条的闪电不停,却根本听不到一声雷声。

“只闪电不打雷,真是怪异的天象。”我呢喃着说。

陡然,我的脑海中,好像也是有一道闪电划过一般!身体也是打了个激灵!

“只闪电不打雷,雷公闭眼!”我惊恐的失声大叫。

昨晚的梦中,那蛇身怪人梁爷爷告诉过我的。

“等到百手人屠、水流成血、雷公闭眼的那天,便是咱们村第一场劫难来临的时刻。”

这时,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了我的鼻尖。

我的眼前,出现了一抹红。

我抹掉鼻尖上的那滴雨水,看了看,又抬头,看着天空。

铺天盖地的红。

“这……这是血雨!”我惊恐到了极致。

我慌张的对小神枪他们两个大吼,说我们塔山村的劫难要来临了,要天降灾祸了!

小神枪捶了我一拳,没好气的说:“什么劫难天灾!你胡说八道些什么!这是那姓秦的,把那白煞给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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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白煞

我一脸的茫然。

“是那白煞水鬼的妖法!你们村那个徐干事,刚才也是被它害了命。”小神枪说。

随即,小神枪跟我解释,水鬼最喜欢吃的东西,便是人的眼珠子和指甲,刚才他一看到徐干事的尸体,少了这两样东西,就知道他是被水鬼害死的。

而道行极深的白煞水鬼,素有污水成血,呼风唤雨之能。

“那秦先生之前斗法的时候,在我手上吃了鳖,现在看来他是想驱动这白煞,给我们些苦头吃,好找回些场子。”小神枪说。

“那我们现在,是要去找那水鬼?它在哪儿?”我问。

“水鬼水鬼,自然是躲在水里,顺着这蓄水池往上的水源,一路找就对了。”小神枪说。

“那找到它之后呢?干掉它?”我问。

小神枪先是点头,然后又摇头。

“它是个祸害,如果能有机会除掉,自然是不能手软,可那白煞水鬼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尤其是在这种雨天,它完全是如鱼得水。”

这一会儿,这场血雨也是越来越大,好在上山前我们都是带了伞,当即是打开撑着避雨。

我们三人一边顺着水源往上走,小神枪一边跟我叮嘱,要怎么对付那水鬼。

首先,如果那水鬼是躲在水里的话,那就能有多远跑多远,不要试图靠近水。

因为没有东西,能在水里战胜水鬼,即便是各路仙家来了,都不是它的对手,当然,本身就住在水中的龙王爷这样的仙家另算。

只有在那水鬼上岸时,我们才有战胜它的机会,而小神枪之前也跟我说过,水鬼是不能离水的,即便是道行极深的“白煞”,但是,如果有蓑衣护体,它就可以离开水了。

因此,如果在岸上遭遇那白煞水鬼,先别想着怎么击伤它,而是直接去扒掉它身上的蓑衣!

没了蓑衣,那白煞水鬼便是如同搁浅之鱼一般,什么本事都使不上来,完全动弹不得,任我们宰割。

“喔!原来是这样。”我点了点头。

“另外,再多说一句有些残酷的话,等会儿,我们三个里面,如果有人被那白煞水鬼拖下了水,另外的两个人,千万不能下水去救,不然三个人都要死!”小神枪说。

我和小惜月都是怯怯的点头。

“所以,从现在开始,能离水潭多远,就离多远。”

小神枪一边这样说着,一边又让我们再往山道那边靠一靠,离水再远些。

躲在水里的白煞水鬼,煞气极强,如果它躲在某片水域里,那一整片水,都会变成惨绿色。

可我们一路到了山顶,也没有发现一片惨绿色的水域。

“那白煞水鬼怕是觉察到了,我们要找它,所以反而是上岸躲着了。”小神枪眯眼。

我看着周围的景象,花草树木,山石泥地,已经全是被那血雨给染成了红色。

铺天盖地的红,给人一种极其恐惧的压迫感。

这时,小神枪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堆黑色的东西,分发给我和小惜月。

“这是什么?铁条?”我看着手心里的东西。

小神枪点头,说是上山之前,顺手从我家的窗台上拿的。

小神枪自己,以前也没有同白煞水鬼交过手,可是也曾耳闻过,水鬼皆是惧怕铁,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准备着总是有备无患。

然后,小神枪又是从衣兜里掏出了一棵绿色的草。

“这是刚才那徐干事的尸体上沾着的水草,能追踪那白煞水鬼的煞气,看看它往哪个方向飘。”小神枪抬手,把水草缓缓抛起。

水草明显向着东北方向飘去。

“走。”小神枪说。

我们撑着伞,踏过泥泞的血红色山道,一路追踪到一片废弃多年的残破房居附近。

这些残破的老房子,是上一辈的部分村人居住过的地方,后来因为这个地方湿气太大,便全都搬到了山下。

这些房子,大多都只剩下了断壁残垣,只有一面青砖砌的高墙,还算完好。

小神枪抽了抽鼻子,说那白煞水鬼就躲在这片废弃破房里的某处。

小神枪让我们分头去搜,若是见了那白煞水鬼,不要和它硬扛,先向它丢铁条,然后大声呼喊其它人去包夹。

随即,我们三人便是分开了,我在东边的区域搜了好久,也没瞧见那白煞水鬼的身影,一时间突然是有些尿急,就走到了一棵树旁,打算方便一下。

正脱裤子开闸放水之际,我突然感觉到,脊背有些莫名的发冷。

我的背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看。

我转头往后瞧,可是伞扛在肩上,遮挡住了视线。

我提上裤子,举起伞,瞬间,我的手一抖,伞直接是掉在了地上!

我的身后,那面青砖砌的高墙,墙头上,有着一颗人头!

那颗人头肿胀发白,没有一根头发,脸皮上全都是褶皱,头上戴着一顶稻草编成的斗笠,人头的眼窝深陷发黑,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吓的差点没瘫在地上,想着这东西怎么这么高?那面青砖墙该有三米多高!它站在墙后面,怎么还能把脑袋露出墙头?

而这时,那白煞水鬼已经是绕过高墙,向着我而来。

我这才是看清了,它的脚上,踩着一对木制的高跷。

我想起来了,我初次见这白煞水鬼时,它也是坐在那口黑色的棺材上。

小神枪也说过,煞不落地!

眼看着那白煞水鬼踩着高跷,冲着我而来,我当即是伸手进兜,掏出了之前何老太公给我的那宝贝墨斗“鬼金羊”,打算把这怪物弹的魂飞魄散。

“我有一间房,半间凭与……”

可念到一半,我突然想起来,我这鬼金羊墨斗的墨仓里,可是空空如也,并没有黑狗血或是公鸡血!

我一时慌了阵脚,伸手再去摸兜,摸到了那几根铁条,这才记起了小神枪之前的嘱托。

我劈手把铁条丢向那白煞水鬼,同时大喊道:“它在我这里!”

那白煞水鬼侧身躲开,而趁着这个机会,粗蛮如我,肯定是要给它好果子吃!

我冲了过去,对着那白煞水鬼脚上的高跷,就是一个扫荡腿!

那白煞水鬼当即是失去平衡,狼狈倒地。

“上了岸,你就是个狗屁!”我对它大吼,然后一个泰山压顶,把它压在了身下。

这时,小神枪和小惜月也是闻声赶来了。

我伸手,想要扒掉那白煞水鬼身上的蓑衣,可是这狗日的白鬼,身上滑溜的不行,跟泥鳅似的,一下子就挣脱了我的束缚。

此时,地上全是这场血雨的雨水,那白煞水鬼趴在地上,好似一条灵活的水蛇,动作无比的迅速,绕过小神枪和小惜月的包夹,向着这片废弃破房的深处逃去。

我急忙是爬起身来,和小神枪他们兄妹两个一起,继续去追它。

追到了这片废弃破房的尽头,只见前面有一条奔腾不止的水流,正是以前有村人住在这里时,建造的排水渠,现在下了大雨,排水渠里便满是水。

“那白煞水鬼肯定是顺着排水渠逃走了,不用追了。”小神枪说。

我愤恨的跺了下脚,哀叹了一声,刚才差一点就抓住那个狗日的白鬼了!要不是它身上实在太滑。

“算了,先回去吧。”小神枪说。

可这时,小惜月突然是尖叫了一声,然后摔倒在地上。

我眼看着,从小惜月背后的一个水坑里,伸出了一双惨白的手臂,抓住了小惜月的脚腕,把她往水坑里拖。

我和小神枪都离小惜月很远,来不及去救,好在小神枪反应迅速,当即掏出兜里的铁条,向着那白煞水鬼的身上砸去。

可是,铁条砸在白煞水鬼的身上,它居然是一点儿反应也没有,当即是继续发力,直接是把小惜月整个人拖进了水坑。

我的脑袋一片空白。

刚才疏忽了,没看见这个水坑,怕是以前的道路上,留下的排水深井。

小惜月被那白煞水鬼拖到这深井底下,生还基本无望。

更何况小神枪之前说了,如果有人被那白煞水鬼拖下了水,另外的两个人,千万不能下水去救,不然三个人都要死!

而且这排水深井,连通着排水渠和地下河,若是下去,完全是那白煞水鬼占了天时地利人和,我们定是斗它不过!

可饶是如此,我和小神枪还都是没有丝毫的犹疑,甚至是商量都没商量,就接连是一头扎进了那水坑里。

现在是小惜月有了生命危险,那理智和冷静,便都成了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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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3.五金

我的水性也不是很好,好在肺活量够大,一口气能憋很长。

小神枪好像是比我还旱鸭子,他刚跳下来,就呛了口水。

我也没工夫管他,睁大眼睛,在一片红色的血水中,锁定了白煞水鬼和小惜月。

好在那狗日的白鬼,一身都是惨白色,在血水中很是显眼。

小惜月还在被它单手抓着脚腕,往更深处的水里拖。

深井水坑的水底,怕是连着地下暗河,小惜月如果被拖进去,就全完了!

我当即是双腿一个蛤蟆蹬水,往前猛的一窜,抓住了小惜月的手。

同时,我的左脚勾住了井壁的一处凹陷,那白煞水鬼,当即是拖不动小惜月了。

那白煞水鬼转头,眼神怨毒的盯着我,它进了水之后,整个身体都肿大了一圈,好像是鱼干被水泡开了一般,原先那张满是褶皱的脸皮,现在变的又肥又肿,还满是疙瘩,好似河豚鱼的腹部!

它放开了小惜月,返身向着我游了过来,双手的黑色指甲瞬间暴涨了三寸,像是僵尸扑人一般,直取我的脖颈!

我心知在这水中对上白煞水鬼,绝无半分胜算,所以就根本没想着和它打,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双手抓着小惜月,把她向上一甩!

这时,那白煞水鬼已经是游到了我的近前,十根黑色的指甲好似刀刃一般,刺向我的脖颈。

被它刺中的话,我肯定是当场翘辫子了,可我也没法闪躲,只能像是乌龟一样,猛的向下一缩脖子。

于是那白煞水鬼的指甲刺了个歪,插到了我的肩膀上。

可这样我也根本吃不消!尤其是它的两片指甲,还直接是刺入了我的肩窝里,疼的钻心!

我当即是被疼痛激发出了粗蛮人的本性,只想着不管斗不斗的过这白煞水鬼,我都要硬着头皮跟它干!

反正在水中被这白煞水鬼抓住,横竖都是一死,不如死的像个男人一些,至少还能争取一些时间,给我身后的小神枪和小惜月逃跑的机会。

我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扯开那白煞水鬼搭在我肩膀上的双手,然后向着它扑了过去,抱住它的身体,同它纠缠在一起。

在水下没法说话交流,但我想小神枪和小惜月看到我这个举动,应该能是会意,不要管我,赶快逃走。

可我眼看着,这两个傻子真是蠢的要命,反而是游了下来,拉扯住我,想把我往上拽。

我真的是想骂娘,这样的话,咱们三个怕是都得死在这儿!

而我面前,那白煞水鬼的手指甲,再度向着我的咽喉刺来,这回我离它太近,缩脖子也没用了!情况万分危急,眼看着我就要惨死在这水底!

可这时,我的腰间,和那白煞水鬼紧贴的地方,突然黑光一闪!

那白煞水鬼的表情像是吃了痛,身体也是猛的一缩,之后居然是转身,狼狈的逃走了!

我不知道我身上带了什么宝贝,居然是克住了它,也没时间想清楚这个问题,便是被身后的小神枪和小惜月拉了上去。

我们三个爬出了深井,都是躺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我的情况最不容乐观,肩膀上好几处的皮肉都外翻了,伤口的颜色还有些发绿,怕是染上了那白煞水鬼指甲上的煞毒。

而小神枪这个衰仔,也是有些惨,他刚下水的那一刻,就呛了口血水,那血水也是被那白煞水鬼的煞毒污染过。

小神枪之前,还让搜救队的人叮嘱村里的大家伙,这血水一口也不能喝,现在他自己反而是不小心喝了一口。

唯独是被救回来的小惜月,反倒是没受一点儿伤,她被白煞水鬼拖走的时候,一直保持着镇定,也没有呛水。

所以,回去的路上,反而是小惜月一左一右的搀扶着我和小神枪。

而这一会儿,天上依旧是下着暴雨,可已经不再是血雨了,是普通的雨水,这场雨水,也是把之前被血雨染红的一切给冲刷干净了。

我心想血雨的消失,肯定也是之前我伤了那白煞水鬼的原因。

可我究竟是怎么伤它的?应该是我腰间的某个东西触碰到了它,是何老太公给我的那“鬼金羊”宝贝墨斗?

可我之前在地面上,遭遇那白煞水鬼,拿出“鬼金羊”墨斗,因为墨仓里没有驱邪血,那白煞水鬼丝毫也不忌惮。

我想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而小神枪也是一直在嘀咕,说之前他用铁条去丢那白煞水鬼,怎么是一点儿用都没有?难道水鬼惧铁的传闻是假的?

“回去问九叔就行了,他肯定都是知道,再让他给你们治伤。”小惜月的表情颇是心疼,也不知道是在心疼她哥哥,还是在心疼我。

我们回到我家后,九叔和老小孩,还有我爸妈,一看我们这个模样,都是吓坏了。

好在九叔是老成持重,毫不慌乱,取来一个皮箱子,拿出里面的东西,有条不紊的指挥我爸妈分别去磨药煮汤。

药泥是用金狗毛蕨和名贵的石风丹,掺上蛇莓的汁液,研磨出来。

汤水是用乌梢蛇的蛇卵,同大把的鱼腥草,再加上从我们家墙上刮下来的墙粉,一同熬煮出来。

然后,九叔用那药泥敷在了我肩膀的伤口上,给我止血,同时让小神枪喝下那煮出来的汤水。

那汤水被我妈端在手里,离我约十米远,我都觉得是臭不可闻,直想吐。

可小神枪倒也真的是条汉子,当即接过汤碗,一饮而尽,随后便是半弯着腰,翻肠倒胃的呕吐。

小神枪几乎是把胃液都呕了出来,自然也是把之前喝下去的那些血水吐干净了,我这才是明白,煮的那臭不可闻的汤水,就是给小神枪催吐用的。

而之后,小惜月让我妈去厨房拿了糯米,随即便是趴在我的肩膀上,神情专注的用糯米给我拔除煞毒。

最后,九叔又是让老小孩扮成褐衣金面的药王神,念着唱词请神上身,施展药王神通,加剧我肩上伤口敷着的药泥的药效。

这么好一通折腾,才可算是处理完了我和小神枪的伤。

这时,小神枪也是向九叔表述了他之前的疑问,那水鬼究竟惧怕不惧怕铁?

九叔听完小神枪的叙述后,眉头拧成一个疙瘩,表情很是懊悔。

“少班主,您太莽撞了,上山之前,你应该就这水鬼的事情,同老仆我商议一下,便不会经历之前那般险境了!

“而且不用我说,您也是知道,那白煞水鬼有多凶险,万一您和小月真的出了什么事,走在老仆我的前面,我怎么对的起九泉之下,老班主的托付!”九叔责怪着说。

“我也是没想到,那搞鬼的东西,真的就是那白煞水鬼,只是临去到,看过蓄水池里的那具尸体才确定,抱歉,当时那番贸然的行动,的确是有些冲动。”小神枪说。

九叔点了点头,又是唠叨叮嘱了几句,才说起克制那白煞水鬼的方法。

九叔说,水鬼确实是惧怕铁的,而且不单单是惧怕铁,全部的五色金,皆是水鬼的克星!

何谓五色金?按《汉书·食货志》上的记载:“金谓五色之金也,黄者曰金,白者曰银,赤者曰铜,青者曰锡,黑者曰铁。”

能克制水鬼的五色金,便是金、银、铜、锡、铁这五种颜色各异的金属。

可我们遇到的那水鬼,并不是普通的水鬼,而是道行极深的白煞水鬼。

普通的五色金,是对那白煞水鬼没有用的,要用五色金分别铸成的,分别带着五行之力,极具灵性的五种物品,才能降的住它!

也就是所谓:“赐过福的金箔,年头久的银戒,开过光的铜钱,煮过酒的锡壶,饮过血的铁刃。”

所以,之前小神枪丢普通的铁条,去砸那白煞水鬼,才是一点用也没有。

九叔伸手,指着我腰间挂着的,那把没有刀鞘的狗牙猎刀,说:“当时,那白煞水鬼和大海在水中纠缠搏斗时,便是不小心碰到了大海的这把饮过血的铁刃,所以才元气大伤的。”

我这才是恍然大悟,我还以为,那白煞水鬼,是被我兜里的“鬼金羊”墨斗所伤的呢!没想到是因为这把不起眼的刀。

山里猎人的习惯,都是刀不离身,我也没想到,这个不足为道的习惯,居然是阴差阳错的救了我一命。

“而要彻底消灭那白煞水鬼,便还是要仰仗这五色金,只要找齐我之前说的,那五色金分别铸成的灵物,然后把这五个灵物融掉,铸成一块全新的金铁,甭管铸成什么东西,哪怕只是块铁坨子,往那白煞水鬼身上一丢,它也是要当场魂飞魄散!”九叔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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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神箭

我直接是愣了,谁能想到,那素有污水成血,呼风唤雨之能,道行极深的白煞水鬼,居然这么好对付!

我都顾不得肩膀上的伤口,急忙是让我爸妈帮忙去寻找九叔说的,那五色金分别铸成的灵物。

饮过血的铁刃,我家里到处都是,猎人怎么能缺刀?

开过光的铜钱,煮过酒的锡壶,也都是无比的好找。

年头久的银戒,就用我爸妈的结婚戒指,让他们忍痛割爱了。

赐过福的金箔,这个难找一些,可翻箱倒柜一番,还是让我妈找着了,就是我小时候戴过的长命锁,这条长命锁,当初是被送去附近天云山的道观,让老道长请天官赐过福的。

长命锁上,有一层薄薄的金箔,虽然量很少,但九叔说,有那个意思在就行了。

找齐东西后,天色已晚,大家伙便都先是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我就和我爸一起拿着东西出了门,去了村里的铁匠铺,请孙铁匠帮我们把这些东西重铸。

“要铸成个什么东西?”孙铁匠问。

我说随便铸个铁坨子就行,可孙铁匠说这可是浪费了他的手艺,也糟蹋了这难得的五色金。

我心想也是,能铸成个有模样的东西,干嘛非要铸成铁坨子?

我想着,让孙铁匠铸成把剑,正好是颇有些斩妖除魔的气势,可转念又一想,还是不妥,有一个更好的选择。

“孙大伯,您帮我铸成支铁箭行吗?”我问。

“当然行。”孙铁匠把白毛巾搭在脖子上,拎起铁锤,拉起风箱。

我让孙铁匠把这五色金铸成一支箭,是有考虑的。

一是因为我擅长射箭,对付那白煞水鬼的时候,使起来顺手。

二是因为和那白煞水鬼相斗时,按小神枪说过的,它躲在水里的时候,没有东西能战胜它,我们也没法近水,可如果有了这支神箭,便是能远远的一箭射过去,让那白煞水鬼当场魂飞魄散。

等着孙铁匠忙活的功夫,我和我爸也是找了板凳,坐下来等着,同孙铁匠唠唠嗑。

孙铁匠说,昨天夜里,我们村又出了一件恐怖离奇的事儿,问我们爷俩知道不知道。

“什么事?”我问。

“昨天夜里,村里的泼皮光棍汉冯大奎死了,听说死状离奇到了极致。”

我皱眉,问是怎么个离奇法。

“我也是听人说的,没亲眼去冯大奎家看,不知道真假。”

孙铁匠把那五色金的东西,一股脑全放进炉子里融着,然后叼起一支烟,凑着炉火的火焰点着。

“听说那冯大奎,今天早上,被他家的邻居去借扫帚的时候,发现了躺在床上的尸体,那冯大奎,全身的血都流干了,尸体僵硬,嘴唇乌青,可离奇的是嘛?冯大奎的全身上下,居然是找不到一点伤口!你说,这怪不怪?”

我瞪着眼睛,这当然怪了,而且怕是和那白煞水鬼有关系。

可我转念又一想,那白煞水鬼不是只能在水里,和下雨天的时候害人吗?昨天半夜到今天早上,可一直都是大晴天。

我问孙铁匠,那冯大奎的尸体,现在送哪儿去了?

“好像是立刻给送去羊山坡烧了,因为村公所的人说他死的蹊跷,怕是尸变,反正那冯大奎又没有家人,光棍汉一条,也没人给他下葬,而且冯大奎是个大烂人嘛!村里人都知道,烂人才不配入土呢!烧成灰也好!”孙铁匠咬着烟嘴,很是不屑的说。

冯大奎确实是个烂人,品行极其不端,极其好色,喜欢在村里调戏大姑娘小媳妇,算是全村公敌,他死了,估计全村的人都要拍手称快。

我对于冯大奎的死,也是无所谓,可我在意的,是冯大奎这般离奇的死法是怎么回事?

全身的血都流干了,身上却没见伤口,那他的血去哪儿了?体内蒸发了?

可冯大奎的尸体已经被拖去烧了,我也没法去勘查验尸。

这时,孙铁匠也已经把那支五色金融成的箭,给铸好了。

我把那支箭接到手里,翻来覆去的端详,只见那支箭通体黝黑,可对着门外的阳光一照,又会流转出五色的光波,宛如神箭一般。

而这支神箭,因为材质是金铁,所以箭尾也没法接箭羽,孙铁匠便是把箭尾铸成了半月的形状。

箭头是锐利的三角形,而且横面很广,因为铁箭的重量比木杆羽箭重上很多,飞行距离和精准度自然也是差的远。

箭头横面铸的广了,便是扩大了命中面积,某种程度上弥补了精准度。

我不禁感叹于孙铁匠的好手艺,付完钱道过谢后,便是和我爸离开了铁匠铺。

回到家后,我和小神枪他们说起了,冯大奎离奇死亡的事情,他们都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冯大奎那个死法,确实不像是那白煞水鬼干的。

接下来的几天,村里也一直是风平浪静,那白煞水鬼再也没有露过头,我的硬弓和神箭,都是已经饥渴难耐了,可这狗日的白鬼,却是当缩头乌龟躲起来了。

这天,我正坐在家门口,脱了上衣,对着太阳晒我的肩膀。

其实我肩膀上的伤,早就痊愈结疤了,只不过我妈说,疤痕要经常对着太阳晒,以后疤痕脱落的时候,才不会在皮肤上留印子。

这时,我眼瞅着,有一个人向着我们家门口走来。

“郑猪头,你来干什么呢?”我对那人说。

来人正是村里的郑屠户,平日里和我关系还不错。

郑屠户夹着肩膀,模样很是扭捏,说是有事相求。

我又是骂了他一句,有事快说,有屁快放。

“我听说,住在你们家的那几位戏爷,是道门中人,是吗?”郑屠户小声的问。

我点头。

“我想求他们,救救我。”郑屠户声音颤抖着说。

我顿时是拧紧了眉头,不知道郑屠户是碰到了什么事儿,居然吓成这个模样,他可是个屠户!平日里一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那种混世蛮人!

我领着郑屠户进了屋,见了小神枪他们,郑屠户才把他这几天经历的诡异事情说了出来。

前几天,郑屠户和他的婆娘吵了一架,之后便是分房睡了。

分房睡的当晚,郑屠户做了个春梦,梦见一个身穿红衣的大美人儿,勾引了他,要和他欢好,郑屠户肯定是答应了,两个人翻云覆雨了一番,好不痛快。

可郑屠户醒来后,发现自己的身上,真的有昨天梦里那红衣美人儿残留的脂粉香味。

而往后的几天,郑屠户也都是重复做了这样的春梦,在梦中同那红衣美人儿尽情欢好。

“这不是好事吗?怎么恐怖了?我想梦还梦不到呢。”老小孩打断了郑屠户的话。

郑屠户苦着一张脸,说哪里是好事儿,让我们去看他的气色。

他这么一说,我们才是发现,他的脸庞,完全是一点儿血色也没有,整个人好似从坟墓里爬出来的僵尸一般。

只不过他脸上的肥肉太多,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们仔细睁眼去瞧,才发现这郑屠户,都是快要血气衰竭而死了!

小神枪蹙起眉头,转头看向那九叔,眼神带着询问。

九叔点头,说八九不离十。

“脱鞋。”小神枪对郑屠户说。

郑屠户乖乖照办。

小神枪看了一下郑屠户的脚底板,脸色有些难看,说:“果不其然,这下麻烦就有点大了。”

我们也是凑过去看,只见在那郑屠户的左脚脚底板上,有一个极小的孔,像是被锥子扎的,约莫只有针眼大小,却是不流血,不仔细看,也根本看不清。

“大海,你之前说的那个冯大奎,估计也是这样,被吸干精气而死的。”小神枪对我说。

“啊?”我惊讶的看着小神枪。

小神枪又是叹息了一声,脸上满是阴霾,说:“秦先生怕是疯了,把那红煞也给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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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红煞

听了这话,我的心里一咯噔。

好嘛,那个难缠的白煞,还没解决掉,又来个红煞。

秦先生把它们那对儿红白双煞都驱出来了,不如把那婴灵煞也给驱出来,凑个全家福得了!

“那红煞又有什么本事和能耐?它和那白煞,哪个更难对付一些?”小惜月问九叔。

九叔说,关于红煞,他知道的也并不多,只知道那红煞就是结婚当天死亡的新娘子,俗称鬼新娘。

由于在世的时候没有完成当新娘的愿望,死后成了鬼,便是疯狂的寻找野男人苟合,在苟合结束后,还会在那个男人的脚底板上,用锥子扎出一个孔来,然后从那个孔,吸食男人的精气。

这个郑屠户,便是被那红煞所诱,接连吸了三天的精气,估计今晚再被那红煞吸一次,郑屠户便是跟冯大奎一样翘辫子了。

郑屠户听到九叔这番话,当即是被吓破了胆,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小神枪他们救命。

“我们没办法救你,从你头一天晚上被那红煞所诱,而没有拒绝她的时候,你就已经是难逃一死了。”小神枪说。

老小孩长长的叹息了一声,说真的是色字头上一把刀啊!

“对啊,你这丑胖子,不是有老婆的人了吗?还敢和那红煞鬼混?真的是报应!”小惜月也是出言讥讽。

郑屠户心里有苦说不出,说他以为一切都是梦,难道在梦里,也要他当一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吗?

我也是有些看不下去,觉得大家对郑屠户太过严格了。

不论如何,郑猪头都是我的朋友,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那红煞吸成人干,然后惨死。

“算了,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还是帮帮这可怜的郑猪头吧。”我说。

小神枪皱起眉,说不是不想帮,而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帮,刚才也说了,对于那红煞,连九叔都不知道它的能耐,以及它的克星,这要怎么对付那红煞?

郑猪头表现出了强烈的求生欲,说不求各位戏爷去帮忙诛杀掉那红煞,只求给他指一条活路。

小神枪摇头,说没活路可指,郑屠户和那红煞苟合过了,便已经是和那鬼新娘有了夫妻之实,结下了阴缘。

“你头一晚上和那红煞睡过之后,是不是收到了一张红纸。”小神枪问。

郑屠户点头。

“上面写了什么?”

“床同睡,福同享。”郑屠户说。

小神枪叹了口气,说这六个字,是月下老人的和合婚阴缘宝诰上写的,也就是张阴婚帖。

郑屠户拿到这张阴婚帖,便是和那红煞鬼新娘成了夫妻,床同睡,福同享,当老婆的,向老公要什么,老公都得满足。

即便是老婆想要老公的命,郑屠户也得乖乖的给那红煞鬼新娘。

就算是小神枪他们一直守在郑屠户身边,可只要郑屠户一睡着入了梦,便是会被那红煞女鬼的鬼魂潜入梦里,在交合中吸干精气。

郑屠户想活命,就只能是永远也别睡觉。

眼下,郑屠户这个情况,和当初我爹被秦先生下了判词,立下阴案那回差不多。

可这阴缘,却是比阴案要棘手很多倍。

毕竟阴案都是各说各有理,阴差管不了,便是自行解决,不行的话,还能请帮手。

阴缘却是夫妻之间的事儿,正所谓清官难断家务事,夫妻打架莫帮手,外人不得掺和。

听到这里,我也是叹了口气,这个情况,确实是让人好生绝望。

郑猪头却依旧是在抹着眼泪,连声乞求小神枪想想别的办法。

小神枪被他缠的实在受不住了,就说确实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不过这个办法,副作用太大了,即便是帮郑屠户躲过眼下的这场劫难,以后也可能是会给郑屠户招来惨死横祸。

“你若是同意,我便把这法子告诉你,后果你自负。”小神枪说。

郑屠户好不容易抓住了救命稻草,哪还管别的,当即是点头如捣蒜。

“换了别人,遇到这种情况,必死无疑,可你还有一线生机,因为你是个屠户,便有一招以煞攻煞的活路。”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问郑屠户,他屠宰牲畜的手艺,是师传还父传?传授的时候,是不是有一条铁则,如果屠户不小心被自己的屠宰刀割伤,必须要以糯米敷伤口,吞雄黄酒,斋戒沐浴七日不得杀生。

郑屠户惊愕的瞪大眼睛,问小神枪是怎么知道的。

郑屠户说,他的父亲传授给他那把祖传的屠宰刀的时候,确实吩咐过这件事,不过这么多年以来,郑屠户耍刀一向很熟练小心,从来没割伤过自己。

小神枪伸出手指,捋了捋他的剑眉,说屠户乃是孽力极重之人,成日大量宰杀生灵,按理说该是背负极深的孽债,沾染极重的煞气。

可屠户屠宰牲畜,也并非自己的本意,而是为了供应给其他人。

而人以牲畜为食,本是天理,牲畜被屠宰,以铜锅做棺椁,配上葱姜蒜,安葬于人的肚腹之中,也是宿命。

一切都是顺天道而为的,这孽债和煞气,自然是不能让无辜的屠户背负。

于是,这些孽债和煞气,便是全部封印在了屠户的屠宰刀里。

屠户若是被自己的屠宰刀割伤,那么本被封印在屠宰刀里,那些被宰杀牲畜的怨念,便是会夹带着煞气,一同反噬到屠户的体内。

彼时,屠户便成了人煞,所以,万一不小心被割伤,才会进行代代相传的那套流程,驱除煞气,避免成为人煞。

但是,眼下郑屠户被那红煞缠上,已经是命在旦夕,也管不了变成人煞以后,会带来什么样严重的后果了,只想着先活过今晚再说。

小神枪让郑屠户回家后,拿那把屠宰刀,在自己的左脚脚心,割一道伤口,割的越深越好。

之后,等到今晚,那红煞女鬼再想从郑屠户左脚脚底板上的那个孔,吸食郑屠户的精气时,便是会那伤口的孽煞气所冲,当即吓的逃走,不敢再继续纠缠郑屠户。

郑屠户知晓这个法子后,对着小神枪千恩万谢,然后便是回家准备了。

“唉,希望他能活下来吧!”小神枪看着郑屠户的背影,唏嘘着说。

我也是莫名的有些惆怅,这群魔乱舞的村子,各种各样的怪事,真的是让人焦头烂额。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把何老太公说的,一切的幕后主使,那个三只眼五条尾巴的女人揪出来。

越是这么想,我的心情就越是烦躁,吃过晚饭后,便打算出门散散步,观观星,磨炼一下星命术的技艺,顺便消散一下心情。

在村里溜了一圈,我恰好经过祠堂门口的时候,又是想起何老太公的嘱托,让我没事多去祠堂里烧烧香,于是便走进了祠堂里。

烧香祭拜完成后,我对着面前的空气嘀咕着,告诉那梁爷爷,它之前的预言已经应验,我们村要发生的第一场劫难也已经来临,请它再告诉我,怎么终结这场劫难,怎么对付那红煞。

正当我嘀咕的时候,我的身后,响起了一串脚步声。

我转头,看着来人,正是小惜月。

她穿着一袭白裙,长发应该是刚洗过,湿漉漉的批在香肩上,看着我的那对杏仁眼,闪烁着温柔的光芒。

我的眼神却是不由得的往下瞥,小惜月那双水润匀称的美腿,看起来真的是诱人,尤其是今天她还穿了一双黑色的高跟鞋,把那双美腿修饰的更加笔直修长。

“我可算是找到你了。”小惜月娇嗔着说。

我的心跳有些微微的加速,心想着她怎么还特意一个人来找我,是想干什么。

“我有话想跟你说。”小惜月俏脸微红。

“说什么?”其实我知道小惜月想说啥,却还是明知故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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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孤胆

“你昨天舍命从那白煞水鬼的手中,把我救回来,我还没好好跟你道谢呢。”小惜月看着我的眼睛。

我摆了摆手,无比做作的说,那种事不用道谢啦,在那般情况之下,伙伴遇了险,舍命救人只是本能啦……

其实我的心里却是在呼唤着,好好的跟我道谢吧!最好是以身相许!

这个时候,不知道是哪位大慈大悲的神明,好像是听到了我的心声。

小惜月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整个人都扑进了我的怀里。

我的身体瞬间僵住了,感受着怀里的温香玉软,完全不知所措了。

小惜月抬头看着我,那对杏仁眼里面,满是娇羞。

“大海,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听到这句话,我几乎是要高兴的要流下眼泪来。

怎么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然而下一秒,小惜月给了我更大的幸福。

“大海,咱们做吧!”

我看着小惜月的那双大眼睛,舌头都被吓的捋不直了,结结巴巴的问:“做……做啥子?”

“你说做啥子,睡荤觉嘛!呆瓜!”小惜月握紧小拳头,在我胸口锤了一下。

“在哪儿啊?就在这儿?”我现在的脸庞,应该是红的跟猴屁股一样。

“讨厌!在这儿多伤风败俗,咱们出去,找个小树林子。”小惜月说。

“好!好!咱们走,我一秒钟都等不及了!”我兴奋的说。

我确实是一秒钟都等不及了,所以立刻是拔出腰间的猎刀,往小惜月的身上砍了一刀!

小惜月惨叫一声,然后接连退后几步。

可是,她的身上,却并没有流血。

“哎呀,虽然明知道是假的,却还是想多搂一会儿,配合你多演一会儿。”我摇头晃脑的说。

而小惜月已经是缓缓变了模样,身上的那件白裙子和脚上的黑色高跟鞋,也是缓缓变成了红色。

那红煞女鬼变回原形后的脸,也算是漂亮,只不过法令纹太深,下巴上的赘肉太多,完全是一副毒妇的面孔。

“你是怎么发现的?”那红煞女鬼阴沉着一张脸,语气凶狠的问。

我笑而不答。

“因为我的鞋子?”那红煞女鬼问。

因为是煞不落地,她脚上的高跟鞋,鞋跟确实高的有些夸张了,可我并不是从这一点看出来的,小惜月平时也喜欢穿鞋跟很高的鞋子。

“是嗅到了我身上的煞气?”那红煞女鬼又问。

我依旧是摇头,我又不是道门中人,不会炼气,也自然感知不到煞气。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我摸了摸鼻子,摇头说不能告诉她,怕伤她的心。

“快说!”那红煞女鬼一脸的狰狞,看来是平日里玩男人玩惯了,今天居然碰到一个不上钩的,完全恼羞成怒了。

“哈哈!大姐,是因为你的腿比小惜月粗太多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假冒的。”我捧腹大笑。

可不是吗,鬼不同于山魈,只能变化出人脸,不能变化人的身材,小惜月的腿那么美,我整天和她待在一起,都在瞥眼偷偷的瞧,就算她的那张脸能认错,那双腿可是认不错。

而那红煞女鬼听完我的解释,已经是气的七窍生烟了!

她尖啸了一声,气急败坏的向着我冲了过来,双手的黑色指甲暴涨变长,向我的面门抓来。

“和你那白皮鬼老公还是一个路数的功夫?果然不是一家鬼,不进一家门。”我震惊道。

我也是不敢怠慢,急忙从怀里掏出鬼金羊墨斗,扯出墨线,打算去弹那红煞女鬼。

可是,同样的错误,我居然翻了两次,这一回,我还是忘记了给墨仓里加公鸡血。

但那红煞女鬼已经是来到了我的近前,我也只能是硬着头皮,把墨线往它身上一弹。

可这一弹,那红煞女鬼的身上顿时溅射出了火花和白烟,还带着一声像是炮仗爆炸一样的巨响。

那红煞女鬼,直接是被弹的飞了出去,从香案的前面,直接飞了十几米远,然后摔在了祠堂大门的门槛上。

我都傻眼了。

没加驱邪血,这鬼金羊便有如此威力。

要是加上了,那还得了?

那红煞女鬼,也是被我这一弹吓惨了,当即是逃出了门外。

“你妈的!别跑!”我大吼。

因为见识到了我手里这鬼金羊墨斗的厉害,我的胆子瞬间膨胀,当即就要去追击格杀掉那红煞女鬼。

可刚抬脚,我又把步子迈了回来。

我眼看祠堂的香案上,有一盅朱砂墨,应该是平时祭祀时,写袱子书用的。

这玩意儿可是好东西,比公鸡血和黑狗血更厉害。

我当即是把那盅朱砂墨全都倒进了鬼金羊的墨仓里,然后才拔腿去追那红煞女鬼。

一路追到塔山的西山坡,那红煞女鬼钻进一片野树林子里,我才是寻她不见了。

气喘吁吁的我,停下了脚步,这才发现,我已经是离村子很远了。

我伸手去摸后背,想要放两声枪,好让小神枪他们听见,前来助我。

可尴尬的是,之前出来遛弯时,我只是担忧着会碰到那白煞水鬼,就只背了硬弓和神箭,没带猎枪。

我看着我的面前,在月光下影影绰绰的野树林子,犹疑着是否要继续追击。

最后,我还是决定莽撞这一回,反正我有克制那红煞的鬼金羊在手,还加了朱砂墨,没什么好怕的。

眼下的机会难得,若是能擒杀住那红煞女鬼,便是能了却一桩心头大患,回去也好让小神枪他们瞧瞧,我张东海大爷的手段。

打定主意,我便是不再犹疑,一头扎进了野树林子里,继续追击。

这回再追,我明显感觉到,那红煞女鬼,有些刻意的放慢速度,像是要把我引诱到哪里。

等我觉察到的时候,一切也已经是晚了,我停下脚步,看见我前方约五十米的地方,就是村里的蓄水池。

而从那蓄水池里,跳出来了一个白色的影子,然后同样是躲到了一棵树后面。

“这白皮鬼和红煞女鬼两口子,要联手欺负我一个光棍汉?”我心想。

反正我身上有分别克制它们两个的东西,一起来也不怕!

可这时,我身体陡然失去重心,然后整个人漂浮到了空中!

我伸手接连虚抓,双腿乱蹬,却还是落不了地。

这时,我眼看着,那白煞水鬼,和那红煞女鬼,一同从树后面走了出来,它们两个的手,紧紧的拉在一起!

我心里叫苦不迭,白煞水鬼为阴急之物,红煞女鬼为喜急之物,两者相撞,顾明喜阴,便是所谓的“煞镇”!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茬,这红白双煞本身最厉害的地方,就是它们的相冲。

它们被秦先生一同驱来我们村,原本的目的,就是为了镇压那绝世凶物的。

我心想着这回完蛋了,怕是要任它们两个宰割了。

但奇怪的是,那红白双煞,却并没有牵着手向我而来,反而是一直后退。

我这才是恍然大悟,即便它们用“煞镇”镇住了我,可我身上还是有让它们无比忌惮的东西,它们自然是不敢靠近我,只想着逃跑。

果然,它俩在离我足够远之后,便是转身继续狂奔了,同时,那“煞镇”也解除了,我猛的落在了地上。

看它们逃往的方向,便是秦先生的那栋别墅。

想到那绝世凶物就在别墅里,我也不敢继续追击。

但我也不会放过这红白双煞。

我取下背上的硬弓和神箭,挽弓搭箭,瞄准那白煞水鬼。

可我还是不敢就这么射箭过去,这距离太远,神箭精准度又欠缺,我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命中。

而且神箭只有一支,万一射偏没中,没杀掉那白煞水鬼,还丢掉了神箭,可就是得不偿失了。

突然,我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我当即是腾出一只手,把那鬼金羊墨斗的墨线抽出一截,绑在神箭箭尾的半月上。

我伸手抚了下那神箭,说:“箭啊,我把眼睛放在你身上了!”

我也不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见大伯每次狩猎,要射出无比关键的乾坤一箭时,都要说上这么句话,今天我便也是有样学样。

随即,我再度挽弓搭箭,瞄准那白煞水鬼。

牛筋材质的箭弦绷到极致。

“去!”我低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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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7.信使

金铁箭重量大,所以不可能是平射,只能是坠射。

命中的难度颇高,更何况那白煞水鬼还是在奔跑着的。

可我还是相信我的箭法。

神箭飞上高空,然后迅速落坠,箭头无比精准的坠向那白煞水鬼的脑袋!

可那神箭落坠的破风声,堪比惊雷,白煞水鬼自然是不可能听不见,在千钧一发之际,一个后跳闪躲开来。

可这时,我把手里的墨斗线猛的向后一拉!

鬼金羊墨仓里的墨线,乃是用白玉天蚕丝编织而成,韧性和弹性都是绝品,我这么一拉,当即是让神箭往后猛的一勾!

孙铁匠当初铸箭时,为了弥补这神箭的精准度,把箭头横面铸的极广!

这下,神箭的箭头就好似古代的回旋镖一般,勾伤了那白煞水鬼的肩膀。

九叔当时说过,那白煞水鬼哪怕是碰到五色金铸成的生铁坨子,也要当场魂飞魄散,更别说还是被这箭头割伤了!

那白煞水鬼当即尖啸一声,倒在了地上,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萎缩。

红煞女鬼见到白煞水鬼就这么被灭却,哀嚎了一声,可看到我已经是向着它们追了过来,也没法再管她的白皮鬼老公,拔腿便是继续逃了。

“唉,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话不假啊。”我哀叹了一声。

然后,我蹲下身,去看那被我灭却掉的白煞水鬼。

它的身体已经萎缩成了一个肉柱形状的东西,好似人的胳膊,我用刀去戳了戳,只感觉坚韧异常。

肉柱的上面,生有稀疏的黑毛,表面血筋缕缕,还在蠕动着。

我心想,看来还是没有彻底消灭这白煞水鬼,不过它落入我的手心里,也是别想跑了。

我脱下身上的褂子,把那肉柱裹了起来,然后带回了家里。

和小神枪他们说了我之前的经历后,他们都是惊了。

“大海兄弟,你这回,可以说是小壁虎撩门帘——还真露一小手!”九叔说。

我得意的笑着,确实,刚才那果断利落的行动出击,连我自己都是无比佩服我自己。

小惜月那崇拜钦佩的眼神,让我有些飘飘然,可表面上,我还是要表现的谦虚一些。

“都是小意思,何足挂齿?话说,我即便用五色金的神箭伤了这白皮鬼,怎么它还没有彻底死掉?”我问。

九叔看着那还在蠕动的肉柱,说这就是那白煞水鬼的本体,称之为“水猴尾”,它的道行已经被我毁了,现在即便还没有彻底死亡,也是不足为惧了。

不过,斩草要除根,对于这凶煞邪物,我们可对它没有什么怜悯之心。

九叔和老小孩去拾了些桃木,堆积起来,然后点火焚烧这肉柱,没多一会儿,便把它烧的焦枯为灰,彻底消亡了。

了却一桩心头大患,这天晚上睡觉时,我也睡的更踏实了。

可这天晚上,我又做梦了,又梦见了那蛇身怪物梁爷爷,但这一次,梦中的场景并不是祠堂,而我的家里。

那梁爷爷就盘在我的床上,离我很近。

我这回近距离看清楚了它的模样,也太恐怖了些!

我都完全无法形容,说是人头蛇,可它的头却是个怪模怪样的三角形,而且蛇身上都是鳞片,它的身上却干涩涩的,满是裂纹,还散发着一股要命的霉味。

即便我不想这么说,但真的很恶心。

梁爷爷也觉察到了我的恐惧,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抱歉吓着我了。

“啊……没事儿,我很好奇,梁爷爷您的本体是什么?”我问。

梁爷爷说现在还不能告诉我。

“但我现在要告诉你,咱们村即将发生的劫难的预兆。”

我顿时傻眼了,说怎么还有劫难的预兆?百手人屠、水流成血、雷公闭眼的预兆,不都是已经应验了吗?

“那只是第一场劫难,也就是红白双煞拍门作恶,闹村行凶,可那白煞已经被你灭却了,剩下一个红煞,也是孤掌难鸣不足为惧,这第一场劫难,已经是渡过去了。”

梁爷爷那僵硬的青黑色脸庞上,弥漫着担忧的情绪。

“可咱们村,一共要经历三场劫难。”梁爷爷说。

“三场?”我瞪大眼睛。

梁爷爷说是的,然后告诉了我第二场劫难的预兆。

“等到你亲眼所见,喜丧同临、人鬼同啼、日月同辉的那天,便是咱们村第二场劫难来临的时刻。”

我赶紧是把梁爷爷说的这句话记在了心里。

“这第二场劫难,可是要比第一场劫难凶险太多,就算这场劫难最后被侥幸阻止,怕是村子里也要生灵涂炭,而张东海你的身边,也会有人离世。”梁爷爷说。

我顿时是慌了,我身边有人要死?是谁?

梁爷爷却是没有回答,只说它给我托的这场梦,就到此为止了,而且这第二场劫难,光凭我的力量,怕是应付不了,最后还得梁爷爷自己亲自出面,那个时候,我就能知晓它的本体是什么了。

眼看梦就要醒,可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梁爷爷。

“那第三场劫难呢?预兆又是什么?”我问。

梁爷爷叹息了一声,说那不重要了。

“第三场劫难来临之时,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相助,也是阻止不了一切的发生,真要到了那一天,咱们就全都放弃挣扎,闭目等死吧!”

然后,梁爷爷的身形就消失了,同时我也是醒来了。

我立刻是跳下了床,和小神枪他们说了这个梦。

“第二场劫难又要来了?而且第一场劫难就是指那红白双煞作祟?那第二场劫难的元凶又会是谁?”小神枪问。

“肯定是那婴灵煞!你不是说它比那红白双煞还厉害吗?”我问。

小神枪摇头,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婴灵煞虽然厉害,可它是绝对没法子主动作祟害人的。

煞不落地,红煞和白煞要出行移动,就必须得踩高跷,而白煞的本体身为水鬼,还要多穿一件蓑衣。

但那婴灵煞的本体,是个死孩子,小孩子只能爬,不会走,更别说是踩高跷了,所以它再怎么厉害,也就只能待在阁楼上。

听了小神枪的这话,我的心弦才是松了下来。

而这时,我突然听见在院子里刷牙的我爸,兴奋的大吼了一声。

“你们快出来看!”我爸含着牙刷,含糊不清的对我们说。

我出了屋门,顺着我爸手指的地方看过去,也是乐了,说看来今天要有好事发生了。

我家的院墙边,探出了一副尖尖的嘴脸,一对火红色滴溜溜的眼珠子,正在往我们这边瞧。

正是只体型不小的狐狸,它好像也是不怕人,瞧清楚我们的位置后,居然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它全身毛色火红,像涂了一层油彩,在阳光下闪动着华丽的光泽,身段优椎,四肢匀称,两只肉感很强的耳朵挺神气地竖立着,正是只模样神气的红狐!

在民间素有“红狐报喜”的说法,所以我和我爸见了这红狐,才这么高兴,想着今天一定会有大喜事发生。

可这时,我们头顶上的天空,突然传来了一声粗劣嘶哑的“哇——哇——”声。

我抬头去看,只见一只浑身漆黑的丑陋飞鸟,直直的落在了那红狐的背上。

“乌鸦?”我瞪大眼睛。

那红狐就这么驮着那只黑色的乌鸦,向着我们走来。

我陡然想了起来,乌鸦乃是传说中的报丧鸟。

红狐报喜,乌鸦报丧。

梁爷爷说的第一个预兆,喜丧同临,已经是出现了!

而等那红狐和乌鸦走到近前,我才是发现,它们这两个畜生的嘴里,各叼着一张白纸条。

“它们是来送信的?是谁差它们来送的?”我疑惑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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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8.异景

我俯下身,取下了那红狐和乌鸦嘴里叼着的纸条。

两封短信,都是一个让我又想念,又不想见的人写的。

正我那个被所谓“妖仙”迷了心窍的大伯张震山。

而我这两张纸条上,也分别写着大伯要告诉我的喜事和丧事。

喜事是大伯已经亲眼见过那妖仙,得到了它老人家的恩宠,妖仙许诺大伯,会渡大伯和我们家的三口人,一同飞升成仙。

丧事是大伯后背上,那个神秘的东西,最近闹腾的越来越厉害了,大伯感觉再不想办法压制住它,自己怕是等不到飞升成仙的那天,就要丢掉性命了,所以希望我能去帮他的忙,三天后,我们在牛头山的山脚下见。

我收起了那两张纸条,脸色阴沉。

我也不知道,我现在该不该去帮助大伯,他既然是对那“妖仙”执迷不悟,我也救不了他。

可他如果是因为他后背上的东西,而生命垂危,那我也不能束手不管。

思前想后,我决定三天后,还是去和他见次面。

而我脚下,那红狐和乌鸦,居然还没走,正在仰头看着我,眼神殷切。

“信我收到了,你们怎么还不走,难道是等着讨赏?”我拧着眉头问。

可那红狐和乌鸦,居然还真的应了两声。

尤其是那红狐,还站起身来,像是人一样,双手作揖。

我气的头顶直冒火,都想把这两只畜生抓住,直接丢锅里煮了吃。

可转念又一想,两军交战,尚且不斩来使,我还是以礼相待吧。

我让我妈去厨房取了两块肉,丢给了它们。

可那红狐却是贪得无厌,用爪子比划出一个圈,然后对着肉摇头,意思大概是嫌肉少了。

“滚,你哪儿那么多屁事!”我怒斥道。

那红狐这才是衔起肉离开了。

可它走到我们家院门口的时候,回头望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怨毒。

我心里咯噔的一下,听老猎户们说过,山上最不能招惹的走兽,便是狐狸,若是被它记恨上了,以后可绝没有好果子吃。

我心头顿时是动了杀念,转身就去屋里拿猎枪,想干脆杀掉这畜生,可再次出了屋门,那红狐已经是不见了踪影。

之后,我提心吊胆的过了一天,可也倒是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不过夜晚临睡前,屋外突然传来了小孩儿的哭声,吵的我完全睡不着。

我心想着是哪家的熊孩子,大晚上不睡觉怄气,真该好好打一顿。

可我在床上翻了个身,再仔细去听,发现那哭声不止一个,彼此起伏,好像是全村的小孩都在哭。

我这才是觉察到了异常,急忙是下床,走到屋门前。

小神枪他们四人,都是已经穿好衣服,站在门口,看样子是要出门。

“怎么回事?”我问。

“是煞气,你们全村,都是被煞气笼罩了,所以那些小孩子才皆是啼哭不止。”小神枪说。

“这煞气太强,强的有些吓人,我们要去寻找煞气的方位,探个究竟。”九叔说。

我摇头,表示是不是他们感知错了,我们村怎么可能会被煞气笼罩?

小神枪他们怕是不知道,我们村的风水伏位,放的是什么东西。

小神枪说,他们是修道炼气之人,对煞气异常敏感,不可能错。

我也不想同他们争辩,穿好了衣服,说那我带他们去亲眼看看,我们村的村口,是用什么东西制作的化煞风水局。

煞气乃是风水中的概念,古代人认为,居住环境离不开气,有气才有生命。

正所谓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炉香,人就是靠这一口气赖以生存。

气的流动必然产生气场,人群居的地方,有人气产生,就必定会产生煞气。

而风水学中,化解煞气的方法,就是在伏位制作风水局。

伏位的地点,以门的位向来确定,即大门开在何方,就以该方位为伏位,在此位置制作化煞风水局。

而各行各业,各处的阳宅,制作化煞风水局的方法又各不相同。

银行以貔貅化解、官府以狮子化解、道观以宝剑化解、酒铺以葫芦化解、家庭以羽毫石化解、商铺以八尺神照镜化解。

而我们村的化煞风水局,乃是最强的化煞镇凶之物——“泰山石敢当”!

所谓泰山石敢当,并非就是泰山上的山石,而是一块石碑,只不过在碑上刻了这五个字,才由此得名,碑额上还有狮首、虎首等浅浮雕,都是有驱邪禳解的作用。

把泰山石敢当,立于村子伏位和凶位对冲的地方,便是能保全村的风水格局大吉。

我还自豪的跟小神枪他们炫耀,我们村的那块石敢当石碑,还被村里大猛汉马奔的爹,马老石匠生前开过光,如此这般,我们村里,怕是一丝煞气都不会存在。

这时,我们也已经是来到了放石碑的地方。

顿时,我的下巴直接是掉了下来。

那块石敢当石碑,已经是四分五裂的碎了一地,像是从内部被直接炸开了一般!

“煞气太强,把化煞风水局都给毁掉了。”小神枪阴沉着脸。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化煞风水局被毁,可是要出大事了。

我记得,小时候,我们家供的那块羽毫石,不小心掉地上摔碎后,家里的所有人,都是连续走了两个月的背字,再请新的羽毫石都没用,最后是整个拆了屋里的墙,重新装修屋子,才停止走背字。

眼下,我们村的化煞风水局,还不是意外被破坏,而是直接被煞气冲的毁掉了,可见情况之危急凶险!

而这个时候,我们的周围,那家家户户小孩子的哭声,也是更加的嘹亮刺耳,再加上各家大人呵斥孩子的声音,简直一片混乱嘈杂,让人心烦意乱。

突然,一串音量异常巨大的“轧——轧——”声响了起来,盖过了那嘈杂的孩子哭声。

而且,这“轧——轧——”的奇怪声音,还一直叫了几十声不停,好似不用喘气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的叫声?也太可怖了!”小惜月问。

我回答说,是附近山上夜鹰的叫声。

说完这句话后,我自己瞬间是呆住了。

民间称夜鹰为“鬼车鸟”,古代人把鬼车鸟,视为产妇惨死后所化的一种怪鸟。

第二个预兆,人鬼同啼,也是出现了。

我之前还一直在揣摩,怎么会用“啼”这个字,人和鬼应该都是叫,而不是啼。

现在看来,原来人指的是婴孩,婴孩会啼哭。

鬼指的是鬼车鸟,鸟会啼叫。

如此,才是人鬼同啼。

小神枪说,眼下,还是要先安抚住那些被煞气吓哭的孩子,孩子哭的越厉害,煞气就随之越强,会形成恶性循环。

我们五个人,分头行动,挨家挨户的跑,告知村里的人,道家所常用的小儿化煞法术。

这法子也相当简单,用红色手绳拴在孩子手腕,或将三枚老铜钱放置在孩子枕头之下,再用少许朱砂沾白酒涂在孩子额头,便可帮助孩子化煞安神。

一通跑下来,临近天亮的时候,村里总算是没有孩子哭闹了。

而这时,小惜月突然是惊呼了一声,说天上出现了异景!

我抬头去看,只见天空之上,日月的光芒交相辉映,太阳和月亮居然是同时出现了。

我却是不怎么惊讶,喜丧同临和人鬼同啼,都是已经应验了,日月同辉,来得或早或晚,都已经不重要了。

可小神枪看到天上日月同辉的异景,当即是说这下糟了!

小神枪和九叔对视了一眼,彼此的眼睛里,都写满了恐惧。

“那婴灵煞,怕是真的要出来了。”小神枪说。

我顿时是晕了,小神枪这个大屁股眼子,之前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那婴灵煞,绝对不可能离开阁楼吗?

“我之前是那么说的,可我忽略了一种情况。”小神枪苦着脸说。

“啥情况?”我问。

“那婴灵煞,把那红煞给吃了!”小神枪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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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9.舍命

我瞠目结舌。

小神枪继续跟我解释,说那婴灵煞本体,便是被母亲所堕胎遗弃的无数弃婴的怨念结合。

所以,婴灵煞的最大执念,也是它为何成煞的原因,便是对于母亲的憎恨。

可婴灵煞被堕胎遗弃时,还没有意识和记忆,记不住母亲的长相,就只能把这份怨念转嫁到所有的女人身上。

昨天夜里,小神枪听到那无数鬼车鸟的嚎叫,心里就开始犯嘀咕了,因为古人把鬼车鸟,视为产妇惨死后所化的一种怪鸟。

“鬼车鸟鸣叫之时,便是婴鬼煞出现的预兆,它要开始复仇了!”小神枪说。

“什么婴鬼煞?刚才不是说它叫婴灵煞吗?”我打断了小神枪的话。

九叔立刻接话解释,说那婴灵煞,若是把某个女子,当成是自己的母亲,以复仇的目的吃掉后,就变成能害人的婴鬼煞了!

灵就是三魂七魄,如果灵在世间执念太深而不得解脱,不肯重入轮回,则成了鬼。

灵与鬼乃是一成隔阂,一念之差。

那婴灵煞,虽说在世间执念很深,却因为婴孩心思纯真,生而无罪,即便是成了煞,本体依旧是能随时解脱的灵。

可是,如果让它把某个无辜的女子,当成是自己的母亲,对那女子展开复仇,并吞吃掉那个女子,灵便是堕落成了鬼,婴灵煞也成了婴鬼煞。

眼下,那婴鬼煞,还是吞吃了道行同样不浅的红煞女鬼,法力更是大增!

现在,怕是除了大雄宝殿里供奉的紫金钵盂,已经没有东西能降的住它了!

我听的汗毛倒竖,问那现在该怎么办。

“别慌,婴鬼煞厉害,可也有能突破的弱点,它如果是主动出击害人,只会嗅着经血而动!也就是说,它的攻击目标,就只是拥有生育能力的女子。”小神枪说。

我一愣,问难道它就不会袭击我们这些男人?

“对啊,那死孩子的爹,不也是把它遗弃了吗?怎么不去杀他爹?”老小孩也是抬了句杠。

小神枪说婴鬼煞只是出乎本能的行动,婴孩和母亲同体而生,在这世界上自然是最爱母亲,被遗弃后,也是对母亲因爱生恨。

而且可怜的婴鬼煞,根本没有被生下来见人世,自然是从来都没有睁眼看过它那死鬼老爹,也就从来不知道它自己还有个爹!

“这个重要吗?你们别插嘴了,先听少班主的布置!”九叔呵斥了我和老小孩一句。

小神枪让我们去通知全村的女人,下到刚来初潮的小女孩,上到还没绝经的老大妈,只要是还能生孩子的,全都聚在一起,躲在……

“你们村有医院吗?”小神枪问我。

“有个诊所。”我说。

“那也行,让那些女人全都躲在诊所里。”小神枪点头。

为何要躲在诊所里?我脑袋一转,也是想清了其中的缘由,那婴鬼煞生前是在医院诊所里被堕掉,医院诊所,是它身死的地方,自然也是它最惧怕的地方。

小惜月担忧的问,时间还来不来得及?

我们村人很多,挨家挨户的通知,这件事还这么让人难以相信,需要时间和村人沟通。

“跑快些,还是来得及。”小神枪说,然后抬头看着天空上的日月同辉。

婴鬼煞在母胎中生长,一直到被堕胎而死,从未见过光,因此极其畏惧日月光辉,喜欢待在无比黑暗的地方。

而日月同辉异景的第二个晚上,便是无日无月,漆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极夜,那婴鬼煞也会在这个时候行动。

我们有一整个白天的时间准备布置,应该是来得及。

“另外,大海,需要你去找一下郑屠户,若是他还活着,就让他也去诊所里,我之前救过他一命,现在是用到他的时候了。”小神枪说。

我点头,然后我们五个人,都是马不停蹄的开始行动了。

等到傍晚的时候,我们总算是说服了全村的女人,让她们晓得了今天晚上的凶险,聚集她们躲在了小王医生的诊所。

郑屠户也被我找来了,小神枪让他去把全村的恶狗都抓来,拴在诊所的门口,然后又问郑屠户,他会不会白虎咒?

关于白虎咒,我也听说过,是屠户专门用来降狗的秘咒。

郑屠户点头,又摇头,说他的老爹曾经教过他,但他就记得前两句了。

“一二三四五,五行化成虎……”郑屠户苦思冥想着,就是想不起来后面的内容。

小神枪一头黑线,说这白虎咒不是极其简单,只有四句吗?郑屠户这都记不住?

“郑猪头,你可真的是一颗货真价实的猪头。”我也是叹了口气。

小神枪又问,郑屠户会不会“五虎围羊阵”?

郑屠户点头,说这个倒是会。

这时,九叔走了过来,听到我们的对话,当即是帮郑屠户补全了白虎咒的内容,然后让他快些去布置!

婴鬼煞惧恶犬,可只惧怕恶犬身上的气息,若是恶犬一直虚张声势的狂吠,反而是降不住婴鬼煞了。

因此,必须让郑屠户在一旁用“白虎咒”安抚恶犬,不要吠叫,同时摆出“五虎围羊阵”,这样才能彻底降住了那婴鬼煞。

待到一切准备妥当,天色也已经是黑了。

小神枪吩咐着,让小王医生把诊所里的所有灯都熄灭掉,只留门口的那盏,并且开到最亮。

在黑暗的诊所里,我和村里的这些女人们挤成一团,闻着诊所里那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还没等那婴鬼煞找来,诊所里的恐怖气氛,就已经是让人直起鸡皮疙瘩了。

墙壁上的挂钟,指到十二点的时候,诊所的外面,传来了一阵嘹亮的婴孩啼哭声。

那啼哭声无比的凄惨嘶哑,一边哭,还一边喊妈妈,简直渗人到了极致。

躲在诊所里的女人们,当即都是吓的缩成了一团,一时间,诊所里只能听见牙齿打颤的声音。

我心里也是害怕的不行,可还是本着好奇心,伸头从窗户往外看。

而我看清那婴鬼煞模样的一刹那,头皮就是炸了。

它通体黑紫色,四肢萎缩,悬浮在半空中,双眼瞪的老大,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窟窿眼,还在留着脓水。

只看这一眼,我就是感觉凉意从后背,直接透进骨髓里了。

幸亏是诊所的门口,那“五虎围羊阵”已经是摆好了,郑屠户盘腿坐在那里,嘴里不停的念着白虎咒,估计他也是害怕,所以眼睛一直在闭着,只是嘴一直在动。

小神枪站在一旁,神情也是相当紧张。

好在那婴鬼煞只是漂浮在那里,瞪眼睛看着悠闲伏在地上吃草的那只老山羊,还有老山羊旁边,围着它不停转圈的五只大块头恶犬。

婴鬼煞的眼睛里,半是畏惧,半是疑惑。

就这么一直僵持到接近天亮,那婴鬼煞才是离开了。

小神枪说没事了,郑屠户瞬间瘫倒在地上,用沙哑的嗓子说,可算是累死他了。

九叔走过去和小神枪商量了一番,两个人的眼睛里,依旧是遍布着阴霾。

“等到今天的晚上,再用这个法子,估计就是吓不住那婴鬼煞了,它初次见了恶犬会怕,看的久了,就不怕了,虚张声势不能用第二回。”九叔说。

“难道就没有彻底消灭那婴鬼煞的办法?”小神枪问。

九叔迟疑了一下,说有是有,不过不是消灭,而是超度。

而且,这个法子,很残酷。

“在场的各位女士,有没有人,愿意舍出自己的生命,来超度那婴鬼煞,来拯救大家伙的性命?”九叔纠结着问。

村里的女人们面面面相觑,肯定是没人搭九叔的话茬。

舍出自己的命为大家伙?

谁能有那么高的觉悟?

眼看大家都是沉默,九叔也只能无奈的表示,若是没有人能站出来,今晚那婴鬼煞再来,便是没有任何办法能阻挠它,肯定是要被它把村里的所有女人都杀干净!

“我知道这个选择很残酷,很艰难,可如果有人能舍出性命,便是能救其他所有的人,你们是想死一个?还是一起死?”九叔面色凝重的说。

还是没有一个人答话。

这时,我看见我身旁的小惜月,她那对美丽的杏仁眼,流露出犹疑的眼神,然后又变的坚定。

我的心里一咯噔,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

我想起来了,之前梁爷爷在梦中告诉我的,我们村的第二次劫难来临时,我身边会有人离世。

“不要!这是我们村的事儿,和你没关系!臭婆娘别给自己瞎加戏!”我在心里对小惜月呐喊。

可小惜月已经是开了口,眼神明亮又无畏。

“我来。”小惜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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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斗转星移变生不测

我急忙是拉扯住了小惜月的胳膊,让她快些闭嘴。

小神枪他们也都是脸色苍白。

“妹,你别说傻话,哪怕是我和那婴鬼煞正面死斗,也不会让你去送命。”小神枪阴沉着脸。

九叔也是一脸的痛心疾首,说:“小月,这是他们村的事儿,和你这个外人没关系。”

小惜月却是摇头,说她站出来,也不是为了什么狗屁大义。

就像九叔刚才说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死一个,要么一起死。

“我也是个女人,若是没人肯舍命站出来,今晚我也是会被那婴鬼煞杀掉。”小惜月说。

我听了小惜月的话,心想这臭婆娘可真的是脑子被驴踢了,又不是必须得她站出来。

可转念又一想,小惜月的话反而是有道理,她看的透彻,眼下的情况,就是绝对的囚徒困境,如果她不站出来,拖到最后,绝对会是所有女人都得被婴鬼煞杀掉的结局。

而我们村的那些女人们,也都是痛哭流涕着连声感谢小惜月。

这时,又有一个女人站了出来,正是那傻婆娘。

傻婆娘用手比划了好一会儿,大概意思就是小惜月还年轻漂亮,没有嫁过人,不该让她去送命,而傻婆娘自己在这世上,已经无依无靠,了无牵挂,又是个残人,应该让她去。

我内心肯定是希望,傻婆娘能替代小惜月,可行动上却是无法表述出来。

傻婆娘也不该死,即便她是个残人,也不能说她的命就比小惜月的下贱。

没有人有义务,舍自己的命,去救大家伙。

可眼下的情况却是没得选。

小惜月和傻婆娘争执不下,都不想让对方去送命。

而以小神枪他们的个性,即便再怎么溺爱小惜月,也不会真的让傻婆娘给小惜月顶命。

“罢了,你们两个,谁去送命超度那婴鬼煞,还是看天意吧。”九叔已经是老泪纵横了。

“到时候我给你们两个都画上超度咒,那婴鬼煞到时候选了谁,便是谁了。”小神枪也是沙哑着声音。

村里其他的女人们,有的跪在地上磕响头,叩谢小惜月和傻婆娘的恩情,有的却是在交头接耳的窃喜,嘲笑小惜月和傻婆娘都是傻的没边了!

我哽着喉咙,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

这样舍命为人,在外人看起来,确实是痴傻到了极致,脑子都被驴踢了。

可换做我是当事人,我也会站出来。

只是可恨,舍命超度那婴鬼煞的,只能是女人。

小惜月和傻婆娘,她们两个都是英雄。

英雄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总是很可笑。

总会有人嘲笑英雄,那些如同蛆虫一般扭曲的人,只是忘记了一件事。

他们的贱命,就是英雄的可笑行为救回来的。

小神枪安排村里的女人各自回家,并且通知她们的家里,今晚的布置。

自打一更往后,村里要把所有的灯光火烛,全部都关掉灭掉。

然后家家户户,再把自己家里有的,超大手电筒和探射灯等强力光源,全部送来诊所这里。

再组织一队面相凶恶的男丁,牵着恶犬,准备把那婴鬼煞驱赶到超度的地方。

超度的地点,最后定在了村里的祠堂。

因为祠堂里没有窗户,完全紧闭上门,便是婴鬼煞最熟悉的黑暗静谧。

再点上一盏引魂灯,便是能吸引那婴鬼煞前来,并让它暂时忘却怨念,接受超度。

把祠堂里的一切布置好,小神枪拿了朱砂,沾上雄黄酒,给小惜月和傻婆娘的小腹肚皮上,画上超度那婴鬼煞的咒文。

咒文中,有往生咒、不动佛心咒、因果咒、护诸童子陀罗咒等等,道家佛家的咒文都有,但还是佛家的多一些,毕竟佛家慈悲为怀,更善于超度。

“好了,等到晚上,我们把那婴鬼煞赶到这里,它就会自行选择,你们其中的一个,选到谁,谁就去搂抱着它,哄它入睡,等到第二天天一亮,再把它抱出这祠堂,走到太阳底下,那时,超度的人便是填补了那婴鬼煞的孽债,随着那婴鬼煞,一起转世轮回去了。”小神枪说。

我的心头满是苦涩。

我不想傻婆娘死,更不想小惜月死。

“但你们要切记一点,无论是谁去超度那婴鬼煞,不到鸡鸣天亮之前,千万不能提早走出这祠堂,不然超度没有完成,再惊醒了那婴鬼煞,它可就要怒气冲天,彻底大开杀戒了!”小神枪说。

小神枪不是在危言耸听,如若真的是超度到一半失败,那别说是全村的女人,怕是我们整个塔山村的人,包括小神枪他们在内,一个都逃不掉,全都得死。

小神枪叮嘱好一切之后,天色也已经是黑了下来,小神枪离开了祠堂,去和村里的男人们一起,准备到时候把那婴鬼煞驱赶到这里。

我却是选择留在祠堂里,陪着小惜月他们,因为我的担心始终放不下,不论如何,守在她们身边,更踏实一些。

小神枪走后,祠堂里很是静谧黑暗,只有那盏引魂灯的微弱光亮。

而小惜月和傻婆娘都是坐在蒲团上,沉默不语。

没过多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声音,狗吠的声音,男人呼喊的声音。

我突然想起《本草纲目》里,关于鬼车鸟的记载:“正月夜多鬼鸟度,家家槌牀打户、捩狗耳、灭灯烛以禳之。”

眼下,这驱赶婴鬼煞的场景,居然和正月里,古人驱赶鬼车鸟的场景一模一样。

这时,祠堂的门,突然是“吱啦”的一声,开了一条缝。

我的心一缩,眼看着从门缝里,那通体黑紫色的婴鬼煞,向着我们飘了过来。

它瞪眼瞧了瞧小惜月和傻婆娘,似乎是在犹疑着做出选择。

而下一秒,它就是直接扑进了小惜月的怀里。

顿时,我的整颗心都成了冰,然后再碎裂成冰渣。

小惜月却是坦然接受了她的命运,搂抱住了那婴鬼煞,轻轻的唱起了摇篮曲。

那婴鬼煞很快就闭上眼睡着了,小惜月也开始诵念起了超度的经文。

我眼看着,从小惜月的小腹位置,散发出淡淡的金光,然后再笼罩住小惜月和那婴鬼煞。

金光笼罩的那一刻,婴鬼煞的模样也变了,身上的恶心窟窿眼和脓水都消失了,变成了一个正常的婴儿。

那婴儿抬起头,黑漆漆的眼睛,无比依恋的看着小惜月。

“我喜欢这个人,我不想再和她分开了,永远都不分开了。”那婴儿说。

这明明是无比温馨的话语,我却是听的又绝望,又哀伤。

说完这句话后,那婴儿再度闭上了眼睛安睡,小惜月也是加快了诵念超度经文的语速。

我和傻婆娘都是不敢打扰小惜月,走到了一旁。

我推开门,走出祠堂,掏出怀里的罗盘,想要观星占卜,这场婴灵煞的劫难,究竟结果是如何,小惜月能成功超度它吗?

可占卜的结果却是让我茫然。

生门的方位在东南方。

那补偏救弊的五行,就是“木生火”。

生门星位的卦位是震。

震为雷,震为阳,震为龙。

我不用去揣摩,这回的“震”卦位,究竟对应是哪一个的含义。

这三个含义全都是卦位对应的正解。

因为生门星位,乃是极其耀眼的苍龙星!

如此的话,劫难终结的星兆很明确了。

便是“苍龙下凡,雷火击妖。”

我完全不能相信,这个星兆,也太离谱了一些!

“这他妈的都什么跟什么?”我直接丢掉了手里的罗盘。

然后我又回到了祠堂里,关紧大门。

小惜月还在抱着那婴鬼煞超度,看着她的脸庞,我的内心也是越来越焦急。

突然,我听见我的上头,有人喊了声我的名字。

“张东海!”

我听的真切,这是那梁爷爷的声音!

我诧异的抬头,可我的脑袋上空无一物。

而这时,祠堂的外面,传来了一声高亢嘹亮的鸡鸣,门缝里,也是透进一缕光亮。

“鸡鸣天亮了,时候到了。”小惜月抱起那婴鬼煞,向着祠堂大门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边,心里暗暗下了决心,马上超度结束的时候,甭管是哪位神仙来收她的命,我都不会让它们带走小惜月!

哪怕是诸天神佛全都降临,也要先踏过我的尸体,再去收小惜月的命。

可走出祠堂的那一刻,我们三人全都是傻眼了。

天色依旧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上哪儿是天亮了?

只有一只红狐,口中含着一颗白色的荧光石,身前咬死了一只红冠金羽的大公鸡,那大公鸡不知道是那红狐从谁家偷来的,还在发出临死前的鸡鸣。

我这才是明白,正是这只红狐,演了这场“天亮鸡鸣”的戏,把我们骗了出来。

那红狐挤眉弄眼的对我笑着,脸上全是复仇成功的得意。

这一瞬间,我站都站不稳了。

老猎人们的叮嘱果然是对的,万万不可招惹狐狸,被这记仇又狡猾的畜生惦记上,可真的是要惨了!

我未曾想,只是为了一块肉!现在居然招来了这般大祸临头!

我转头,看着小惜月怀里的那婴鬼煞。

它又变回了之前的那个可怖的模样,满身的窟窿流着脓水。

它缓缓睁开了眼睛,眼珠子完全变成了血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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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龙雷火

但那婴鬼煞刚被吵醒,还是迷糊的状态,一时间,还没来得及暴怒。

小惜月的反应也是无比迅速,立刻就是又抱着那婴鬼煞,回到了祠堂里。

可我知道,一切都已经是晚了。

“快去找小神枪他们!”我对傻婆娘大吼。

傻婆娘点头,一溜烟跑远了。

我转头,看着那红狐,它依旧是挤眉弄眼的笑,向我吐了吐舌头,转身就逃跑了。

可我心中的杀意已经沸腾了。

这畜生今天哪怕是再多长了一百条腿!也休想逃走活命!

我伸手从背上取下弓箭,搭弓射箭!

这一箭,可谓是凝结了我的生平箭技之极,再带上我满腔的怒火,当即是贯中那红狐的头颅,让它当场毙命!

可即便如此,大祸已经是无法挽回了。

我听见祠堂里的小惜月尖叫了一声,急忙是丢掉了手里的弓箭,冲进了祠堂里。

正如我所料想的那样,婴鬼煞在超度完成之前被吵醒,无论如何,都已经是大祸临头不可逆转了。

它现在漂浮在半空中,血红色的双眼几乎要撑破眼眶,周身的黑色煞气之浓郁,几乎要冲破房顶!

小惜月背靠着供桌,面对着那婴鬼煞,被吓的花容失色。

我大吼一声,从怀里掏出鬼金羊墨斗,拉出墨线,向着那婴鬼煞弹了过去!

这一弹,还真的有用,那婴鬼煞当即是飞了出去,可我也是被反冲力掀飞起来,再重重落下,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

我都顾不得身上的疼痛,连滚带爬的到了小惜月身边,挡在她的前面,拉扯着墨线,戒备着那婴鬼煞。

可那婴鬼煞抬了一下它那萎缩干枯的小手,我就顿时感觉身体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漂浮了起来,鬼金羊墨斗也掉在了地上。

“妈的!又是这煞镇!之前让我吃过一回苦头了!”我心里叫苦不迭。

那婴鬼煞缓缓向着我和小惜月漂浮而来,我根本没法反抗。

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的感受到了绝望。

我一介凡人,怎么可能是这婴鬼煞的对手,完全就是鸡崽儿对上老鹰,无半分胜算。

“罢了,我也尽力了,再说保护喜欢的女孩而死,也不是太差的死法。”我心想。

我牵住了小惜月的手,闭目等死。

可这时,我突然听见,祠堂的外面,传来了轰隆隆的巨响。

“打雷了?”我诧异道。

何止是打雷了,电闪都是落下来了!

之前我观星之时,也未见夜空上有云,可这一会儿,这晴天霹雳就突如其然的落下了!

轰隆隆的雷声,混杂着噼里啪啦的闪电声,震耳欲聋。

好几道闪电还直接是劈到了我们所在祠堂的屋顶,把祠堂的硬山顶都直接给劈碎开来!

一时间,无数的木屑碎瓦掉了下来,硬山顶也是摇摇欲坠。

那婴鬼煞急忙是抽身躲避,同时那煞镇也是解除了,我和小惜月都是掉在了地上。

可那闪电和炸雷,还是没有停息,接连落在祠堂的房顶上,眼看祠堂的整个硬山顶都快要塌了,我急忙是张开双臂,把小惜月护在了身下。

这时,我突然听见了一声清亮的龙吟声。

我还以为是我听错了,可抬头去看,居然真的见到了一条怪模怪样的青黑色盘龙,身上裹着雷火,向那婴鬼煞席卷而去。

青黑色盘龙卷住那婴鬼煞的同时,它身上的雷火也是燃烧到了极致,似乎是想和那婴鬼煞同归于尽。

那婴鬼煞想要挣脱,却被束缚着动弹不得,喉咙里,接连发出像是鬼车鸟鸣叫一样的凄惨叫声。

同时,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声。

“张东海,刚才我喊你,你不应声,现在咱们连道别的机会都没啦!老头我借着这雷火之势,舍命击杀了这妖煞,事后你可别忘了给老头我收尸!”

听了这话,我的脑袋一片空白,而这时,那被雷火覆盖的青黑色盘龙,使出了浑身解数,把那婴鬼煞缠绕起来。

一瞬间,满天的雷鸣电闪,皆是向着那青黑色盘龙而去。

雷暴的光闪,刺的我睁不开眼,求生的本能让我抱着小惜月,拼命的往后缩,躲的离那团雷暴区域远一些。

大概过了两分多钟,雷暴电闪才是彻底平息。

我松开了小惜月,看见祠堂的硬山顶缺了一个大洞,房梁都坠了下来,而祠堂里,皆是一片焦黑,还有被那雷火点燃的碎木块,整个祠堂,好似经历过一场大火灾一般。

我伸手拂了拂面前的浓烟,看着祠堂地面上,那已经被雷火彻底烧成焦炭的婴鬼煞尸体,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臭味。

而之前紧缚住它的那青黑色盘龙,却是消失不见了,只有婴鬼煞尸体附近,散落的几块残缺木梁。

我的眉头都蹙成了一团,嘴巴也是合不上了。

“苍龙下凡,雷火击妖。”

我之前卜出来的星兆,居然真的应验了!

可我还是在想着,梁爷爷去了哪儿。

我蹲下身去再仔细去看,瞬间,我全都明白了。

我的双手颤抖着,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为何我在梦中见到的梁爷爷,是浑身裂纹,蛇身三角脸的怪模样。

为何梁爷爷是姓“粱”。

为何劫难终结的星兆是“苍龙下凡”。

梁爷爷的本体,便是祠堂的硬山顶上,那根粗大的主房梁。

房梁木在被加工之前,便已经是生长了长达千年的老树树干,满盈灵气。

任何有灵性的东西,存在的年头久了,便都是能得道。

而且这根房梁,在之后的六百多年,被放置在我们村这祠堂的房顶上,受香火缭绕,听村人祈愿,修炼环境更是得天独厚。

民间素有木梁成木龙的传说,可传说毕竟是无稽之谈,不是真的。

事实上,木梁修炼一万年,也生不出角,成不了龙,就算梁爷爷在祠堂中,无意受了六百年的供奉,阴差阳错的成了我们塔山村的守护神,道行却也是连人前现身都做不到,和我交流,多数时候只能靠托梦。

但就是这本事道行并不出色的梁爷爷,在婴鬼煞作祟,即将屠杀全村人的危机时刻,舍命散发出了体内年轮里储存的千年灵气,引来天雷焚身,借着雷火之威,化身苍龙,与那婴鬼煞同归于尽了!

它无愧于塔山村守护神的职责。

我跪了下来,向那几块残缺的木梁磕了个头,表达了我的崇高敬意,和深厚谢意。

可这时,我的心头还被另一股阴霾笼罩着。

梁爷爷说过,咱们村,一共有三场劫难,眼下只渡过了两场。

而且,待到第三次劫难来临之时,哪怕是大罗金仙下凡相助,也是阻止不了一切的发生。

真要到了那一天,咱们全村的人,只能是放弃挣扎,闭目等死。

而现在,梁爷爷已经死了,关于那第三场劫难的疑问,全都成了未知。

我正苦恼着,却突然感觉到胸口一阵气往上涌,直接是咳出了一口血来。

我有些迷糊了,我刚才没受太重的伤啊,只是摔了一下子,不是很重,怎么会吐血?

这时,我突然听见我的身后,小惜月急切的大吼了几句,可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脑子一片昏沉。

然后,我便是眼前一黑,晕倒在了地上。

再次醒来时,我正躺在家里的床上,身下是一面大红色的锦缎,锦缎上全是糯米,那些糯米都已经是发黑了。

“还好,你终于醒过来了。”小惜月坐在我的床头边,眼神闪烁着喜悦。

我被小惜月扶了起来,却还是觉得有些头昏脑涨,而且屋子外面人声鼎沸,很吵。

“我是怎么了?外边这么多人来我家,又是干啥?”我问小惜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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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牛头山

小惜月面色哀愁,说:“疫灾要来了。”

小惜月告诉我,当初那婴鬼煞是被雷火所焚,雷火能诛妖,却不能除煞。

那婴鬼煞死后,体内的煞气和瘴气,还是弥漫了开来,并波及了我们整个村子。

我当时就是离那婴鬼煞的尸体太近,多吸了几口煞气和瘴气,才晕了过去。

而我们家客厅里,来了那么多人,全就是冲了煞气和瘴气,感染了疫病的村人,现在小神枪他们,正在给这些病号,配制符水药饼治病。

我微微皱眉,梁爷爷说过,第二场劫难,即便最后被侥幸阻止,怕是村子里也要生灵涂炭,果然预言很准确。

“那,这场疫病有多严重,我们村要死多少人?”我问。

小惜月说,那取决于煞气和瘴气什么时候被驱散,如果一直不被驱散,疫病肆虐,我们全村的人,除了体质最强的青壮年,其他所有的人都染病而死,都是有可能的。

“那有什么办法驱散……”

我话说到一半,突然是住了口。

因为我眼看着,墙上日历上的日期,今天已经是阴历初二了。

“我睡了一天?”我问小惜月。

小惜月点头。

我急忙是穿衣服下床,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儿?”小惜月问我。

“去牛头山,见我大伯。”我说。

“让我哥哥和九叔陪着你一起去吧,你一个人怕是不安全。”

我思量了一下,然后说不用。

我这回去,只是想和大伯心平气和的谈一谈,带着小神枪他们一起,万一双方发生了冲突,我夹在中间不好抉择。

我独自上了路,连大黄都没有带。

翻越塔山用了大半天,终于,在太阳即将落山之前,我来到了牛头山的山脚下。

牛头山是座人迹罕至的荒山,从小到大,我在村里的老人口中,听说过不少关于牛头山的恐怖故事。

我仰头看着牛头山的山头,整座山,即便是在金黄色落日余晖的照映下,依旧是死沉沉的黑色,山上基本上没有草木,只有山石。

相传寸草不生的山,多是有着极其凶煞之物,幸好我和大伯约定了在山脚下碰面,我可不想走上这座邪门的山。

我倚着一块山石等了好久,总算是在太阳都快落下地平线的时候,听到了身后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转过头去,看见那人正是大伯。

可大伯现在的模样,让我顿时是瞪掉了眼睛,僵掉了舌头。

他的眼窝深陷,骨瘦如柴,头发也几乎是全白了。

这上哪儿是我认识的那个壮硕如牛,生龙活虎的“山大王”张震山,分明是一具从坟墓里爬出来的骷髅。

我冲了上去,紧紧的抓住大伯的胳膊。

即便之前一直埋怨他,可见到他这个凄惨的模样,我的眼角还是湿润了。

我和他不过才分别十几天,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后背上的东西,它一直在闹腾,我已经是时日无多啦!”大伯嘶哑着声音说。

“那我要怎么帮你?才能把你救回来?”我急切的问。

大伯缓缓摇头,说我帮不了他,只有妖仙才能帮他,我只要顺应妖仙的慈悲造化……

没等他说完,我便是一记猛拳锤在了他的脸上。

“你个傻彪子哦!我让你回村,睁眼去看一看,村里被那妖仙祸害成什么样子了!”我对着大伯大吼。

大伯被我这一拳直接打倒在了地上,捂着脸沉默不语。

“全村的人,都在努力的保护我们的村子,世代居住了几百年的村子!那群戏班子的外人,也在帮我们保护!连根木梁,都在舍命保护!

“可你呢!你这个在村里被多少人爱戴的人,现在联合着外人,在村里搞的天翻地覆!”

我走到大伯的面前,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揪了起来。

“我要把你绑回去,给你丢猪窝里睡两天,你就清醒过来了。”我说。

可这时,我突然听见我的左手边,传来一个声音。

“老友,你侄子不肯听你的,还是让我来吧。”

我转头看过去,秦先生站在一块山岩上,他的身边,还有十好几个穿着黑衣的人。

我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大伯。

“你……你联合他们来害我?”

大伯真的是失心疯了!鬼迷心窍了!居然和秦先生那伙人通气,埋伏陷害我这个他最疼爱的亲侄子!

我大概能理解,他对那狗屁妖仙,有多么的热爱和虔诚了。

我听我爸妈说过,他们以前在镇上做工的时候,有一种骗子团伙,特别擅长给人洗脑,然后拉人进组织,再发展下线骗钱,名字叫做“传销”。

我想,大伯现在,应该就是被“传销”了。

我数了一下秦先生那边,敌人的数量,而且看他们面无生气,怕都不是活人,而是行尸,当即就想掏出鬼金羊墨斗应战。

但好虎架不住群狼,我的胜算怕是并不大,我开始后悔,一开始没让小神枪他们跟着来了。

可这时,我突然听见我的身后,传来了无比密集的脚步声。

我回头,只看见约莫有五十多号黑衣人,手里拿着猎枪和弓箭,都是对准了我。

我乖乖的举手投降,同时也是收回了之前的后悔,幸亏小神枪他们没来,不然来了也是一起死。

想不到,那妖仙的这个“传销”团伙,居然这么壮大。

“你们别开枪伤了他,母亲吩咐过,必须得把这小子活生生的带回去。”秦先生说。

我皱眉,秦先生的母亲要他们把我抓回去,想干什么?

难道那老太婆看上了本大爷?

想想就膈应。

“张东海小兄弟,这些人里面,有好多你的熟人吧。”秦先生问。

我转头看了一圈,确实是,有好多以前村里的人,都是死后被复活了。

“你现在都亲眼所见了,他们现在被妖仙仙尊,赐予了永生不死的身体,怎么还不肯相信你大伯的话,拜入我仙尊门下,顺应造化,来日飞升成仙呢?”秦先生问我。

大伯也是附和着秦先生一起,喋喋不休的给我洗脑。

我大声的咳嗽了一声,示意他们安静。

“其实,我是有这个打算的,不能飞升成仙,永生不死也挺好的,即便是变成了行尸见不得太阳,我也挺乐意的。”我说。

秦先生和大伯都是以为我开悟了,脸上绽放出微笑。

“可是,我有一个疑问,既然死后都是能被你们家妖仙仙尊复活,为何你们两个,还是货真价实的活人?”我问。

大伯和秦先生都是愣住了。

“变成行尸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不能晒太阳,可好处也是很多,比如不用吃饭只需饮血,不会得病,你们为什么不变?”我说。

秦先生阴沉着脸,狡辩了一通他只是太喜欢晒太阳之类的逼话,让人发笑。

“狗屁!让我来告诉你们原因!”

我劈手夺过指着我脑袋的一杆猎枪,然后枪口依旧对准我的自己的脑袋,手指扣下扳机!

大伯惊恐的大吼,然后捏住了我的手,秦先生也是一脸的惊恐,让他的手下快擒下我,他母亲吩咐过,必须捉活的张东海。

“为什么要这样?我自杀了,不是绝对会被复活吗?有什么影响?”我问。

秦先生的表情像是吃了八十斤牛粪一样,恶狠狠的盯着我不说话。

“我知道的,你们一直瞒着的事儿,当初肯定也是瞒着这些人,他们一开始相信你们,最后才发现受了骗,可也为时已晚下不了贼船,是这样吧?”我把脑袋转了一圈。

秦先生的那些行尸手下们,也都是丧着脸不说话,

我清了清嗓子,说让我现在告诉他们,他们一直隐瞒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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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3.同命生

“哪怕是你们家的妖仙仙尊,亲自施法,也不能保证百分之百,就可以把死人复活,是这样吧?”我问。

秦先生咬牙。

“就跟赌骰子一样,有人能摇出大,有人能摇出小,也有人不敢赌,毕竟赌注是命。”

我笑了笑。

“命赌输了,就什么也没了,万一没法被复活,就真的死了,我说的对吗?”

其实这些,也不是我自己猜到的,而是当初在小凤家的木匠作坊里,小凤告诉我的。

那些人欺骗小凤,说能让她的父母和她一样,死后复活,小凤才让她爸妈自杀,可最后,小凤的爸妈却是真的死翘翘了,并没有被复活。

秦先生的脸皮缓缓松弛,然后笑了出来:“你说的对,你知道的很多,做的那个比喻也很恰当。”

然后秦先生让他的手下拿弓箭给他。

“现在,我要看看,你摇出来的骰子,是大是小。”秦先生说。

秦先生的手下当即是出言阻止秦先生,说命令不是要抓活的张东海吗?

“没关系,如果他死了活不过来,责任我来承担。”秦先生的眼神闪烁着恶毒的光芒。

然后秦先生拉了个满弓,松手,那支箭直直的向我的心脏飞来。

我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真的敢杀我,当即是来不及躲了!

可这时,一个身影挡在了我前面。

我的眼睛瞪大了,秦先生的眼睛也瞪大了。

“老友,你这是何苦?”秦先生皱眉。

我搀扶住大伯,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那支箭刺入了大伯的腹部,不是致命要害,可秦先生射出的这支箭,是村里猎人用的猎鹿箭,箭头与箭竿连接处的地方,无比的细!

因此,这种箭射在人的身体里时,不能拔,一拔就回断,这样箭头就会留在身体里,长久不取出就会感染而死!

在这荒郊野岭,没有医疗手段,大伯的身体状况现在又这么差,怕是真的要不活了。

秦先生丢掉他手中的弓箭,又是拿了把猎枪,缓步走了过来,皱眉看着痛苦呻吟的大伯。

“老友,你自求多福吧,等你死后,我便会做回魂秘法,不过到时候活的不活的过来,就看你的造化了。”秦先生说。

然后秦先生举枪就要瞄准我的胸口。

可大伯却是抓住了秦先生的衣摆。

“放了大海,不要杀他。”大伯喘着气说。

“老友,你要相信,你侄子吉人自有天相。”秦先生蹙眉。

可大伯的表情却是突然变的急切,嘶哑着声音说:“大海死后,是不可能活过来的!而且如果他真的死了,我敢保证!你有一百颗脑袋都不够谢罪的!他的命数,乃是……”

大伯又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嘴角带着血沫。

“他的命数怎么了?”秦先生问。

“你自己去看。”大伯说。

秦先生抓住我的左手,仔细的看着我的掌纹。

顿时,秦先生的瞳孔一缩。

“这不可能。”秦先生的表情像是丢了魂。

“为什么?你的命数,为何和仙尊一模一样?”秦先生歇斯底里的大吼。

我一瞬间也茫然了。

我和那妖仙的命数一模一样?我也不知道啊!

要说两个人的命数相同,可是千载难逢的奇闻异事。

芸芸众生,每个人的掌纹,都是独一无二的。

即便凑巧生辰八字一样,本命星位一样,掌纹和命数却也不会一样。

两个人若真的是完全的同命,那便是同富贵,同患难,同遭劫。

甚至。

同生死。

大伯伸手,抹掉嘴角上的血,说他也是刚刚听我说完赌骰子的比喻,才突然想了起来。

“你以为呢?仙尊在你临来前,为何要反复交待,一定要把活的张东海带回去。”大伯看着秦先生。

秦先生拿着猎枪站在那里,看模样是完全傻掉了。

他丢掉了猎枪,又是重新抓住了我的左手,仔细的看了好一番,然后再捏我的五官,让我张嘴,看我的牙口。

我实在是忍不了,被他这么当成骡子一般检查,可忌惮着周围指着我的猎枪和弓箭,只能是任由他折腾。

秦先生彻底看够了,才是放开了我,下巴尖颤抖着,嘴里呢喃着说:“确实是的,我没有想到,第一次看见这小子的时候,我就应该发现的。”

然后秦先生定定的看着我,咬牙切齿的说:“我不曾想,母亲从头到尾,所做的一切,居然都是为了你!”

我听的越来越懵逼,不知道他到底在说什么?一切又是怎么回事?

“行了,把这小子绑回去吧。”秦先生说。

然后秦先生转头,看着大伯,说:“还有老友你,我就把你留在这里等死,回去复完命后,我会回来为你施展回魂秘法的。”

大伯的脸色一僵,没想到秦先生就这么把他给抛弃了。

我也是急了,不管大伯怎么被迷了心窍,他都是我最亲近的人,我不想他死,就算他能像我姐和小凤一样,变成行尸活下去也行。

“这儿有你这么多手下呢!把我大伯一起带上!你把受伤的他留在着荒郊野岭,他怕是要被走兽吃了!尸体都没了,你还回来做你妈的回魂秘法?”我对秦先生大吼。

秦先生却是全然不理我,脸上挂着冷笑。

我咬牙,这个狗日的妖人,肯定是看我大伯没有利用价值了,就把他像丢垃圾一样的丢弃了。

秦先生让他的手下把我绑走,我自然是不愿意就范,拼命的挣扎。

“老实点!”秦先生走了过来,对着我的肚子就是一个肘击。

我痛苦的弯腰,没想到这修炼邪法的秦先生,力气怎么也是这么大。

疼痛让我发了蛮,趁着弯腰的功夫,卯足了劲,一头撞在了秦先生的肚子上。

秦先生被我撞的连退几步,然后狼狈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妈的,这小子,你们给他点颜色看看!”秦先生愤怒的说。

然后我就被秦先生的手下们踹倒在地,围着我就是一通狂踢。

我像只大虾一般蜷缩着身体,用手护住头部,惨叫连连。

从小到大,我都没被打的这么惨过,这些人仗着人多,居然这么群殴我一个,真的是臭不要脸!

这时,伤势惨重的大伯也是爬了过来,用身体护住我,哀求着让他们别打了。

“继续打!打的只剩一口气!我可要好好泄泄愤,这小子凭什么值得母亲为他做那么多?”秦先生表情怨毒的说。

我又是被一通毒打,浑身青一块紫一块,头脑昏胀。

大伯趴在我的身上,为我挨了不少脚,他本来就受了伤,被这么一揍,更是连半口气都快没有了,嘴里全是血。

“带走。”秦先生一挥手。

可这时,山坡的另一侧,突然响起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刚才出手碰过他的,站到我这里,排成一排。”

那女人的声音很柔和,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谁?”秦先生凝紧眉头,看着那个女人。

她站在一块山石上,披着件紫黑色的大氅,长发随风飘扬,脸上戴着个红色的福星面具。

即便她挡着脸,我也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她是谁。

“姐,救我。”我哭喊着说。

秦先生皮笑肉不笑的说:“张福如?好久不见!”

我姐从山坡上直接是跳了下来,走到秦先生和他手下的面前。

“你们,没听清我刚才说的话吗?”我姐问。

秦先生的那群行尸手下,脸上都是浮现出不屑的笑容。

“哼,你凭什么命令我们?”

我姐伸手,摘掉了脸上的面具。

“凭这个。”

一瞬间,秦先生的那些行尸手下,表情剧变,然后全都是跪了下来!

秦先生也是接连后退几步,嘴巴张的老大,喉咙里像卡了个鸡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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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4.半生迟

“青……青眼?为何你是青眼?”秦先生声音颤抖的问。

我也是摸不着头脑,我记得我和我姐见第一面时,她的眼珠子就是青色的,和别的行尸完全不一样。

而且,小神枪他们去抓我姐的时候,她还不惧太阳,当时可是把小神枪吓懵了。

我姐努了努嘴,说是母亲给她的。

“母亲……给你的?你的资历只有三年,她凭什么给你,我服侍了她二十多年,她都没有给过我。”秦先生的眼神里,满是嫉妒和怨恨。

我姐调皮的一笑,说:“她宠我。”

这三个字,直接把秦先生气的冒烟了。

“你嫉妒吗?对了,母亲还给了我这个。”

我姐伸手,从大氅的内兜里,掏出一个东西。

那东西四四方方,颜色鲜红,像玉的材质,约莫半个手掌大小。

“九老仙都君玉印?”秦先生又是后退了几步,声音都扭曲了。

“为什么?为什么?”秦先生呢喃着自言自语。

“哈哈哈!嫉妒不嫉妒?”我姐晃着手里的那个玉印,像是个炫耀玩具的小孩子。

我无法形容,现在秦先生脸上的表情,混杂着羡慕嫉妒,仇恨,哀怨,简直就像是把刚熬好的一锅酸梅汤,全都泼在了脸上。

“为何母亲对你们张家姐弟俩这么好?”秦先生声音苦涩的问。

我姐似乎知道秦先生是个善妒的性格,还在继续调戏他,说:“也不是母亲待我们姐弟俩太好,只可能是待某些人……不太好。”

这句话太尖锐了,直接让秦先生恼羞成怒了。

秦先生劈手从腰间拔出一柄短刀,看样子是要发难了!

“想和我打?万一打伤了我,你不怕回去后,母亲把你的头砍下来?”我姐笑着说。

秦先生的脸皮颤动着,嘴角挂着怨毒的笑,说:“我在这杀了你,母亲自然就不会知道了。”

“哦?那放马过来!”我姐对秦先生招手。

“少拿你手里的玉印唬我,你是行尸,使不了此等宝物!”秦先生咆哮道,向着我姐冲了过去。

可下一秒,我姐手里的那颗印一震,随后便是显出几只豺狼虎豹的虚影,当即把秦先生扑倒在了地上。

秦先生趴在地上,眼神茫然,面如死灰,呢喃着问这又是为什么。

“你心里知道的,只是不想承认,母亲都给了我青眼,怎么会不给我仙血呢?”

听了这话,秦先生喉头一梗,趴在地上,居然是呜呜的哭了起来。

我揉了揉眼睛,确定我没有看花眼,这五十多岁的秦先生,现在居然因为嫉妒我姐,像个小孩儿一样嚎啕大哭。

我姐又是拿起那颗印,转头看着秦先生的那群行尸手下,说:“刚才我说过的,出手碰过我弟弟的,站到我这里,排成一排!”

那群家伙忙不迭的排队站好。

我姐又是催动那颗印,显出黑白无常的虚影,手里的哭丧棒,对着那群行尸就是一顿猛打,把他们打的趴在地上连声哭嚎,彻底爬不起来,才是停手。

我在一旁看的解气,也是感慨于我姐手里那个宝贝玉印的厉害。

之前秦先生说过,那颗印,就是传说中的九老仙都君玉印,关于此印,我也是有所耳闻,乃是“茅山四宝”之一,传说朱元璋曾将此印收至宫中意欲改制“奉天承运文宝”玉玺,但三刻三试,玉印上仍是“九老仙都君印”六个字,可见确实是货真价实的仙家之物。

有了这九老仙都君玉印,便可驱动茅山秘术“九老仙都咒”,此咒术主要的作用是致幻之后攻击,还能针对对手的不同,幻化出他们不同的克星。

如果是攻击秦先生这样的常人,可能会幻化出蟒蛇、豺狼、老虎等令人害怕的凶兽。

对付秦先生的行尸手下这样的非人,当然就幻化成他们最害怕的角色——无常,来进行攻击了。

等我姐教训完这群衰仔杂碎后,又是说姑且看在同一阵营的份上,饶他们一命,让他们快些滚蛋!

秦先生爬起身来,身上的灰都顾不得拍,失魂落魄的带着他的手下们离开了。

我姐走到我的身边,我欣喜的看着她,却发现她的眼神落在了大伯的身上,我这才想起,现在还不是庆幸的时候。

我姐蹲下身来,仔细检查着大伯的伤势,摇了摇头,说刚才大伯为我挡了那么多揍,体内的箭头,已经刺进内脏里了,怕是救不回来了。

“但还魂秘法,我也会施展,等你断气后,我……”

可大伯却是抬手,打断了我姐的话。

“我不需要还魂,你们……趁着我还有一口气,快些把我背到一个地方,有人还在等着我。”大伯气若游丝的说。

我不知道大伯是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盼望着长生不死吗?怎么事到临头,反而又退缩了。

“因为刚才,有人扯着我的耳朵,把我骂了好一通,我想明白了,确实是我鬼迷心窍了,你们快些按我说的……咳咳……”

我急忙是忍着疼痛站起身,把大伯背了起来。

“还有一件事,大海,我死后,你用刀子,闭着眼睛把我后背上的整块皮剥下来,不然那东西,会压着我,让我永世不得超生。”大伯说。

我答应了大伯,然后和我姐一起,踏上了被夜色笼罩的山路。

路上,我们怕大伯伤势过重,突然就撒手人寰,一直在和他聊着天,让他打起精神来。

大伯也是一直在啰嗦,念叨着我们小时候的事情,讲述着他年轻时的事情。

大伯还一直在向我道歉,说他之前被那妖仙的许诺迷了心窍,做了很多错事,只是刚才,被某人骂了一通,才彻底想明白了。

“我确实是老糊涂啦,可你也别怪大伯,大伯只是……太孤单了,一辈子都太孤单了,身边的至亲一个个的离去,却抓不住他们,只想有人陪着。”

我和姐都是听的鼻子发酸。

谁能体会的到,大伯这么都年,独自一人,凄凉的守着空无一人的山神庙,夜里入眠时,又是什么感受。

“我为村子做了这么多,牺牲了这么多,也没人理解过我,我只是想着,人世间太多苦痛,一起上天做神仙,才是悠哉怡然的极乐,对不起……”大伯反复的道着歉。

“别说这些了,说点开心的事儿。”我姐打断了大伯的话。

“开心的事儿吗?领着你们姐弟俩长大的时候,我就很开心……咳咳……”

“可我记得,我们和您在一起的时候,您总是板着脸,从没笑过,我们当时都以为您不喜欢我们姐弟俩。”我说。

“怎么不喜欢呐,我就是这么个人,不会笑,哦……对了,我记起来了,这辈子最开心的时候。”

大伯说,他最开心的那一刻,就是同我大娘结婚的时候,结婚的那天,来了好多宾客,那些宾客都说:“今天就不闹洞房了,谁能把张震山给逗笑一回,这婚礼的喜气就到了!”

大家伙轮番上阵,穿着新郎服的大伯,却始终是一张冰山脸。

“他从小就是个不会笑的人啊!别难为他了!”爷爷奶奶无奈的说。

大娘走到大伯的面前,说:“震山,今天就为了我,你笑一回。”

大娘用手指戳着大伯的脸,让他扬起嘴角。

大伯无奈的配合,可那笑比哭还难看,反倒是把屋里的宾客逗的哈哈大笑。

“三十一年了……”大伯呢喃着说。

我的眼泪都快要落下来,安慰大伯,我们马上就快到了。

终于,赶在太阳升起之前,我们回到了塔山的山神庙。

“我瞧见了,她还在等着我。”大伯说。

我背着大伯,进了后殿,拐进西边的那间耳室,摆放着大娘棺材的那间灵堂。

我把大伯放了下来,他看着那口棺材,表情如释重负。

我看着大伯的模样,他只算是有一丝气在,不知道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山花,让你等了三十一年,现在还不算迟吧?”大伯的眼神无比温柔。

然后大伯倚着棺材,闭上眼睛,面带着笑容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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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5.镇妖塔

我和姐都大哭了一场,然后收敛了大伯的尸骨。

我记得大伯的嘱托,闭着眼睛,把他后背的整块皮剥了下来,然后把那块皮卷起来,放进了一个竹筒里。

之后,我拿斧子劈下了山神庙的供桌桌面,和一块檀木香案补补钉钉,做了个囫囵棺材,然后收敛了大伯的尸骨,和大娘的棺材一起,合葬在了山神庙后面的一棵大柳树下。

等到一切忙活完,我问我姐,她下一步的打算。

我姐只说,她还要回到那妖仙身边,毕竟她的命,还捏在那妖仙手里,再往后,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而且这番回去后,因为之前从那秦先生手里截下我的事儿,怕是要受些责罚,所以她现在就要马不停蹄的赶回去,在秦先生告状之前,先同那妖仙解释。

我拿着挖土的铲子,看着姐离去的背影,长叹了口气。

每一次和她的见面,都是如此短暂匆忙,没法多说上几句话。

不过,我也能感觉的到,我姐也在刻意躲着我。

我们是亲密无间的姐弟,可现在却是生活在两个不同的世界。

我食饭汤,她啖人血。

我的同类沐浴阳光,她的同类躲进黑夜。

说不定,未来的某天,为了守护村子,我还要和她兵戎相见。

我叹了口气,不再去多想这些,丢掉手里的铲子,回了村。

我进了村,从村口走到我们家的路上,一路看见村里死气沉沉的,所有的村人,都是无精打采,面色蜡黄。

我伸手捂住口鼻,感觉自从进了村,我的胸口也有些闷,村里弥漫的瘴气太重了,这样下去,疫灾怕是真的要彻底肆虐,让我们村死上好多人。

我回到家后,只看见小惜月和我爸妈,其他的人都不在。

“我哥他们,去寻找塔山的风水眼了。”小惜月说。

我眉毛一抖,问寻找风水眼做什么?

“我也不太清楚,九叔说只要能找到那风水眼,而且风水眼里还有什么气……嗯,我忘了他说的是什么气……”小惜月敲着她的小脑袋瓜,苦思冥想着,可就是想不起来。

“生气?”我问。

“对,就是这个!九叔说,只要风水眼里有生气,就能救你们全村人的命。”

小惜月拍手。

我点了点头,九叔果然是恢奇多闻,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按照《周易》的风水术理论,气是一个很普遍的概念,有生气、瘴气、阳气、阴气、土气等等。

给我们村带来灾祸的,是瘴气,《老子》云:“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

阴气于阳气对冲,瘴气与生气对冲,找到了风水眼,毁了气脉,放出生气,便是能冲散瘴气,阻止村子即将蔓延的疫灾。

我让小惜月和我一起出门,去把小神枪他们叫回来。

“不用费心思的到处去找,我知道塔山的风水眼确切位置在哪儿。”我说。

“你知道?大海你还通晓寻龙点穴的堪舆术?”小惜月惊讶道。

我摇头,我对风水是有一些了解,可也就是为了学星命术,临时抱佛脚啃过了两本风水理论书,一本是被誉为“群经之首,大道之源”的《易经》,一本是被正统风水学视为旁门左道的,明代蒋平阶所著的《水龙经》。

这两本书,我还都是浅尝辄止,若是去观风水,粗略的望望气还行,精准的寻龙点穴,找到风水眼,我是没有那个本事的。

但是,村里有人有那个本事,虽然他已经去世了。

那便是塔山村三大神棍骗子之一,看地瞧宅王大耳朵。

有一回,村里几个风水爱好者,在谈论我们村的风水眼究竟在哪儿,有人说在老坟地南边的狗牙坡,因为村里头号富户孙大炮家的祖坟在那儿。

有人说在塔山半山腰的那棵千年柏树下面,不然为何那柏树能生长千年不枯死?肯定是树下便是风水眼,生气源源不断!

王大耳朵听了他们的话,不屑的笑了声,说一群半吊子。

“山因仙而得名,村围山而修建,仙在哪儿,风水眼就在哪儿。”

当时,王大耳朵丢下这句高深莫测的话之后,便是离开了。

事后,我仔细琢磨了王大耳朵的话,山的名,村的名。

塔山为什么叫塔山?

我们村为什么叫塔山村?

一切不都是围绕这个“塔”字吗?

一开始,我还不确定,因为塔山上的那座塔,已经荒废多年,而且名为“镇妖塔”,传说下面镇的是妖,不是仙,有妖气,没有仙气。

但是有一天,我上山去转悠,远远的望见,山间的雾气,全都朝着那座塔聚拢,似有岚形,塔山上的所有山泉溪流,也都在那附近交汇。

《易经》曰:“观形望气而知龙穴。”

《水龙经》的理论,也是以山间水泉交汇之处为龙眼。

因此,我才是确定了整个塔山风水眼的位置,一定就在那座“镇妖塔”下。

小惜月听完后,对我高高的竖起大拇指,表示赞赏。

直接确定了风水眼的详细位置所在,便是能节省相当多的时间。

之后,我们寻到了小神枪他们,回家整顿了一番,就向着镇妖塔出发了。

镇妖塔在塔山的腹地深处,据说始建于辽金时代,乃是一座砖结构的实心花塔,因为位置偏远,又没有什么使用价值,基本上早就被遗忘在了山坳老林里,无人问津,就连从小在塔山村长大的我,也是一次都没有去亲眼瞧过那座塔。

九叔拿着柴刀,砍断他面前的一株藤蔓,问我:“塔是佛家的建筑,一般只有两个作用,当成坟冢埋葬佛舍利,或者当成塔庙镇压邪物,这镇妖塔,顾名思义也知道是后一种,可塔下镇的又是哪一路妖怪?”

我摇头,表示我也不太清楚。

“咱们如果去到后,毁了地脉放出生气,会不会把那被镇压的妖怪也放出来?”老小孩问。

“你多虑了,什么妖怪,被镇了一千多年,早就已经是灰飞烟灭了。”小神枪不屑的说。

这时,我们穿越过一片松树林,又踏过一道山涧,可算是望见了那镇妖塔的轮廓。

“快要到了,加快行进速度。”我说。

再过了一个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那镇妖塔近前,仰头去看,经过近千载的风雨残蚀,古塔却依旧雄姿屹然,全塔呈八角形,有十九级密檐砖塔。

第一层塔雕成八角亭,当成底座,无特殊含义,每角有圆柱一根,将塔身隔成八面,往上的十八层,每一层都是各雕着一种人头动物身的怪物浮雕图案。

“奇了怪了,这分明不是镇妖塔。”九叔一脸的惊愕。

“啊?”我诧异的看着九叔。

“这甚至都不是佛家的塔庙,而是萨满教的十八层巫塔,底座上的十八层上各刻着的浮雕,便是萨满传说中的十八神。”九叔说。

我摇了摇头,表示九叔在说笑,萨满教不是内蒙那边,穿的花里胡哨跳大神的家伙们吗?

怎么会在中原内地大巴山的深处,存在着一座萨满巫塔?

完全驴唇不对马嘴。

“这就好比是在新疆的沙漠里走着,突然看见了一座南海沿岸渔民们所供奉的妈祖庙,突兀到姥姥家了!”老小孩咧着嘴调侃道。

“一千年以前的事儿了,谁说的清?”九叔摇头。

这时,小惜月说了一句:“九叔,我数了这塔,除了底座,分明是十九层啊!”

我们这才是一起抬头往上看,发现确实如小惜月所说,最上面还有一层。

“最上面那层,好像雕的也有东西。”小惜月说。

九叔信誓旦旦的摇头,说肯定是不可能雕东西了,有什么玩意儿,能凌驾于十八神之上?也就只有蒙古族的最高信仰,所谓的“长生天”了。

长生天就是我们汉人所说的“老天爷”,是没有形象的东西,那就应该在最高一层留白,什么都不雕。

小惜月和九叔争执不下,小惜月说九叔老眼昏花,于是便让眼神锐利的小神枪去看。

“好像确实雕的有东西,是……”小神枪眯着眼。

陡然,小神枪的眼睛瞪大了。

“是……三只眼睛。”

我的心里一咯噔,想起了何老太公说过的,来我们村的那绝世凶物,也就是秦先生和我姐供奉的所谓妖仙,乃是有着三只眼睛五条尾巴的女人。

而且,这个时候,我又发现了一件无比蹊跷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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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6.四面墙

“这座塔……根本就不是原先的那座镇妖塔,它像是……凭空长出来的一样。”我拧着眉头说。

九叔他们都是摸不着头脑,问我这话是啥意思。

我告诉他们,即便从小到大,我未曾来这座镇妖塔面前亲眼瞧过,可也是听别的村人说过,镇妖塔是座秃塔,上面啥浮雕啥字都没有。

可这座塔,有那么多的浮雕图案,而且画的都是萨满的神仙,根本就不是我们村的那座塔。

但位置又没有差错,所以我才说,这座塔是凭空长出来的。

小神枪也是表示同意,说我们再仔细去看这座塔的石料,很新,哪里像是经历千年的风雨洗礼。

“对,这石料和浮雕很崭新,基本没有损耗程度,确实是新建的。”九叔点了点头。

“那你们村原来的那座镇妖塔呢?”老小孩问我。

“要不然就是被毁了,要不然被当成新塔的实心儿,给封在里边儿了。”我说。

“那建新塔的事儿,你们村的人都不知道?”小神枪问我。

我摇头,说我们村穷的叮当响,建这座塔得多大的工程?谁没事儿吃饱的撑了?

我也想不明白,这是谁干的?不声不响的跑到深山老林里,偷偷摸摸的建起一座塔来,是为了啥?

但是,那些人把镇妖塔,换成了萨满巫塔,从这一头琢磨一下,应该是和塔底下的东西有关。

这时,小惜月发现了什么,当即是惊呼着让我们去看。

塔的北面,八角亭的一根圆柱下面,有一道很小的石门,石门上有石槽,横着用一块长石料卡着,看起来,是建塔的时候,便是从外面,完全把这座石门反锁住了。

“石门的下面,估计是别有洞天。”小神枪说。

“如果下面就是风水眼,为了毁地脉,咱们是必须得下去吧?”老小孩问。

小神枪点头,招呼我和他一起,把那别住门的那块长石料给推开,然后我和他一左一右的搂住两边的石槽,把那石门给抬了起来。

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只能是够让人钻进去。

我顿时有些发怯。

我害怕的东西不多,钻洞算一个,因为小时候玩耍时,有把自己困进箱子里的经历,一直对幽暗密闭的空间有阴影。

但这个时候,就显现出小神枪这种可靠的伙伴,所提供的安全感了。

他当仁不让的表示,他先进去探查一番,确认没有危险,我们再进去,说完便取下自己身上碍事的东西,只留了一把短剑别在腰间,嘴里叼着火折子,脚朝下头朝上,溜进了洞口里。

等小神枪进了那个洞里,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才从洞里传来他的声音,说确定没有危险,不过这下面的空间太大,像是个地宫,暂时不知道是建来干什么用的。

然后我们四个便是模仿着小神枪之前的进洞动作,接连钻了进去。

我是最后一个进洞的,当我半个身子还卡在石门洞口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旁边的树林里,有一双眼睛,正在盯着我看。

我急忙转头过去,可那双眼睛却是瞬间消失不见了。

我心里发着毛,却还听见小神枪他们在里面招呼,就先是顺着石门洞口溜了下去。

等我落了地,小神枪他们已经是点起了煤油灯,在四处探查着这地下洞天的情况。

我们所处的地方,是一条长长的石道,各分两头,南边的路走到头,路被碎裂的大石块堵死了,无法前进。

再回头往北边的路走,尽头是道双扇木门,我提着煤油灯照过去,只见每扇门上有三排鎏金的铜钉,中间挂着布满锈蚀的大锁。

“少班主,怎么办?破门进去看看?”老小孩问。

“都下来了,肯定是要看看这地宫里究竟有什么幺蛾子。”小神枪说。

老小孩从腰间取下把短刀,去撬那木门的门鼻子。

那道木门,是木质裹着铜皮,又兼受潮腐朽,根本挡不住人,老小孩撬了几下,又踹了几脚,那木门便是被踹开了。

九叔拎起马灯,往木门后面去照,顿时,我们五个人的神经都是紧绷了起来。

马灯的光芒所触及不到的黑暗中,悄然无声的戳着一个人影,那身影如鬼似魅,站在那里,面朝着我们。

站在前面的小神枪和老小孩,都是动作迅速的拔刀掏符,可那个人影一闪,却是突然消失了!

我也是刚从怀里掏出那鬼金羊墨斗,还没来得及去出手弹那个人影,见它凭空消失,一时间急忙是左顾右盼,怕它突然现身伤人。

“少班主,那是鬼魂?可我为何开门前没嗅到阴气?是我炼气的功夫不到家吗?”老小孩问。

小神枪摇头,说他也事先没有防备,不过那个人影的身上确实是没有阴气,小神枪也没嗅到。

没有阴气,就证明那个人不是鬼魂,也不是行尸。

“开玩笑,那他能是什么?活人?”我惊愕的问。

这地宫的石门,一直都是从外面被反封住的,怎么可能有活人在这封闭的地宫里生存。

小神枪摇头,说不是鬼魂,不是行尸,也不一定就是活人,世界之大,古怪的东西多了去了。

小神枪让我们保持戒备,然后踏过木门,进入了这间地宫大殿里。

大殿的体积,该有四间我们家的平房那般大小,墙壁的高度,约有三米,头顶上是天圆地方的穹庐顶,颇为气势恢宏。

整间大殿里,除了墙角用砖头砌成的石柱之外,就完全是空空荡荡。

而这座大殿能吸引人眼球的地方,便是壁画了,我们四周和头顶的墙壁上,全都是整幅的壁画,色彩鲜艳,形象传神。

穹庐顶上,用深蓝颜色绘出深沉的天空,白色星辰点缀其间,东南有赤黄色的日轮,西南一轮明月,乃是“日月同辉”的异景。

而墙壁上的壁画,描绘的皆是祭神拜天的行巫仪式,其中,以东南墙面上的那副画最为宏大,也最为诡异。

壁画的视角,是从站在祭台上的祭司身后往前,那祭司手持着一张兽皮卷,展示给祭台下的人们。

而诡异的地方,就在于祭台下的人们,他们皆是一身白衣,跪在那里,看着祭司手里的兽皮卷,眼神和表情,却是颇为猥琐和奇怪。

用最精准的语言来形容,那便是“低眉顺眼”。

这些人的表情,嘴角带着阴森的笑,头伏的很低,眼珠子却是往上瞥,这样一看,会给人一种很渗人的感觉。

而且,这壁画绘的太逼真了,那些人的比例大小,基本上都是和我们相同,面部细节和衣服褶皱都是栩栩如生,乍一看,好像真的活在壁画里一样。

而因为壁画的视角,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正在看着的,祭司手里兽皮卷上,描绘着什么东西。

但是,眼尖的小惜月,却是发现了一个细节。

那个祭司穿着的祭袍后面,同样是有着三只眼睛的图案。

其它的,就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东西了。

老小孩催促着我们继续前进,我们是来寻找风水眼的,不是来观察壁画考古的。

这时,我身边的小惜月,突然是捶打了我一下。

我转头去看她,只见她俏脸憋的通红,怒视着我。

“大海,你……”小惜月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怎么了?”我疑惑的看着她。

“算了,等会儿找到风水眼回去后,我再跟你说。”小惜月的表情像是有些生气。

我不知道她想说什么,可这时,突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之前我们看过的那幅壁画,我莫名感觉到,我把头转过来的一瞬间,那些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白衣人,他们的眼珠子,也跟着一起转动,死死的盯着我。

我再转头去看,那壁画却是没有异常,那些白衣人的视线,还是集中在画上祭祀手里的兽皮卷上。

我心想着可能是我眼花了,而这时,小神枪也是招呼我们继续前进。

走出这间地宫大殿,又是经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来到了另一间地宫宫殿里,这间宫殿,比之前的那间要小上许多,也就是只有我家的平房连带着院子那么大。

这间宫殿更是没有什么好看的,空旷的什么都没有,墙上也是一片空白,连壁画都没得看。

而且,这间宫殿是没有出口的,我们只能原路返回。

可这时,惊悚的事情发生了。

我们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以为是迷路了,九叔举着马灯,我拎着煤油灯,两个人背靠背贴着墙找了一圈再碰头,也没发现我们之前进来的那条甬道。

“邪了门了,我们被困在这里了?路呢?自己长死了?”老小孩抱怨道。

听了老小孩这句随口的咒骂话,我的心里却是一个咯噔。

“说不定……”我犹豫着开口,却又怕引起他们的恐慌。

这时,小惜月又是抓住了我。

“大海,你是不是又摸我屁股了?”小惜月瞪着眼睛,愤怒的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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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7.食人画

“啊?”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之前在前面的那间宫殿里,你就摸了一次,我碍着大家都在,顾及你的面子没说,你怎么得寸进尺?”

我完全懵逼,我没有摸啊!

“还不承认,从刚才你就一直贴我贴的那么近,不是你,还能是谁?”小惜月说。

我百口莫辩,我贴着小惜月,是想保护她,而不是为了毛手毛脚占她的便宜。

可小惜月真的被人摸了屁股?那她怀疑我也是合情合理,除了我,其他的三个人都是和她朝夕相处的亲人,而且从进了地宫,我一直贴在她身边。

可我没有摸小惜月的屁股,我发誓!

突然,我也是大叫了一声。

因为我的屁股也被人摸了!

我转头,看着地面上居然凭空长出来了一只惨白色的手,还没来得及缩回去。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但本能的就抬脚去踩它。

可它灵动的好似青蛙的舌头,我的脚还没踩下去,它就缩的没影儿了。

我拎着煤油灯,趴在了地上,仔细去照那地面。

地面是整块黑色的山石,根本就没有地缝,那只手从哪儿冒出来的?

鬼魂确实是会遁地,可鬼魂是没法触碰人的。

刚才那只手碰到我屁股的感觉太真切了,那绝对是只活人的手。

而这时,小神枪突然是大吼了一声,战斗戒备!

他们都是一手持武器,一手持符,背靠着背互相掩护,我也是一只手拿着鬼金羊墨斗,一只手拿着猎刀,把小惜月护在身后。

两盏灯的光亮都是无比微弱,现在又都是被我们放在了地上,更是看不清周围的情况。

只能看见,我们四周的墙壁,甚至是头上的壁顶和脚下的地面,皆是出现了无数的黑影。

那些黑影,有人的形状,有兽的形状,还有人头兽身的形状,就像我们之前在上面的塔面浮雕图案上,见过的萨满神灵。

而且,那些黑影好像是在移动着的,它们的轮廓越来越大,像是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小神枪让九叔腾出一只手,把火把点着。

我们进来之前,也准备了火把,只是考虑着地宫里空气不流通,怕点上火把过度消耗氧气,才一直没有点。

可是眼下情况危急,顾不了那么多了。

九叔点着火把,四周的情况顿时更加清晰了。

我们所在的这件地宫宫殿,已经变成了没有出口的四面墙,把我们吞噬在里面。

而那些怪模怪样的黑影轮廓,此时变大的速度也是越来越快。

“这些妖魔鬼怪都是要出来了!它们的数量也太多了吧!我的乖乖,我算是明白了,这座塔以前为什么叫镇妖塔,下面镇的怕是塔山群妖吧。”老小孩惊恐的说。

“怕什么,来多少妖魔鬼怪,都让少班主杀给你看。”九叔气定神闲的说。

可那些妖魔鬼怪并没有出来,只是浮现在了墙壁上,成了一幅幅壁画。

而壁画的模样,也就是之前那些黑影轮廓的模样,有穿着祭司服饰的人,有人面兽身的怪物,还有长相奇怪的走兽。

它们在浮现到墙壁上,成为了壁画的那一刻,瞬间都是有了色彩。

而它们的眼睛,皆是在盯着我们五个人。

眼下的情况,太是让人难以理解了,不知道这些到底是什么东西,我们又是怎么被困住的。

未知的东西总会让人恐惧,就连诛邪杀鬼无数的小神枪他们,此时也是有些不镇定了。

九叔让老小孩掩护着他,然后一手持短剑,一手拿着火把,去仔细检查哪些壁画。

“好像也没什么异常,这些壁画都是死的。”九叔说。

听了这话,小神枪也是腾出手去捡起地上的马灯,去仔细观察他身边的一面墙壁,确实都只是壁画而已。

就算这壁画再怎么惟妙惟肖,但画就是画,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绘在墙上的死物,没什么好怕的。

小神枪他们四个,都各自走到四面墙的壁画边,用手去抠那些壁画,也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切都好像是有人在搞什么把戏,故意吓唬我们一般。

“蹊跷的只是这墙,怎么就突然长死了?我们临进来的时候,明明是有一条甬道的,怎么一转头,所有的墙都封死了?”九叔说。

“那我们岂不是要被困死在这里了?”我问。

小神枪冷笑,说哪怕现在关着我们的是金角大王的羊脂玉净瓶,也休想困住我们。

“可别小瞧了梨园道门中人的本事。”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让九叔和老小孩从背包里取出了三个小木匣,木匣里是颜色各异的粉末,然后再取出一张白纸,把那些粉末倒在了白纸上,再团起白纸,捏成炮仗的形状。

那三种颜色各异的粉末,我很熟悉,看它们调配的比例,我也知道小神枪想干什么。

是硫磺、硝石、木炭,这三种东西按比例混合在一起,便是土炸药,村里要炸山的时候,便是用这种自制的土炸药,只要数量够多,威力便足够大。

可九叔手里的那团白纸炮仗,还没我的手掌大,这么小的炮仗,里面那么少的火药,怕是连只老鼠都炸不死,还想把墙给炸开?

可小神枪却是让我稍安勿躁,火药的剂量不够,道门的本事却是能弥补。

“等我扮上,请炮神上身,给这炮仗附上神威,便是三堵墙也炸的开。”小神枪说。

我点头,然后趁着小神枪准备的工夫,也是走到那些壁画面前,去端详那些壁画。

我正在看着的这幅画,是个打着赤膊的女子,她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却是拖着一条黑黄相间的蟒尾,乃是只蛇女。

我用手捏着下巴,感觉这蛇女的脸,长的很挺标志的。

可那蛇女的那对幽蓝色的眼睛,像是一直在盯着我的脸看,搞的我有些心里发毛。

为了给自己壮胆,我就调戏了那蛇女一句。

“小妞,给大爷笑一个。”我语气轻佻的说。

“哈哈!大海兄弟,你可真的是牲口,连画上的怪物女人都不放过!”老小孩对我说。

我转头,想告诉老小孩,我只是开个玩笑,可这时,我的心一提,血液瞬间凝滞了。

那画上的蛇女怪物,居然真的牵动嘴角,对我笑了一下!

我顿时是吓的魂飞魄散,这时,从墙壁里接连伸出几只苍白的手,就要把我往墙壁里拖!

“救命啊!”我失声大喊。

可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没等小神枪他们赶到,我就被拖进了墙壁里。

身体接触到墙壁的一瞬间,我只感觉那墙壁好像突然是变软了,而且又黏又滑。

我心里怕是要死,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躲在墙壁里的这些手又是什么玩意儿?

最可怕的就是我现在被拖了进来,不会和他们一样,成为壁画上的人像吧?

庆幸的是,我并没有被拖进墙壁里,而是被拖到了墙的另一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我被摔的七荤八素,爬起身来,晃了晃脑袋。

煤油灯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好在我的背包和猎刀还没丢。

想起背包里还有火折子,我急忙伸手去拿,然后点着。

可这时,地面上又是伸出一只惨白的手,不过这一次不是抓我,而是直取我的背包。

我又是被吓了一跳,出于条件反射,举刀就剁向了那只手。

这一次,那只手来不及闪躲,直接被我剁断了,然后断手掉在地上,化成了一滩漆黑粘稠的液体。

我伸出手指,沾了一些,放在鼻尖嗅了嗅,有些墨汁的香味。

“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壁画成了精?”我挠了挠头皮。

但我好像确定了一件事。

小神枪他们靠近壁画,都是没有事儿发生,反倒是我一靠近,便是被怪手拖走。

而之前,那怪手从地上伸出来,摸我和小惜月的屁股,现在看来,它也并不是想摸我们俩的屁股,而是想抢我背上的背包。

这么说,从我们进入地宫里,所有的异常,都是因为我的背包里,有什么东西,吸引了它们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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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三世景

可我依稀记得,我的背包里,也没装什么东西。

我正想打开背包去查看,突然听见一阵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嗡嗡嗡”的,很嘈杂,却又不是毫无意义的瞎响,而是有频率和节奏的,好像在彼此交流一般。

“妈的,处处邪门。”我暗骂了一句,然后背起背包,拿着火折子站起身来。

我现在所处的这座地宫宫殿,和之前待的那间差不多大,宫殿里也是空空荡荡,没有摆设,墙壁上也没有壁画。

但这间宫殿有一个出口,而那“嗡嗡嗡”的声音,也是从那边的出口处传来的。

可我不敢过去,我现在和小神枪他们失散了,不能轻举妄动。

我转身,想要在从墙壁钻回之前的那间地宫宫殿。

可这一回,墙壁却是坚硬如铁,冰冷如冰,任我怎么敲打,也没法“芝麻开门”。

我有些茫然,那我刚才又是怎么被拖过来的?

也没有别的路可走了,我只能是向着这间宫殿的出口,那“嗡嗡嗡”声音的来源走去。

可我的脚步刚踏到出口,那声音便是消失了,我的面前,也多了一排向下的石制阶梯。

我叼着火折子,手里的猎刀握的很紧,猛的冲了下去!

一路冲到尽头,这时,我的眼前,倒也没有出现我之前料想的怪物。

可是,我还是被惊住了。

因为我现在所处的这间地宫的大殿,实在是太庞大了!该有我们半个塔山村的面积,大殿高度也该有三十米!十层楼那么高!

之前的那些地宫的宫殿,都是又小又矮,毕竟是建造的位置离地面太近,没有足够的空间。

可这间大殿,按照我的估计,我们下来之后,是一直往北边走的,走了大概有三百米。

地面之上,塔的北边三百米处,是一座山头,这座大殿,应该是直接凿空了那座山头,又往地下打通一部分空间,连接在一起,面积才如此辽阔。

这间大殿和之前的几处地宫宫殿一样,也是颇为空旷。

但我发现,我身边的墙壁上,镶有巨型的照明灯盏,那灯盏下面的石雕,被雕成了跪地捧灯的人形奴隶。

我取出火折子,去看灯盏里面的灯油,居然还颇为盈余,而且不是早就凝结成块的油膏,色泽颇新,还保持着粘稠度。

我心想着,看来我们刚进地宫时,看到的那个人影,估计真的是活人,这间地宫里,肯定是有人在居住着。

可那人躲进这深山老林的地下隐居着,是想干什么?

我用火折子挨个点亮了墙壁旁的灯盏,整间大殿,瞬间是灯火通明了起来。

这时,我发现了更加让我震撼的景象。

这间大殿的四面墙,也都是绘着壁画。

如果说之前我所见的那些精巧惟妙的壁画,是巧夺天工之作,那么这间大殿墙上的壁画,只能说是神迹了。

因为实在是太巨大了。

在三十米高,一百多米长的墙壁上,画满无比精细的壁画,该是多么浩大的工程。

我仰头,去看那些壁画,一共有四幅,阅读顺序应该是东南西北。

抬头去看第一幅画,瞬间,我的脸就有些发红了。

上面绘着的,尽是些让人耳红羞臊的春宫图景,主角是一个女人,那些壁画上,除了那些春宫图画面之外,还有一些描绘那个女人日常生活的图景。

那个女人像是个古代人,看服饰的样子,有一张是她穿着各色碎布拼接而成的“水田服”,水田服是明代一种特有的女装款式,这女人应该是明清时代的人。

而这个女人的生活,也是相当的奢华,出行时,无数的侍卫们身着甲胄,森严肃立,更有侍从手牵披挂整齐的骏马,执礼甚恭,宴会时,无数的奴仆们卑躬屈膝,传酒送肉。

那女人的家中背景,也到处都是金壶银罐,玛瑙水晶,就连骑着的马儿,马鞍马镫上也是镶金嵌玉。

我看的感慨不已,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谁?整幅画看起来,都是在描绘这女人的人生极乐,想要男人随时都有,想要钱,想要锦衣玉食,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我感慨了一下,这才是真正的有钱人,比起我们村的那所谓头号富户孙大炮,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那个女人的面容,也是颇为美丽,只是,她长了三只眼睛,有一只竖着的眼睛,长在了额头上,看起来,就像是二郎神杨戬的妹妹一般。

我又转头去看南边的墙上,那第二幅壁画。

主角依旧是那个女人,可这幅画的风格,和之前完全不一样。

全都是杀戮的场景。

那个女人,见人杀人,见兽杀兽,她所经过的地方,全部都是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不过这一回,那女人额头上的第三只眼睛,却是没有了,反而是身后,长出了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同时,她的脸虽然没有变,但脸上的神态,却并不是第一幅画上,那种享受奢华生活的富婆糜态了。

反而是一脸的凶恶嫉恨,想要杀尽天下之人,毁灭这个世界一般。

那个壁画的场景,有几幅画,是官府的军队,前去讨伐那个五条尾巴的恶女,那些军队中的人,都是身穿颜色各异的“军机坎”马甲,手持洋枪,看模样是清朝官府正规的八旗子弟兵,而看他们手持洋枪,推测出时间大概是清朝末期了。

官府出动八旗兵,拿着当时无比稀缺的洋枪,去讨伐那五条尾巴的女人,看来在当时,那个女人确实杀人如麻,闹出颇大的祸端来了。

往后的壁画上,还有各种道士打扮的人,去围剿那五条尾巴的妖女,可都是死在了她的手下,根本挡不住她的杀业。

我再去看西边的第三幅壁画,却是看的一头雾水,这面墙的画,反而是和前两幅没有任何关联了。

壁画上,被分割成大小相同的九块,然后记叙了九个不同女人的人生,看场景都是现代了,有穿着绿军装下山插队的女知青,一袭粗布衣裳在田间劳作的农妇,全都是稀松平常的,现代普通女性的人生片段。

我只感觉如坠云里雾里,这第三幅画,和前两幅画,根本就是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画风也差太多。

我只能是去看北面的第四幅壁画,这幅壁画,又跟前三幅画完完全全的不一样。

这幅画不再是画人了,而是画景。

日月星辰,山川大海,凌驾于这些景物之上的,是十八位人面兽身的怪物,正是我们之前在那塔上见过的萨满十八神。

萨满十八神的再往上,还有一处壁画的空间。

上面绘着的,正是前两幅壁画的主角,那个女人,现在她同时拥有的三眼和五尾,左手捧着太阳,右手捧着月亮,身边遍布星辰,脚下是山川大海,宛如统治整个世间的神,睥睨着众生,给人无限巨大的压迫感!

“这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我无比诧异的想。

凌驾于所谓“长生天”之上,意思就是她比老天爷还厉害?

前面的那些画又是什么意思?四幅画的因果是完全连结在一起的?可我怎么是看不懂?

正当我的脑子里满是被疑问困扰之时,却突然听见我的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以为是小神枪他们来找我了,欣喜的回头。

可来人并不是小神枪他们,而是一个老头子,他一身萨满长袍装束,头戴无沿乌纱,面容削瘦,鹰鼻深目,连鬓络腮的胡须,看起来气度非凡。

“你……你是谁?”我诧异的看着他。

“居住在这地宫里的人。”那老头说。

“你一个人?居住在这地宫里,干什么?”我瞪眼瞧着他。

“等你。”

“啊?”

那老头向我伸出手。

“把东西还给我吧。”

“什么东西?”我茫然的问。

“你大伯的人皮。”那老头面无表情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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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9.养蜂人

我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张震山的人皮,给我。”那萨满老头又重复了一遍。

我伸手,抓住肩膀上背包的袋子,这才是明白了刚才的种种,是怎么一回事。

“你……你究竟是?”我讶异的看着那萨满老头。

“那张人皮上的东西,就是当年我给你大伯的。”那萨满老头面无表情的说。

我摇头,大伯告诉我的故事里,给他人皮的,分明是个骑着黑驴的道士。

“我就是那道士,当时在你们中原土地云游,为了避免惹人注目,刻意打扮成那样罢了。”那萨满老头说。

我还是不太相信,仔细一想,却又觉得这萨满老头应该没骗我。

把某种东西请上大伯的后背,让他成为塔山的山君,代价是改变命理,克死身边的亲人。

这种可怕渗人的手段,哪里像是道术?道家讲究无为,是不会这样强行逆天改命的,以人皮为媒介施法,反倒确实像是萨满的巫术。

可我还是有些不确定,又和那萨满老头逐条对上了当年那起事件的诸多细节,这才彻底相信了那萨满老头。

“那我想请问您,这地宫里,所有的壁画,全都是您一个人,这么多年居住在这里画的?”我看着那萨满老头。

那萨满老头眨了眨眼睛,说是。

我不解,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尤其是这里的大殿,四面的墙上,那大到夸张的四幅壁画,真的是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那萨满老头摇了摇头,说画画,不一定非要用笔。

“那用什么?”我问。

这时,我突然听到了一阵无比嘈杂的声音,就是进这间大殿之前,听到的那种“嗡嗡”声。

然后,我眼看着,一群个头大的夸张的飞虫飞了过来,盘旋在那萨满老头的身边。

“如你所见。”萨满老头说。

我瞪大眼睛,看着那群飞虫,它们的个头都该有两个拳头大小,通体淡白绿色,口器和尾端的刺,皆是又细又长,背部上有黑色的斑纹,上面有眼鼻嘴,好似人的五官。

这怪模怪样的人面虫,看的我胳膊上直起鸡皮疙瘩,可突然又想到,这人面虫,就是山海经的《大荒北经》中记载的食魂螫蜂。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句,有昆焉,曰螫蜂,背有人面,以尸灵为食,溺有五采。”

按照山海经的记载,螫蜂就是吃死人灵魂的怪虫,还能分泌出五彩颜色的蜂溺,按这萨满老头说的,墙上的壁画,就是这些螫蜂画的?

“那您又是何方神圣?”我忍不住问。

萨满老头依旧是摇头,说:“一个养蜂人罢了。”

我却是不信,他的身份有这么简单。

我们村从59年开始的灾难起始,就完全是拜他所赐,而且他一个远在西北边疆地区的萨满巫师,为何要千里迢迢,来到地处中原内地的塔山,还在这深山老林的地下,隐居了四十多年?

更何况,让我们村即将大祸临头的那妖仙,所谓三眼五尾的女人,就被绘在他所居住的地宫墙壁上。

我依稀感觉到,这个萨满老头,可能就是一切的祸首,就算不是,也是知情者。

这时,我虽然已经从背包里取出了装着大伯人皮的竹筒,却迟迟的没有递给那萨满老头。

萨满老头看出了我的犹疑,面无表情的说:“以我的手段,若是想诳你手里这东西,不需骗取,杀了你强夺就行了。”

听了这话,我的身体顿时是一个激灵。

他说的没错,以他的手段,从我和小神枪他们踏入地宫的那一刻,没跟他打上照面,就一直被他捏在手心里。

他若是想诳我手里的东西,直接杀了我就行了,没必要特意把我弄到这里和他见面。

而且,他之前的那些手段,控制着墙壁生长,封死困住人,驱动壁画的人像攻击人,究竟都是怎么做到的,我也很好奇。

我这才是把竹筒递给了他,想着乖乖同他合作,马上还能从他口中问出些东西。

那萨满老头接过竹筒的时候,很随意的瞥了我一眼,可我却是再次打了个寒颤。

这个萨满老头,气场太强了,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举手投足,说话的语气,都是那种不容置疑的帝王气魄。

“你大伯临死前后悔了吗?”那萨满老头问。

我苦笑,说我大伯自从背负上这东西,一直到临死前,大概一直都在后悔。

“哦,那也是合乎情理。”萨满老头面无表情的说。

然后那萨满老头就拿着竹筒,向着大殿右边的一间耳室走了过去,全然不顾站在原地的我。

我感觉这萨满老头的脾气过于古怪,可我还是有很多疑问,想从他口中问出来。

我小跑着跟上了他,问:“我能问您一些问题吗?”

“什么问题?”

“比如,我大伯所背负着的,也就是这人皮上的,究竟是什么东西?”

“是神。”那萨满老头看都没看我一眼。

这萨满老头说话确实言简意赅,可有的话,不解释清楚,说了也他妈的也等于没说。

“详细解释起来,比较麻烦,我要先反问你一个问题,你认为这世界上有神的存在吗?”那萨满老头问。

我沉思了一会儿,说我不相信。

即便是这一路走来,我经历了很多,无法用我一向唯物的世界观所解释的事件,精怪鬼煞仙家道法邪法,我全都亲眼见过。

可我唯独不相信这世界上,有神的存在。

我只相信我亲眼见过的东西。

而我没有亲眼见过神,仅仅是因为如此。

更可况,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神,他们又在哪里?像神话传说里的那样,住在天上的天宫里?

可我每天夜里都在仰望天空,天上只有大气层和星辰,没有神所居住的天宫。

“很好,保持对未知的尊重,却不相信传说,相信自己的判断,却不相信别人的传言,这很好。”

萨满老头赞赏的点着头,连续说了两个“很好”。

我看着他的模样,他似乎是对我的答案很满意,表情也不像之前那么紧绷了,像是有了些和我交谈的兴致。

“你刚才说过,你钻研过星命术,那你可知道,《五星占》中,对于神仙的论述?”萨满老头问。

我点头,《五星占》乃是一份帛书的抄本,乃是秦汉时期的著作,相传为各朝星官所著。

星官乃是朝廷中,专门观测天象的大臣,在当时那个年代,从帝王将相到平民百姓,无不迷信巫术,星官却是能窥得宇宙的奥秘,和世间万物的联系本质,对所谓神仙的认知,也更超前深刻一些。

《五星占》中,对于神仙的论述,只有六个字:“仙无躯,神无形。”

这番话也是言简意赅,乍一听,也像是说了他妈的也等于没说。

但仔细一琢磨,却是有些道理,无论人仙,地仙,妖仙,都是修炼的脱离原有的躯体,才成了仙,正所谓“飞升成仙”,便是舍弃臭皮囊,只留精神存活。

而神无形,可以理解为神是没有模样的,见过仙的人很多,也根本没有人亲眼见过神,就算见过,也都是在所谓梦里,精神模糊的状态下,一句话说白了,就是神只存在于人的心里,就算神真的存在,也和人所居住的世界,不在同一个维度上。

萨满老头看着我,似笑非笑。

“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我要打破你原有的世界观,让你亲眼看一看,神的存在。”萨满老头说。

随即,萨满老头便是取出竹筒里大伯的人皮,抖开,放在我的眼前。

我吓的急忙是闭上眼睛,说不是看清楚它的模样,就会死吗?

我上回不小心看了几眼,差点就是真的死了。

“那是你看它的方式不对。”萨满老头说。

然后,萨满老头按住我的肩头。

“跪下来,低眉顺眼的去看,就不会有事了。”

我的心一咯噔,想起了之前刚进地宫时,所看到的第一幅壁画,壁画上那无数的白衣人,都是用这个方式,看着祭台上,萨满祭司手里的兽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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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0.人所看见的神

可我还是不敢睁眼去看,不想为了好奇心,而丢掉自己的性命。

那萨满老头长叹一口气,为了让我消除恐惧,又仔细给我解释了一番。

“你可知所谓折煞?”

我闭着眼应了声,说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初秦先生刚进我们村,想害我的命的时候,就是用了这个法子。

“你当时,之所以一看清你大伯后背上这神灵的模样,就会七窍流血而死,就是因为你被冲神折煞了。

“被老人跪拜会倒大霉,被当成神跪拜,会遭飞来横祸殒命,那你一介凡人,去用平视的目光,去看神的尊容,你觉得会怎么样?”那萨满老头问。

听了这话,我才是明白,便暂且放下了恐惧,半跪了下来,低垂着脑袋,往上瞥眼,去看那萨满老头手里的人皮。

人皮上,绘着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物,头部出奇的大,有着五官俱全的人脸,老虎的爪子,羊的身体,一手持钢叉,一手持斧,和山神庙高堂上所供奉的山神像,相差无异。

可奇异的是,这幅画是“活着”的。

不是说它本身栩栩如生,而是它真的就如同活物一般,我跪在地上,低眉顺眼的看向它的时候,它的眼珠子也随之转动,俯视着我,脸上流露出颇为高傲的神态,手里的钢叉和大斧摆动着,像是在耀武扬威一般。

我亲眼见到了这所谓活着的神,却觉得……

并没有之前我想象的那么厉害。

就只是一幅会动的画罢了,除了不能直视着去看,也没有什么威能。

而那山神脸上的高傲和耀武扬威,还让我颇为厌烦,想毁了这莫名其妙的东西。

我忍不住问那萨满老头,若是一把火把我大伯的这张人皮烧掉,这所谓的“山神”,不也就跟着一起灰飞烟灭了吗?

那萨满老头微笑,说我的想法没错。

我不屑的笑了声。

这么逊,还算什么神?神不应该是至高无上,举手便能毁天灭地的吗?怎么反而如此轻易的会被人毁灭?

“人自然能轻易的毁灭神,因为神本来就是被人所创造的。”那萨满老头说。

这句话宛如雷击,让我的身体瞬间僵硬了。

这死老头开什么玩笑?

不是神创造了人吗?怎么会成了人创造了神?

“哦?你不相信,那你再仔细看看这山神的模样,看清楚每一个细节。”那萨满老头说。

我继续保持跪拜瞥眼的姿态,去看那人皮卷上的山神像。

“它的身体是怎么样的?”

“人面兽身……”我说。

那萨满老头微微颔首,表示我说到了点子上。

“野兽修炼成的精怪,是人的模样,因为它们憧憬着成为人。

“鬼也是人的模样,因为鬼生前就是人。

“无论是什么仙儿,也都是人的模样,怎么到了最高级的神,反而是开了倒车,成了人面兽身?像是个人兽杂交的野种一般?”那萨满老头问道。

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后背却是直起鸡皮疙瘩。

那萨满老头看着我的眼睛。

“在民间,请神降仙之类的事儿,一向不少,内蒙萨满,东北出马,江南道家,民间巫祝,各种数不清的神棍,都是依仗着稀奇古怪的神,来施展手段。

“就连你大伯,不也是背上了这山神,才成为了塔山的山君,全山的野兽,皆要听他号令,也被你们村的村人视为山大王。

“可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依仗神威的凡人们如何如何。”

那萨满老头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正盯着我的那双深邃的眼睛,眼神犀利的如同鹰一般。

“怎么就没有人关心,这些神仙,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我没有接话,只是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

那萨满老头收起了那人皮卷,放在一张石台上,引着我去看大殿的北面墙上,那最后一幅壁画上的萨满十八神。

那十八神,个个也都是人面兽身,萨满老头又让我回想,不说他们北亚游牧人的神,我们汉人被典籍记载的神,又是什么样的。

我老实回答,最为民间所推崇的创世神王母娘娘,也就是所谓西王母,在《山海经》中的形象是:“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而善啸。”

在传说典籍中,最被推崇的创世神女娲娘娘,是众所周知的人面蛇身。

说完后,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虚汗,感觉越来越恐惧。

这不是那种被突然起来的惊吓,所造成的恐惧。

而是发自骨髓和内心,那种一向对于这个世界的固有认知,被缓缓打破和解构的恐惧。

“人类的想象力终究是有限的,只能创造出来他们所见过的东西,所以我们的先民在创造神的时候,想破了头皮,想塑造出神的神秘可怕,和无上威严。

“同时,又想把人的特征加在神的身上,毕竟神被创造出来,就是为了给人类提供庇佑的,所以我们现在看到的神,才是人的面孔,和我们先祖们最为畏惧的虎豹豺蛇等凶兽的身体。”

我有气无力的反驳,说也并不一定,我宁可相信神根本就不存在,或者是完全是另一种生物,也愿意去相信,神是被人所创造的。

毕竟神话传说里那么多人与神互动的细节,都是在描述,我们人类被女娲娘娘所创造,而不是我们创造了女娲娘娘。

“哼,你忘记了吗?神话传说,本来就是被人类自己所编造的。”那萨满老头说。

我彻底哑口无言。

“你若还是不相信,我再给你看一样东西。”

随即,那萨满老头走到了这间大殿耳室的一堵墙边,这面墙黑漆漆的,外层微微透光,宛如黑色琥珀原石,同这地宫里其它的地砖墙砖材质无异。

可这面墙上,有诸多六角形的缺口。

“看好了。”萨满老头对着那群螫蜂一挥手。

那群螫蜂在空中兜转了一圈,然后扑到了石台上那副人皮卷上。

眨眼之间,那人皮卷上的山神图案,居然是被那群螫蜂给吃了个干净。

然后,那群螫蜂趴在了这面墙,停止了振动翅膀,开始分泌黑色的蜂蜡。

看到这一幕,我这才是恍然大悟,为何从刚才我们进入地宫之时,这些墙体就宛如可以随时生长变化一般,以及那些墙上会动,会袭击人的壁画。

这整座地宫,便是这些螫蜂的蜂巢,那些所谓无形无躯的所谓神明,不是藏在墙体里,而是藏在这些蜂巢里。

“我萨满古籍《尼山镇魂录》里有记载,赫哲族的古巫祝,便是饲养着能吞食死人灵魂的螫蜂怪虫,把螫蜂筑成的蜂巢视之为‘神巢’,是神灵所栖息的地方。”萨满老头说。

萨满老头从一块石台下面,拿出了一个单独的六角形的蜂巢脾,在手里端详着。

“这所谓的‘神巢’,在秦汉时期,巫术最为盛行的时代,被传入过中原地区,当时的人们称之为‘黑玉’,当时传言黑玉中栖息着邪神,人直视之,便会七窍流血而死,之后的西汉时期,这黑玉被传到武陵郡的巫山山民手中,楚地的巫神传说便是开始兴起,巫教开始鼎盛,后世的《汉书·艺文志》中,有对此都有着详细记载。”

萨满老头的这些话,在我的脑海中横冲直撞,我又抬头去看那墙上的神明图案,只感觉一切好似要在我的脑袋中炸开一般。

是萨满先民,用螫蜂和巫术创造了他们的神?又传入中原,成为地方民间的各种神。

那我们汉人的神呢?也是用某种特殊的手段,被我们的先民创造出来的?

所谓女娲和西王母,三皇,以及那些被记载在《楚帛书》上的诸多创世神,或许只是被我们的先民用无数死人的灵魂献祭,制造出来的产物?

正如秦汉时期,那些朝廷的星官们,在《五星占》中的论述:“仙无躯,神无形。”

所谓神仙,都是无躯无形,谁也说不上来究竟是什么的东西。

我索性不去想了,与这身份神秘的萨满老头交谈这一番,几乎让我的精神崩溃瓦解。

关于这些神灵的疑问,都与我太过遥远,我眼下最关心的,是我们村的劫难。

那三眼五尾的女人,又是什么来历?为何她会凌驾于所谓的神灵之上?

这萨满老头和她是不是一伙的?他们从遥远的内蒙跑来我们中原内地的大巴山深处,要杀害我们全村的人,又是想干什么?

那萨满老头眨了眨眼睛,说着大殿上的四幅图已经讲的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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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1.恐惧

“三世景是因,日月天地图是果。”

我表示我看不懂。要他给我解释。

“我不喜欢同愚钝的人论道解释,有人问我一个问题,我会反问他一个问题,他答的让我满意,我就同他继续交谈,他答的让我不满意,我便不解释,就像之前,你问第一个问题的时候一样。”那萨满老头说。

以我的急性子,自然是觉得这死老头含糊墨迹,可转念又一想,他说的有道理,不然就算解释了,听的人过于愚钝听不懂,不就等于白说了吗?

“你问。”我看着那老头。

“你说,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又是什么?”那萨满老头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我发愣了好一会儿。

最可怕的东西。

不可触碰的鬼神?无比恶毒的人心?

萨满老头都是否定了,说这两个答案不对。

这时,我又想起了我大伯张震山的一句名言。

他不敬畏鬼神,也不怕恶毒的人心。

可他怕死。

“所有的恐惧的尽头和归宿,都是死亡。”

这话没毛病,人死了,还怕什么?

如果一个人连死都不怕,那这个世界上,就绝对没有让他畏惧的东西。

我认为这个答案是绝对正确的答案,可那萨满老头却依旧是摇头,说不对。

“而且你给出的答案,都是差的老远,很让我失望,看来你对于天地人三者中,天和地的理解还勉强让我满意,对于人,你还是个半吊子。”

然后那萨满老头再度转身走开,说既然这样,他就不能解释我的疑问。

我心头烧起了怒火。

我感觉,这萨满老头像是故意刁难我,我的答案怎么就不对了?

我都想揍他,把答案逼问出来,可我好像又完全不是他的对手。

而这时,那萨满老头突然转身,然后瞧着我。

他干瘦的脸上,出现了一抹笑意。

“我知道,你内心不太服气,那我现在告诉你一件事,保准让你立刻感受到真正的恐惧是什么,然后跪倒在地上。”

我几乎要被这死老头逗笑,让他赶快说!

他妈的一句话就能把人吓瘫,当我是三岁小孩儿?

之前所说的人造神还是神造人,都只是颠覆我的观念罢了,仔细一想,又有什么好怕的,世界的原本模样是如何,又同我这个山野村夫何干?

就算现在这死老头说他其实是个外星人,也吓不倒我!

那萨满老头贴近了我,用手拢住我的耳朵,低声说了一句话。

一瞬间,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从四面八方,好像有无数把铁锤砸向了我。

我的小腿肚子开始抽筋,脑袋开始昏沉,然后缓缓瘫倒在了地上。

然而这还不是我展露了所有恐惧的模样,我的胃部也开始翻涌,几乎要呕吐出来。

“没有跪下,但是瘫坐下来,也是一样,还算是我之前说对了吧。”那萨满老头的脸上,浮现出小孩儿打赌赢了一样的开心笑容。

然后他又是转身要走,可我立刻拉扯住了他的衣角。

“您莫要告诉我……您刚才的话是真的……”

我看着那个萨满老头,眼神和语气都是带着乞求。

那萨满老头叹了口气,说我如若不信,自己去占卜一番不就行了,我不是通晓星命术吗?

然后那萨满老头拨开了我的手。

“你们来的目的,我也是知道,等会儿,我让一只螫蜂领着你,去和你的那四个伙伴会和,然后你们原路返回,离开地宫,塔山的风水眼不在这里,而是在距离地面上的镇妖塔,往南四百米的一处洞穴。

“由那洞穴进入地下河,就能看见风水眼,你们不要在这地宫里继续逗留了,不然,过度惊扰到我,我就要用不怎么礼貌的手段逐客了。”

可现在的我,已经是毫不关心那风水眼的事儿了,只是继续乞求着问那萨满老头,他之前说的那句话,会在什么时候应验?

“你们村的最后一场劫难来临的时候。”那萨满老头说。

随即,那萨满老头就转身走出了大殿,临走前,他给我留了最后的一句话。

劫难过后,我若是有命活下来,就去青马镇的道观,找一位姓谭的道人,也就是他本人在青马镇生活所用的身份。

那个时候,我若是能对于之前那个问题,给出让他满意的答案,他便把我想知道的,全都告诉我。

“可到了那个时候,一切都是晚了吧!我活到那时又有什么意义?”我对他声嘶力竭的大吼。

他没有搭理我,只是背对着我,举起手挥了几下,表示再见。

之后,我在地上呆坐了好久,才缓缓坐了起来,然后跟着盘旋在我身边的一只螫蜂,走出了大殿。

二十分钟后,我同小神枪他们会和在了一起。

小神枪他们的模样也颇为狼狈,看来刚才也是吃了不少苦头。

他们见了我,眼神都是欣喜不已,急忙向我跑来,围在我的身边。

可我却是不敢去看,他们任何一个人的眼睛。

“大海,担心死我了!你刚才怎么被吃到墙里面了,之后又去了哪儿?”小惜月抓着我的肩膀,上上下下的检查我有没有受伤。

我低声应了句,然后把之前经历的一切,都和他们如实相告,只是省略了萨满老头把我吓瘫的那句话。

小神枪他们听完后,也都是感觉那老头好生神秘古怪,拥有这么通天的手段,却为何又隐居在这深山老林的地下,是为了什么。

“不过,他告诉了咱们风水眼的位置去救村子的疫灾,应该也不是很坏的人吧。”小惜月说。

“他告诉我们风水眼的位置,也可能是念着和大海大伯的旧情缘分,不过他既然是没有想和我们发生冲突的意思,也不想被打扰,那我们就赶快离开这地宫,去寻那风水眼吧,这件事才是当务之急,关于这老头的事儿,之后再说。”小神枪说。

随后,我们原路返回,离开了这地宫,按照那萨满老头说的,到了地面上,往镇妖塔的南方,走了四百米,进入了一处洞穴。

洞穴的地下,果然是有着一条地下河,看流向,应该是从山顶发源,下游直接流到村里去。

我们沿着河道没走了多一会儿,就在河的对面,发现了地脉的位置。

“确实就该是这里,按照《水龙经》的水脉学说,这里是塔山无数水流所汇聚成的河,自然是水之眼,而不出意外的话,着地下暗河上的地面,必定是山间雾气聚拢成岚形,草木生机勃勃的地方。”九叔兴奋的说。

“对啊!大海之前就是这么说的!”小惜月转头看着我。

我勉强的挤出一丝微笑。

“咦?大海,你怎么郁郁寡欢的?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这样了。”小惜月搭着我的肩膀。

我干笑了几声,掩饰着说,之前被那怪手拖进墙壁的时候,脑子磕了好几下,现在有点儿迷糊。

“对了,小月月,咱们回去之后,你把你们戏班子里四个人的生辰八字,全都告诉我吧,我想确认一下,某些事情。”我说。

“啊,好,不过除了我哥的,他不记得自己的生辰八字,我们俩都是弃婴,当时在装我们的竹篮里,只附上了我的生辰八字纸条,没有他的。”小惜月说。

我应了声,说都等回去后再说吧。

这时,九叔突然惊叫了一声。

“我的天,你们看,地下河对面的岩壁上,不仅有地脉,还有河胆,这回别说是驱散你们村的疫灾,还能附带着给你们村的人延年益寿。”九叔很是欣喜的说。

“河胆是什么?河的胆囊?那河有肾吗?”老小孩问。

“你先别贫嘴,来帮我把这蛇皮筏子吹上气,等会儿用来渡河。”九叔从背上取下背包。

这时,小神枪突然握紧了腰间的短剑,并通知我们戒备。

“那边的石头后面,有个人。”小神枪说。

我眉头一皱,想起了临进地宫的时候,镇妖塔旁边的树林里,有个人在一旁偷窥,当时没时间去管他。

眼下,躲在洞穴出口的那块大石头后面的人,估计就是那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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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命数

“会是谁?那妖仙的手下?”老小孩也是握紧短剑。

“应该是个不成气候的人物,老早我就发现他了,一直跟着我们暗中偷窥,我一直没搭理他,这回他跟的太紧了,我才想着瞧瞧这家伙究竟是谁。”小神枪眯着眼睛。

饶是小神枪这么说,洞穴出口的那块大石头,离我们还是约莫有个好几百米远。

“喂!别躲了,出来!”小神枪对着那边大吼。

可那个人却依旧顽强的躲在石头后面,不肯露头。

小神枪拎着短剑想走过去,可他刚抬脚,那个人影就从石头后面现出身来,飞奔着逃出了洞穴。

“跟只老鼠似的。”老小孩不屑的撇嘴。

“即便离的远,我还是嗅到他身上的阴气了,估计是那秦先生的行尸手下,当成斥候来监视我们。”小神枪说。

九叔蹲在地上,才把那蛇皮筏子吹鼓一些,也很是无所谓的说:“那就让他随便瞧,他如果真有本事的话,就过来阻止我们毁这地脉和河胆。”

只有小惜月,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表情似乎很是凝重,想张嘴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九叔和老小孩把筏子吹的相当鼓了之后,便放下了水。

筏子的承载量有限,只能搭载两个人,为了防止筏子突然翻掉的意外情况,就由水性相对较好的和我和九叔,搭筏子过去毁地脉。

我和九叔坐着筏子到了对岸,眼看着岩壁上,有一道约莫二十米长的凸起,微黄色,透着光亮。

“这便是那地脉,毁坏了之后,整座山的风水灵气都会波动紊乱,凝聚在这地面之上的岚状灵气,失去地脉的牵引,便会升空形成降雨,洗刷你们困扰村的疫灾瘴气。”九叔说。

随后,九叔又告诉我,这个法子,也是有些副作用的,一瞬间让整座山凝聚多年的灵气全部丢失,之后会引起山上的草木枯萎,极度干旱或者是暴雨这样的天灾,但现在疫灾迫在眉睫,闹的太厉害,管不了那么多了。

我点头,说我在《水龙经》里也读过这个法子,也就是所谓的“截龙气祈泽”,只毁风水眼,叫“截龙”,不光是风水眼,把附近所有的地脉都毁掉,叫“斩龙”。

“对,你小子还挺有见识。”九叔微微颔首。

然后九叔又转过头,下巴指着我们脚下,河滩的边沿,有一块晶莹剔透的乳白色巨石,约莫卧着的牛犊大小,问我可知道那是什么。

“应该就是您刚才说的河胆,可我也不知道这河胆是什么。”我老实回答道。

九叔告诉我,那河胆是真正的至宝,不过并非就是像刚才老小孩胡说八道的那样,顾名思义就是河的胆囊。

这河胆甚至都并非属于玄学的范畴,只是一种极其珍贵的矿石,叫做“水胆玛瑙”,是亿万年前,古火山活动的产物。

古火山喷发时,会迅速凝结一种二氧化矽的胶体,并包裹住一股高温产生的水蒸气,在冷凝後化为液态水,等到胶体凝结成玛瑙,这股清水就永远地留在了玛瑙之中,里面储存的,便是亿万年前的纯净水。

我摇头,说听不太懂,我没怎么念过书,这些专业的学识,我一窍不通。

九叔笑了笑,说听不懂也不要紧,正如刚才所说,这水胆玛瑙,即便珍贵,也就只是一种矿石罢了,就把它当成是个能储水的石头疙瘩,接下来要说的才是重点。

我们脚下的这水胆玛瑙,长在塔山的风水眼上,这么多年过去,玛瑙里的纯净水,早就是吸收了无数风水眼的生气,凝结成了玉液。

正如古人所说:“名山大川,和气相向,则生玉髓,食之能得不死。”

这玛瑙里的生气之水,堪比玉浆,喝下去,说是能给垂病而死的人,延续百年的寿命也不夸张,卖给山外世界的达官贵人,更是能换来金山银山。

可生水玉液此等至宝,必须要用羊脂玉净瓶来装,不然会丢失其效用,所以这个想法也是作罢了,不如马上直接把它弄破,把生水玉液融进这地下河的水里。

正好这地下河的下游,连接这我们村的自来水蓄水池,这么一来,便是能恩泽我们整个村的人,滋润被瘴气困扰损伤的身体,也算是大功一件。

九叔他们都是修道炼气之人,这生水玉液对凡人有用,对他们却如同普通的纯净水一般,所以马上破河胆的时候,我先凑过去,拼命喝几口精华,尝尝鲜。

听完后,我不禁感慨于九叔的学识见闻之渊博,当即是无比崇敬的看着他。

“唉,都没什么,这么大年纪了,总会多走些路,多读些书。”九叔很是谦虚的说。

“那您的品德也是没得说,这生水玉液既然这么值钱,你们回头出山,去取了羊脂玉净瓶再回来,装走这生水玉液,不也是能拿出去卖掉吗?”我问。

九叔哈哈大笑,说他们是道门众人,怎么会在乎这些身外名利。

如若他们真的是这等贪财之人,从一开始到现在,为了保护我们村里村人的性命,各种出生入死,同那凶物手下的鬼煞行尸们周旋搏杀,是为了什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我们梨园道门的‘道’,是济世,不是蝇营狗苟的追逐名利!”九叔笑着说。

看着九叔那张黝黑的脸庞上,忠厚可靠的笑容,我的心中情绪一阵翻涌,打算把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梗在心头的疙瘩,同九叔倾诉。

我犹豫着开口,问九叔,他怎么看命数。

“命数都是狗屁。”九叔给出了无比简介的回答。

我摇头,说我们村之前发生的那几起灾祸,每一个细节,都是被我们村的那守护神梁爷爷全部占卜到了。

就连我身边,会有人离世,也是被他说中了,第二次劫难终结之时,我大伯确实是离世了。

“那都是巧合,人的命数,如果真的是被天注定的,那咱们还活个狗屁啊!”九叔开朗的笑着,让我别放在心上。

可我当即是紧紧的抓住了九叔的衣服,眼泪也是同时落了下来。

九叔被吓了一大跳,问我怎么回事。

我擦掉眼泪,转头看着河对面的小惜月她们,离我们很远,应该听不见我们说话。

“刚才那萨满老头,其实还告诉了我一件事。”我看着九叔。

“什么?”九叔问。

“他告诉我,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不是鬼神,不是人心,甚至都不是死亡,而是命数。”我说。

九叔皱眉,问怎么个说法。

“就算是死,也只是一瞬的事情,可如果一个人提前知晓了自己的确切命数,知道自己会在多少年后的什么时候,怎么样去死,那才是最恐怖的,因为他今后无论做什么,都无法逃脱这个宿命,只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今后的每一天。”我说。

九叔依旧是拧着眉头,宽慰我说:“这个说法其实也不对,打个比方,若是我真的知道十年后,我一定会掉河里淹死,那我现在一头撞死在这岩壁上,不就破了这命数了吗?”

一边这样说着,九叔还一边笑呵呵的比划着,作势真的要用头去撞。

我的眼泪又是下来了,说这哪算是破了命数?这不是向命数屈服了吗?

顿时,九叔也是被我噎住了,好久都说不出话来。

“那……如果真的是命数注定,也没办法嘛,开开心心过好每一天就行了,大海你怎么会被这么矫情的事儿困扰,这不是你的性格!”九叔说。

我的眼泪依旧是止不住,说那萨满老头真正把我吓瘫的话,不是这句!是另一句!

“什么?”

“我告诉了你,你要瞒在心里,别跟他们三个说。”

九叔点头。

“那萨满老头说,劫难结束的时候,你们四个人里面,只能活下来一个人!”我看着九叔,情绪激动的说。

顿时,九叔也是懵了。

过了好久,九叔才是无比艰难的开口。

“那他说没说,是谁会活下来?”九叔犹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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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仇恨

我摇头,那萨满老头没有说,谁会死谁会活。

“所以,我才打算向小惜月要你们四个的生辰八字,用星命术占卜一下。”我说。

九叔点头,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黝黑的脸上再度绽放出宽慰的笑容。

“你听我给你拉呱一下,首先,我们少班主,他那般手段和本事,有什么东西能要他的命?

“再说小月,她那么漂亮,老天爷也不忍心带她走!也就那老小孩成天嘴上没把门的,惹人讨厌,可上回我们去甘肃天水捉妖时,那里有个自称伏羲天卦传人的老道,卜命说老小孩能活到八十八岁呢!

“最后,就连我,也是个命硬的主,放心好了,我们四个人,没有人会死的!”

然后,九叔从背包里取出一柄装旱烟的烟锅,让我抽上两口,打打精神,就不会瞎想了。

我用力的抽了两大口,呛的直流眼泪。

“现在脑子清醒多了吧?不会胡思乱想了吧?”九叔问我。

我僵硬的点头,然后挤出一丝微笑。

“那先干活吧!”九叔说。

之后,我和九叔各自拿着猎刀和短剑,当成是凿子,把岩壁上的地脉全部都砸了个稀巴烂。

河胆也是要砸碎,九叔让我在一旁准备,他拿着短剑把河胆戳出个洞的一瞬间,我就赶快扑上去喝第一口生水的精华。

那河胆被戳破的一瞬间,我只见一缕晶莹剔透的水浆流了出来,光波流转,白烟缭绕,真的好似那神话传说里,观世音菩萨的净瓶玉露一般。

伴随着九叔的催促,我急忙把嘴凑上去,生水玉液入口的一瞬间,只感觉好似有一缕仙灵气沁入肺腑,然后在五脏六腑里缓缓弥漫,四肢百骸都瞬间舒展了开来。

这种感觉,我依稀有些熟悉,记得大伯小时候教我练把式的时候,有一项就是炼气,法子很老土,就是每天赶在太阳升起之前,盘腿坐在树林花草旁边,压着丹田,进行有节奏的呼吸。

一开始难受的要命,但只要太阳升起来的一瞬间,狠狠的呼吸几下,再闭气调息,就会拥有刚才喝下生水玉液一模一样的感觉,只不过喝下生水玉液的感觉,要强上个几千几万倍。

而眼下,吞下这口生水玉液后,我也是急忙按照当时的方法,闭气调息。

顿时,我感觉那缕气全都填在了丹田里,一瞬间,整个人的精气神都锃亮许多。

九叔有些惊讶的看着我,说他正想开口教我怎么炼气,我居然是自己完成了,难不成我闲时还研究炁功的法门不成?

我把原因同九叔如实相告。

九叔却是表示,他见过我大伯好几次,没感觉我大伯是炼炁气的人。

我大伯确实没有炼过气,山里的猎户崇尚野性力量,对所谓玄学的“气”一直是嗤之以鼻。

大伯教给我的这炼气法门,也根本就不是他的把式,只是因为在当时的八十年代,全国上下都在兴起“气功热”,村里也到处流传着这所谓“借花草灵,吞旭日气”的法子,大伯觉得小孩子瞎练练,对以后长个子有好处,才让我练的。

只不过后来到了九十年代,气功就被打压了,被当成了笑话,我自己也犯懒,没有持之以恒的继续练,所以长大后也没感觉有什么效果,除了肺活量比别人大一些。

九叔却是摇头,说这所谓炁气功,是绝对的好东西,当然它绝非武侠里描写的那么鬼扯,也绝非气功热的时候宣传的包治百病。

只不过炁气功的适用性极强,用途极广。

练成后,巧处可以观气望气闻气,识妖辨鬼,观望风水;玄处可以让三盏命火燃的更旺,普通鬼煞,退避三舍;外处自然就是可以淬炼体魄,增力强身,健体明目。

随即,九叔教给了我,他们梨园道门的炼气古法,让我以后每天务必持之以恒的坚持修炼。

九叔说,我小时候有过薄弱的炼气底子,眼下又喝过这生水玉液的精华,坚持练个一年半载,就算赶不上小神枪,也绝对是能胜过老小孩的水平。

我谨记了下来,然后和九叔一起,把那河胆彻底毁坏,让河胆里,剩余那些白气缭绕的水浆,全都流进了地下河里。

一切都已经完成,眼看小神枪他们也都是等急了,我们便坐着筏子,回到河对岸,然后就准备踏上回村的路了。

出了地下河的洞穴,走在山道上,我眼看着,以往山道上树林间的浓郁雾气,此时都是消失了,反而是天空上,笼罩着厚厚的雾气。

“那场捎带着灵泽的大雨,很快就要来了。”九叔说。

而走在队伍最后面的小神枪和老小孩,却是一边走着,一边频繁的回头看。

“刚才的那个家伙,还在跟着我们?”小惜月问。

“是,真的就像只老鼠一样,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小神枪皱眉。

随即,小神枪让我们停下脚步,吃些干粮喝些水休整一下,也看看那边那个跟踪者会怎么样。

而我们停下来后,那个跟踪的家伙果然是猥琐到了极致,他反而是后退了一段距离,躲在一棵树后面,远远的瞧着我们,离我们约三百米。

这个距离,我们即便飞奔去追他,他也绝对是能迅速的逃脱。

“我的天,这家伙,烦死个人了!”小神枪哀叹了一声,然后从在附近寻找了一番,找到了一根桃树枝杈。

小神枪用短剑,把那桃树枝杈削成了箭杆的形状,前端削的很尖,然后递给了我。

“你射箭不是很厉害吗?射他一箭。”小神枪说。

我接过了箭,说这么远的距离,我今天背的又是以近战和射速见长的花弓,不是精准有力的硬弓,怕是不能保证命中。

“没事儿,你别射的太歪,警告他一下就行了,不然他一直跟着,太烦人了。”老小孩说。

我点头,然后搭箭挽弓。

按照以往我的眼力,三百米开外,锁定树木草丛之间的人,还是有些难度的。

可现在,我却是瞧的无比真切,看来刚才那河胆里的水浆真的没白喝。

“去!”我低喝。

桃木箭直直的飞向那个猥琐的跟踪者,没有射中他,而是落在离他约半步远的草地上。

可行尸皆是惧桃木,那家伙顿时是被吓的跳了起来,然后仓皇的逃走了。

他跳起来的一瞬间,我也看清了他的模样,三十多岁,脸非常白,小眼睛阔嘴,一看就不像是个什么好东西。

“好了,吓住他……”

我话还没说完,突然住了嘴。

因为我感觉到,我的身旁,一股凶暴的杀气,弥漫开来。

我转头看着小神枪,他的双眼血红,面目狰狞,剑眉倒竖,好似要吃人的夜叉一般。

我看到他这个模样,吓的差点跌倒在地上。

“是不是那个畜生?”小神枪转头,语气低沉的问九叔和老小孩。

小神枪的声音不仅低沉,而且无比嘶哑,像是被怒火烤炙过一般。

九叔没有回话,只是脸上浮现出和小神枪一般的凶恶神情。

老小孩几乎要捏碎手里的短剑剑柄,说寻了这畜生好几年,今天总算找到他了,必须把他撕成碎片。

“确实是抹玉师哥,之前我在地下河那里,看着背影,就感觉像他,刚才彻底看清楚了。”小惜月说。

确认后,小神枪当即就想拔腿去追那个人,却被九叔拦了下来。

“少班主,莫要冲动,那宋抹玉能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肯定是投靠了那所谓妖仙,如此的话,咱们之前的推测也全都是正确的,当初决定来这里,也没找错地方。

“眼下,那宋抹玉肯定是跑不掉,可他背后有那妖仙为他撑腰,咱们还需从长计议,不可意气用事。”九叔语重心长的说。

小神枪的脸上阴晴不定,最后还是点头答应了。

我在一旁没搞懂情况,那个跟踪我们的人,好像和小神枪他们之间有什么血海深仇,可小惜月刚才又叫那个人师哥?

小神枪和九叔他们都是在恨头上,眼神凶暴的像是要吃人,我只敢去问小惜月,到底怎么回事。

“我们这些年走南闯北,目的就是为了寻那个人,不然,你以为当初我们为何要从河北千里迢迢,来到你们这偏僻的大巴山山村?”小惜月叹了口气。

“你们和他……有什么仇吗?”我小心翼翼的问。

“对,有着血海深仇!”小惜月咬着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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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往事

之后,在回村的路上,小惜月告诉了我,他们同那宋抹玉的恩怨纠葛,也告诉我一些,关于他们这伙人的来历。

一切要从根上开始捋,先说梨园道门的来历。

中国的许多传统行业,都有“内门”和“外门”之分,一般的普通人,接触到的都是“外门”,而所谓的“内门”,便等同于“道门”。

十个拜师的人里面,大概有九个,只能拜入“外门”,学上些吃饭谋生的手艺,剩下的那一个最有天赋能耐的,才能拜入“内门”,学习祖师爷传下来的真本事。

一个普通人,生活在市井里,却不常走江湖,即便“内门”里的奇人异士生活在他身边,他也是有眼不识泰山,全以为是和他自己一样的凡夫俗子。

而不走江湖的普通人,若是想求“内门”帮忙办点事,就可是得通晓点儿规矩,或者有些人脉。

拿木匠行业来打比方,走入一间木匠作坊,说家中近期诸多怪事,血光之灾频发,辛苦之财频漏,儿女不思学业,夫妻感情不和,问师傅可否帮忙看一下,是不是被歹人设了邪法谋害。

这时,木匠师傅估计都会立刻撵人送客,说这番迷信的屁事,去找道观里的牛鼻子老道去。

这就是不通晓规矩,人家肯定不会帮忙。

若是提了金条和羊羔肉(无论数量,意思到了就行),上门拜访,并恭敬的拜过木匠作坊里的鲁班祖师爷像,绝对没有木匠师傅,会撵人送客。

即便他自己是外门的弟子,帮不上忙,也会想办法联系自己在内门的师兄弟,上门去事主家查看,若是真的被歹人设了邪法,必定会使用《鲁班书》中卷里的“解五鬼进宅法”,帮忙破了这害人的邪法。

为何?

因为这便是规矩,春秋时期,楚王为了请鲁班出山,帮忙造“钩”和“拒”,以及“云梯”等器械,攻击宋国,便是让使节带着金条和羊羔肉来相请。

金条和羊羔肉能请的动鲁班祖师爷,拿来请他后世的徒子徒孙,谁敢不出手相助?那不是默认自己比祖师爷还尊贵了吗?这些传统行业的道门中人,可都是极其尊师重道的。

再说小惜月她们所在的梨园道门。

梨园道门的真正意义上的祖师,追溯起来可就太远了,按《新唐书》的记载,唐玄宗李隆基设立梨园的时候,便是分出了“坐部”与“立部”。

所谓坐部,即是内门的道门,立部,即是仅唱戏的外门。

后世的各个戏庙,也是供着老郎神唐玄宗,和二郎神杨戬两位戏神,许多不懂行的人,还摸不着门道,怎么能有一幢庙供两个神?

即便一个是旧戏神,一个是新戏神,也不能同吃香火啊?

实际上,外门拜外门的神,内门拜内门的神。

纠结这个问题的人,大多是同样搞不清木匠行业里,“公输班”和“鲁班”区别的家伙。

梨园道门从唐朝发展到至今,期间几度兴衰,也出了不少人才,留下了不少惊天动地的大事,这些,小惜月并没有与我过多言表。

捋完根源,说了传承,就直接开始说重点,那所谓旧仇。

也便是直接从小惜月她们的师傅开始说起。

这个人,可是个了不起的人物,只不过后来因为心善慈悲,丢了自己的命,也毁了自己即将亲手振兴起来的梨园道门。

时间是上世纪五十年代,河北省武安市固义村,一个姓陆名远的乡下人,带着一布囊袁大头,出来闯荡江湖。

这陆远,并非是个正儿八经的高贵梨园子弟,而是个无比卑贱的唱傩戏的。

傩戏是什么?说的直白点,便是穿着戏袍跳大神,在乡下招摇撞骗的那类神棍。

陆远是个假神棍,道门的本事一窍不通,他去梨园,一开始也不是为了拜进梨园内门,而是打算往着外门拜,想当名角儿!

确实,在那个时候,只说梨园,外门的地位反而是超越内门了。

原因不外乎历史的进程太快,那个时候,许多传统的行业,已经是被机器取代了,碰巧那时国内刚太平,人民的娱乐需求就回升了。

做个当红的戏子,远比做个有真本事的高人滋润。

陆远也是选了前者,可到了地方,拜了一圈,却没有拜成师。

因为当时的梨园,已经是“梨园世家”了。

何谓世家?

字面意思也能理解,就是垄断了,代代相传了,乡下的穷小子,跪在地上,也摸不着门槛了。

很巧的事情发生了,这时的梨园内门,却是从唐朝到现在,最衰落的时候,整个道门里,只有一个姓关的师傅在单传,还收不着弟子,他眼看着陆远又会唱戏,又是个跳傩戏的,会装神弄鬼,好歹算是块料子。

于是陆远便是进了梨园的内门,拜了关老爷子为师。

这么看来,命运总是如此的阴差阳错。

而陆远拜进门之后,虽然和自己最初的理想差的甚远,可眼看着,关老爷子把梨园道门的诸多古法倾囊传授给自己,也是颇为高兴。

这些梨园道门古法,放在当时,全都没什么用,可总归都是些真本事。

陆远高兴了没多久,人生就再度出现了转折,关老爷子年寿已高,某天突然去世了。

给师父送完丧后,陆远便是在梨园里待不下去了,外门的名角儿们,不正眼看他。

而且,按照过去的规矩,内门弟子不方便抛头露面,不好谋生,都是由外门的弟子供养。

可那时候的情况,那些外门的名角儿,对陆远能有个好脸儿,不把他这跳傩戏出身的乡下人赶出梨园就算好的!

还供养他?

供养个狗屁。

很无奈,虽然有些丢梨园的脸,陆远也只能出去重操老本行,跑江湖唱傩戏养活自己。

唱傩戏的期间,陆远遇到了一个姓黄的东北人和自己搭伙,那人自称是个顶香火头,也就是所谓的出马弟子。

实际上,那姓黄的,根本就不是个正儿八经的出马弟子,他并没有被哪个仙家看上,也没有被哪个先辈领进门,去坐堂看事儿。

他就是自己瞎学了些请神上身的咒术和手段,凭着一颗比天还大的胆子,出马的时候,什么路过的孤魂野鬼魑魅精怪,不管是善是恶,有没有道行,都敢往自己身上请,就是硬气,根本不怕被夺舍换躯。

而且这姓黄的甚至根本就不姓黄,也不是东北人,只是为了招摇撞骗,强行说自己是姓黄的东北人,显得像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

可就是这么个下三滥的骗子,给陆远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改变了陆远的人生,也奠基了后来梨园道门的复兴。

陆远开始思考,按照他平常演的傩戏,也是扮作各种神仙,若是能学了请神降仙的手段,再加上那些梨园道门的古法,岂不是天下无敌,振兴梨园道门指日可待?

可这也只能是想法,陆远也不知道去找谁,学这真正请神降仙的本事。

五十年代末,陆远和这姓黄的骗子,一个演傩戏,一个出马,在全国各地云游谋生。

期间碰到行情不好的时候,两个人还在街头卖过大力丸和老鼠药,凄惨程度可见而知。

但最悲惨的事情,发生在53年,陆远和那姓黄的去了东北,在吉林长白山脚下的一个村子,碰到硬茬子了。

那姓黄的在那村里,自称是出马弟子,要请仙上身,为村人们排忧解难。

可不曾想,那个村子,就是个正儿八经的出马仙胡堂堂口!

这可真的是,假李鬼碰上了真李逵。

江湖上,招摇撞骗是死罪,何况是打着出马的旗号,骗到了人家真出马的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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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传奇

那姓黄的,死状相当的惨,先被胡堂的狐仙夺魂,好生戏弄一番,自己跪地抽了自己一千个大耳刮子,手和脸皮都是烂掉了。

而后,又被那胡堂的堂主钉住了魂,折磨了一天一夜,最后活活疼死,才丢上附近的狐山,尸体喂了野狐狸。

期间,陆远一直被看守着,亲眼看过了那姓黄的惨死模样,心想自己怕也是没有好果子吃。

还好那胡堂的堂主,虽然手段恶毒残忍,却也是个论理的主,陆远只是个唱傩戏的,碰巧和那姓黄的搭伙,也没有太大的罪,打一顿丢出村算了。

可那胡堂堂主手下的出马弟子,拉扯陆远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陆远腰间的一张脸谱。

这张脸谱可不简单,即便是常年居于深山的胡堂堂主,也是识得此至宝,乃是梨园道门的三大至宝之一,千人一面脸谱。

那胡堂堂主惊了,此等梨园道门至宝,怎么会落在陆远这个跳傩戏的手里。

陆远无奈,只能同那胡堂堂主,把一切如实相告,并不是刻意隐瞒身份,而是自觉身为梨园道门唯一的掌门兼弟子,混的实在太差,辱没了师门的名声。

那胡堂堂主核实过陆远的身份后,也是颇为感伤,说梨园道门与东北出马,往日里还素有交情,谁知到了今日,梨园道门竟然衰落至此,堂堂掌门,居然沦落到和一个江湖骗子一起卖大力丸老鼠药。

虽说当时陆远无比落魄,可也毕竟是个货真价实的掌门,地位远比那个胡堂堂主高。

那会儿的出马都还在山里生活,无比淳朴,也保持着东北人的道义本色。

那胡堂堂主,守着过去的规矩,给陆远行了三拜礼,而后又请陆远吃了八大碗,饮过九尊酒,在堂口神坛上了红贡香。

第二天,那胡堂堂主还引着陆远,去大黑山见过了总堂老掌教。

老掌教得知陆远的遭遇,也是颇为唏嘘,说上一辈,梨园道门对东北出马有恩,这一回,若是陆远有需要,他肯定是全力相助。

陆远很是激动,便说起了之前他的设想,想学请神降仙之术,来重振梨园道门。

老掌教满口答应。

当时,陆远已经是拜过师傅,而且身为梨园道门的掌门,自然是不可能再往出马仙的神坛里插香。

可不拜师便学艺,也是不合规矩。

于是,陆远便是以私人的名义,向老掌教敬了半碗茶,算是拜了半个师傅。

这半个师傅,也是彻底把河北梨园道门,同东北出马连接在了一起。

时至今日,梨园道门的少班主小神枪陆星离,在江湖上被称为天下无敌,一身傲气,可也只是对一个人尊敬有加。

那个人便是现任东北出马的掌教,也是各大道门的掌门中,最神秘的一个人,按照上一辈的关系,那人和小神枪也算是个半个师徒,却更算是此生挚友。

据说那人的本事,还远在小神枪之上,年龄却比小神枪还年轻,只不过真面目从没在人前显露过,身份也是一个迷。

放下这些不说,陆远学成本事后,便是回了河北,打算建戏班子收徒,大展拳脚一番。

他先是找到了自己当初在梨园时,唯一交到的一个外门的好朋友,叫宋清。

宋清同陆远年龄相仿,此人除了不会道法本事,唱戏方面是完全的全才,不过同样是出身卑贱,才根本没有上场演出的机会,一直在后台干杂活,或是奏乐器,郁郁不得志。

陆远同那宋清,说了想要组建新戏班子的想法,那宋清自然是欣然答应,就算弄不成,也总比在这群世家子弟手底下当狗强。

那宋清也是娶不着老婆的穷光棍,却收养的有一个小孩儿,跟了他的姓,名叫宋抹玉。

这宋抹玉,皮肤异常白皙,生的面目猥琐,一看就是邪人之相。

宋抹玉是个孤儿,从小在老鼠巷里长大,跟着一群扒手小孩儿瞎混,品行也是相当不端,吃喝嫖赌样样俱全。

不过这孩子好歹是知晓人心冷暖,同宋清和陆远在一起,两个师父对他好,他也孝顺两个师父。

如此这般,陆远和宋清,也都是把本事倾囊所受给宋抹玉,把他成梨园道门的全部希望。

可宋抹玉资质有限,心也没在正道上,被培养了好几年,干啥都不成,唱戏没成角儿,道门本事全不会。

而在这期间,陆远还用这些年唱傩戏攒下来的钱,救下一个被诬陷栽赃的黑脸少年郎。

那少年郎也是个苦命孤儿,没有姓,名叫阿九,平日里住在梨园城外的郊区,扎些纸人纸马售卖,以及帮着张罗白事,来维持生计。

一日,那阿九帮人抬棺,因为饿了好几天没吃饭,不小心失手坠了棺脚,这可是大事,而且办白事的那家人的儿子,就是个地痞,当即威胁阿九,要么赔“升官钱”,要么拿命抵。

那个时候,人命如草芥,阿九又是无依无靠的一个孤儿,那个地痞,可真的是敢把阿九同他老爹的棺材一起埋坑里。

恰逢陆远路过,便拿钱替那阿九赎了命。

阿九感激涕零,跪地发誓,要给陆远当一辈子奴役,陆远只说这话太夸张,可如果是无家可归,便来他们的草台戏班子吧。

如此,戏班子又多了一个人,陆远发现这阿九虽然愚笨,年纪也大了,却异常勤奋好学,教给他的东西,比起年龄比他小许多,资质比他强上一截的宋抹玉,这阿九,学的反而要比宋抹玉好的多。

可阿九学的好,也远远不到能振兴师门的地步。

陆远和宋清只能四处物色新的徒弟,可梨园的功夫本事,要打小练,草台戏班子又不同梨园世家,艰苦的如同地狱苦行,条件稍微好的家庭,根本不会让孩子来,那些被遗弃的孤儿,大多如同宋抹玉一般,品行不端心思不正,也吃不了苦。

又过了几年,十年浩劫来临,陆远他们这四个人的戏班子,生存的难度更加艰辛。

期间,他们也有补不起戏服,租不起乐器的时期,为了生计,又是重操旧业,在街边卖起了老鼠药和大力丸,凄惨重现。

陆远也是被梨园外门的同门,那些功成名就的世家子弟们讥讽嘲笑,期间的辛酸,外人也无法体会。

陆远自己都动摇了,这辈子怕是真要碌碌无为的过,梨园道门,也要终结在他的手里了。

直到七十年代末,陆远和宋清一次去承德的乡下演出,经过一条河边,发现了一个竹篮。

竹篮里有着两个弃婴,一男一女,是兄妹。

陆远和宋清收养了这对弃婴,宋清是个肚子有些墨水的人,看到裹着弃婴的花布上,有星星月亮的图案,便按照成语,分别给这对兄妹起了“星离月会”的名字,都是跟陆远的姓。

陆月会一个丫头,也没被寄予太深的厚望,却也是异常聪慧,学艺颇成。

至于陆星离,那就只能用可怕来形容了。

那艰苦到当初宋抹玉半天都坚持不了的身法基本功,陆星离从三岁开始,一天都没间断过。

还有童子功,梨园门古道法,请神降仙术法,甚至是上戏台的背戏文,吊嗓子,全都一个不落,每天拼了命的练。

看到这小子这个模样,陆远和宋清都是有心成全,把所有的心血全部倾注在陆星离的身上,要求也肯定是无比严格。

陆星十一岁那年,有一天,按照梨园道门的古法,在院子里踩着毛竹走路练身法。

可陆星离走了好几遍,总是掉下来。

师父宋清在一旁看的生气,心想练了这么久的基本功,怎么连过个“竹桥”都过不好。

宋清望子成龙心切,拿了戒尺,便给陆星离的手心来了两下。

陆星离只是忍住不吭声,继续过那“竹桥”。

又过了好几回,陆星离才算是走了过去。

可这时,宋清也算是发现了端倪,那毛竹上,蒙着一层亮光的猪油。

宋清转头,看见躲在院墙后面,恶作剧得逞,在偷笑着的宋抹玉,当即冲了过去,把宋抹玉打的皮开肉绽,哭爹叫娘。

事后,宋清问陆星离,为什么当时不跟他解释。

陆星离只是摇头,说他早就知道那根毛竹被师哥做了手脚,可当时就只想着怎么去过那“竹桥”,想不了其它的,师父拿戒尺打他,他也忘了疼。

宋清愣了,之后,他跟陆远说,星离唱戏会成名角儿,修道会成大高手。

不只是他在这两项上有天赋。

他干其它的事儿也能大成,甚至是卖老鼠药和大力丸,也能富成沈万三。

因为,他会“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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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6.冤孽

而后,正如宋清所说,陆星离二十二岁那年,成了梨园外门的名角儿,一场戏票炒到天价,来看他的姑娘排队排到城外,老戏迷打赏一掷千金。

可算是狠狠打了原先瞧不起陆远的那群梨园外门的世家子弟们的脸。

陆远也是彻底扬眉吐气,激动的老泪纵横。

而陆星离在修道上,更是恐怖。

陆星离二十四岁那年,代表河北梨园道门,去参加江西龙虎山的斗法大会。

在场的人皆是嘲弄,一个不到十个人的草台戏班子,扯着梨园道门的旗号来参赛,怕是要闹个大笑话。

可那场斗法大会,陆星离从头到尾,就从没下过擂台。

没有一个对手。

那一场斗法大会后,各道门的人,乃至整个江湖上的人,全都记住了那个名字。

还有那杆枪。

自那以后,梨园道门扬名立万。

不仅是因为小神枪陆星离的威风。

陆远所创造的那些,将傩戏和请神降仙,以及梨园道门古法结合的本事手段,也是颇为华丽,让无数道门中人神往。

陆续有人想拜入陆远门下,陆远也是本着精益求精的原则,没有瞎收一堆牛鬼蛇神进来,立下了一年只收一个的规矩,头一年,就只收了一个维族的少年郎,艺名老小孩,真名跟宋清的姓,叫宋劳。

这个戏班子慢慢走上了正轨。

梨园道门,也开始慢慢振兴。

一切都只是时间的问题。

只需要慢慢的等着,等陆星离的性子再成熟一些,别再那么高傲莽撞,便是能接下陆远的班主位置。

再等着给阿九讨个贤惠的老婆,等着宋劳成年,再多学些本事,有天能望见陆星离的项背,宋劳是半路出家,可天赋极佳,心术也正,持之以恒的修行下去,哪天能超越陆星离,也说不定。

还有小惜月,陆远和宋清都把她当成心头肉,绝不会让她嫁人,要留在戏班子里宠一辈子,就算是龙虎山天师的儿子来提亲,也不行。

陆远和宋清就这么等着,安养天年的那天。

可一切都在那个晚上。

出问题了。

因为宋抹玉。

小惜月之前说过,宋抹玉是个吃喝嫖赌样样俱全,品行极其不端的人。

可他好歹也是同一个戏班子里的家人,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由他去,反正现在小神枪一个人赚的钱,能养活一万个像宋抹玉这样的闲人。

可是,某一天,宋抹玉突然失踪了。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儿,他常去的花柳巷和赌场都找不着。

七天后,宋抹玉回来了。

那个夜晚,是个很让人毛骨悚然的夜晚。

戏班子所居住的城郊四合院里,宋抹玉跪在堂屋的地上,上面的两张太师椅上,坐着陆远和宋清,旁边站着九叔。

小神枪兄妹和老小孩站在门边,瞪眼看着宋抹玉,嘴巴张的老大。

宋抹玉让众人轮流摸过他的心脏。

他没有心跳了,可他还是在活着。

确切的说,他死过一回,又复活了。

事情从七天前,那个他消失的夜晚开始。

他在花柳巷碰见了一个很美的女人,同那女人欢好了一晚上。

那天晚上,他做了一个梦,梦见那个同他欢好的女人,把他的喉咙撕开了。

宋抹玉在半睡半醒之间睁开眼睛,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好像不是梦,他的喉咙,真的被撕开了。

然后宋抹玉便是闭上了双眼。

不知道过了多久,宋抹玉才醒来,发现自己身处城北老坟地的一处墓穴里,身上被黄土盖着。

宋抹玉感觉喉咙烧的要命,心也是像被几根鸡爪子在挠。

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喝血。

出了墓穴,正是傍晚,太阳还没有完全落下。

宋抹玉发现自己好像极其畏惧阳光,而且经过桃树的时候,也不敢靠近。

还有附近村人养的金冠大公鸡,转过头来瞧他一眼,也是把宋抹玉吓的遍体生寒。

宋抹玉在修道方面是个半吊子,却也是知道,自己现在变成了什么怪物。

这会儿,宋抹玉跪在堂屋的地上,痛哭流涕。

两位师父和几位师弟师妹,都是安慰宋抹玉,是不是搞错了,活人变成行尸,应该是失去神智,只想着咬人吸血才对。

可宋抹玉的模样,和常人没什么两样。

除了眼珠子,宋抹玉的眼珠子,多了一抹很淡的青色。

陆远说,世间万种修道之炁气,无论魑魅魍魉还是山精地怪,乃至各大道门民间邪法,都是没有人能修炼出青色的炁气,也没有什么东西,眼珠子是青色的。

这实在古怪。

可大家伙都是眼看着,现在的宋抹玉,就算像是变成了怪物。

可他的说话神态,还是和以前那个大家熟悉的宋抹玉完全一样。

于是大家便也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让各自先去休息,明天两位师父带着宋抹玉,去找哪个懂行的道门友人看看。

可当晚就差点出了大事。

宋抹玉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爬了起来,去了旁边老小孩的屋,想要咬他的脖子吸血。

还好老小孩平时睡的浅,陡然醒来,躲过了宋抹玉的利齿,大叫着救命,其他人赶到,制服了宋抹玉。

大家这才是感觉到了危机,急忙用镣铐把宋抹玉锁了起来。

之后,宋抹玉一直在鬼哭狼嚎,想要喝血,两位师父无奈,吩咐阿九去院子里宰了只母鸡,把鸡血给宋抹玉喝下。

可那鸡血只顶不到半个时辰的饿,宋抹玉就又发疯了,这回再给他鸡血也不行了,必须要喝人血。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宋清便去请了城郊道观,见多识广的老道长来看。

老道长却是也从没见过有神智的行尸,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之后,陆远也是尝试了各种法子,来帮助宋抹玉恢复成活人,可都不顶用。

那些驱邪的东西,反而是会直接杀死宋抹玉。

宋清和陆远只能计划着,明天一早,带着宋抹玉出发去江西龙虎山,找龙虎山天师帮忙。

可当晚,宋抹玉却是挣断铁链逃走了。

第二天,城里多了两起命案,两具尸体都是被吸干了血。

陆远和宋清大怒,让小神枪他们去抓了宋抹玉回来。

杀了人,那便是背上罪孽了,只能是以死谢罪。

可宋抹玉却是痛哭着求饶,说又不是他想变成这样的,何况这么多年,他一直陪伴着两位师父到今天,什么苦头都是一起吃过,两位师父真的就忍心杀他吗?

到了这个关头,和宋抹玉感情最深的宋清,反倒是比陆远更决绝,心知宋抹玉已经是个彻底的异类,必须除掉。

而陆远却是心地太善,下不了杀手,只说明天,带他去龙虎山后,让老天师看过再说吧。

当晚,戏班子所有的人,都是在看守着宋抹玉,宋抹玉也是没有异常举动。

第二天一早,小神枪和九叔还有老小孩,跑腿去联系去江西的车,留了两位师父,还有小惜月在家,守着宋抹玉。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惨剧发生了。

宋抹玉发了疯,把两位师父都杀了,还有旁边的邻居们,一共十几个人,全都是硬生生的拧掉了脑袋。

但宋抹玉都是没有吸他们的血,只是杀了他们。

只留下了小惜月的命。

“你很漂亮,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我不杀你。”

当时宋抹玉是这么说的。

我听小惜月说到这里,却是一头雾水。

那宋抹玉,怎么会对小惜月说这句没头脑的话。

“因为当时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宋师哥。”小惜月咬住嘴唇。

“宋师哥的本事很差,甚至是单独面对我,他都不可能有胜算,更别说是面对师父了,可他却是举手之间,就把师父的头给拧了下来。”

小惜月痛苦的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

“而且,他一边杀人,还一边数着数,从九千多开始数的。”

说到这里,小惜月的身体也开始发抖。

我急忙是搂着她的肩头,让她别害怕。

“因为当时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宋师哥。”小惜月又是颤着声重复了一句。

小惜月瞪大眼睛,瞳孔聚焦在我的脸上。

“他说话的声音,变成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他的身后,还长出了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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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7.崩溃

“尾巴?”我的脸皮僵住了。

地宫里的三世景壁画,三眼五尾的女人。

一切线索继续在我的脑袋里串联。

那个圆,已经快要首尾相接了。

而小惜月,也是松开了抓着我的手,低垂下眼帘,不再多说什么了。

在那之后的事情,不用小惜月说,我也能够想象。

等小神枪和九叔他们,回到戏班子宅院里的时候,看到没了脑袋,惨死的二位师父,还有消失不见的宋抹玉,该是怎么样痛不欲生的崩溃!

而后,他们又是怎么哀毁骨立的处理完两位师父的后事,并发誓寻遍天涯海角,也要追杀宋抹玉。

当真是血海深仇。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出言去安慰小惜月她们。

这时,我的鼻尖一凉。

我抬头看着天空,之前我和九叔把那地脉破坏后,这场捎带着灵泽的大雨,已经是落下了。

我们一行人,此时也已经是走到了塔山的半山坡,已经可以望见村里的屋顶了。

我转头,看着情绪依旧有些阴沉的小神枪他们。

“不管过去的事儿再怎么悲痛,咱们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而那弑师的畜生宋抹玉,既然在我们塔山村躲着,就肯定跑不掉,他必定是要以他的命,来填这血海深仇!”我说。

一向嘴笨的我,难得说了句中听的话。

小神枪他们也是点头,说寻了好几年,总算寻到这弑师仇人,确实不应当悲愤,而是应该亢奋才对。

该怎么揪出那宋抹玉的计划,小神枪还需要和九叔慢慢商量。

之后,我们先回到我家里落了脚。

而刚回到家,我爸妈便是告诉我,我离开的这段时间,有人来我们家找过我。

“谁啊?”我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热茶,驱散身上的疲累。

“那个看地瞧宅的王大耳朵。”我妈说。

顿时,我手里的茶碗,差点是掉在了地上。

王大耳朵已经死了,被我大伯拧断了脖子!

当初我把他的尸体留在他家里,想着等揪出内鬼再安葬他,可一来二去的事儿太多,我最后给忘了。

我心里有些恐慌,王大耳朵不会是来找我索命的吧?毕竟当时是我失手没有保护好他,才让他丢掉性命的。

但仔细一想,我又镇定了下来,那王大耳朵,也不一定变成了鬼,八成也是被秦先生那群人施展邪法,复活还魂了。

“他说没说,是什么事儿?”我问。

“没有,他只说等你回来了,就去他家里找他。”我妈说。

我点头,然后拿着伞出了门。

去王大耳朵家的路上,我思量着,王大耳朵要找我干什么。

他是整个塔山村里,我觉得最高深莫测的人。

而且他这个人性子实在古怪,极其愤世嫉俗,基本上不和人交流,对名利也没有追求,成天粗茶淡饭的过日子。

我想,这样的人,即便是变成了行尸,也是不肯喝人血,宁愿活活饿死的那种吧。

但是推开王大耳朵家的门,那一瞬间,我就知道自己错了。

地上有一男一女两具尸体,看模样,正是王大耳朵家的邻居两口子。

王大耳朵蹲在屋里的水缸旁边,眼珠子泛红,嘴角带着鲜血。

我的反应很迅速,当即就从怀里掏出了鬼金羊墨斗。

“别,听我说……”王大耳朵看见鬼金羊墨斗,脸上当即是浮现出极其畏惧的表情。

“听你说什么?你变成行尸了!还杀了人!”我怒吼道。

“你先听我解释,我之前去你家找你,就是为了救你。”王大耳朵的身子拼命往墙角缩。

我咬牙,并没有要放下鬼金羊墨斗的意思。

我之前一直都太天真了,即便是刚才,听小惜月讲了关于宋抹玉的事情之后,还是对尸魃怪物根本没有戒备之心,认为他们没有威胁。

毕竟我亲身接触过的两个尸魃,是我姐和小凤,她们两个都是我的至亲,也完全没有过要伤害我的举动。

可现在,亲眼看见王大耳朵活饮人血的模样,我第一次真切的感觉到了,这尸魃怪物,就算外表和普通人类一模一样,实际上却是无比恐怖危险的异类。

小神枪之前说的没错,尸魃只有靠饮人血才能活的下去,它们和人类,根本无法共处。

就像是塔山山坡上的狼跟羊一样。

我现在,倒是宁愿王大耳朵变成了向我讨命的恶鬼,而不是这尸魃怪物。

“我也不想这样,我也宁愿去死,不想还魂变成行尸,是他们找到这里,把我变成这样的!我也不想杀人!我也不想喝人血!求求你,不要杀我!”王大耳朵继续求饶道。

我有些心软,可还是记着之前小惜月所说的,她们的师父陆远是怎么死的。

我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着地上,王大耳朵的邻居夫妇的尸体,都是咽喉被撕开,颈动脉被咬断,鲜血流了一地。

这时,我彻底下了狠心,拉出墨斗的墨线,踏前一步。

可这时,王大耳朵的一句话,却是让我放下了墨斗。

“你凭什么杀我?当初不是因为你的失手,没保护好我,我才被那内鬼杀死的吗?”王大耳朵愤怒的质问。

我的身体一滞,然后低声说了句抱歉。

“当初,我也是想救我们全村的人,才招来杀身之祸的,不是吗?”王大耳朵继续怒吼着。

这句话,彻底瓦解了我的心理防线。

就算现在的王大耳朵是个异类怪物,该死。

可我也没资格杀他。

他当初为了阻止秦先生的阴谋,保护全村的人,当面拆穿了秦先生,才惹祸上身,又因为我的失手,才丢掉性命。

我叹了口气,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那你之前去找我,是想干什么?”我问。

王大耳朵见我没有要杀他的意思,精神也是松弛了下来,抹掉嘴角的血,缓缓站起身来。

“我是想告诉你一件极其要紧的事,不过我刚才看见窗外的灵泽之雨已经落下,就知道一切都是来不及了。”

我皱眉,问什么意思。

“你们不该去毁那风水眼的!”王大耳朵颤着声说。

我不解,说不去毁风水眼,降这场灵泽之雨驱散疫灾,村里的人就全都要染病死光了。

“那也不能毁风水眼!你们这样做,就是着了那妖仙的道了!”王大耳朵愤恨的跺着脚。

我顿时懵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唉!人的眼睛,便是智慧的源泉,你们这群凡人,只有两只眼睛,可那妖仙却是有三只眼睛,人家当然是能用智慧计谋,完全碾压你们,你们从头到尾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王大耳朵愤恨的说。

然后,王大耳朵问我,我可知道那妖仙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我点头,说那妖仙,是想重演当初秦岭狸猫村的那一幕,让全村的人,都自愿献祭魂魄给那妖仙,填补那妖仙的妖道。

“不错,取走咱们全村人的魂魄生气,才是它费尽周折策划这一切的目的,在村里制造行尸,驱动鬼煞,带来灾祸,全都是那妖仙的一步步棋罢了。”

然后,王大耳朵瞪眼瞧着我,说了一句让我始料未及的话。

“就连你和那戏班子的人,以为自己一直在拯救村子,其实你们都是那妖仙的棋子罢了!还完全不自知!”

我的头皮有些发麻,问此话怎讲。

“你记不记得?那秦先生来我们村,所做的第一件大事是什么?”

“建那别墅。”我说。

“你记不记得?我当时在刘翠凤家的木匠作坊里,当着村人的面拆穿那秦先生时,说他建造的那别墅,地处养尸地。”

我点头,说记得。

“读过唐朝杨筠松所著的《三龙经》吗?有养尸地,自然就有索命地,知道咱们村的索命地在哪儿吗?”王大耳朵问。

瞬间,我的心有些慌了。

我想到了一件无比恐怖的事情。

或许,从秦先生带着那红白双煞和婴灵煞,以及那凶物妖仙进村的时候。

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是被设计好的一场局。

我和小神枪他们,自以为在和他们激烈争斗,棋逢对手,见招拆招。

实际上,我们只是从头被耍到了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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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8.绝望

可眼下,我还是不愿意承认这一切。

我摇头,跟王大耳朵说,我是个风水学半吊子,读过旁门左道的《水龙经》,没有读过《三龙经》。

不过,《易经》上提到过,养尸地确实对应着索命地。

王大耳朵点头,说在《三龙经》的记载中:“关杀太岁对冲,埋太岁之地索命,采活人生气养尸气,汲阳气补阴气。”

《三龙经》所说的索命地,实际上就是埋着太岁的凶地。

“你的意思,是那妖仙要把太岁埋在我们村的地下,来索我们全村人的命?而它躲在那养尸地的别墅里,养尸气补阴气,成全它的妖道?是吗?”我问王大耳朵。

王大耳朵点头。

听到这里,我才是放下了悬着的心。

我嗤笑了一声,说那绝对不可能。

所谓太岁,乃是一种象征着凶祸的肉状物,天上太岁凶星的化身。

太岁肉块埋在哪里,哪里就会成为索命地,居住在索命地上的所有活人,都要迎来凶灾,惨死毙命。

而风水学中的“埋太岁”,也并非是挖坑刨土,把某个地方的太岁刨出来,埋到另一处,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太岁头上动土,是大忌。

唐书《酉阳杂俎》记载,有个叫王丰的人,在太岁头上掘坑,掘出一团白色的肉块,如同牛犊大小,一直在蠕动,王丰有些害怕,便急忙填土,可怎么填,那肉块都会不断长大,王丰很害怕,转身逃走。

第二天,王丰的家中,庭院和屋子里,都是全部被那白色肉块塞满,王丰全家所有人,皆是暴毙而亡。

由此可见,若犯太岁而动土,便会挖到一白色肉块,即凶神之化身,并将招致灾祸。

无论是谁,哪怕是那妖仙,敢在太岁头上掘坑,也是死路一条。

若是真的有心术极邪的风水术士,想用“埋太岁”的法子害人,只有一个办法。

等到天上的太岁星,运行到这处地方的上空。

此时,在太岁星对应的方位下,才会生长凝结出凶神之化身,也就是那所谓的太岁肉块,这才是“埋太岁”。

此时,这片“埋太岁”的索命地,才能害人性命,采活人生气养尸气,汲阳气补阴气,滋润那妖仙所在的养尸地。

那妖仙再有本事,还能驱动天上的星辰不成?

王大耳朵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让我去看看墙上的日历,三天后是什么日子。

我走过去,翻了翻日历,顿时,心里咯噔的一下。

是阴历十月十五的下元节。

岁星乃是十二年一载,才会在同一星空出现,不然也不会叫“岁星”了。

1987年的夜狸猫事件,秦岭的狸猫村。

1987年的阴历十月十五下元节,狸猫村正西方妖星高照,太岁当头,全村人凭空消失,被那自称“肚仙”的妖物骗去堕了劫数。

24年后的塔山村,三天后,同样是阴历十月十五的下元节。

我感觉胸口有些发闷,大脑也是开始混沌。

我不能相信,只能是继续有气无力的争辩。

按照《易经》的说法,也并不是太岁星在哪片星空临头,便要在对应的方位下面降下凶神化身。

不然整片星空区域下的人,不就都死了?

太岁化身只有那么一小块,这片星空下的土地那么辽阔,怎么可能一定就落在我们塔山村里。

王大耳朵的脸上,堆满了嘲弄的笑容。

“你这风水学的半吊子,还敢和我抬杠,那你可知道,《三龙经》里,记载太岁必然会出现的地方,是哪儿?”

我摇头,说不知道。

“活人聚集却无生气之地,神灵所不眷顾之地,风水大破之地。”

听到这句话后,我当即是双腿一软,跪在了地上,双眼失去了神采。

好似有一千只蚂蚁,在啃着我的脑子。

好似有一千根鸡爪子,在挠着我的心。

王大耳朵走到了我的身边,蹲下,双手抓住我的肩膀。

“咱们村是活人聚集的地方吗?有生气吗?”

“是,没有。”我回答。

我们村里现在全是煞气和瘴气,没有生气,即便灵泽之雨已经降临,也不是几天内就能把生气养起来。

王大耳朵轻笑了一声。

“那咱们村的守护神呢?”王大耳朵问。

“和那婴鬼煞……同归于尽了。”我呢喃着说。

“那咱们村的风水眼呢?”

我看着王大耳朵的脸,感觉我的喉咙里,卡了一条腐烂发臭的死鱼。

“被我和戏班子的人……毁掉了。”

一时间,王大耳朵的家,这间阴暗破旧的瓦房,充斥着绝望的气息。

屋外的瓢泼大雨也在继续下,把一切映衬的更加悲凉。

“所以我才说,一切都晚了。”

王大耳朵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

我瘫倒在地上,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和妖仙他们对弈的这场棋局,我们不是棋手。

就像王大耳朵之前说过的,我们只是棋子罢了。

那妖仙,才是唯一的棋者。

输了。

全都输了。

从一开始就输了。

可我还是不想放弃。

我爬了起来,看着王大耳朵的背影。

“还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吗?”

王大耳朵摇头,又点头。

“有一个,不过我不知道能不能成。”

我的眼睛顿时亮了,说不管是什么救命稻草,有希望就行。

“眼下,索命地的形成,基本上已经无法阻止了,那你觉得,咱们的突破口在哪儿?”王大耳朵问。

我明白了王大耳朵的意思,他是说咱们克敌机先,毁了妖仙所在的养尸地就行。

王大耳朵引了我出门,去看塔山半山腰,秦先生建造的那栋别墅,周围的地形。

别墅前面的地方,有一个小土包,在小土包的正前方,还有一块向前凸出的小山丘。

整个地势的形态,有点像一条狗的脑袋。

王大耳朵告诉我,那是五大养尸地之一的“狗脑壳穴”。

“要怎么毁?”我问。

王大耳朵拧起眉头,说除非把那“狗脑壳”全部炸平。

我感觉太难了,根本做不到。

要炸掉整个山丘,那得多少的土炸药?

而且现在是大雨天,炸药一堆过去就湿潮了,根本没法炸。

再说那妖仙还在别墅里,再加上它的那么多行尸手下,绝对都不是吃干饭了,不可能袖手旁观我们去炸山丘。

这个唯一有希望的计划,也是迫不得已被搁浅了。

“那就没办法了,认输投降,弃了这一场棋局吧,跟所有的村民说明情况,带着那些想活命的人逃走,炸开山道逃去镇上,或者走绕过塔山的那条路。”王大耳朵说。

我依旧是悲哀的摇头,估计根本就没有几个村人,会相信我们的话。

而且,这场对局的关键,就是塔山村。

我们本来就是要守护这个我们世代生存了几百年的地方。

池鱼思故渊,羁鸟恋故林。

对于许多人,包括我在内,家乡就是生命的一部分。

不过我想,实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我还是要带着爸妈逃走。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罢了,张东海你小子,若是信得过我的本事,咱们就试一试,能不能在这几天之内,把村里失去的一切补回来。”王大耳朵说。

我惊愕的看着王大耳朵。

补回生气,再请守护神,修复风水眼。

这三个,哪一个都是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不夸张的说,这三件事,比逆天改命还难。

一个人的命数如此渺小,尚且不可逆天而行。

一个村子的命脉,风水格局,守护神,又有哪一件是可以逆天而行,强行修补的?

“总要试一试,不能坐以待毙。”王大耳朵说。

我也是沉重的点头。

“首先说第一个,修补生气,我要摆五脏生五行大阵,聚集生气。”王大耳朵表情无比严肃的说。

我从来没听说过这五脏生五行大阵。

“肯定不是你这个小娃娃能听说的,这乃是唐代风水宗师袁天罡的《五行相书》里记载的神法。”王大耳朵说。

之后,王大耳朵详细告诉了我,这五脏生五行大阵的步骤,一切都得我跑腿去办,现在王大耳朵身为行尸之躯,见不了阳光,行动不便。

而我听完王大耳朵说完五脏生五行大阵需要的材料后,当即浑身的血液都是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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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疑惑

“五十颗心脏、五十块肝脏、五十块脾脏、五十具肺脏、五十具肾脏,都得要活人身上,新鲜采摘下来的。”王大耳朵说。

我张大了嘴巴,吓的差点尿裤子。

“我上哪儿去找?”我问。

“杀人。”王大耳朵回答了简短的两个字。

“杀谁?”我问。

“村里的人,还能有谁?村里上千口人,贡献出五十个人的命救村子,不划算吗?”王大耳朵怒斥。

我呆滞的摇头,说人命不是这么个算法。

“随你的便,这是第一个布置,用来把生气养回来,我也就这么一个办法,你能办,便办,不能办,三天后村子灭亡也不关我的事儿,反正我已经是个行尸之躯了。”王大耳朵说。

我失魂落魄的走出了王大耳朵的家。

回到我家里后,我和小神枪他们,把之前的事情如实相告。

小神枪他们都是傻眼了。

九叔又多问了我几句,关于刚才那王大耳朵所说的各个细节。

然后九叔拉着小神枪走到了一边,背着我嘀咕了几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也是崩溃了,咱们一起死吧,我突然想通了,变成行尸好像也不错。”老小孩的双眼,也是变成了没有丝毫神采的绝望。

确实,这件事,对我们的打击太大了。

谁能接受得了,从一开始,我们就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被当成是那妖仙的棋子,随意使唤,还以为自己在守护村子,即将击破那妖仙的阴谋。

这个时候,小惜月一个女孩子,居然是比我和老小孩两个男人还坚挺,当即随手抄起一个痒痒挠,对着我和老小孩的头上各来了一下。

“还没到放弃的时候,振作起来。”小惜月怒斥道。

“再说了,那埋太岁索命地,万一真的被发动,我们可就不单单是变成行尸了,魂魄生气都得被那妖仙怪物夺走!躯壳灵魂都要消亡!死后转世超生都不行!”

这时,九叔和小神枪也已经嘀咕完了,他们俩走了过来,九叔的嘴里还在说:“我从没听说过什么五脏生五行大阵。”

我说那是袁天罡的神法,一般人肯定不懂。

九叔想同我争辩,却被小神枪制止了。

“按那王大耳朵说的办吧。”

我傻眼了,问小神枪难道真的想去杀人?

“不,咱们不用活人的五脏,用动物的五脏凑合。”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招呼我们拿起伞,一块去郑屠户的家,小神枪上回救了他一命,这份恩情,可是要使唤他使唤到天荒地老。

到了郑屠户的屠宰铺,郑屠户听说了我们的来意,当即是一拍大腿。

“奶奶的!我这屠宰铺里,啥都可能缺!就是不可能缺内脏!攒了好一大盆,你们要的话,就全都拿去。”郑屠户说。

我们拿塑料袋装了那些血淋淋的内脏,然后离开了郑屠户的屠宰铺。

之后,我和小神枪他们五个人,各拎了一袋内脏,按照王大耳朵所说的,在村子的五行方位,布置上了这些内脏。

我来到了村北的桃树林,一边用肩膀夹着伞,一边把塑料兜里的牛肝、鹅肝、驴肝,挂在了我面前的桃树枝杈上。

我看着那些肝脏,即便是被雨水冲刷掉了血迹,依旧是红彤彤的,这么一串挂在树上,看起来很是渗人。

这要是哪个村人半夜经过这里,怕是要吓成傻子!

我扔掉了塑料袋,打着伞往家里走,同时想着王大耳朵的这个五脏生五行大阵,确实太离奇了。

用这些血淋淋的五脏,填补村子的五行方位,用来催动村子的“呼吸”,补充生气。

听起来像是狗屁鬼扯,却又像是有些道理。

我回了家,小惜月她们也陆续回来了,也都是完成了各自的任务。

然后我就去找了王大耳朵,说一切都完成了。

王大耳朵拧着眉头,说我办事不利,对于我自作主张,用动物内脏代替活人内脏的决定相当不满。

可一切都布置完了,也就不必纠结了,王大耳朵让我先回去休息,第二天的早上,召集全村的人去祠堂,重新请守护神。

第二天,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我总算是把全村人一个不差的请来了。

王大耳朵说,请新的守护神,还算是这三件事里面,最简单的一件事。

因为原先的守护神,只是一根木梁,所以新的守护神候补,门槛便是无比的低。

基本上,这祠堂里,有些年头的古物,都能受封。

最后,王大耳朵选了神瓮旁,悬挂着的一柄古剑。

那柄古剑也是明朝时期,传下来的古物了,这几百年,在神瓮旁,同样是受香火缭绕,听村人祈愿。

“那我便斗胆,做这封神之人吧。”王大耳朵说。

然后,王大耳朵便坐在了一张太师椅上,让全村的人向着他手里的剑跪拜。

好多上了年纪的村人,都不愿意。

光是跪拜剑还好说,这么搞,不就是要连着王大耳朵一起跪拜吗?

我在一旁,也是怀疑王大耳朵整这一出,怕是不单单为了救村子,也是想把之前在村里受到的屈辱,全部都讨回来。

可这样也太没意思了。

在王大耳朵的催促下,全村的人也是顾及着,最近这段时间灾祸频发,人心惶惶,便都是跪了。

小神枪和九叔两个人在一旁,依旧是窃窃私语,从刚才到现在,他们俩经常这样说悄悄话,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也跪拜了王大耳朵和那新的守护神。

“喂,你们几个,也来跪拜。”王大耳朵对小神枪他们几个说。

“我们又不是你们村的人,为什么要跪?”老小孩臭着一张脸。

王大耳朵当即就是有些恼了,质问老小孩,是不是在挑战他的权威。

王大耳朵的这张小人得志的面孔,看的我也是颇为烦心。

其他的村人也是帮着老小孩他们说话,戏班子的人本来就不是我们村的人,有什么好跪拜的。

王大耳朵这才是从鼻孔里喷出一股气,不多说什么了。

把那柄古剑重新放回原处,王大耳朵清了清嗓子,说封神需要隔一天才能生效,大家今天先回去,明天所有的村人戴上挖土的铁锹铲子锄头,再到祠堂来集合。

咱们明天要做最后一件事,修整风水格局,寻找新的地脉,重造风水眼。

有的村人,想多询问一下具体的细节和注意事项,皆是被王大耳朵痛骂一番,说哪儿这么多屁事,明天全听他的指挥。

村人们看着王大耳朵打着伞离去的背影,皆是嘀咕,王大耳朵这小人得志的模样,真是恶心。

“不是那灾祸就要临头了,谁愿意搭理他?”

“就是,怪脾气怪模样的人,刚才一路走来,他怎么一直打伞躲着太阳光亮,又不是大姑娘,糟老头子还怕晒黑了不成?”

我也挺烦现在的王大耳朵,可又想着他现在是为了拯救村子劳累,大家不该这么说他。

我转身,想招呼小神枪他们先回去,却突然发现小神枪和九叔都是消失了。

“他们俩呢?小惜月也不见了!”我看着老小孩。

“说是办几件隐秘的事儿去了,咱俩先回去吧。”老小孩说。

而我回到家后,等到傍晚,小神枪他们三个才回来。

我问他们干嘛去了,他们也不告诉我。

而且从这会儿,一直到晚上,他们三个人开始聚在一起说悄悄话了。

我有些郁闷,感觉他们神神秘秘的,又担心着,明天最后一项重填风水的事儿,能不能成。

被这个烦恼困扰着,坐在床上同老小孩下的这盘军棋,也变的没有意思了,我索性弃了棋局,回屋睡觉了。

第二天,全村的人都是扛着铁锹铲子锄头等挖土工具,在祠堂集合。

可这时,大家伙发现出大事了。

昨天刚册封的,塔山村的新守护神,那柄古剑,居然是不见了!

村人们都是在交头接耳,吵吵闹闹,说不知道是谁偷的。

王大耳朵表情无比严肃,拉着我走到了一旁,说:“咱们村,怕是还有一个内鬼没有揪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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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0.绝了绝了,鬼喊抓鬼

我拧紧眉头,说那个内鬼会是谁?

“不知道,慢慢等着他露头,咱们现在,先去休整风水格局,重造风水眼,这是当务之急。”王大耳朵说。

随后,王大耳朵带着村人们浩浩荡荡的出发了,我也是跟在王大耳朵的身旁。

新的风水眼,肯定也是要选在风水极佳的宝地上。

王大耳朵打着伞,慢悠悠的一边走着,一边伸头寻找合适的地方。

我站在他的左侧,横打着伞,替他遮挡着太阳光,不然以他这行尸之躯,一被太阳晒,怕是就要灰飞烟灭了。

也好在今天还在下雨,太阳一直被阴云遮挡。

王大耳朵找了一圈,最后确定的位置,让村人们都很是尴尬。

是老坟地南边的狗牙坡,村里头号富户孙大炮家的祖坟。

把孙大炮家的祖坟改成风水眼,势必要掘开孙大炮的祖坟,挖出棺材。

这……有些太过分了。

更何况孙大炮是个大好人,富却没有为富不仁,经常掏腰包请全村的人吃酒席看戏,逢年过节,还往孤寡老人家送油送米面。

有些村人小声的劝王大耳朵,能不能换一处地方,不论什么原因,掘别人家的祖坟,着实不太好。

王大耳朵却是铁了心,就要把这里改成风水眼。

有些村人在偷偷的议论,说是王大耳朵想要公报私仇呢。

村人们都知道,王大耳朵嫉恨孙大炮。

他俩也没啥冤仇,只因为王大耳朵是个愤世嫉俗的孤僻性格,看到孙大炮在村里声望如此之高,如此的受大家欢迎爱戴,便一直心怀嫉妒,以前就经常背地里讲孙大炮的坏话。

而此时,孙大炮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好在孙大炮的老娘,是个深明大义的人,当即是说,为了全村人的性命安危,把孙家的祖坟掘了,孙家列祖列宗也都能理解,动手吧!

孙大炮是个大孝子,听了老娘这么说,便丢掉了手里的雨伞,跪在坟头前,连着磕了三十多个响头,额头上的血和泥泞混杂在一起。

我离王大耳朵很近,眼看着王大耳朵的脸上,浮现出无比扭曲的笑容。

我顿时感觉到一阵恶心。

这王大耳朵,生前那么孤僻,那么不招人待见,不是没有原因的。

即便是死后变成了行尸,依旧是这么恶心。

而这时,村人们也是放下了手里的伞,拿着铁锹锄头,按照王大耳朵所说的,开始休整风水格局,在附近挖土填坑。

因为是雨天,土地很泥泞,全村的村人们又都是在场,活干的是相当的快。

趁着大家干活的这会儿功夫,王大耳朵还宣布了一件大事。

“马上,填这风水眼的时候,因为地脉需要几百几千年,才会自然形成,咱们必须得用特殊的方法,才能一下子造成这风水眼!”王大耳朵大声说。

有村人问,是什么特殊的方法。

“把活人一块儿填进去!而且,必须得是有道行的活人!”王大耳朵说。

村人们皆是惊了,问上哪儿找有道行的活人?

王大耳朵瞥眼,看着打着伞蹲在那里,正在玩泥巴的老小孩。

我也当即是傻眼了,王大耳朵要把老小孩活埋进风水眼里?这绝对不行!

我当即开口要阻止,可王大耳朵却是抓住我的胳膊,低声说:“你别急,我只是怀疑这家伙是内鬼,偷走了那柄古剑,试探一下他。”

而村里的人们,也都是大眼瞪小眼,直到几个愣头率先发难,围住了老小孩。

“王大耳朵说了,咱们就照办,牺牲他一个人的命,救我们全村人的命。”

也有善良的村人表示反对。

“这孩儿长的这么俊,又这么年轻,谁忍心活埋他哟?”

而老小孩自己,当即就拔出了腰间的短剑,让那些愣头别靠近他。

“我跟你们说,你们这群杂碎,我一个能打一千个,别过来,我只是不想伤害普通人。”

正当一切混乱无比的时候,我眼看着,从南边,小神枪和九叔,还有小惜月,这三个一大早就消失的人,顶着大雨,踩着泥泞跑了过来。

“别挖了!我们找到新的风水宝地了!比之前的风水眼位置好上一千倍!”

王大耳朵拧紧眉头,说哪儿都不行,就用这里。

可这时,小神枪和九叔一左一右的贴到了王大耳朵的身边,手里拿着桃木短剑。

“跟我们去看看吧。”九叔说。

王大耳朵惊恐的瞪大眼睛,忙不迭的点头。

我这才是发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转头看向小惜月,小惜月对我眨了眨眼睛。

我也不是个愚笨之人,之前只是一时心急害怕,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王大耳朵身上。

此时,我又想起了一个细节。

刚才,在祠堂里,临出发前,王大耳朵对我说的那句话。

“咱们村,怕是还有一个内鬼没有揪出来。”

王大耳朵当初死的时候,杀他的大伯,根本就没有摘下面具。

他完全就不知道内鬼是谁。

那这句“还有一个内鬼”,就有些露出马脚了。

“好了,我们带王大师,去瞧瞧那新的风水宝地,你们把人家的祖坟重新填上吧,然后回祠堂等着我们。”小神枪说。

之后,我和小神枪他们四个人,把王大耳朵押到了那所谓的风水宝地附近。

不是别的地方。

就是王大耳朵自己的家。

“王大师,您的那些风水知识,着实厉害,一开始我怀疑您,是因为那五脏生五行大阵,我以为是您瞎编乱造的,后来我又去查了典籍,才知道真的有此等术法,是我孤陋寡闻了。”九叔笑呵呵的对王大耳朵说。

王大耳朵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可我那时,就已经对您有所怀疑了,发现五脏生五行大阵是真的后,我还以为是我多虑了,得亏是少班主心思缜密,趁您出门的时候,和我一起来查了查您的家。”

这时,王大耳朵的眼神才是有些慌乱了。

“查我的家干什么?”王大耳朵问。

“呵,大海他对于风水学,是个入门的学徒,不然他初次来您家的时候,就能发现您的阴谋和诡计了。”九叔的眼神逐渐变的犀利。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王大耳朵拼命的摇头。

“老九我,也是通晓些风水术法,会观阳宅阴宅,你堂堂一个风水术士的房屋,怎么是建在阴宅凶地上?”九叔问。

王大耳朵顿时情绪激动了起来,质问九叔胡说八道些什么。

“别装了,你住的这阳宅,和塔山半山腰,那姓秦的所建的别墅一样,都是地处养尸地!”九叔盯着王大耳朵的脸。

听了九叔这句话,我的脑袋瞬间像是炸开了一般。

王大耳朵语无伦次的否认,脚下也一直在后退。

“秦先生所建的阳宅,周边山形脉象,是‘狗脑壳穴’,你的阳宅,是‘破面文曲’,皆是五大养尸地之一。”九叔伸手指着王大耳朵家附近的地形水流。

王大耳朵眼睛瞪大到了极致,若不是因为他是行尸,没有脸色,恐怕已经是脸色煞白了。

小神枪戏谑的笑了笑,问王大耳朵,祠堂里的那把剑,又是谁偷的?

王大耳朵已经被吓傻了,没有回答,九叔说了一句:“怕是贼喊抓贼,鬼喊抓鬼吧。”

这时,小神枪看着王大耳朵,说了一句更让我震惊的话。

“你不是被秦先生的手下,用还魂秘法复活的吧,你是被自己老早就布置好的,你家里的‘破面文曲’养尸地复活的。”

然后,小神枪突然板起脸,眼神带着杀气,死死的盯着王大耳朵。

“或者说,你从来都没有死,只是一直在这养尸地里待机行事,故意被杀,刻意演戏。”

小惜月也是上前一步,彻底揭穿了王大耳朵的面孔。

“第二个内鬼就是你,你怕是比张震山更早,就投靠了那妖仙吧!”

听了这句话,王大耳朵立刻转身,想要逃跑。

可他这矮小敦实的身材,一对还没我胳膊长的小短腿,能跑多快?

再加上他是行尸不能见太阳,还得打着伞遮身体。

王大耳朵跑出不到两步,就被我抓住,按在了地上。

“你妈的!居然敢骗我!”我愤怒的说。

“哎呀,快把伞给我打上,我要被太阳晒到了!”王大耳朵乞求着大喊。

“把他抓到屋里去,把他知道的,全都审问出来!”小惜月蹙着秀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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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严刑拷问

我们把那王大耳朵押到了屋里,五花大绑在了一张竹椅上。

我憋着一肚子的怒火,拿着根桃木棒,在手心里抡了几下,让王大耳朵识相一点,把该招的都招了!

王大耳朵自知落入我们的手心里,已经是无处可逃了,嘴上连声求饶,承认了他确实早就拜入了那妖仙的门下,当了村里的内鬼。

得到王大耳朵亲口的确认,我的心里更是愤怒,还有疑惑。

我和王大耳朵的交往时间不长,却算的上是生死之交了,那天他在作坊里,同秦先生争辩,舍身救村的模样,难道都是演的?

王大耳朵没有说话,默认了。

“那秦先生和我大伯,当时都在配合着你演戏?”我问。

王大耳朵却是摇头。

“他俩都不知道我是妖仙的人,我同妖仙的交往,甚至比那姓秦的都要更早。”

我张大了嘴巴,感觉事态更加反转了。

“我只不过早就看出来,那姓秦的和你大伯,两个半吊子,肯定也凑不成一桶水,借他们的手,隐藏我的身份罢了。”王大耳朵说。

我拧紧眉头。

那天晚上,我也确定了,王大耳朵确实是真的被拧断脖子死掉了。

“那你后来是怎么活过来的?”我问。

王大耳朵哼了一声,说就像九叔之前说的,他远在十几年前,就做好了布置,他的这间房子,附近的风水格局,乃是五大养尸地之一的“破面文曲”。

这“破面文曲”,即便是在五大养尸地中,也是最为特殊的一个。

就像刚才九叔所指点的,王大耳朵家宅的东方,有一处山坡,那山坡形如蛇鳝,弯曲绵延,远看过去,像一位横卧着的美丽女子,在风水学中称之为“文曲星峰”。

可在那山坡的半山腰,有一块凹陷进去的地方,就好像那容貌秀丽的女子,脸上多了块疤,破了相。

这种风水格局,便是最邪性的“破面文曲”,居住于此的活人死后,便会缓缓被地气侵入尸体内,待到养尸成魃的那天,死去的人便是可以复活,成为有神智的行尸怪物“尸魃”。

这法子,和那秦先生所做的还魂秘法相差无几,还魂的成功率,却是百分之百。

“那你之前告诉我的,那些救村子的办法,全都是假的?”我问。

“半真半假,五脏生五行大阵是真的,可你们没用活人的内脏,用了畜生的,那就没有一点儿用,封神是假的,我上哪儿有资格册封村子的守护神?不过是为了受你们这群蠢货跪拜罢了,发泄我往日在村里受过的恶气。

“至于填风水眼的事儿,是完全的半真半假,拆了孙大炮家的祖坟,改周围的山形脉象,确实是为了重填风水眼,可就算填上,没有个三五十年,风水眼是绝对没法被重新养出来的。”

王大耳朵面无表情的说着这些话,全然是不在乎的模样。

“你这个王八蛋!那你这回骗咱们全村的人,就是为了蛊惑人心,再害了他们戏班子人的性命,以后好向那妖仙讨赏?”我问。

王大耳朵再度摇头,说不全对,他是想讨那妖仙的欢心,但更多的,是为了消遣做耍。

“什么?”我瞪大眼睛。

突然,我又想明白了,王大耳朵之前那一系列的行为,完全就是随心而为,村里人以前不相信他,嘲弄过他,他就让我随便去杀五十个村人的命。

在祠堂里,老小孩顶撞了他,他就要在填风水眼的时候,把老小孩一块儿填进去。

这个人的心思,实在是太可怕了,就像是我之前想的那样。

王大耳朵是我认为在整个塔山村里,最高深莫测的人。

而且,这个家伙不仅仅是高深莫测,他的性子,也是古怪扭曲到了极点。

没有目的,没有欲望,只是完全的随心而为。

他太善于骗人说谎了,再糅合进他的那些货真价实的风水理论,真的是把我们耍的团团转。

若不是小神枪留了个心眼,碰巧九叔又恰好通晓些风水本事,再加上王大耳朵自己也得意忘形,露出了些许马脚。

不然,我们怕是要被他耍成陀螺!

可我还有一个最关键的问题,要问王大耳朵。

“那你之前说的,今晚太岁凶星降临我们村,把我们村变成索命地的事儿,是不是真的?”我问。

王大耳朵无比坚定的点头,说这个是真的。

我真的是想骂娘了,不该假的,他都给弄成假的,该假的,反而是真的!

我不再管王大耳朵,去和小神枪他们商议了一番。

这王大耳朵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想骗取我们的信任,讨好那妖仙,可他又不愿和那妖仙的其他部下,诸如秦先生之流一同谋事,便想是在我们村和那妖仙中间当双面间谍,顺便过一把被村人们捧成救世主,颐气指使的瘾。

这个可怕的家伙,又是尸魃之躯,我们定是留他不得!

我眼看着窗外的雨,这会儿已经是停了,太阳已经出来了。

我们直接把王大耳朵连人带着竹椅一块儿搬出去,一了百了。

小神枪却是说,他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要问王大耳朵。

“你告诉我们,那妖仙的真面目是什么?”小神枪说。

王大耳朵的那对大耳朵,听力可是出奇的好。

刚才他已经听到了,我和小神枪打算处死他的那番话。

现在,他两眼中全是怨毒之色,冷笑着说,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可绝对不会告诉我们,不然怕是要把我们活活吓死。

我心想着,这死鸭子还敢嘴硬,当即用手里的桃木棍,教训了这王八蛋一通,也是抵回来他之前欺骗我的怒火。

可这王大耳朵还当真是硬汉一条,桃木棍掴在他的身上,即便是隔着衣服,也能直接打出白烟来。

而且听王大耳朵的惨叫,也绝对是相当的疼。

可这家伙就是不肯开口,打算负隅抵抗到底。

“哼,你现在折磨我也无妨,我跟你说过,今天晚上,那太岁凶星,便是会在我们村上头高挂,投下凶星化身,把我们整个村子都变成索命地!全村的人都得死!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死!”王大耳朵狰狞的大吼。

“甭管我们怎么死,碍不着你现在招供!”我继续用木棒在王大耳朵身上接连招呼。

可王大耳朵还是不肯坦白从宽,这时,小神枪让我别打了,真把王大耳朵打死了,就真的问不出来什么东西了。

“既然你骨头硬,那我就给你上刑,这些刑法,是我们想了好几年,查了好多关于行尸的典籍,研究出来的,本来是想对付那个畜生宋抹玉,现在,就让你先尝尝鲜。”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吩咐着九叔和老小孩,用短剑把一根桃木杆,削成无数的木签。

尸魃无三盏命火,体感比活人要弱,可观感却是比活人要敏锐数倍。

九叔和老小孩,拿着那些桃木签子,就去戳王大耳朵的耳朵眼儿和眼睛。

王大耳朵顿时是鬼哭狼嚎,可依旧在用污言秽语辱骂着我们。

我气不过,也拿了根木签子,要去戳王大耳朵的舌头,同时嘴里骂着:“操你大爷的王八蛋!还嘴硬!看我今天如何手刃你这村里的头号叛徒!”

一旁的小惜月,在王大耳朵家里的灶台上,架起了一个铁架子,然后点起柴火。

小神枪告诉王大耳朵,若是招了,等会儿就把他推到太阳底下,让他痛快死。

若是不招,就把他用火烧成灰,不止如此,还把地上另外的两具尸体,被他杀害饮血的那对邻居夫妇的尸体一块烧了,把三个人的骨灰装到同一个瓮坛里封起来,埋到地下。

如此这般,王大耳朵就再也别想投胎,永世同那对夫妇的冤魂在瓮坛里纠缠吧!

即便王大耳朵这等恶贯满盈的丑类,天不怕地不怕,也是怕这永世不得超生。

王大耳朵只能是招供,告诉我们那妖仙和来历,以及他是怎么认识那妖仙的。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我说的这些,可能离奇惊悚到活活吓死你们,你们听完后,也别说这是我瞎编乱造的,我已经是死到临头了,没必要编故事骗你们。”王大耳朵说。

王大耳朵不是在危言耸听。

他接下来说的事情,确实给了我当头棒喝般的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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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黑驴娘子

时间是上世纪六十年代,河南开封的剑阁县,剑门关的附近,有一边陲小镇。

小镇上,有一家饭馆,饭馆是两个人开的,一个老头,一个少妇,附近的镇民,也不知道他们是什么关系。

夫妻?公公和儿媳?父女?

都不像,因为大多数时候,都是那个老头低声下气的伺候那个少妇,卑贱的像条老狗一般。

更奇怪的是,这两个人,都不是本地人,少妇开口就是一股东北大碴子味儿,老头却是成天穿着鲜艳的民族服饰,白胡子编成麻花结,像是内蒙那边的人。

一日,有一个姓王的年轻人来到了小镇上,他是个风水术士,千里迢迢来到剑门关,是想一观传说中,当年武侯诸葛亮守卫剑阁之时,布下的绝世风水之形“龙衔剑”。

这姓王的年轻人名叫王国庆,生的面目俊朗,剑眉星目,身材高大……

听到这里,我当即用木棒往王大耳朵的头上招呼了一下,打断了他的讲述。

“你说你妈的逼话呢!你长什么鸟样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我怒斥道。

“你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我就不讲了,你们干脆点儿烧死我得了!”王大耳朵也是生气了。

小惜月也是拉住我,让我别打岔,听王大耳朵继续说。

王大耳朵接着讲,那王国庆进了饭馆,打算吃点东西。

正在抹桌子的白胡子老头说,饭馆里只有肉汤和烧饼,而且得好一会儿准备。

王国庆点头,说可以。

开饭前的时间相当无聊,王国庆就四处溜达了一番,来到了这间饭馆的后院。

这时,那王国庆发现了一件无比诡异的事情。

这家饭馆的后院里,养了不少牲口,牛羊驴马皆有,大概都是供应给饭馆食客的食材。

可那些牛羊驴马一见王国庆进来,都是拼了命的挤到了栅栏边,对着他狂叫。

那些牛羊驴马的叫声,好似人声一般,似乎是想求救,又像是在警告王国庆,让他快些逃。

王国庆被吓的不轻,不知道怎么回事。

这时,王国庆发现自己的身后,像是悄无声息的站了个人影。

他转头,眼看自己身后的不是人,而是一头黑驴。

黑驴不怀好意的打量着王国庆,眼神相当奸邪。

王国庆感觉这后院里太过邪气,急忙是离开了后院,来到了饭馆门口。

饭馆门口,漂亮妩媚的老板娘坐在一个小马扎上,正在和一个路过的车夫,还有一个钢厂的工人拉呱聊天。

王国庆也走了过去,同他们攀谈,他们在聊着最近这镇子里发生的一件怪事。

剑门关是非常有名的景点,经常有人慕名来观景。

可总会有来到这里的旅人,莫名其妙的失踪,哪儿都找不到,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镇上也有几个人,同样是离奇失踪,到处寻不到,而且,他们的家人,夜里总会做一个无比恐怖的梦。

他们梦见那个失踪的亲人,趴在地上,张大嘴巴,表情急切的向他们求救,可他发出来的声音,居然是驴子马儿之属的牲口叫声!

那饭馆的老板娘美少妇,听车夫说完这些,当即是娇笑了起来,说这可真的是离奇可怖,那些人,难不成是被人用邪法害了,变成了牲口不成?

那少妇一边说着,一边瞥眼看向王国庆,眼神里带着勾引。

“小后生,你说你是个风水先生,那一定是博览群书,可知这等邪法的来历?”那少妇问。

王国庆回想起刚才在后院看到的怪异景象,已经是被吓的冷汗涔涔了。

“在下……有所耳闻,《太平广记》里记载着的,关于板桥三娘子的事情,那板桥三娘子,使的就是此等邪法。”王国庆战战兢兢的说。

“哦?愿闻其详。”那饭馆的老板娘,还有车夫和钢厂工人,都是很有兴致。

王国庆颤着声,把那个故事简略讲了一遍。

唐朝时,汴州西面有一座板桥,板桥旁边有一间客栈,叫“板桥客栈”。

客栈老板娘名唤“三娘子”,年纪三十岁上下,模样说不上非常漂亮,但也秀美动人。

她没有儿女,也没有亲戚,没有人知道她是谁,从哪里来,大家都说她是个寡妇,但也没有人看见过她从前的丈夫。

三娘子是个勤快人,她自己一个人,把板桥客栈打理得井井有条,经营客栈,也卖粥饭,她还养了一大群驴子。

元和年的一天,许州有个书生路过汴州,他来到板桥时,天色已晚,见路边有间客栈,就推门投宿。

三娘子热情地迎接他,此时,客栈里也有许多其他的客人。

住宿的客人都围到三娘子身边,他们饮酒说笑,非常快活。

三娘子酒量很好,喝了很多酒,却没有一点醉意。这个书生也跟大伙一起说说笑笑,但他没有喝三娘子的酒,他生性谨慎,素来滴酒不沾。

二更时分,旅客醉了困了,各自上床睡觉。三娘子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吹灭了烛火。

夜越来越深,众人都已酣睡,只有书生睡不着。

这时,隔壁三娘子的房间里,传来了悉悉窣窣的声音,书生把脸贴在墙壁,透过墙缝窥视,看见三娘子点亮蜡烛,搬出一个木箱子,她把一块手帕铺在地上,然后从木箱取出一个小木人,一匹小木牛和一套小犁耙。

那个小木人大约六七寸高,做得十分精致逼真。

三娘子把它们放在灶前,低声念了几句咒语,然后含上一口水,喷向它们。

水一淋,小人和小牛当即活了过来。

小人把犁耙驾上牛背,牵着牛,走到手帕上,手帕就变成了一块田。小人来来回回耕了好一会,精工细作,把那块田耕得平平整整。

看它耕好田地,三娘子就递给小人一袋荞麦种子。

小人接过种子,在田地播了种,种子立刻发芽,很快开出荞麦花,结出金黄色的麦粒。

小人将荞麦收割下来,脱了麦壳,共得到七八升荞麦,交给三娘子。三娘子搬出一个小石磨,让小人把荞麦磨成粉。

等小人干完活,三娘子对着它念出几句咒语,那块田又变成手帕,小人和小牛又变回小木偶,一动不动站在地上。

接下来,三娘子把小木人、小木牛、犁耙和手帕收回木箱子。

然后,三娘子把荞麦粉做成了烧饼。

再过不久,公鸡“喔喔喔”鸣叫起来,天色微亮,旅客们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三娘子从卧室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盘荞麦烧饼,对大家说:“各位客官,清晨饥饿,吃个烧饼再走吧!”

书生想到昨晚的事情,心中又怀疑又害怕,他没有吃烧饼,直接走出客栈。

刚出门几步,他听到一阵奇怪的驴叫,回头一看,只见吃烧饼的客人同时跌倒在地,嘴里发出驴子的嘶鸣!

只一转眼间,吃了烧饼的客人就全部变成了驴子!

那书生吓的丢了魂,想着辛亏自己之前没吃烧饼,拔腿逃走了。

那王国庆,把故事讲到这里,自己也是吓的快丢了魂。

老板娘,车夫,还有钢厂的工人,三个人都是拼命的鼓掌,说这个故事真的是精彩。

“那板桥三娘子所使的邪术,究竟是什么来头呢?”美少妇问。

王国庆干笑了几声,说应该是当年三国时期,太平道里《太平经》里记载的幻术。

那木人和木牛,应该是道教典籍《太平清领书》的作者,太平道天师张角的师傅,于吉所拥有的宝物,传说中的“劫令端形”。

美少妇老板娘点头,说王国庆真的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

同时,他的身后,饭馆里那个干活的白胡子老头招呼王国庆,烧饼和肉汤做好了。

王国庆身子一个激灵,说他突然又不想吃了。

老板娘,还有车夫和钢厂工人,看到王国庆这般模样,都是哈哈大笑,说王国庆还以为这家饭馆的老板娘,就是故事里的那“板桥三娘子”不成?

王国庆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说真的只是突然没胃口了,饭钱肯定照给。

“那你这顿饭也别浪费,请咱们哥俩吃吧。”

那车夫和钢厂工人去吃了烧饼,喝了肉汤,也没见有任何异样。

那个年代,一顿葱油烧饼和肉汤,可是不便宜,王国庆看到自己大贵价钱买来的好东西,居然因为自己的胆小,白白落入了别人的嘴巴里,心里的肉也是一阵绞痛。

可这时,那美丽风骚的饭馆老板娘,附在王国庆耳边说了一番话,立刻是让王国庆低沉的心情亢奋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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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3.奸邪牲口

那老板娘说,自己好寂寞,成天夜里想男人,现在对王国庆一见倾心,让他晚上来自己房里,干上一番好事儿。

王国庆当即是答应下来,说现在天色尚早,他先去看那“龙衔剑”的风水地势,等到夜晚,再回来这间饭馆投宿,抚慰那老板娘美妇。

然后,王国庆离开了饭馆,向着剑门关而去。

实际上,王国庆可并非是个等闲之辈,他不仅是博学多才,见多识广,而且身为一个风水先生,眼神极其犀利!

刚才他瞧见,那老板娘美妇的秀发刘海之下,隐约遮着什么东西,像是只青色的眼睛。

王国庆便知道了这美妇是个什么妖物,来头可是不小!本事也绝对比他之前讲的那个故事里,那个板桥三娘子更厉害!

而镇子里那些旅客的失踪,也绝对和那美妇脱不了干系!

刚才那个板桥三娘子的故事,王国庆没有讲完。

故事的结局,是书生用智慧,战胜了那板桥三娘子,给了那妖道一狠狠的教训。

而王国庆自己,也绝非普通的风水术士。

他拜进的,是风水术士行当的“内门”,所学的,是祖师爷“青乌子”留下来的真本事!

王国庆自己,又是一个嫉恶如仇,大义凛然的人,当即就想施展祖师爷传下来的本事,格杀掉那妖邪美妇,拯救……

我第二次打断了王大耳朵的话,一桃木棍子敲在了他的脑袋上。

“你他妈的,瞎扯些什么蛋!你这个恶贯满盈的丑类,怎么就变成正义之士了?再胡说八道,老子就拿木签子,把你的舌头扎下来!”我恶狠狠的说。

王大耳朵也不和我争论,继续他的讲述。

那王国庆,即便是身为风水术士的内门弟子,却也没有把握能胜的了那美妇,因为风水术士的本事,一向不精于战斗。

但是,眼下的情况不一样。

或许也是该那妖孽灭亡,王国庆去取了这剑门关的一种东西,便是天下无敌,若是正面对决,任何邪魔外道都不是他的对手。

风水先生的祖师爷,青乌子,所著的《青乌子脉诀》,记载着一种极其厉害的术法,名叫“借势”。

何谓“借势”?

顾名思义,即为人借风水地形之势。

道家讲究天人合一,孙子兵法也讲究天时地利人和。

人借用自然界的能量,即为广义上的“借势”。

而这《青乌子脉诀》所记载的“借势”之法,更加的厉害,能将一整片风水地形的力量,借到某样物品上。

当时,王国庆的手里,有一把杖剑,此物出远门极其好用,合起来可以当手杖爬山,拔出来可以当利刃,砍柴防身。

现在,王国庆也打算用这杖剑,去斩了那妖邪美妇。

王国庆去了剑门关的关下,找到了他千里迢迢来到这里的最初目的,那“龙衔剑”的风水地势。

王国庆施展“借势”之法,把“龙衔剑”的风水地势威能,借到了自己的杖剑上。

到了晚上,王国庆回到了那家饭馆,打算去铲除那妖邪美妇和老头。

可这时,反而是在饭馆里到处找不见人了。

可是,王国庆在这家饭馆的厨房里,真的找到了一个木箱子。

木箱子里,有一个小木人,一匹小木牛和一套小犁耙,还有一块大红色的手帕。

王国庆顿时是惊了,想着这世界上,难道真的有《太平广记》里记载的,板桥三娘子所使的那般邪术不成?

可这时,王国庆突然是感觉到后脑勺挨了一闷棍,然后昏昏沉沉的倒地。

同时,王国庆还听到了一声娇笑声,正是那美妇人。

那美妇人说,这世上,怎么会有这般蠢蛋,把传奇里的剧情当成现实。

王国庆倒在地上,被那蒙古人打扮的白胡子老头拖着衣领子,拖进了后院的磨房里。

王国庆被丢在在磨房的墙边,眼看着一只黑驴正在拉着石磨,同时在挤眉弄眼的对他笑。

石磨的磨齿上,沾着血淋淋的碎肉,以及黑色的头发,白色的碎骨碴。

磨眼里,不断流出红色的鲜血,滴进石磨下的木桶里。

王国庆几乎不能呼吸,磨房里这股闷臭血腥的味道,让他快要吐了。

还有磨房的角落里,堆积着无数的衣服鞋子,男女老少的款式都有,估计都是那些被害死的人的遗物。

看这些衣物的数量,死在这间黑店里的人,怕是早就数不清了。

而这时,那老板娘美妇和白胡子老头,来到了王国庆的面前,自报家门,说自己乃是拥有无上神法,能赐予活人长生不死之躯,渡凡人飞升成仙的妖仙。

美妇和老头看王国庆有点本事,想说服他一同加入,往后少不了他的好处。

可正如刚才所说,王国庆是一个嫉恶如仇,大义凛然的人。

而且,这美妇的真实身份和来历,王国庆可是一清二楚,怎么会被他们哄骗?

王国庆破口大骂,说绝不会和这些妖邪之辈同流合污。

那白胡子老头摇头叹息,然后给王国庆喂下一剂安神的草药,让他缓缓睡去,同时,拿出了一个古瓦罐。

那古瓦罐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古萨满文,瓦罐里装着的,是许多奇形怪状的骨针……

故事讲到这里,戛然而止,被绑在竹凳上的王大耳朵,瞧着我们五个人的脸,眨了眨眼睛。

“没了?你他妈的怎么故事讲到一半?你最后被他们怎么了?”我问。

王大耳朵不说话,只是笑,抖了抖他的大耳朵。

我顿时是不能忍了,小神枪和老小孩也都是怒了。

这个王大耳朵,纯属瞎编乱造胡说八道,他讲的故事漏洞百出,纯属故意浪费我们的时间。

只有小惜月站在那里,脸色煞白,瞳孔放大,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九叔也是张大了嘴巴,想要多追问王大耳朵什么事情。

可王大耳朵已经是被我和小神枪连带着竹椅一起抬了起来,丢到了门外面。

王大耳朵这等尸魃之躯,被炽烈的太阳光一照,当即是痛苦的大叫,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焚成了灰烬。

不到十秒钟的功夫,就只剩下了那张竹椅,还有竹椅上的衣服,以及一滩黑灰。

“妈的,这个王八蛋,真的是能说逼话。”我骂了一句。

小惜月转头,面色无比苍白的看着我。

“你们,都没听懂吗?”

“啊?”我诧异的看着小惜月。

“那个王国庆,根本就不是他。”小惜月瞪着眼睛说。

我的头皮瞬间是炸了,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个王国庆高大帅气,嫉恶如仇,王大耳朵身材矮小,作恶多端。”

小惜月咬住嘴唇。

“更重要的是,那王大耳朵之前说了,他拜入那妖仙门下的时间,比秦先生还要早的多。”

小惜月看着一脸茫然的我和小神枪,还有老小孩。

“他一开始也说了,这件事离奇惊悚到完全不可思议,叫我们不要怀疑他是胡说的。”

小惜月看着我们,无比艰难的开口。

“那王国庆,是个宁死不屈的正义之士,这个王大耳朵,是那头拉磨的黑驴,夺走了那个王国庆的身体。”

一瞬间,我的天灵盖好像被重锤砸了一下。

九叔也是犹疑着开口,说那王大耳朵所说故事的最后,那蒙古老头拿出了一个写着萨满古文的瓦罐,瓦罐里装着许多枚稀奇古怪的骨针。

按《汉书》里的记载,那可能就是萨满教祭祀时所用的“夺魂针”,用那骨针,把人和牲口的血相互交换,并且加入雀眼和尸鼠那类早就绝迹的东西,配成夺魂药,能让人和牲口的灵魂互换。

听了九叔的话,我的额头上,开始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汗珠。

我以前一直都在好奇,王大耳朵的耳朵,怎么可能那么大,像是驴一样。

还有我之前经历过的那些事情。

59年,大伯在塔山上遇见了一个邋遢老头,那邋遢老头请山神上了大伯的背,让他成为了塔山的山君。

当时,那邋遢老头骑着一只黑驴。

那邋遢老头,便是我在镇妖塔下地宫里,遇见的那个白胡子萨满老头扮的。

王大耳朵所讲的故事里,饭馆里的两个人。

三只眼的美妇老板娘,打杂的蒙古白胡子老头。

我很久都没有开口说话,脑海里只反复播放着一个画面。

刚才,我最后质问王大耳朵,那个王国庆到底被怎么了?

王大耳朵不说话,只是笑。

然后。

抖了抖他的大耳朵。

我感觉骨头都凉成了冰。

我不知道自己发呆了多久,期间小神枪他们也一直没有说话。

大家都是被吓懵了。

一直到天黑,屋外红色的星光透进屋里,才让我们回过神来。

“怎么会有红色的星光?”老小孩问。

“是那王大耳朵之前说过的,今天晚上,那太岁凶星,便是会在我们村上头高挂,投下凶星化身,把我们整个村子都变成索命地!全村的人都得死!永世不得超生的那种死!”我无比虚弱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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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4.刑凶灾星

小神枪他们的表情,倒并不是很惊慌。

大概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索命地究竟是什么,也不相信这索命地真的那么厉害。

我是个风水学半吊子,我也不太清楚,这索命地到底有没有王大耳朵说的那么夸张。

可我通晓星命术。

我知道太岁凶星的厉害。

太岁凶星如果真的投下凶星化身在我们村,那甭管我们村会不会成为什么狗屁索命地,都是会大祸临头。

我和小神枪他们一起出了门,抬头看着天空中,正西方高照的那颗太岁凶星。

村里的人们,也是被这凶星的异景惊到了,都是出了门,傻乎乎的抬头看着天空。

“既然这太岁凶星最厉害,咱们着力对付它不就行了?”小神枪问我。

我都要被小神枪气笑了,怎么对付天上的星辰,拿箭把它射下来?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不是通晓星命术吗?你总能找出解决的办法来。”小神枪说。

我一愣,好像……确实是这样。

眼下,小神枪都完全搞不懂现在的危机状况,九叔即便学识渊博,对天命星理也是一窍不通。

一切的重担和指挥权,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可说的斗志昂扬,这凶星光芒大盛,根本看不清别的星芒,上哪儿去找生门?

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即便是在危机之时,也要理清思路。

用逆向思维思量一下。

并非是太岁凶星的星芒,盖过了别的星芒。

只是太岁凶星的星芒,盖住了我的眼睛。

按照《五星占》的记载,往日各朝的星官,也难免会遇到这种情况。

我开始在脑海中回忆,古人的智慧,是如何处理的。

“以五色石盖眼,以避盛芒。”

当时我读到这句话时,还没有理解透彻,以为“五色石盖眼”,又是那群傻帽迷信的古代人的累赘手段。

可现在仔细一想,五色石在古代指什么?不就是琉璃吗?

以琉璃盖眼,相当于戴了墨镜,不就可以挡住某颗星过盛的星芒,观察到其它星辰的位置了吗?

果然是不能小看古人的智慧。

我记得老小孩有一副很时尚的墨镜,急忙是让他快些跑回家拿给我,同时把我的罗盘带来。

之后,我戴着墨镜,拿着罗盘,罗盘中心点对准村子的守护星位。

可让我绝望的是,守护星位的四面八方,皆是没有生门的出路!

而且按照那太岁凶星运行的速度,大概到了午夜十二点的时候,它就会和我们村的守护星位完全重叠,彻底遮挡住守护星。

估计到了那个时候,也就是灾祸降临,索命地形成的时候了。

我有些急了,开始瞎蒙,把罗盘正中心,对准了我自己的本命星位。

干脆一点,算算我自己会怎么死,来预测到底会降临什么灾祸。

可结果却是让我舌头都僵了。

我的本命星,正西方依旧是那太岁凶星。

剩下的六个方位,分别是擎羊星、陀罗星、火凶星、铃凶星、地劫星、地空星。

六大凶星,再加上之前正西方的太岁凶星,七个方向都是死。

至于死法,我也不知道会怎么死,大概有不止一千种吧,根本卜不出来。

我满心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奇门遁甲八个方位中,最后的那个方位,西南方。

但绝望的是,西南方同样是凶星高照,而且是三大宿命凶星的七杀星!

我丢掉了手里的罗盘,彻底放弃了。

天干地支什么的,根本就不用排,补救的用神,也根本就不用找。

整片星空,完全是一颗吉星都没有!

根本没法子补救,没法子印绶护身,没法子逢凶化吉。

这太岁凶星,当真不是闹着玩的。

就像梁爷爷,王大耳朵,那萨满老头之前是说过无数遍的那样,最后一场劫难来临之时,什么办法都没有,只能闭目等死。

我乖乖闭上了眼睛。

可在闭上眼的前一秒,我又多看了那太岁凶星一眼。

不对,太岁是刑凶灾星。

是凶,而不是劫。

我们村那场无法逆转的劫难,还没有来临。

《易经》里说过:“命数,不可以命数覆之。”

这句话用粗俗语言的来解释,就是一个人如果在十天后,注定被车撞死。

那么他今天,就不可能掉河里淹死。

我的心中,顿时又燃起了希望。

我看着西南方,那同样是无比明亮的杀星。

此刻,七杀星在丑宫守命,可三方四正却有煞耀会和。

七杀善变,而且它的变,有着突如其来的性质!

若七杀遇上刑凶灾星时,由于刑凶有着自律的性质,也可把七杀的欲望导上正途。

命理学逢杀先论杀,论杀则在看七杀的强旺或衰弱,如果七杀旺而日主弱,此时就要先用制杀,以免七杀乘运来攻害日主,若无制者,七杀不是命中的喜用神,此杀变成鬼。

我的脑袋好似有一道电流闪过。

“七杀星是谁?鬼又是谁?”我呢喃着说。

“什么?”我身旁的小神枪和小惜月,都是瞪大了眼睛,无比诧异的看着我。

我却依旧是如同神经病一般,自言自语着。

我不敢确定别的,但眼下,唯一能阻挡太岁凶星的,便是七杀星。

只要七杀星能变成鬼。

那七杀星就能移动,挡住太岁凶星的星芒。

只要七杀星变成鬼。

那就能以鬼填凶,绝处逢生。

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但是,很残酷的一件事。

本命是七杀星的那个人,会死。

可那个人能救全村人的命。

我不再纠结这个,这个是天注定的,不是我能改变的。

我转头,看着小神枪他们。

“我也不知道七杀星是谁?但变就完事儿了!”我说。

小神枪他们皆是表示不理解,变什么?

“挖。”我只说了一个字。

然后,我和小神枪他们,在村里跑了一圈,让所有的村人们,拿着铁锹锄头,在村里到处挖,直到挖出一个白色的肉块为止。

我和小神枪他们,也要去挖。

我也不确定七杀星是谁,也可能就是我自己。

我唯一确定的,是只要让全村的人挖土,那赶在午夜十二点之前,就有人能把太岁凶星的化身,那白色的太岁肉块挖出来。

然后那个人,便是会因为在太岁头上动土,而惨死毙命,同时,七杀星变成鬼,以鬼填凶,绝处逢生,拯救全村人的命。

老小孩瞪大了眼睛,说:“你这个法子,就等于是我们所有的人,一起去挖地雷,必定会有人挖到那颗地雷,然后被炸死,可这样的话,那颗地雷就不会在十二点的时候大爆炸,炸死全村的人了。”

“是的,你比喻的很恰当。”我点头。

“按理说,村子那么大的地方,就算是人人都在挖土,可也绝对不可能把地面全部都挖过来,你怎么就确定,一定会有人挖到太岁?”小神枪皱着眉问我。

“命运。”我简单的回答了他两个字。

是的,我现在越来越信命了。

所以眼下,我什么都没多想,只是不停的挖土。

如果我是那七杀星,不出十下,就会被我挖到那白色的太岁肉块。

那我也会坦然接受我的命运。

可我唯一担心的,就是村里有人没去挖。

必定是七杀星会挖到太岁肉块,反过来说,其他的人,哪怕是把整个塔山挖个遍,也是挖不着的。

“唉,大海,我觉得,你在瞎胡闹。”九叔叹了口气。

就连一向支持我的小惜月,此时,也是并没有支持我的这法子,表示有这个功夫,不如我们带领着全村的人,冲进那别墅里,同那妖仙一伙子决一死战。

我摇头,说八个方位,乃至我们头顶的整片星域,都没有一颗属于西方七宿之星。

既然没有主战之星,放心好了,今晚不可能发生打仗的事情。

老小孩嘟囔了一句,说我学星命术学神叨了,然后举起铁锹,随便往他脚下一挖。

“咦?这是什么?”老小孩问。

我们转头看过去,都是瞬间凝住了魂。

“就是这个吗?太岁肉块?我……我一铁锹下去,就给挖出来了。”老小孩的表情无比呆滞。

下一秒,老小孩的七窍皆是流出猩红的血。

老小孩踉跄着倒地,小神枪立刻是冲了过去,搂住了他。

老小孩瞪大眼睛,伸手想抓住小神枪的胳膊。

“小劳……”小神枪的双手颤抖着。

老小孩的眼眶里,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冲散了血。

老小孩张嘴,喊了声师兄,然后头一歪,眼睛一闭。

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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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5.人名树影

气氛压抑的几乎凝滞。

我胸口闷的喘不上来气,脚下也站不稳,拿铁锹拄着身体,才没摔倒。

小神枪的脸上,像是蒙上了一层死灰。

小惜月跪在了老小孩的身边,眼泪落下,无声的哭泣了起来。

一切都太突然了。

死亡的不期而至,命数的强大。

这种级别的恐惧,完全超出了我们的承受范围。

我抬头,看着天空,那七杀星已经开始移动了,要不了多久,就会遮挡住太岁凶星的星芒,终结这一切的灾祸。

“当真是天命?还是因为我的过失?”我的内心开始恍惚。

如果我不提出这个法子,不让大家去挖土,老小孩或许就不会死?

老小孩躺在那里,小惜月为他擦去了脸上的血,他的脸本来就是新疆人的那种白皙,现在看起来,也不像是已死之人,倒像是安详的睡着了一般。

可九叔已经为老小孩检查过心跳呼吸,确定是一点生命体征都没有了,三盏命火也全灭了。

九叔那张黝黑的脸上,也是涕泗横流,无比的苦楚。

连我自己,都未曾发觉,不知什么时候,我的脸上,也是遍布了泪水。

大家都在无声的哭,像是在控诉命运一般。

直到天上的七杀星移位,完全遮挡住太岁凶星,笼罩在村子里的红色星芒,也完全消失了,我们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

“他跟我说过的,五年后一定会打败我,我一直在等着,怎么……”小神枪喃喃着说。

老小孩听不见小神枪的惋惜,依旧是紧闭着双眼,再也不会睁开。

“我也开始相信,这世界上最可怕的东西,就是命数。”九叔失魂落魄的说。

这时,小神枪松开了抱着老小孩的手,眼神炽烈的像是要燃起火一般。

身为梨园道门戏班子的班主,其它的人可以犹疑,可他却是任何时候都必须坚定。

“没有什么狗屁的命数!这只是那妖仙耍的手段罢了!”

小神枪咬着牙,好似一头要吃人的狮子。

“这只是一笔仇!记在那妖仙头上!”

小神枪拔出腰间的短剑,挽起左手的袖筒。

他的胳膊上,有着两道很深的疤痕。

小神枪在那两道疤痕旁边,用匕首又划了一道伤口。

“三笔仇,我都会报,宋抹玉和那妖仙,不管他们有几只眼,几条尾巴,我都会杀给你们看!”小神枪面目狰狞。

可小惜月听了小神枪的话,却是直接哭出了声。

“报了仇又能怎么样?小劳他已经活不过来了啊!他才十九岁,连女孩的手都没牵过,还有他的好多理想,也没有实现……”小惜月哭的梨花带雨。

看到小惜月这个样子,小神枪之前的狠劲瞬间消失了,手足无措的又转头去安慰小惜月。

我看着他们,鼓足了勇气,小声的开口。

“对不起,老小孩的死,某种程度上算是我的错,但是,我有补救的办法。”

小神枪他们皆是瞪大了眼睛,惊愕的看着我。

“什么补救的办法?”小惜月问。

“我带着他,去找我姐……”我犹疑着说。

我的话只说了一半,小惜月他们就已经知道了我的意思。

“不,小劳他未必就想变成那般模样。”九叔坚定的摇头。

小神枪的面色也是相当不善,说这样不好,让老小孩死后,堕落到他生前所捍卫的道义对立面,那对他是一种折磨。

只有小惜月,女孩的心毕竟比较软,也是讲情不讲理,只说既然有这个办法,那就试试。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不管是以什么方式活下去。”我嗫喏着说。

小神枪和九叔都是沉默。

“如果他真的被复活还魂,变成尸魃……不就是必须要杀人饮血,才能活下去吗?那这样的话……等于是强行让他去造孽。”九叔的表情痛苦。

“尸魃活下去只需要饮血,又不一定非要杀人,到时候我们四个轮流供血给他喝,不就行了?”我说。

小神枪摇头,说我太天真了,当初他们的大师兄宋抹玉变成尸魃的时候,他们也这么想过,可如果我亲眼看过尸魃饥饿发狂的样子,就知道我这个想法有多么蠢了。

“他如果不能和我们一起相处……那就让他跟着我姐,当我姐的部下,也不会受委屈……”我说。

小神枪和九叔交换了一下眼神。

良久,小神枪才无比艰难的酌定,说:“既然你刚才说,他的死,和你有一些关联,那决定权就交给你吧。”

然后,小神枪和九叔转头,多看了一眼老小孩的遗体。

那眼神无比深切,像是要把老小孩最后的模样,印在脑海最深处一般。

“我们回去等着你。”小神枪说。

我看着小神枪和九叔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我感觉,他们俩应该也是想帮情不帮理,只是碍于师门的原则罢了。

我转头看着小惜月,让她也先回去吧,接下来的事儿,我必须得自己去办才行。

之后,我背着老小孩,去了塔山半山腰,秦先生所建的那栋别墅附近。

我也不知道我姐在哪儿,只能进这栋别墅里来找。

可临到门口,我又不敢直接走进去。

万一我被那妖仙的手下发现,肯定会被当场抓住剥皮饮血。

我只能躲在别墅北边的一片树林里,先把老小孩的尸体放在地上,然后一个人打算偷偷的溜进去。

我蹲在一棵树后面,正观察着别墅门口,那些岗哨喽啰们的位置。

这时,我突然感觉,我的背后,传来了一股怪异的檀香味。

同时,一只无比冰冷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我被吓了一跳,惊恐的大叫,嘴巴却是被捂住了。

“别害怕,是我。”一个细细软软的声音传来。

我转头,看到一张无比熟悉的面孔,黑漆漆的眼睛,怯怯弱弱的脸。

“小凤?”我惊讶的看着那人。

“你来这儿干什么?很危险!那些家伙都是会吃人的!”小凤说。

我低声告诉了小凤,我的来意。

“你姐不在这里,我带你去找她。”小凤拉起我的手。

之后,我去背起了老小孩的尸体,和小凤一起,去了狗牙坡下面的徐家老坟附近。

我跟着小凤,走进老坟的墓穴口,眼看着墓穴里已经被改造成了民居,还有几个面相不怎么良善的男人,在围着一口棺材当桌子,用马提灯照着亮,嘴里骂骂咧咧的打着扑克牌。

那几个男人应该都是行尸,可我从没见过他们,都不是村里的人,应该是之前那秦先生从山外带进来的。

可他们见了小凤带着我走进来,当即是跳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兴奋。

“姓刘的小丫头,平时那么不中用,都是靠吃我们的食物,这回居然骗了两个大块头来!”一个刀疤脸垂涎三尺的看着我。

“不能吃他。”小凤怯怯的说。

“怎么就不能吃?这小子这么壮,血绝对很可口!”刀疤脸搓着手,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

“他的名字叫张东海。”小凤挡在那刀疤脸的身前,颤着声说。

“东海北海,老子都不认识!臭丫头赶快滚!不然把你也给扒光衣服办了!然后嚼碎了吃肚子里!”那刀疤脸恶狠狠的说,同时抬脚踹向小凤的胸口。

我眼看这家伙身材像是铁塔,这一脚踹到小凤这个小不点的身躯上,怕是要把小凤的肋骨踹断。

可我又背着老小孩,没法掏出鬼金羊墨斗去削这王八蛋,只能是腾出一只手,把小凤往后一拉。

那刀疤脸还想冲上来打小凤,却是被他身后的一个浓眉的家伙拉住了。

“福如……东海,这位小哥,难道你是如姐的弟弟吗?”那浓眉的家伙犹疑的看着我。

我点头。

那个刀疤脸顿时傻了眼。

然后,那个刀疤脸做了一个让我无比震惊的举动。

他立刻跪了下来,开始自己扇自己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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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6.棋中藏机

我都惊呆了,这刀疤脸怎么回事?吃错药了?

那刀疤脸抽了自己三十几个耳光,然后又叩首向我道歉,说刚才多有冒犯,有眼不识泰山,真的是得罪了。

刀疤脸身后的浓眉男子大笑了几声,说刀疤脸真的是识相,反应也是够快。

“这位东海大爷,我已经给您赔过罪了,马上您见了如姐,不要跟她说刚才的事儿,行吗?”刀疤脸乞求的看着我。

他这个样子,我自然是不好再发难,点了点头,说都是误会。

而那刀疤脸身后的浓眉男子,立刻是一脸献媚的凑了上来,说他给我带路,去找我姐。

其他的家伙们也是一脸的讨好,从兜里掏出烟盒,要给我发烟抽。

“变成了僵尸也是能抽烟的吗?”我心里疑惑着。

我摆手,说我不怎么抽烟,谢了。

之后,我跟着那个浓眉的家伙,走进了墓穴的深处,我心想着,人的名,树的影,看来我姐在这妖仙团伙里,混的相当不错,不然我刚才也不会有那么好的待遇。

但我还是感觉,那刀疤脸的表现太夸张了,我姐为什么让这群家伙这么害怕?

“你说呢?三只青眼,仙尊给了她两只,只给自己留了一只。”浓眉男子说,脸上满是羡慕。

然后,那浓眉男子语气酸酸的说,得到青眼,他是想都不敢想。

“哪怕是让我像宋抹玉一样,饮上一滴仙血,我也是只能在做梦里想一想,你姐拥有双青眼,还被仙尊赐予了整颗心脏的仙血,唉。”

浓眉男子最后的这声“唉”,无限的酸楚嫉恨。

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他的话,索性沉默。

而那个浓眉男子,却是越说越愤慨,说的内容,无非是和上次秦先生在牛头山脚下那回,说的差不多,什么几十年的资历比不过三年的资历云云。

但是,浓眉男子带我走到墓穴尽头的一个房间门口时,瞬间是闭了嘴,然后表情大变!

他伸手敲了敲门,然后打开门,用无比恶心黏腻的声音喊了声“如姐”。

我姐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抄写着什么东西,抬头看见了我,表情也是有些惊讶。

那浓眉男子继续用恶心献媚的语调讲述着,刚才他是如何如何的识眼色,又怎么在千钧一发之际,从刀疤脸的手上,救下了我。

总而言之,就是拼命的给自己邀功。

我和小凤在一旁站着,都是满头的黑线。

我姐点了点头,面无表情的说:“行了,知道了,谢谢你了,你先下去吧。”

那浓眉男子的脸当即是笑出了一朵花,然后告退了。

“活人的丑陋嘴脸,死后变成了行尸,也不会变。”我心想。

我姐站起身来,看着我背上的老小孩,问我来找她干什么。

我如实相告,我姐思量了一会儿,说行,正好她手下也缺人手。

“不过,活不活的过来,得看他自己的造化。”我姐说。

我点头,然后放下了老小孩的尸体。

之后,我和我姐都是沉默了好久。

期间,我俩也只开口说了一句话。

“爸妈好吗?”我姐问我。

“好。”我回答。

然后继续沉默。

她甚至都不看我,只是瞧着老小孩的脸。

我知道,她还是不怎么想面对我。

我想问她,接下来我该怎么做?怎么保护爸妈和村子?

可她也不能告诉我这些,我俩现在阵营和立场都是不同,我不能让她为难。

“那我把他留在这里……我先走了。”我说。

可我姐却是喊住了我。

“来陪我下盘棋吧。”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我姐为啥突然这么说,却还是答应了。

点着了煤油灯,摆开了围棋盘,我们俩就开杀了。

小时候我经常和她对阵,可一次都没赢过,所以这一盘,我的热情也并不高。

这时,我姐突然说了一句话,让我瞬间打起了精神。

“好好下,若是你输了,我就杀了你。”我姐的语气无比冰冷。

我顿时是被吓的汗毛倒竖。

“为……为什么要杀我?”我呆呆的问。

“我一个人有些寂寞,把你也杀了,变成尸魃,陪着我。”我姐笑了笑。

我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那我肯定要被杀了,我完全不可能赢她。

之后,我姐又说了句让我崩溃的话。

“按普通的规则玩,太没意思了,咱们稍微变一下规则,我若是吃了你的棋,你的棋就直接变成我的棋了。”我姐说。

我拧紧眉头,说那我吃她的棋,也是一样?

“不,只有我吃你的棋是这样。”我姐说。

我很是生气的看着我姐。

她这样不就是赖皮吗?

她本来就比我厉害,让我九子,我都赢了不了她,这样玩,我更是没有胜算了。

“认真下,别放弃,我一边下,一边教你。”我姐说。

可即便是这样,按照我姐刚才说的规则,我还是完全毫无还手之力,她吃了我的棋,就变成了她的棋,这还怎么玩?

这一会儿,棋盘之上,我的白棋已经是完全被我姐的黑棋包围,完全是没有回天之力了。

可我姐还是不紧不慢的样子,一边下,一边教我。

“你不能胡乱下子,要揣摩对手的意图才行。”我姐说。

我黑着脸,说即便是揣摩意图,我的脑子也没她的好用,我算一步,她却能算十步,这怎么办?根本赢不了!

“就算赢不了,你下的也不是太差,你看,刚才我把你围的几乎是必死无疑,你牺牲了一个很重要的棋子,送给了我,不是把局又盘活了吗?”

我姐一边这么说着,一边瞥眼,看了一眼老小孩的尸体。

我还在茫然的时候,我身边观战的小凤,已经是懂了我姐的意思,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角,让我好好学。

我也是懂了,我姐的意图何在。

她从棋局一开始,就在教我,怎么去保护村子,赢那妖仙的办法!

她想帮我,想告诉我那妖仙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可她应该是被监听了,不能同我明说。

“接下来,我之前拔掉你的那些白棋,全都变成了我的黑棋,安插在你的身边,把你彻底围住了,你怎么办?”我姐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我知道下一步,那妖仙和秦先生要干什么了。

“我来教你,找到生门,拔棋而逃,先把没有战斗力的棋子全都送到安全的地方,再用剩下的有用的棋子,建立新的棋空。”我姐说。

“知道了。”我说。

“同时,我肯定也不会袖手旁观,我会阻挠你,猜猜我会布棋在哪儿?”我姐问。

“在我的生路上,可生路,具体在哪儿?”我犹豫着问。

我姐瞪了我一眼,似乎是气愤我的愚笨。

“我把你团团围住,让你无处可逃,你突破重围的方法,就是你的生路,也是我要布下伏兵的位置。”

一边这么说着,我姐一边伸出手指,迅速在桌子上写了一个“山”字。

“即便这样,你也只能一直逃,因为你的棋技远逊于我,规则也是对我有利,你不可能赢,只能一直跑,可跑到最后,你没了棋子,一样是输。”我姐说。

然后我姐看着我的脸,问:“必输的棋局,要怎么才能赢?”

我呆呆的张大嘴巴,摇头说我也不知道。

都说了是必输的棋局,怎么才能赢?赢个屁!

我姐摇了摇头,说出了答案。

“像我一样耍赖。”

“啊?”我不解的看着她的那对青色的眼珠子。

我姐看我还是不懂,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那你是注定输掉这局了,等会儿脖子伸过来,让我宰了你吧。”我姐说。

我顿时惊的身子往后一缩。

真的吗?真的要杀了我这个亲弟弟吗?

可下一秒,我姐做出了一件更让我惊吓的行为。

她直接站起身来,把整个桌子连带着棋盘给掀了。

然后她愤怒的转头看着小凤,质问她怎么笨手笨脚的,倒个水能把桌子踢倒。

小凤瞬间会意,低声道歉。

我也瞬间全都明白了。

“那这局就不算数了!我先走了!告辞!姐!”

我一边说着,一边疾步跑出了房间。

打开房间门的那一刻,我眼看着,之前领着我进来的那个浓眉男人,正趴在门边,耳朵还贴在墙边,一脸惊慌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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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开辟生路

“啊,我怕如姐有吩咐我的地方,就等在这里候命。”那浓眉男人急忙掩饰自己的慌张。

我并没有拆穿他。

“嗯,之前劳烦你了。”我对他点了下头。

他尴尬的笑着,摆着手说没事。

我默默记住了他的脸。

此等两面三刀的小人,人前马屁精,人后害人精。

下回再见到他,我定是要用鬼金羊墨斗,把这王八蛋弹的魂飞魄散!

我疾步跑出了墓穴,离开了狗牙坡,往着家里狂奔。

按照我姐之前的意思,那妖仙所布下的移尸地手段,被我所破,可牺牲了老小孩的命。

接下来,它们就要拿出终极的杀招来了。

我们村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失踪了不下一百多个人。

有好几个家庭的小孩子和老人。

还有被我大伯带去搜山找孩子的那支搜山大队,大概有五十号人,全都是青壮年男性,也就是说,基本上都是他们各自家庭的主心骨。

这支搜山大队,是最棘手的。

而这些所有村里失踪的人,是那妖仙最初的布置,也是最后的杀招。

也就是小神枪之前说过的,尸魃怪物最棘手的地方。

因为活人变成了尸魃后,除了不能见太阳,需要饮活人血才能生存,其它的地方,和活人完全是一样。

当初小神枪他们的师傅陆远,就是因为顾及这一点,才狠不下心去灭却了那宋抹玉,最后才死掉的。

顾及到亲情,就算知道回来的亲人是饮人血的怪物,也不会消灭它们,宁愿和它们一起成为怪物,然后再投了那妖仙。

人性使然,大多数都是帮亲不帮理。

我心里盘算着计划,要赶快通知全村的人,在他们各自家宅的周围,设上桃木栅栏。

我直接是向着村公所的方向跑去,一秒都不能耽误,就算现在是午夜三点,把村里的人全都用大喇叭吵醒,也得赶快布置好。

我跑到村公所的门口,正好碰到一个认识的人,那人叫莫将,是巡山大队的一员,和我同龄,关系也还行,算是玩伴。

“老莫,赶快给我开门通电,我要用喇叭。”我急切的说。

“大海你脑子抽了?大半夜的,大家都在睡觉呢,你用喇叭嚎一嗓子,搅了大家的好梦,大家非得把你骂的祖坟生青烟不可。”莫将皱眉。

“哎呀你哪儿这么多屁话!真的是很要紧的事儿,快点给我办。”我说。

莫将无奈的说行,然后去给我开了门。

“电闸在供电室里,你自己去扳。”莫将说。

我应了声,然后走向黑漆漆的供电室。

走到供电室门口的时候,我突然停下了脚步。

我抽了抽鼻子,感觉供电室里面一股怪味。

像是檀香一样的奇怪味道,刚才我进我姐所在的徐家老坟的墓穴里时,那里边,也全是这样的怪味。

我又想到了一件事。

莫将,当初是不是在我大伯的那支搜山大队里,一直失踪没有回来?

还没等我想清楚这个问题,我的脖子就被人从后面勒住了。

“妈的!我早该想到的。”我在心里哀叹一声。

我拼命的挣扎,想从怀里掏出鬼金羊墨斗,可莫将生前就是巡山大队的好猎手,自然是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他先发制人的勒住我的脖子后,直接是用膝盖顶住了我的后脊梁骨,然后自己的身子往后仰,拼命的勒我。

这种勒法,叫做“断头绞”,力气大的,能活活把一头狼给勒死,更别说是勒我了,这么被他勒下去,估计要把我的脑袋直接从胸腔里拔出来。

“乖乖去死,死后,我就把你的血喝光。”莫将在我的耳边低声说。

我完全喘不上来气,大脑失去供氧,意识也开始模糊了。

连呼救都没法呼救,也不可能有人会来救我。

难不成我真的要像老小孩那样,无比轻易的就死了?

我双腿一蹬,打算使出最后的一计,装死骗过莫将。

可莫将自然是不会被我这种小技巧蒙了眼,还在继续勒我的脖子。

“操你妈的!怎么不上当?”我在心里怒骂。

这时,我突然听见“咣当”的一声,同时脖子上的束缚也是突然消失。

我转头,看着莫将正捂着脑袋,被砸的晕头转向。

“老莫!你不许欺负大海!”陈三瞪着眼睛,对莫将怒斥道。

他的手里,还拿着打更用的梆子和铜锣。

刚才,他也正是用铜锣砸了莫将的脑袋。

我感动的几乎要留下眼泪,关键时刻,居然是我在村里最亲近的朋友,救了我的命。

当初我救了陈三一命,现在陈三又还了我一命。

而莫将当即是尖啸一声,向着陈三扑了过去,一口咬在陈三的肩膀上。

陈三疼的哇哇大叫,说不带这么闹的。

这个傻乎乎的陈三,还以为现在这个莫将,是平日里那个同我们一起玩耍吹牛的玩伴。

我立刻掏出鬼金羊墨斗,拔出墨线,就往着莫将的身上一弹。

莫将的反应也是无比迅速,抬起胳膊就去挡。

但白光一闪,他那条胳膊,直接是焚成了白烟。

莫将瞪大眼睛,在月色下,他的表情无比慌张。

“大……大海,别杀我,我刚才也是不真的想……”莫将痛哭着求饶。

有了之前被王大耳朵耍的团团转的教训,我这回自然是不会心软了。

刚才他那个架势,如果还不是想要我的命,那拿刀子捅心脏都是作耍了。

“我送你去往生投胎,比现在这个模样要好。”我说。

然后我一弹墨线,抽在莫将的身上,直接让莫将整个身体都焚烧了起来。

莫将痛苦的惨叫着,然后倒地,身体化成了黑灰和白烟。

我揉了揉胸口,咳嗽了几声,缓解之前被勒出来的血瘀。

然后我把陈三拉了起来,他还在呜呜呜的哭着,肩膀上血肉模糊,被莫将咬的挺严重的。

“没事儿,我带你去我家,让戏班子的人给你治伤。”我对陈三说。

我搀扶着陈三,回了我家,在小神枪他们给陈三配制符水药饼疗伤的同时,和他们说了我之前和我姐交谈的内容。

“那按照你姐的意思,妖仙那伙人的终极杀招,就是把之前失踪的那些人,送回他们各自的家里,以感情的攻势,慢慢蚕食活人,最后把整个塔山村,变成只有行尸的村子?”小神枪问。

“对头。”我仰头吞下一颗舒血化瘀丸。

“那你姐给我们的建议,就是先纠结能战斗的人,牵制妖仙那伙人,同时掩护着,把不能战斗的人先送到安全的地方,逃离村子,是吗?”小惜月问。

我点头,说对。

“最后掀棋盘,是什么意思?”九叔问。

“妖仙那伙人的实力太强,而且我们这边的活人被他杀掉,会变成他们阵营的尸魃,无论我们怎么打,都是输,而已经变成尸魃的人,又没法救回来,不如直接弃了棋局,保存住还活着的人,全部逃走。”我说。

“嗯……你姐很聪明,死的人,就算变成了尸魃复活,也是不可能再回到阳光下了。”小神枪怅然若失的说了一句。

我知道他还在伤心老小孩的离世,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可你姐给我们指点的生路,只是理论,实际上最难的地方,就是怎么说服你们村的人,看清眼下的危机,并且相信我们。”小惜月说。

我努了努嘴,说这些就得等我们想出新办法了,毕竟我姐只是给了我们战术,战略怎么实施,才是成败的关键。

“没错,至少我们现在知道敌人的动向和情况了,大海他姐这个卧底当的,确实是反败为胜的关键。”九叔说。

“那突破重围的生路在哪儿?你姐说妖仙那伙人也会在那里布下伏兵,写了个‘山’字,又是什么意思?”小神枪问。

我说对于这个,我之前也是云里雾里,没有确切答案,但刚才在村公所,我快被偷袭勒死的时候,突然就想到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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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8.夜袭斩邪

妖仙那伙人既然是稳赢我们,就只害怕一件事。

他们怕我们村的人逃跑。

即便之前,我还满脑子想着守护村子,与村子共存亡,可刚才听我姐给我讲清了形势之后,我还是觉得,剩下活着的村人们能全部逃走,已经是无比庆幸了。

而妖仙那伙人在进村之前,最早的一个动作手段!

比落下第一颗棋子更早的一步,是摆出棋盘!

当时,秦先生让我大伯炸掉了塔山南边的山头,堵住了村里唯一通往外界的山道。

如此的话,往后无论他们在村里怎么折腾,我们村的人,都是无路可逃了。

现在,要想夺路而出,就要把被堵住的山道重新炸开,或者重新开山,找出一条新路来。

那肯定是需要大量的炸药,以及开路的工具。

那些东西,全都堆放在村里的北仓库里,那里就是我姐所说的“生路”,下一步棋的落点,也是妖仙那伙人,会重点提防把守的地方。

“哪怕炸药不够,我们也是可以施展梨园道法,请炮神上身,为炸药增幅威力,也不必非要夺那仓库。”小神枪皱着眉头说。

我摇头,说开辟山路,逃离村子,不止需要炸药,还需要挂山梯,刨镐,溜绳,牛角鞋,七尺斗……等许多东西,那些都是山民的智慧结晶,和代代相传的宝物,都存放在北仓库里。

“既然这样,那妖仙为何不一开始就毁掉北仓库?”九叔疑惑的问。

“毁掉后,它们自己手下的那些人,怎么出村?他们也被困在这里了。”我无奈的说。

九叔这才是恍然大悟的点头。

“无论困兽之斗的赢家是谁,都是得有办法离开笼子,才有意义,是这样吗?”小神枪问。

我点头。

“那咱们……就按照大海姐姐给的计策行事?”九叔犹豫着问。

小神枪低垂下眼帘,似乎是在犹疑,然后坚定的摇头。

小神枪说他不想逃,哪怕是没有半分胜算,他也要为他的两位师父,和老小孩报仇。

必须要杀了那妖仙,和宋抹玉。

“你放心,我也不是软骨头。”我看着小神枪。

我告诉小神枪,咱们取了能出山的工具,把村里那些不能打仗的老弱病残送走,减少后续无畏的伤亡。

然后,咱们再纠结村里能打仗的人,立刻就同那妖仙开战!

“尸魃也并不难对付,它们惧火,惧桃木,惧阳光,只要安排好战略统领,纠结上我们村那些好本领的猎手汉子,再加上你们的本事,定是能肃清那群怪物,杀进它们的老巢里,把那所谓妖仙揪出来,好好看看它的真面目是什么!”我斗志昂扬的说。

小神枪他们一愣,然后都是坚定的点头。

“那咱们下一步该怎么办?先把那些潜伏进村里的尸魃揪出来?还是先去夺了那仓库?”小惜月问。

“本来是揪出那些潜伏的尸魃更重要,可我刚才想了一下,咱们还是得先去夺了仓库,为了……你们。”我说。

“为了我们?”小神枪他们都很是疑惑。

“那妖仙肯定是安排了人,守卫这那仓库,而守卫的那群人里面,必定是有领头的头目,之前我听那个浓眉男子的话……那妖仙手底下,应该也就只有那几个被妖仙恩宠的人物,我姐,秦先生,还有……”

“宋抹玉。”小惜月很是坚定的说。

我点头,说确定了我姐没去守,秦先生一直在妖仙身边,如此的话,带着人守仓库的,肯定就是那宋抹玉。

“很好。”小神枪冷笑。

“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小神枪说。

“等一会儿,我得去村里找几个帮手。”我说。

“找什么帮手,那些尸魃怪物,我一个能打一千个。”小神枪不屑的说。

“不是打得过打不过的问题,是咱们需要在村人面前证明,那群怪物的面目,就像之前说过的,不把村里人全部都团结在一起的话,我们是赢不了的。”我说。

九叔点头,赞赏的看着我,说:“这一会儿,我感觉大海的脑子活络了不少,心思也是无比缜密。”

我笑了笑,自从刚才和我姐说了一番话,被她耳提面命的教了一通,我就感觉我的脑子瞬间更好使了。

之后,我出了门,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一边在村里到处敲着门。

我思量着,有的人,跟他费再多嘴皮子,他不相信,也没有用,还会怪我搅了他的好梦,要揍我一通。

我只能是找那些信任我和小神枪他们的人,让他们亲眼所见,彻底相信那尸魃怪物的存在,再向其他的村人传播,慢慢的就能让整个村的人都相信了。

郑屠户、小王医生、何老太公家里的几个男丁,还有小神枪他们之前出手救过的几个家庭的男人,凑了十来个人。

我有些羞愧,一直以来,我以为我在村里的人缘还不错,没想到到了紧要关头,并没有找出太多能完全信任我的人。

最后连带着伤员陈三,还有我爸也一块算上,才算是勉强凑出能看的夜袭小队。

之前准备的有许多桃木削成的武器,大家人手一把,小神枪他们又给每个人发了些镇尸符和护身符。

“不能给你,你现在是人煞,镇尸符,对你也是有些效果。”小神枪对郑屠户说。

“我的天,如果不是大海跟我说这种事,换了谁说,我都不会相信的,想不到我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大学生,献身科学的医生,如今要和你们这群神棍一起去打僵尸……”小王医生一脸无奈的说。

“还坚信你的科学?那天在你的诊所里,你没亲眼见过那婴鬼煞?”我反问小王医生。

小王医生哑口无言。

“过度相信科学,也是一种迷信,世界之大,人类又了解多少呢。”小惜月说了句很有哲理的话。

“大海老弟,我家里还有火油,你不是说那玩意儿惧火吗?用不用带一些?”何大哥问我。

我摇头,说咱们是去抢东西,用火油把仓库里的炸药引爆了,我们就同那群尸魃同归于尽了。

“这样就足够了,这场袭击不可能输,因为有我在。”小神枪说。

我转头看着小神枪的眼睛,充盈着杀气。

还有九叔和小惜月,身上的气息,都是透着狠劲儿。

他们马上肯定是想大开杀戒!发泄老小孩逝去的怒火和悲痛。

这样的话,我也是不能落后,得打起干劲来!

我捏了捏兜里的鬼金羊墨斗,敲了敲腰间的桃木刀和涂过公鸡血的狗牙猎刀。

以及我背上,背着的一箭囊箭矢。

这些箭矢,都是铁箭头,桃木的箭杆。

以我的箭法,一箭灌入一个尸魃的脑袋,桃木箭杆同时也推进它们的身体里,保准是一箭一个!

大家伙都是情绪高涨的向着北仓库出发,躲在距离北仓库五十米远的一片枣树林里,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可出乎我们意料的是,守着仓库的家伙,人可是不少,估摸着有将近五十人,还只是算仓库外边的。

他们的整体人数,应该在我们的五倍之上,或许更甚。

“这样你也有把握能赢?”我问小神枪。

小神枪点头又摇头。

“我是有把握,能把他们杀光,可我怕贸然出击,我们这边的人会有伤亡。”小神枪说。

“何不用些计谋?出其不意?”郑屠户低声提醒道。

“让我来想!我每天夜晚临睡前,都要读上好几遍孙子兵法。”村里一个姓杨的老叔举手。

可杨叔提了好几个计策,都是弱智的让人直翻白眼。

“叔,您读的大概不是孙子兵法,而是孙子的老爹写的,儿子兵法。”郑屠户说。

正当我们继续低声议论计策之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莫慌,我来献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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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9.锦囊妙计

我转头看着那人,正是小凤。

她像是一路跟着我们跑过来的,正在喘着气,说得亏赶上了,不然我们都得变成肉末。

“行尸?”九叔和小惜月都是急忙戒备。

小神枪见过小凤,让九叔和小惜月不要紧张,说这是大海的朋友,应该是来帮咱们的。

“如姐让我来到后,先替她呵斥你两句,脑袋里装的都是炮仗!”小凤看着我。

“啊?”我很是不解。

“如姐说你的性子,一直都是这一头不好,急躁莽撞,她之前刚告诉了你下一步的行动,担心着你会不会回头就去怼这北仓库,果然如她所料。”小凤说。

“这样有啥不对的?兵贵神速!”我说。

“你这是啥兵,一群臭鱼烂虾。”小凤摇头。

其他的人一听了小凤的话,当即就是怒了,低声呵斥着问:“说谁是臭鱼烂虾呢?”

“不是我说的,这是如姐说的,而且我如果没来,放任你们真的去怼这北仓库,你们全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小凤说。

小神枪可能是被小凤的话激起了傲气,说里面的那群杂碎,他一个能打一万个,留我们在这里,他单枪匹马的进去,就全解决了。

“唱戏的哥子,你的本事确实不低,可我现在让你进去,不出十分钟,咱们所有人,都得死,粉身碎骨的那种死。”小凤怯怯的看着小神枪。

听了这句话,小神枪刚才还无比倨傲的脸色,愣了一下,然后立刻耸拉了下来,低声道歉说是他考虑的不太周全。

然后小神枪像是惊魂未定的模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难不成仓库里守着的,还有什么厉害的人物不成?

“厉害的人物倒是没有,可咱们都忽略了,仓库里边全是炸药,那群守卫的尸魃被打急眼了,想和咱们同归于尽,直接丢个火折子进炸药堆里,方圆五百米以内,怕是都要被夷为平地!咱们和仓库里的那群尸魃,就都被炸成了碎肉末,分不出谁是谁了。”小神枪说。

听了这话,我和其他的人,瞬间都是出了一身冷汗。

确实,这点欠缺了谋算,那群尸魃也是会狗急跳墙的!

“那你的如姐,有没有给我们什么良策?”九叔问。

“有,如姐让我带三个锦囊给你们,因为事态匆忙,都是一时想出来的下策,不过如姐的下策,也比你们这群臭鱼烂虾想破头皮商讨出来的妙策,厉害上一万倍。”小凤说。

说完后,小凤又补了一句,这些埋汰人的话,都是如姐让她说的,不是她自己的意思。

不用小凤说,我也知道,以小凤的怯弱个性,上哪儿敢这么出言不逊的怼人?

此时,小神枪他们的脸色,都已经是相当不悦了,即便我姐神机妙算,让小凤来救了我们大伙的命,可我姐的态度,确实也让人很不爽。

小凤从兜里拿出了那三个所谓“锦囊”,只是三个皱巴巴的纸团,看来准备的确实有些仓促。

“第一个计策,得我和郑大哥一块儿完成。”小凤说。

“哦?和我?”郑屠户一脸的诧异。

小神枪接过了小凤手里的纸团,展开,皱眉看着上面的字。

瞬间,小神枪的眉头舒展开了。

“你姐确实是个人物,我原谅她的臭屁态度了。”小神枪对我说。

我去看那纸条,只写着五个潦草的的字:“智取生辰纲”。

其他人也凑过来看,有些人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哪有计策只写五个字的?这是咒文吧?

“生辰纲是啥?”杨叔瞪着眼睛问。

“哎呦,我这个大老粗都看懂了,杨叔您号称每天晚上临睡前都读孙子兵法,难道就没读过水浒传?”郑屠户说。

小惜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说我姐确实有点儿厉害。

“而且想到了用人煞去配合这尸魃丫头演戏,细节完美。”九叔的眼睛闪亮。

小凤从腰间取下两个东西,一个军用水壶,一个小麻袋。

“壶里的是人血,麻袋里的是蒙汗药和枣核粉末。”

小神枪微微颔首,说蒙汗药对人对尸魃都有用,而按照《子不语》的记载,僵尸吃了枣核便会被定身。

“那我和郑大哥去准备了,你们在这儿等着。”小凤说。

小凤和郑屠户离开了树林,去了郑屠户的屠宰铺。

半个小时后,小凤和郑屠户推着一辆小推车回来了,直接向着北仓库那边走去。

我们躲在树林里,偷看着那边,也帮不上忙,只能在心里祈祷他们别出差错。

“秦先生晓得大家守夜辛苦,派我来给大家加顿餐。”小凤指着推车上的木桶,里面都是殷红的鲜血。

那群尸魃都是兴奋的围了上来,询问是人血还是兽血。

“哈哈,两掺。”郑屠户挤出一丝微笑,我看的真切,他心里应该是慌得要死。

“两掺?这么大一桶,估计人血就只有一瓢吧!”一个穿着蓝马褂的家伙很是不满的说。

“你他妈的那么多屁事?有的加餐就不错了。”另一个家伙怒骂道。

随即,那群尸魃围上来就要抢着喝。

这时,有人断喝了一声,看那人的衣着打扮和他身后背着的猎枪,应该是个小头目。

“我没见过你们俩,再说,我们在这儿守了几个月,秦先生也从来没有管过我们,怎么今天突然就派人给我们加餐?”那小头目眼神犀利的看着小凤和郑屠户。

我心想不妙,这个小头目很警觉。

郑屠户的脸色已经有些变白了,不过得亏是他脸上肥肉多,看不太出来。

“我加入的时间也不短了,您去里面喊几个人来,总会有认识我的,再说秦先生为什么突然记挂起你们,我也不知道……他一直不都是个喜怒无常的人吗?”小凤倒是临危不乱。

小头目依旧是狐疑的看着小凤,又是走到郑屠户身边,在他身上嗅了嗅。

郑屠户现在是人煞之躯,那小头目自然也是嗅不出端倪。

“就算确定了你俩和我们是同类,可我还是不相信你们,而且我们受仙尊差使,守卫不得有失,你们走吧,这一桶兽血也没人稀罕。”小头目说。

他是不稀罕,可他身后的那群手下,都是在望着木桶吞口水。

我心头一阵失落,想着还是没有成功。

可这时,从那小头目身后,突然走出来一个人。

“别介!这个小丫头我认识!”

那人身着黑色呢子衫,脸庞奇白,五官颇为奸邪。

在加上他那一口标准的河北腔,还能有谁?

自然是小神枪他们恨之入骨的宋抹玉。

而小神枪他们看到宋抹玉,眼睛都是迸出杀气来。

我示意他们别冲动,同时继续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可是,接下来,宋抹玉对小凤说的话,让我额头上的青筋都鼓起来了!

“你不就是那个蠢到家的傻丫头,听了秦朗的谎话,绝对能让你爸妈死后复活,然后就像个猪脑子一样,让你爸妈上吊自杀了,结果你爸妈真的死翘翘了,活不过来了!”

然后宋抹玉夸张的大笑,用力的拍着自己的大腿。

小凤的嘴唇颤抖着,眼泪也是落了下来。

可宋抹玉还是不依不饶,继续揭小凤的伤疤。

“怎么?这不就等于是你亲手杀了你的爸妈吗?你有何感想?不愧疚吗?不自责吗?活着不痛苦吗?”宋抹玉咧着嘴,看着小凤的眼神,闪烁着变态兴奋的光芒。

小凤嘴一瘪,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哈哈哈!”宋抹玉更加开心的笑了起来。

我咬牙,几乎都不想再用这狗屁计谋了,拔腿就要冲过去,把这王八蛋的脑袋拧下来。

这一回,反而是小惜月拉住了我,让我别冲动。

“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之前跟你说过的,纯粹的那种坏。”小惜月低声说。

而眼下,情况也有些不妙了,小凤被宋抹玉的恶言恶语刺激的崩溃,只剩下一个没胆色的郑屠户,不知道还能不能诳的过这群家伙。

这时,那宋抹玉又走到了木桶边,说:“我的鼻子很灵,这木桶里的血有没有被做手脚,我一闻便知。”

我的心顿时揪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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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0.最终兵器,弓

我抬手摸向背后的箭囊,想着万不得已只能强攻了!

小惜月再次拉住了我的手,让我别慌。

“小凤和郑屠户很聪明,药粉还没有放进去。”小惜月低声说。

我一愣,然后眯眼仔细去看,发现那药粉还在木桶下面的大勺子里,没有掺到血里面。

小凤和郑猪头,应该是想趁着给那群尸魃盛血的一瞬间,再做手脚。

“细节完美。”我心想。

“嗯……没问题,兄弟们,来享用吧。”宋抹玉说。

那些尸魃皆是一拥而上。

即便我不是实施者,这个时候,手心还是出了一把汗。

我祈祷着,最关键的环节,郑屠户可千万别掉链子。

可我有些小看郑屠户了,只见他若无其事的拿起那柄大勺子,成天屠宰剁肉的手腕可是很灵活,很有劲儿。

勺子在空中兜了一圈,药粉一点儿也没洒出来,那群尸魃也没看到勺子里的猫腻,那药粉就掺进了木桶的血里。

郑屠户哼着小曲,慢慢的搅动着木桶里的血。

“又不是盛粥,你搅什么?”一个家伙怒斥道。

“妈的!你哪儿那么多屁话,没见这上面都凝成血块了吗?”郑屠户当即顶了回去。

“别吵,拿碗,挨个排队。”一个小头目说。

木桶里的血被分完,我眼看着那群尸魃都是喝了下去,才是稍微松了口气。

可宋抹玉和几个小头目,都是没有喝,大概是身份地位高,饮纯粹的人血饮惯了,看不上这所谓的“两掺”。

那也无所谓,等到小凤和郑屠户一离开,那群喽啰们的药效发作,我们就直接冲上去强攻,一个宋抹玉和几个小头目,不足为惧。

可这时,又发生了变故。

等郑屠户收拾好推车和碗勺,轻声对蹲在地上哭泣的小凤说:“妹子,别哭了,咱们走吧。”

“不,你可以走,她不能。”宋抹玉说。

“啊?”郑屠户瞪着眼睛。

“把这小丫头带到仓库里去。”宋抹玉对他的手下说,眼睛里闪烁着淫邪的光芒。

我握紧拳头,小惜月之前说过的,这宋抹玉生前可是个无比好色之徒,死后变成了尸魃,也不会改变。

小凤顿时被那几个小头目围住,往仓库里拉扯。

郑屠户自然是不会袖手旁观,抄起大勺子就去阻挠那几个小头目,可双拳难敌四手,当即被打倒在地。

“放心,也有你的份,不过你要轮到最后。”宋抹玉笑嘻嘻的对郑屠户说。

我心头一急,想着这可怎么办,掐时间算一下,药效也快要到发作的时间了。

“大海,别愣着,过来帮忙。”我的身边突然传来小惜月压低的声音。

我转头去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小惜月他们已经把一根被编的老粗的牛筋绳,绑在了两棵树之间。

小神枪正踩在牛筋绳上,调整着自己的姿势。

我瞬间是懂了他们的用意,急忙是蹲着走了过去,和大家伙一起拉起那牛筋绳,把弹性拽到最大。

“默数十秒。”小神枪说。

我们一同默数,小神枪也伸手,松了松他身上罩衣的扣子。

数到第八秒的时候,仓库门口的那群尸魃,皆是陆续用手捂着脑袋,脚下打转,然后踉跄着倒地。

宋抹玉和那几个头目都瞬间是慌了,也没工夫去拉扯小凤了,大吼着问怎么回事。

“松手!”我低喝道。

牛筋绳迅速收缩,把小神枪弹的飞了出去。

宋抹玉他们还在检查倒地的手下们是怎么回事,完全没有想到,马上就要天降正义了!

而小神枪已经是飞到了宋抹玉他们的头顶,心知最难对付的就是宋抹玉,当即解开了身上的罩衣,一个霸王卸甲甩掉,向着宋抹玉罩了过去。

宋抹玉被那罩衣当头兜住,失去了视野,无比慌张的想要扯掉那件衣服,却又被落下的小神枪重重的踩了一下,狼狈的摔倒在地上。

而小神枪借着那一跃之力,直接跃向那几个还在瞪眼张嘴的小头目,手中两把抹了公鸡血的短剑一挥,便是剁掉了两个小头目的脑袋。

剩下的几个小头目也是没来得及反应,就接连被小神枪砍倒。

“天啊,这戏爷的身手,也忒恐怖了一些。”杨叔惊惧的说。

可这时,变故又发生了,从仓库里,居然又是跑出来几个尸魃,身材都是魁梧的像是铁塔,手里拿着的也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是诸如长柄斧和斩马刀之类的重兵刃。

这些人,定是守仓库这群尸魃里的精锐!

小神枪被他们缠住,一时间落了下风,此时,小神枪身后的宋抹玉也已经是扯掉了蒙住他脑袋的衣服,取下背后的猎枪,就要朝小神枪开火。

我们急忙也是从树林里杀了出去,可树林距离仓库门口有些远,我们用跑的,肯定是没有直接飞出去的小神枪快,一时间要赶不上了!

我立刻取下背后箭囊里的一支箭,搭在花弓上。

这个距离足够了,百分之百命中。

“箭啊,我把眼睛放在你身上了!”我低声对着那支箭说。

下一秒,我把弓弦拉到最满,箭矢飞出,捎带着锐利的破风声,直射向宋抹玉。

这一箭,正好射在宋抹玉举猎枪的手臂上。

宋抹玉惨叫一声,整条胳膊都焚烧了起来,化成了黑灰,猎枪也掉在地上。

“天啊,这支箭,是真的长眼了不成?”杨叔再度被惊吓到了。

而我也是不敢怠慢,继续搭箭挽弓,向着缠住小神枪的那几个铁塔壮汉连射。

“你当心点,别误伤了我哥。”小惜月急切的说。

“放心,我的箭法,可是不比后羿和哲别差。”我说。

我的箭法,是在山里头捕猎的时候磨炼出来的,最着重训练的,是动态视觉和预判力,以及移动射箭。

和那些成天对着箭靶子练习的那些假大空的“神箭手”不一样,真正懂弓弩的人都知道,弓箭的精髓,就在于其灵动性。

这一瞬间,我的眼珠都不带打转的,脚下的步伐也没有停,不仅要瞄准敌人的位置,还要预判他们的动作,以及小神枪的动作。

现在,我的眼中和大脑里,只有箭矢应该运行的轨迹线,别无他物。

一直到背囊上的箭矢全部射完,我才从这种状态下解脱。

而那边几个铁塔壮汉,也全部是倒下了,身体因为被桃木箭杆贯入,皆是缓缓焚烧起来。

小神枪转头,无比惊讶的看着我。

我身边的小惜月她们也都是傻眼了,尤其是同为猎手的几个村人。

这些年,因为猎户持枪证放宽,而且部分申请的猎户可以去县里的武装部免费领洋枪,已经是没有几个人用弓箭了,都是用洋枪。

我刚才的英姿,怕是重新定义了他们的认知,让他们知道了,我们老祖宗传承几千年的东西,不比洋枪火炮差。

“大海的箭法是真的厉害,隐约看到了张震山年轻时的影子,或者更青出于蓝。”杨叔赞赏着说。

我笑了笑,显得很谦虚。

“好了,我们其他的人,也不能走空,给那些被迷药蒙倒的怪物们,挨个补刀。”何大哥说。

“别急着说补刀,还有一个最关键的人!他去哪儿了?”九叔急切的问。

我也是瞬间反应了过来,宋抹玉呢?

我看向小神枪,他把目光投进了仓库里。

随即,我和小神枪不用商量,都是向着仓库冲了过去。

可刚踏进仓库的大门,我的步子就停了下来。

宋抹玉正用他仅有的那只手,举着一个铁皮打火机,站在存放炸药的木栅栏旁边。

“别过来!你们再过来一步,大家就一块儿粉身碎骨!”宋抹玉面目狰狞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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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捉鬼

我心头哀叹,怎么还是失了手。

可是,小神枪的脚步却没有停,继续朝着宋抹玉走去。

“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小神枪脸色冰冷的看着宋抹玉。

“陆星离!我叫你别过来!”宋抹玉大吼。

“师兄,别虚张声势了,你没有那个胆子。”小神枪冷冷的说。

“什么?”宋抹玉瞪大眼睛。

“你没有自杀的胆子,若是你有的话,两位师父都不会死。”

宋抹玉的脸上,浮现出丧家之犬一般的狼狈模样,他拼命的摇着头,让小神枪不要看不起他!

“你若是真的有自杀的胆子,变成尸魃的当天,就该自己走到太阳底下,可你没种。”小神枪的眼神,犀利的几乎要刺穿宋抹玉。

“师弟!我说过,我也不想变成这样,全都是因为……”宋抹玉凄厉的大喊。

小神枪摇头,说他不想听宋抹玉解释。

然后小神枪一个箭步冲上去,抓住了宋抹玉的胳膊。

“扔吧!咱们一块死!然后下去见两位师父,你到时亲口跟两位师父解释!你为什么杀了他们!为什么亲手杀了把你养育长大,即便你变成怪物也没有放弃你的两个人!”小神枪怒吼。

这一会儿,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因为我眼看着小神枪他妈的……是真的是疯了!

他抓住宋抹玉的胳膊,不是要抢夺他的打火机,而是想把他的打火机往炸药堆里丢!

可这个时候,宋抹玉自己,反而是竭尽全力的把胳膊拽了回来,把打火机丢的离炸药堆远远的。

然后,宋抹玉瘫坐在地上,像是个三岁孩童一样,鼻涕眼泪同时落了下来,嚎啕大哭。

我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这个宋抹玉,和小神枪他们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小神枪果然是无比的了解这家伙。

这个宋抹玉,就是个一肚子坏水却恶不起来,满身的恶习却凶不起来,纯粹的一个烂瓤的倭瓜。

这时,小惜月和九叔也是走了进来,看着坐在地上的宋抹玉。

宋抹玉用他那只独臂捂着脸哭泣,同时嘴上还在为自己开脱。

“我当时在场,我也知道杀两位师父的人,并不是你,可这也是你种下的果,你若真的是品行端正,怎么会招惹那般邪怪东西上身?两位师父又怎么会死?”小惜月咬着牙。

“你总是这个样子,推脱,逃避,时至今日,你也是在为自己辩解,忽略两位师父的惨死,向两位师父道一声歉,真的就这么难吗?”九叔颤着声问。

宋抹玉的情绪顿时是激动了起来,说出了一番让我这个事外人都不能忍的话。

“那不也都是因为他们!我才变成现在这个鬼模样?若不是宋清收养我,我现在还在老鼠巷里悠哉度日呢!若不是陆远成天逼我学这个学那个,我又怎么会心情郁闷,去寻花问柳,最后遇到那个女人……”宋抹玉大吼。

没人想继续听他说话了。

小神枪手起刀落,砍下了宋抹玉的头。

宋抹玉的头颅滴溜溜的滚在了地上,刚才那丑陋的狡辩嘴脸,凝固成了他的死状。

“之前想了一千种方法,把他折磨死,现在我全都放弃了,因为我不能看他多活一秒,实在是太恶心了。”小神枪说。

小惜月也是摇头,说有些畜生,是养不熟的。

“乌鸦丑陋,却也知道反哺尽孝,老鼠奸滑,却也知道送宝报恩,怎么有些人,别说是猪狗不如,连最低级的畜生都不如?”九叔叹息了一声。

我也是走了过去,一脚把宋抹玉的脑袋踢飞,发泄了一下我的怒火。

之后,我嘱托着让大家伙,挨个给那些被迷药蒙倒,躺在地上的尸魃们补刀。

小王医生和那些猎户们虽然都是经常用刀,但拿刀杀人还是头一回,都是不太敢动手。

而且这尸魃说是怪物,外形却是和普通人没什么差别。

郑屠户怒吼了一声,说这都没胆子动手?用的是桃木刀又不是真刀!这群家伙也是怪物又不是活人!没见过刚才他们喝血的样子?麻利点动手!

然后,郑屠户身先士卒的拿着桃木刀就去剁那些行尸,一剁下去,伤口就冒白烟,然后急速焚烧了起来!

小王医生他们一看,也是放开了胆子,都是放开手脚去干了。

小凤却是让他们先等一下,说我姐还留了第二个锦囊,让现在看。

我展开那张纸团,上面依旧是写着五个潦草的字:“宋定伯捉鬼”。

小神枪凑了过来,笑了一下,说:“上回是水浒传的章回,这回是搜神记的典故,看来你姐是个博览群书的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的奇谋妙计。”

我点头,我姐确实从小就很喜欢看书,我记得我上回去找她的时候,她就正好在抄书。

“那你懂了这是个什么计谋没有?”小神枪问我。

我说懂了,捉鬼给人看,与其信誓旦旦的给村人们解释,不如让他们亲眼所见。

我们只需擒了一个尸魃,带回村让村人们看一眼,他们就会明白事实的真相了。

我最好能在这群被迷药蒙倒的尸魃里面,挑一个生前是我们村里的人,到时候会更有说服力。

而这时,小凤来到了我的身边,说,按照我姐的计策,不用挑,这些尸魃里面有一个最合适的人选,村里的人们见了他,便是能百分之一千万的理解事实真相的可怕,和情况的危机。

小凤告诉了我,那个人的名字。

我完全是不能相信。

“怎么可能……是他?以他的个性,就算被复活还魂了,也绝对会自己走到太阳下面自杀,而不是反过来害村里的人!”我瞪大眼睛。

小凤摇头,说人心难测,让我自己在这些被迷昏的尸魃里找一找,就能眼见为实了。

而我也真的找到了那个人,看着他的面孔,心中实在是五味杂陈。

当真是人心难测,何必死后还要落个晚节不保呢?

我和九叔从仓库里拿了个大麻袋,把这个人装进了里面。

之后,小神枪他们陆续解决了剩下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尸魃,又把仓库里的开山工具全部转移到了村公所里,炸药转移到了靠近山道的西仓库,皆是用桃木栅栏围着,并派人看守。

天亮之后,大家上午稍作休息,等到下午再行动,同时把“鬼”给晾一晾。

下午,我去了祠堂,同时让在村公所里有着一官半职的何大哥,去用村公所的喇叭,把全村的人都召集来。

没过多一会儿,便陆续有人来了。

有些村人的脸色苍白,看起来很虚弱,我也知道他们为什么这样。

等到人来的差不多之后,我站到了祠堂供桌前,看着下面黑压压的村民们。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咱们村发生了很多怪事劫难,死了不少人,失踪了不少人,我们办过山祭,听过各路神棍的法子,可灾祸还在持续发生,也没有找到灾祸的源头在哪儿。”我大声的说。

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气。

“昨天夜里,我看见了,许多复活的死人,到处在我们村里转悠,有其他的人亲眼看见吗?”我问。

之前被安插在人群里的何大哥还有杨叔他们,都是举手,表示他们亲眼看见了。

还有那些脸色苍白虚弱的村人们,听了这话,身体都是发抖,却没有站出来响应。

我继续着我的讲述,说我不仅亲眼见过,我还亲身接触过,昨天夜里,我在外面瞎转悠的时候,遇见了一个熟人。

“我敢说,大家只要见了他之后,就全都明白一切是怎么回事了!你们之中的某些人,也会知道,你们自以为善心,偷偷瞒着的秘密,会导致多么可怕的后果!”我大声的说。

然后我让小神枪和九叔把那个麻袋抬了上来,并解开捆着扎口的绳子。

麻袋解开的一瞬间,一个人从里面爬了出来。

村人们看清那个人的脸之后,都是惊恐的大叫,想要逃出祠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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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2.巨宝

祠堂里一片大乱。

“村长?真的是村长吗?”

“喜子叔?不就是早就死了吗?下葬的当天,还是我抬的棺材!”

“这怎么回事?真的是死人复活了?”

我也是凝视着我趴在我脚下的村长,心中无限的痛惜。

村长应该是在麻袋里闷了太久,再加上昨晚的药效还没过,迷迷糊糊的看着祠堂里的人,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头疼的厉害,兄弟们!我们刚才喝的血,是不是被人做了手脚?”村长大着舌头问。

村人们一片惊呼,说村长怎么还喝了血?

村长的脑子依旧昏沉,抬手敲了几下他自己的脑壳,说:“妈的,就是不该喝的,畜生的血有什么好喝的哦?还是人血好喝!”

村人们再度惊叫,好几个都吓的腿抖了。

“哎,真的是……”

突然,村长闭了嘴,发现不对劲了。

我也是无奈的笑了笑,村长既然这么大嘴巴,自己把该说的都说了,也正好不用逼问他了。

“我的妈呀,我怎么在这儿?”村长惊恐的问。

我抬手,让大家挨个上来,检查村长的身体,看看他有没有心跳,有没有体温,我手里还有几根桃木条,让村人们拿着去抽村长的身体,看看会有什么反应。

几个胆大的村人立刻是围了上来。

“不过你们做这些的时候,要小心,别被村长咬住你们的脖子,把你们的血喝干。”我提醒道。

那几个村人听了这话,立刻又是吓的退了回去。

最后,还是村里的头号大猛汉,马老石匠的儿子马奔,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

马奔其人,乃是膀大腰圆,虎背熊腰,狼顾鹰视的塔山村“猛张飞”。

我之前说过,我是塔山村连续三年摔跤比赛的冠军。

可那都是在马奔没有参赛的情况下。

如果马奔参赛,摔跤比赛就要变一下规则,不再是一对一对抗,而是所有的参赛选手对抗马奔一个人。

马奔这么积极的走上来,不仅是因为他胆大人猛,更是因为他和村长以前有过过节,村长占了他们家的一块宅基地,还骂过马奔的爹马老石匠。

马奔像是拎小鸡一般,把村长拎了起来,上上下下的把村长检查了一番。

“村长没有心跳,体温无比冰冷,绝对不是活人。”马奔声若洪钟的说。

然后,马奔又拿起一根桃树枝条,往村长的身上轻轻抽了几下。

村长杀猪般的惨叫,被抽打的地方,隔着衣服都冒出了白烟。

“妖魔鬼怪才会惧怕桃木,村长现在,定是个死后复活的僵尸邪物!”马奔说。

有马奔镇场,其他的村人们也都是凑上来,确认了这个事实。

最后,他们自然又是逼迫村长,讲述他到底是怎么复活的,又和哪些人勾搭在了一起。

村长把一切全都招了,大家都是惊愕和恐惧到了极致。

“未曾想到事实竟是如此!一直以为咱们村的怪事劫难,是神怒天灾!原来都是姓秦的那帮邪人,用邪法搞出来的鬼!”村人们愤怒的说。

我趁热打铁,号召大家团结在一起,先是炸山开路,把不能打仗的老弱妇孺送出去,然后立刻就同秦先生那伙人,以及他们手下的尸魃怪物开战!

“还有,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些人,你们的脸色不太好,很虚弱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了,我知道,你们逝世的亲人,像村长一样复活还魂,然后回到了你们的家,你们知道他们现在是什么样的怪物,却又不忍心除掉他们,甘愿用自己的血,去供养他们。

“你们还听信了他们的花言巧语,他们一定是说,等你们变成和他们一样的怪物之时,便可被某位仙尊所渡,飞升成仙,是吗?”我看着那些村人。

那些村人们,都是战战兢兢的点头。

未等我说话,小神枪就冷笑了一声,问那些村人们,他们就真的相信?把死人变成僵尸一般的怪物,是神仙所为的手段吗?

“你们若还是不信,马上就在这里多留一会儿,看看村长超过一天不吃饭,饿急眼了之后,会变成什么模样,是不是比地狱里的罗刹鬼更可怕!而你们的那些亲人,也都是会和村长一样!”小神枪大吼道。

那些村人们,皆是低下了头。

小王医生和何大哥,以及杨叔郑屠户他们,这群平时在村里说话颇有分量的人,也都是站出来,同意我的说法。

有了他们的带头,越来越多的村人,开始响应我们的号召,要和妖仙那群人开战,保护我们塔山村!

可这时,陈三跌跌撞撞的从祠堂大门跑了进来,大声说不好了,失火了!

“哪儿着火了?不会是堆放开山工具的村公所吧?”我心里一咯噔。

“不是,是村北的……桃树林。”陈三喘着气说。

瞬间,我差点摔倒在地上,这简直比村公所被烧了还可怕。

那妖仙和秦先生果然是无比狡猾!

把桃树林烧了,我们克制它们的武器来源就没了!

塔山上也有零零星星的桃树,可都是相当难找。

看来没有我姐的指点,我们始终都是棋差一招。

“这么看来,还得再加强村公所和西仓库的守备,我马上就去安排。”何大哥说。

“怕是根本不需要,我们没了对付它们的武器,它们一入夜就会立刻行动,来杀我们的人,并且把开山工具都抢回去。”小神枪说。

“那该如何是好?先纠结人手……准备防守打仗?”何大哥问。

“是这样。”小神枪点头。

“那么,马某愿意做马前卒。”马奔脸上的横肉抖了抖。

我看了马奔一眼,拼命的点头。

说实话,有马奔这种壮汉在身边,某种程度上,比小神枪这般高手在身边,更加让人有安全感。

“可等晚上没了阳光,我们手里也没有多少桃木,咱们要怎么和那群怪物打?”小惜月问。

“而且看昨晚的战斗,他们大多数都有枪,真打起来,我们绝对是避免不了伤亡。”郑屠户说。

这时,自称通读孙子兵法的杨叔又跳了出来,想要献计。

“哎呀叔,你快点一边凉快去。”郑屠户拧着眉头。

不过这次,杨叔给的计策,还挺靠谱的。

“天时地利人和,我们没占天时和人和,却占了地利。”杨叔说。

然后,杨叔告诉我们,地利,就是我们是防守方,可以因地制宜。

而眼下,我们村里,最天然的克敌兵器,就是基本上家家户户都饲养的牛羊。

是这样,山民的家里,谁不养几只牛羊?毕竟山上全是现成的草。

也就我家里实在太穷,养不起。

“那这牛羊,又怎么成了克敌兵器了?”郑屠户问。

“你们可知‘火牛阵’?”杨叔问。

我们愣了下,然后皆是点头,嘴里连声赞叹,实在是妙!

火牛阵,是战国时期齐将田单发明的战术,夜间以千余头牛,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敌军。

我们可以把牛角上缚的兵刃,涂上公鸡血,正好尸魃同样惧火,这个法子必定能大败它们!

同时,我伸手进兜,想看看我姐留下的第三个锦囊,写了什么。

可小神枪突然把我拉到了一边,低声说;“我还是不太有把握,我怕那妖仙若是亲自出来,可就不好办了,按咱们过往对那妖仙掌握的情况,不论它的真面目是什么,本事绝对是通天的强悍,怕是连我,也未必是它的对手。”

我皱眉,表示同意,确实,那妖仙也是我最忌惮的。

可这时,村里的头号富户孙大炮来到了我的身边。

“大海贤侄!还有戏爷!为了守护咱们村,斩除妖邪,再顺带着报答你们上次拆穿那王大耳朵,保下了我们老孙家的祖坟,我斗胆,把我们孙家祖传的诛邪传家宝赠予你们!”孙大炮表情激动的说。

“什么诛邪传家宝?当真能对付那绝世凶物?”我狐疑道。

可孙大炮的儿子把那东西捧到我面前,我的眼珠子顿时瞪大了。

这等诛邪巨宝,别说是那妖仙。

哪怕是蚩尤魔神,也能干的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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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3.炸雷

旁边其他的村人们,一看清孙大炮儿子怀里的东西,都是吓的身子一缩。

形似葫芦,外壳用已经锈绿的生铁包裹着,葫芦口也用铁盖子封着,大的夸张。

“这是何宝物?八仙吕洞宾的丹药葫芦?也没有这么大吧?”小神枪疑惑的问。

“这不是葫芦,是炸雷子!”我说。

“啊?”小神枪瞪大眼睛。

我伸手,摩挲着这铁皮葫芦的表面,告诉小神枪,这乃是传说中的古物,在南宋同金国的采石之战中,南宋逆转乾坤,转危为安的最大功臣,震天霹雳雷!

“是霹雳震天雷!而且这颗雷,是后世的清朝仿制出来的威力加强版,我们老孙家再一代代传承下来。”孙大炮纠正我说。

我耸耸肩,表示两种叫法都一样。

不过我也是在惊讶,孙大炮的祖上,为何要把一颗炸雷当传家宝?

其他的村人们也都是揣着这个疑问。

大家都说,村子首富脑子里的筋,果然是异于常人,揣着这颗霹雳雷代代相传,不怕哪天不小心把自己家炸平了?

“我祖上就是造炮起家,到了这一代,国家不允许私人开炸药作坊了,我爷爷却一直放不下祖宗的伟业,姑且留了这颗祖上的最得意之作当纪念,也是为啥把我起名叫孙大炮的原因。”孙大炮说。

我砸了咂嘴,又仔细看了那颗霹雳震天雷几眼,确实也太大了。

南宋同金国的采石之战中,李纲夜破金兵,把金兵打的哭爹叫娘,靠的便是这霹雳震天雷,按照历史记载,那时候的霹雳雷也就只有拳头大小,威力却能炸平战壕。

孙大炮家的这颗,被孙大炮的儿子搂着,看起来体积比他的身体还要大!

若是这颗炸雷子一引爆,甭管那妖仙有多大神通,都得被炸成碎片,乖乖的去见阎王!

有道是《玄怪录》所记载:“鬼神本领滔天,不怕万般法器,却怕霹雳火!”

炸雷子一响,甭管是神是仙是妖,全都得嗝屁!

“找个空旷的地方掩埋起来,引信接的长些,等到机会来临的时候,就直接引爆,送那群妖邪怪物上天!”我说。

孙大炮父子俩领了命,立刻是去寻找埋炸雷子的地方了。

其他的村人们,也都没有闲着,有的去拿铁锹挖战壕,有的拿石块和泥巴垒出掩体,何大哥和杨叔他们,去准备所谓的“火牛阵”了。

现在的架势,完全就是正儿八经打仗前的准备。

在场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猎人说,自从清末流寇入大巴山那次往后,塔山村还真的从没像现在这样,枪炮壮丁,防御工事,全部就位的严阵以待。

直到太阳落山,能打仗的村人们全体就位,躲在事先准备好的防御工事后面,瞧着狗牙坡那边的情况。

尽管已经准备完全,我的心里,还是无比的紧张,这下可是货真价实的打仗,什么意外都可能会发生。

我自己说不准,就会倒霉透顶,被一颗不知道从哪儿飞过来的流弹打烂脑袋。

但比起被打烂脑袋,我更担心另一件事的发生。

这一会儿,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一轮皓月缓缓升起,我瞧着山坡对面,那栋别墅的位置,捏紧手里的弓箭。

可是等了好久,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它们该不会是不敢打了?那咱们做的这么多辛苦的准备,不就白费了?”我身边的郑屠户问。

我皱紧眉头,想着准备白费倒是小事儿,就怕那奸猾的妖仙和秦先生,又要在背地里搞什么其它的手段。

“不如,我孤身去山坡对面探探路。”小神枪说。

“不行,太危险了,说不定妖仙那伙人也布下了埋伏。”小惜月说。

“咱们还得小心,那群尸魃,可别是暗度陈仓,偷袭我们后方的老弱妇孺……”九叔提醒道。

可九叔的话刚说到一半,对面的山坡上,就有几个零星的人影露头了。

“怎么才这么几个?它们不该是有至少一百号人吗?”我问。

“应该是来探路的。别让它们坏了我们的布置,等它们走到磨房旁边的时候,就直接开枪狙杀。”何大哥说。

可那几个人影,只是在山坡上兜转着,并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有几个猎手按捺不住,自持枪法超群,手里的洋枪又精准,当即瞄了几枪,也确实打中了那几个人影。

而诡异的是,那几个人影一被打中,并没有倒下,而是直接消失了。

“别开枪了,他们在耍空城计。”我说。

然后我取了硬弓,搭上了支照明所用的竹壳箭,凑着郑屠户手里的火把点着,坠射向对面的山坡。

竹壳箭的火光点亮了山坡,只见山坡上,剩余几个没被开枪打倒的人影,都是一身黄衣,走路僵硬的傀儡人,正是那秦先生施展的障眼妖法。

我的心一沉,这么说,山坡对面没有人,那他们的人都去了哪里?

我转头,在附近看了一圈,从别墅所在的半山腰,要到村子里,就必须要经过我们面前的狗牙坡,没有别的路。

他们是不可能绕路偷袭我们的。

可即便是这样,从一更等到三更,等到我们这边的人都困乏了,还是没有看见一个尸魃的身影。

“他们是不是逃走了?”小神枪说出了他的猜测。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群家伙,既然已经看到了我们这边做出了这么强的防御工事,定是不敢过来袭击我们。

“那咱们打过去吧,火牛阵开路,直接冲进别墅里,人在后面举枪开火,绝对也是能把它们打的哭爹叫娘。”何大哥说。

这个法子确实硬气,可我不敢冒那个险,万一它们也设了埋伏,故意引诱我们,我们着了道,贸然打过去,定是要死伤惨重。

可这么一直僵持着,也不是办法。

我思量了好一会儿,想出了一个折中的方案。

“等凌晨天亮,它们再不过来,咱们就打过去。”我说。

就这么一直等到凌晨,鸡鸣破晓,我让大家把牛尾上浸油的芦苇点着,受惊的牛群当即向着狗牙坡冲了过去,奔袭向别墅的位置。

我们拿着枪跟在这火牛阵后面,顺势杀到了别墅门口。

别墅大门紧闭着,里面一点声音也没有,安静的不行。

“怕是都已经逃走了。”何大哥说。

“进去搜!里面总会有几个遗留下来的残渣余孽!”大猛汉马奔说。

大家伙儿持枪一通胡乱开火,把木制的别墅大门直接打的稀巴烂。

我心头拧巴着,不知道该不该这么莽撞的冲进去。

这时,我想起了我姐留下的第三个锦囊,急忙伸手进兜,把那张纸条展开。

看清楚上面的字后,我的脑壳有点儿疼。

这次,纸条上没有任何计谋了,只有一句警告。

“快些逃,它的真面目,你应付不了!”

最后的感叹号写的相当的大,力度也几乎要戳破纸张。

可这会儿,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马奔带着大家伙儿,直接是冲进了别墅里。

我也只能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踏进门的一刹那,我有了一种无比异样的感觉。

冷。

门外的温度,和别墅里面的温度,差的太大了,宛如冰窖一般。

可率先冲进去的那些人们,都是没有在意这一点儿,扛着枪就开始到处搜。

可搜了一大圈,一个人也没搜着,甚至连别墅里的家具装修,也都是消失不见了。

整间别墅的三层楼,全部都是空荡荡的,一览无余。

除了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我刚进来就看见了,摆在客厅的正中央,最显眼的位置。

是一个古董柜,约莫两米高,半米宽,像是一扇房间门的大小。

这一会儿,大家伙儿都在到处搜,把别墅里能砸的东西,砸的乒乓直响。

而我从一进门,就站在那里没动弹,一直在盯着那个柜子。

柜子是暗红色的,柜门被一柄老式的铜挂锁锁着。

这个柜子,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柜门上的两个拉手,好似两只眼睛一般,一直在凝视着我。

可我又依稀记得,这个柜子,我很眼熟。

我走了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左边的柜门上,用小刀刻了六个字。

“张东海的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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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4.木柜

那被小刀刻出来的字体很丑,很幼稚。

也很眼熟。

“这……这就是我的笔迹。”我无比惊愕。

这么说,这柜门上的字,就是我自己刻出来的!

不过在某件东西上刻上“张东海的XX”这种幼稚事儿,绝对是我年龄很小的时候,才会干的事。

我又是检查了一番,那个柜子的外形,完全确定,这绝对不是我家里的柜子。

而这个柜子,就这么被摆在别墅客厅的正中央,像是妖仙那伙人,故意留给我的。

“里面装的是什么?”我拿出猎刀,想要砍断柜子的锁。

可这时,那个柜子剧烈的震动一下。

我惊恐的后退了一步,这柜子里面,难道装的是活物?

可那柜子也就是只震动了那一下,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了。

和我同行的大家伙儿,也都陆续把别墅搜完了,都说是一个人影都没有找见,也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看来妖仙那伙人,是真的连夜逃走了,估计是逃上了塔山。

“有人去下面搜过吗?会不会有地下室或者暗道之类的构造?”小惜月问。

大家伙儿都是摇头,说检查了好几遍,没有能藏人的地方。

而且这栋别墅,当初是我们村的人建造的,确定是没有地下室暗道之类的构造。

这时,小神枪和九叔来到了我的身边,问我一直站在这里,瞧这个柜子做什么?

我和他们说了关于这个柜子邪门的地方,而且……里面好像有活物。

“那就打开看看里面有啥!咱们人这么多,怕什么?”郑屠户说。

我捏紧猎刀,继续去砍那柜子上的锁。

可那锁却是相当的结实,怎么也砍不烂。

我收起了猎刀,眼看着陈三的手里有一把铁锤,就让他把铁锤给我,我打算直接把柜门砸烂。

可陈三把铁锤递到我手里的那一刻,他突然是鼻孔流血,口吐白沫的倒了下去!

大家都是吓了一大跳,以为陈三被那妖仙留在别墅里的什么布置勾住了魂,中了邪,都是急忙离他远远的。

“大家不要慌,陈三只是羊癫疯发作了!”小王医生大吼。

小王医生蹲了下来,拉扯着陈三,让他平躺好,把他的脑袋掰歪,裤腰带解开,然后同何大哥一起,分别给陈三揉心口,掐人中。

可如此标准的救助手段,却还是没有让陈三的羊癫疯停止发作。

“再这么抽下去,他真的要有危险了,只能用必杀招了,用力敲他的后脑勺。”小王医生说。

可这时,陈三突然停止了抽搐,然后爬了起来,瞪大眼睛瞧着我。

“我的时间不多!大海!你听我说!千万不能打开这个柜子!”陈三猛的抓住了我的肩膀。

我被吓了一大跳。

现在的这个陈三,根本就不是陈三,说话和神态,都像是……

“萝卜叔?”我惊愕的问。

“对,是我!我借着小三子的身体,来叮嘱你们三件事,第一件事,千万不能打开这个柜子,至于原因,大海你自己知道!”陈三的表情无比急切。

我顿时傻眼了。

原因我自己知道?

我好像……确实是见过这个柜子,柜门上面还刻有我的名字,可我一时间也想不起来,这个柜子,是从哪儿来的?里面又装了什么?

“第二件事,你们所有的人,远离长着眼睛的石头,那玩意儿很危险!”

“哪有长着眼睛的石头?我没见过啊?”我诧异的问。

被陈大萝卜附体的陈三,完全没有搭理我的问题,语速极快的继续讲着。

“第三件事,关于那妖仙的真面目,以及所有的真相,大海你全都是知道的!根本不用去寻找答案!回忆起来就行了!你的那个圆圈,根本就不需要连接起来,圆的起点,就是终点!”

这句话传到我的耳朵里,宛如炸雷一般,在我的脑子里炸开。

此时,陈三抓着我肩膀的双手,力道更甚。

“但我要叮嘱你的是,你把一切都想起来后,不能同任何人说!”

说完后,陈三松开了抓着我肩膀的手,开始甩动他的脑袋。

我反手抓住了他的肩膀,质问道:“萝卜叔,您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原本就知晓一切?那为何我想起来后,又不能同别人说?”

陈三本来是甩着脑袋翻白眼,似乎是陈大萝卜的鬼魂,要离开陈三的身体。

可他听到我这句话后,身体又是一个激灵,像是重新被附体了。

然后,陈三冲过来就给了我一个大耳刮子,表情无比神经质的大吼:“彪娃子!绝对不能说,一旦说出来就会惊天动地!”

说完这句话,陈三就是白眼一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我捂着自己的脸颊,完全是懵了。

其他的村人们,也都是傻眼了。

这一切太突然了,让人毫无心理准备。

“陈大萝卜……刚才是借他儿子的身体还魂了?叮嘱的那些话又是啥意思?”郑屠户呆呆的问。

小惜月也是诧异的看着我,说我本来就知晓一切?那我……也是知道那妖仙的本来面目是什么吗?

我却是感觉大脑完全一片空白,只有刚才被抽打过的脸颊,在火热热的发烫。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见过这个柜子,绝对没有见过什么狗屁妖仙,再说,这个柜子,为什么不能打开?”我满眼的茫然。

陈大萝卜说,我本来就知道一切,只是没想起来?

而且他刚才最让我震惊的一句话,就是说我的“圆”。

我之前所料想的,一切的疑问是一个圆,等我掌握了足够多的线索,便可以把这个圆连接起来。

可正如陈大萝卜所说的那样,其实根本就不用费那么大的功夫。

画一个圆,圆的起点就是终点。

疑惑,就是答案本身。

答案本来就在我自己的……心里?

我的意识和逻辑开始混乱,苦思冥想了好久,也没有想通这一切。

可其他的人们,都已经是忽略了刚才陈大萝卜突然附体降临的小插曲,商议着既然那群邪怪都逃走了,咱们也不能让它们好过,干脆用孙大炮家祖传的那颗霹雳震天雷,直接把这栋别墅炸掉!

这个提议很好,大家都是响应,转头去把原本埋在麦场里的那颗炸雷重新挖出来,放到这里引爆。

“那这个柜子呢?陈大萝卜刚才说不能打开,可这上面又写着大海你的名字,既然是你的东西,那么你搬走吧。”何大哥说。

我挠了挠头,让九叔和小神枪搭把手,把这柜子搬到了附近的磨房里。

而此时,孙大炮他们也已经把霹雳震天雷布置好了,等着大家伙跑的足够远,便直接引爆。

我和小神枪他们把柜子搬到磨房里,刚走出门,就远远的听见孙大炮朝我们挥手大喊,让我们注意保护脑袋,防止耳鸣!

我们急忙都是重新回到了磨房里,并且用双手捂住耳朵,嘴巴张大。

这样做,便是能最大程度的排出音波,防止耳膜被震伤。

随后,只听见一声宛如惊雷降世般的巨响,我们脚下的地面也是一晃。

再把头伸出磨房窗户去看,半山腰的那栋别墅,被整个夷为平地,就连狗牙坡的坡身,都断裂倾斜了一截!

即便刚才用了保护举措,我现在的耳朵,还是有些耳鸣,听不太见小惜月她们说话。

不过看她们比划的手势,大概意思是说,这颗炸雷的威力,比她们想象的还要大上很多,幸亏刚才没有在麦场里引爆,不然怕是要伤到我们自己。

爆破结束后,有一些村人们跑到了别墅的废墟上,去捡“炮花”,按照迷信的说法,佩戴炮仗炸裂的碎渣,可以见喜生财。

可这时,有一个村人惊呼了一声,说:“这是什么?”

其他的人立刻凑了过去,说像是块透明的石头,应该是之前藏在着别墅里,刚才炸雷子爆炸的时候,给炸了出来。

“炸雷子都炸不碎,又是透明的,难不成是钻石哦?这么大的钻石,可值老鼻子钱了!”有村人说。

这时,郑屠户惊叫了一声,指着那块透明的石头,说石头里面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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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5.黑影

听了郑屠户的话,我和小神枪他们,急忙是跑了过去,去仔细瞧那块石头。

那块石头真的是相当的大,扁圆形,比麦场的两个大磨盘叠在一起,还要更大!

石头外面是半透明的,里面像是羊脂玉一样的白,捎带着一丝迷蒙的黑色,整块石头没有一丝缝隙,上面雕满了像是眼球的奇怪图案。

我们都是无比疑惑,这块石头刚才没在别墅里搜见啊?藏在哪儿了?怎么突然就给炸出来了?

这时,小王医生突然惊呼了一声,说这是不是刚才陈大萝卜所说的,长着眼睛的石头,不是让我们离它远一些吗?

确实,这块石头上面,雕的全部都是眼球的图案。

可好像并没有人听从陈大萝卜的告诫,想要离得远一些。

一块石头有什么好怕的?又不会咬人!

而且,大家都感觉,这块石头像是水晶玉髓之类的宝物,应该值点钱。

“那狗屁妖仙在咱们村搞的鸡犬不宁,现在胆小逃走了,留下这块石头,像是罕见的玉石,咱们给搬到山外边卖掉,算是赔偿咱们村的损失。”有村人提议说。

说是这么说,可这玩意儿这么大这么重,怎么搬?

这时,郑屠户有些急眼了,跺着脚说,你们这群驴日的货,满脑子想的都是钱,这石头可是很邪门的!

“没听到我刚才说的吗?石头里面有东西!”郑屠户伸着手指。

大家伸长了脖子,仔细去瞧,那石头里面果然有东西。

是一个黑色的影子,椭圆状的,很模糊,也看不清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

不过那个黑影缩在石头的最里面,还在蠕动着,看起来确实有些邪门。

这才是有几个村人,向后退了几步。

我和小神枪也都是不识得,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都是转头看向九叔。

九叔倒是胆大,直接走到了那透明石头的最近前,伸手去摸那石头的表面。

九叔皱着眉头说:“冰冷的刺骨。”

然后九叔的身体,也是打了一个寒颤。

我想起来,之前我进这别墅门的时候,就感觉别墅里的温度,和外边差的太大了,难道都是因为这块石头?

而九叔看了一圈,也不知道这块石头究竟是什么东西,不过眼下看来,八成是那妖仙留下来的布置,再加上之前陈大萝卜的鬼魂警告过我们,怕是个危险之物,最好是赶快销毁掉。

可说的容易,怎么销毁?之前威力这么大的霹雳震天雷,都没有损伤这块石头分毫,我们哪有办法销毁它。

我从腰间拔出锋利的狗牙猎刀,砍在那块石头上,连个白印子都没砍出来,可见其坚硬程度。

“那就埋了吧,大家一块动手,别想着把这东西卖了换钱,我感觉可邪门了!那里面的黑影,像是一直在望着我一样。”郑屠户说。

然后,大家便是一起动手,捡起附近的碎石块,把这块半透明的石头给掩埋了。

“咱们现在怎么办?虽然没有杀掉那妖仙和它的部下,可炸掉了它们的老巢,并把它们赶出了村子,算是大胜吗?”何大哥问。

“当然是大胜!虽然计谋没用上,但咱们这算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了!”杨叔说。

我却是拧着眉头,感觉一切都没有那么简单。

也没有那么容易。

那妖仙煞费心机,处心积虑,不可能就这么被我们这么一赶,就像赶鸭子一般,被赶跑了。

而陈大萝卜之前对我说的那些话,更让我费解。

我重新回到了磨房里,看着那个被锁上的古董柜子。

这柜子的柜门缝隙,也是严严实实的,没法用眼睛往里面瞄。

陈大萝卜又说的那般严重,绝对不可以打开。

可我还是确定,这个柜子,我是见过的,不过忘记了在哪儿见过。

我招呼着九叔,再劳累一下,干脆把这个柜子抬回我家里,再慢慢研究,顺便让我爸妈瞧瞧。

扛着柜子回了家,我爸妈也是确定,这绝对不是我们家的柜子。

而九叔打开了他的行囊,从里面拿出了一本旧书。

九叔嘴里嘟囔着说,之前被我们掩埋的,雕刻着无数眼球图案的那块石头,他现在突然又想了起来,那块石头,像是一种极其稀有的棺材葬法。

“棺材?”我诧异的看着九叔。

“是的,不过这种棺材并不是葬人的……”九叔拧着眉头,翻阅着他手中的旧书。

我眼看九叔在思考,也没再去追问打扰他。

我转身,继续去研究那个古董柜,可干看了好久,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这时,九叔突然合上了书,说他要再去确认一下,那块石头是不是这种稀有的棺葬。

这一会儿,小神枪和小惜月去和村人们一起巡查去了,提防着妖仙那伙人卷土重来,家里就只有我和小凤。

现在正是午后,太阳很大,小凤不能出门,只有我陪着九叔一块儿去了。

路上,九叔给我解释了一番,那特殊的棺葬,称之为“茧葬”,以某种蜂类的蜂溺,淋于被葬的尸体之上,据说这种法子……

我立刻打断了九叔的话,说那种蜂类是不是叫“螫蜂”?行此种葬法的,是不是古萨满?

九叔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问我怎么知道。

我自然是知道,这不就是当初我在地宫里,遇见的那个萨满老头的手段吗?

不过我来不及同九叔解释,问:“那蜂茧里的东西,又是什么?”

“这个我要看过之后,才能确定,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等到那蜂茧里的东西,破茧而出,它的模样,绝对是能让看见的人,吓的当场痴傻。”九叔说。

这时,我们已经是来到了那别墅的废墟上头,扒开掩埋住那石头茧的碎石砖瓦。

再度看到这块石头茧,我顿时是惊叫了一声。

原先石头茧里那个黑影,现在已经不再是椭圆的形状了,像是逐渐长出了手脚一般!

“它快要破茧而出了!”九叔皱眉,然后靠近了那块石头茧,开始仔细检查上面的纹路图案。

我守在九叔的身边,看着他忙活。

可等了好久,九叔还在定定的看着那石头茧上的眼球图案,嘴里嘟囔着说:“怎么会是这样?这里面的黑影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追问九叔怎么了,九叔却是完全入定的模样,根本就不搭理我。

我又是等了一会儿,感觉有些无聊,就四处在废墟上转悠,同时低头注意着脚下,想着刚才既然能炸出那块奇怪的石头茧出来,说不定还有其它有价值的东西被炸了出来。

而这么一找,还真的让我找到一个玩意儿。

一张照片。

照片是彩色的,不过并不是很清楚,有些失真。

而且,照片的一大半,都是被爆炸的火光给烧焦了。

可我还是能看清楚,这照片上面的人……

就是我自己!

我瞪大了眼睛,这张照片……应该有些年头了,因为照片上的我,还是一个戴着虎头帽的小孩子。

小时候,我家里很穷,而在那个年代,洗一张照片要花十块钱,拍照片是无比奢侈的消费,我拍过的单人照不多,大部分都是蹭别人的合影。

这张照片……是我同谁的合影?

我看着那被烧焦的半部分照片,脑海中开始陷入回忆。

突然,我好像想到了……

那个圆……在这一刻,真的就连接了起来!

可这时,我听见九叔扯着嗓门,喊了声我的名字。

“大海,快过来!我知道这石头茧里面是什么东西了!”

我拿着照片,急忙是小跑着赶了过去。

可到了那块石头茧旁边,我却并没有看到九叔的身影。

我绕着那块石头茧找了一圈,同时大声呼喊九叔的名字。

可没有任何回应,九叔就这么突然不见了。

我四处跑,四处找,也没有发现九叔的踪影,午后的天气很热,我身上出的汗,都让衣服黏在了肉上。

九叔到底去了哪儿?

这时,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很可怕的可能性。

很渗人。

我转头,看着那块透明的石头茧。

那块石头茧里,又多出了一个干瘦的黑色影子,和之前那个刚长出手脚的黑影拥抱纠缠在了一起,诡异的无法言表。

这个多出来的干瘦黑影,和九叔的身材,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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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答案

我立刻是冲了过去,捡起一块砖头,对着那块石头茧狂砸!

可锋利的刀刃和霹雳震天雷,都无法损伤这块石头茧分毫,一块砖头又如何能把它砸烂?

我丢掉了手里的砖头,整个人趴在了石头茧上,大喊九叔的名字。

而我的手掌,在接触到那石头茧的那一刻,我瞬间是明白了,“如坠冰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种感受。

真的是从头凉到脚,整个身体都在发抖。

现在,我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屡次破坏这石头茧无果后,我甚至都希望这块石头茧把我也给吸进去,可它却是毫无反应。

我无奈,只能是转身飞奔,去找小神枪他们。

在村公所的门口,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跟小神枪他们说了事情的经过,并招呼着附近的村人,带上大量的炸药,跟我一起走。

我们一行人火急火燎的走到了别墅的废墟附近,我却是瞬间傻眼了。

那块石头茧哪儿去了?

从我离开到回来,不超过二十分钟。

那块石头茧那么大,谁能这么快的把它移走消失?

一切都好像是一场噩梦一般,我站在大太阳下面,感觉随时都要摔倒。

不过是瞬息的几秒钟,九叔就突然从我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被吸进了那块石头茧里面!

现在,那块巨大的石头茧,又是莫名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这种超出我认知范围之外的恐惧,才是真的要让我抓狂。

我们在附近到处搜寻着九叔和那块石头茧的踪影,可连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找不到,完全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小神枪兄妹俩,比我还要慌张。

可他们不能相信,九叔就这么没了。

这比老小孩的死,还要突然的让人不知所措,还要奇怪的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如果真的寻不着那块石头茧,是不是就说明……

九叔。

他就这么死了?

小神枪兄妹俩肯定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他们宁愿相信,刚才是我出现幻觉,或者看花眼了,活人怎么能突然进入没有任何缝隙的石头里?

而九叔的身手也不差,行事又是无比谨慎,怎么可能突然就这么折了?

我对于小神枪兄妹俩急切的质问充耳不闻。

现在,我脑子里的东西,充盈的像是要爆炸一般。

命运,预言,线索,圆圈,疑问,答案。

我好像想明白一部分了。

而小神枪兄妹俩在斥责完我之后,也都是跟着我,一起瘫坐在了废墟的砖瓦上。

小惜月开始哭,像是小女孩和爸妈走丢失的那种哭,无助又恐惧。

小神枪只是落了几滴泪,又迅速伸手去擦掉。

我在小神枪的脸上,第一次见到了迷茫和畏惧的神情。

至少在这一刻,我感觉他这把所向无敌的枪,不仅是犹疑了……

更是折断了。

我也是不停的抽打着自己的耳光,悔恨着我刚才为什么要没事乱跑?为什么没有守在九叔的旁边?

如果九叔真的回不来了?怎么办?

小时候,我看的和电视剧,里面的每一个正面人物,都不会死,即便死了,也死的壮烈,死的触动人心。

可现实中,死了就是死了,没有那么光芒万丈的狗屁戏码。

人突然死了,就是死了。

一闭眼一蹬腿儿,什么都没了。

可我还是祈祷,今天晚上,九叔就能回来。

可之后,我们在家里等到太阳落山,九叔还是没有回来。

气氛压抑的几乎要把我们三个人撕裂,没有人说话,都是在垂着脑袋,坐在那里。

我快要崩溃,拿着纸钱和贡香,走出了门,独自一人,去了村西的老坟地。

我来到了陈大萝卜的墓前,给他点上贡香,烧着纸钱。

然后,我开始对着陈大萝卜的墓祭拜磕头。

按照民间的说法,人想要和鬼神交流的时候,就得先祭拜鬼神,种下“因果”。

之前,我也是屡次去祠堂给梁爷爷上香,才能被梁爷爷托梦。

我一边给陈大萝卜磕着头,一边求着他,今天晚上给我托个梦,把我所疑问的都告诉我,我所迷茫的都指点清楚。

我到底该怎么做?

之后,我回了家,九叔还是没有回来。

到了一更,即便我睡不着,还是强迫着自己入睡,希望能梦见陈大萝卜。

可我并没有梦见陈大萝卜,反而是梦见了九叔。

九叔坐在那块石头茧上,反复的对着我比一个手势。

一会儿是四,一会儿是三。

我理解不了他是什么意思,他又伸手做出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摆手。

这下我明白了他要表达什么,他的意思是说,他已经死了,让我们不要再管他了。

最后,九叔的眼睛瞪大,黝黑的脸皮皱成一团,像是看到了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似的。

然后九叔张嘴,对我比了一个嘴型。

是“逃”!

然后,我便是瞬间惊醒了,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爬起身来,听见隔壁传来呜呜咽咽的哭泣声。

我颤抖着小腿,走了过去,看见小神枪兄妹俩,都在抹着眼泪。

我不用问,就知道,他们俩,刚才绝对是和我做了一样的梦。

这时,我也瞬间明白了,九叔比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一会儿是四,一会儿是三。

那萨满老头之前说过的预言,他们戏班子里的人,会死三个,只能活下来一个。

现在,就是小神枪兄妹俩二选一了。

我扶着门框,感觉胸口有些发闷。

从一开始,就是错误。

我姐给我的最后一个锦囊上,明明是让我逃的,那妖仙的真面目,我是应付不了的!

就在这一瞬间,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好似被抽空了一般。

我不怕死,只害怕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身边的人一个个的拥抱死亡,我却是什么也做不了。

“九叔,让咱们逃……”我有气无力的对小神枪兄妹俩说。

小神枪擦干眼泪。

“不逃。”小神枪说。

断了的枪依然坚定。

“你带着我妹妹走,我留下来,去找那妖仙,不是它死,就是我亡。”小神枪淡淡的说。

小惜月哭的更大声了。

“咱们……如果留就一起留,走就一起走,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留在这里的,我从来都不怕死,我只是觉得……实力的差距,好像确实太大了,那妖仙把我们弄成这般模样,我们连它的真面目都不知道……”我面如死灰的说。

这时,小惜月突然站了起来,双手抓住我的肩膀。

“那你快点想啊!回想起来!陈三的爹……不是说你什么都知道吗?”小惜月哭着乞求我。

我摇了摇头,回想?要怎么努力的回想?

真正忘记的东西,就算是把脑袋砸开,用勺子搅一搅脑浆,也未必能想起来。

小惜月的情绪却是越来越激动,用力的摇晃着我,让我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我的身体撞在了那个柜子上,柜子发出了一声闷响。

这声闷响,瞬间是让我瞪大了眼睛。

我……想起来了。

这个柜子我在哪里见过……

被烧毁的照片上,同我合影的人是谁……

还有,柜子里的东西,为何是绝对也不能打开……

我伸出手指,用力的挤压着我的太阳穴。

疼痛让我清醒到极致。

命运,语言,线索,圆圈,疑问,答案。

我好像全都想明白了。

“原来……一切都是因我而起,那我又该怎么去终结这一切?”我喃喃着说。

我拖动沉重的步伐,回到了我的房间里,拉开桌子的抽屉,在抽屉的最深处,找到了一个黑色的铁皮罐子。

这个铁皮罐子,我珍藏了很多年,也没有舍得丢掉。

我打开铁皮罐子,看着里面的东西。

我喃喃着开口。

“我怎么能把你给忘了?”

“你,欠了我一条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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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7.朋友

铁皮罐子里,装着的,是一张张的糖纸,颜色各异,全部被小心的展开来,叠在一起,用小夹子夹住。

这些糖纸,是记录和贯穿了我整个童年的东西。

也是我曾经发过的一个誓言。

我发誓,攒够三千六百五十张糖纸的时候,就会娶那个女人回家。

可惜最后并没有攒够。

我开始一张一张的数那些糖纸。

铁皮罐子里,一共是三千零一百张糖纸,也是我和那个女人一起共度的天数。

差了五百五十张。

我看着那些颜色缤纷的糖纸,苦笑了一声。

小孩子的想法总是这么天真。

就算我真的把糖纸攒够,也不可能把她娶回家。

这只是我的一厢情愿罢了。

我把那些糖纸全部放回了铁皮罐子里,合上抽屉,转身离开了房间。

然后我去杂物间拿了锤子,钉子还有木板,把那个古董柜钉的严严实实。

之后,我又在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把古董柜埋了进去。

陈大萝卜说的没错,如果我回忆起来,这个柜子里面装的是什么,就绝对不能打开这个柜子。

不然真的会害死我自己。

小神枪兄妹俩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我做完这一切,然后问我为何要这么做?

“棺材本来就应该埋进土里。”我说。

“什么?棺材?这是谁的棺材?”小神枪兄妹俩都是瞪大眼睛。

“上面不是写着的吗?是我的棺材。”我说。

小神枪兄妹俩更是摸不着头脑了,问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没有回答,只说待会儿再和他们解释,然后用铁锹把土完全填平,还堆出了一个小坟包。

我坐在坟包上,总感觉心里有些空落落的,脑子因为刚才回忆了太多的事情,也有些昏昏沉沉的。

我起身进了屋,找到了九叔的那个烟斗,点着,狠狠的抽了一口。

“陈大萝卜告诉我,如果我把一切都想起来后,千万不能同任何人说,不然会导致极其恶劣的后果。”我声音沙哑着对小神枪和小惜月说。

然后,我转头看着院子里的那个坟包。

“不过,关于这柜子的事儿,我倒是可以告诉你们,因为只有这件事,我自己也完全没有想明白。

“而且,在解释这个柜子的事情之前,我也要和你们说一说,关于我过去经历的其他事情,出于陈大萝卜的告诫,我只能讲故事,不讲其它的。

“那妖仙的真面目和来历,究竟是什么,你们听完后自己判断,我没法说出我的猜测,而且我也不确定,我的猜测就是对的。”

小神枪兄妹俩都是点头。

我长叹了一口气,想着这个故事该从何说起呢?

对了,寡妇。

我儿时最亲近的朋友,是个寡妇。

那寡妇姓梅,不知道名,三十岁出头,长的很漂亮。

我喜欢过梅,也恨过梅。

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好像从来没有真正的了解过梅。

她好像……根本就不是人类。

那她……又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回想起和梅初次见面时的情景,那时,我还不知道世界上有“惊艳”这个词。

不过,我当时的确是被惊艳到了。

我从村口一路狂奔着回了家里,告诉爸妈和姐,村里来了个特别漂亮的女子!

那女子就是梅,她当时来到我们村后,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一句话,找了村东的一间废屋,简单的收拾一下,便住下了。

村人们对她议论纷纷,说这么一个漂亮的女子,为何孤身一人来我们这偏僻山村定居?

不少光棍汉垂涎梅的美色,经常往她家里跑,可是梅都是一概不搭理他们。

我比那些光棍汉还要更狂热。

每天的每时每刻,我都要跑去偷偷监视梅在干什么。

当时,梅对我的吸引力,甚至超越了村长家的那台熊猫牌的电视机。

即便是每天七点晚上播《西游记》的时候,我也没去看孙悟空打妖怪,而是扒在梅家里的院墙上,偷偷的瞧她在干什么。

然后我跑回家,跟我姐说,梅是天上的仙女,我从来没见她吃过饭。

还有,梅的身手很厉害,应该是练过功夫的,那天村里的泼皮刘大去她家,想要欺负调戏她,被梅一脚踹飞十几米远。

我姐躺在床上,一边翻着书,一边哈哈大笑。

“你是不是喜欢人家?天天这么关心人家?”我姐问。

“才没有,我只是觉得,她很奇怪。”我红着脸说。

梅确实很奇怪,她的脑子好像也并不怎么灵光。

梅在我们村里定居后,也有热心的村人,想去和她结识一下,就跑去了她家,和她拉拉呱。

梅也不是那种冷若冰霜的人,别人关心她,她也会表现出热情。

不过她并不是很会和人交往,性格很直肠子,而且有时候,她说的话很莫名其妙!

比如有村人问她,她从哪里来?

梅会迅速的念出一段标准的回答:“我姓梅,我的家乡在陕西省洛南县金沙镇,我是个寡妇,丈夫两年前得病死了,没有孩子……”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无比的生硬,有时候还会卡壳,然后敲着脑袋苦思冥想一番,再继续说,像个背诵语文课文的小学生一般。

无论别人怎么问梅,关于她的个人情况,她都会用这段标准句式回答,一字不差。

这太假了。

如果有人继续追问她,洛南县旁边有啥水有啥山?金沙镇的位置又在哪儿?

这些,梅通通答不上来。

甚至连她的老公姓什么,梅都不知道。

“大妹子,是不是有人教你这么说的啊?”一个婶子问过梅。

梅居然还真的就承认了,说是的,是被人教的。

村里人都觉得梅的脑子有问题,像是个傻子。

我却觉得梅根本不傻,她只是不太善于和陌生人交流,她其实是一个很善良诚实的人。

我这个她在村里唯一的朋友,我了解她。

而我和梅成为朋友的契机,也是颇为离奇。

有天中午,我依旧和往常一样,趴在梅家的窗户上,偷偷看她在干什么。

其实梅整天的生活日常很无聊,要么就是躺上一天,要么就是照镜子照上一天。

而且梅照镜子的时候,从来不做诸如涂脂抹粉整理头发这样的动作。

她就是那么静静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动不动的看上一天。

当时我监视了她一个上午,她就坐在那里,照了一个上午的镜子。

我打了个哈欠,就算梅再漂亮养眼,这么一直不动,也没什么看头。

于是我跳下了窗户,打算回家吃饭。

可走到后屋拐角的时候,我正好碰见了梅。

她俯视着我,瞪着眼睛。

我心里一咯噔,想着不好,偷瞧她被发现了!

她会不会把我当成小流氓?像是踹刘大一样,一脚把我踹飞十几米远?

可梅却是开口,再度重复了她的那句标准句式。

“我姓梅,我的家乡在陕西省洛南县金沙镇,我是个寡妇,丈夫两年前得病死了,没有孩子……”

那一瞬间,我被吓傻了,梅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无比僵硬可怖,语调无比生硬诡异。

我差点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可下一秒,梅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了像是小孩儿一般的那种怯生生的笑容。

“咱们耍伙伴儿吧?你要是带我玩,我可以给你糖吃。”

我愣了好一会儿,才是点了点头。

这话我以前也听村里的陈三说过,他有癫痫病,村里的小孩儿都不带他玩。

不同的是,陈三用牛肉干诱惑我,梅用糖诱惑我。

但我感觉,梅和陈三的性格很像,都是那种有些傻乎乎的直肠子性格,还有标准的小孩儿脾气。

尽管但是梅已经三十多岁了,她给我的感觉,完全就像是个天真的小孩儿。

那之后,我就和梅越来越熟了,时间一久,梅也需要干点什么来谋生,她想做些糖巧点心在村里卖,却又不知道去哪儿买原料和工具,就让我帮她的忙。

那些东西镇上都有卖,可买齐要花很多钱。

我老实告诉梅,我没有钱。

“我也没有。”梅呆呆的说。

“那买个狗蛋蛋哦!”我摇头。

可第二天,我再去梅家里的时候,梅给了我一张“四个头”。

九十年代的一张百元大钞,可想而知,勉强算的上是一笔巨款了!

我还以为是这是张假钱,可梅告诉我是真的。

“我挣来的。”梅说。

“怎么挣的?从谁那儿挣的?”我问。

梅咬着手指头不说话。

我的心里顿时紧张了起来,我知道梅不会说谎话,她这么羞于启齿这钱的来历,该不会是做了出卖自己身体的事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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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8.活埋

可梅却是告诉我,她用本领挣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本领,梅也没有多说。

只是后来,我才从村里的人那里听到,梅会给人治病。

村里的头号富户孙大炮,得了白癜风,病情已经很严重了,不仅是身上,脸皮上都是一块一块的白,像条花狗似的。

白癜风很难治,孙大炮去城里找大医院,去民间找偏方,花了很多钱,都没有治好。

但是那天,梅拿着一块透明的药片,薄薄的,椭圆形,送给了孙大炮,说他吃下去后能立刻见效,治好白癜风。

孙大炮当时半信半疑,心想梅这个奇怪的女子,难道还会治病?

可当时,孙大炮因为被这白癜风困扰了多年,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还是吃下了那颗药片。

结果,药效还真的就是立竿见影!

孙大炮的白癜风奇迹般的被治好了。

之后,孙大炮自然是带着赏金,去酬谢了梅。

有其他的村人听说了这件事,都没想到梅居然还是个专治疑难杂症的老中医,纷纷找梅来帮忙治病。

可梅全都是拒绝了,说她根本不会治病。

村人们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他们都是愤恨的说,梅的脑壳里少了好几根筋,真的不知道她这个人到底咋回事!一点儿小忙都不肯帮!

就连我,有一次得了重感冒,怎么也治不好,难受的要命,想着我和梅的关系很好,求她给我开个药方。

可梅却依旧是摇头,说她不会治病。

我知道梅从来都不说谎话,又好奇的问她,那她是怎么把孙大炮的病治好的?

“我给他的不是药,是我的指甲盖。”梅说。

我吓了一跳,拉起梅的手,去看她的指甲盖,十根手指却都是完好的。

“拔下来,很快就会长出来。”梅说。

然后梅给我示范了一下,真的很容易就剥了下来,然后立刻又长出来。

我看在眼里,觉得相当的疼,可梅却是一脸的泰然自若。

“为啥你的指甲盖能治病啊?”我问。

梅没有回答。

“那你剥下的这块指甲盖,能给我吃吗?我吃了后,我的感冒就会好吗?”我问。

梅点头,说是。

我半信半疑的把那块指甲盖就着水吞了下去,不出十秒钟,整个人就出了一身汗,鼻子也通气了。

“太神奇了!”我惊叹道。

我又追问梅,为何她的指甲盖能治病,难不成她真的是天上的神仙?

我读过《搜神记》,里面说了,神仙的“血余”是能治百病的。

“我不是神仙,我是妖怪。”梅说。

我哈哈大笑,说她这么漂亮,怎么可能是妖怪。

而之后我和梅相处的日子,一直都很平淡,梅做些糖巧点心在村里售卖给小孩子,来维持生计。

我给她跑腿帮忙,还能免费吃糖。

梅从来都不惹事,性子也温柔,别人欺负了她,不是太过分,她也不吱声。

除了小孩子以外,梅也根本不和村人交往,优哉游哉的过着她自己的生活。

按照我妈的说法,梅就好像那塔山上吃草的山羊,无忧无虑,也没有喜怒哀乐。

可就算是这样与世无争的梅,还是被村里的粗蛮悍妇们成天找茬。

她们说梅偷汉子。

可梅从来都不跟男人说话!

罪名并不重要,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村里的那群女人们,只是嫉妒梅,嫉妒梅的漂亮,气愤她们的汉子,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永远都是梅。

她们好几次朝着梅的家里丢烂菜叶,往门上泼粪,梅都忍了。

可这还不够,有天,那群泼妇放了话,要抓住梅,把她好好的教训一番。

我对此毫不担心,我见识过梅的身手,有一回,村里好几个泼皮在夜里潜入了梅的家里,想要图谋不轨,被梅一只手拿着擀面杖,打的趴在地上起不来。

那几个泼皮,脸庞都是肿成猪头,地上全是他们沾血的牙齿。

可那天,被绑到麦场的梅,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哑火了,被那群悍妇用石头砸的头破血流。

我之后才赶到,看到躺在麦场上一动不动的梅,完全吓傻了,急忙去喊来了村长和大夫。

在诊所里,梅醒来后,看着我,幽幽的说了一句;“玩伴儿,人家揍我,你怎么没来帮我?”

我苦着一张脸,说她平时不是很厉害吗?好几个拿着棍棒的男人,都不是她的对手,怎么今天打不过一群泼妇?

“今天不行,今天我像被念了紧箍咒的孙悟空一样,没有法力了,一年到头,就只有今天是这样。”梅虚弱的说。

我落下了眼泪,说大师兄,俺老猪对不住你。

这句俏皮话当即把她逗笑了。

“好,玩伴儿,我这回被你救了一条命,也欠了你一条命,等你长大后,我会还给你的。”梅说。

我看着梅的眼睛,她的眼神很真挚,不像是在开玩笑。

倒像是真的要还给我一条命。

而且她本来也就是个不会开玩笑,不会说谎的直肠子。

再往后,时间一直走,一直到我十四岁的那年,有一天,梅突然毫无预兆的消失了。

我到处找不见她,不知道她去了哪儿。

两个月后的一天中午,她才是回来,我问她之前去了哪儿,她说是去准备了一些布置。

“什么布置?”我问。

“救你命的布置。”梅说。

“啥?”我拧紧眉头。

梅没有回答,只是往后一躺,就开始睡觉,看来真的是相当的疲累。

我瞧着她入睡的脸庞,真的是好看。

我也感觉大中午的有些困乏,走到了房间的东南角,那里有一张小竹棍床,平时我干活累了,就在这里睡。

可我刚躺下,梅就来到了床边,把我拉了起来。

“你以后都不能在这里睡觉。”梅板着脸说。

我以为梅当时是为了避嫌,毕竟当时我已经开始长胡子了,算是个小大人了,不能像以前一样,和她那么亲密无间了,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

我悻悻的离开了梅的家,回我自己家去睡了。

可后来我才发现,梅不让我在她家里睡,是有别的原因。

“就是和那个柜子有关的原因。”我对小神枪和小惜月说。

听了这话,小神枪和小惜月都是拧起眉头。

“还记得上回,咱们进镇妖塔下面的地宫,我说我有幽暗恐惧症,因为一件童年阴影。”我说。

小神枪和小惜月都是点头。

“现在就开始说那件童年阴影,虽然诡异到我现在也无法理解,但是我向你们保证,那是我绝对确定的真实经历,不是梦境或者幻觉。”我说。

接着上头说,梅回来的几天后,又是离开了。

而那段时间,我家里因为镇宅的羽毫石,不小心掉地上摔碎了,家里的所有人,都是连续走了两个月的背字,再请新的羽毫石都没用。

最后按照风水先生的吩咐,只能整个拆了屋里的墙,重新装修屋子才行,这件事,之前我也和小神枪他们说过。

家里重新装修的时候,我不想住在灰尘缭绕的家里,就去了梅的家里住,反正她家里没人。

那天晚上,我睡着后,经历了我活到现在,所经历的最恐怖的状况。

那一整晚,我都睡的很香,没有做梦,一觉睡到天明。

可再度睁眼的时候,我发现,我被困在了一个幽暗紧闭的空间里。

我平躺着,鼻孔里全部都是木头的腐朽气息,像是被人装进了一口狭窄的棺材里。

我的手臂,腿,乃至整个身体,都被绳子缚住了,根本无法动弹,嘴巴也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就像是被绑架了一样。

身体完全被禁锢,眼前一片漆黑。

嘴巴被堵住无法呼救。

而且还置身于幽暗密闭的空间里,连呼吸都全是浊气。

那感觉,恐惧到无法形容。

像是被活埋了一般!

而且,我能完全确定,当时的那种情况,不是噩梦或者幻觉,绝对是真实发生的。

而最诡异,最恐怖的地方,就是当时我听见的,困住我的这口棺材外面,传来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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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亡天

外面,有两个人正在说话。

“你回来了,吃东西了吗?”是个很熟悉的男人的声音,很粗很沉重。

“没有。”答话的是个女人。

而那女人说话的声音,就是梅的声音。

“我回家,去给你弄点东西吃吧?”那个男人问。

“不用,我不饿,随便吃点糖吧。”梅回答。

我当时听见了,梅就在把我困住的这口棺材外面,当即就想呼救,可我的嘴巴又被堵住了,只能是不停的扭动着身体,想要撞击棺材发出声音。

这声音很小,却还是吸引了外面的两个人的注意。

“怎么回事?这柜子在响,里面有什么东西吗?”那个男人问。

“没有,只是老鼠吧,不用管。”梅说。

我这才知道我是被装进了柜子里,不是棺材。

可我还是快要被急疯了,想着再这么耽误下去,我怕是要被活活憋死在这里面。

我只能是继续竭尽全力的扭动身体,表示这柜子里面真的有情况。

“嗯……真的有些闹腾,你先出去吧,我打开柜子看一下。”梅对那个男人说。

可那个说话声音无比粗重的男人,此时却是阻止梅去打开柜子。

“不能打开,一打开,里面的老鼠就逃走了。”那个男人说。

我心里暗骂那个男人是傻逼,就算柜子里面真的是老鼠,不知道老鼠是会打洞的吗?把柜子底咬个窟窿眼,就跑出来了!

突然,我的心一颤。

然后,一股寒意,从我的心脏,弥漫到各处的血管,让全身上下的血,都冰凉了起来。

我听出来了,这个声音粗重的男人……

这个声音……

不就是自己的声音吗?

我完全是茫然了,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不可能听错,当时我正在青春期的变声期,那种说话瓮声瓮气的粗重嗓子,不是能轻易模仿的。

当时,恐惧感已经是让我的每一根神经,都彻底僵硬了。

我被关在了柜子里?那外面说话的那个“我”又是谁?

而接下来,梅说的一句话,让我的恐惧更加沉重,更加刺入骨髓。

“不行,玩伴儿,你出去,让我检查一下这个柜子,我感觉有点不对劲。”梅说。

“玩伴儿”这个称呼,除了我,梅不会称呼第二个人。

“不用检查了,没事儿的。”那个男人依旧在阻止梅。

然后便是一阵沉寂。

突然,柜子外头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而我也感觉到精神一阵恍惚,闭上了眼睛,昏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我就躺在那张小竹棍床上,瞪大眼睛看着天花板。

梅坐在我的身边,表情有一些慌乱。

我问她,刚才我是怎么了?

梅挤出一丝微笑,眨着眼睛,问:“什么怎么了?”

她在刻意的装傻。

可以她那不会说谎的个性,这样装傻起来,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一眼就能看穿。

我识破了梅,继续追问她。

可这样一来,她反而是摆出无赖的态度,无论我怎么追问,她都不回答。

我急了,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怪异了。

为什么会有两个我?到底怎么回事?

我直接就想去打开那个柜子,可梅当即就拦住了我,大吼着说,我要是敢打开,她就宰了我。

我惊呆了,我从来没见过梅发脾气。

以她的个性,连句语气重一些的话,我都没听她说过。

这回,算是我看见她第一回有了情绪波动。

而我当时,也是感觉无比恐惧。

因为我在这一刻,才是发现,梅这个人,本身也有些问题。

我一直都被她的美貌吸引,忽略了她的古怪。

一个正常的人,怎么可能会没有喜怒哀乐呢?

梅第一次对我产生情绪波动,我才感觉到,在这一刻,她才像是一个人。

也就是说,以前和我相处的那个梅。

根本不是人。

再加上刚才我所经历的诡异事情,莫名的,我就产生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恐惧,想要赶快逃离梅的家里。

可还没等我迈开腿,梅当即一巴掌抽在了我的天灵盖上。

她的力气也太大了,我直接是往后一飞,撞在了那个柜子的柜门上,然后脑子一阵晕眩,身体缓缓的瘫软了下去。

回过神来,对于之前的柜子事件,我还能回忆起来零星的一点点,却又记的不怎么真切。

因为人的天灵盖,就是脑门。

一拍脑门能想起来某些事情,也能忘记某些事情。

这件事,在之后岁月里,我一直记得不怎么完整,只是依稀记得,我有一回玩耍的时候,不小心把自己锁进了柜子里。

所以我才一直畏惧幽暗密闭的空间,不敢钻洞。

而锁进柜子那件事具体的细节,我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直到刚才,小惜月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推到了柜门上,让当时的场景重现,我才全部都想了起来。

小神枪和小惜月,听我说完我这段不知道怎么解释的诡异经历,也都是茫然了。

“当时是不是你的魂……”小惜月犹疑着问。

我摇头,立刻打断了小惜月的话。

“当时最让我不能理解的,也是你们无需置疑的事情,就是那个被关进柜子里面的我,就是真实的我,不是离魂附在了某种东西上,这个感觉不会错。

“而且,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我初次见陈大萝卜时,他对我说的一句话,让我确定了,当时……”

我看着小神枪兄妹俩,犹疑着说了出来。

“柜子外面和里面的两个人,都是我!”

小神枪瞪大眼睛,然后低下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小惜月则是表示,她完全没法理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能理解,大海,那确实是……两个你……”小神枪抬起头,定定的看着我。

我惊愕的看着小神枪。

“那大概是一种近乎失传的术法,更确切的说,是某种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仪式,而这种仪式的作用,几乎可以颠覆天道,完成天神都无法做到的事情。”小神枪说。

“你从哪里听说的?”我握紧拳头,指甲几乎要刺破手心。

“我听无名跟我提起过。”小神枪回答。

“无名是谁?”我疑惑的问。

小惜月回答了我,说无名,就是之前她跟我讲述过的,梨园道门往事中,东北出马的现任掌教,那位手眼通天的神秘人物。

无名和小神枪是至交,按上一辈的关系,也算是半个师徒,两个人可谓是无话不谈。

去年的冬天,两位掌门在洞庭湖边相聚饮酒。

无名在闲谈时,就跟小神枪提了一下,这等神秘的术法仪式。

无名当时说,这等术法仪式,已经无法用“神鬼莫测”来形容了,只能说是“逆天而行”,此等术法,别说是凡人,哪怕是神仙,使用的时候,也要掂量两下子,后果和反噬,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承担的。

然后,无名略微给小神枪介绍了一下那个术法仪式,光是仪式的步骤和所需要的东西,就听的小神枪是毛骨悚然了。

“这何止是逆天,简直是要亡天!敢使这术法的人,怕是把自己当成是创世的元始天尊了吧!”小神枪说。

我看着小神枪,问他,不论他所说的术法仪式,和我所经历的有没有关系。

我只关心,那术法仪式的目的,和我想的,究竟是不是一样。

由于陈大萝卜之前的告诫,我们不能直接交流,只能是比着手势。

我和小神枪比出了相同的手势,我也是彻底确定了我的猜想。

果然,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我无比绝望的坐在了地上,双手抱住了膝盖。

我回忆起了,我第一次去陈大萝卜家的时候,他告诉我的事情。

“我卜过大海你的四柱八字和本命星位,你和你姐一样,命冲白虎星,活不过十八周岁……”

当时,我打断了陈大萝卜的话,一点儿都不能听他瞎掰。

我姐确实是十八周岁得癌死的。

但我下个月,就要过二十周岁的生日了,还说我活不过十八。

陈大萝卜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的力气很大,抓的我生疼。

“彪娃子!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三年前……

“有人帮你改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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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0.一个半故事

我只觉得,脑海里像是有无数的炮仗一起炸开,连环的响声,让我都耳鸣了。

我甩了甩脑袋,继续问小神枪,可否告诉我,更多关于这逆天改命术法的事情。

小神枪摇头,说无名当时只是跟他提了一下,更多的情况,他也不是很清楚。

这术法的来路,步骤,作用,后果……怕是只有去问无名本人,才能知晓。

我伸手,抓了抓头发,感觉很沮丧。

“那按照你的意思,那个梅,既然能有这般手段……那她就是妖仙?”小惜月问。

我摇了摇头,说不完全是。

小惜月还想追问我更详细的解释,可又是住了嘴,她也想到了,我之前因为陈大萝卜的告诫,不能把情况说的太详细。

“没有关系,你继续说,把关于梅的来历和情况都说出来,我们自己会做出判断。”小神枪说。

我点了点头,继续讲述。

关于梅这个人,确实也没有什么好讲的。

至少她在我们塔山村居住的这些年,她并没有展现出什么异常的端倪。

即便她身怀着相当了不起的本领,来历也是无比神秘。

可她就那么一个没有喜怒哀乐的人,自然也不会说漏嘴什么关于自己的事情。

即便是我这个和她最亲近的朋友,也未曾真正的了解过她。

梅向我亲口透露过的,关于她的来历,也就只有两个故事。

也不能说是两个故事,因为有一个,梅只讲了一半。

所以只能算一个半故事。

那个梅讲完了的故事,叫做“一笑倾城”,是熬糖稀干活的时候,她讲给我解闷听的。

并不是周幽王烽火戏诸侯,博褒姒一笑的那个故事。

是个我从来没听过的,无比凄惨的爱情故事,我现在还记忆犹新。

是的,不是凄美。

是凄惨。

故事很简单,也很俗套,说是唐朝贞观年间,一个女子,生的面容异常丑陋,身材虎背熊腰。

有多丑?

大概是倒贴千金万两彩礼,也没有人敢娶的那种丑。

女子也因为自己的丑陋外表,遭受过人们不少的白眼和伤害。

有天,女子走在街上,又被人围住嘲笑,然后心怀悲痛的跑回了家,和父母诉苦,自己因为这般丑陋的长相,被刺伤了太多回。

可女子的父母,和女子的弟弟,非但没有安慰女子,反而同样是对女子恶言相向,说家里的人长相都很端正,她却生的这般丑陋恶心,真的是丢家里人的脸!

女子彻底绝望,不想再继续活下去了,当晚便是跑出了家门,打算投河自尽。

可女子跑到河边的时候,却惊愕的发现,整条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无比巍峨雄伟的城池。

城内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无比的热闹。

女子走进了城池内,看着城内的繁华热闹情景,联想到自己的遭遇,更是心如死灰。

只因是生而丑陋,却不能拥抱如此美好的世界。

女子转头,看到前方的街道上,有几个杂耍艺人正在表演猴戏,那小猴子很是滑稽可爱,当即把女子逗笑了。

“这位姑娘,你笑起来是实在很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女子惊愕的瞪大眼睛,说这话的,是一个一身白衫的男人。

那男人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打扮也不像是平民之属,像个富贵人家的公子。

而那男人自我介绍,他名叫龙离,乃是这座城池的城主。

龙离问女人,他可有荣幸,能带着女子在城中到处游玩一番。

女子几乎不敢相信,她还是第一次被男人主动邀约,还是如此俊美的公子。

女子自然是害羞答应。

之后,龙离带着女子看遍了这城内的繁华,女子十分快乐,也忘记了之前想要自杀的念头。

天亮时,龙离把女子送出了城,并和女子约好,第二天晚上再见。

女子兴高采烈的回了家,这回,就连家中父母和弟弟讽刺谩骂她,女子也是充耳不闻,只想着明天和龙离的再会。

接下来连续三天,女子和龙离都是在城中一起交往,两个人渐生情愫,逐渐私定了终身。

可女子的心里却始终有疙瘩,总觉得自己的尊容,配不上龙离。

一日白天,女子去庙里拜菩萨。

女子看着菩萨那张泥塑的脸,心中默默哀求,希望菩萨能让自己变的漂亮一些。

不求得到菩萨那般温婉尊贵的面容,只要稍微看的过去,不会被龙离的父母家人嫌弃,就行了。

可这时,女子眼看着,菩萨的那张泥胎脸,居然真的绽放出了一丝笑容,那笑容很是诡异渗人。

女子惊叫了一声,即便自己是真心想求菩萨,可菩萨真的显灵之时,肯定还是被吓到了。

菩萨告诉女子,她可以成全女子的愿望,不过菩萨给人实现愿望,是有代价的,必须要用这个人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女子也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菩萨也说,她拿走了那样东西,也不会告知女子。

不过女子此刻,只想着让龙离看见更美的自己,便当即是答应了。

随即,女子缓缓沉睡,再度醒来时,果然是发现自己拥有了一张倾国倾城的面孔。

当晚,女子开心的跑去找龙离,龙离看到女子变的更加漂亮,先是惊愕,确定了就是女子本人后,也是非常高兴,两个人立刻就是准备着张罗婚礼,生生世世不再分开。

我当时听到这里,感觉这不是很好吗?一个很完美的结局。

可梅却说,故事还没说完,接下来才是要转折的地方。

三天后,龙离和那女子,皆是双双殒命,离开了人世,并没有迎来他们的婚礼。

因为女子变美的代价,便是献出她最珍贵的东西。

而对于一无所有的丑陋贫女,她唯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便是她的命。

“那龙离呢?龙离怎么也死了?”我问。

梅告诉我,因为龙离也只是河畔边居住着的,一个无钱无势的穷小子。

龙离好几次瞧见,那个丑陋的女子,被人们排挤伤害后,躲到河边哭泣。

即便是因为丑陋,受到了人们的恶言恶语,那个女子依旧没有怨恨诅咒那些人,只是乞求着上苍,求上苍解脱自己的命运。

不然再这样下去,因为受到那么多的伤害,她也会变成心怀怨恨而去伤害别人的那种人,也是女子最不想成为的那种人。

龙离被女子的善良打动,爱上了她,想要救她脱离苦海。

可龙离也是一无所有的穷小子。

他想着至少让女子体验一天的快乐,看够这世间,她没看过的繁华。

龙离也去了那个菩萨庙,求菩萨给予他一座繁华的城池。

菩萨同样是答应了,代价也和让那女子变美的代价一样,取走龙离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

而龙离,这个无钱无势,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最珍贵的东西,也就是他的命。

两个人只不过欢度了那几天的美景,之后,便是双双离开了这个世界,都未曾举行结婚仪式。

所以,这才是一个凄惨的故事。

两个一无所有,不被这世界善待的人,为了拥抱彼此,而舍弃了生命。

只是为了,手牵着手,在这繁华的城中散上一回步。

我听完这个故事后,整个人都哭成了泪人。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故事到他们两个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的时候结束,不就行了?

那个菩萨是妖邪吧?为什么要取走他们两个人的命?菩萨不都是慈悲为怀的吗?

我从来没听过爱情故事,在那个年代,塔山村又是如此偏僻,和电视剧里,也没有太深刻的,关于爱情的描写。

即便这个故事如此俗套,对当时的我来说,还是太震撼了,几乎撕裂了灵魂。

而更让我震撼的,不止于此。

梅微笑着告诉我,这不是编造的故事。

这个“一笑倾城”的故事,是真事儿,是梅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我愣了,梅是亲历者?她就是那个丑女?

梅摇头,说不是。

“那你是女子的家人?还是龙离?”我无比诧异。

梅依旧是摇头,说都不是。

我这就摸不着头脑了,故事里不就只有这几个人物吗?

梅只是笑了笑,然后给我讲起了第二个故事。

这个故事虽然只有半截,却把我吓的好几天都睡不着。

这是我从小到大所听过的,最可怕的故事。

故事的名字,叫“妖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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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1.唤醒神的那女人

关于“妖妇”的故事,梅讲述的很详细,而且很多地方都有据可考。

不像是个瞎编乱造的故事,而像是史书上所记载的真实事件。

地点在鞑靼的蒙古高原,额济纳河下游北岸的荒漠上,蒙语称之为“哈拉浩特”的地方。

额济纳河,人们习惯称之为“黑河”。

而哈拉浩特,就是蒙古高原上,最神秘的古城遗址所在。

传说中的“黑城”。

黑城曾是元代河西走廊通往岭北行省的驿道要站,西夏国曾投入丰厚国力,在此建下无比宏伟的城池,作为西夏国的古都。

后来西夏国衰落,大蒙古国崛起之时,夺下了此城。

可自从元朝覆灭,蒙古人被打回了大漠,退守金山,这座黑城便是无人问津,成为了完全寂静的死城。

但是,在黑城断壁残垣的最深处,还有一个小村庄的人。

这个小村庄的人,全部都是大蒙古国乞颜部的遗族。

从元朝开始,他们便世世代代坚守在这里,哪怕是到了明朝崇祯年间,也没有离开。

他们的目的,是为了守护“黑城”的秘密。

而黑城之所以被称之为黑城,就是因为在城中,有一处永夜之地。

黑城的最深处,方圆约莫十里的一处地方,永远都没有阳光,只有黑夜。

一年到头的一天二十四个小时,这里永远都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

也没有人能解释,为什么阳光普照不到这里,哪怕是用现在的科学眼光,也找不出原因,只能归咎于奇异的自然景象。

而关于“妖妇”诞生的源头,要从现在往回倒溯,约莫四百年。

也正是明朝的崇祯年间,那时,是这守护黑城的乞颜部遗族,人丁最兴旺的时候。

故事的主线人物,名字叫彻辰。

蒙古语里,彻辰就是“贤者”的意思。

身份一般的男孩子,是不能用“贤者”当成自己的名字,彻辰是村子里地位最高的萨满巫师的儿子,未来也是这个位置的接班人。

彻辰从生下来,便被父亲告知,要誓死守卫黑城里的秘密。

那个秘密是什么,彻辰只从村里长老们的口中,依稀听过一些零星片语。

在那不被阳光普照的极夜之地之下,封印着一位神灵。

村子世世代代守护在此,就是为了找到解除那位神灵封印的方法,让那位神灵重见天日,恩泽信仰萨满教的乞颜部遗族。

当时,梅讲到这里的时候,没有明说“恩泽”的含义是什么,不过我猜,这群人能坚守这么多年,最终的目的,怕是想借着那位神灵,完成愚蠢荒谬的复国大业。

彻辰和所有的年轻人一样,觉得祖祖辈辈所信奉的这件事情,完全是妄想。

直到彻辰十八岁那年,亲眼见到了这神灵的面目,他的想法才彻底改观。

每年的白节,萨满巫师便会带着村子里刚满十八周岁的男孩,去拜见那位神灵。

当时,彻辰随着父亲,还有其他村里的同辈年轻人,一起举着火把进入了那永夜之地。

那是十八年以来,彻辰第一次踏上那片永夜之地。

他当时感觉,这片地方,完全就是被神所抛弃的地方,除了他们手中的火把,真的是一丝光亮都没有。

天空是黑暗的,没有太阳,没有月亮,没有星星。

彻辰向身边的同伴形容道:“这里像是母胎,又像是异世。”

萨满巫师带着彻辰他们,从一处石头阶梯走下去。

彻辰注意到,那石头阶梯的材质很奇异,是半透明的黑色石头,而且整个通往地下的阶梯,该有一千多米长,却完全没有一丝被雕琢垒建的痕迹。

完全就像是……自己生长出来了一样。

阶梯的尽头,是一处地底深谷,周围全是暗红色的山岩,以及层层叠叠的黑色枯骨,这些枯骨,应该就是往日里,殉葬祭祀那位神灵遗留下的。

而在深谷的另一侧的崖壁上,有着一扇巨大的黑色石门。

石门巨大到无法形容,几乎占了那面崖壁的一半,高度约有五十米,彻辰仰头看向那扇石门的顶端,只感觉自己渺小卑微到了极致,内心也是油然而生出一种恐惧感。

那不是心理上的恐惧。

而是神经上的本能恐惧。

人类在面对体型远远比自己要巨大的东西时,才会产生这种本能的恐惧。

那石门也是完全没有被搭建雕琢的痕迹,整扇门也都是用半透明的黑色石料建成,和之前下到深谷时,那道长长的阶梯一样。

崖壁是红色的山岩,所以,这扇石门肯定不是就地取材,直接在岩壁上开凿出来的,而是被造好后,再镶嵌到崖壁上的。

那如此巨大沉重的工程,又是怎么完成的?

正当彻辰惊愕之际,突然听见石门的后面,传来无比沉重的铁链碰撞声!

那铁链碰撞声响的宛如惊雷,震的整面崖壁都在微微晃动。

彻辰的父亲呵斥着让他们赶紧跪下,神灵要出现了。

彻辰和村里同辈的年轻人,急忙都是跪在了地上。

彻辰的父亲又提醒彻辰他们,马上面对神灵的时候,要垂着脑袋,低眉顺眼的去看,不然就会导致无比可怕的后果。

这时,那面黑色的巨大石门,也是缓缓的打开了。

彻辰死死的盯着石门打开的那道缝隙,眼看着石门后面,是完全极致的黑暗,自己手里火把的火光,明明照射到了那里,却是硬生生的停在了门口,无法照亮黑暗。

“门的后面,就是深渊。”彻辰的父亲对他说。

可彻辰却并不这么想,他现在有一种无比奇异的感觉。

那黑色石门的后面,根本就没有任何东西。

这时,那扇黑色石门的缝隙开的足够大了,铁链碰撞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石门的缝隙中,出现了三个光点。

在那一刻,彻辰感觉自己连跪都跪不稳了,就算是趴在地上,也无法消除他的恐惧。

那三个光点,是无比巨大的三只青色的眼睛。

每一只眼睛,都是约十米的半径,三只眼睛呈三角形的排列位置,挤满了那扇黑色石门打开的缝隙空间。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也是人类无限恐惧程度的来源。

彻辰只看见了那巨大的三只眼睛,联想到这所谓的神灵,头颅该是多么的巨大?身体又该是多么的巨大?它的体形又是怎么样的?

彻辰被完全吓傻了,最后完全瘫倒在了地上,其他的年轻人也都是一样。

只有彻辰的父亲,保持着镇定,完成了祭祀的全部步骤。

在离开地底深谷,回到村里之后,彻辰再也不是像以前一样,觉得村子里世代传承的,关于那神灵的传说是假的了。

他开始疯狂的查阅古萨满所留下来的典籍,寻找那位神灵的来历,可是怎么也找不着。

不过,却是让彻辰找到了,如何让那神灵解除束缚封印,再度复活的方法。

这个方法,彻辰的父亲,在半年前,也已经是查到了。

之后,彻辰的父亲和村子的长老商讨了一番,觉得村子此时正是从过去到现在,人丁所最兴旺的时候,不能再继续拖,就应该趁着这一代的鼎盛香火,竭尽全力完成祖先留下来的嘱托,让神灵重新降临于人世间。

彻辰的父亲宣布了行动计划。

让全村的人,无论男女老少,全部都易装成汉人,南下进入汉人所居住的疆域,寻找那能解除神灵束缚的契机。

这伙人进入明朝疆域后,接连做下无数让人胆寒的可怖事情,简直残忍到丧失人性。

《明史·五行志》对此也有提及,称之为“戮妇黑面凶徒”,在甘州,毫州,建昌等地,接连造下命案。

明人李诩的《戒庵老人漫笔》中,对“戮妇黑面凶徒”,有着专门的篇目,记载的很详细,说有一伙戴着黑色面具的歹人,不知道是什么来路,在城中乡野之间,接连犯下命案。

奇怪又渗人的是,这伙歹人只杀女子,而且不谋财也不图色,只是单纯的谋杀,在当时引起无比巨大的恐慌,崇祯帝喝令锦衣卫专门去缉查此案,却是没有半分线索。

这群凶徒为何要这么无差别无理由的杀人?而且只对女人下手?

答案只有彻辰他们知道。

解除永夜之地下面,那神灵束缚的方法,在古萨满的典籍记载中,必须找到蒙语称之为“乌里罕采格”的东西。

把“乌里罕采格”献给神灵,神灵就会挣脱铁链。

而“乌里罕采格”的意思就是……

杀不死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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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2.无人性的残杀者

这个方法,是彻辰当时亲眼在典籍上读到过的。

不过,他却是并不相信。

他感觉典籍所说的,是假的,世界上没有杀不死的女人。

别说是女人,根本就没有杀不死的人。

甚至连神都会被杀死。

可彻辰的父亲却是一意孤行,必须用这个粗蛮的法子,寻找那所谓杀不死的女人。

而且,这群常年隐居在黑城深处,看守着永夜之地的乞颜部遗族,因为与世隔绝了很多年,性子思维蜕化的,几乎与野蛮人无疑。

再加上当时的时代背景,这个村子的乞颜部遗族,本来就无比仇视汉人。

正如之前所说的,他们居然直接是偷偷跑来了明朝的疆域,用代代相传的巫法和杀人手段,在各个地方疯狂对女人进行暗杀屠戮。

这是毫无人性的残忍行为。

可也是彻辰的父亲所认为的,寻找出那杀不死的女人,最快捷有效的方法。

只不过,这群乞颜部遗族就算在中原大地上,制造出接连的恐怖血腥。

可那些被杀的女人们,都是死了。

没有一个不会被杀死的。

约莫三年过去了,彻辰他们也没有找到所谓杀不死的女人。

他们的同伴中,还有很多人在谋杀时失了手,被明朝官府缉拿问斩。

从村子里出来的遗族们,人数越来越少。

彻辰的父亲开始后悔自己当初的决定,如果没有找到杀不死的女人,把永夜之地下封印的神灵重新复活,而守护神灵的乞颜部遗族,又不能继续延续血脉,自己就完全成了罪人。

最后,彻辰的父亲豁出了命,也违背了祖训,把自己的巫师身份传给了儿子彻辰后,便打算用古萨满的禁术“查干如娜仁”,来进行问卜,窥探天机。

远古的萨满教派,分为白萨满和黑萨满,分别侍奉不同的祖神。

“查干如娜仁”,在蒙语中,指的就是黑色的太阳,也就是黑萨满所侍奉的祖神。

向祖神问卜,并借助祖神的眼睛,确切的看见自己想看到的东西,代价便是奉献出自己的灵魂,融进黑色的太阳里。

按照我们汉人的说法,就是永世不得超生。

可当时,这群乞颜部遗族早已经是狂热的失去思维了,完全变成了无视一切天道轮回的凶蛮人。

他们甚至舍弃了对长生天的景仰,一心只想着,让那被封印在永夜之地下的神秘神灵重现人世。

彻辰的父亲占卜完后,便失去了性命,却在临死前,告诉了彻辰,他们要寻找的,杀不死的女人,确切的位置所在和身体特征。

那杀不死的女人,正居住在北方的黑土地上。

那女人与别人不同的特征。

就是那女人拥有尾巴。

彻辰谨记了下来,然后带着剩余的族人,向着北方的黑土地而去。

北方的黑土地,在明朝即是山海关至铁岭卫的地区,也就是现在所说的东北地区。

这一次,有了完全被缩小的范围,以及那女人的显著特征,彻辰感觉,一定是能找到那个女人。

到了北方的黑土地上,彻辰稍微打听一下,了解到,所谓长着尾巴的女人,也确实存在着。

还不止一个!

当时的山海关周边的地区,正是出马仙开始兴起的时候,不夸张的说,家家户户几乎都供奉的有动物仙,人与山间精怪妖魅的交往,无比的密切。

密切到,完全越过人与兽类各自生存的世道纲常了。

那各种动物,虽说大多都是所谓仙家,但本体依旧是兽。

按照东北出马的做法,兽被人供在神瓮旁,人反倒是成了兽的仆役。

这便是违背了世道纲常,让世间有了所谓“妖变”。

何谓妖变?

按照《易经》的说法,事出反常即为妖。

可当人们对于反常的事情见怪不怪之时,那世间便是“妖变”了。

不只是世间会妖变,人也会妖变。

当时,山海关周边的许多村子里,有一些出马弟子,身体开始出现了异变,成为了人不人妖不妖的模样,长出了动物的特征,诸如尾巴毛皮鳞片之类的……

这种异象的出现,还有一个原因。

因为这些出马弟子平日里最常做的事情,便是请仙上身。

他们自己的身体,就好像驮着仙家的马一样,所以才称他们为出马弟子。

许多人总是会把出马弟子和出马仙搞混乱,认为是同一种东西,其实弟子和仙家是永远分开的,维系两者的,是“出马”这个手段方式。

可正如马驮人,驮的久了,便是会沾染上不少人的习性。

人和动物仙家相处的久了,也不再是原本人类的模样了。

这些人变成兽的异象,直到清朝康熙年间才终止,因为当时的人道皇律摆正了世道纲常。

关于这个,等会儿再一起说,先说当时彻辰他们踏上黑土地后发生的事情。

彻辰他们这群乞颜部遗族,仗着古萨满的巫法威能,在山海关附近,再度开始了对女人的屠杀。

甚至连母的出马仙家都不放过!

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彻辰他们奉行着这个原则,一直要杀到找出那不会被杀死的女人为止。

事情越闹越大,东北出马弟子们纷纷聚集,想要对抗彻辰这伙彻底疯掉的杀人狂魔。

可他们无论组织多少人,都是惨败,根本不是彻辰这伙人的对手。

为何?

东北出马,明明有这么多仙家。

即便这些仙家都是动物仙,可根据《封神榜》的记载,它们也都是得了正道,修炼成仙的。

当时,通天教主的想法和元始天尊相异,通天教主认为动物随赋性贪嗔强烈,可是修行用功诚心,可以很快就有成绩,于是专收动物为徒,创建截教。

也就是说,东北出马的那些仙家,都是在截教领的香火神位,好歹算是位列仙班,怎么可能打不过一群使巫法的萨满神棍?

原因就在于,之前所说的,出马仙和出马弟子是不一样的,一个是仙家,一个是人类,只有“出马”这个手段,才把他们连接在了一起。

出马弟子能以身体为“马”,请出马仙上身,帮助自己大战那群萨满神棍,可出马仙本身,却是不能出手和凡人相斗的。

这样说到底,还是人与人之间的争斗。

而出马弟子们的本事,就是由野外跳神演变而来的。

说的再透彻一些,出马仙这一称呼来源于东北,请神降仙的术法招式,却全都是由古萨满教演变而来的。

当时,东北出马的人,在彻辰这群萨满神棍的面前请神降仙,完全就是班门弄斧。

从师傅那里学了半吊子的手段,转头再去打师傅,能打得过吗?

自然是被打的屁滚尿流。

当然,有一说一,现在的东北出马,或者说自打清朝康熙年间往后的东北出马,就不至于这么瓤了,原因也就是上面说过的。

人道皇律摆正了世道纲常。

到了今天,二十一世纪,东北出马已经有自己的本领和东西了,不再是当年只会模仿古萨满法术的小鸡崽儿了。

各大堂口,看事儿宅仙儿,各路仙家,五路人马六路兵……

东北出马现在的这些东西,自然也不是晴天霹雳炸出来的。

而是和当年梨园道门的陆远一样,四处借鉴完善,一代代传承改进精良,最后汇总成了自己的体系。

可梨园道门是老早在唐朝,就有自己的古传承和祖师爷,名正言顺走正道。

东北出马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野仙瞎折腾,要啥,啥没有。

还因为颠倒世道纲常,人不拜神拜动物仙儿,给弄出了“妖变”,自然就没有资格立教,也没有资格汇总他们自己的东西。

不过,一切的转折点发生在清朝初期,一个很牛逼的人,帮他们摆平了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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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3.王应许的逆转生

有这么一个传说。

清朝的康熙年间,康熙皇帝来东北龙兴之地巡查,忽然得了灾病,太医束手无策。

有一天晚上,康熙皇帝梦见有个道士,长得仙风道骨,器宇轩昂,说可以治好他的病。

当康熙问道你是谁的时候,道士回答:我是长白山的胡三太爷,说完就走了。

康熙皇帝一觉醒来,浑身舒坦,竟然不药而愈。

康熙回京后,感念胡仙救驾有功,下圣旨封了胡三太爷,还敕了黄马褂,建庙塑像供养。

如此,便是康熙皇帝,用自己的人道皇律,帮东北出马摆正了世道纲常。

也就是说,从清朝初期,出马仙的正规名号才被认可,在那之前,都是小打小闹不成型的时候。

在当时,彻辰他们一伙人在东北黑土地上大开杀戒之时,那会儿还是明朝崇祯年间。

那个时候,那群出马弟子,别说是掌教,连堂口都没分好,什么狗屁五大仙家更是八字没有一撇,大家都是抱着各自信奉的,稀奇古怪的地仙精怪在那里瞎修炼。

这个情况,自然是无论纠结多少人,也打不过那群彻辰那群萨满神棍。

而当时,那些东北出马一看是毫无还手之力了,挡不住这群异域杀神,也是放弃了抵抗。

正当他们闭目等死之时,一个女人却是站了出来。

那个女人名叫雪中梅,也是个出马弟子,而且手段还颇为厉害。

不过,当时雪中梅,也受到了“妖变”的影响。

而且,她的身后,长出了五条尾巴!

雪中梅自仗有些本事,站出来阻止彻辰这群人,不让他们再继续杀戮。

之后,雪中梅和彻辰出手打了一场,即便道行方面,雪中梅和彻辰其实平分秋色,可耐不住萨满神棍天生对东北出马的手段有克制。

最后,雪中梅被击败,而杀人不眨眼的彻辰,当即就拿着蒙古马刀,捅进了雪中梅的心脏。

这时,诡异的情况出现了。

雪中梅即便被蒙古马刀捅进了心脏,却也并没有死。

彻辰当即跪在了地上,喃喃着说,终于让他找到了,可以完成祖上留下的的愿望了!唤醒那被封印在永夜之地下面的神灵!

彻辰带走了雪中梅,回到了黑城。

但刚回到黑城的时候,就出了一些变故。

彻辰在村子里,见到了一个等候他多时的陌生客人。

过去的一百年间,从来都没有人造访过黑城。

更让彻辰惊讶的是,那客人是个汉人道士的打扮!面容颇为潇洒俊逸,一声青衫,脚下是一双十方鞋,背上背着一把青锋剑。

彻辰对那道士的态度很不友好,呵斥着让他快滚,不然马上就杀掉他。

这个道士,却让彻辰不用对他抱有敌意,他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想亲眼见证那神灵的复活。

彻辰却是并不想和这个道士多废话,他们族人一直对汉人抱有仇恨之心,当即就想杀掉那个来客。

但未曾想,那个道士的手段本事,简直是遮了天,用的术法,是彻辰闻所未闻的强大。

彻辰完全是被秒杀,毫无招架之力。

那道士让彻辰屈服后,走到了雪中梅的身边。

他询问了雪中梅的八字,又仔细的瞧过了雪中梅的掌纹和牙口。

随即,那个道士的脸上,浮现出了无比激动的神情。

“或许,你能改变一切,不过也同样要背负一切。”道士说。

然后道士跟着彻辰,还有雪中梅一起,向着那永夜之地的地下进发。

路上,那道士询问彻辰,他虽然是世代守护着这个神灵的秘密,可又是否知道,这个神灵究竟是什么?来历又是怎么样?为何被封印在这里?

彻辰摇头,瞥眼看见道士脸上高深莫测的神情,疑惑的问:“难道你知道?”

道士点头。

“那是自然,它就是被我封印在这里的。”道士轻描淡写的说。

彻辰吓的惊呼痴傻,不知道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而他们从那黑色的长长阶梯走下的时候,道士又问彻辰,可知道这如此庞大的阶梯工程,石料却是没有一丝被雕琢垒建的痕迹,是怎么做到的?

彻辰依旧是摇头。

道士给彻辰解释,山海经的《大荒北经》中记载的螫蜂,以灵魂为食物,分泌的蜂溺,可以造出万物,筑成的蜂巢,可以栖息神明。

然后那道士从怀中,掏出了一本古旧的线装书,递给了彻辰。

“这等手段,本来就是你们古萨满的手段,还是还给你们吧。”

彻辰无比惊讶的接住那本线装书,翻了翻,发现里面写着的,正是饲养螫蜂的法门。

彻辰越来越好奇,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可追问他,他却也是不回答。

一直到他们走下地底深谷,瞧见地上,那些层层叠叠的黑色枯骨,都是往日里,用活人殉葬祭祀那位神灵所遗留下的。

雪中梅见状,只觉得脑袋天旋地转,彻辰要把她献给的神灵,究竟是什么东西?绝对是一个作恶多端的邪神吧?不然怎么会害死这么多人的命?

再回想起之前,彻辰那伙人,为了让这邪神重见天日,不惜杀害那么多的无辜女人,雪中梅自己只觉得悲愤难忍,心想自己马上咬舌自尽,死在那扇门之前,也不要成为那邪神出世的祭品。

可雪中梅又突然想起,她是不会被杀死的。

至于原因,她自己也不知道,在这之前,她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出马道姑,学艺颇成,活了二十几年,却也并没有发现自己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这时,那个道士像是看穿了雪中梅的内心,伸手拍了一下雪中梅的肩膀。

“放心,你不会成为它的祭品,它反而会成为你的祭品。”道士说。

然后,道士转头看着地上那些枯骨,脸上浮现出无比悲怆的神情,说一切都是天道之孽,背负孽债的,却是无辜的人。

天道不仁,只管轮回,万物众生,皆是蜉蝣。

“放心的去吧,你进去后,是不会有事的,只是往后,你要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那道士说。

“我要背负什么?”雪中梅问。

“整个世间,崩坏的天道,万物所有的反常,都会聚集在你身上,你会成为背负着所有‘妖道’的人。”

那道士看着雪中梅,眼神怜惜,嘴角却是挂着笑。

“你会成为妖妇。”

“那是什么?”雪中梅瞪大眼睛。

“不是什么,不是人,也不是鬼,是仙不是妖,是妖又不是仙,你只能走出自己的路。”那道士摇头晃脑的说。

雪中梅只觉得这道士神神叨叨的,可他刚才说的话,却又莫名的有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连雪中梅自己,现在都感觉到,她好像真的隐约背负着什么使命,必须要走进那扇门里。

那道士又是掐指算了算,说到了这一刻,肯定是没有问题了,他要离开了,去补救其它该补救的事情去了。

临走前,那道士教给了雪中梅一个术法,说是萍水相逢,雪中梅和彻辰其实都帮了他大忙,即便他们两个也都是顺应各自的命数,可那道士自己,依旧是无比的感谢。

之前给了彻辰那本书作为谢礼,总也要给雪中梅一些东西。

这个术法,几乎可以颠覆天道,完成天神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可惜我没胆子用,不然就会用来直接补救那些需要我补救的事情了。”道士苦笑。

道士让雪中梅留着这个术法,以后总会有能用到的时候。

而后,道士就离开了,最后留给了雪中梅一句话。

“等你马上进入那扇门之后,你就拥有这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了。”那道士说。

“什么权力?”雪中梅问。

“无视天道。”道士笑着说。

道士看着雪中梅,眼神无比深邃。

“因为你有你自己的道了。”

最后的这句话,在雪中梅的心脏上,砸下了一记重锤。

那道士说完后,便转身走远,雪中梅实在好奇他的身份,却明知问他也不会答,就反而问他,何时还能再相见吗?

“我们都做完我们该做的事后,有缘昆仑山巅再见吧。”那道士头也不回。

雪中梅呆立在原地良久。

这时,铁链的声音缓缓响起,黑色石门也缓缓的打开。

雪中梅转身,看着那三只巨大的青色眼睛。

她的内心,却是没有丝毫畏惧,有什么东西,像是在驱动着她一般,让她走了过去。

雪中梅走进黑色石门,黑色石门再度合上。

彻辰的心,也随着石门关闭的那一刻,彻底放了下来。

他痛哭流涕,想着自己总算是完成了祖先和父亲的愿望。

彻辰坐在地上,等待着那神灵出世。

他等了三天三夜,几乎没怎么合过眼。

三天后,石门打开了。

回来的却并不是那三只眼的神灵。

而是三只眼的雪中梅。

妖妇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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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4.睁眼说的是谎言

梅的这个“妖妇”的故事,讲到这里就结束了。

这是个半截的,有头没尾的奇怪故事。

当时,那个幼小的我听了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太大反应。

很多地方听不懂,这个跟那个的恩仇,莫名其妙的情节,偏执又没脑子的人们。

唯一吓到我的,就是那些疯狂杀人的乞颜部遗族。

吓的我好几天都没睡着。

一向只感受过鬼故事恐惧的我,第一次知道了所谓“人心”的可怕。

为了自己的目的,就随意的去杀无辜的人。

鬼杀人还需要理由,人杀人却完全不需要理由,想杀就杀。

而且,我那天回家后,翻了我爷爷留下的那些史书,发现历史上这些事儿都是真实存在着的!更加让我胆寒了!

不过,这个“妖妇”故事的其它情节,我都是没怎么记得。

当时梅讲完后,我也没兴趣追问接下来的内容,感觉没有剧情起伏,里面所有的人像是傻子一样,要么是偏执狂,要么是莫名其妙的神秘人,要么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走进了那扇门的女人。

我还在沉醉于“一笑倾城”的凄美爱情之中,完全不想推敲“妖妇”的细节。

直到刚才,我仔细回忆起和梅有关的一切时,我才把这个故事,在记忆里拼凑了起来。

现在的我,再回顾这个故事,却是感觉,这可能就是梅的最真实的自传了。

当时我感觉那个雪中梅,名字里虽然也有个梅字,性格却是和梅截然不同。

梅没有那么多屁事,不会那么婆婆妈妈的。

可现在,再把螫蜂、萨满巫师、杀不死的女人、三只眼睛,五条尾巴全部串联在一起,所有的一切都有了答案。

正如陈大萝卜所说的。

画一个圆,圆的起点就是终点。

疑惑,就是答案本身。

答案本来就在我自己的心里。

而我现在把这个故事,全部都讲给小神枪兄妹俩听过后,他们也能得出判断了。

我们不能交流,也不需要交流。

答案浅显易见。

“你是不是想起来的……有些晚了。”小神枪苦笑。

我叹了口气,说早些想起来,又有什么用呢。

“妖妇要背负的东西是什么?门后面的是什么?梅进了那扇门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三眼五尾,是什么含义?那个道士又是什么人?还有所谓的妖道……”小惜月接连发出她的疑问。

我直接是打断了小惜月的问句。

“那都不重要,你们没懂我的意思吗?没搞明白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困境是什么吗?”我捏着拳头,表情狰狞。

小惜月花容失色的瞧着我,像是被我吓着了。

“那个故事,是将近四百年前的故事,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梅和那名叫彻辰的萨满老头,都已经活了四百多年了!他们都不是人,他们和我们不一样,懂我的意思吗?不管他们要做什么,我们,完全不是他们的对手!现在,赶快逃走,就像九叔告诫我们的那样!”我大吼着说。

小神枪张嘴想要说什么,我当即扑了过去,一只手揪住他的衣领,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巴。

“别提报仇的事儿了!人死不能复生,九叔和老小孩万一侥幸能被还魂,就快快乐乐的当个尸魃,成天吸血吃肉玩小妞,说不定还比成天在你们戏班子里忙碌奔波快活!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再提报仇的事儿我打断你的狗腿!”我低声说。

然后我松开了小神枪,说我现在就去找何大哥他们,商量炸山开路的事情。

等到山路一开,咱们所有的人,全都一起离开这里,塔山村送给梅和彻辰,我们不要了,死人的仇,也全都算了。

“活着最重要,不是吗?”我问。

小神枪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点了点头。

小惜月也是表示,她全听她哥哥的。

“对头,这样才对。”我也是笑着点头。

我转头,看着屋外的天空,天也已经是亮了。

“好,那我去了,你们乖乖在家里等着。”我说。

之后,我并没有去村公所找何大哥,而是去了村东的一间废屋。

我踏进了屋里,看着屋里被灰尘布满的家具。

我在屋里呆立了很久,叹了好多声气。

“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些?”我语气无比温柔,对着空气发问。

下一秒,我的情绪猛然爆发,抄起墙边的一根扁担,开始在屋里疯狂乱砸!

“我他妈的让你做了吗?你是不是傻逼?贱女人!这么自以为是干你妈的头?”

我发泄完情绪后,蹲在地上,无助的哭了起来。

为了不哭的像个娘们一样,我还把拳头塞进了嘴巴里咬着。

可饶是如此,我还是哭了五个多小时,哭到全身都没有力气。

直到中午的太阳升起,我才踉跄的走出梅的家,向着塔山而去。

我刚踏上山道,一棵大槐树后面,突然闪出来两个人影。

“大海,你不是要去村公所找何大哥他们,商量炸山开路的事儿吗?”小神枪面色冷峻的问。

“哦,我想着那事儿也不是很急,上山转悠转悠。”我笑着说。

“换个借口。”小神枪睥睨着我。

“啊?”我张大嘴巴。

小惜月也是在死死的盯着我,眼神像是把我当成了千刀万剐的仇人一般。

“哈哈……不是我故意瞒着你们,我只是想独自去找梅,给她说说情,看在我和她往日的情面上,放过我们村。”我挠了挠头。

“说真话。”小惜月说。

“什么真话?”我茫然的看着他俩。

“你刚才,为什么要编故事骗我们?”小惜月问。

“啊?你在说什么?”我的下巴几乎要掉下来。

“别装了,你的演技确实还不错,故事编的也不错,我是说第二个。”小神枪说。

我摇头,说我不知道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我没有编故事骗他们,我为什么要那么做?我是闲的蛋疼了?

小神枪和小惜月都是冷笑。

“就算关于妖妇的故事,脉络是真的,很多细节都被你篡改了吧?”小神枪问。

“还有你之前被锁进柜子的故事,关于改命的那个,也骗了我们。”小惜月蹙着秀眉,眯着眼睛。

“啊?你们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而且,你们怀疑我骗你们?我们一起出生入死那么多回,我又是这么一个直肠子的性格……”我很生气的说。

没等我说完,小神枪和小惜月就冲了上来,一左一右的抓住了我的胳膊。

“从现在开始,我们问问题,你只回答,是或者不是。”小神枪眼神无比犀利的盯着我,浑身杀气沸腾。

“你现在是要去山神庙,是吗?”

我咬牙,不说话。

“快说!”

“是。”我点头。

“你是想去自杀,是吗?”

我的心又是凉了半截,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是。”

“刚才关于妖妇故事的细节,你骗了我们,还有之前柜子的事情,也骗了我们,是吗?”

“是。”我的声音发颤。

“你一直都知道梅给你改命的事情,你那么恨她,不是因为她当年偷走了你姐的尸体,而是她不顾你的阻拦,帮你改命,是吗?”

我拼命的摇头,想要挣脱他们两个的束缚。

“你们别乱猜了!别乱问了!”

“是不是?”

我依旧没有回答。

“你之前也说漏嘴了,一切都是因你而起。”小惜月看着我。

“已经死去的所有人,未来塔山村将会全部死光的人,包括我和我哥二选一,会死去的那个人……

“所有的死去的人,塔山村最后的仪式,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给你改命的,是吗?”

这时,即便是被他们两个拉扯着,我还是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然后我咧开嘴,哈哈大笑。

“你们两个啊,真的是,奇思妙想的让我都懵了……我配合你们演一下……”

小神枪打断了我的话。

“别装了,我看过了。”

我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你看过什么了?”

“你的柜子,等你走后,我把它挖出来,打开看了。”小神枪眼神冰冷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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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5.被打开的古董柜

我的眼睛瞪大,嘴唇颤抖着。

“你……你他妈的在找死。”我怒吼着对小神枪说。

如果他和小惜月真的看过了柜子里的东西,我这么长时间,处心积虑准备的一切,就全完了!

但我转念又一想,这不可能……

他们俩若是都看过了柜子里的东西,不可能都是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我看着小神枪的眼睛,感觉他在诈我。

“你若是不信我,我现在告诉你,那柜子里的是什么。”小神枪眨了眨眼睛。

我冷笑,让他说。

“妹,你先回避一下,接下来让我和大海单独说。”小神枪对小惜月说。

小惜月一向很听她哥的话,立刻转身走下了山坡。

然后小神枪转头看着我,说:“那柜子里,是一个人,一个让我完全意想不到的人。”

我咬紧牙关,眼角几乎要瞪的裂开。

“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小神枪说。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理防线被彻底击溃了。

小神枪没有诈我,他是真的把那个柜子打开了!

我摇了摇头,然后发癫一般的咧嘴笑了起来。

“哈哈,你这个蠢货,因为你的好奇,要把你和你妹妹都给害死了,就算我现在自杀,也救不回你们两个的命了。”我叹息着说。

然后,我从腰间拔出了猎刀,刀刃对准我的心脏。

现在我再自杀也没有用了,可继续活着,也是没有丝毫意义了。

已经全都成为定局了。

小神枪却是伸手抓住了我的手腕。

“只有我看过,我妹妹没有看过,所以我之前才支走了她。”小神枪说。

我这才是放下了猎刀,皱眉看着小神枪。

“柜子里的那个人,是关乎你性命的秘密,也是梅一早为你做下的改命的布置,我不能当着你的面说出来,一说出来,你就会魂飞魄散,陈大萝卜之前的叮嘱也是因为这个,对吗?”小神枪问。

我点头,说对。

同时,我无比疑惑,小神枪究竟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那个无名之前详细跟他解释过,梅所用的改命术法的步骤和作用?

若是这样,小神枪看穿我的谎言,发现我的秘密,还算是合情合理。

可当时小神枪明明说,无名没有同他详细解释,只是稍微提及了一下。

“既然是这样的话,你当时也在骗我?”我问小神枪。

小神枪摇头,说他真的不知道关于那术法的详细情况。

“你的谎话和秘密,都是我猜出来的。”小神枪说。

随即,小神枪告诉我,他第一次起疑心的时候,是陈大萝卜嘱托我,等我想起来关于妖仙的一切后,绝对不能同任何人说。

绝对不能说。

一旦说出来。

就会惊天动地!

“那个时候,我就开始起疑心了,为何你回忆起来的事情,不能同别人说,说出来还会惊天动地。

“之后,在你撒下第一个谎,也就是关于柜子的事情,那个时候,说实话,我还没有发现端倪,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那个故事是真的,你当时讲的每一句话,都是真话。”小神枪伸手,捏着他的下巴。

“呵,你的脑子是不是进水了?又说我讲的每一句都是真话?又说我在撒谎?”我冷笑道。

“每一句都是真话,也能拼凑出谎言。”小神枪直勾勾的看着我。

“啊?”我拧起眉头。

“你只是把事件情节的时间顺序打乱了,倒着讲给我们听的,对吗?”小神枪问。

我的脸色瞬间是白了。

“按你原本说的,你被困在柜子里,听外面的那个‘你’和梅争吵,然后你醒来,和梅发生冲突,最后头撞到柜子上,昏迷并且轻微失忆。”小神枪掰着他的手指头。

“故事的真相是,你先和梅发生冲突,然后头撞到柜子上昏迷,再强行被梅关进柜子里,醒来后,同梅争吵,却已经无济于事了,术法仪式已经完成了,这个时候,已经有了两个你,一个在柜子里……”

说到这里时,小神枪急忙住了嘴。

“关于这个,我不多说,你自己心里明白。”

我耸拉着脸皮,让小神枪继续讲。

“所以,你后来才跟我们说,那个柜子是你的棺材,绝对不能打开,而你如果自己看见棺材里的东西,自己就会魂飞魄散。”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长叹了一口气。

“你不仅不能看柜子里的东西,也同样不能给自己卜命,我不懂改命的逆天术法究竟是什么,却也知道,命数无法违背,若是想改命,只有一个办法……”

小神枪伸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一个命冲白虎星,注定在十八岁那年死去的人,现在却是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那么他,一定是布下了一个骗局,骗过了老天爷。”

我不可思议的看着小神枪。

我太低估这个人了。

“继续说,既然古董柜的事情你一开始没有发现端倪,后来又是因为什么,才铁了心去挖我埋起来的柜子?”我问。

“你讲那个‘妖妇’故事的时候,马脚露的实在太多了,演技也太差了。”小神枪摇头。

“若是梅一早就和你讲过,这个‘妖妇’的故事,那等于是早就暴露了她的身份,你怎么可能想不到梅就是妖仙?

“你已经见过了你姐,知道你姐真的被梅复活了,怎么会联想不到你姐和秦先生一直提及的‘母亲’是谁?

“而且梅是陪伴了你快十年的人,也是你从小到大最好的朋友,你怎么可能会忘记了她?”小神枪说。

小神枪折断一根树枝,然后盘腿坐下,在沙土地上开始写字。

“所以,就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妖妇’这个故事是你编造的,第二,你其实早就知道梅就是那妖仙,只是一直在瞒着我们。”

然后小神枪用树枝划掉了他列举的第一种可能性。

“你不会闲着没事编故事讲给我们听,而且关于‘妖妇’的故事,有许多地方都能考据。

“故事里的雪中梅,是东北出马,彻辰是内蒙萨满,和当初王大耳朵讲过的,剑门关饭店的老头和少妇,一个操着东北口音,一个内蒙少数民族的打扮,完全吻合。

“梅就是妖妇,也是被她手下的人所称呼的妖仙仙尊,那个隐居在镇妖塔地宫的萨满老头彻辰,是一直陪在梅身边的侍仆。”

随即,小神枪又摇了摇头,说,可是我所讲述的“妖妇”故事,也就只有脉络是真的,许多细节都被我篡改了,以及,被打乱的……

“这一次,你打乱的不是事件发生的时间顺序,而是事件里的各个人物角色所做的事情,张冠李戴,对吗?”小神枪问。

听了这话,我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道士和雪中梅的身份是反过来的,被绑架的人是道士,唤醒神灵的计划,是彻辰和雪中梅一起谋划的,饲养螫蜂的方法,和逆天改命的术法,不是道士主动教给彻辰和雪中梅的,而是彻辰和雪中梅两个人逼迫道士说出来的。

“也就是说,‘妖妇’的故事里,并不是梅背负着命数,成为了妖妇,而是她谋划好了一切,让自己成为了妖妇,你篡改了故事,目的就是为了凸显梅和彻辰的神秘以及强大,还有命数的不可逆转,来吓退我和小月,不让我们继续同妖仙纠缠!

“你当时没有详细说雪中梅的身份,可我知道!她就是当时东北出马的魁首!也是东北出马供奉的祖师!五尾娘娘雪中梅!”小神枪说。

我完全是难以置信的摇头,古董柜的事情,小神枪仗着脑子聪明,姑且能够猜出来,可这件事……他怎么可能凭空猜出来?

“如果你不讲这个故事,或许还能骗过我,可惜了,瞎猫碰上死耗子……”小神枪说。

“为什么?”我问。

小神枪叹了口气,说:“关于‘妖妇’的这个故事,我老早就听别人讲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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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避凶劫的骗命局

我一愣,随即猜出了他说的那个人是谁。

那个无名,现任东北出马的掌教,东北出马以前的往事,那家伙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叹了口气,确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

“而且,在你讲完妖妇的故事后,为了恐吓我和小月,演技实在是太浮夸了,只要是有点脑子的人,就能看出来你的异样。

“所以,等你出门后,我偷偷跟在你后面,眼看着你去了梅的旧屋子,情绪疯狂失控,就知道你有事儿瞒着我们,于是我回去挖开了你埋着的柜子,一切就真相大白了。”小神枪说。

“总之,你早就知道梅绝非凡人,但一开始并不确定她就是妖仙,只知道她是活了四百多年的东北出马祖师。

“你是她在这世上为数不多的挚友,她算到了你会在十八周岁那年死去,所以提前为你做了布置,为你改命,但改命的代价实在太大,不止要牺牲你身边所有人的生命,甚至整个塔山村村人的生命,你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这样。

“可是,梅不顾你的反对,强行为你做了决定……”

讲到这里,小神枪突然停了下来,让我伸出左手给他看一下,他突然又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按照你的刚烈个性,就算梅当时强迫你完成了改命术法的仪式,后来你回忆起一切的时候,应该是立刻就会自杀,反抗这一切,可是你没有。

“既然是这样,我猜,梅还为你做了另一手布置,来防范改命术法出岔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我也就能毫无顾忌的跟你说出,古董柜里的死人究竟是谁了。”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抓着我的左手,仔细的查看了一番。

“我不太懂手相,常识却还是知道的,你现在的掌纹,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命纹,你的手上,甚至都不是男性的掌纹,而是女性的掌纹,也就是说,你现在活着的,是梅的命。”小神枪说。

我笑了笑,没有否认。

关于这个,秦先生那天在牛头山脚下,也跟我说过了。

这不仅是梅布置的,防止改命术法出岔子的手段,更是让我无法反抗这一切的手段。

小神枪看着我,叹了口气。

“大海,严格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你,已经死了,对吧?”

我点头。

“你现在是靠着梅所布置的骗局活下去的,欺骗自己,欺骗其他的所有人,欺骗阎王和老天爷,是吗?”小神枪问。

我继续点头。

“我打开柜子后,看见的,柜子里的那个人,就是你的尸体,不过看模样,应该是你十七八岁时的样子,完全被包裹进了螫蜂的黑色蜂茧里,如同被冰封了一般。”小神枪说。

这时,小神枪折断了他手里捏着的树枝。

“这就是骗局的源头,梅让彻辰用螫蜂的蜂茧和蜂溺,制造出了另一个你。

“用那个‘你’,来承受你十八岁时必须所经历的夺命凶劫,而你自己,便是能够借助她的命继续活下去。

“可这样并不是长久之计,所以现在,她才带着她的一众部下,来到了塔山村,要继续完成术法的最后步骤仪式,用整个塔山村村人的命,来填补你的命数缺漏,帮助你彻底改命,活下去。”

小神枪说,这等逆天的改命术法,虽然他不知道详细情况,但术法的起源,应该就是《封神榜》里,姜子牙为了帮助被妲己挖心的比干继续活下去,所使用的“骗命”之法。

当时,姜子牙让比干服食了一道神符,可以保护五脏六腑,剖出心脏后仍然不死。

但剖心后,若在路上遇见人卖无心菜,比干必须问他:“人若是无心如何?”

若卖菜人回答:“人无心还活”,则比干可保不死。

若卖菜人回答:“人无心即死”,比干就会立即毙命。

结果比干剖心后遇见卖菜妇人,询问后妇人回答“人无心即死”,比干顿时血流如注,大叫一声一命呜呼。

梅所做的术法,和姜子牙的术法,应该大差不差,只不过姜子牙失败了,而梅成功了。

并且,梅所做的更周全,不仅帮我布置了“骗命”的手段,还制造出了“替死命”,然后把我和她自己的命绑在了一起,来防范改命出岔子。

正常情况下,我如果看到了古董柜里我自己的尸体,或者被别人告诉我,我已经死了。

此时,“骗命”的骗局,便是被拆穿了,我会立刻魂飞魄散。

同时,因为骗局败露,会降临天罚五雷轰顶,也就是所谓的“惊天动地”。

所以,陈大萝卜才叮嘱我,想起这段被我强迫忘掉的记忆后,绝对不能同任何人说。

可陈大萝卜也不知道的是,梅的心思过于缜密,已经防范到了这一手。

在骗命的骗局彻底完成之前,为了防止出岔子,梅并没有让我活自己的命,而是让我活她的命。

这个布置一箭双雕,也让我无法反抗,梅为我所做的一切。

反抗“骗命”的骗局,只有自杀一个法子,可我和梅的命绑在了一起,便是同生死。

我自杀,她也会死。

而我根本做不到,亲手杀死她。

即便恨她,可她为我做的实在太多了。

“这就是最终的答案,妖仙的最终目的,是杀光你们全村的人,可她并不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妖道。

“因为妖仙就是梅,她在塔山村生活过将近十年,多少有些感情和眷恋,世界之大,她想杀人增强妖道,去哪里都行,没必要特地选在这里,何况你这个她无比珍惜的老朋友还在这里,她不会故意伤害你所珍视的东西。

“而且,她若是只是想杀人,都不需要自己出手,随便让她手下的秦先生出马,半天之内,就能让你们村的人死的一个不剩,可他们煞费苦心的演戏布置,骗取你们村村人的信任,一个接一个的把你们村的活人变成尸魃,目的也是显而易见了,只是为了帮你完善骗命的骗局。”小神枪说。

我长出了一口气,然后躺在了地上。

“你太可怕了,陆星离,你这个人,已经聪明到超出我的认知了。”我说。

“找到突破口后,疑点就实在是太多了,发生过的那些事情,随便哪一个,都是无比异常的情况,梅是妖妇,又有四百多年的道行,我们当初一群臭鱼烂虾打进别墅里,怕是不够她一个指头弹的,可是她带着手下逃了。”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跟着我一起躺了下来,也是哀伤的叹了口气。

“我理解你的痛苦,反抗这一切的唯一手段,就是自杀,可梅的命和你绑在了一起,你自杀后,梅也会跟着你一起死。

“但是,顺应梅帮你改命,你身边的人又都会死。”

小神枪抓了一根狗尾巴草,放在嘴里嚼着。

“这世界上,比鬼神和人心都更可怕的,莫过于此了吧?”小神枪问我。

我没有说话。

命数。

没法反抗的命数。

还是梅强加在我身上的命数。

哪怕是自杀,也没法反抗,只能是被动的接受。

或许我还可以逃避,就像我之前想做的那样,带着还活着的村人们,一起逃离这里。

可我知道,那也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梅早晚还会找到我们,直到彻底完成改命为止。

“你知晓了这一切,怕是梅早晚也会找到你,然后宰了你,以她的性格,是不会允许丝毫出差错的可能性……”我看着小神枪。

小神枪笑了笑。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你的柜子挖了出来。”

“什么?”我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梅有她的布置,你有你的布置,难道我就没有我的布置吗?我支开了我妹妹,自己去看了那个柜子里有什么,你以为呢?从一开始我就打定主意了。”小神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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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7.最高深的星命术

听了小神枪的话,我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我隐约猜到了,他想干什么。

“一切并非是不能终止的,杀掉梅就行了。”小神枪坐了起来。

我摇头,说我做不到。

“不是让你去杀,你也没有理由杀她,她为你做到这个份上,即便是她自以为是的,帮你做了你不想选的选择,可她并非是想害你,而是为了你好,如果我是你,我也没法下手杀她。”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

他叼着那根狗尾巴草,眼神无比凌厉。

“我来杀。”

我惊愕的瞧着他,问为什么。

“你说为什么?现在一切都真相大白了,老小孩和九叔的死,这笔血债,该算到谁的头上?”

小神枪拉起了他的衣袖,露出了他左边胳膊上的疤痕。

现在他的胳膊上,有四道疤痕。

时间最久的那两道疤,是小神枪两位师父的仇,已经报了。

刚结出血痂的这两道,还没有报。

“梨园道门有债必偿。”小神枪说。

我也是立刻爬起身来,告诉小神枪不能去,去了是送死。

“梅有多少年的道行?你呢?你的本事在凡人里算是顶尖,可梅她不是人!”我急切的说。

“呵,你了解妖妇究竟是什么东西吗?”小神枪表情很是不屑。

我愣了一下,然后摇头。

“我了解。”小神枪说。

“什么?”我瞪大眼睛。

“对于妖妇,我了解的很清楚,她的弱点是什么,我全都知道,东北出马追查妖妇的消息,已经追查几百年了,无名从他上任掌教后的十几年到现在,也一直在追查妖妇的事,无名把关于妖妇的一切,都告诉了我。”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抬头看了看天。

太阳的周围,有着一圈五彩的光弧。

“看看那是什么?”小神枪对我甩头。

“日晕。”我说。

“日晕不仅对应三更下雨,还对应着今晚会是朔月之夜。”小神枪说。

“月值大破?”我惊奇道。

小神枪点头。

“今晚,我就去宰了梅,虽然很对不起你,但是九叔和老小孩的仇必须报。”小神枪说。

我抿嘴,没有说话。

“我如果真的杀掉梅,那你也会死,不过我管不了这么多了,你翘辫子后,我就把你埋在王大耳朵家的破面文曲里,到时候你就能百分之百变成尸魃复活了。”小神枪说。

“你若是杀不掉她呢?”我问。

“那我就把我妹妹托付给你,你帮我照顾她,你也不要反抗梅为你布置的一切了,安然接受吧。”小神枪说。

听了这句话,我才是知道,小神枪所说的布置是为了什么。

彻辰说过,戏班子里的人,也要死掉三个,来为我改命。

眼下是小神枪和小惜月二选一。

小神枪是不会让他妹妹死的,而且,以他的桀骜个性,定是不会等待命数的来临,而是去反抗命数。

他已经豁出去了。

“不是我死,就是她亡,反正结果无论是哪一个,都能保住小月的命。”小神枪说。

我刚垂下头感伤,小神枪却是轻轻的锤了我一拳,眼神闪烁着光芒。

“但我有把握,至少今晚,我是必赢的,原因现在告诉你。”

听完小神枪的解释,我顿时是恍然大悟。

“知道了吧?唯一对不住的,就是你也要跟着一块死,不过我想,比起身边的人都被梅用来填你的命数缺漏,你宁愿选择死后变尸魃。”

我用力的点头。

然后,小神枪笑嘻嘻的伸手勾住了我的肩膀,说:“走吧”。

我们两个走下了山坡,看着蹲在那里,已经等了好久的小惜月。

我向小惜月承认了一切,当然,避开了不该说的内容,以及小神枪现在的决定。

“大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你,这一切也并不是你的错,并不是你想要的,反而让你无比痛苦,你没必要瞒着我们,自己承担。”小惜月说。

我轻轻的“嗯”了声,说是我错了。

“现在咱们怎么办?”小惜月问。

“逃罢,那妖妇太厉害了。”小神枪说。

“对,九叔和老小孩的仇可以来日再报,咱们没必要留下来送死。”小惜月点头。

“现在去找何大哥他们,炸山开路,准备出逃吧。”我说。

然后我们便是一起回到了我的家中,把所有的战斗装备都准备好。

“等会儿我们炸山开路的时候,梅一定是不会袖手旁观,肯定是要派人来阻挠。”小神枪说。

随后,我们去了村公所,找到了何大哥他们。

何大哥指着村公所墙上的地图,告诉我们,现在几个备用的炸山方案。

第一个方案,就是炸开塔山南边,过去一直使用着的,村子本来通往镇上的那条山道。

之前,我大伯炸掉了塔山南边的一处山头,一块巨大的山石堵住了路。

只要能把那块山石精准的炸碎,而不毁坏周边的山道,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难度太大了,现在村里会放炮的,只有马奔和徐金龙,两个人都是没有把握。”何大哥说。

“这个方案不行,塔山南边的那条山道太狭窄,大家没法一起离开,”我摇头。

“一起离开?为啥又要一起离开了,不是重新开路,继续咱们以前的生活吗?那妖仙不是被咱们赶走了?”何大哥问。

我费了些口舌,让何大哥明白了现在的凶险状况。

何大哥听完后,表情很是灰暗。

“没关系的,先逃走吧,过段时间,那妖仙离开了,咱们还是能回来的。”我安慰着何大哥。

何大哥点头,然后指着地图上的另外一条路。

“既然不是打通和外界联系的路,而是单纯的逃走,那就容易多了。

“这里,炸开西边的一个小山头,后面有一条暗河,暗河连接着青溪,坐着筏子在青溪上漂流,往南可以到桃林镇和县城,往北可以到青溪镇和青马镇。”

我点头,说这条路很好。

“现在村里没有那么多筏子,既然事态紧急,妖仙那伙人随时会卷土重来,咱们就让老弱妇孺先走吧,能战斗的劳力们留守,一边断后,一边造新筏子。”何大哥说。

“好,开干。”我说。

何大哥叫来了村里的劳力们,帮着马奔和徐金龙搬炸药,准备爆破。

爆破的事儿我一窍不通,便是去干其它的了,给马上要逃走的人分发筏子,安排好各自的队伍和负责人。

第一批先逃走的,几乎全都是老弱妇孺,偶尔有几个像小王医生这样的年轻人,来保护大家,应对逃亡途中可能会出现的麻烦。

我握着爸妈的手,久久也没有松开。

“没事儿的,我们顺着南划,往桃林镇上去,我们以前在镇上打过工,村里人也有许多亲戚住在那里,不会受委屈的。”我妈说。

我点头,然后拉过小王医生,让他马上和我爸妈乘同一个筏子,往后要帮我好生照料他们。

“放心。”小王医生点头。

这时,我身后的小惜月突然拉了一下我的衣角,说过来说话。

我跟着小惜月来到了山坡的背面,眼看着小凤打着一把大黑伞,蹲在那里。

“大海,你们快些准备,太阳一落山,秦先生就要带着尸魃大部队来阻挠你们了。”小凤说。

我点头,说知道了,也让小凤赶快回到我姐的身边,保护好自己,今晚怕是要一片混战。

然后,我回到了山坡边,催促着马奔和徐金龙快些准备爆破。

好在爆破工程很顺利,山坡直接被炸平,原先编好队的村人们,各自搭着竹筏子,逃离了这里。

估摸着,在太阳落山之前,他们定是能抵达桃林镇,完全不用担心了。

我又让剩下的劳力们做好战斗准备,今夜必有一场恶战。

最后,我回到了村公所的屋里,眼看着小神枪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身穿八宝十色乾坤彩戏衣,腰间挂满了各种宝物,手里拿着一小块磨刀石,正在打磨他惯用的那把花枪的枪头。

即便小神枪自信满满,我也是知道梅的弱点在哪儿,今晚小神枪必定能击败梅。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

“让我给你卜个命。”我说。

小神枪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妹妹之前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不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我师父捡到装着我和小月的竹篮时,里面只有她的生辰八字,没有我的。”小神枪说。

“没有生辰八字,我也能帮你卜命。”我说。

小神枪挑眉,问我在开玩笑吗?

“我用星命术的秘中之秘来帮你推命。”

“什么秘中之秘?”小神枪皱眉。

“扑地虎。”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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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8.被忽略的错差缪

小神枪半信半疑的看着我,说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等术法。

“别管那么多,我只是帮你推个命,乖乖听我的安排就好。”我说。

然后,我从怀里拿出了陈大萝卜留给我的那本《四柱八字星命秘术》。

我把书翻到了最后一页,叫来了小惜月,让她帮忙,把这幅图临摹到羊皮纸上。

然后我拿着铁锹,来到了村公所的院子里,招呼着何大哥和郑屠户,帮我挖一个坑出来。

“不需要太深,半人高就行。”我说。

等到坑挖好后,我盘腿坐在了里面,估量了一下,刚好是我的脑袋露出地面,这就妥了。

“大海,你这是要干什么?”何大哥和郑屠户都是无比疑惑的问我。

“扮演土地爷。”我说。

然后我转身进了屋,眼看着小惜月已经把书末页的那副图临摹到了羊皮纸上。

“另外的这几幅呢?也要画吗?”小惜月问我。

“不画了,来不及了。”我说。

然后我也不顾着心疼东西了,抬手把那几幅图直接给撕掉了。

之后,我拿着一支笔,掌心大的一张纸,以及那些图画,盘腿坐进了土坑里。

小神枪跪在我面前的地上,低头俯视着我。

“这是个什么讲究?我一边跪你,一边低头瞧你?”小神枪问。

我没时间跟他解释,告诉他,从现在开始,咱们俩一句话都不能说,只能比着手势交流。

小神枪即便疑惑,但看我一脸认真,也是点了点头。

我先是拿出了小惜月之前临摹的那幅羊皮卷,上面全是各种稀奇古怪的鱼草花鸟图案,让小神枪随便先选一个。

小神枪照做了,我便在手心的纸上记下第一个结果。

之后,我连着让他又选了七次,记下了全部的八个结果,开始慢慢的推算。

星命术是算命术法中,最厉害的算命术,比那些相面相掌纹卜命的雕虫小技,高出了不止一个档次。

在明朝,甚至因为朱元璋认为星象卜命太过厉害,就下令禁止民间学习,违者一律论斩,所以,星命术现在才没传下来。

而扑地虎,更是星命术之中,最高深莫测的术法。

此术不知缘自何时,为何人所创,古籍中不见载录。

陈大萝卜留下来的这本书里,也只记载了一些皮毛,我姑且做个假把式,也不知道这扑地虎究竟中不中用。

但是,书中对着扑地虎的介绍和讲究,着实让人胆寒。

这并非是人所能用的术法,而是土地爷专用的推命法。

所以,行此术法的时候,人才要盘腿坐在坑里,受凡人跪拜,同时,推命的双方,不能有任何的交流。

我排完了小神枪所选的八个图案,然后对着我从书上撕下来的那几页,开始对照。

不出意外,这八个图案,就能推出他的生辰八字,父母,妻子,贫富,贵贱。

以及。

吉凶。

小神枪的老爹是个富家公子,母亲是个……嗯,特殊职业,难怪他们兄妹俩被遗弃了。

小神枪的妻子,即便这个和我想要的结果没关系,但出于好奇的八卦心态,我还是多瞧了一眼。

可我顿时是惊了。

小神枪的感情之路很顺利,三年后,会和一个姓张的人喜结连理,永结同好,白头偕老。

而那个人,能用推背图查出来的四个生辰八字……

“这四个生辰八字,怎么和我的一模一样?”我惊愕道。

我会和小神枪结婚?

鬼扯你妈的头!

我当即就想从坑里跳出来,放弃这根本行不通的扑地虎。

可我转念又想到了答案。

不是和我喜结连理,而是……

我惊讶的看着小神枪。

果真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但先放下这个不管,我跳过了小神枪的贫富和贵贱,直接看吉凶。

把吉凶的卜文写到了我掌心的纸上,我就告诉小神枪,已经结束了,可以说话了。

然后我继续在推背图上,寻找那卜文对应的意思。

“怎么样啊?我会死吗?还是不会死?”小神枪问。

“果然,你不会死。”我找到了推背图上的结果,松了一口气。

可下一秒,我发现卜文对应的意思不止如此。

“也不会活……”我瞪大眼睛。

“那是怎么样?”小神枪皱眉。

我没有回答他,感觉整个身体的血液已经是全都凉透了。

“喂,把结果给我看一下。”小神枪伸手就去拿我手心里的纸。

我没有给他,反而立刻把手心里的纸,团成一团。

然后吃进了肚子里。

“你干什么?”小神枪惊愕的看着我。

“我推错了,技艺不精,果然是不能随便用此等秘法。”我说。

然后我从坑里爬了出来,把几张推背图全都收好。

“什么结果都没推出来,白忙活一场,有点丢人。”我干笑了几声。

小神枪狐疑的瞧着我。

我回到了屋里,把我所有的桃木箭杆的箭矢,全部都拿出来,挨个把箭杆打磨出最精准的程度,同时,缓解着内心的疑虑。

“怎么会这样?”我心里惊疑着。

越想越不对劲。

小神枪再度走了进来,拉上了门,然后偷偷的往外瞧了几眼,确定小惜月还在院子里没过来。

“我跟你说,你千万要照顾好小月,等到晚上,也别跟她说我单枪匹马去找那妖仙的事情,不然她一定是不会让我去,你就按照咱们之前说的那样,骗她说我去找九叔了。”小神枪说。

我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拧着眉头的看着他。

今晚,小神枪明明是绝对能战胜梅的。

今天白天是日晕,晚上是朔月。

这样的一整天,梅都是没有任何法力的,当初她被村里的那群泼妇暴揍,却根本没法还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天象。

小神枪之前所说的,无名告诉他的,妖妇的最大弱点,也是这个。

可我刚才推出来的结果,为何小神枪还是会逢凶?

我想破了头皮,也没有想出来到底怎么回事。

今晚梅的战斗力为零,秦先生是小神枪的手下败将,我姐是我们的卧底,宋抹玉已经死了。

敌人的大将,没有一个能打的。

还有那群尸魃喽啰,小神枪只要请无常或者钟馗上身,能把它们全部降服住,再来一万个也不是小神枪的对手。

小神枪明明没有输的理由。

我看着小神枪,犹疑了一会儿,还是明摆着跟他摊牌了。

“我刚才用扑地虎,不是没卜出来你的吉凶,而是占卜结果,你不是死,也不是活。”我说。

“那是什么?”小神枪问。

“先死后活,懂了吗?”我问。

“变尸魃?”小神枪惊愕的问。

我点头。

“那不就是说,我会输吗?”小神枪拧起眉头。

“是的。”我说。

“狗屁,是你的扑什么地虎错了吧,我之前告诉你的,关于妖妇的弱点,以及今晚战局的分析,还不够详细明确?”小神枪问。

被他这么一问,我也是犹疑了。

我本来就对于我的扑地虎之术没信心,推背图如此高深的东西,也并非是我这种半吊子能用的,难不成真的是我算错了。

“别跟我鬼扯命数了,我只相信我的手段和本事。”小神枪说。

然后,小神枪转头,望着窗户外的火烧云,已经是快要天黑了。

“我去了,等着我凯旋归来。”小神枪说。

小神枪走后,我坐在屋里,想了好长时间,总感觉像是哪里出了差错。

而且是一个无比关键的地方,出了差错。

直到小惜月走进了屋里,瞧见了我,想起白天的事儿,对着我又是一通数落。

“还演戏说谎骗我们,被我们抓住还不承认,幸亏我哥哥用柜子的事儿,把你的真话诈出来了。”小惜月说。

“诈……诈出来?”我瞪大双眼。

“嗯。”小惜月眨巴着眼睛瞧着我。

“你哥没有打开柜子?”我问。

“对啊,你之前说的那么严重,那是你的棺材,打开了你就会死,我们再怎么疑惑,再怎么怀疑你,也不敢拿你的生命开玩笑啊。”小惜月说。

我傻眼了。

我知道哪里出差错了。

“柜子里的不是我的尸体,是梅的尸体。”我说。

“啥?”小惜月的秀眉蹙成一团。

“咱们快去找你哥哥,他要出事了。”我拉起小惜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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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9.逃不掉的生死斗

小神枪这个衰仔骗了我。

他从最一开始就没对我说真话,他根本没有打开柜子。

他瞎猜说柜子里是我的尸体,因为无名告诉了他“骗命”之法的详细步骤。

我也是蠢的没边了,没有想到这一茬。

无名既然能把关于妖妇的所有事情都告诉小神枪,怎么可能不告诉他关于“骗命”的事情。

我不知道小神枪为何不肯承认,只说是用他的脑子猜出来的。

或许他是想刻意显摆他很聪明,在我面前装一下。

可现在,这个衰仔自作聪明,要把他自己害死了。

我背上背着硬弓和箭囊,腰间挂着花弓,拉着小惜月的手,跑出了村公所的院子。

按照之前我和小神枪谋算的,妖仙那伙人没有别的地方可躲,只能是躲在塔山上。

最大概率,就是躲在了我们之前误闯入过的,塔下面的地宫里。

小神枪刚才出门后,也是直接往着地宫的方向而去了。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小神枪走山道,大概要两个小时才能到达地宫,现在距离他出发,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

我和小惜月若是走小路,能节省一半的时间,只要我们跑的够快,还是能够在地宫门口拦住小神枪。

白天说是日晕三更雨,可现在只是一更,就已经有淅淅沥沥的雨点落了下来,触在脸上,无比的冰凉。

我和小惜月跑到村子的北面山道,刚想上山,我却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我环顾着周围,雨势也已经是越来越大了,夜空上的云层中,响起了声声的炸雷。

豆大的雨点接连落下,砸在我的身上,天空中也是接连电闪,照亮了我们附近的景象。

我突然瞥见,在我面前,村子的防御工事,一间地堡的门口,赫然流着一道血水,正被雨水冲刷着,流到了我和小惜月的脚下。

我心里咯噔的一下,想着守在地堡里的村人,绝对是出事了!

因为之前小凤的情报,我们知道秦先生今晚一入夜,就会带着尸魃部队打过来,除了村公所本部的守卫,村子四周的每个地堡里,也是各安插了两个村人作为岗哨。

我走到地堡门口,眼看地堡里倒着两个人,脖颈上空空的,脑袋赫然不知所踪,脖颈断裂的地方,正有鲜血突突的往外冒,被雨水冲刷着往后面流。

“妈的,它们什么时候摸进来的?两个岗哨怎么连个惨叫和呼救声都没有?”我心中暗骂。

这时,我突然瞧见地堡的最深处,那两具无头尸体的后面,还蹲着一个黑影。

我瞬间取下腰间的花弓,搭上箭矢就是一发速射!

桃木箭矢贯穿那个尸魃的身体,当即让它丢掉了手中啃咬的头颅,痛苦的在地上打滚,身体也开始焚烧起来。

同时,我听见我身后的小惜月招呼了一声,回头看见雨幕中,还有一个大块头的尸魃。

我当即拉弓再射,可这一回,箭矢却并没有贯穿它的身体,而是发出一声金铁碰撞的声音,弹到了一边。

那家伙怒喝了一声,架起胳膊,大踏步的向着小惜月撞了过去。

好在小惜月从小在戏班子里练出来的身法相当灵活,当即抽身躲开了那大块头尸魃的撞击。

而那尸魃到了我的近前,我才发现,这个怪物周身上下,都是穿着严实的锁子甲,脑袋罩着铁盔,这是以前塔山狼灾泛滥时,巡山大队的装备,不知道这怪物从哪儿把这身装备扒出来的。

这样的话,这怪物就等于是刀枪不入了,它也自持着块头大蛮力足,接连向我和小惜月撞了过来,我们无法同它力敌。

我们没时间和这怪物缠斗,可又没有能迅速干掉它的方法。

“大海!鬼金羊!”小惜月朝着我喊了一声。

我瞬间会意,掏出鬼金羊墨斗,手指缠住墨线,然后把墨斗向着小惜月丢了过去。

小惜月接住墨斗,我们两个保持着一致的步伐,向着那大块头尸魃的两边冲了过去。

大块头尸魃还在犹豫先攻击它两边的哪一个,根本瞅不见向着它脖颈而去的那根墨线。

一阵白光闪过,那大块头尸魃的脑袋连带着铁盔一起掉在了地上,身体也缓缓焚烧起来。

我看了一圈,确定附近没有其它的怪物了,招呼小惜月继续上山。

可我们刚踏上山道,没多一会儿,身后就又传来踏着泥泞的脚步声。

我回头瞥了一眼,又是三个尸魃,其中一个的手里还有一把猎枪。

我举起花弓,流星赶月般的射出一箭,先解决了那个拿枪的家伙。

可这时,剩下的那两个尸魃,已经是各自朝着我和小惜月扑了过来。

它们两个的手里都是拿着开山大刀,被这样的大刀剁一下,可就是立刻没命了。

短兵相接,只能是纯看本事,我拔出腰间的狗牙猎刀,同其中的一个缠斗在了一起。

这家伙生前估计是个练家子,刀法相当的强,很有章法和节奏,起手三刀就让我落了下风。

我心知此刻不能大意,手中的狗牙猎刀开始乱抡,本着乱拳打死老师傅的套路,迅速把那尸魃逼退。

可那尸魃的战斗经验也是颇为老道,架起了开山大刀,开始同我消磨。

我乱抡着挥刀时,为了达到压制它的效果,每一刀都非常用力,再加上不停的,快速的重复着这个动作,体力流失的很快,这样下去,我肯定坚持不住,要被它反杀。

我迅速转动着大脑,心想着这样下去不行,那边小惜月还在被另一个尸魃缠着,我们还得赶时间去阻拦小神枪,必须速战速决。

这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旁边的山崖处有一棵大柳树,顿时心生一计,二话不说,佯装挥刀过度用力脱了手,狗牙猎刀朝着那尸魃飞掷了过去。

那尸魃横刀挡下,同时得意的怪笑了一声,想着我的武器脱手,必要任它宰割,当即就向我逼了过来。

我转身,猛的往山崖的边缘跑,那尸魃依旧是抡着大刀向我扑来,定是不会放过我。

我无路可逃,只能是双腿做乾坤一跳,不过我不是跳崖,而是跳那棵大柳树。

柳树的韧劲儿很强,我跳上去抱住柳树枝干,整棵树都被压的弯了腰,而跟着扑过来的那尸魃,却因为我把树压了下去,顿时扑空了,直接就掉下了山崖。

山崖下面的高度并不高,不然那尸魃刚才也不会跟着我一起跳了,眼下它虽然摔了个七荤八素,却也不至于摔死,它甩了甩头,又是想爬上山崖。

我当即使出了大伯传授的独门箭技,断臂攒射!

一只手勾着柳树枝干,一只手搭箭上弦,双脚蹬开弓身,没等那尸魃反应,就一箭射穿了它的脑袋!

之后,我立刻跳下了柳树,寻着小惜月和另一只尸魃的战局,小惜月拿着短剑,眼看着也是不能力敌了,我再次搭弓速射,那尸魃没看见背后,毫无防备,也顿时当场毙命!

解决了这两只尸魃,我和小惜月也没时间去管他们的死状,继续向着地宫的位置狂奔。

因为下了大雨,山路泥泞,很不好走,我祈祷着一定要赶上。

可跑到地宫附近的一处林子时,我嗅到了前方,有着雨水也没冲淡的血腥味。

我和小惜月急忙跑进林子,眼看地面上几乎是血流成河,到处都是尸魃和其它各种魑魅魍魉的尸体,应该是刚刚在这里,经历了一场恶战。

这时,小惜月捂着嘴尖叫了一声,我顺着她的视线一看,顿时,心也是揪了起来。

小神枪靠着一棵树,坐在那里,浑身上下全都是伤口,背上还插着几柄断刃,没有拔下来。

我和小惜月来到了小神枪的身边,眼看着他的状况非常不好,气息很萎靡。

“咳咳……全是杂碎,只有那个妖仙,太厉害了。”小神枪吐出一口血沫。

“别逞强了,咱们快走。”我架起小神枪的胳膊。

“走不掉了,你看看周围,还有那地宫的方向。”小神枪虚弱的说。

我环顾周围,树林的四面八方,数不清的尸魃和其它魑魅魍魉正在向我们逼近。

同时,地宫那边的方向,距离我们不到一百米的地方,一个有着五条尾巴的人影,正站在那里。

三只青色的眼睛,正直勾勾的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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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变

“那妖仙太强了,朔月之夜也没有减弱它的法力,我不是它的对手,刚才只能豁出性命,请祖师爷二郎显圣真君上身,使出最强的八九玄功,可也是奈何不了它,只能暂时困住了它。”小神枪无比虚弱的说。

我转头看着那妖仙的身旁,果然是有着一道金黄色的光芒束缚着,可那道光芒,已经是越来越弱了,估计要不了多久,那妖仙就能挣脱。

“错了,妖仙确实就是妖妇,可不是梅。”小神枪握住我的手,一脸的衰样。

我咬牙,拼命忍住眼泪,佯装生气的问他,怎么还好意思说这个。

小神枪很勉强的笑。

“没时间多说了,我马上断后,你带着小月,从北面突围逃跑……逃走后,去陕西省洛南县,去找无名,告诉他,他也错了,他的故事也是错的,妖妇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小神枪说。

我抓住小神枪的胳膊,脸上的泪水弥漫,又被瓢泼的雨水冲刷掉。

“关于妖妇……她身份的秘密,会颠覆所有人的认知,会颠覆已经书写的历史,雪中梅走进那道黑色石门后,根本就没有走出来,走出来的……是别的东西!一切的答案……就在黑色石门的后面!”小神枪无比虚弱的说。

“什么?”我瞪大眼睛。

“见到无名后,告诉他,妖妇的本体并不存在,他会懂的,你们现在……快走。”小神枪催促道。

“本体并不存在?”

我听到这句话后,大脑一片空白。

我依稀明白了小神枪的意思,也猜到了那妖妇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

“快走,来不及了。”小神枪催促着我们,同时,树林的四面八方,那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

我身边的小惜月嚎啕大哭着,拉扯着小神枪的衣角。

“哥,我不走!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你会没命的。”

小神枪长出了一口气,安慰着小惜月,他不会死的,他很快就会收拾完那些鬼怪杂碎,追上我们,和我们会合。

“相信哥,哥这回也肯定能打赢,就像小时候在戏班子里,教训老鼠巷里,欺负你的那群小混混,一个人打几十个,还是把他们全都打的屁滚尿流……咳咳……”

小神枪搂着小惜月,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小惜月依旧嚎啕大哭,不肯撒手。

小神枪低垂下眼帘,无比温柔的看着小惜月。

“放心,我不会输的,我是陆星离,陆月会的哥哥,梨园道门的少班主。”

小神枪抬起头,注视着树林的四面八方,那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的无数魑魅魍魉。

“是天下无敌的小神枪。”

小神枪最后的这句傲睨一世的话,此刻听起来,却满是穷途末路的凄凉。

我也是止不住眼泪,满心的绝望。

我无比清楚眼下的情况,也知道这一分别,意味着什么。

“听话,只要是保护你,哥哥我……就是所向无敌的。”小神枪说。

小惜月依旧是一边哭,一边摇头。

“大海,带她走,全托付给你了。”小神枪看着我。

我擦掉眼泪,知道现在不能再犹疑了,没有时间了。

我当即拉起了小惜月,头也不回的跑出了树林。

这一会儿,雨下的更大了。

我和小惜月一路突围,奈何敌人实在是太多了,黑影叠着黑影,即便很多都是冲着小神枪而去,可围住我们的魑魅魍魉,也同样是数不清。

我和小惜月不敢同它们纠缠,一路狂奔,可无论跑到哪里,都会被堵截包夹。

我弹出墨线,解决掉一只挡路的尸魃,一只人头蛇身的怪物,又从旁边的树上向我席卷而来,我举起硬弓,猛的抽在它的脑袋上,小惜月也迅速用短剑把它砍成两截。

我们两个继续没命的逃跑,不知不觉,居然是跑到了一处深涧边,隔着对面,估计该有个六七米远!

已经无路可逃,后面的追兵还在逼近。

我只能是回身,挽起花弓,开始反击。

敌人太过密集,我都根本不需要瞄准,只需要把速射的动作催动到极致,攒射不停,花弓的弓弦,一毫秒也没有歇息过。

可箭矢终究是有限的,我伸手一摸后背的箭囊,已经是完全空了,顿时心一凉。

这时,小惜月招呼了我一声,然后丢出手里的一截绳套,套在了对面的一块山石上。

我这才是想起来,小惜月还有这么一手本事,当即让她搂紧我,然后我双手抓紧绳套,和她一起荡过了深涧。

可到了深涧对面,追击着我们的怪物,还是没有丝毫减少,我们依旧是找不到生路在哪里。

这时,我无意识的抬头瞧了一眼,发现我们现在离古道岭的绝壁很近。

那黑色的万仞绝壁,此时正被暴雨冲刷着,绝壁之上,还有大大小小的山洞。

我一咬牙,心一横,当即就打算豁出去了,拉着小惜月就跑到了那面绝壁之下。

匆忙的取出背包里的铁鼠皮手套戴上,即便是山间林中长大的我,对自己的攀爬技巧很有信心,可冒着雨还背着人,攀爬这等陡峭的绝壁,也是过于危险。

但只有这一条生路了,我让小惜月趴在我的背上,不再去看身后,当即手脚并用,好似一只大壁虎一般,没命的往上爬。

爬到约莫山壁中间的位置,脚下那群怪物也没有能追上来的,我才是横着移动,找到山壁上的一个山洞,钻了进去。

进入山洞的一刹那,我的身体当即就瘫软了,四肢也是疯狂的抽筋,回想起刚才的亡命举动,稍有一个闪失,就要同小惜月一起,掉到峭壁下面,摔的粉身碎骨,心头也是一阵后怕。

之后,我和小惜月便一直守着这处山洞,偶尔有几个能飞的怪物上来,便就地解决了它们。

一直等到约莫临近五更,雨也是停了,我背起小惜月出了山洞,继续向着崖顶攀爬。

到了崖顶,才是彻底安全了,我放下了小惜月,躺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这里能看到地宫塔和树林。”小惜月说。

听了这话,我急忙是爬了起来,在那边寻找着小神枪的踪影。

可哪里都找不到,树林里,有着比之前多了好几倍的怪物尸体,就是没有发现小神枪。

“在上面。”小惜月声音颤抖着说。

我抬头,看向那地宫塔的塔顶。

小神枪被一根绳索套住脖子,身体坠在塔顶的边沿。

他紧闭着双眼,身体一动也不动。

即便早有心理准备,可看到这一幕,我也是感觉脑袋里像是有一千万个炮仗同时爆开,完全是一片空白。

而小惜月更是悲痛到连哭都哭不出来了,脚下打着晃,然后便是双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我急忙是扶住了她,还没等我掐她的人中,把她掐醒,却突然看见,塔顶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是个看起来风烛残年的老婆婆,一身黑衣,黑纱蒙脸,正是我之前见过的,自称是秦先生母亲的女人。

她抬手,缓缓摘掉了面纱,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苍老面庞。

即便这张脸已经老了这么多,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

“梅。”我呢喃着说。

梅看着我,双手交叉,再分开。

意思是“两清”。

同时,梅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话。

我看着她的嘴型,说的应该是“还给你了”。

我抬起右手,看着我的掌心,不知何时,已经变回了我自己的掌纹。

改命成功了。

我知道,村里留守的村人们,都已经是死光了,再加上小神枪的命,作为代价,才换来了这个结果。

我痛苦的咬紧牙关,看着梅,用嘴型骂道:“梅,你这个妖妇。”

可这时,从梅的身后,又走出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很年轻,面容很美,身后拖着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有着三只青色的眼睛。

我的脑袋好似有一道电流划过。

我想起来了!

我见过她!

而这时,刚好是日夜交替的黎明时分。

东方的红日缓缓升起,而皎洁的月亮也还没落下,星辰依旧挂在夜空中。

那三眼五尾的女人,站在十八层巫塔上,面对着苍穹,张开双臂!

她左手捧着太阳,右手捧着月亮,身边遍布星辰,脚下是山川大海,站在萨满巫塔的最顶端,凌驾于萨满十八神之上!

她宛如统治整个世间的神,睥睨着众生,给人无限巨大的压迫感!

是她。

我在地宫里所见过的,那幅壁画上绘着的女人。

(《妖妇》卷一,七日回魂,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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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无解

我想起了那萨满老头当时对我说过的话。

“三世景是因,日月天地图是果。”

“因为神本来就是被人所创造的。”

“仙无躯,神无形。”

我看着那巫塔上的三眼五尾的女人,在这一刻,她完全重现了当时壁画上的情景。

我感觉呼吸有些困难。

在此等无限巨大的压迫感下,我的心脏几乎都要停止跳动。

我不敢再多看巫塔那边的情景,毅然决然的背上了昏迷的小惜月,匆忙的逃离了这里。

走下山崖,再翻越过几处山头,我找到了一处水流,正是青溪的下游所在。

我把小惜月放了下来,捧了些清澈溪水,喂给她喝了些,然后轻轻掐她的人中,拍打她的额头,让她缓缓醒了过来。

小惜月睁开眼的一瞬间,就是紧紧搂住了我。

“噩梦过去了吧?”她问。

“嗯。”

“那我哥呢?”

我没有说话。

我们两个都是沉默了很久。

直到小惜月轻声啜泣了起来,眼泪落在我的肩膀上。

然后她松开了我,恨恨的盯着我的脸庞。

“你早就知道了,对不对?你算出来了我哥会死。”小惜月质问我。

“是。”我点头。

“那你为什么不阻拦他?”小惜月伸手抓住我的肩膀。

我轻轻拨开了她的手,站起身来,低头瞧着她。

“我是算出来了,他会遇到不测,可用扑地虎给他卜命的结果,并非是他会死翘翘,而是先死后活,也就是变成尸魃。”我说。

“他绝对不想变成尸魃!你知道他的个性!你既然预知到了这一切,就不该让他去找那妖仙死斗!”小惜月愤怒的说。

我摇头,说我放他去和那妖仙死斗,他还有活路,不然我若是强行阻拦,他才是必死无疑,连尸魃都没的当,怕是要魂飞魄散不可超生。

小惜月顿时是愣住了。

我蹲下身来,告诉小惜月,这是命运的无解。

即便窥探到了命运的走向,却又无可奈何。

陈大萝卜留给我的那本书上面,虽然详细记载了各种推命窥命的手段,却是没有关于改命的半个字。

书的扉页,陈大萝卜就写下了一段批注。

“命是不可逆的,能够窥探,就已经是人类的胆大妄为之举了,没有人能跨过劫难,只能避开,然后进入下一条路。”

这句话我深有体会。

“我跟你们说过吧,我家里还有一个小叔,十六岁那年死掉了,我来跟你说说他的故事。”我对小惜月说。

我小叔十六岁那年,上山采药,摔下山崖死掉了。

他本来可以不必死的,如果他不去避掉他十五岁的那场劫。

他十五岁那年,村里来了个云游老道,免费给村人算命。

算到小叔的时候,那老道说,小叔今年小运逢凶,会遇到“铁蛇关”命理神煞,成为四肢不健全之人。

小叔年纪轻轻,怎么能接受自己成为残人,当即苦苦哀求那老道,指点破煞之法。

那老道说不行,此煞不可避,小运本来就是为了补大运的不足,强行避了小运,老道也不知道小叔的大运,会撞到什么。

奈何小叔苦苦哀求,死猫缠鸡,说不帮他,就不让老道走。

老道无奈,才指点了小叔,说破煞之五行在避“金”。

小叔不明白,老道详细跟他解释,反正“铁蛇关”的劫难,必定会是刀兵之灾,若是想避开,就干脆一点,在十五岁的这一整年,都离那些金铁刀具远远的就行了。

“最极端的方法,就是你躲在屋里不见人,不干活,一日三餐由别人送来,自然是能稳避劫难。”老道说。

小叔谢过了那老道,老道却是摇头,说:“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你遭了小劫,后续也可能走大福,你避了小劫,后续也可能遭大祸,好自为之。”

这话很深奥,是《老子》里的内容,可我小叔文化程度不高,没有听懂老道的意思。

老道也不能同他明说其中的缘由,泄露天机本身就是重罪,话不能说的太透,是每一个算命先生都懂的事情。

而我小叔十五岁那一年,一直躲在家里,确实避过了“铁蛇关”的劫难。

他本来以为他躲过了劫难,就此便能安稳度日了,我们家其他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

可是第二年,我小叔上山去采药,毫无预兆的就失足坠崖而亡了。

避了小劫,后续也可能遭大祸。

若是小叔没有避那“铁蛇关”,他就肯定会残疾,四肢不健全,自然就不会去爬山采药,也不可能失足坠崖而亡。

而当时,我小叔的头七还没有过,县上就下来了政策,有一个专项补助帮扶计划。

二十五岁以下的年轻人,身有非智力方面的残疾,便可以免费接收补助和培训,培训完毕后,直接安排到县城里的水利部门,坐办公室办公,领取正规编制和津贴。

那个年代,在我们这个贫穷的山村,能去县城里坐办公室,当个芝麻官,还是正规编制,简直相当于古代中了皇榜。

好多村人宁愿打断自己的腿,也想争取这个机会,可人家来帮扶的办事员也不是含糊的人,只说半年内受伤的不算。

当时我们村并没有符合的人选,最后去了别的村找的。

如果我小叔当时还活着,他就是最合适的人选。

即便他没有避开那“铁蛇关”的劫难,成了残人,以后的人生,也是会柳暗花明又一村。

遭了小劫,后续也可能走大福。

这便是命。

人所经历的这一生,天干地支的脉络,天干比喻成大路,地支比喻成小路,大运和小运,便是路上各自会碰到的转折点。

世间的愚夫蠢妇,和一些半吊子的算命先生,以为避开劫难,就是改命了。

实际上,避开劫难,只是再度转折,进入了人生的下一条路,而在这条路上,可能会遇到的,是比之前更恐怖的劫难。

甚至可能会是要命的劫难!

我把故事说到这里,小惜月应该能明白了。

我没本事帮小神枪改命。

我活这么大,所见过的,唯一一个改命成功的人,就是我自己,可代价有多大,小惜月也看见了。

之前我用扑地虎给小神枪卜命局之时,他的命宫,本身就是凶星兜头,怎么样都是要经历死劫。

比起其它几乎是永世不得超生的死法,变成尸魃,或许还是最好的选择。

小惜月听我说完这些,顿时是垂下了头。

“可我没有家了,戏班子没有了,两位师父没有了,九叔和老小孩没有了,连我哥哥,也没有了。”小惜月低声说,模样很是无助。

我的心顿时一揪,然后蹲下来,拥抱住了小惜月。

“你还有我!我也失去了亲人,被变成尸魃,留在了那妖仙身边!

“我们不能放弃,按照小神枪之前说的,现在去找无名……让他帮忙,总会找到击败那妖仙的办法,找到让你哥和我姐重新变成人类的办法。”我说。

小惜月抬头看着我,双眼迷蒙,泛着泪光。

“活人省下哀伤落泪的时间,去为死人做些事情,这是我大伯说过的话。”我说。

小惜月抬手,擦干了眼泪,用力的点头。

我们两个整顿了一下,便是继续沿着青溪的边沿走,到傍晚的时候,应该是能抵达青马镇。

去寻找无名之前,我还和一个人有着约定,就在青马镇。

我想,我现在应该可以给他当初的那个问题,一个最正确的答案了。

天空中的白云变成火烧云的时候,我们到了镇上,找到了坐落在镇子南边的道观。

偌大的道观里,就只有一个小道童在扫地。

“我找……谭道长。”我说。

小道童看了我一眼,说是谭道长出去云游了。

“不过,请问,您是不是名叫张东海?”小道童问。

我说是。

“道长他留了东西给你。”小道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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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照片

小道童领着我进了道观香堂,递给了我一个小木盒子。

我打开那个小木盒子,以为里面会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可出乎我的意料,里面只是两张照片。

照片看起来很老旧了,第一张照片,拍的是一座庙里的情景。

庙的高堂之上,摆着一个泥塑,泥塑是个女菩萨的模样。

菩萨的脸庞,看起来很是眼熟,和年轻时的梅很像。

而在泥塑菩萨的前面,还有一个穿着灰色线衣的女人,她正双手持香,弯下腰去拜祭那菩萨。

这个穿着灰色线衣的女人只有背影,我却是感觉,她像是我认识的某个人,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她是谁。

这张照片很怪异,却不怎么可怕,另一张照片才是真的可怕。

另一张照片是四个人的合影,我一个都不认识。

他们站在一间老宅古楼的前面,面朝着镜头,垂着肩膀,张嘴吐着舌头,双手虚抓,眼角下拉,嘴角上扯。

表面上看起来,这四个人像是在故意搞怪一般,做出了同样的动作和表情,根本没什么。

可仔细去看,正常人是不可能塌着肩膀站立的,只有死人,才会塌着肩膀站立……

而且,这四个人的动作……好像是在吊着半空中,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

在加上照片褪色发白的厉害,看起来,真的是无比的诡异渗人。

“他们,像是溺水了一样。”小惜月小心翼翼的说。

我愣了下,然后立刻是表示赞同。

小惜月的形容太贴切了!

他们的神态和动作,都像是快要淹死的人。

这时,小惜月又提醒我,照片的背面写的还有字。

我急忙把照片翻过来去看,只见两张照片,都写着无比详细的地址,一个是那座庙的地址,一个是那四个人合影背景的老宅古楼的地址。

地址的前缀,都是陕西省洛南县金沙镇。

当年梅自称的,她的家乡,也是小神枪让我们去寻找无名的地方。

我暂时收起了照片,打算以后再慢慢研究。

“你认得无名吗?”我问小惜月。

小惜月点头。

“那咱们出发吧。”我说。

我不知道,那萨满老头留给我这两张照片,是想告诉我什么。

他当初说了,我带着让他满意的答案,再来找他,他便会把我想知道的一切,包括壁画上那女人的来历告诉我。

可现在,他人没在这里,留给我的这两张照片,是否就是我想知道的内容?

无论如何,我都要去那洛南县金沙镇一趟,去找到小神枪说的无名。

按照小神枪之前说的,无名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物,又追查了关于妖妇的消息十几年。

而且,他和小神枪是至交,我和小惜月去找到他,他肯定是会出手帮助我们。

这时,那个道童又是说,他们道观的香火颇丰,谭道长嘱托,若是我们路上有困难,也让他提供盘缠鼎力相助。

我接过那道童递给我的钱,心头有些狐疑,那个萨满老头,像是故意引我去那金沙镇。

这是为什么?

我想不通这一茬,我和那萨满老头只是一面之交,他没必要也没理由帮助我。

我依稀感觉,这一趟前去,怕是会有着诸多风险。

可小神枪的嘱托如此,要寻那无名,我们必须得去。

我和小惜月上了路,先从青马镇转车,去了县里,第二天搭上大巴车辗转了一天一夜,才在第三天的早晨,抵达了洛南县。

洛南县位于洛水河跟黄河的交叉口,是个河口,即使地处黄土坡,种不了庄稼,可是因为交通便利,当地人又有着捞河沙以及跑船的生业,经济也姑且算是富足。

当然,比起塔山村,这里肯定是巨富的水平了。

我和小惜月刚下车站,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他们的穿着都算是颇为光鲜,不像塔山村里的人那么邋遢不讲究。

而且,好多人都是一边走路,一边打手机,在他们这里,手机似乎已经是很普及的东西了,就连高级的彩屏手机,我也看到了不少。

在我们村,也就只有孙大炮的家里,有着一部大哥大。

小惜月的打扮还好,只是一路跋涉,脏了一些,而我身上还穿着猎户常穿的皮马甲和麻布马裤,裤腿塞进皮靴里,和这座县城里的人格格不入。

“咱们得收拾一下,不然太引人注目了。”小惜月对我说。

好在那道童之前给了我们颇为丰厚的盘缠,小惜月领着我去附近的批发市场买了身衣服,我们随后又去招待所开了间房,洗刷一番,换上新衣服,这才是和文明社会接轨了。

我站在招待所房间的窗户边,看着楼下街道上的热闹情景,感觉有些不自在。

“这么多人,这么多我没见过的,稀奇古怪的东西,让我感觉……比面对山里的豹子还害怕。”我呆呆的说。

小惜月忍不住笑了一声,说这洛南县只是一个小县城罢了,我这个土老帽这都能被吓到,万一以后去了北京上海那样的大城市,不是得吓傻咯。

我不好意思的挠头,同时看着小惜月已经能有些笑脸了,也是放心她的情绪稳定了下来。

“好了,咱们走吧,去县城下面的金沙镇,好像还得坐船。”小惜月说。

随后,我们两个去了码头,买了船票和吃的,便是在船上等着开船。

有些丢人的是,我也是从来没有坐过这种烧柴油的机动船,听说去金沙镇上得好几个小时,不知道马上会不会晕船。

还没等我担忧完这个,新的危机就出现了。

坐在我们对面的座位上,有好几个小年轻,打扮都是稀奇古怪的,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穿着花里胡哨的衣服,乍一看,我还以为他们和小惜月她们是同行,都是唱戏的。

“他们不是唱戏的,只是穿的比较时尚,这是当下最流行的打扮,叫杀马特,从日本传过来的,我们以前去沿海的大城市宁波唱戏演出,那里的年轻人都是这个装扮。”小惜月低声对我说。

我皱紧眉头,想着这群衰仔真是不学好,什么狗屁杀马特杀牛特,非要学日本人的打扮干啥?

可那群杀马特不仅是要污染我的眼球,还想来找茬,他们几个人的目光,一直黏在小惜月身上,同时在低声交流着些什么。

然后,一个红头发的小子朝着小惜月走了过来。

我顿时紧张了起来,以为这群牛鬼蛇神要对小惜月图谋不轨,当即就本能反应的从腰间拔刀。

可我把手放在腰上,才想起来,我的猎刀之前打架的时候已经丢掉了,甚至连弓,在坐大巴的时候,也被没收了。

没有武器,我也要赤手空拳锤死这红毛小子。

可小惜月却是拉住了我,让我别乱来。

那红毛小子笑嘻嘻的坐到了小惜月的身边,说了句什么话,是陕西方言,我没听清。

小惜月摇头,说她没有手机。

“而且,这是我男朋友。”小惜月伸手指着我。

那红毛愣了一下,我瞪着眼睛,杀气腾腾的瞧着他。

他立刻就是怂了,低声道了句歉,然后溜走了。

我也是无比诧异,就这么算了?

要是在山里,发生这样抢女人的事儿,可是必须得打个你死我活。

“你千万别莽撞了,这不是山里,是讲文明的县城,很多事都有规矩,大家不会随便打架,你可千万别和别人打起来,这里哪怕是发生点小摩擦都必须见官,咱们也没熟人,等会儿一切都听我的。”小惜月低声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握住小惜月的手,不吱声了。

这时,那船主的老婆走了过来,眼神爱怜的看着小惜月。

“这女娃生疼的很,别说是那群花头发男娃子,我都瞅上眼了。”船主老婆说。

然后那船主老婆拿了串葡萄给我们吃,同时和我们闲聊了起来,问我们去哪儿。

“金沙镇?那地方可是很有名哦!前几年出了个超级大美女!都上新闻了!”船主老婆说。

船舱里其他的船客,听了船主老婆的话,纷纷都是响应,说那大美女,简直美到无法用语言形容了,轰动一时,电视台采访,外地的大画家大导演,都挤到金沙镇去瞧!

我和小惜月都是有些吃惊,得漂亮成什么样,才能引起这么大的轰动。

“我就是金沙镇上的,那女的是我堂姐,我手机里存的有她的照片,给你们看看。”一个年岁约十八九岁,学生模样打扮的眼睛仔说。

那眼睛仔掏出了手机,船舱里的船客顿时都是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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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龙王

我和小惜月也是凑过去看。

照片拍的不怎么清晰,而且那个眼睛仔的手机屏,磨损的很厉害。

可还是能依稀看见,手机屏幕上,那个穿着一身灰色线衣的女孩,身材婀娜,明眸皓齿,的确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

“长的着实生疼,可总感觉,她的脸……哪里不太对劲。”一个大叔皱着眉头说。

“五官比例太完美了,漂亮的有些过分了……就有点不太真切,不太自然。”船主老婆说。

“像整容的。”红毛青年一语中的。

大家都是同意,我也是这么感觉,这个女孩是很漂亮,可她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件过于完美的艺术品,没有自己的特色。

照片上来看,她的气质也很僵硬,甚至有些……死气沉沉的。

这时,小惜月拉了一下我的衣角。

“萨满老头给你的照片。”小惜月低声说。

我急忙从兜里掏出照片,对比了一下,那张在菩萨庙里拍的照片,正在拜菩萨的女人的背影,也是一身灰色线衣,身材也和眼睛仔手机屏幕上的女人差不多。

“真的是整容的吗?”红毛青年问眼睛仔。

眼睛仔没有回答。

“就算是整容,能整的这么漂亮,不打麻药我也上手术台!”船主老婆说。

大家继续向那眼睛仔询问大美女的情况,叽叽喳喳的。

“她现在干什么工作?”

“她嫁人了没有?老公应该很有钱吧?”

眼睛仔收起手机,只说了两个字,就让船舱里瞬间沉寂了下来。

“死了。”眼睛仔淡淡的说。

大家都是愣了好久,才纷纷哀叹着说红颜薄命。

也有好奇的人继续追问,是怎么死的。

“有点离奇恐怖,你们敢听吗?”那眼睛仔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

他这么勾起大家的兴致,谁不想听,当即催促着他快说。

这时,船也是已经开动了。

眼睛仔点起一根烟,吐出一口烟雾,自我介绍说,他名叫吴子轩,那个大美女,是他的初中同学,也和他有些亲戚,算是堂姐,名叫吴琪琪。

正如之前所说,吴琪琪很漂亮,初中还没长开的时候,就已经很让人惊艳了。

尤其在金沙镇这种小地方,大美女是稀有动物,那个时候,吴子轩所在的整个学校,都成天在讨论吴琪琪。

在当时那个年代,最红的女明星,是演《红楼梦》里林黛玉的陈晓旭。

但吴子轩的同学老师普遍认为,陈晓旭比起吴琪琪,还是差了点。

有一回,金沙镇的中学,来了个教画画的外地老师,那老师一看到吴琪琪,当时就傻了,半天才缓过神,嘴里反复念叨着:“这么漂亮的姑娘,简直就不属于人间所有。”

没想到这个老师这句赞美的话,却是一语成谶。

中考结束后的那个暑假,吴琪琪和同班另外几个姑娘去水渠里面洗澡,因为金沙镇靠着黄河,自来水都是夹杂着泥沙,怎么过滤都不干净,当地人洗澡用水,都是去水渠。

水渠底的沉淀物很滑,吴琪琪和那几个姑娘洗澡的时候,全都滑倒了,顺着水流往下漂。

按理说,河边长大的孩子,水性都是很好,可那天,她们全都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扑腾都游不回来。

这时,凑巧还有一个放羊的男人经过,当即跳下去救她们。

其他的几个女孩全都救回来了,只有吴琪琪没救上来。

据当时那放羊的说,他怎么拉扯吴琪琪,都拽不上来她,眼睁睁的看着吴琪琪沉下水底。

吴琪琪当时也是绝望的朝那放羊的大喊,说水底下有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腕!

“我的妈呀!那后来呢?那女娃就那么淹死了?”船主老婆惊恐的问。

吴子轩点头,说八成是淹死了,而且连尸体都没找着。

当时,全镇的人,出动了所有的船,也没有打捞着吴琪琪的尸体。

“怕是被水鬼害了哦!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女娃子,下水洗澡之前,应该在脚上绑红绳的。”正在开船的船主大声的说。

吴子轩摇了摇头,说吴琪琪不是被水鬼害了命,听他继续说。

“当天的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吴琪琪……她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长袖水田服,在一间宫殿里面跳舞。”吴子轩说。

“啊?”大家都是诧异的看着吴子轩。

“我的那个梦,并不是很清晰,但依稀能记得,宫殿里的长桌边,正在一边喝酒,一边看吴琪琪跳舞的那些人,都是绿衣绿帽,脸上全是疙瘩,双眼暴突,模样很可怕。”

“当时,梦里的我,正好是站在宫殿的门口,仰头看见宫殿大门上挂着的牌匾,你们猜写了什么?”吴子轩问。

大家都是摇头,让他别卖关子。

“上面写的是‘龙宫’两个字,而且,我还听见有人在说,恭喜民女吴琪琪,被选为龙王的爱妃。”吴子轩说。

听到这里,大家都是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吴子轩叹了口气,丢掉了手里的烟头,说:“就像以前那个教画画的老师说的,这么漂亮的姑娘,本来就不该属于人间所有。”

船舱里沉默了很久,才有人开口反驳吴子轩,说那只不过是他的梦,又不是真的,世界上哪儿有龙王爷?

“是真的,后来,琪琪姐的母亲实在太思念她,就请了神婆来做法,神婆告诉我姨,吴琪琪现在过的很好,正在龙宫城里,嫁给了龙王爷,锦衣玉食,夫妻恩爱。”吴子轩说。

“这他妈的……鬼扯!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一套!迷信!”红毛青年怒斥吴子轩。

吴子轩摇了摇头,说这世界上,真的有许多你不得不信的东西。

“老子就是不信!要是真的有龙王爷!让他现在就派他的虾兵蟹将来,把老子逮到水里去!”红毛青年大吼道。

船主的老婆慌张的站起身来,要捂住红毛青年的嘴,让他别乱说话。

可这时,船身突然一晃,整艘巨大的渡船,在河中打了个横。

船舱里的所有乘客都是站立不稳,随着船身东倒西歪,撞来撞去,一时间哭爹叫娘的呼痛之声乱成一片。

好在我的反应够快,一只手拉住一根扶手柱子,一只手拉住小惜月,我们俩才没飞出去。

“我草,那个傻逼红毛,不会是真的把龙王爷骂出来了吧?”我惊恐的想。

而这时,原本平静的河水,像突然间像开了锅一样翻滚起来,船身在河中心打起了转,无论船尾的发动机再怎么咆哮,船也是不走了。

这确定是遇到水里什么邪门的东西了,船主当即招呼着他的老婆,从船舱里拿出了一只猪头,扔进了河里。

然后,这两口子又是手忙脚乱的摆出一盘烧鸡,点上几炷香,跪在甲板上,对着河中连连磕头。

可船主两口子的举动没有起任何作用,这船依旧是横在河里打转,说什么也开不动了。

而且,河水的水面也是越来越沸腾,像是有什么巨物要从水里出来一样。

船主眼看着这法子不奏效,急忙是跑到了那红毛青年的面前。

“这位小哥!是您刚才说了犯忌讳的话,惹怒了龙王爷,您自己跳下去和龙王爷解释,别拉上大伙一块死行不行?”

“我……我刚才说着玩的……而且我下去给他道歉,他能饶了我吗?”红毛青年脸色惨白。

而这时,我眼看着船四周的河水都立起了巨大的水墙!船上的所有乘客,都是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呼喊着让赶快把这红毛青年丢下去。

情况过于危机,连红毛青年的那几个朋友,都不护着他了,当即就是抓住了他。

“阻止他们。”小惜月对我说。

“啊?非要这么慈悲?那小子说错了话,自己该死!”我说。

小惜月摇头,说不把他丢下去,我们船上的其他人还有活路,把他丢下去,我们船上的人才真的要跟着一起死!

“因为现在水里的东西,不是龙王爷,而是别的东西。”小惜月说。

可这时,陷入恐惧的船客们,已经是把那红毛青年拽到了甲板边,把他推了下去。

“不好。”小惜月说。

那红毛青年已经开始下坠,突然,一道黑影冲了过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那红毛青年的衣领。

救下红毛青年的,是个扎着辫子的男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彩色刺绣衣服,像是蒙古族的打扮。

那男人救下了红毛青年,旁边的船客们正想斥责他多管闲事,下一秒,就被吓的尖叫了起来。

那男人抓住红毛青年的手,放到了嘴边,张开嘴,咔嚓的一下,咬掉了红毛青年的一根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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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悬案

红毛青年痛苦的大叫,然后躺在甲板上,捂着手打滚。

辫子男全然不管他,疾步走到了甲板边,把那根手指丢了下去。

然后,辫子男两只手的手指顶住太阳穴,闭上眼睛,嘴唇念经一般的蠕动着。

不出十秒,船四周的水墙居然开始消散了。

船也不再打转,又可以动了,原本开了锅似沸腾的河水,也慢慢平息下来。

那辫子男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瓷瓶,丢给了红毛青年,像是止血药。

红毛青年捂着断掉的手指,不停的哀嚎着。

船上的其他乘客们,眼瞅着危险已经过去,虽然是这辫子男平息的,可也没有人敢出声感谢他,反而都是惊恐的看着他。

那辫子男也全然不管别人的目光,一个人走到了甲板的角落,盘腿坐了下来,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我看着那个辫子男,感觉他应该是个角色,而且他的打扮……像是蒙古萨满,和彻辰一样?

我想过去询问一下那个辫子男,却被小惜月拉住了。

“这人不是个善茬,刚才的情况,是水鬼假借龙王爷的名号,恐吓我们船上的人,若是真的把那红毛青年丢下去,水鬼就会附在他的身上,再爬上船,谋害我们一船人,这就是民间所说的‘水鬼搭船’,遇到这种情况,剪掉些指甲和头发,丢下水里,喂水鬼吃就行了,可是你看那个人刚才的解决办法,做的有些过了,也太没人性了。”小惜月说。

我看着甲板上,依旧在痛苦呻吟的红毛青年,还有地上的一滩血,也是想着小惜月说的很对,还是别去招惹那辫子男了。

之后,船只继续前进,也没有碰到什么幺蛾子。

我一直在戒备着那个辫子男,可他从头到尾都在闭着眼休憩,并没有什么异常举动。

到了黑水峡的渡口,那个辫子男就下了船,我也是松了一口气。

临近傍晚,船只也是到了最终的目的地金沙镇。

等到渡船靠了岸,我和小惜月下了船,有意和之前那个叫吴子轩的眼睛仔套近乎,问他镇上哪里有招待所。

吴子轩挺热情的给我们指了路,然后,我又拿出了之前萨满老头给我的那两张照片,问他是否知道,这上面的两个地方在哪儿。

吴子轩先看了那张菩萨庙的照片,摇了摇头,说这间菩萨庙就离他家不远,可惜已经被拆了。

“为啥被拆了?”我问。

“没有香火,县里又要建设河口新农村,改成防汛办公室了。”吴子轩说。

然后,吴子轩又告诉我们,洛水河的南边,还有另外一间菩萨庙,比这间要大的多,还没有被拆,不过也是没有香火了。

我摇了摇头,那间庙又不是我们要找的庙,也没必要去看。

然后我把另一张照片,递给了吴子轩,问他镇上可有这间古宅。

吴子轩刚接过照片的时候,照片是背面朝上,他光是看过了照片背面的那行地址,脸色就是瞬间变了。

等到他再把那张照片翻过来,瞬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像是受到了极其巨大的惊吓。

我心想这张照片确实挺诡异的,也不至于看一眼就吓成这样,急忙伸手去扶吴子轩。

吴子轩完全是惊慌失措的模样,问我从哪儿拿到这张照片的?难道我认识照片上的这四个人吗?

我编了个理由搪塞他,吴子轩却是根本不信,神情激动的问,我们是不是来查案的?

“什么来查案的?”我一脸的茫然。

之后,我和小惜月又是费了好一番口舌,才让吴子轩的情绪稳定下来,也让他相信,我们真的不知道这张照片上的四个人是谁。

“那就好。”吴子轩擦了一把头上的汗。

“这张照片到底怎么了?上边的四个人又是谁?他们为啥都摆出这个表情姿势拍照?”我问。

吴子轩没有回答我,只是让我把这张照片收起来,别再给镇上的任何人看。

“不然,你们怕是没法活着走出这个镇子。”吴子轩说。

我看着吴子轩的表情,很是严肃。

我更是好奇了,追问他为什么。

“我说了别管!我不知道你们是受谁所托,但警察查了二十几年,都没查明白的事儿,你们也别瞎掺和。”吴子轩拧起眉头。

我这才是闭了嘴。

之后,小惜月又是问吴子轩,他们镇上,有没有来过一个叫无名的人?

“我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县城里上学,这次刚放假回家,回去后,我帮你们问问我爸妈和玩伴们吧。”吴子轩说。

然后吴子轩告诉我们,镇子的最南边,靠着河边的那栋高脚楼,就是他的家,明天我们直接去找他就行。

“另外,你们要是住的久,就来我们家吃饭吧,河口小镇的招待所和饭店,都宰外地人宰的厉害,东西也不好吃,来我们家搭伙能吃的很好,象征性的给点菜钱,我妈八成也不会要,她是个热心人。”吴子轩说。

我和小惜月都是连声道谢。

吴子轩走后,我低声嘟囔说,刚才那哥们儿给我的第一印象还不错,是个实在的人。

“听说第一印象不错的人,往后都要变成冤家。”小惜月说。

我不置可否,和小惜月一起去了招待所,开了房间,要了两碗面。

果然如同吴子轩刚才说的,这面里啥都没有,只有辣椒,还卖的死贵,可我和小惜月奔波了一天,都是又累又饿,狼吞虎咽的吃完了。

之后,回到招待所房间,我躺在床上,看着那两张照片,眉头拧的像个疙瘩。

这张诡异的四人合照,究竟怎么了?吴子轩激动成那个样子,说的那么严重。

可即便他说的再怎么可怕,我也不能放下这条线索。

因为第一张照片上的庙,已经被拆了,眼下,就只能去调查第二张照片上的古楼,来解读那萨满老头告诉我的答案。

好在小惜月冰雪聪明,想出一个好法子,让我去套话。

她把那张照片背景的古楼描绘了下来,画成建筑工程图的样式,然后让我拿着这张图下楼去找人问,别提照片前面那四个人的事儿,只说我是搞古建筑研究的,慕名来找这间古楼。

这个法子不错,我在招待所的楼下连问了几个人,就找到了愿意回答的人。

是这招待所的一个胖厨子,他眯缝着眼,瞧着我手里的这张纸,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扯着脖子上的白毛巾。

“梅家老楼,别去,邪门儿。”胖厨子简短的说了三个词。

我听到“梅家”这两个字,心里顿时一咯噔,继续缠着那胖厨子,说研究这栋古楼建筑的历史,对于我的学业很重要,请他务必告诉我。

之后,我又是去招待所的小卖铺,给胖厨子买了一包“猴王”烟,他才算是开口了。

“出过命案,渗人又奇怪的命案,二十多年了,都没有破,这只是我表面听说的,据说还有更深的内情,更可怕,我也不敢打听。”胖厨子说。

之后,胖厨子简要的给我讲了那桩命案。

梅家有兄弟五个,都住在这间祖上留下的老楼里,五个兄弟都是渔民,比较穷。

只有老大娶上了媳妇,是个很贤惠漂亮的婆娘。

二十年前的某天,那时胖厨子还在上初中,金沙镇出了件轰动全县的命案。

那天,梅家的五个兄弟,像往常一样,一大早搭着渔船下水捕鱼。

然而一直到天黑,他们也没有回来。

直到第二天的中午,那艘渔船才返航回镇子,船上却只有梅家老幺一个人。

有人问梅家老幺,另外那四个人哪儿去了。

梅家老幺脸色苍白的说,都死了。

所有的人都傻了,追问梅家老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梅家老幺整个人却是丢了魂的状态,只说了出事的地点,洛水河下游的黑水峡。

水上公安和捞尸队出动,在黑水峡打捞出了梅家两个兄弟的尸体。

那两个人的死因都是溺亡。

渔船下水的时候是大晴天,水上没风没浪,渔民又都是游泳好手,怎么会被水淹死?

梅家老幺之后说出了事情的真相,镇上的人先是惊恐,之后都是表示根本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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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凶水

梅家老幺说,他的四个哥哥,都是他杀的!

渔船返航延误,在黑水峡过夜,梅家老幺在晚饭里下了药,然后趁着那四个哥哥昏迷,把他们都丢进了江里。

大家都以为梅家老幺疯了,宁愿相信他撞了水鬼,也不相信那四个人真的是他杀的。

因为梅家老幺一直都是个老实愚笨,光头赤脚的渔民,杀人?又是不是杀鱼,他哪有胆子?

而且同一艘渔船的四个人,都是他的亲哥,梅家兄弟五个,平日里关系一直很好,梅家老幺哪来的杀人动机?

梅家老幺却没有过多的解释,直接去找警察自首,警察勉强相信了,因为除了梅家老幺的说法,那四个人的死亡原因,也没有别的解释了。

镇上所有的人都想不明白,梅家老幺为什么要杀人,或者说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去杀人,可如果事情不是那样,他又为何要自首去领这份死刑?

在赶赴刑场的前一天,梅家老幺从监狱里捎来了信,临死前最后一次会见家人的机会,他的四个哥都死了,只能见唯一的大嫂了。

而当晚,梅家大嫂回到镇上后,整个人是完全疯傻的状态,用勺子敲着脸盆,在镇上到处跑,大喊着冤枉,杀人的不是他家的老幺,而是镇子上另外的一个人。

可案子已经结了,第二天,梅家老幺也被领到法场枪毙了。

往后的几年,梅家的大嫂也一直在伸冤,可根本无济于事,也不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直到某天,梅家的大嫂突然消失了,镇子才恢复了平静。

可梅家大嫂消失之后,才是真正可怕的来临。

镇子上陆续有人失踪,最后都是在已经废弃的梅家老楼里面找到,死者的全身都是水淋淋的,张嘴吐着舌头,双手虚抓,眼角下拉,嘴角上扯。

像是被人活活溺死的一般!

而镇子上接连死了十几个人,都是这种死法,警察也找不到凶手。

镇民们这才是知道,肯定是招惹上了什么邪性的东西了!可请道士神婆做法,全都是没用。

有人说,是梅家的几个兄弟来索命了,当年那件命案,的确是有内情的,凶手还在镇子上躲着,梅家几个兄弟的冤魂,要把他揪出来才肯罢手。

可也没有人知道凶手是谁,无辜的人却是一个接一个的死去,最后,金沙镇的人集资花了大价钱,请了一个颇有些本事的龙虎山道士,去使了些手段封了梅家老楼,往后才是没有死人的事情发生了。

听完胖厨子的讲述,我问他,梅家就只有兄弟五个,没有姐妹?有没有一个挺漂亮的,柳叶眉的,皮肤很白的三十多岁的女人?

胖厨子摇了摇头,说老楼里住的梅家人,没有姐妹,可镇上还有好几家姓梅的,他一时也想不起来我说的是谁。

我只能是用我那拙劣的画技,画出了梅寡妇的模样。

可那胖厨子却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这不就是那梅家的大嫂吗?”

“啊?”我顿时傻眼了。

这个情况,也能解释的通……

梅寡妇嫁给那梅家的老大,就跟了夫姓。

可这样的话,梅当初跟我们村人所说的,她的来历,不就全都是真的了吗?

而这时,胖厨子也是对我起了疑心,问我怎么知道梅家大嫂的长相?

我胡乱搪塞了几句糊弄他,然后急匆匆的回到了楼上。

我跟小惜月说了刚才我套出来的事儿,小惜月也是颇为惊奇。

“这么说,梅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个普通人?那妖妇呢?”小惜月问。

我摇头,说不知道,先把这事记着,明天我们去找到了无名,再调查那古楼的事儿。

第二天,我和小惜月按照吴子轩所说的,找到了他的家。

那栋高脚楼还挺气派的,有三层,看来吴子轩家里的条件还算不错。

他老娘也像他所说的,很热情,给我们拿了许多好吃的。

但我最关心的,还是吴子轩打听到了无名的事儿没有。

“打听到了,确实有这么个人来了我们镇,不过他一直在黑水峡待着。”吴子轩说。

“黑水峡,是不是就是当初那桩命案发生的地方?”我脱口而出道。

吴子轩的脸色瞬间白了,拉扯住我的衣角,说我怎么还敢提这茬?

“而且,你们昨天不是说你们不知道这事儿吗?难道你们真的是来查案的?”吴子轩问。

我看着吴子轩,也是害怕他以后不帮我们了,就想着索性唬住他,说我们确实是上面派来的,来查清这件案子,需要他配合我们,不然没有他的好果子吃!

吴子轩当即被吓的卷了舌头,连声答应下来。

我眼瞅着吴子轩家的后面,有两条装发动机的小船,问他会不会开船,会的话咱们三个现在就出发去黑水峡。

“坐这种船不行的,得坐硬皮船底的大船,黑水峡有吃人的虎头鲶,这样的小船它一顶就把船掀了。”吴子轩说。

“那你快些去联系大船。”我呵斥道。

这小子挺怂包的,当即屁颠屁颠的就去了。

上船之前,我想着那黑水峡既然有吃人怪鱼的威胁,就得准备些家伙。

吴子轩的家里也是靠打渔为生,给我找了把近身用的片鱼刀,我掂量了下,觉得颇为顺手。

“还要热兵器吗?我们家还藏的有气枪。”吴子轩说。

我挑了挑眉,问有弓箭吗?

“肯定是有,射鱼用的复合弓,打渔的利器。”吴子轩说。

我跟着吴子轩去拿了那弓,也是小小的惊叹了一下,可是要比我在山里用的先进多了,弓身是特殊的合金,弓弦是鲛鱼的筋编成的,还有一个大弓弦和一个小弓弦,大的可以射鱼叉,小的可以射箭,当真是渔民的利器。

我们又多拿了十几柄三尖的鱼叉,便是上了船。

这艘船的船主大叔也是有些急事去黑水峡,比较赶时间,渡船一路狂飙,螺旋桨咆哮,行驶了大概两个小时,就到了黑水峡附近。

“你们的那朋友,就在黑水峡对面的河豚滩上,咱们过了黑水峡就到了。”吴子轩说。

可这时,开船的大叔,却是往岸边的渡口开始靠。

“怎么回事?不是说要过去吗?”我问。

“得先把陆姑娘放下去。”吴子轩无奈的看着小惜月。

我不解,问为何。

“因为那黑水峡,只能男人过,不能女人过。”开船的大叔说。

“为啥女人不能过?”小惜月瞪着眼睛。

“那里是龙王爷选妃的地方,只要是女人坐船经过那里,船就会翻,然后船上的女人沉入水底,尸体都找不见,就是被虾兵蟹将逮去龙宫城,给龙王当妃子了。”开船的大叔说。

听了这话,我简直是要掉几根眉毛下来,这龙王爷也太好色了吧?真的这么邪门?

“别不信,我之前跟你说过的,吴琪琪溺亡的那道水渠,就是通往这黑水峡。”吴子轩说。

可即便是这样说,我也不放心把小惜月一个人放到渡口。

“没事儿的,渡口反而安全,那里有水上公安的驻扎处呢,到时候让陆姑娘在那等着……”

可吴子轩的话还没说完,我们的船就猛烈的震荡了一下,好像是在水中撞到了什么巨大的东西,这一震,吴子轩还在说话,差点咬到他自己的舌头。

开船的大叔急忙去查看船头,看究竟撞上了什么东西。

真的是奇了怪了,我们此时正在渡口附近,不可能会有礁石,听刚才的声势,还是撞上了无比巨大的物体,实属异常。

开船大叔刚在船头张望了一眼,船身紧接着又是一歪,我们紧紧拉住船帮,唯恐顺势掉进河中。

船体连续晃动,河水泼将进来,我们都喝了一嘴的泥沙河水。

而这时,我眼看着,那开船的大叔,居然在船头缩成一团,身体颤抖着,不知道到底看到了啥东西。

我心头一怒,想着你个开船的,见过无数大风大浪的,怎么都吓成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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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抢亲

我疾步走到船头,想把那开船大叔拉起来,可他说什么也不肯站起来,脸上尽是惊恐的神色,我问他:“你怎么了?河中有什么东西?”

开船大叔伸出颤抖的手,比划着说,有张……人脸。

“什么狗屁人脸?难不成是只水鬼?那又有啥好怕的?”我怒斥道。

随即,我站到了船头,俯身去看。

顿时,我吓的也是差点掉进了河里。

一张无比巨大的黄色人脸,起码有解放卡车的车头那么大!

那张脸伴随着水波的荡漾,还像是在狞笑一般。

而船身还在继续摇晃着,眼瞅着我一个站不稳,就要掉进河里。

这时,吴子轩和小惜月跑了过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同时,吴子轩也看见了河里的那张人脸,顿时惊呼了一声,说怎么有这么大的虎头鲶,简直比巨背老鼋还大!背上的花纹还跟人脸似的,怕是成精了!

吴子轩这么一说,我又定睛去看,发现那黄色的人脸确实是长在一只巨型鲶鱼的背上。

那鲶鱼通体黑色,背上和脑袋上全是黄色的花纹,像是老虎一般,怪不得名叫虎头鲶。

而那虎头鲶的脑袋,两根触须也是像粗大的老树根一般,它的那张巨嘴里,全部都是层层叠叠的利齿。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幸亏我们现在坐的这艘大渡船是铁皮底,不然按刚才说的,坐吴子轩家的小船过来,怕是要被这虎头鲶一口连人带船吞下去!

而那开船的大叔此时也是回过神来,急忙又是去转动船舵,想赶快摆脱这只巨型虎头鲶。

但那虎头鲶挡住了我们往渡口靠的路,还一直在猛撞我们的船,开船大叔无奈,只能是掉了个头,开动螺旋桨,向着黑水峡的方向逃去。

那虎头鲶在后面紧追不舍,开船大叔彻底慌了,说要是被它追上,咱们怕是真的要葬身鱼腹了!

船上除了我们,还有另外几个船客,可他们也都是胆小懦弱之人,一个个的抱着船上的缆绳瑟瑟发抖。

这时,更要命的情况来了。

我们逃到了黑水峡的水域,船却好像是被河中的什么事物挡住,船尾的螺旋桨再怎么咆哮,这船却硬是开不出去。

那虎头鲶又跟了过来,开始猛撞我们的船,任由它这么撞下去,我们的船迟早要翻。

在一阵阵剧烈的撞击之下,船身打了个横,吴子轩被甩到了甲板对面,身体撑在船舷上,吴子轩还没来得及抓紧船舷,那船体又是一震,把吴子轩甩了回来。

好在是这条渡船是包了铁皮的机械船,倘若是条木船,只这般撞得两次便要散架了。

船身越来越倾斜,我知道不能再坐以待毙了,当即对吴子轩大喊道:“拿家伙,干死那大胡须鱼!”

我拔出了腰间的片鱼刀,趁着此时船身稍稳,两步蹿到被撞击的左舷,探出脑袋往河里看。

那虎头鲶的鱼头,此刻在水中看起来,也是有小面包车那么大,我拿着片鱼刀对着它一通乱挥,可片鱼刀这么短的东西,压根就碰不着它。

此时,船身再一次被撞,把我从船上弹了出去,片鱼刀脱手而飞,落入河中,多亏吴子轩扯住我的腰带,我才没和片鱼刀一起掉进河中。

吴子轩毕竟是渔民的儿子,还算的上临危不乱,对着开船的大叔吼道:“绕圈!不能再被它撞了!”

而开船的大叔,此刻也是被危机逼的脑袋开悟,说鱼仓里有家伙,让我和吴子轩拿着去对付那虎头鲶。

我和吴子轩跌跌撞撞的冲进鱼仓,门一开,眼看着鱼仓的角落里,有着一大捆双尖头鱼叉。

我和吴子轩抱了那捆鱼叉出去,开始对着河中的虎头鲶飞掷。

可虎头鲶的皮相当的厚,丢鱼叉的力度不够,根本就奈何不了它。

我只能是搭起鱼弓,开始向着那虎头鲶攒射,但伤害力度还是慢了些。

这时,小惜月抬起纤细的胳膊,嘴里念念有词,接连向河中的虎头鲶开始疯狂投掷鱼叉,每一根鱼叉都是深深的戳进了那虎头鲶的体内,鲜血从它的伤口涌出。

那虎头鲶吃痛,当即是不再打我们的主意,转身逃走了。

船上经历了劫后余生的大家伙,都是落下泪来,说是龙王爷慈悲。

而吴子轩看着小惜月,都是吓的傻眼了,说这陆姑娘的力气,也太大了……

“你刚才请了哪位神仙上身?”我也是惊异的问。

“时间紧迫,请了不怎么讲排场的大力神灵来。”小惜月说。

而这时,还没等我们的船再度发动,原本无比晴朗的天空,突然是阴云翻滚,电闪雷鸣,大雨瓢泼般倾泻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大雨,还带着模糊的水雾,让我们瞬间是看不清黑水峡周边的景象了。

我正打算拉着小惜月进船舱里避雨,突然听见一个幽深旷远的男人声音,从脚下传来。

“把女人丢下来,不然就杀了你们整条船上的人。”

听到这个声音,刚才面对那可怕的虎头鲶,都是能想办法应战的吴子轩和开船大叔,瞬间都是跪了下来。

“真的是龙王爷抢亲!而且龙王爷还亲自来了!”吴子轩惊恐道。

我刚想说他瞎放狗屁,可低头瞧见水中的景象,也是脸色煞白,说不出话来了。

约莫有五十米长,盘旋在水中的一条巨大黑影。

比刚才那虎头鲶还要大个几倍不止!

而且,那黑影的头部,还是有着独角的模样。

“妈呀,这世界上真的有龙不成?”我也是瞬间被吓傻了。

而这时,船身又是猛烈的一震,小惜月直接是飞了出去,掉进了水里。

我没有丝毫的犹豫,抄起一根长柄的三头鱼叉,便是跟着跳了下去。

我向着浮在水面上的小惜月游了过去,一向水性很好的她,此时居然是没法游起来,只是不停的用双手拍水。

我游到她的身边,发现她的腰部,正被一条满是黑鳞的尾巴卷着,应该就是那巨大黑影的尾巴。

我当即双脚踩水,操起鱼叉就往那根尾巴上捅了好几下。

长柄的三头鱼叉杀伤力颇大,这几下,顿时是把那东西的尾巴捅出好几个血洞来。

那东西像是吃痛了,急忙把尾巴卷了回去。

我顿时没有那么害怕了,心想着什么狗屁龙王爷,能被鱼叉戳伤,也是狗屁不如。

可下一秒,我就又是慌了起来。

我眼瞅着,无数怪模怪样的丑陋鱼类,都是向着我游了过来,张开的鱼嘴里,全都是有着渗人的利齿。

混杂在那些怪鱼之中,还有许多相貌像是猿猴,背上驮着龟壳,满身绿毛的东西,嘴像是鸟嘴一般,接连发出“呱呱”的怪叫声。

我想着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水猴子,听说这玩意儿有剧毒,碰着人就能让人麻痹,动弹不得。

我不敢同他们纠缠,和小惜月一起,转身就往船的方向游。

可还没有游出五米,那根满是黑鳞的尾巴又是席卷了过来,抽在了我和小惜月的身上。

我和小惜月当即是被抽进了水里,因为毫无防备,都是呛了好几口水,而这时,那条满是黑鳞的尾巴,又是卷住了小惜月的身体。

我刚才被拍进水里的时候,长柄鱼叉也脱了手,此时只能是游过去对那怪物的黑鳞尾巴拳打脚踢,可根本无济于事。

而这时,那个幽深旷远又是响了起来。

“好漂亮的小丫头,今晚就能带回去圆房了,我要好好的调教她。”

我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在混沌的水中,还是看的不太真切,只能看清是一只脑袋长了角,巨蛇模样的怪物,两只铜锣大的眼睛,闪烁着猩红的光芒。

我内心彻底是绝望了,这么大块头的怪物,又是在水里,我怎么能斗的过它?

还有之前那些成群结队的怪鱼和水猴子,也在向着我和小惜月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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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黑蛟

我感觉一切都完了,而且因为身处水中,心头那沉重的恐惧感和无力感,更是被无限放大。

一只满身绿毛的水猴子窜的相当的快,来到我们的近前,张嘴就在小惜月胳膊上咬了一口。

小惜月身子一震,然后闭上眼睛,脑袋一歪,昏迷了过去,定是中了那水猴子的奇毒!

我抬脚,把那只水猴子踹飞,可我的身下,又是一只硬脑壳怪鱼向我撞了过来。

我没注意下面,当即被那只硬脑壳怪鱼给顶住胸口,撞到了水面之上。

而这时,我眼看着,那条满是黑鳞的尾巴,卷着昏迷的小惜月,把她拖走了!

我急火攻心,再加上之前被那怪鱼撞在胸口,当即是吐了口血出来。

可这口血一吐出来,那些围攻着我的怪鱼和水猴子,却像是受到了巨大的惊吓一般,立刻转身逃走了。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我的血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厉害了?

突然,我听见身后传来了一阵扑腾水的声音。

我转头,看见我的身后,有一个身影,正在用无比滑稽笨拙的狗刨式凫着水,朝我游了过来。

我这才是反应过来,那群怪鱼水猴子好像怕的不是我的血,而是这个人。

那人离我很远,我也看不清那人的模样,只是看身段,依稀像是个女人。

那女人大声朝我喊:“闭眼!别睁开!”

我不知道为啥要闭眼,她又是朝我喊:“想救人就快闭眼!不然来不及了!”

我本来就是束手无策的绝望,便听了那女人的话,当场闭上了眼睛。

在我闭眼的那一刻,只感觉我的身旁,像是有着什么东西破浪而过,速度奇快!还带着刺耳的音爆声!

而我自己也是被这股破浪的冲击力震飞了老远。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记着刚才那女人的嘱托,不敢睁眼去看。

十秒钟后,我又是听见一声痛苦的惨叫声,听声音,居然是那黑鳞怪物发出来的!

我心中更加疑惑了,想睁开眼去看,脖子却当即被一只手抓住了。

我惊叫了一声,反手就想还击。

“别怕!是我,现在也不能睁眼!不然你会死的!”

正是刚才那个女人的声音,我继续乖乖的闭着眼,被她拉扯着游了一段距离,然后上了船。

上船后,我才发现,这个女人的另一只手,居然是抓着小惜月!

我当即是惊了!

我闭上眼睛的这十几秒时间,她居然就是从那黑鳞怪物的魔爪中,把小惜月救了回来!

那女人让小惜月平躺在甲板上,按压了几下小惜月的胸口,帮她排出肺里溺的水,又跪了下来,想给小惜月做人工呼吸。

可那女人刚俯下身,就停止了动作,手指触了触小惜月发青的嘴唇,皱了下眉头,说小惜月中了毒。

“她刚才被水猴子咬了一口。”我说。

“那可麻烦了!水猴子的毒无药可解,只能放血稀释。”一旁的吴子轩神色无比慌张。

“屁。”那个女人不屑的皱眉。

然后她站起身来,双手掐出一个印结,口中念念有词。

而这一会儿,我才有时间打量这个女人的模样。

她身材修长,肤色苍白,五官很是漂亮,却异常凌厉,眉心还有一道淡淡的青色疤痕,面容透着一股杀气,一看就是那种很不好惹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蓝色的鲨鱼皮紧身衣,脚上还套着一双黄色胶靴,乃是标准渔民的土气打扮,可穿在她身上,却是漂亮的不行,婀娜的曲线身材和修长双腿,让船上的吴子轩他们眼睛都看直了。

可下一秒,吴子轩他们看向这长腿美女的眼神,就变成了惊恐。

只见那长腿美女张嘴,居然从嘴里吐出一条细小的白蛇!

那白蛇通体晶莹剔透,像是被玉雕的一般,长腿美女把白蛇放在了小惜月的锁骨上,白蛇张嘴就咬住了小惜月的脖颈。

我刚想开口阻止,却又突然想到,这条蛇应该是帮小惜月吸出水猴子的奇毒。

而这时,我们的船身又是摇晃了一下,刚才稍微减小了一点的雨势,又是磅礴了起来。

那个幽深旷远的声音,带着怒意,从水底传到我们的耳中:“把女人还回来!”

长腿美女转头看着水面,眼神带着杀意。

“那臭虫……刚才的教训还不够是吗?”

开船的大叔战战兢兢的开口,说:“大姐,您把这姑娘救回来,坏了龙王爷的好事,水里的那龙王爷……怕是要迁怒于我们。”

长腿美女甩了甩她湿漉漉的秀发,说别怕,水里的不是龙王爷。

“那是什么?”吴子轩问。

“是只水蛟精怪。”长腿美女说。

大家顿时吓的差点晕倒,水蛟精怪?某种程度上比龙王爷更可怕吧?

“给我找把刀。”长腿美女对吴子轩说。

吴子轩以为长腿美女要给小惜月放血,急急忙忙的去找了把手掌长的片鱼刀。

“额……小了点,凑合着用吧,真头疼,我的剑没在身边。”那长腿美女皱着眉头,接过了吴子轩的刀。

然后长腿美女走到了甲板边沿,跟我们说,她去去就来。

“你去干什么?”我问。

“去宰了那水蛟。”长腿美女回答。

说完,她便纵身跳入了水中。

我们船上的人都是傻眼了。

这女人,说是杀那水蛟的语气……像是要碾死一只蚂蚁一般。

这时,我们的脚下的甲板又是一晃。

这次不再是船身反复颠簸的那种晃了,而是整个船身被浪头抬起,再重重坠下。

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是疯狂尖叫,我趴在甲板上,一只手搂住小惜月护在身前,一只手使出吃奶的力气抓住缆绳。

而这时,水中那个幽深旷远的声音,又是响了起来。

不过这次,那黑鳞水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慌。

“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又过了半分钟的时间,那黑鳞水蛟的声音就直接变成了认怂求饶。

“饶我一命!我也是奉命办事!”

再过了半分钟的时间,那黑鳞水蛟的声音,就变成气若游丝的虚弱了。

“至少在我临死之前,求您让我死的明白,让我瞧一眼您的真身。”

这时,那个长腿美女的声音才响了起来。

“你没资格。”

下一秒,黑水峡的水面立刻是变的风平浪静,天空中的暴雨也停了,黑云也消散了。

船上这些被晃的七荤八素的人,都是跪在甲板上开始呕吐了起来。

我也是一时间分不清东南西北,低头去看我身下的小惜月安然无恙,才是放下了心。

这时,渡船又是猛的一沉,像是什么重物被扔上了甲板。

我转头去看,顿时吓的身子一缩。

一颗巨大的黑鳞怪蛇头颅,被丢到了甲板上,蛇头上长着一根墨黑色的独角,下巴上有着层层叠叠的白色毛发。

“真的是水蛟!长角的巨蛇!”吴子轩惊呼。

我也是畏惧的吞了一口口水,我读过《述异记》中的记载:“虺五百年化为蛟,蛟千年化为龙。”

这只长角的巨蛇,怕是水虺苦苦修炼多年变成的。

之后,那浑身浴血的长腿美女,也跟着攀上了甲板。

此时,我们瞧着她的眼神,比瞧着那黑鳞水蛟的眼神还要恐惧。

那长腿美女却是无视我们的眼神,闲庭信步的走到了那黑鳞水蛟的头颅旁,抬脚踢了它一下。

“唉,七百年的道行毁于一旦,何必呢?”那长腿美女叹息了一声。

然后,那长腿美女走到了我的身旁,再度去检查小惜月的情况。

“好了,毒驱散的差不多了。”那长腿美女收回了那条白蛇,吞进了嘴里。

然后,她又是按压了几下小惜月的胸口,掐了掐小惜月的人中。

小惜月缓缓的睁开眼,苏醒了过来。

“小丫头,你的臭屁精哥哥呢?没保护好你,让你落入这般险境,我可得好好的修理他一顿!”长腿美女一脸的怒意。

小惜月的眼神迷蒙了一会儿,开口喊了声:“无名……姐?”

我不可思议的看向那个长腿美女,她就是我们要找的无名?

那位东北出马的现任掌教。

比小神枪还要厉害一百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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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无名

无名笑了笑,揉了揉小惜月的脸。

“你哥哥呢?”无名又问了一遍。

“他……没有来。”小惜月低声说。

“那九叔呢?小劳呢?怎么也没见他俩?”无名皱起眉头。

小惜月没有回答,眼泪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

无名见状,立刻是慌了,问怎么回事。

小惜月把我们经历的事情,简略告诉了无名,无名沉默了很久,才是缓缓抬手,重重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失策了……失策了。”无名反复的念叨着这三个字。

而小惜月刚才经历那么一番险境的折腾,又回忆起这些伤心的事情,身体也是有些承受不住,在甲板上坐都坐不稳了。

无名扶住了她,通知开船的大叔现在调头,回金沙镇去。

大叔本来是去河豚滩有急事,但经历了刚才的事情,见识到了无名的可怕,上哪儿敢反驳,立刻就是调转船头返航。

“等回去后,你先休息一下,咱们再细细商量,现在别想那么多。”无名对小惜月说。

渡船回到了金沙镇的渡口,我们本打算回去之前住的招待所,让小惜月好好休息,吴子轩却是说他的家里更清静舒服,领着我们去了他家。

我背着小惜月,无名跟在一旁,下了渡口,走了两步,她突然一拍脑门,像是想起了什么。

无名嘱托着开船的大叔和吴子轩,帮忙把那颗黑鳞水蛟的头颅一起抬着。

“我特意拧下来的,以后准备当鱼饵。”无名说。

我不知道她拿这颗蛟蛇的脑袋当鱼饵,是要吊什么可怕的东西,也没敢问。

到了吴子轩的家,吴子轩让她妈妈给小惜月熬了点米汤补充体力,无名又给小惜月配了些安神的药物,小惜月喝完后,便是缓缓睡去了。

我和吴子轩也都是精疲力竭,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昏昏欲睡。

这时,换了一身宽松居家服的无名走进了客厅,顿时,我和吴子轩都是睡意全无了!

这身材实在是太火辣了!简直夺人眼球!

但是,我眼看着无名的脖颈下方,锁骨之上的部位,却是有着层层叠叠的玉白色纹路。

不像是纹身,倒像是……鳞片?

无名发觉了我的吴子轩的眼神,淡淡的说了一句:“再多看一眼,就剜掉眼珠子。”

她这句话的语气,完全不像是在放狠话。

可我和吴子轩都是虎躯一震,迅速收回了目光,正襟危坐在沙发上,双眼笔直的看着前方,像两个认真听课的小学生一般。

无名坐到了我的面前,问我:“听小月刚才说,这一路,都是你陪在她身边?”

我点头,说我一直在保护她。

“你保护她?就凭你的本事,我看是她保护你吧?”无名不屑的说。

以我的暴脾气,被这臭娘们羞辱鄙视,当即就想收拾她一顿,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可回想起刚才她孤身下水,斩杀那蛟蛇精怪的场景,我还是仁慈的饶过了她。

“你不是修道之人,虽然也炼了气,但是气相当的乱,根骨和道行也没有,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无名捏了捏我的肩膀,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我。

“我在普通人里面,算是很厉害的!”我说。

“没什么用。”无名摇头。

我的脸皮瞬间耸拉了下来。

然后无名翘起二郎腿,说是不埋汰我了,说正事。

随即,我把我们之前在塔山村经历的一切,从头到尾,不漏细节的全部告诉了无名。

无名皱着眉头听完,一旁的吴子轩,也是全程张大嘴巴听完。

这时,晚饭的饭点也是已经到了,吴子轩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问:“两位大佬,你们晚上想吃什么?我让我妈去给你们做。”

我没啥心情吃东西,说随便。

“我想吃鸡蛋,还有……田鸡。”无名皱着眉头沉思。

“行!我们金沙镇盛产田鸡!我妈做红烧田鸡的手艺也是相当好。”吴子轩说。

“田鸡是啥?”我惊异的问。

“就是青蛙。”无名说。

我顿时一阵恶寒。

无名躺在了沙发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说这妖妇的事儿,可真的是麻烦。

“还有陆星离那个衰仔,得亏你们说他是变成了尸魃,不然要是他真的死翘翘了,我还得象征性的哭上一场。”无名说。

“确实是个衰仔。”我表示同意。

而这时,我想起了之前那两张照片的事儿还没说,赶快又是拿了那两张照片给无名看。

无名看着那两张照片,蹙起眉头,说巧了,她现在追查到的线索,就是这两起事件,她之前待在黑水峡,就是在蹲守那所谓的“龙王爷”,没想到龙王爷没蹲着,蹲着了龙王爷的一个手下,还顺带着救了我和小惜月。

“那你……蹲到那龙王爷以后,打算咋办?也是……宰了它?”我惊恐的问。

无名摇了摇头,说那龙王爷,若的确是真龙本尊,是对她有着天生的克制,她未必是龙王爷的对手。

“不过我不相信,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有龙的存在,都是一群扭七八歪的虺蛇蛟蟒精怪,在那里装腔作势罢了。”无名说。

我疑惑的问,《述异径》里不是说,蛟千年化为龙吗?千年的修炼,对于人来说很困难,对于动物精怪,应该也不是什么太难的事儿。

“不是修炼千年就能成龙,得借一口龙气才行,而且还得渡雷劫,闯天闸,无比的困难,反正我活了一千多年,哪怕是在昆仑天池和南海深墟中,都未曾见过一条真龙。”无名说。

对于无名说的这番话,我的关注点,全都集中在“活了一千多年”上了。

我感觉人类是不可能有一千年的寿命,再想到无名在道门江湖上一向神秘,从不抛头露面。

而且,轻松斩杀有七百年道行的黑鳞水蛟,怕是再厉害的人类道士也做不到。

还有“无名”这个名字。

一切显而易见,无名……可能压根就不是人类。

我瞧着无名,心头翻着嘀咕,只是好奇,她的本体会是什么东西?

之前她救小惜月的时候,让我闭上眼睛的那一会儿,应该就是显露出了本体,只可惜我当时没有瞧见。

而这时,吴子轩也招呼着我们,说饭做好了。

这顿饭很丰盛,吴子轩的妈妈手艺确实不错,我连着吃了三大碗米饭。

饭后,我和无名继续研究这那两张照片,无名说,那桩庙被拆掉了,线索完全中断了,我们只能从梅家老楼,和当年的那起悬案着手。

我追问无名,她是否知道,我从塔山村逃出来的那天夜里,我亲眼所见的,站立在十八层萨满巫塔之上,三眼五尾的女人是谁?

还有我所认识的那个梅寡妇,也就是住在梅家古楼的梅家大嫂,是不是她们东北出马的祖师,生活在明朝时期的雪中梅?她和妖妇又是什么关系?

无名没有回答我,说她都是不知道,她追查了那么久关于妖妇的事情,了解的情报可能还没我们多,毕竟我们和妖妇交过手,她却是连妖妇的面都没见过。

我很是失落,本以为找到了无名,就能搞清楚了一切了。

“不过,这些事儿,梅守信全都知道。”无名说。

“梅守信是谁?”我问。

“梅家的老幺。”无名说。

我这才是想了起来,招待所的胖厨子给我讲过的那桩悬案,自认杀了他的四个哥哥,含冤去领了死刑的那个倒霉蛋。

“你感觉,梅守信真的是含冤而死的吗?人真的不是他杀的?”无名问我。

我拧着眉头,说应该是的。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无名问我。

我又是想了很久,才支支吾吾的说:“可能是为了保守……秘密?”

“什么样的秘密,才需要用这种方式保守?二十年前,在黑水峡,渔船上的那个夜晚,又发生了什么事?”无名问。

我被问的烦了,警察查了二十几年都没查清楚的事儿,我又不是狄仁杰!我上哪儿知道?

“你确实不是狄仁杰,你是李元芳,我才是狄仁杰,今晚我就带着你去查清真相。”无名一本正经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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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挖坟

“啊?”我瞪圆了眼睛。

“今晚,咱们去挖梅守信的坟,等到一更,镇上的人都睡着的时候。”无名说。

我问无名,她知道梅守信的坟头在哪儿吗?

“知道,我之前刚调查过,梅守信明面上还是兜了命案而死的,所以不能埋在梅家祖坟里,草草的埋在了梅家祖坟西边的一个小土坡旁。”无名说。

我点了点头,却又是有些犹疑,为了我们的目的,随便的就去挖人家的坟,是不是有些不太好。

“挖出来后,召出梅守信的鬼魂,好好的跟他说,咱也是为了帮他,他一定会理解的。”无名说。

我皱着脸皮瞧着无名,感觉她和小神枪的个性真的是有点像。

不,她比小神枪恶劣多了。

到了一更,我们扛着铁锹,便是溜出了镇子,来到了镇子南边的坟地附近。

找到了梅守信的坟头,我们两个便开始热火朝天的开挖了。

等到挖出梅守信的棺材,我和无名却都是傻眼了。

“这……难不成就是传说中的窨子棺?”我惊讶道。

我眼看着,梅守信的棺材黑漆漆的,棺木上根本就没有年轮的痕迹,怕是传说中深山老林里生长着的,永不不见阳光的窨子木。

窨子木所做的棺材,本身就是为了镇尸的,这么说,梅守信在下葬前,就已经有尸变的迹象了。

“看来梅守信当真是含冤而死的。”我说。

不过这样,怕是无名就没有法子招梅守信的魂了,因为窨子棺本身就锁阴,而且梅守信死前若是真的尸变,喉咙里的那股怨气,又卡住了魂。

“不能放弃,挖都挖了!动手,把他的棺材劈开!”无名说。

我大吃一惊,有道是最毒妇人心,这个无名……也太恶毒了!

然后无名跳到了那窨子棺上,举起铁锹就要迎头劈下。

窨子木不惧水火,刀枪难断。

不过我想以无名的本事,我只担心她这一铁锹下去,别不小心把梅守信的尸身也给劈成两段了!

可这时,无名咦了一声,说没必要开棺,她想到了别的办法。

然后无名又跳了上来,把铁锹插在地上,身体蹲伏,双手拍地。

“黄家子孙,听我东北出马堂口第十一任掌教号令,前来助阵!”

不出一炷香的功夫,梅守信坟头后边的山坡上,跑过来三个贼眉鼠眼的小东西。

那三个小东西,在月色下,皆是一身油亮的黄色皮毛,黑色的小眼睛滴溜溜的转动着,乃是三只小黄鼠狼。

“你们三个,谁能钻进去?”无名指着那窨子棺的开口。

窨子棺镇尸,却并非是为了封住死者永世不可超生,而是为了超度死者,不然还不如别下葬了,直接把尸变的尸体一把火烧了得了。

为了消散死者的怨气,窨子棺上,会留一个拳头大小,四四方方的窨子口,等到百年之后,死者怨气散尽,便可转世投胎了。

现在,无名就是打算让一只小黄皮子进去,把梅守信的话带出来。

那三个小黄皮子交头接耳了一番,轮流试了试,最后,最小的那只勉强钻了进去。

约莫不到十秒钟,那只小黄皮子就出来了,走到了无名身边,趴了下来,闭上眼睛。

无名伸手,放在那小黄皮子的脑袋上,也是闭上了眼睛。

三秒钟后,无名睁眼,眉头拧的像个疙瘩。

“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棺材里的不是梅守信。”无名说。

我愣了,说那是谁?

“谁都不是,是块人形的石头。”无名说。

我挠了挠头,觉得确实蹊跷。

梅守信诈死?

不可能,梅守信当时是被警察押到法场打靶死掉的。

那就是他的尸体被谁偷走了,可那人偷这一个渔民的尸体做什么?

“先埋上吧。”无名招呼我说。

我们两个重新填上了坟头,同时,无名叮嘱那三只小黄皮子,回去后,招呼它们的同伴,给自己当眼线到处问问,一定要找出是谁偷走了梅守信的尸体。

之后,我和无名先回了吴子轩的家,草草睡了一会儿,第二天一早,就去问刚睡醒的吴子轩,当初梅守信的丧事是谁操办的。

吴子轩也没经历过多年前的事儿,就去问了他妈。

答案在我和无名的意料之内,就是那个梅家的大嫂,我认识的那个梅寡妇。

“那当初,所有的事儿也并非梅家大嫂一个妇道人家能忙过来的,肯定还有别的亲戚吧?”无名问。

“有啊,梅家兄弟的几个侄子,还有……梅家大嫂的儿子。”吴子轩的妈妈说。

听了吴子轩妈妈的话,我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无名也是颇为惊讶,她眉心的那道青色的疤痕,都是跳动了一下!

这是什么鬼哦?

替我改命的那个梅寡妇,无比神秘的那个梅寡妇,在这金沙镇,真的和一个光头赤脚的渔民,生了一个儿子?

“好像不是亲生的,领养的吧。”吴子轩的妈妈说。

我这才是稍微从震惊中稍稍回过了神。

不过梅的这个儿子,应该是个关键的人物,他肯定是知道很多事。

“那孩儿现在在哪儿呢?”无名问。

“不是孩儿了,现在他应该都三十多了吧!那件凶案发生的一年后,梅家大嫂就失踪了,那孩儿当时才十几岁,被别人家领养了,供出去念了大学,毕业后回了金沙镇,当了个公务员,现在干的还挺不错的。”吴子轩的妈妈说。

我和无名都是觉得,得去会会那个梅的儿子,便当即去了镇公所,找到了那个人。

他原名叫梅坤,又被另一户姓姜的人家收养后,现在也是改了姓。

姜坤听了我们的来意,还是挺愿意配合的,毕竟他虽然同样是被梅家收养的,可好歹是一块生活了那么多年,有些感情,自己也有些执念,很想查清当时的真相。

在他的叙述中,他口中的梅妈妈,是平平无奇的一个妇女,跟我所认识的那个梅寡妇一模一样,漂亮温柔,性格老实不惹事,成天喜欢发呆,做糖巧捏糖人的手艺“嫽扎咧”(好极了)。

我确定了我们认识的梅,是同一个人,心头却是越来越疑虑。

太出乎我的意料了,如果梅的身份,真的是深不可测来头颇大,我还能接受。

可这么追查下去,她还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妇女,这反而让我摸不着头脑了,她真的是我认为的那个东北出马的祖师?神秘莫测的妖妇?

姜坤继续讲述着,可他所知道的,和我们之前所了解的,也大差不差。

除了一个小细节,二十多年前,案发的当天,一个别人都不怎么知道的小细节。

这个细节,是姜坤长大后当了公务员,借着职务之便,去县公安局查看了当时案子的案宗才得知的。

当时,梅家五兄弟的渔船,捎带了一个人。

一个女人。

过三坝口的时候那个女人上了船,在下游河滩下了船。

而黑水峡就在三坝口和下游河滩之间。

但是对于这个女人,卷宗里只是一笔带过,没有更多详细的东西。

当时对于梅守信的审讯中,他也是绝口不提这个女人的事儿,说那个女人只是普通的搭船,连样子他都没怎么记清。

可姜坤的直觉认为,当时他的小叔在掩盖什么,那个女人,应该和真相,有很大关联。

听了这话,我一时间想象力爆发,跟无名说,那个上船女人,会不会就是三眼五尾的妖仙?

“你这扯的也太牵强了。”无名摇头。

可姜坤听了我的话,当即是一拍手,说五条尾巴的女人?他见过!

我和无名瞬间都是激动了,问他在哪里见过?

“在庙里啊!”姜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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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0.五尾娘娘

“庙里?”我更是震惊了。

我掏出了怀里的那张照片,问姜坤,就是供着这种菩萨的庙吗?

“是啊!照片上的这桩庙被拆了,洛水河的南边,还有另外一间菩萨庙,比这间要大的多,正好我马上要去那边处理个事,捎着你们过去看看?”姜坤问。

我和无名点头。

之后,我们坐上了姜坤的轿车,去了那桩庙。

庙的规模确实挺大的,光是前殿就该有个二百平了,上面的菩萨塑像也是相当的大,只不过是因为断了香火,也没人打扫,庙里到处都是积灰。

“唉,现在的人都不信菩萨了,我小时候一感冒发烧,梅妈妈就带着我来拜这个菩萨,一拜就灵,病就好了。”姜坤说。

我皱眉看着姜坤,问他难道就没感觉,他的梅妈妈,和这菩萨长的很像吗?

“是有点儿像,都是善良的女人嘛!慈眉善目的!”姜坤笑着说。

无名又问姜坤,他可知道这菩萨的名号。

姜坤说不知道。

无名靠近我的耳畔,低声说;“这个傻狍子肯定是不知道,因为这根本就不是菩萨,而是我们东北出马的祖师,五尾娘娘雪中梅。”

我吃惊的看着无名,无名又让我去看那泥像的身后,果然是有着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

五种颜色分别是红黄白青灰,正是东北出马五大仙家的代表色。

这时,无名正儿八经的对着那泥像拜了两下半,头两下是各拜天地,都得拜到底。

第三下拜人,即便五尾娘娘是祖师,无名现在也是掌教,算是平级,拜半下才算是合规矩。

我又去问姜坤,关于那窨子棺的事儿,当初是谁出的主意?是不是他的梅妈妈?

“不是,我妈上哪儿懂这些歪门邪道,是棺材铺老板支的招,说小叔含冤而死,死后定是要化成厉鬼,必须用窨子棺镇压,反正他说的头头是道,窨子棺价格和普通棺材价格一样,又没多收我们的钱,就听他的了。”姜坤说。

我和无名对视了一眼。

我们俩想到一块儿去了。

棺材铺老板有问题。

窨子木虽然是邪门的木材,却也是异常珍稀,颇为值钱,不只是用来做棺木,有钱人家也喜欢拿它来建地窖,虫蚁不蛀,四季冰凉。

那棺材铺老板有这么好心?为了帮忙镇压超度梅守信的鬼魂,白白搭了一副昂贵的窨子棺?不多收钱?

而且之后发生的事情,证明梅守信的鬼魂并没有被镇压,反倒是害死了许多人。

梅守信的尸体,估计就是被那棺材铺老板偷走的。

“那棺材铺老板住哪儿呢?”我问。

“你们要找他?我刚才说要办件事,顺带载着你们来,就是去他邻居家,他邻居家的老人死了,听说死的挺蹊跷,派出所的年轻孩儿解决不了,所长又不在,就让我去瞧瞧。”梅守信说。

“走。”我一甩头。

我们去到地方后,眼看着情况完全是一片混乱。

棺材铺门面脸儿朝南,后边是住人的院子,院门和死人的这户正对着,估计隔得有五米远的空地。

空地之上,披麻戴孝的死者家属,和棺材铺家的人,打的不可开交,又是拽头发又是吐口水。

旁边几个戴着大盖帽的小年轻警察,就呆呆的瞧着他们混战。

“愣着干什么呢!快些把人拉开!”姜坤怒吼了一声。

那个小警察立刻行动起来,把两伙人拉开了。

我站在一旁,听着死者家属的控诉,说他家的老娘,是被棺材铺的老头,用邪法害死了。

起因是两家人为了扩建院子,争抢那五米的空地,都是不懂得“退避三舍”的美德,争的不可开交,已经连续闹上一个月了。

今天,死者家的老娘突然过世了,死状无比的离奇渗人。

老太太的尸体现在院子里,死者家属让姜坤去看看,这哪儿像是正常的死法?

姜坤走到院门前,伸头去看,瞬间,他差点是直接瘫倒。

我急忙扶住了他,同时,我也看到了院子里的情景,也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院子里有一个老式的那种高脚脸盆架,一个老太太半弯着腰站着,头埋在脸盆里,一动也不动。

“这……洗脸的时候闪着腰?被脸盆活活憋死了?”姜坤惊惧的问。

“咋可能哦?傻子也不可能这样被憋死啊!就是那棺材铺的老鬼使的邪法手段!”老太太的女儿哭嚎着。

姜坤皱着眉头,让老太太的女儿要相信科学,不要胡说这种迷信的东西。

这时,无名拉扯了几下我的衣角,说:“这老太太估计也不是个凡人,你看!两家人隔空斗法好久了,只不过这老太太最后技逊一筹,没斗过棺材铺的老头。”

我顺着无名说的方向去看,只见死者家的院门上,挂了一把剑。

而棺材铺家的院门上,挂了一面镜子。

“凶亡给照回来了,但这老太太不是被刀兵流血所伤,而是直接溺死在脸盆里,那棺材铺的老头有些过了,也说明他着实有些本事。”无名说。

这个时候,场面一片混乱,那老头躲在棺材铺里,他的家人挡着门,死活不让别人进去。

姜坤让大家都暂时冷静,先把老太太的尸体给收敛了。

这么一说,反而是把死者家属的情绪给点的更着了,当即跑回了院子里,要抬着老太太的尸体,当成是撞杵,撞开棺材铺家的门。

我听的心中恶寒,你怎么能把你的老娘做成这个用途?

而且,我也好奇,你老娘头插在脸盆里一动不动,你看到后,好歹把她弄过来,做几下人工呼吸,抢救一下啊。

而这时,无名看了一眼那老太太的尸体,转头瞧着我,嘴角挂着笑意。

我懂了她的意思,老太太可能留了一手。

“我绕到那边,去探瞧那棺材铺老头的底,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无名说。

而无名走后没多一会儿,我突然感觉,我的身后,有人在一直瞧着我。

我转头,看见一直体型颇巨的黑狗,正躲在院墙后边,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挺喜欢狗的,看到它,就想起了我们家的大黄,对它招了招手。

可这条黑狗却是不为所动,依旧是在瞧着我,眼神颇为邪性。

我皱了下眉头,感觉这条黑狗有些不太对劲。

正常的狗,是不敢和人类对视的,基本上对看个不出五秒,就会急忙挪开眼神。

可这条黑狗,也太怪异了。

它的眼神,让我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它不像是条狗。

倒像……是个人。

这时,无名回来了,那条狗立刻转身跑远了。

我心里还在嘀咕着,又想起来,这条黑狗的眼神,不仅像人,而且有些熟悉,像是我认识的某个人的眼神。

无名走到我的身边,说棺材铺老板没在屋里,应该已经是溜了,不过眼看他家里摆了几件藤雕木偶,像是个湘阴背尸人。

“湘阴背尸人?和秦先生那个老狗逼同门?”我内心震惊。

“那老太太呢?又是哪一门的弟子?”我问。

“进去看看。”无名说。

我和无名进了院子,眼看着老太太的尸体已经被放在了院子的地上。

围着老太太尸体的人,包括老太太的女儿,都是吓的面无人色,不敢说话。

我凑过去看究竟是怎么回事,一看清那老太太的脸,顿时觉得一股凉气自头顶一直凉到脚底板。

那老太太的脸上,丝毫看不出窒息时候的那种痛苦,脸色是毫无血色的惨白,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珠翻起白眼,可是嘴角却诡异地咧开着,竟然像是在狞笑。

无名站在我的身边,唏嘘了一声,低声对我说:“这老太太好像有些玩大了,收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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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假神棍

“这是啥呀?”我惊恐的问。

“七笑尸。”无名说。

我不知道七笑尸究竟是什么东西,追问无名,无名也没回答,说是要找其它的线索,踱着步子走到了一边。

好在一旁的姜坤给我解释了一番,“七笑尸”在沿河的金沙镇人眼中,是一件非常不吉利的事儿。

正常来说,溺水而死的人,如果是安心而去,在世间并没有什么牵挂,到一定的时间,尸体的眼睛里就会流出血泪,这叫做哭尸,要哭三个小时才会停止。

说到这里,姜坤顿了顿,毕竟他还是一个崇尚科学的公务员,不能宣扬这些迷信的东西,又转口说,按照科学的解释,这种现象,其实是因为人体内压力变化导致的血管破裂。

而所谓的“七笑尸”,即是当地人迷信的认为,人是死于非命,心中还有戾气,那溺死的尸体便不会流出血泪,而且还会出现笑容!

这种笑容,每天都会变化,一直要延续七天,所以叫“七笑尸”!

所谓“窨尸出水,三哭七笑”,就是说这个道理。

而“七笑尸”如果处理不好,七天后,是要变成害人的厉鬼!无比的危险!

我听的心里发毛,而且刚才无名说,这老太太可能是故意自杀的,难不成真的是为了斗气,宁愿变成厉鬼,也要掐死那棺材铺的老头?

而无名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进了羊圈里,蹲下身来,摸着一只羊的脑袋,紧闭双眼。

我知道她肯定又是用东北出马的特殊法子,和动物交流,问出事实的真相。

这手段真的是颇为好使,我也是很想学。

无名出了羊圈,来到了我的身边,在我耳边说:“这老太太就是个普通的神婆,没那么厉害,变成七笑尸去害棺材铺老头的法子,应该是其他别有用心的人教给她的。”

“是谁?”我问。

“不知道,羊儿只说是个戴着头巾的男人。”无名说。

然后无名招呼着我先离开这里,我们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去寻找那棺材铺的老头。

可刚踏过院门的门槛,无名又停住了脚步,转头看着躺在院子地面上的老太太尸体,说不让“七笑尸”哭出来,七天后它就真的变成厉鬼了,估计就算是杀光棺材铺一家的人,报完了仇,它也不会罢手,后续会给镇子带来更大的麻烦,也会阻碍我们的行动。

“怎么让尸体哭出来?”我问。

“比较复杂,需要人去“坐尸”,咱们没那个闲心,七天的时间还长,咱们中途找个机会,趁着老太太的家人没盯紧,溜过来放把火,把尸体偷偷烧掉就行了。”无名说。

我吃了一惊,无名处理事情的方式,总是这么的简单粗暴,而且没有人性。

可是我又很欣赏她的这个风格。

我们两个回了吴子轩的家,先是看了看小惜月,她已经醒了过来,精神状态也是恢复了许多。

“正好,多个人手,马上行动起来更靠谱,还有姓吴的小子,也跟着我们,给我们带路,毕竟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无名说。

我们商量着,要上哪儿去找那棺材铺的老头?他躲起来了,我们又一点儿线索也没有。

小惜月提议,我们可以在那老太太的家里蹲守,既然那老太太变成的“七笑尸”,是冲着那老头的家人去的,他不可能一直躲起来不管,总会在七天之内露头,去毁掉那七笑尸。

我感觉这个法子很好,可无名却是摇了摇头。

“太费时间了,而且搞不好七天后,那老头的家人也全部躲起来了。”

无名伸手捏着她的下巴,说她有一个猜测,只要这个猜测是对的,立刻就能顺藤摸瓜,了解所有的事实真相。

然后无名问吴子轩,当年那个封了梅家老楼,终止了金沙镇的冤鬼索命事件,很有本事的那个龙虎山道士,现在知道他在哪儿吗?

吴子轩和小惜月都还是摸不着头脑,怎么就突然扯到多年前的那个龙虎山道士身上了。

我却是瞬间豁然开朗,明白了无名的想法。

这个无名……当真是太聪明了!

而且她的脑回路,确实和普通人类不太一样,哪怕是在盘根错节的谜团里,她也是能一下子戳中关键点。

吴子轩说,那个道士还在洛水河西岸的道观里,自从当年镇压平息了梅家老楼事件,他在当地的声望可是相当的高,道观的香火也颇为鼎盛。

“走,去找他。”无名说。

我们坐上了吴子轩家的小型机动船,到了洛水河的对岸,找到了那间道观。

果然是如同吴子轩所说,这间道观的香火颇为鼎盛,观门正中上悬一金光闪闪的匾额,上书“白云观”三字,观门两边的红色石柱上,刻着一副对联。

“不死而离凡世,大愚不达道理。”

道观的观门大开着,大殿里供奉着一尊巨大的开化辅极帝君王重阳神像。

看到这个景象,无名转头,戏谑的看着我。

“我猜对了吧?”

我点头,说看来是对了。

大殿里只有两个道童在守着,无名让他们速把他们的道长叫来,不然立刻拆掉他们的道观。

“狂妄女子,休得在道门清静之地……”

那个道童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无名一巴掌扇的飞了出去。

另一个道童看到这幅情景,识趣的跑去后殿喊道长了。

一分钟后,一个年岁约莫五十出头,一身青衫,手持拂尘的高瘦道人,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梁道长,就是他们!来我们道观撒泼打人!”那个小道童瞪眼瞧着我们。

被他称为梁道长的高瘦道人,仔细打量,身形打扮还算是上是仙风道骨,可眼神却是透着一股邪气。

“汝等意欲何为?为何胆敢在我守道宝地撒野,在我辅极帝君祖师面前造次?”那梁道长怒斥道。

无名劈手夺过他手中的拂尘,对着他兜头就是一通乱打。

“你这假神棍!自称是龙虎山的道士高人!怎么建的道观是全真教的道观,供奉的是全真教的祖师爷?”无名一边打,一边质问道。

龙虎山归属于正一教,拜的祖师是天师张道陵,所以刚才,我和无名刚走到道观门口,就知道我们的猜测是正确的了。

那梁道长被打的哇哇大叫,连连求饶。

“看你这熊样,多年前是怎么降服住梅守信的冤魂的?你和谁一起演的戏?来欺骗金沙镇的老百姓?”无名问。

那道长一开始还不肯说,被无名揍的再狠一些,才总算是识相的开口了。

“棺材铺的李彪,他谋划的一切,我只是全听他的安排,骗来的钱,大头也全都是给了他。”梁道长哀嚎着说。

“不只是骗钱吧,你们费了这么多心思,怕是还有更深层更可怕的计划吧?”无名问。

梁道长依旧是摇头,说他什么都不知道,他只是个小喽啰。

“不老实交待?那就给你上刑。”无名说。

无名招呼着我和吴子轩,去扒掉那梁道长的衣服,拉过了道观的一条长凳,把他绑在了上面。

“从一开始,我就有所怀疑,八大道门里,就数那群龙虎山的狗屁道士最清高!他们抓个鬼还会收老百姓的巨款?绝对不可能!”无名瞧着被绑在长凳上的梁道长,摇了摇头。

这时,我眼瞅着,那两个小道童,偷偷摸摸的挪到了道观的角门旁,看来是想逃跑。

我抬手搭弓,飕飕的两箭过去,射到了他们两个的小腿上。

两个道童皆是倒地,抱着腿哀嚎。

无名难得的向我投来了赞赏的目光。

而被绑在长凳上的梁道长,却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依旧是不肯交待。

“哦?你装神弄鬼,假冒龙虎山的名头行骗,可知这在龙虎山,是要受‘铁蒺藜滚身’的酷刑?”无名问梁道长。

梁道长死鸭子嘴硬,冷笑着问无名,她上哪儿去找铁蒺藜。

“我找不到铁蒺藜,却是能找来铁刺猬。”无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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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2.偷香火

然后,无名蹲伏在地上,双手拍地。

“白家子孙,听我东北出马堂口第十一任掌教号令,前来助阵!”

话音刚落,从道观的角门小洞里,就是跑出来几个圆滚滚肉乎乎的小东西。

可这几个圆滚滚肉乎乎的小东西,身上皆是长着恐怖的白色尖刺。

“跳到他身上,滚!”无名指着梁道长。

梁道长的脸色立刻是黑了,舌头打结的反问,无名是东北出马的掌教?

无名懒得回答他,不耐烦的点了点头。

那梁道长当即大吼着说,他全部都愿意交待。

我挑了挑眉,感觉比起所谓的酷刑,这个梁道长,反而更畏惧无名的掌教身份。

果真是人的名,树的影,不怕打,就怕吓。

可无名这等心肠歹毒的女人,执意说白家小刺猬都喊出来了,不能让它们白跑一趟,硬是在梁道长的身上滚了几圈。

梁道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差点没被折腾死。

“饶……饶了我,我除了骗些钱财,也没干过什么太大的恶事,都是棺材铺的李彪他自己干的,偷梅守信尸体的事儿也是。”梁道长气若游丝的说。

“那个李彪躲哪儿去了?”无名问。

“我不知道。”

无名转头瞧着那几只小刺猬,说:“继续滚”。

“饶命!我是真的不知道,我该有几个月没和李彪见面联系了,他好像被高人盯上了,过去的几个月,他一直在同那高人争斗,我不敢掺和,怕被那高人出手做掉。”梁道长说。

“那高人是谁?为何要找上李彪?”无名问。

“不知道。”

“你大爷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无名大怒,又是让那几只白刺猬跳上梁道长的肚皮滚了几圈。

梁道长几乎只剩半口气了,无名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梅守信的尸体现在在哪儿?

“这个再答不知道,就立刻宰了你,我们的时间宝贵。”无名说。

梁道长依旧是痛哭流涕的求饶,说这个他也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另一件事。

“那李彪当初偷走梅守信的尸体,除了想养他成冤魂,在村里到处害人,让我配合他演戏敛财之外,还有一个更重要的目的,他亲口跟我说的。”

“什么目的?”我和无名都是皱起眉头。

“他说,只要得到了梅守信的尸体,他就有了船,能去龙宫,和龙王爷做交易了。”梁道长说。

我们听了这话,都是无比的茫然,尸体当船?去龙宫?这番没头没脑的话是几个意思?

梁道长的求生欲望颇强,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大吼着说,梅守信要同龙王爷做交易的东西,他也知道是什么。

“什么?”我问。

“就是这间道观里的神像。”梁道长说。

我们转头去看道观上,那尊开化辅极帝君王重阳的神像,除了比正常道观里的大一些,并没有看出来什么异常的地方。

“那卖棺材的李彪,要把这王重阳的神像送给龙王爷作甚?简直驴唇不对马嘴,就算是雕塑,龙王爷也喜欢漂亮的小媳妇,不会喜欢这个长胡子大叔。”我说。

无名也是迷茫了一会儿,但突然又像是想明白了。

顿时,无名的脸色,变的相当难看,拧着眉头说:“那姓李的背尸人,当真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渎神不成?”

然后无名拎起一个小板凳,轻轻的砸了几下王重阳的神像。

板凳腿敲在神像上的声音,我听起来也是相当的不对劲,居然是有些空旷的回声。

我也走了过去,取下后背上的长柄鱼叉,用鱼叉柄当成是锤子,和无名一起,慢慢的把王重阳神像给砸开了。

而砸开后,我和无名,乃至小惜月和吴子轩,甚至是那梁道长,全都惊呆了!

王重阳的神像只是一个空的外壳,里面还有一尊小神像。

黑脸,人身,马头,长髯,一身绿袍,头戴珠帘王冠,双手交叉,秉持着行雨诏令!

正是一尊龙王爷的塑像!

“这……这胆子也太大了吧!借壳受香火?这是要干什么?”吴子轩吓的舌头都打结了。

连梁道长自己都不知道,那李彪为何要整这么一出,当初修道观,也是李彪全权把控的,他啥都不知道。

那李彪做下这个布置的真实目的,恐怕只有无名清楚,但她并没有说,而是转头问了梁道长和吴子轩几个问题。

“这道观建成已经多少年了?吃了多少年的香火了?”无名问梁道长。

“该有……二十年了吧?”梁道长皱眉。

无名点头,又转身去问吴子轩,他们金沙镇,乃至整个洛南县,环绕着洛水河的区域,难道都没有供奉龙王庙吗?

“没有。”吴子轩摇头。

“为什么?河边生活的人,哪有不供奉龙王爷的道理?”无名问。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围水而居,大家却都拜那不知道来历的慈眉菩萨,不拜龙王爷。”吴子轩说。

无名用手指弹了弹脑壳,说麻烦好像有点大。

无名还说,那姓李的背尸人,胆子可真的是肥,都改变了无名一向对于背尸人这个怂包群体的刻板印象。

而且他不声不响的谋划了二十多年,这么大的生意都敢做,不知道他又想从龙王爷那里得到什么东西?

不过得亏是被咱们撞见了,就要阻止这个家伙,顺便来一波截胡,也不是不行。

“截胡是啥?”吴子轩傻傻的问。

无名对着那龙王爷的塑像一甩头,说:“扛走。”

我和吴子轩心领神会,当即是把那龙王爷的塑像抬到了我们的船上。

梁道长说的这条情报,还挺重要的,所以我们就暂且饶过了梁道长的狗命,反正现在看来,他确实也就是个被李彪差遣的小喽啰罢了。

“老实待在这间道观里,不准出门,别想着去给那李彪通风报信,这里到处都是我的眼线,稍微搞一些猫腻,我就立刻差附近的地仙前来,要了你和你徒弟的命。”无名恶狠狠的说。

梁道长忙不迭的点头。

回去的路上,无名一直在皱眉深思着,我本想询问她更多关于李彪所谋划的交易的事情,看到她这个样子,还是没有打扰她。

而回到吴子轩的家后,无名也是说让她一个人静一静,仔细想想,李彪所说的,去龙宫的船,是怎么回事。

这一会儿,太阳落山了,正好吴子轩妈妈也给我们做好了晚饭,是无比丰盛的河鲜疙瘩汤。

按当地的说法,河鲜疙瘩汤要蹲着喝才美味,我和小惜月还有吴子轩蹲在吊脚楼的走廊上,一边喝汤,一边闲聊。

这时,我瞧见了我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一只毛色黑白相间的秃尾巴狗,正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瞧。

我以为它垂涎我手里的汤,就用筷子夹了块肉,然后丢给了它。

可它却是不领情,还在直勾勾的盯着我看。

我顿时感觉有些不对劲了,这个镇子上的狗,怎么给人的感觉都这么奇怪?

我紧皱着眉头,感觉这条秃尾巴狗,和我白天见过的那条黑狗的眼神……很像。

“那是你们家的狗吗?”我问吴子轩。

“是啊,小不点!过来!”吴子轩朝着那条狗拍手。

可小不点却是根本不搭理吴子轩。

这时,一道锐利的破风声突然响起。

一颗石子从二楼窗户飞了出来,砸向了小不点的脑袋!

我们正蹲着吃饭的三个人都是惊呼,以这颗石子的力度,肯定是要瞬间要爆掉小不点的狗头。

可小不点却是展现出了极其恐怖的反应速度,一个侧身躲过了那颗石子。

同时,我听见楼上的无名大喊:“快抓住那只狗!用手指顶住它的后脑勺!”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无名总不会瞎胡闹。

我立刻丢掉了手里的碗,朝着那只狗扑了过去。

而离那只狗只有两米远的时候,我正对着瞧上它的眼睛,突然就想了起来,它的眼神,为何让我那么熟悉。

像我见过的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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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抬响轿

这个眼神,太特别了,我当时只见了一次,却是记的相当清楚。

我和小惜月刚坐船来金沙镇时,遇到的那个蒙古萨满打扮的辫子男。

当时为了平息水中的水鬼,他毫不犹豫的咬掉了那个红毛青年的一根手指,投入水中,残忍至极。

而当时,他的那种直勾勾的,带着一丝神经质的眼神,我看过一眼就不会忘。

我伸手抓住了吴子轩家的狗,按照无名说的,用手指顶住了它的后脑勺。

只晚了两秒钟,无名也是直接从二楼窗户跳了下来,来到我的身边。

无名瞧着被我抓住的那条狗,叹了口气,说是迟了,那家伙跑了。

我低头去看,发现那条狗已经变成了正常狗子的眼神,无比惊恐的瞧着我。

“怎么回事?”我皱着眉头问无名。

“移魂术,内蒙萨满的隐秘巫法。”无名说。

我并没有听说过移魂术,只听王大耳朵的那个故事提过,把动物和人灵魂互换的夺魂术。

无名给我解释了一下,萨满相信万物有灵,人和动物在灵魂上没有区别,只是承载灵魂的躯壳不同,术法大多是以灵魂为媒介,移魂术乃是最让人匪夷所思的术法,能让人的灵魂暂时附在动物的身上,操纵着动物行动。

我砸了咂嘴,感觉这等术法,也太奇异了些。

“这个一直在窥探监视我们的人,应该就是之前那梁道长所说的,缠上了李彪的高人,也是他告诉了棺材铺邻居的老太太,如何变成七笑尸去害李彪的命。”无名说。

“这个人是在对付李彪,那……他和我们……”我犹疑着说。

无名领会了我的意思,摇了摇头,让我别太天真了,并非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更何况我们还不知道那个萨满辫子男的底细,而光从他频繁用移魂术来监视我们,怕也并非对我们有着什么善意。

不过刚才被无名识破了他的把戏,恐怕这窥阴癖以后再也不敢来偷窥我们了。

移魂术虽然隐秘,可如果被发现了,就像刚才那样,在他的灵魂脱离附身动物之前,扣住那动物的后脑,就等于把施术者擒住了,任由我们宰割。

只可惜我刚才还是慢了一秒。

也说明那个萨满辫子男的本事着实厉害,这么快就能解除术法脱身。

之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大家就各自去休息了。

第二天天刚亮,我还在迷迷糊糊的做着梦,无名就猛的冲进了我的房间,无比兴奋的大喊:“我想到了!”

我当即被她吓醒,直接是摔到了床下面。

无名把我拽了起来,说她想到去龙宫的船,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的问。

“能去龙宫的,并非指的是梅守信的尸体,而是梅守信的棺材。”无名说。

我盘腿坐在地上,挠了挠头,问无名此话怎讲?

“你可曾见过能浮水的棺材?”无名问我。

我摇头,说上哪儿有棺材能浮水的?

棺材死沉死沉的,丢进水里就沉的没影儿了!

无名说,她一开始也没想到,直到昨天夜里苦思冥想之时,突然想到了那李彪的身份,无名好像搞错了。

之前,无名在李彪的家中,发现有许多藤雕木偶,以为他是湘阴背尸人,可是湘阴背尸人一向胆小怂包,极其尊师重道,上哪儿敢做这种偷香火渎神,去和龙王爷做生意的勾当?

我表示同意,和我交过手的那个秦先生,有多么的怂包和忌惮祖师爷,也是无需多言。

无名说,湘阴不仅有背尸人,还有一个无比神秘的组织,叫做“排教”。

排教和龙虎山一样,是正一道的一个支派,可并非是像龙虎山那般有名,现在几乎已经是被遗忘的存在。

排教发源于穷人堆里,是以社会底层平民为核心组成的教派。

那些底层平民为了生存,活跃在湘西大山,伐木换米,把树木扎成大排,漂放于江水之中,顺江而下,在洞庭湖流域卖木交易,平日里一家子都住在木排上,在木排上种菜,住家,吃饭,养小孩。

这种生活是极其凶险的,随时都可能会覆灭在湍急的江水中。

所以,这些排工们,四处求师,学了很多法术,用来保护自己,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教派,排教的祖师爷,是唐朝的一位名为陈四龙的法师,传说他祖籍湘阴,非僧非道,法术自成一家,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关于排教更多的事情,暂且略过不说。

无名现在要说的重点,是那个李彪,并非是湘阴背尸人,而是湘阴排教中人。

湘阴排教所做的勾当中,有一项“棺材浮水”,俗称“抬响轿”。

具体做法,是用裹着数层朱漆的棺材,密不透水无间无缝,把活人关在里面生生憋闷窒息而死,棺中自然有股怨气不散,所以浮水不沉。

这就是所谓的“藏鬼之棺,能渡阴河”。

而把活人生生憋死的目的,便是造出“冤鬼”来,让棺内怨气充盈。

梅守信本身就是蒙受巨大冤屈而死,不用被活活闷死,他的棺材也能浮水渡阴河。

而龙宫城与人类生活的水域之间,便是隔着阴河,能去龙宫城的船,便只有这藏着冤鬼的棺材。

听完这些,我的嘴巴都变成了圆形。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那李彪要送给龙王爷的塑像呢?”我问。

“泥像二十载受香火,可镀金身,有了金身,就算岸上没有龙王爷的供奉庙宇,龙王爷也能上岸了。”无名说。

“那龙王老儿想上岸干什么?老老实实的在他的龙宫里待着玩小妞不舒服吗?”我问。

无名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我又想到那金身塑像,现在还在我们手里呢!

“我们若是找到了能渡阴河的棺材,不也是能去龙宫城,拿着那塑像和龙王爷做交易了?”我问。

无名点头。

我咂了咂舌,说可那龙王爷有什么能给咱们的?听说龙宫城里宝贝多,可我是个不稀罕钱财的人。

“咱们可以问龙王爷一个问题,作为交易。”无名说。

“什么问题?”我问。

“关于妖妇的事情。”

我的嘴巴完全是合不上了。

这个无名,怎么这么聪明?

因为不是人,活了一千多年,脑子就这么好使?

她总是能一下切入重点。

“可是……如果龙王爷不知道妖妇的事儿呢?”我问。

“龙王爷不可能不知道,岸上,本该属于它的供奉,全被五尾娘娘抢走了,说不定它们之间还有着些旧仇呢。”无名说。

我点头,又问无名,那我们上哪儿去找能渡阴河的棺材。

“眼下看来,也就只有梅守信的棺材,而且是在那李彪的手里……对了,还有一个含冤而死的人。”无名猛的一拍手。

“谁?”我问。

“那个变成七笑尸的老太太。”

我的脸皮立刻是皱了起来,无名的意思……难道是要去偷那老太太的尸体?

“不是偷,是借。”无名纠正我。

我差点是吐出一口老血。

哪有借人家死掉老娘尸体的?

“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去。”无名说。

我连脸都没洗,就被无名拖出了房间。

我骑着吴子轩家里的一辆三轮自行车,吭哧吭哧的蹬着,就和无名一起去了那死老太婆的家。

但出乎我们的意料,那户人家现在是一片混乱。

老太太的尸体昨天夜里就丢了!

“哪个缺德鬼哦?偷我们老娘的尸体作甚?配冥婚也没法配啊!”老太太的女儿哭嚎着。

“我知道是谁偷的了。”我对无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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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黑水峡

无名一愣,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那个萨满辫子男,他的目的应该和李彪一样,想去龙宫见龙王爷,而他当初告诉这个老太太变成七笑尸的方法,并不是为了帮助老太太害李彪的命,而是打着自己的算盘。”我说。

无名面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现在他们两个都有船,可货在咱们手上,情况对谁有利?”我问。

“当然是咱们!船好找,货却是只有一个。”无名说。

“那两个家伙,肯定会找机会来偷我们的货。”我说。

之后,尽管家里还有小惜月在守着那泥塑雕像,我和无名还是急忙赶了回去。

一边在家里守着,无名和我还一边想着,如何找到别的能渡阴河的棺材。

“我又想到了一个事情,照片,梅家四兄弟合影的那张。”无名说。

我拿出了那张照片。

说实话,这张照片真的是看一次,就得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梅家古楼前面的四个人,面朝着镜头,垂着肩膀,张嘴吐着舌头,双手虚抓,眼角下拉,嘴角上扯。

现在,我也能确定,这四个人,就是当初在黑水峡,梅家被溺死的那四个兄弟。

而且,我瞧到了梅家四兄弟的面目表情,心里顿时一咯噔。

“七笑尸?梅家的这四个兄弟都变成了七笑尸?”我问。

无名点头。

“那这张照片又是何人所拍的?拍出来是为了干什么?故意吓人?”我问。

关于这个疑问,我和无名都是不知道答案。

“但是,这四个人的尸体和鬼魂都是哪儿去了?他们的怨气应该比梅守信更重,可是他们没有丝毫闹腾。”无名说。

我们又去问吴子轩的妈妈,得到的答案是,当初只打捞到了其中的两具尸体,而且放在岸边没多久,就不翼而飞了。

无名皱着眉头跟我说,她有一个猜想,关于当年这起悬案的真相,凶手究竟是谁。

“谁?”我问。

“是龙王爷,或者龙王爷的手下。”无名说。

我瞪大眼睛,问她何出此言?

“我们初次见面,也就是小月差点被那龙王爷手下的黑鳞水蛟抢亲的时候,在哪儿?”无名问我。

“黑水峡。”我说。

“当年那起悬案,梅家五兄弟的渔船,在哪儿出的事?”

“黑水峡。”

“藏鬼之棺,能渡阴河,龙王爷也需要这所谓的船,来运送它抢来的新娘子去龙宫,而且时间线也对的上,金沙镇有了龙王爷在黑水峡抢亲的说法,就是在当年那起悬案发生后。”无名说。

我听的心头恼火,这个狗逼龙王爷,也太坏了!

草菅人命,目的还是为了强抢民女。

真的是恶贯满盈!

恐怕它后来又勾搭上李彪,让李彪给它制作金身塑像,让它能够上岸,目的就是为了更加方便的奸淫妇女吧!

这种狗东西,怎么配当神仙?

怪不得洛水河附近的人,都不肯供它的庙宇。

我顿时燃起了嫉恶如仇的正义怒火,对无名说,咱们去见了那龙王爷,问清妖妇的事儿后,就顺手把它做掉吧。

无名苦着脸,说怎么做掉?

之前无名说过,若那龙王爷真是条真龙,对无名是有着天生的克制,无名绝对不是它的对手。

“当然,我的宝贝在身边,就另说了,只可惜我当时来金沙镇时,颇为匆忙,什么都没有带,托黑土地的部下给我捎来,他们磨磨蹭蹭半年,也没见踪影。”无名有些烦闷的说。

而这时,我也在好奇,那龙宫城里究竟会有什么?传说中的龙女,真的有那么漂亮吗?还有那些虾兵蟹将夜叉鲛人,是不是真的和传说中长的一个模样?

这时,我突然想起来,有人曾经去过龙宫城!

还就在我的身边。

我拉着无名,立刻去了吴子轩的房间。

吴子轩正在趴在桌子上,做一套英语卷子,神情相当刻苦。

我不好意思说的是,之前在镇上的其他人口中,听说吴子轩的外号,叫做“八年抗战”。

这个外号相当丢人,因为吴子轩高三复读了五年,也没有考上大学,今年再考不上,就要变成“九年抗战”了。

不过这并不重要,我和无名现在要询问吴子轩,他多年前的那个梦。

吴子轩用笔敲了敲脑袋,说那个梦的诸多细节,他都记不清了,龙宫的宫殿倒是和传说中的一样,很是气派,可宫殿里面的人,却并非是像传说中的那样,皆是些有着人形的水族。

“那是什么?”无名问。

“是一群穿着绿色蓑衣的人,脸色惨白,脸皮上还全是疙瘩,身上死臭死臭的。”吴子轩说。

无名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吴子轩说,梦的内容也就那么多,还有一件奇怪的事儿,之前没说。

就是那晚,做了这个怪梦醒来之后,他开始疯狂的呕吐,呕吐物相当的腥臭,像是死鱼烂虾发酵的那种味道,还带着许多白色的鱼鳞。

无名听了吴子轩的这句话,脸色立刻是变了,但刻意掩饰着,没有表现出来。

之后,无名拉着我离开了房间,低声对我说,她确定了,正如她之前所说,龙宫城现在,恐怕并没有真正的龙王爷,怕是一群水鬼和一群扭七八歪的虺蛇蛟蟒精怪,鸠占鹊巢,在那里装神弄鬼罢了。

而且,还有一件事,她不敢告诉吴子轩,怕吴子轩害怕。

“什么事?”我问。

“那小子,当时怕是真的去了龙宫城,而不是做梦。”无名说。

我瞬间是懵了,感觉无名在胡扯。

“没有胡扯,那晚他的魂儿去了龙宫城,又飘了回来,不然他醒来后不可能呕吐出带着鱼鳞的秽物。”无名说。

我不解,问为何吴子轩能去龙宫城?

无名还没来得及回答我,突然是猛的一拍我,低声对我说:“去拿弓箭。”

我顺着她的眼神往窗外一瞥,只见我们所在的吊脚楼对面,一棵水杉树的树枝上,站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鸬鹚。

那鸬鹚正在盯着放有泥塑的那个房间瞧。

它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鸟类的眼神,而是人类的眼神。

“妈的,那个窥阴癖,死性不改了还?”我心想。

我疾步进了房间,去拿了弓箭,透过窗户抬手一箭,射中了那只鸬鹚。

鸬鹚坠地,我当即就想去查看,却被无名拦住,说是白瞎了。

“他的速度太快了,解除术法的时间不到两秒,当真是个无比厉害的家伙。”无名说。

我也是颇为头疼,这家伙一直这么来偷窥我们,尽管没有什么安全上的威胁,却是让人无比窝火。

无名叹了一口气,说她若是有宝贝在手,定是能好好的治一治那家伙,可她现在什么都没有。

而这时,吊脚楼的下面,又是有一个黑影,以极快的速度,向着我们冲了过来。

我心头一慌,以为那窥阴癖又开始了,无名却是急忙按住了我的胳膊,说这次是她的眼线。

而那黑影来到了我们的面前,乃是一只通体灰毛,胡须老长的大老鼠。

“难不成是那梁道长真的敢搞什么小动作了?”无名皱眉,然后蹲下,伸手按住那老鼠的脑袋。

随即,无名睁开眼睛,眼神无比兴奋。

“刚才还在说,现在就已经来了。”

无名和我一起跟着那灰毛老鼠出了门,七拐八拐,最后来到了金沙镇的渡口。

渡口的栈桥上,两个背着大包小包的男人,正在用力的向着无名挥手。

我和无名走到了那两个男人的面前,我眼看着,这两个男人的长相都是无比的奇怪,一个贼眉鼠眼到了极致,一个头秃的一根毛都不剩了!

“老大!我们可算是找到你了!”那两个男人泪眼婆娑的看着无名。

无名却是抬手赏了他们各自一巴掌,当即让他们转着圈碰在一起,再摔倒在了地上。

“你们两个废物!我让你们给我送个东西!这都快一年了,才给我送到!”无名怒斥道。

那两个家伙都是无比委屈,说他们一路从大兴安岭步行来到陕西的。

“不会坐车吗?”无名怒吼道。

“我们没有钱。”贼眉鼠眼的那个说。

“钱呢?大长老没有给你们盘缠?”

“被他拿去嫖了。”秃头指着贼眉鼠眼。

贼眉鼠眼反唇相讥:“搞的你没嫖似的。”

“算了,别吵了,快把东西给我。”无名很是无奈的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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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水僵尸

贼眉鼠眼把肩上的包袱递给了无名,无名把包袱抖开,里面包着一柄剑,一个葫芦,一个红色的木匣子。

剑长三尺,剑身苍黑似铁,剑刃凛如秋霜,剑柄为一条金色龙雕,但仔细一看,那龙雕却是有角无爪,不知是为何。

葫芦周身暗金色,上有八卦图案,约两个手掌大小。

无名把长剑负在背上,葫芦挂在腰间,木匣子收入怀中,长出了一口气,说现在心里踏实多了。

“好了,你们可以滚回去了。”无名对秃头和贼眉鼠眼说。

那两个老哥都是脸皮皱的像朵菊花,求无名给他们些车马费,不然再徒步走回大兴安岭,可是要累死了!

可无名身上也是没钱。

没办法,就只能把这两位老哥先留在金沙镇,等无名去弄些钱来,给他们凑齐盘缠路费,再送这两个老哥离开。

这两个老哥同我自报了名号,贼眉鼠眼叫老灰,秃头的高个儿叫大头。

我和无名带着他俩回到吴子轩的家,心里都是挺过意不去的。

明明和吴子轩非亲非故,这几天却一直住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

今天还又厚脸皮的领了两个蹭饭的来……

关键是这两个老哥还颇为看不上吴子轩的家,尤其是那个大头,一直在向无名抱怨,说这接待规格,实在是委屈了他们两个堂主的身份。

“那我这个掌教说什么了吗?不想住就麻利点滚去河口睡栈桥!”无名竖起眉毛。

那大头这才是不说话了。

不过正如俗语所说:“不识好意,必遭恶报。”

大头进门的时候,因为个子太高,脑袋重重的磕在了门框上。

“哎呦,这户人家的门头,为何这么低?”大头龇牙咧嘴的捂住脑袋。

吴子轩家的门头确实低,我之前也磕过几回。

不只是他们家,金沙镇所有的人家,门头都挺低的。

吴子轩听到门口的响动,也是迎了出来。

“那个……真是不好意思。”无名挠头看着吴子轩。

“啊,没关系,不过晚饭可能不够了,我马上再去捕几条鱼来。”吴子轩说。

我急忙是说我和他一块,去帮帮忙,不然脸皮真的是挂不住了。

而这时,小惜月也是从屋里走了出来。

那两个老哥一看到小惜月,顿时都是变成了猪八戒的模样。

“这等渔村里,怎么能有这等国色天香的美人?小妹妹,你今晚可否……”

没等他们两个的话说完,无名便是双手伸出,各赏了他们俩一记手刀。

“你们两个,不要再给我丢人了,不然我立刻抽了你们两个的筋,剥了你们两个的道行,你们再也别想当人了!”无名身上的杀气剧烈波动。

那两个老哥急忙是端端正正的坐在了板凳上,再也不说话了。

而我担心小惜月留在这里,又要被他们骚扰,就喊上小惜月,和吴子轩一起出航捕鱼去了。

途中,吴子轩问我,之前我们截胡了那龙王爷塑像,刚才我和无名又问他龙宫城的事儿,难不成我们是真的想去龙宫城?

我点头。

“你们可别这么不知死活,先不说龙宫城有多凶险,你们以为有个冤鬼之棺就能轻松渡过阴河?知道阴河里有什么可怕的怪物吗?”吴子轩问我。

“什么怪物?”我问。

“僵尸,我小时候听镇上的老人说过,阴河里全都是僵尸。”吴子轩说。

吴子轩说,清末的时候,僵尸在金沙镇可谓是当地一巨害,每家每户的大门都建造的非常低,为了防止僵尸闯进门。

因为僵尸身体僵硬无法弯腰,所以就无法进入矮门害人了。

可饶是如此,那些僵尸也能从窗户直接跳到屋里,害人吸血。

甚至还有一种特殊的僵尸,外表以及行为举止和活人无异,却依旧是不能见光,靠吸人血为生。

我知道吴子轩所说的特殊僵尸是什么。

我一直在追查的关于妖妇的事情,也和这尸魃脱不了干系。

但我感觉吴子轩在扯淡吓唬我。

他们沿河的渔民小镇,不太流行土葬,怎么会闹出大批僵尸作祟的事情?

而且僵尸必须要接着地气,才能维持行动,僵尸跑到阴河里去?那更是鬼扯!

吴子轩却是摇头,说世界上还存在一种僵尸,叫做水僵尸。

我有些茫然,我还从没听说过关于“水僵尸”的事情。

“想当年,那水僵尸作祟的事件,还是我太爷爷平息的。”吴子轩自豪的说。

“你太爷爷还是个道门中人?”我疑惑的问。

吴子轩摇头,说他太爷爷只是个民兵队长,不过当年他太爷爷得到了高人相助。

据他太爷爷给儿孙辈传下的故事里说,那帮助他的高人,就是金沙镇供奉的那个五条尾巴的菩萨。

听到这里,我当即是有了兴趣,急忙让吴子轩给我讲一讲这件事的来历。

吴子轩说,清末民国时期,在金沙镇里面有一个大户人家,家里有一个老太爷,两个老爷,三个少爷和五位小姐。

这年夏天,老太爷突然中风,即将不久于人世,两个老爷和三位少爷都陪伴在一旁(女性是不能留在旁边的,据说女性的阴气会冲散活人的阳气,不死的人也会死掉的)。

老太爷这辈子做过的好事一个巴掌数的过来,临死前就害怕自己不得好死,即使死了也会下地狱,于是就吩咐两个儿子说:“我死后,千万记得多烧点纸钱给我,我好在下面孝敬孝敬阎王爷,少受点罪,否则你们也不会好过。”

他两个儿子有这样的老子,能是省油的灯吗?

大儿子一听到老太爷的话,也火大了:“你个老不死的,威胁我,我就不烧纸给你,看你能怎么样?”

“说得对,我们把家产分一分,就各过各的,谁还管你这老东西死后下不下地狱啊。”二儿子也附和道。

三个孙子更是混蛋,根本连听都没听那老太爷在讲什么,都在谈论镇子上青楼里面那个姑娘最漂亮。

老太爷气得浑身发抖,喉咙里面一口气堵在里面进不去也出不来,就这样被活活气死了。当时两个儿子和三个孙子也没有在意。

以前人死后是要在家里面放七七四十九天的,也就是“头七、二七、三七、四七、五七、六七和尾七”。

头七回魂,二七起身,三七往返,四七点灯,五七摸墙,六七烧纸,尾七离阳。在头七的时候,老太爷的尸体还没什么事,到了二七的时候,因为夏天天气热,老太爷的尸体就不断腐烂变臭,两位老爷看到这个情景就命令下人把老太爷的尸体放到后院里面。

这一放不得了,到了三七的时候,每天晚上都会听到后院里面有东西跳动的声音,请来道长一看,道长说这老太爷已经变僵尸了。

这下一家人慌了神,问道长怎么办,这个道长装模作样耍了一套功夫,就伸手要钱,两位老爷给了钱,道长才慢悠悠地说:“必须用河水淋湿老太爷全身。”

僵尸属土,水克土,这样就可以担保没事。

大老爷一听,很有道理,急急忙忙吩咐家丁去洛水河边打水,于是家丁们没日没夜地从洛水河边打河水浇老太爷的尸体。说也奇怪,老太爷真的不再每天晚上跳来跳去,安安静静的过了四七和五七。

到了六七的时候,老太爷不但晚上跳,白天也跳,还不断撞门,吓得一家人战战兢兢,赶紧又把道长请来了。

道长见到自己的办法不灵,有点下不来台,这时突然看到有个家丁畏畏缩缩,决定诈一诈那个家丁。

“我的办法本来是绝对灵的,但是如果不是按照我的话来做,那么现在老太爷变僵尸就怪不得我了,你是不是没有每次都打河水浇老太爷?”道长质问那个家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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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千尸窟

那家丁害怕,因为他确实有一天偷懒,随便从水缸里舀了瓢水浇尸体,就交差了。

那家丁连忙跪地求饶:“就只有一次啊!”

二老爷一听这话,自以为全明白了,上前踢了这家丁一脚,大骂:“你这狗奴才,你是想害死我们一家啊,今天不打死你,我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接着他对那家丁就是拳脚相加,直到家丁昏死过去才罢手。

大老爷机灵,问道长:“道长,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补救吗?”

道长想了许久,装模作样拿出罗盘四处查看,最后慢悠悠地说道:“为今之计,只能把老太爷的尸体扔进洛水河里面,一旦埋在土里面,不出三日一定变成僵尸。”

全家人急急忙忙准备着,道长来到后院,取出一道他师傅留下来的黄符,贴在了正乱蹦乱跳的老太爷身上,奇迹般的,老太爷停止了跳动,只是两只通红的眼珠子不断乱转,嘴里面喷出难闻的尸气。

而这时,道长的嘴角,也是扬起一抹别人没有察觉到的阴险笑容。

所谓人多力量大,很快,在两位老爷的带领下,就把老太爷带到了洛水河边上,三位少爷合力把尸体扔进了洛水河里面,看到河水淹没了尸体,才开心地回了家。

果然,六七那天,一切平安无事。

可就在尾七的最后一天,灵堂里面是二老爷守灵。

突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十分急促!

二老爷亲自开了门,一开门被吓了个半死!

被丢进洛水河的老太爷,居然回来了!

二老爷还没来得及叫出声,就被僵尸掐死了。

老太爷掐死了二老爷之后,全家上下一个都没有放过!

它杀死了全家人之后,老太爷又跳出门,去害别家的人。

而被老太爷杀死的人,尸体会迅速尸变,然后跳到洛水河里,再上岸时,就变成了和老太爷一样凶猛的水僵尸。

僵尸的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传染性,好似病毒一般,不出一个月,金沙镇就是已经遍地的水僵尸横行。

这下不得了,僵尸杀人,许多和尚道士前来都降不住。

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金沙镇就这么被僵尸覆灭,关键时刻,一个人站了出来。

他就是吴子轩的太爷爷,当时镇上的民兵队长,别名吴大胆。

吴大胆年轻时在一个军阀手下当过副官,杀过不少人,纯粹天不怕地不怕的恶人。

金沙镇别的镇民都在闭门躲僵尸之时,他确是怀揣着王八盒子出了门,到处去寻僵尸,扬言说要打烂它的脑袋。

信心满满的吴大胆,某天夜里,总算是遇到了僵尸。

可很不巧,那天是月圆之夜。

月圆之夜,僵尸都会拜月,吸取阴气精华,同时也是僵尸最为凶猛的时候,吴大胆不信邪的用枪打了僵尸几枪。

僵尸啥事也没有,吴大胆自己倒是被吓住了,看来这狗逼玩意儿和自己宰过的那些活人不太一样。

吴大胆又拿出了自己准备的黑狗血,泼在了那僵尸身上。

可还是什么用都没有,那僵尸反而是更加狂暴了!

吴大胆这才知道,这位爷台不是他有本事收拾的,拔腿便是跑了,那僵尸在后边狂跳,穷追不舍。

好在年轻时在战场上练出的亡命飞毛腿够快,吴大胆最后还是甩掉了那个僵尸,来到了一间破败的小庙里。

吴大胆反插上庙门,躺在地上,惊魂未定的喘着气。

这时,一个慈眉善目的少妇走到了吴大胆的面前,问吴大胆遭遇了何事。

吴大胆如实相告,那少妇告诉吴大胆:“此乃水僵尸。”

吴大胆问:“什么意思?”

“水僵尸也就是说本来一具含着一口怨气,嘴里出不来的尸体,因为被河水淋到了,本来会在土里面才慢慢吸收地气变成僵尸,会迅速尸变,而且会更加凶猛。”少妇说。

“可按五行之说,不是水克土吗?应该镇压住僵尸才对。”吴大胆不解。

“别的地方的河水,能镇压僵尸,洛水河的却是不一样,因为洛水河的河底,有了不得的东西。”少妇说。

吴大胆问是什么东西,少妇没有回答,只说先教给吴大胆怎么对付那水僵尸的法子。

少妇取了一叠黄符纸,接着又把黄符纸折叠成小船,全部叠完后,便交给了吴大胆,说明晚去洛水河边,把这些纸船放入河水中,这些船自然会把那些水僵尸送到当初制造它们的家伙身边。

水僵尸没有理智,只知道吸血,见到东西就会攻击,可够那个家伙喝一壶的。

吴大胆问,那个家伙是谁?就是少妇说的,洛水河底那个了不得的东西?

没等少妇回答,吴大胆突然感觉眼前一花,那个少妇居然就是不见了!

吴大胆心头疑惑,在庙里到处寻不见那个少妇,这时,他突然抬头看见庙上的菩萨相貌,和刚才那个少妇一模一样!

吴大胆心知刚才遇到了菩萨显灵,急忙是磕头跪拜。

而后,吴大胆还好奇着,菩萨究竟要把这些僵尸送到哪里去,他仔细瞧了瞧手上的黄色纸船,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纸船上,用朱砂写了两个大字。

“龙宫”。

吴大胆瞬间懵了,这是遇到神仙打架了呀?怎么菩萨和龙王爷斗起来了?

而龙王爷怎么又会驱僵尸来害他们金沙镇的人?

不过眼下管不了那么多,吴大胆按照菩萨的吩咐,隔天夜里,把纸船放进了洛水河里。

从那以后,果然是没有僵尸作祟了,金沙镇恢复了安宁。

吴大胆是个爱惦记的主,还一直记挂着那些僵尸究竟是不是真的被送到了龙宫城。

直到某次,吴大胆听同镇的一个捞尸人说,以后黑水窟的生意,给再多钱也不能做了。

因为上回那个捞尸人进了黑水窟,看到里面全都是僵尸!

吴大胆这才是明白,龙王爷也不是吃素的,使法子把那些去龙宫城找它的僵尸堵在了黑水窟的阴河,也就势把它们当成了龙宫城的守卫者。

从那以后,黑水峡西岸的黑水窟,改名叫了“千尸窟”,再也没有渔民敢靠近。

吴子轩说的这个故事颇为离奇,但我还是相信他的话。

因为无名也说过,五尾娘娘和洛水河底的龙王爷,确实是有过过节的。

而金沙镇乃至洛水河周边的人,不供奉龙王爷,反而供奉和它们八竿子打不着的东北出马祖师,五尾娘娘雪中梅,其中的内情更是让人难以琢磨。

不过我可以确定的一点,就是这个龙王爷,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而且,驱僵尸袭击岸上的人又是为了啥?因为岸上的人不供奉自己的香火,恼羞成怒?打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那龙王爷发怒,也该是发大水,而不是驱僵尸啊!

看来这个又被无名说中了,那龙宫城里的,恐怕压根就不是龙王爷,而是别的妖物。

“发大水?我们金沙镇从清朝到现在四百多年,一次洪水都没遇到过,大坝固若金汤。”吴子轩说。

我感觉吴子轩在吹牛皮,洛水河乃是黄河的支流,黄河有多么经常的泛滥成灾,是个人都知道。

而这时,我们也已经到了捕鱼的水域,洛水河的肥泽,可谓是远超了我的想象,从船上一眼望过去,水中数不清的鲫鱼正在游着,也不怕人,见我们的船来了,不仅不跑,反而是朝着我们游了过来。

吴子轩穿上连身的塑胶衣,戴上厚厚的塑胶手套,就开始拿着连通电瓶的电子鱼叉,开始电鱼,一戳一个准。

一边捕鱼的功夫,吴子轩还引着我去看,离我们不远,那白色的水泥大坝。

“我刚才说了,我们镇四百年也没发过洪水,就是因为大坝里有着一件至宝,只要有它在,哪怕是黄河决堤,大坝也能阻拦那洪水。”吴子轩说。

“什么至宝那么厉害?”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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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蛟化龙

吴子轩说,那件至宝,是当初镇上的一位老渔民机缘巧合之下得到的,而且,那个老渔民还亲眼见到了传说中的“走蛟”。

我听到“走蛟”这两个字,顿时虎躯一震。

水蛟据说为鱼蛇等水中族类所化,是化龙过程中的一个阶段。

我在古代志怪《述异记》读过,“蛟千年化为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

何为走蛟?

走蛟即是化龙三劫中的地劫!

之前无名告诉我,并非是水蛟修炼一千年整,便可化龙。

而在许多民间传闻中,蛟欲化龙,除了要修行千年外,还得度过天地人三劫。

天劫,便是雷劫,蛟化龙,须得登天,承受天雷焚身之苦,承受得住,即可化龙翱翔于天际,承受不住,便灰飞烟灭,千年道行毁于一旦。

地劫,便是走蛟之劫,鱼鳖蟒蛇之类可在江河之中化蛟,然而,蛟化龙却非在海中不可,于是蛟便会在道行圆满之际,自河道或江道之中顺流而下,入海化龙,但由于蛟龙自带三尺浪,所以一路上会卷起千层巨浪,很容易造成江河决堤,给人类带来洪灾,所以人们便会在江河的桥梁上悬挂一把刀剑,走蛟最忌刀兵之气,这样蛟便不敢前行了,但也有一些蛟会驱水淹没桥梁,然后从桥上跨过。

而人劫,便是俗话说的讨封了,据说走蛟时,蛟龙遇到的第一个人,若给蛟说句封正的话,比如“这条龙真大啊!”或者是“哪里来的一条龙啊!”那蛟便可以入海化龙,若不给封正,比如说:“这蛇真大啊!”那蛟龙便会化龙失败,而蛟也会报复那个不给封正的人,不只是蛟化龙,许多动物成精,也都有讨封的说法。

吴子轩说,在清朝之前,洛水河也经常决堤,不仅房屋田地被毁,有时洪水来的急,金沙镇的镇民们性命都有危险,镇上老人常说这洛水河之所以经常发生洪灾,是因为这是一条蛟道,是蛟龙入海所经之路。

对此鬼神之说,开始时镇上多数人都嗤之以鼻,直至后来发生了那间轰动全镇的事后,镇民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镇上有一老渔民,渔民成天挨晒,普遍皮肤偏黑,这个老渔民更是黑的夸张,简直像快炭,因此得了外号“老黑炭”。

一日老黑炭像往常一般去洛水河中捕鱼,刚把渔网撒下没多久,忽听前方传来轰隆之声,抬头望去,顿时被吓得脸色煞白!

前面巨浪翻腾,滔天洪水席卷而下,向着老黑炭奔流而来!

老黑炭被吓懵逼了,怔住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划船就往岸上赶,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洪水掀起千层巨浪,顷刻而至,天色随之变暗,无端刮起狂风,老黑炭慌忙伏身趴在船上,希望船够结实,能够躲过这一劫。

老黑炭趴在船上,感觉船摇晃的厉害,如汪洋大海狂风骤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沉没的危险,过了许久,才感觉情况好了一些,老黑炭慢慢爬起来,抬头一看,眼前的一幕顿时将老黑炭吓得魂飞魄散。

只见一条独角鳞蛇横亘在江中,浑身被簸箕一般大小的青鳞覆盖,十多丈的身体露出水面,两颗铜锣一般的红色眼睛正注视着自己。

老黑炭听过关于蛟的传闻,知道头上双角为龙,独角为蛟,心道这定是蛟了。

不曾想,镇上人们说的洛水河走蛟竟然是真的,老黑炭见那蛟龙望着自己,丝毫没有要走的迹象。

老黑炭忽然想起蛟龙讨封的事来,老黑炭鼓起勇气,卯足了劲向那蛟龙喊道:“好大的一条龙呐!”

喊完后,他战战兢兢的看那巨蛟的反应。

可那巨蛟却像未曾听到一般,还是双目紧紧盯着老黑炭,老黑炭被吓的腿都软了,心想不会是那蛟龙没有听到吧,刚想再喊一次,那蛟龙硕大的身躯却猛然跃起,而后钻入江底,消失不见了,随之大浪平息,狂风骤停。

风平浪静的江面上,一切好像没有发生过一般,老黑炭站在江中的船上,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他回去后将此事告诉镇上邻里,邻里们对此事半信半疑。

当天晚上,老黑炭梦到一个须发皆白的威严老者,他向老黑炭作揖道谢,老黑炭不解,那老者说自己便是昨日的江中之蛟,托老黑炭吉言封正,现已渡劫化龙。

老黑炭听后恍然大悟,心中却又有些忐忑,不知这老者来找自己所为何事。

那老者又道:“封正之恩,无以为报,唯有留下龙鳞一片,聊表心意。”那老者说罢,便消失了。

老黑炭从梦中醒来,本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虚幻的梦而已,却不曾想第二天竟真的在屋门口发现一片龙鳞,那龙鳞闪着金黄色的光泽,大如簸箕,厚重的很,老黑炭费了好大功夫才将那龙鳞搬入屋中。

待天亮之后,老黑炭向邻里们讲述了昨天所做的梦,并让邻里们看了那龙鳞,邻里们皆惊叹不已,这时一老者对老黑炭说道:“龙鳞乃是神物,可辟妖邪,悬于桥梁或坝口之下,可让走蛟易道,庇护镇子无洪涝之灾,我想若是老弟肯舍得将这龙鳞悬于洛水河桥梁下,定是造福镇子的一大善事!”

老黑炭听罢哈哈一笑,说道:“我拿这龙鳞也没有什么用处,既是可以让镇上免灾,我又有何不舍。”

那老者对老黑炭作揖,以示感谢,随后想让人在龙鳞上凿开一个小口,好穿过绳索,悬挂于桥下,却不曾想那龙鳞坚固如铁,请了铁匠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无法凿出一点儿印子。

正好那时洛水河的大坝要加固,便直接把这片龙鳞,给埋进了大坝里。

而从那以后的四百年,洛水河果真再也未曾遭遇过洪涝之灾。

我听的颇为震惊,这世上当真有化龙成功的水蛟?

可无名说她活了一千年,却从没见过。

或许蛟成了龙之后,便是入了海,再也不会留恋人世间了。

这时,小惜月伸手戳了戳我,说她看见那大坝上有人,正在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干什么。

我真的是佩服她的视力,就算是成天射箭的我,离的这么远,都瞧不清那大坝上哪儿有人。

而吴子轩捕了满满一桶鱼,也是收了工,依旧是奉劝我们,洛水河不大,但是水相当的深,还连通着黄河。

洛水河底的秘密,根本就不是我们能窥探的,尽管他也看出来我们有些本事,但和这水下的东西作对,还不够格。

我皱眉瞧着吴子轩,听他的话劲,他好像知道的比我们还多?

无名之前也说过,吴子轩当年不是做梦,而是魂真的飞去了龙宫城,至于他为什么能去,无名还没跟我说。

这时,我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炸雷般的巨响。

我被吓傻了,本能反应的把小惜月护在了身下。

这声巨响不仅是差点震破我的耳膜,甚至直接在水面上掀起巨浪,把我们的渔船都拍飞了老远!

我心想晴天霹雳也没有这等威力,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我晃了晃脑袋,又吐了几口刚才呛到嘴里的河水,瞧着巨响传来的方向。

顿时,我们三个都是傻眼了。

刚才还矗立在那的宏伟大坝,居然是从当中碎裂开来了!

吴子轩脸色全白了,喃喃着说:“有人……要去偷那龙鳞!”

而这时,天空中又是一串滚滚的闷响,这回是真的打雷了!

随即,暴雨也是瓢泼而下,还隐约有要刮起狂风的势头。

吴子轩拍了拍他自己的脸颊,惊恐的说:“我忘了,大坝里不止埋的有龙鳞,还有另外一个被镇压的妖邪,现在那妖邪也被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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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楼中庙

“是什么妖邪?”我问吴子轩。

吴子轩摇头,说他不知道啊,据说那妖邪是刚建大坝时,便被埋进了里边,吴子轩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孩子,上哪儿知道以前的事儿。

不过吴子轩知道的是,再不走,咱们就要被留在这洛水河里了。

吴子轩调转船头,开足了马达,飞似的向着岸边逃去。

我转头去瞧那大坝的情况,除了刚刚爆炸过后的白色硝烟,一缕冲天的黑气,也是缓缓升腾上天空。

而这时,小惜月突然尖叫了一声。

我扭头,只见装鱼的桶里,原本被电晕的鱼,全部都苏醒了过来,而且一个个像是发狂了一般,开始往桶外蹦,还张开满是利齿的鱼嘴,要咬小惜月。

我急忙是盖上了桶盖,再搬了块压船石压住,又把那些已经跳出来的鱼,全都踢回了水里。

“被放出来的妖邪,怕是这洛水河中水族的大王啊!它一出来,鲫鱼都开始长牙咬人了!”我对吴子轩说。

吴子轩没有回答,全神贯注的飚着船。

此时,雨势越来越大了,狂风也接连卷起河上的浪,我和小惜月都是急忙躲进了船舱里,不然被豆大的雨点砸在脑袋上,可是疼的要命。

等到渔船靠了渡口,我们紧绷的神经才是松弛了下来,急急忙忙的跑上了岸,顶着瓢泼大雨,向着吴子轩的家逃去。

到了吴子轩的家,我们换掉了湿透的衣服,看着窗外已经看不清天色的恐怖雨势,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无名正在和那两个老哥在屋里玩扎金花,我和她说了大坝被炸的事儿,还有吴子轩讲的那两个故事。

听完后,无名猛的一拍大腿,眉毛都竖了起来。

“我大概明白了,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儿。”无名说。

随即,无名告诉我,那所谓的水僵尸,又名“抱船鬼”,乃是湘西排教中人的手段,也就是那棺材铺李彪的师门。

排教原本师承茅山,又融合了湘西本土的赶尸法术。

“报船鬼”就是茅山术驱尸法的一个变种,养尸步骤和湘西赶尸人的法子大同小异,都是要封尸王,拜法器。

区别在于,陆上赶尸人封的尸王藏在山里,水中排教中人封的尸王藏在水里。

拜的法器也不一样,赶尸人用的是拘魂铃,排教中人用的是引魂灯,原因很简单,水中听不见响声。

至于养尸的目的,也是大差不差,都是把僵尸当成免费的劳动力,驱来运货物推木排,以及打架。

吴子轩所说的那个故事里,暗中捣鬼,把那户人家的大老爷变成水僵尸的那个道士,八成就是排教中人。

而八九不离十,也就是他们排教这一伙人,强占了龙宫城!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强占龙宫城,龙宫城原来的主人又去了哪儿?这个还不清楚。

但无名确定了另一件事,就是帮助吴子轩的太爷爷,把那群水僵尸送走的所谓“菩萨”,就是他们东北出马的祖师爷,五尾娘娘雪中梅。

因为用黄色符纸叠成小船,把水僵尸送回龙宫的法子,不会有错,就是东北出马招牌的法术,金花教主总符。

所以,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就是东北出马和湘西排教之间的斗法争端,目的和内情,暂时不得而知。

但是经过吴子轩的太爷爷这等村夫莽汉一咋呼,就变成了菩萨和龙王爷打架抢香火了!可谓是胡说八道!

我表示同意,吴子轩当时讲的时候,我就感觉有些讹传了,但故事脉络还是没有错的,五尾娘娘当时确实在和排教中人争斗。

后来,排教的家伙也是驱遣无数的水僵尸,守在黑水窟的阴河里,防范别人去往龙宫城。

这样的话,是不是说,那伙排教中人,现在还在龙宫城里?

假扮成龙王爷,在洛水河作威作福的幕后黑手,也就是他们?

无名点头,说有这个可能,又嘀咕着说,又是谁炸了那大坝?

我觉得是那萨满辫子男和棺材铺的李彪,两个人其中的一个。

不论是谁,他肯定已经偷走了那片龙鳞,并且把大坝底的妖邪放了出来。

而那妖邪又是谁?

这些事太错综复杂了,而我们掌握的情报却是少的可怜。

我一开始怎么也没想到,那张诡异照片的背后,居然隐藏着这么多的幺蛾子。

“那现在就去把一切查清楚,我不喜欢被动。”无名说。

正好现在无名的两个手下来了,我们的人手更充足了,让他们帮忙看着龙王爷泥塑别被偷走,而我们可以自由行动。

“不能有丝毫的闪失,不然小心你们俩的脑袋。”无名对老灰和大头说。

两个老哥都是忙不迭的点头。

我和无名还有小惜月穿上了蓑衣,戴上斗笠,拾掇好装备,便是出了门。

目的地无比明确,是隐藏了最大的谜团,我们却从来没有探查过的地方。

梅家老楼。

路上,我又是问无名,我所认识的那个梅寡妇,也就是金沙镇的梅家大嫂,究竟和五尾娘娘雪中梅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以前一直坚定是同一个人,可自从来到金沙镇后,我的想法开始动摇了。

梅若真的是本事滔天的五尾娘娘,当初她家中的梅家五兄弟冤死,她直接和那群搞鬼的排教中人开打不就行了?

可当时她却是忍气吞声,最后还逃到了我们塔山村,继续着普通妇女的生活。

“是,也不是。”无名回答。

我不解的看着无名,问此话怎讲。

“此乃我出马道门中的秘密,历代掌教都要背负的东西。”无名叹了口气。

然后,无名停下了脚步,喃喃着说:“妖妇的出现,应该也和这个有一些关联,我不太确定,也不敢质疑。”

我和小惜月都是拧起眉头,问无名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名伸手扶了扶斗笠,锐利如刀的眼神,透过雨幕,落在我和小惜月的身上。

“咱们往后的相处中,你们就会亲眼看见了,到时候,你们可不要因为恐惧而疏离我,这也不是我能选择的,现在唯一能告诉你们的……

“我不是人,雪中梅也不是人,历代东北出马的掌教,都不是人。”无名说。

说完后,无名也不顾我和小惜月瞠目结舌的表情,招呼着我们继续前行。

顶着越来越大的雨水,我们来到了梅家老楼的门前。

不得不说,这间老楼封的可真的是够严实。

其实老楼本身已经够腐朽破败的了,几乎是摇摇欲坠,现在这栋老楼给我的感觉,反而是门和窗户上钉着的那些木板,支撑着老楼没有坍塌。

我心里翻着嘀咕,这栋老楼大部分都是木制的,既然当初闹了那么多邪门的命案,直接把它一把火烧掉不就行了,还非要封起来留着干什么?

无名取下了她背上的那把苍黑铁剑,劈开了封大门的木板。

打开老楼的大门后,我们还等了好一会儿,让楼里的腐朽气息散去,才踏进了楼中。

老楼里一片漆黑,我从背包里拿出火折子吹着,小惜月和无名打亮手电筒。

而看清楼里的景象后,一瞬间,我们都是以为我们看花眼了。

在我们面前的,是一间庙。

一座楼中庙。

梅家老楼的内部,被整个拆空了,留出的空间,建出了一座红砖绿瓦的庙。

“把这间庙藏在这楼里,是为何?”我的心头满是惊惧和疑虑。

原本,我的第一反应,是以为我拥有的那张照片上,被拆掉的那座五尾娘娘庙,迁移到了这里。

但走进了那座楼中庙里,我才发现,庙堂上的神像,并非是五尾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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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陈四龙

那神像是个老者,须发皆白,一身青衫,左手持一根长蒿,右手掐出平安指诀。

我看的心头发懵,这个人的打扮非佛非道,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老头子,怎么也能被当成神来供拜?

“这是谁?”我问无名。

“陈四龙,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排教的祖师爷。”无名说。

我这才是明白,看来我们之前的猜想,全都是正确的,洛水河的怪事,确实是因为排教中人一直在掺和。

之后,我们在这座楼中庙里,仔细检查了一圈,看看能否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庙的正中央,有一眼八角井,井口相当的大,足够五个人同时下去了。

水井深不可测,而且井的八角边,各有一条粗大的黑铁链,垂至井底。

我从身边腐朽的香案木桌上,掰了快木片下来,丢进井里,好久才听见坠水的声音,估计井深至少该有个百米,而井下的水域,不知道又连通到哪里。

小惜月问无名,这八根铁链是用来干什么的?方便井下的人爬上爬下,进出这间楼中庙吗?

无名摇了摇头,说可能并不是这个用途。

“可能是用来锁住某个东西的。”无名说。

而无名的话音刚落,那八根铁链便是同时震动了一下。

我们皆是后退一步,警戒的看着井口。

可等了好久,井口也没有出现什么东西。

看来是虚惊一场。

不过这铁链能动,不就说明井下确实如无名所说,锁着某种东西?

而且,还是活的。

我心头正忐忑不安之时,一抬头,突然又瞧见陈四龙神像旁边,还有另一个泥塑。

这个泥塑是一个很小的小人儿,长的颇为怪异,猪鼻子龙角,面目颇为狡黠,给人一种很鬼精灵的感觉。

小人儿还背着一个袋子,搭配上它的模样,看起来像是个小毛贼。

我把无名喊了过来,问她这个小人儿又是什么来头。

无名仔细瞧过那个小人,伸手摸了摸鼻子,说这应该就是侍奉陈四龙的水精,当初,陈四龙也正是因为这水精,才看透世事,发下宏愿,在有生之年治理洞庭水路,清除礁石、斩杀水怪,也由此创建了排教。

“而且,看到了这水精,我也能大概猜到,八角井里困住的东西是什么了。”无名说。

这事要从头开始说起。

而后,无名便是给我们讲起了湘阴奇人陈四龙年轻时的奇遇故事。

无论在正史典籍或是野史小道消息,关于湘阴排教的事情,一直都是鲜有记载。

如今排教也已经是几乎失传,除了湘阴的排头祖坛上,供奉的排鼓橹祖师神位,关于陈四龙,哪怕是当今世上学识再渊博的人,也是说不出他的来历。

不过无名是活了一千多年的非人,这世上的奇闻异事,她肯定是了解的清楚,我和小惜月也都是洗耳恭听。

陈四龙是唐朝人,祖籍湘阴,非僧非道,法术自成一家,为人行侠仗义。

可陈四龙年轻时,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并未立下什么宏愿,成天只是喜欢旅行,一年到头,总有大半年在路上。

有一天,陈四龙来到南方的一个市集,见一个包着彩色头巾的彝人在卖一个小人。

那个小人身材矮小,只有一般人的膝盖那么高,头生龙角,脸上长了个猪鼻子,无比怪异,但是那小人的眼神却是很聪明伶俐。

陈四龙走上前去,问那彝人:“这么小的人儿,有什么用呢?”

彝人介绍说:“这个小人,是我用五十个银手镯,从南海鲛人手里换来的。他善于入水,在水里如履平地。你让他潜入水底,他可以待上几天都不上来。”

“这倒是一项过人的本领,他值多少钱呢?”陈四龙问。

“一口价,三百两白银。”彝人回答。

陈四龙很喜欢那个小人,就花掉随身带的一半钱,买下了这个小人,给他取了个名字叫“水精”。

陈四龙带着水精继续旅行,他从蜀地坐船,出三峡,去江陵。经过瞿塘峡的滟滪滩的时候,他让水精潜入水底,去看看水底到底有多深。

小水精领命,背着鹿皮囊袋入水,过了一会儿出来,竟然捞得许多金银器物。

“主人,水底下有许多沉船,这些金银和器物都是从沉船里找到的。”

陈四龙高兴坏了:“你真是我的宝贝,我要重重奖赏你!”

于是,每次小船停泊在江岸潭边,他都让水精沉下去一次,捞些宝物上来。他每去到一个地方,就将水精捞上来的宝物拿去变卖。这样过了一段时间,陈四龙就成为了巨富。

话说那陈四龙有朋友名叫王泽,在岳阳做太守。陈四龙旅行一圈回了老家,就去访问他。

有朋自远方来,王泽很高兴,他与陈四龙一起出游欢宴,天天在岳阳城内游玩。

有一天,二人一起来到岳阳北隅的八角井旁边。

那眼八角井是用天然弯曲的石头,把井壁砌成很规则的八角形。

那八角井很大,井口宽三丈多。

岳阳的这口八角井,早晨和晚上都会有烟云蒸腾而出,弥漫到一百步以外。

黑夜里,常常有火红的光从井里射出来,可照出一千尺,就着那火光,看东西就像白天一样清楚。

自古以来,当地人就有一个传说,说有一条金龙潜伏在井水底下。有时候久旱不雨,人们聚到井边祷告求雨,每回都很灵验,每次祷告过后,方圆十里的地方,就会降一场雨。

王泽带陈四龙绕着八角井走了三圈,说:“这井里理应有至宝,可惜没有办法探究它的虚实。”

陈四龙笑着说:“对我来说,这事非常容易!”

于是他吩咐水精:“你到水底去,看看井里有什么怪异的东西。”

“遵命。”水精应声道。

那段时间,水精长时间没下水,领到任务很高兴,马上脱了衣服跳下井去。

过了很久他才出来,对陈四龙说:“主人,底下很阔很深,井底有一条很大的黄龙,它的龙鳞就像黄金一样,龙抱着一个金色的宝匣正在睡觉。我想要把宝匣抢过来,但是手中没有兵刃,怕那条龙醒来发觉,所以刚才没敢动它。如果能有利剑在手,就算龙发觉了我也可以想办法把它杀死,那我们就可以抢到珍宝了。”

听水精这么说,陈四龙和王泽非常惊喜。

王泽解下随身佩带的短剑,对水精说:“这是我家祖传的宝剑,由远古铸剑师的精血铸成,削铁如泥,鬼怕神惊,现在我把它借给你,你再下水去,把那宝匣抢过来。”

水精喝了一杯酒,手握短剑,再次跳下水井。

周围的人听说水精下龙井取宝,都围过来看。

过了大约一柱香时间,忽然,人们看见水精从深井跳出来,惊慌地逃跑,紧接着,一条几百尺长,爪甲锋利的金龙,怒吼一声,从井中腾空而起,它怒目炯炯,鳞甲齐张,摇摆的巨尾一下子就将井旁的石阶击得粉碎。

水精拼命往前跑,想要逃脱,可是,巨龙一爪伸出,刹那间就擒住了水精。

金龙带着水精重又退入井中,消失不见了。

左右的人心惊胆战。没有人敢靠近井沿去察看。

陈四龙心疼他的水精,王泽心疼他的宝剑,二人在井边走来走去,逡巡不定。但是,此后井中一片静寂,再也没什么东西从井里出来了。

而两个人也都是记挂着,金色的宝匣里,究竟有什么至宝?居然能让真龙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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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五鬼拍门

还没等两个人想出新的法子去盗宝,这天的晚上,王泽和陈四龙就梦见了一位身穿褐裘,相貌古朴的老人。

那老人神情严正,对王泽说:“我是岳阳的土地神。先生你是岳阳太守,怎么能这样轻视自己的百姓?这口井里的金龙是水井的守护者,它看守宝匣中的至宝,泽润一方生灵,你却鼓动狡诈贪婪之心,肆无忌惮地派水精去夺宝。龙若是震怒起来,必定摇天动地,百里大地顷刻间变成一片江湖,万人之众都要丢弃家园,丧失生命。到那时候,你自己的身家性命又如何保存呢?”

王泽吓得声音颤抖,问那土地神:“那个水精呢?”

“水精已经被龙吃掉了。”土地神说。

王泽羞愧悔恨,无言以对。

土地神又转头去斥责陈四龙,说他年纪轻轻,天资聪颖,学了法术,却不想着为贫苦民众排忧解难,成天只为自己的欢愉胡作非为。

现在岳阳城下属的湘阴,排工们生活的艰辛困苦、朝不保夕,陈四龙和王泽却都是视而不见。

有道是,金玉良言,劝得浪子回头。

王泽和陈四龙都是表态,愿意帮助那些过着艰苦生活的排工们。

于是,土地神给了王泽一篇鲁班书残卷,王泽学成后,辞了官位,去了洞庭湖,教导排工们在用竹篾黄藤,绑着原木的木排上,摆上大鼓,安上橹,在放排时打鼓助威,以祛邪祟,并且用橹来引导方向。

土地神给了陈四龙一本《玉女喜神术》,记载有茅山道法,陈四龙跟随王泽一起,去教给那些排工们行法的方法,如有人问事,随手起一碗净水,左手三指端碗,右手持三根香,口中请神,念咒语,步罡踏斗,用三根燃香水中画符,碗中现出图画,判断出因果,孽缘,风水,疾病等。

后世,两个人都被供奉于湘阴的排头祖坛上,立下两位排鼓橹祖师的神位。

八百里洞庭,恩波及楚。

数千年真教,大道通天。

听无名讲完这些,我感觉自己又是长了些见识,同时,我也是不能相信,按照故事里说的,这八角井里,真的就是看守宝物的真龙?

感觉不太可能,而且故事里的八角井,不是在湖南岳阳吗?

我们现在是在陕西。

无名也是说,井底下不可能锁着真龙,当年陈四龙和王泽的故事,传到现在,是有着夸大的成分。

就好像吴子轩的太爷爷吴大胆讲的那个水僵尸的故事,明明只是东北出马同湘阴排教斗了场法,碰巧把他牵连进去。

他大嗓门一通瞎吹,就变成了他亲历了菩萨和龙王爷打架。

陈四龙和王泽的故事,肯定也没有这么离谱。

真实的情况,可能就只是陈四龙和王泽,还有那水精一块下了八角井,遇到一只井中蟒蛟,激战一番后,水精牺牲,他俩得了蟒蛟看守的宝匣。

后世,为了夸大他俩的贡献,经由他们两个或是他们徒子徒孙的讹传,多了那些真龙和土地神的情节。

但故事绝对真实的一点,就是陈四龙和王泽得到了那宝匣,宝匣里除了鲁班书残卷和《玉女喜神术》,肯定还有另外一件至宝。

无名猜测,必定就是排教代代相传的神物,无比恶心,又无比神奇的灵鼋珠。

所谓鼋,是一种巨龟,寿命颇长,凌驾于“千年王八万年鳖”之上。

活的太久的老鼋,还在体内结出肉瘤,其中蕴含几万年的灵气。

并且那肉瘤,会在老鼋死后继续存活,称作灵鼋珠。

《述异经》里记载,那灵鼋珠像是蹴鞠球般大小,通体暗红色,上面有鼻子有眼,好似人的头颅,却没有毛发和嘴巴。

听起来很恶心,可这灵鼋珠有着很不一般的奇能,可避水,可唤雨……

甚至,可以变死气为生气,让人起死回生!

无名最后的这句话,顿时是让我疯癫了。

我伸手抓住了无名的肩膀,眼珠子几乎要贴到她的脸颊上,让她再说一遍,那灵鼋珠,当真能变死气为生气,让人起死回生?

“传说中是这样,你别激动,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不论这八角井下有多凶险,咱们今天都必须下去瞧瞧。”无名说。

小惜月也是激动无比,嘴唇颤抖着,几乎要蹲下身来痛哭流涕。

我们俩怎么能不激动?

若是我们能寻得那灵鼋珠,我姐,小神枪,小凤,老小孩和九叔他们……全都能摆脱尸魃之躯,变回活人。

“你们俩,也别急着高兴,一是这八角井下的锁链,未必就真的锁着那灵鼋珠,二是就算下面真的有灵鼋珠,这等排教代代相传的至宝,绝非是能让我们轻易得到。”无名说。

然后无名把手电筒绑在了胳膊上,准备下井。

“小海,你和我一起下去,小月在上面守着。”无名说。

我点了点头,也清点了一下背包里的火折子,已经没有几个了,都是我当初从塔山村带出来的。

塔山村外面的世界,已经是普遍使用无比先进的电力照明工具了,可我还是感觉,火折子是这世界上最方便好使的东西。

这时,小惜月也从她的包里,拿出一根花绳递给我,说井下可能会用到。

梨园道门的宝贝数不胜数,可当初我们从塔山村亡命逃出来的时候,几乎是什么都没带出来,只有小惜月随身携带的这根“幌金索”。

这幌金索并非是太上老君的那件厉害的法器,却也是价值非凡的宝物,由牛毛混合着人发金线等百余种细丝编织而成,柔韧性极强,鱼肠剑难断。

在井下的悬空处,肯定会用到绳索,我从小在山里打猎长大,也是会些绳技,拿着有备无患。

随后,我和无名各自抓着一根铁链,背靠着背,顺着铁链,一路潜入了井底。

我越往下,就觉得越冷,待爬到一半时,感觉浑身像结了一层冰,连眉毛头发上都结了一层白霜。

我不知道这井底到底有什么鬼东西?

我问无名,她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异常,无名却是说,以她的体质,感知不到寒冷。

我无奈,只能是旋开一个火折子吹着,然后抛了下去。

借着那火折子的微光,我往井下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井底纵横交错着密密麻麻的铁链子,铁链子锁住了一个巨大的棺材。

我皱紧眉头,问无名,难道那灵鼋珠,被放在了棺材里?

无名摇头,说不知道。

我们只能是继续往下,在离那棺材约五六米的地方,我们停了下来,我用幌金索系住自己的腰,另一头放在无名手里。

等会儿我单独下去,以防打开棺材时,出现什么险情,无名能立刻把我拉上去,不然我们俩同时下来,万一出了事,就没人能照应了。

我跳到了锁着棺材的铁链子上,铁链子很结实,人可以踩在上面行走。

棺材是竖着的,一半埋在水里,一半露出水面。

我拿着手电筒,去照那棺材的模样,只感觉这棺材异常奇怪。

这棺材,居然是有好几种颜色。

因为整个棺材,是被好几种不同的木材拼接而成的。

我看的傻眼,这根本不符合《葬经》的规矩,哪怕是再穷的人家,宁愿用草席裹着下葬,也不会用不同的木材拼接棺材,这是大忌。

这时,我头顶上的无名突然惊呼了一声。

“小海!快回来,这棺材是五鬼拍门!”

听了无名的话,我心头一颤,立刻想了起来,这棺材是绝世镇凶棺,比梅守信的窨子棺还要凶险一万倍!

何为五鬼拍门?就是民间传说的,五种阴气最重的树木,桑树,柳树,槐树,杨树,楝树,称之为五鬼树。

同时用五鬼树的木材,拼凑造出来的棺材,乃是无与伦比的养凶之器。

可我一心想得到那灵鼋珠,才不管这“五鬼拍门”的棺材有多凶险,没有听无名的话,反而是继续朝着那棺材走去。

而这时,我又发现,这“五鬼拍门棺”的棺面上,和那窨子棺一样,留了个四四方方的小口。

我又是掏出一个火折子,想丢进去,看看棺材里究竟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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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厌镇

可这时,棺材突然猛烈的一震,连带着我脚下踩着的铁链一起晃了起来。

一只苍白枯槁的人手,当即从那四方口里伸了出来,抓向了我的喉咙。

我猝不及防,上哪儿来得及反应,站在铁链上,也无处可躲。

好在我头上的无名时刻在戒备着,当即猛的一拉绳子。

我直接被无名提了起来,躲过了那只手的攻击。

那只手偷袭不成,立刻又是缩回了棺材里。

“棺材里八成是排教中人封的尸王,这玩意儿不好对付,现在又近着水,你先上来。”无名对我说。

“那尸王是不是守着灵鼋珠?灵鼋珠就在棺材里吗?”我问。

“你现在魔怔了,别想灵鼋珠了,先上来!”无名催促道。

我无比的执拗,说我不上去,让无名把我放在了离棺材比较远的一根铁链上。

然后我伸手进怀里,拿出了鬼金羊墨斗,向着那棺材靠近。

可那棺材里的尸王,此时却是变成了缩头乌龟,哪怕我走到了那棺材的近前,它也不伸手出来了。

我想拆开棺材,也得先解决那些缠绕着棺材的铁链。

“把你的剑给我。”我对无名说。

“很沉,接好。”无名说。

无名把那柄长剑抛下来的一瞬间,我刚抓住剑柄,半个身子跟着歪倒,差点掉进水里。

我大吃了一惊,这柄长剑也太重了,我可是能轻松拉开三石弓的力气,却是要双手握着这柄剑的剑柄,才勉强把它拎起来。

我费力的挥剑剁向铁链,可这把剑也着实是削铁如泥,轻松砍烂了那些铁链。

随即,我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持剑,猛的劈向那棺材。

可赶在我的剑落下去之前,那棺材却又是一震,然后整个沉没在了水中。

我气的几乎要破口骂娘,这怂货东西,要往哪儿跑?

我再莽撞,也不可能是跟着跳进水里,只能是看着水面干瞪眼。

“它逃了,这井下的水域,应该是也连接着龙宫城。”无名说。

我刚疑惑着,怎么这里也能通往龙宫城,却又突然想明白,在民间,水井一直都有“小龙宫”的别称。

小时候看西游记,乌鸡国那回,也是八角井通往着水晶宫。

眼下,我站在铁链上,炽烈的眼神几乎都要穿破水面。

之前,我对去龙宫并不是特别渴求。

可是现在,我得知了那排教至宝,就是能让人起死回生的灵鼋珠之后,恨不得立刻狗刨着游去龙宫,杀光那群占了龙宫的排教王八蛋,夺了那灵鼋珠。

“好了,别懊悔了,灵鼋珠如果真的在那群排教中人的手中,不会长翅膀飞掉的,咱们先上去,从长计议。”无名说。

我僵硬的点头,把剑负在背上,跟着无名一起,顺着铁链爬了上去。

可爬到一半的时候,我突然听见上方,传来了一声小惜月的呼救声!

我顿时是如同猿猴附体一般,飞似的就爬上了八角井,跳出了井口。

小惜月双手握着短剑,身子靠在井边,正戒备的面朝着老楼大门的方向。

而大门那里,站了一个人,正在瞪眼瞧着我们。

是个三十来岁,留着辫子的男人,穿着一身花里胡哨的彩色刺绣衣服,手中握着一把牛角柄蒙古刀。

我心里一咯噔。

是我们之前在船上遇见的那个萨满男人,总是偷窥我们的那个窥阴癖!

没想到,我们居然在这里,毫无预兆的和他碰上了!

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这家伙绝非等闲之辈,当即双手紧握着无名的那把长剑,剑尖指着他的脸。

而无名也已经跳出了八角井,瞧见那个窥阴癖,脸色也是颇为不善。

我们两方人剑拔戟张的对峙着,气氛一时尖锐到了极致。

可这时,那窥阴癖却是突然放下了蒙古刀。

“你们几个人?”他语气柔和的问。

我愣了下,这人的声音真的挺好听的,温柔又悦耳,当即让人放下了警惕。

“我们有三个人,你只有一个人,快些投降吧!”我说。

“你们吃晚饭了吗?”那窥阴癖又问。

他这句莫名其妙的话,让我差点把手里的剑掉在地上。

“没吃,关你屁事!”我怒斥道。

他笑着摆了摆手,眼神更加的柔和,像是在表明他没有恶意。

而下一秒,他又问了一句更莫名其妙的话。

“你身后的那个女孩,是你的恋人吗?”

我愣了下,转头看着小惜月。

“还不是,怎么了?”我狐疑的问窥阴癖,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

“哦,那你可以用剑把她的脑袋砍下来吗?”那窥阴癖依旧是柔和的语气。

我刚想骂他是不是傻逼,手却是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同时嘴里说了句:“可以”。

千钧一发之际,无名抬脚踢在了我的手腕上,我手中的剑当即脱了手!

“别跟他说话了,这是厌镇术!”无名大吼。

而那个窥阴癖,也是握着蒙古刀向我们冲了过来!

他双眼中的柔和光芒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初次我们见他的时候,那种直勾勾的神经质眼神。

无名就势接住那柄掉落的长剑,持剑便同那窥阴癖对了几招。

他俩的身形太快,我都看不清动作,再度分开时,无名身上的衣服破了一道,那窥阴癖的脸颊上也多了道血痕。

“好身手。”窥阴癖瞪眼瞧着无名。

而下一秒,我和小惜月都是傻眼了。

因为无名和那窥阴癖,瞬间做出了相同的动作。

无名的长剑,和那窥阴癖的蒙古刀,都是各自割向自己的手指,挤出一滴鲜血。

不止如此,两个人还不约而同的念出了相同的咒文。

“平安无事我为头,金花教主法旨在,残军败将一时收,吾奉金花教……”

两个人念到一半,都是不念了,惊讶的瞧着对方。

“你是何方神圣?”

“你又是何方神圣?”

那窥阴癖愣了愣,然后挤出一丝笑容。

“护法咒起手,讲究,是高手。”

然后那窥阴癖又瞬间收敛了笑容,劈手从腰间取下一个暗金色的葫芦。

但尴尬的是,无名再度和他做了相同的动作。

两个人好似在演真假美猴王一般。

我瞧着他们两个手里的葫芦,却是不太一样,无名手中的葫芦,雕的是八卦图案,那窥阴癖手里的葫芦,雕的是眼球图案。

两个人又是尴尬的收起了葫芦,同时从怀里掏出另一样东西。

这一回,两个人虽然掏出的依旧是同一种东西,差距却是有些大。

窥阴癖手里的,是四四方方,半个手掌大小的一个红色玺印。

无名手里的同样是个玺印,却比窥阴癖手里的大了三倍不止,印上覆有奎牛钮,玺印不知道是什么材质,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那窥阴癖当即脸色就白了。

“通天教主大印?”窥阴癖问。

“是。”无名说。

“这玺印不是出马掌教所持有吗?”

“是。”无名说。

“那您就是东北出马掌教?”窥阴癖的眼睛,瞪的比铜锣还大。

“是。”无名说。

这时,我和小惜月都以为无名的身份唬住了这个窥阴癖。

可下一秒,那窥阴癖的脸上,再度浮现出那种扭曲癫狂的笑容。

“不好意思,您中计了。”窥阴癖咧嘴。

无名也是急忙捂住嘴巴。

她居然不知不觉的着了这窥阴癖的道!被算计了!

“请您跪下来,用那玺印,把您的脑袋砸烂吧。”窥阴癖面无表情的说。

“是。”

无名无比听话的跪了下来,拿起那块玺印,当真就要往自己的脑袋上招呼!

我离的远,根本来不及阻止她。

可这时,无名突然停了手,抬头对着窥阴癖说:“最后一个问题的答案说错了,我现在还只是代理掌教。”

那窥阴癖的眼珠子顿时一翻,也是跪了下来,身子蜷缩的像是个大虾,接连呕吐出白沫。

“你们,趁现在,快骂他!”无名朝着我和小惜月大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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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碎裂

骂他?

要怎么骂?

我好像不太会骂人。

可我还是当即挺身而出,指着那窥阴癖的鼻子。

“你妈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楼。”我说。

可那窥阴癖并没有反应。

“这样骂不行。”无名大吼。

“百货大楼卖皮球,卖的就是你妈的头,你妈的屁惊天地,一屁蹦到了意大利,意大利的国王在看戏,闻了这股气,感觉很满意……”我硬着头皮继续骂。

可好像还是没有效果。

小惜月当即推开了我,说:“让专业的人士来。”

小惜月双手叉腰,活脱脱的摆出一副泼妇姿态。

“山外青山楼外楼,我和你妈坐床头……”

从小惜月的口中接连喷出污言秽语,还带着唱戏的腔,节奏还很明快,不愧是一代骂神。

可这么骂还是不行。

无名几乎快要吐血,说:“求求你们放过他的妈!骂他本人!”

“你就是个畜生!王八蛋!”我朝着那窥阴癖大吼。

那窥阴癖当即不再吐白沫了,反而是吐出一口血来。

我心中大喜,还想继续骂,可已经是晚了,之前耽误太多时间,那窥阴癖已经是醒转了过来,迅速的爬起身,逃出了老楼。

我和小惜月也没有去追,急忙是去关心无名的伤势。

无名摆手,表示她没事,捂着胸口干呕了几下。

“那家伙……确实有点本事,用的术法,除了基本的请神招式之外,移魂术和厌镇术,这种威力颇大,却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而且风险极大的巫术,都是正统的萨满古巫法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无名很是虚弱的说。

我回想起刚才的情景,也是觉得无比后怕。

只不过是瞬息之间的过招,我们却随时都有没命的可能。

还好无名最后留了一手。

我对于那窥阴癖所使的厌镇法,感觉过于恐怖。

之前我听九叔闲聊时说过,这种防不胜防的厌镇话术杀人法,简直比湘阴背尸人代代相传的人皮卷上记载的邪术,都要恐怖一万倍。

九叔当时所说的那个事例,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陕西省,榆林陕北地区。

当地的人,去世下葬一般用阴阳先生招魂安墓,出黑撵殃,这些人多是父子传承,可以结婚生子,平时务农。

一年夏天,一个阴阳先生发现自己种在山腰路边的水葱老是被人刨,着实令人懊恼,却碍于乡里乡亲面皮,不好发作。

一日,他出黑办完丧事回来,丧事上和人吵了几句,加上事主款待不周,白面馒头花红太少,一肚子气,晌午赶路,开水锅里煮皮球,又是一肚子气。

这时,他远远的看见自家葱地里,有个人影在刨葱,顿时无明业火生三丈。

他心想,这下可算把你捉住了,远远的指着葱地,念动真言厌镇之法,也不过去看个清楚,径直从大路回家。

回家后,那阴阳先生见一儿一女家中玩耍,问其母去哪,女儿答:“妈去刨葱了。”

阴阳先生大惊失色,赶忙喊:“快用笊篱去水瓮里把你妈捞上来!”

儿子没好气的好奇反问:“笊篱都是眼,能在水瓮里捞啥呢?啥也捞不上来。”

儿子的话说完,阴阳师一屁股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着说:“快去咱家葱地给你妈哭丧去吧,你妈死了。”

我当时听完这个故事,觉得毛骨悚然,以往听过的害人邪法,大多都要有个因果律,或者埋下个媒介。

可这厌镇之法,好似阎王怒视,判官笔指一般,说让谁死就让谁死,也太可怕了。

九叔当时说,这个故事也是他道听途说来的,不知道真假。

而厌镇之法,也确实是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人言可畏,祸从口入,语言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比子弹更可怕。

当时,那个阴阳师其实也是可以挽回过错的,他说的那句,用笊篱在水瓮里捞他老婆,就是破他自己的厌镇之法。

可他的儿子实在是愣头,一句捞不上来,成了鬼擘口,彻底没救了。

我把这个故事说给无名听之后,无名摇了摇头,说厌镇术并没有故事里说的这么夸张,张嘴就能真言厌镇杀人,确实是不可能的。

厌镇术发动的前提,就是对方要接话茬,如果沉默不理,就可以完全规避这厌镇术。

就像刚才那窥阴癖所使的,更多的像是一种心理暗示,你答应了他三个问题,而且回答的都是正确无误的,就被他牵着走了,第四个问题就无法回避,只能听他的吩咐。

不过这法子虽然邪性厉害,却有很多方式能轻易破掉,就像刚才无名所做的,在厌镇术发动的关头,收回自己之前说过的话,受到反噬的,便是那施术者了。

不过用这种方式,也得足够机警,提前给自己留下反戈的余地,并非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而且这样做的风险也颇大,无名刚才也是为了保护我和小惜月,不让那窥阴癖后续用出更厉害的手段,强行搏了一回命。

让我和小惜月都无比脸红的是,无名用生命创造出来的机会,我们却没有抓住,反而是让那窥阴癖跑了。

“罢了,也别纠结这个,总之,下次再遇见他,记住了,不要回他的话就好,沉默是金。”无名说。

我和小惜月都是点头。

然后,我们两个搀扶着无名,走出了梅家老楼,打算先回去吴子轩的家。

外面的雨还在下,只不过没有刚才下的那么大了。

走到镇子中间的时候,我们眼看着,全镇的人都在往着镇子西边的方向跑。

一个打着大黑伞,胳膊上套着红袖章的家伙,正拿着喇叭,朝着我们大喊,说是有空的,快点回家拿工具,去堵大坝。

我想了起来,若是任由这场雨继续下,引得洛水河上游河水暴涨,而大坝已经被炸出了一个缺口,不出半天,河水定是要倒灌过来,引发洪涝了。

对于河边的人来说,防洪在任何时候都是重中之重,正如我们塔山村对于山火的重视度一样。

镇上所有的年轻劳力,几乎都是出动了,顶着大雨背着麻袋铁锹,向着大坝的方向跑去。

我和小惜月打算先把虚弱的无名送回去,再去帮忙。

可这时,正在奔跑着的人们,都是停下了脚步,惊恐的看着洛水河的上游,那水雾升腾,水天相接的地方。

我们三个也是转头看了过去,顿时,眼珠子都差点掉了下来。

一个无比巨大的人形虚影,出现在了水天相接的地方,低头俯视着金沙镇。

那个人影,实在是太大了,大的无法形容,尤其是以我们的视角,仰头看过去,都完全看不全它的轮廓!

可那个人影只出现了短短三秒,就瞬间消失了,像是海市蜃楼的奇景一般。

饶是如此,也已经把许多人吓的坐在地上哭爹叫娘了。

“那到底是什么?”我问无名。

无名脸色无比苍白,说那可能就是被放出来的,大坝里原本镇压的妖物,这么大,谁知道它的本体是什么?

然后,我和小惜月继续搀着无名,回了吴子轩的家。

吴子轩坐在门口,看到我们回来,脸色有些不妙。

“怎么了?”我有了一丝不详的预感。

“看守的东西……出事了,那两位老哥,已经在跪地忏悔,等着你们回来问罪了。”吴子轩挠着头说。

我们三个瞬间是傻眼了。

龙王爷泥塑,怎么可能会被抢?

刚才那窥阴癖,明明在和我们交手。

难不成是棺材铺的李彪,和那排教的人?

无名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体虚弱,立刻就跑进了存放龙王爷泥塑的那间房里。

老灰和大头果然是跪在那里,抹着眼泪。

“老大,真的不是我们失手弄碎的,是那泥像自己碎裂开的,谁都没碰,我们两个可以对天发誓,姓吴的小子也可以作证。”老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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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鬼王

这就太奇怪了,即便这龙王爷神像是泥塑,可也是烧制出来的,哪儿那么容易就碎了?

当初我们把它从那道观扛回来,磕磕碰碰的,都一点儿事儿没有。

我走上前去,仔细看那神像的碎片。

碎片都是非常细小,而且明显是从内部碎开的,两位老哥确实没有说谎。

可无名还是怒火冲天,大骂老灰和大头,说他们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但是没人知道,为何这神像会自己碎裂开来?

还有刚才我们在洛水河上游河湾,看见的那个巨大的影子,又是什么东西?

我去问吴子轩的妈妈,她可知道被镇压在大坝下面那个妖物的来历?

吴子轩的妈妈摇了摇头,说她只听家里的老人说过,好像是一口黑色的龙纹棺材。

“龙纹棺材?棺材里的又是什么?”我问。

“我也不知道,你们要去找当年亲身经历过这件事的高寿老人问,而且,不能找普通人……”

这时,吴子轩的妈妈突然压低了声音。

“你们要去找老水鬼问。”

我愣了下,心想我们上哪儿去找水鬼?

还非得要老的水鬼,水鬼还分老幼?

无名却是拧起眉头,问吴子轩的妈妈:“金沙镇上也有水鬼行当的吗?”

“水边的村镇,咋个可能没有水鬼?不然那些淹死的人咋办?”吴子轩的妈妈说。

我这才是明白,吴子轩妈妈所说的水鬼,是她们当地方言对捞尸人的称呼。

捞尸人是一门古老的职业,和西藏的天葬师、湘阴背尸人差不多,都是和死人打交道。

只不过,天葬师和背尸人是守着地面上的死人,捞尸人则和水下的“死倒”打交道。

洛水河里,经常有淹死人的事情发生,而且被淹死的人,死状普遍都是无比吓人。

这是因为,人体密度和水差不多,尸体沉入水底后,随着尸体腐败,体内渐渐胀气,这些尸气会将人变成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的大头鬼。

这时候,随着尸气越来越多,尸体就会渐渐浮上水面,先是上肢浮上来,然后才是下肢,因为女性和男性的盆骨不同,所以浮尸还有个特点,叫做“男俯女仰”,说的就是这些漂在水上的死倒,俯身的是男人,仰身的就是女人。

根据这些个原理,一般情况下,死在水中的人,过不了三五日,就会自己漂上来了。

这时候,死者家属就不需要请捞尸人,只要央求船夫将尸体打捞上来就可以了。

打捞死者尸体,船夫是绝不肯收钱的,收这种晦气钱也会倒霉三年。

但是死者家必须要请船夫在家中吃顿素饭,临走前还要在船夫中指处绑上一根三寸宽一尺长的红布条。

这些都是为了辟邪,也是水上约定俗成的古老规矩。

可如果被淹死的人尸体不浮上水面,到处寻不着,这种特殊情况,就必须要去找捞尸人了。

一旁的吴子轩说,他有个高中同学,夏天游泳淹死在水里,到处找不着尸体,就是捞尸人帮忙捞上来的。

而捞尸人,也有捞尸人的规矩和手段。

他们平时泛舟在水上,,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起漂在河上的杂草树枝,然后把杂草树枝放在一碗净水里,通过观察水碗中现出的图画,来判断这片水域之下,是否有尸体。

发现尸体并打捞上来后,他们会用白布蒙在尸体上,然后取一根掺了黑狗毛的麻绳,绑在尸体腰上,将尸体吊在背阴的悬崖上,等家属来辨认,认清楚了,才将尸体背上岸去。

而且,捞尸人也不是什么尸体都捞。

要是遇到尸体直立在水中,水上只漂了一抹头发,他们会掉头就走,绝不去试图打捞。

对此,他们的解释是:他们只是代人捞尸,不代鬼申冤,这种直立于水中的“死倒”,并不是普通的尸体,而是一种特殊的水僵尸,叫做水尸魃。

关于这个,吴子轩之前也跟我说过。

说来挺渗人,好多人死在水中后,尸体并不会浮上来,待尸体捞出后,竟还像刚死一样,尸体还是原来的样子。

不仅如此,这些水下的尸体竟会一直在水中直立着,保持着行走的姿势,谁也不知道它们要去哪儿。

好多时候,在干涸的河床中,都能看到水下的泥沙上,无比清晰的脚印,一步步走向最深处,走到头后,会转一个方向继续走,就像是那些尸体在水下散步一般!

据说,这些水中的横死人,怨气太深,迟迟不肯离去,非要等害死其他人,才肯倒下。

这个说法很可怕,也一度是吴子轩的童年阴影。

有一回,吴子轩跟着他的小叔出河打渔,船行至河心,吴子轩正往河里洒着渔网,往下一看,看到一个穿着一身绿色衣服的女人,在河底行走。

那女人察觉到了吴子轩的目光,还扬起脑袋,拉扯起苍白肿胀的脸皮,冲着吴子轩阴森一笑。

吴子轩当即尖叫了一声,小叔凑过来一看,也是吓破了胆,急忙开着船逃离了这片水域。

结果当天晚上,吴子轩就病倒了,高烧不退,嘴里说着胡话,说什么跳进河里,就不热不出汗了。

家里人知道吴子轩肯定是中了邪,急忙去请“水鬼”来看。

其实严格来说,“水鬼”和捞尸人,还不完全一样,他们并不是普通的捞尸人,他们都是得了祖师爷的世袭传承,都有独特的本事,正如传统行业之中的内门和外门之分。

而他们独特的本事,就是请煞。

据说水鬼请煞是一种祖传的秘法,行为古怪诡异,外人无从得知,而且,水鬼从小就用一种隐秘的药水洗眼,又经过数十年在江河边上的观水练习,眼光能穿透浑浊的河水,一眼就能看到水下的行尸。

这种水鬼,一般一个人独居,无儿无女,家中从小养着一条黑狗,庭院中立着一根大竹篙,竹篙上绑着一块八角形镜子,这些都是辟邪的物件。

水鬼回家后,第一件事就是先唤来那只黑狗,然后照一下镜子,若是无异,便回屋做饭睡觉。

若是黑狗狂吠不止,镜中带血,他就会掉转方向,去河边上再走一圈,将身上的晦物去掉再回来。

在金沙镇,对于水鬼的说法还有很多。

有人说,水鬼养的那只黑狗,是黄河中的龙犬。

也有人说,水鬼从小以水尸为食,遍体尸气,方能接近水中的行尸。

不过这些说法更接近于传说扯淡,不足为信了。

当时,吴子轩的妈妈眼看吴子轩中邪说胡话,镇医院的大夫束手无策,立刻是拎着点心和罐头,去找金沙镇上最传奇的一位捞尸人,名叫王五,年轻时素有“水鬼王”的绰号。

水鬼王和吴子轩家有些沾亲带故,听闻事情缘由后,当即便带着那条黑狗去了吴子轩家。

看了吴子轩的情况后,那水鬼王从黑狗身上拔下一根狗毛,放到水碗里,喂吴子轩喝了下去。

一碗水下了肚,吴子轩就立刻是清醒了过来,烧也退了。

吴子轩的家人,都是千恩万谢水鬼王,水鬼王只说是小事儿,吴子轩只是被“死倒”冲撞了魂,犯了癔症,只要当时没接触到那绿衣服女人,就没啥太大的麻烦。

吴子轩对我说,那水鬼王现在还活着,而且就住在镇上,算算年龄,也是寿登耄耋了。

若是问那水坝下镇压的妖邪,以及当年龙宫城之乱的事情,最好是找他,正好他和吴子轩家还有些交情。

于是,无名和我,还有小惜月,跟着吴子轩一起出了门。

我们来到了镇子最南边,靠着河岸的一间瓦房旁边,那瓦房很破败,看来这水鬼王现今的生活颇为潦倒。

吴子轩无奈的叹了口气,说那水鬼王一直是不在乎钱财的桀骜之人,年轻时名气虽然大,却也没存下什么钱。

而且,自打解放后,全国都在破除迷信,横扫四旧。

当时,他院子里的竹篙被人折断了,八角镜也被人砸碎后扔在了河中,小院子里就剩下了他一个黑瘦的老人,守着一只瘦的皮包骨头的黑狗。

他可能是被伤了心,从那以后就不帮人捞尸了,只是偶尔发善心,帮中了水邪的镇民驱邪,办完事之后,也都是无比执拗的不收钱和物。

好在政府见他无儿无女,将他定成五保户,逢年过节救济他一些粮食,不然他早就给饿死了。

我心想这个人的性格,真的是有着老一辈道门中人的清高和顽固,不知道他的本事又如何?

这时,无名拉扯了一下我的衣角,让我去看那瓦房的门前,孤零零靠在河边的一艘船。

“我之前还想着,这老头名号叫水鬼王,有些狂妄了,可看到了这艘船,就知道他真的是个人物,别说叫水鬼王,叫水龙王都不为过。”无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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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黑棺

那艘船孤零零地停靠在河边,通体黑色,四四方方的,像一口勾了角的棺材。

船的四角,各插着一面黄色的三角旗帜。

无名告诉我,那就是能渡阴河鬼窟,慑水中邪物的“鬼船”。

相传在清朝道光年间,黄河中的三头河妖作祟之时,清政府差遣黄河水鬼一派,前去对付那三头河妖。

黄河水鬼头领说,对付三头河妖,必须得从黄河中请出黄河煞王,而去请煞王,需要一艘能渡过黄河阴窟的船只。

于是,清政府命山东船王特制了一条乌金杉木船,因为专门是为了去捉煞起尸,又是御赐给黄河水鬼的,所以名为“鬼船”,黄河水鬼也是惜之如命,作为宝具代代相传。

我听到这里,内心颇为兴奋,按照无名的说法,这艘鬼船能渡阴河?而且比冤鬼之棺还好使!

那我们若是从那水鬼王手里借到这艘鬼船,不就是能安安稳稳的渡过千尸窟的阴河,去龙宫城了吗?

无名点头,说那也得人家肯借才行,不论如何,咱们先去找到那水鬼王,问清楚当年发生的事情再说。

我们跟着吴子轩进了瓦房,眼看一个无比黑瘦的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的小板凳上,手上正编着竹篾,想必这黑瘦老人,便是水鬼王了。

而让我惊异的是,那水鬼王的脚下,卧着一条黑狗,那黑狗吐着舌头,嘴巴里一颗牙都没有了,毛也几乎秃光了,见了我们,却还能摇尾巴。

我心想着,难不成这就是那条一直陪在老人身边的黑狗?

狗的寿命一般不超过十五年,这条黑狗是怎么活这么久的?难不成它当真是黄河里的龙犬不成?

吴子轩上前去喊了声王太爷,然后说明了我们的来意。

水鬼王还算热情,招呼着我们坐下,又给我们倒了茶水。

而面对我们的询问,水鬼王眯起眼睛,说当年那起黑色龙纹棺材的事件,他的确是亲历者。

水鬼王点起旱烟,缓缓吐出一口烟圈,讲述起了当年的往事。

金沙镇的那大坝,是在1938年建成的,位于洛水河同黄河的交汇河湾处,而大坝下的龙纹棺材,也是那个时候埋进去的。

1938年,为抗击日寇,蒋介石采取“以水代兵”的方法,在花园口炸开大坝,一时间黄河倒流,淹死了几十万老百姓。

事后黄河中浮尸数万,尸体顺着水流往下漂,一摞摞都堵在河湾处,一群群的大鱼鳖精在那水下啃食人尸,在晚上听听,咔嚓咔嚓响,就像一群人压低嗓子在那唱戏,偶尔还有一声哭腔传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人还没死透,就让鱼给活吃了,让人听得毛骨悚然,黑灯瞎火的,也没人敢出去看。

按说那年月闹饥荒,死人多,尤其是黄河边上,连连水灾,谁还没见过个把死人,但是尸体毕竟是太多了,尸体接连不断漂过来,在水中都发臭了,熏的人都不敢从河边过。

后来实在没法子,政府出面让附近的渔民去捞尸,在河滩上集体焚烧了,也避免尸体腐烂传播瘟疫。

结果这些渔民一捞,就发现问题大了,这些上游漂过来的尸体哪也不去,单独就往一个地方去,敢情这些尸体并不是碰巧漂过来的,是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招过来的。

那个地方,就是黄河同它的支流洛水河,交汇处的河湾。

且说这些渔民好奇,也迫于官府淫威,就招呼了众人一起将那些浮尸打捞上岸。他们发现这里有个怪事,一般来说,人死后尸体会沉到水下,待身体腐烂后,就会漂上来,所以浮尸越往上的,腐烂的就越厉害。

但是这里,却是恰恰相反。

渔民们发现,这里浮在最上面的尸体最完整,几乎像是新死的人,越往下尸体腐烂得越厉害,到了最底下,尸体简直就成了一堆白骨,堆成了一座白骨山。

渔民们都犯了嘀咕,莫非这水下的尸体都被鱼给吃掉了?

不过看着也不像,要是真有那么多的鱼,就算是人在这里捞尸,鱼也不会即时就散开,至少要翻几个水花出来。可是看看这里,一点动静没有,简直就像是一潭死水。

大家虽然害怕,但是都知道水中忌讳,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在那里闷头干活,想着赶紧捞完这些杀千刀的死尸,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睡觉是正经!

就在这时,那水下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就像是地震一般,船在水面上直跳,黄河水就像是沸腾了一般,从水下咕咚咕咚冒出碗口般大的大水泡。

那大水泡腥臭无比,大家在波涛翻滚中也忍不住捏住了鼻子,这时候就听见水中呼啦一声,水下就翻上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周身墨汁一般漆黑,两侧各有龙纹浮雕,棺材上面纵横着一道道的鲜红色的墨线,各处还用朱砂画了蝌蚪一般的符文。

红是鲜红,黑是墨黑,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那巨大的棺材晃了几晃,就开始缓缓转动了,那原本堆成一堆的浮尸也都追随在它的后面,簇拥着它直直向着岸边漂过去。

这时候岸上有懂行的人尖声叫起来:“快跑呀,黄河尸王上岸了!”

关于黄河尸王的传说,在黄河两岸流传许久,民间传说黄河尸王由葬身黄河中的冤魂所化,会生吃人心,迷人心智,让人沦为伥鬼,跟随在它的身后。

也有人说这尸王就是一种南疆巫术,是一种养在人尸中的蛊,这蛊会钻到人的五脏六腑中,控制住人的心智,让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最后被吃尽心肝而亡。

但是不管那具黑漆漆的大棺材里的东西,到底是不是黄河尸王,肯定是封着某种妖邪,不然上面不会画着那么多的朱砂符文。

有人说,那具棺材一看就不是善类,那是用沉阴木特制的棺材,是专门用来供奉黄河娘娘的,这东西少说在水中沉了也有几百年了,怎么这次大水竟然将这个邪物给冲出来了?

黄河娘娘是什么?

自古黄河水患多,黄河两岸人民也时兴拜黄河龙王,供奉黄河八大王,在汛期时,也经常牵了整头的牛羊投入黄河中。

但是最可怕的,还是活人祭。

有的地方献给黄大王童男童女,也有地方给黄大王供奉黄河娘娘。

这黄河娘娘一定要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要貌美,年轻,善良,还要会唱民歌小调,好给黄大王解闷,这样就不会心情烦躁发大水了。

这样的姑娘选好后,会在身上包上一层绸子,绸子上浸泡了香油,然后在全村人的目送下,在一个特制的黄河口祭台中,被投入到滔滔的黄河水中,以完成给黄大王的祭礼。

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无缘无故就给投到黄河里,任谁怨气也不会小!。

所以投放黄河娘娘的祭台就经常出事,常有人看到河中有赤身戏水的姑娘,也常有人听到半夜在水中传来幽怨的民歌小调,各家都闭紧了门窗,晚上更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从那里路过,但是不管怎么防范,还是不断有人淹死在那里,死者面目狰狞,腹大如鼓,手指甲中全是河泥。

继续说那巨大的黑色棺材,一路漂至近岸处搁浅才停下。

好半天,才有胆大的渔民凑过去近看。

这棺木一看就邪!

要说这黄河古道中,挖出来什么邪门东西都正常,但是这棺木通体漆黑,又大的离谱,不像是后来被黄河水冲过来的,更像是一直以来它就这么静静躺在这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大家愣住了,再掰着指头算算,这个黑棺从水中冒出来的所在地,不就正对着人祭的石台吗?

难道说,这些年投入水中的人祭,都被扔到了这个黑棺之上?

还有一种可能,难道是黑棺感受到这里的人祭,才从黄河中一路漂过来,最后端端正正放置在这里了?

这样说,这个巨大的棺材中又放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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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镇压

******为了阻挡rì běn人侵犯郑州,于是在花园口炸开大坝,一时间黄河倒流,淹死了几十万老百姓。

事后黄河中浮尸数万,尸体顺着水流往下漂,一摞摞都堵在河湾处,一群群的大鱼鳖精在那水下啃食人尸,在晚上听听,咔嚓咔嚓响,就像一群人压低嗓子在那唱戏,偶尔还有一声哭腔传过来,不知道是不是人还没死透,就让鱼给活吃了,让人听得毛骨悚然,黑灯瞎火的,也没人敢出去看。

按说那年月闹饥荒,死人多,尤其是黄河边上,连连水灾,谁还没见过个把死人,但是尸体毕竟是太多了,尸体接连不断漂过来,在水中都发臭了,熏的人都不敢从河边过。后来实在没法子,政府出面让附近的渔民去捞尸,在河滩上集体焚烧了,也避免尸体腐烂传播瘟疫。

结果这些渔民一捞,就发现问题大了,这些上游漂过来的尸体哪也不去,单独就往一个地方去,敢情这些尸体并不是碰巧漂过来的,是水底下有什么东西把他们招过来的。

且说这些渔民好奇,也迫于官府淫威,就招呼了众人一起将那些浮尸打捞上岸。他们发现这里有个怪事,一般来说,人死后尸体会沉到水下,待身体腐烂后,就会漂上来,所以浮尸越往上的,腐烂的就越厉害。

但是这里却是恰恰相反。

渔民们发现,这里浮在最上面的尸体最完整,几乎像是新死的人,越往下尸体腐烂得越厉害,到了最底下,尸体简直就成了一堆白骨,堆成了一座白骨山。

渔民们都犯了嘀咕,莫非这水下的尸体都被鱼给吃掉了?

不过看着也不像,要是真有那么多的鱼,就算是人在这里捞尸,鱼也不会即时就散开,至少要翻几个水花出来。可是看看这里,一点动静没有,简直就像是一潭死水。

大家虽然害怕,但是都知道水中忌讳,谁也不敢开口说什么,只在那里闷头干活,想着赶紧捞完这些杀千刀的死尸,回家搂着老婆孩子睡觉是正经!

就在这时,那水下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响,就像是地震一般,小船在水面上直跳,黄河水就像是沸腾了一般,从水下咕咚咕咚冒出碗口般大的大水泡。

那大水泡腥臭无比,大家在波涛翻滚中也忍不住捏住了鼻子,这时候就听见水中呼啦一声,水下就翻上来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棺材。

那棺材周身墨汁一般漆黑,上面纵横着一道道的鲜红色的墨线,各处还用朱砂画了蝌蚪一般的符文,红是鲜红,黑是墨黑,看起来分外触目惊心。

那巨大的棺材晃了几晃,就开始缓缓转动了,那原本堆成一堆的浮尸也都追随在它的后面,簇拥着它直直向着岸边漂过去。

这时候岸上有懂行的人尖声叫起来:“快跑呀,黄河尸王上岸了!”

关于黄河尸王的传说在黄河两岸流传许久,民间传说黄河尸王由葬身黄河中的冤魂所化,会生吃人心,迷人心智,让人沦为伥鬼,跟随在它的身后。

也有人说这尸王就是一种南疆巫术,是一种养在人尸中的蛊,这蛊会钻到人的五脏六腑中,控制住人的心智,让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最后被吃尽心肝而亡。

但是不管怎么说,那天在黄河上浮起来的黄河尸王,却是一具黑漆漆的大棺材。

后来听懂行的人说,那具棺材一看就不是善类,那是用沉阴木特制的棺材,是专门用来供奉黄河娘娘的,这东西少说在水中沉了也有几百年了,怎么这次大水竟然将这个邪物给冲出来了?邪物现世,黄河带血,看来中国真的是要变天了。

黄河娘娘是什么?

自古黄河水患多,黄河两岸人民也时兴拜黄河龙王,供奉黄河八大王,在汛期时,也经常牵了整头的牛羊投入黄河中,但是最可怕的还是活人祭,有的地方献给黄大王童男童女,也有地方给黄大王供奉黄河娘娘。

这黄河娘娘一定要是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要貌美,年轻,善良,还要会唱民歌小调,好给黄大王解闷,这样就不会心情烦躁发大水了。

这样的姑娘选好后,会在身上包上一层绸子,绸子上浸泡了香油,然后在全村人的目送下,在一个特制的黄河口祭台中,被投入到滔滔的黄河水中,以完成给黄大王的祭礼。

你想想,这样一个年轻貌美的大姑娘,无缘无故就给投到黄河里,任谁怨气也不会小呀!

所以投放黄河娘娘的祭台就经常出事,常有人看到河中有赤身戏水的姑娘,也常有人听到半夜在水中传来幽怨的民歌小调,各家都闭紧了门窗,晚上更是有天大的事情也不敢从那里路过,但是不管怎么防范,还是不断有人淹死在那里,死者面目狰狞,腹大如鼓,手指甲中全是河泥。

再说那大棺材,一路漂至近岸处搁浅才停下。好半天,才有胆大的渔民凑过去近看。

这棺木一看就邪!

要说这黄河古道中,挖出来什么邪门东西都正常,但是这棺木通体漆黑,又大的离谱,不像是后来被黄河水冲过来的,更像是一直以来它就这么静静躺在这里,躺了不知道多少年了。

大家愣住了,再掰着指头算算,这个黑棺从水中冒出来的所在地,不就正对着人祭的石台吗?

难道说,这些年投入水中的人祭,都被扔到了这个黑棺之上?

还有一种可能,难道是黑棺感受到这里的人祭,才从黄河中一路漂过来,最后端端正正放置在这里了?

这样说,这个巨大的棺材中又放了什么呢?

大家再想想这里半夜传来的幽怨歌声,无缘无故溺死在水中的人,特别是家人有死在水中的,更是哭天抢地,怨天怨地,恨不得当时就用菜刀把棺材里给活劈了!

就这样,大家几乎一下子认定了:这棺材有鬼!

但是怎么处理这棺材还需从长计议,大家寻到当地的老道士,听他说了祛除水棺的方法:水是阴邪之物,只需要将棺材打开后,将混合了朱砂的沙土撒到棺木中,架火焚烧,便可将其烧化了。但此法最怕落雨,一旦施法途中下雨,那尸棺入水,就再也没法挽回了。

翌日雄鸡报晓三声,诸位村民扛着锄头、菜刀来到河滩,大家齐心协力,任那黑棺虽如磐石沉重,也将它架了起来,一路拖到了河滩上。

随着老道士唱起一声长长的“开棺”,几个劳力一起发力,挖出棺钉,将撬棍使劲插入棺材中,一下子将沉重的棺材盖给撬开了。

这时候大家探头往棺材里一看,却都被棺材里的东西给惊呆了,一个个吓得面如土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那黑棺裂开,里面并排躺着一堆圆润红艳的女尸,大家定睛一看,这些女尸不是旁人,却正是那些从石台上投入水中的女尸。

这些红艳艳的女尸,一个个面色红润,宛如睡着了一般,身上穿的有花布衣裳,也有长袍大袖,也有曼娜清纱,显然是各个朝代的女人都有。

这些黄河娘娘怎么跑到了这个黑棺中,这个黑棺又是做什么用的?

这场景实在太过诡异,若是说这棺材中跳出一具僵尸,甚至说里面是一个水怪妖魔,这么多人也会扛着锄头镰刀冲上去,便是龙王爷在世,也给它劈死了。

但是这些古怪的女尸躺在那黑棺中,大家着实害怕,一下子全往后退着,这时候只要有一个人先跑,所有人怕都要跟着疯跑回去。

那老道本背手站在外面,怕被尸气冲撞,这时怕毁了招牌,连忙干咳几声,上去用长指甲敲了敲棺门,脸色微变,喃喃说道:“沉阴木做的招魂棺,十几具活尸,看来这邪物已修成刹。”

他当时便喝住众人,说道:“诸位乡亲父老,这黑棺里并不是黄河娘娘,而是专门吸人魂魄的黄河尸王,黄河尸王靠着这沉阴尸棺,吸黄河死人的精气,已经修成了妖刹!如今诸位已经和尸王结下了梁子,若不斩草除根,恐怕在场的各位谁也活不过今晚!”

这一番话,说得铿锵有力,一时间大家腿脚发软,再没有人敢再走半步,纷纷表示愿意听从老道士调遣。

老道当时便掐指算了算,先让阴质的女人以及孩子老人走开,然后让属相为龙、蛇、牛的人先回避了,这些属相亲水,怕水尸到时作怪。又命各位面向日头站好,大家相互看一下,嘴唇或下巴青黑的一律不要,鼻下为“水”,青黑者犯水,这些也不能要。

挑选完毕,那河滩上也剩下五六十个精壮劳力,虽然那尸棺鬼气冲天,但是目前白日当空,加上各位劳力一心求胜,倒也能压制住鬼棺。

那老道点点头,便让人就河滩上杀了一只黑狗,七只大红公鸡,先将那黑狗血泼到棺中,然后将七碗公鸡血沿着黑棺的七个地方泼下去,然后命人向棺中撒一层混了朱砂的干沙,最后架干柴点火焚烧。

火光熊熊,那棺材噼里啪啦炸裂开,熊熊大火中,大家都清晰听到了大火中传来了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仿佛好多女人在大火中拼命挣扎一般,听得大家一个个毛骨悚然,虽然是大太阳底下,周身还是止不住发了一层冷汗。

那大火烧了整整三天才烧尽,中间虽然下了一场小雨,但是众人不断往火中浇猪油,那火才堪堪没灭,待大火烧尽,老道引了诸位乡亲去那河滩一看,黑漆漆的棺木并未焚毁,棺壁中焦黑一片,尸体早烧成了焦炭,棺壁上能清楚看到一道道深深抓痕,大家明白当时的险情,纷纷向老道士道谢。

只有老道士却是看着黄河水,发出了长长一声叹息。

在场的所有人,只有他一个人看出来,那黑棺中虽然焦黑一片,却是少了一块,分明是黄河尸王在落雨之日逃到了黄河中,尸王入水,神鬼莫测呀!

那老道当晚便坐在黑棺中,于黄河滩上坐化了,死时全身枯槁,仿佛一夜之间被人抽干了全身鲜血。

他在黑棺上留下了遗言,说自己死后,让人将他赤身**从祭台中抛到水中,人祭之事,从此废除。

另外要村民将这黑棺劈开,将他在黑棺中画出的一个八卦锯下来,送给黄河上捞尸的老水鬼,封在木船之上,以避水尸。

黑棺上有巴掌大小的一块红色,是老道士以指力画的一个八卦图,道士指力非凡,力透黑棺三寸,八卦呈朱红色,永不褪色,是用老道士心脉处的最后一口热血抹上去的。

据最后给老道士送葬的人说,他们抬起老道士时,他浑身轻飘飘的,只剩下了一副骷髅架子,上面蒙上了一层rén pí,简直分辨不出他到底是一具枯死许久的骷髅,还是一个人了。

就有人传言,老道士当晚和尸王达成了秘密协议,以自己的精血化解了尸王的孽怨,只要老道士和沉阴棺一天还漂在黄河上,黄河尸王就永远不能上岸祸害百姓。可是黄河尸王没料到,老道士竟肯将最后一口心头血涂在沉阴棺上,并封在了鬼船上,鬼船永不会离开黄河,所以黄河尸王也就永远不能上岸了。

(本章完)

126.毒计

我不知道无名的话是什么意思,低头去看地上,水鬼王画出来的符文图案。

中间是一个圆圈,旁边是无数的勾玉和乩文。

我也认不得,这是啥符文。

“这不是镇尸的符文,也不是镇妖的符文,而是镇仙的符文!”无名说。

“啊?”我惊讶的看着无名。

“您先继续说,之后的数年间,水坝那里虽然没有发生异常,但镇子上呢?还有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怪事吗?”无名问水鬼王。

水鬼王拧着眉头,说镇上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怪事,就是在那之后,刮风下雨的天候,开始变的反复无常,洛水河中,也经常出现各种怪变成精的水族,这在以前,是从来都没有发生过的。

而水鬼王自己,从那以后,就开始一直遭霉运,破四旧时被批斗,再往后的日子也是各种飞来横祸。

最诡异的就是,洛水河乃至黄河的水,都不再待见水鬼王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水鬼王现在才不能帮人捞尸了。

因为,每次水鬼王坐船下水,船必定会翻,甚至乘那艘鬼船也是一样。

而且,身为捞尸人内门传承的黄河水鬼,水鬼王从小是在水里练功,水性说是浪里白条,水中蛟龙也不为过。

可水鬼王自那件事以后,居然是不会凫水了!

他一下了水,身体就好似被禁锢住了似的,不能动弹,他试验了好几次,都是这样,如果不是有着师门至宝的沙棠长篙,他那几次就都被淹死了!

除了吃饭的本事被收走了,水鬼王这些年,也是颇为倒霉,连走背字,不然现在也不会潦倒落魄至这个地步。

我听的是瞠目结舌,为什么水鬼王会这样?

无名拧着眉头,瞧着水鬼王,问他,这些年来,他可曾做过什么怪梦?

水鬼王沉思了一会儿,说他时常会梦见一只长角的黑色怪蛇,被石头压着,朝着他怒吼,骂他是罪该万死的蠢鳖!

听到这里,我和小惜月也是稍微明白了,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和小惜月还有无名交换了眼神,认为也没有必要,把事实告诉水鬼王,他已经是个即将老死之人了,当年的过错,也不是他的本意,他只是被蒙骗了。

我们把事实真相告诉他,他反而是会悔不当初,饮恨而终。

我们顿时改了口,搪塞着水鬼王说,那棺材里的确实是黄河尸王,刚才是我们搞错了。

之后,我们也只说那黄河尸王现在又被放了出来,而且堤坝缺口,洪涝来袭,水中的妖物也会肆虐,我们要向他借那艘鬼船,好去平息这一切。

水鬼王大方的应允了,说这些东西,对已经不能近水的他,也完全没有什么用了。

还有那根沙棠长蒿,也一并给我们,只是另一件宝物八角镜,在当时破四旧的时候被毁了,不然配合着鬼船和沙棠长蒿一起,能在水上无可匹敌。

水鬼王身边的黑狗也跑不动了,眼看着金沙镇就要遭受劫难,他却一点儿忙也帮不上,也甚是难过。

我们看着英雄迟暮,不停叹息的水鬼王,心中也是颇为酸楚,想着刚才幸好是没有把真相告诉他。

不过,水鬼王说,洛水河上游,黄河的对岸,秦岭山上的松林村,还有许多他的同门居住在那里,其中也有不少得了传承的黄河水鬼好手。

我们若是敌那尸王不过,可以乘鬼船去那里找他们帮忙,他们一见了鬼船和沙棠长蒿,便当即是会赴汤蹈火,拔刀相助。

我们谢过了水鬼王,然后便是离开了他家的院子。

我们三个和吴子轩乘着鬼船,就势把鬼船直接划回了吴子轩的家。

无名盘腿坐在甲板上,叹息了一声,说她应该早点想到,为何那龙王爷泥塑会自己碎裂。

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泥塑的神仙本尊,出现在世间了。

即便水鬼王无比可怜,可他挨的骂没有错。

他和金沙镇的渔民们,全都是蠢鳖!

当时棺材里,被无数黄河娘娘的尸体盖着的,那个头生独角,浑身黑鳞,穿着古代官服的人,根本就不是黄河尸王!

它是货真价实的龙王爷!

水鬼王和那些渔民们,居然亲手把龙王爷给装进棺材里,布上镇仙符文,埋在了水坝底下!

可真的都是些人才!

怪不得洛水河中怪事频发,而水鬼王遭到了河水的报复,再也不能近水。

我们猜测了一下事件的内情,和我们之前猜想的大致相同。

那群排教的王八蛋,进入了龙宫城,和龙王爷起了冲突,并打败了龙王爷,将其束缚。

排教中人想杀掉龙王爷,可弑神是要招天谴的,为了抢夺神邸谋杀龙王爷,那更是滔天大罪。

这群王八蛋便用了个损招。

借刀杀人。

他们趁着1938年的黄河大水,布置好了一切,把沉睡的龙王爷装进了关着黄河尸王的棺材里,送上了岸。

而真正的黄河尸王,怕是被他们封成了他们自己的尸王,关进了那五鬼拍门棺里,为他们所用。

如此一石二鸟的好计谋,陈四龙那帮排教中人,可真的是够奸诈!

而后,陈四龙利用水鬼王和金沙镇百姓的无知,想烧死龙王爷,奈何仙家自有天命庇佑,这个毒计不成,只能是把龙王爷埋在大坝下面镇压。

我越想越生气。

这帮排教的人,才是冒黑水的坏鳖!

杀人要命,可骗人是诛心的!

这帮人真的是坏到骨子里了。

我都不能回想,刚才水鬼王那凄凉的模样。

我顿时发了誓,一定要去龙宫城,把那群胆大包天,偷梁换柱的坏鳖排教中人,全部杀个精光,尸体丢去喂鱼!

而最重要的,是顺带着夺了他们的灵鼋珠。

无名和小惜月在商量着计策,她们俩认为,现在不能急着去龙宫城,在那之前,我们要先找到,刚从大坝的镇压下逃出来的龙王爷。

无名觉得,那所谓的龙王爷,也未必就是真龙,不然也不会被那群排教中人打败,落得这么狼狈的下场。

它的本体,可能就和无名之前在黑水峡宰杀的那只黑鳞水蛟一样,只是只蛟龙罢了。

只不过它的道行会更深一些,接近走蛟化龙的实力。

但我们还是要先找到它,平息它的怒火,并说服它,和我们结盟。

我们拥有共同的敌人,也没有冤仇。

它得到我们的力量,能拿回它的龙宫城。

我们有了它的情报和对龙宫城的熟悉,能更轻易的击败那群排教邪人,拿到灵鼋珠。

纯粹是双赢的结盟!

可问题的关键来了,我们要上哪儿,去寻找那只衰仔龙王?

而且排教的人得知了它被放出来,也肯定是会去追杀它,我们必须争分夺秒才行。

这时,不知不觉,我们已经坐着鬼船,来到了吴子轩家后面的水域。

我们下了船,把船锚固定好,打算先进屋里休整一下。

这时,无名突然是猛的一拍手,说她想到好办法了。

我们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吴子轩家屋后的羊圈里,一颗恐怖绝伦的巨大头颅,放在那里。

正是那颗黑鳞水蛟的头颅,当时无名特意拧下来,说是要当鱼饵。

“本来,我就是打算拿它来钓龙王爷的。”无名说。

我却是感觉不妥。

无名平时那么聪明机敏,怎么这回居然如此的莽撞弱智?

当时水鬼王说了,棺材里的那个龙王,也是浑身黑鳞,头身独角。

现在看着这颗黑鳞水蛟的头颅,我感觉,它们俩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说不定还是父子。

拿着这颗头颅去钓那龙王,它看到后,怕是根本不想和我们结盟,反而是要咬死我们!

“你想太多了,就算它俩有血缘关系,这小的,肯定也是背叛了老的,不然它为何给龙宫城里的假龙王当狗腿子抢亲,不去劈开大坝,救它自己的老爹?”无名说。

我感觉无名说的也有些道理,可这样……的确有些莽撞,风险太大。

“哎呀,别纠结,就这么干!大海你平时一个暴躁如牛的男人,现在怎么婆妈纠结了起来?”小惜月对我说。

听了小惜月的话,我顿时也不再纠结了,握紧拳头说:“那就这么干!”

这时,吴子轩突然插了句嘴,声音呆滞的说:“好像不用这么干,因为……它已经找过来了。”

我们顺着吴子轩所指的方向一看,那羊圈的后边,果然是躲着一个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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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河伯

那人眼看他已经暴露了位置,便从羊圈后面走了出来。

我打量着这个家伙,他年龄约莫四五十岁,花白的头发和胡须都是垂到了脚下,正好这样,也不用穿衣服了。

这个像是野人一般,不知道有多久没刮过胡子剪过头发的衰老伯,不会是别人,定是那个倒霉的龙王了。

“阁下就是洛水河龙王爷?”我问。

那衰老伯摇了摇头。

“在下过去虽然掌管水府龙宫,却不敢妄称龙王爷,只是个河伯罢了,而且现在已经丢了权柄和命鳞,什么都不是了,鄙姓冯,几位称呼我一声老冯便可。”

我“喔”了一声,这个老伯还挺和气谦虚的!

无名和这衰老伯合计了一下,当年龙宫里发生的事情真相,果然和我们之前猜的一模一样。

“老冯,我们颇为同情您的遭遇,也理解您的愤怒和委屈,可这一切,您也不能怪罪金沙镇的镇民,他们只是被蒙骗了,都是那群排教妖人所使的毒计使然。

“眼下,我们和您一样,也对那些排教妖人恨之入骨,我觉得我们可以坐下来商谈谋划一下,结盟对抗那群妖人。”无名看着老冯的脸。

老冯叹了口气,说着实是这样,这些年他被镇压的时间,一开始,一直都在怨恨那群愚蠢的金沙镇镇民,发誓自己重见天日的那天,就要引发洪水,让金沙镇生灵涂炭,来给那群蠢鳖教训!

可后来,他也慢慢想通了,不知者无罪,金沙镇的镇民,也是被那群排教中人利用了。

我听了老冯的话,感觉他还算是个明事理的家伙,在任河伯时,应该也是个好官。

可就是本事差了点,身为神灵,怎么能打不过一群凡人?

简直衰到家了!

“眼下事态紧急,那群排教邪人随时都可能在追杀在下,在下有一事相求无名掌教和各位好汉。”老冯说。

无名惊异了一下,问老冯怎么会认识她?

“就是有人告诉我,让我来找你们帮忙的,不然我也不会来到这里。”老冯说。

“哪个人?”我问。

“五尾娘娘雪中梅。”老冯说。

我顿时舌头差点打结。

雪中梅,她也来了金沙镇?她怎么又会让这老冯来找我们帮忙?

“也就是雪中梅,把我从大坝的镇压下放出来的,当年也是她出手相助,帮我对抗那群排教的妖人,只可惜她走后,我疏忽大意,失了龙宫城,唉,说起来,我还真的欠了你们东北出马不少恩情。”老冯对无名说。

“那您现在又要求我们帮什么忙?”无名问。

“去帮在下去龙宫取一样东西。”老冯说。

“什么东西?”无名问。

“河图。”

我和无名对视了一眼,皆是无比惊讶。

传说中,河图乃是黄河水神授给大禹的,乃是黄河中浮出的龙马身上的图案,拥有鬼神莫测的机数,是大禹治水的三宝之一。

这河图有多厉害?传说中伏羲所做的“八卦”,就是从“河图”中得来的。

说这“河图”,是文王八卦的始祖和根源,也不为过。

“您可否同我们一块儿前去?”无名问。

老冯摇头,说他现在根本一点儿忙也帮不上,因为几十年前,被封进棺材的时候,他的逆鳞,已经是被排教的邪人剥掉了。

“如今,在下还能勉强动弹,就是因为雪中梅在救出我的时候,把那块埋在大坝里的龙鳞给予了我,暂时勉强续命。”老冯说。

然后,老冯扒拉开了他的胡子,让我们去看他的喉下三寸。

在老冯的胸口,密密麻麻的黑鳞之间,一片倒竖着的青色龙鳞,很是刺眼。

《韩非子》里记载过,龙的脖子下面,都会有一片倒立的鳞片,唤之“逆鳞”,是像心脏一样的东西。

龙有逆鳞,触之必怒。

这片逆鳞,便是一条龙的龙威源头,没有逆鳞,这条龙便像是被剥了妖筋的走兽精怪一般,什么本事都使不上来了。

“我的那片逆鳞,此刻必定是在那排教头目的手中,诸位好汉若是能顺带帮在下夺回逆鳞,在下一定是没齿难忘你们的大恩。”老冯说。

我却是觉得有些蛋疼。

按老冯说的,他现在完全就是一个废物。

让我有些失望,本来以为他会是很强力的盟友。

“这样……的确有些无奈,那您至少也要告知我们,龙宫城现在的详细情况。”无名说。

老冯依旧是摇头,说现在已经几十年过去了,谁知道龙宫城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的眉毛都要掉下来几根,这个衰老伯,可以说是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要我们替他出生入死,而他自己缩着脑袋躲起来,说实话,有些过分了。

可我没想到,这还没到头,老冯还有更过分的要求。

“另外,正如之前所说,排教邪人马上就要来追杀在下,诸位好汉能否给在下提供一个大水缸,来让在下躲着,顺带着……分两个人保护在下。”老冯很是不好意思的说。

我感觉整个人都要冒烟了。

早知道这个老冯这么无能,我们压根就不会管他,自己整合队伍杀进龙宫城得了!

无名也是颇为无奈,可人家都已经这么说了,刚才口口声声的说要结盟的,又是我们,实在是拉不下脸,只能替他安排好了一切。

让那老冯躲在了吴子轩家的水缸里,并吩咐老灰和大头两位老哥,去保护这老冯。

“老大,您放心,这一次,我们一定不会弄出闪失了。”老灰和大头说。

无名无奈的撇嘴,说这一次,弄出闪失也无所谓。

然后,我们就要自力更生,做好去龙宫城的准备。

老冯指望不上,现在龙宫里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完全一无所知,就只能尽可能的把准备工作做到最充分。

而且这一次,因为人手不够,加上没人会开船,我们要带上吴子轩一起,聘请他担任鬼船的船长。

吴子轩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答应了下来。

他之前一直劝阻我们去龙宫城,现在却是改变了主意,我能猜到是为什么,同时又拿出了怀里的那张照片。

梅家老楼照片的线索,已经全部破解完了,可这另一张照片的事情,还是八字都没一撇。

而这时,吴子轩告诉我们,我们要坐的这艘鬼船,还得再改装一下。

因为这艘船是清朝时的老旧渡船了,即便材质是无比珍贵的乌金杉木,保养的也是很好,可毕竟没有别的助力方式,只有船桨。

那这样的船,就不能称之为船,只能称之为“舟”。

吴子轩说,现在有两个改装方案,在船尾装上马达螺旋桨,或者是在甲板上装上桅杆和帆。

吴子轩倾向于前者,因为地下窟洞和阴河,是没有风的,我们不可能一直划着船桨前进,那要累死了。

“不能两个都装吗?”无名问。

“嗯……好主意,不过工程就太大了,需要更多的时间以及……钱。”吴子轩说。

听到那最后一个字,我们全都是沉默了下来。

所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自从我们来了金沙镇,已经被钱财的事情困扰许久了。

这时,水缸里突然露出一个脑袋。

“诸位好汉!莫慌!需要钱财的话,要多少,在下就能给你们多少。”老冯说。

我一愣,想起来河伯这种靠水吃水的官,可一向都是很富的,一言不合就翻船收买路财,绝对是富的流油。

老冯告诉了我们,洛水河几个藏宝的水窟,让我们去打捞一番,几爬犁下去,收获绝对不会小。

听了这话,我猛的一拍巴掌,这个衰老伯,看来还不是太一无是处!

而涉及到捞宝物发财的事儿,我们所有的人都是比去龙宫城还兴奋,当即就让吴子轩借了他亲戚的一艘带爬犁的采沙大船,向着老冯所说的地方进发了。

采沙大船轰隆隆的开到了地方,吴子轩把爬犁沉了下去,顺流纤拉,把河底的所有东西都抓进了爬犁里,然后打捞。

我站在船舷上,内心颇为期待,毕竟人的天性使然,对于金银财宝的热爱,以及这种随机赌博一般的期待。

可上拉爬犁的时候,居然是颇为费劲,像是勾到了什么重物,吴子轩一个人吃不消,我们一块帮忙,才把那东西拉上来。

我心想着,第一次下爬犁,就打捞上来一块大金子?这么好运?

可是爬犁还没出水,吴子轩就惊叫了一声,我们一看,一下子也都不敢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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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尸窟

水下的爬犁上面钩着的,竟然好像是一个人!

这是什么鬼?我们是来捞财宝的,怎么捞上来个尸体?

吴子轩说,捞到死人,对采沙船来说,是很不吉利的事儿,但是如果已经捞到了,就必须让他出水,不然下次再出船,这死人就可能来翻这艘船。

“行吧。”我无奈的说。

吴子轩也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虽然不愿意,但是也没有办法,老祖宗的规矩不能破坏,就让我们继续拉。

拉出水面一看,我们却发现爬犁钩着的不是死人,而是一个黑色的铁人。

因为铁人在水里浸的久了,上面满是红色的铁锈和绿色的水藻,看不太清楚模样。

我们又仔细去看,发现我们打了二回眼,这也不是个铁人,是个铁猴子!

“镇河兽。”无名说。

“是镇河兽不是死人?那就要放回去了。”吴子轩说。

无名却是拦住了吴子轩,说是勾上来,留着有大用。

把那尊铁猴子放在甲板上后,再度把爬犁沉入水下,打捞几回,爬犁的勾爪中,夹在河底的垃圾和淤泥之间,便是能瞧见些值钱的物件儿了。

把老冯所说的那几个地点全部都捞了一遍,我们的收获也是颇为丰厚。

各种朝代的金银饰品,诸如闪闪发光的金表,古代女子的纯银头冠,以及各类珠玉玛瑙。

我们都是乐开了花,卖掉这些东西,可是要发一笔大财了。

而且,那老冯还说,这几个地方,只是他当初在任河伯的时候,都懒得让手下人去打捞的牛屎地,龙宫城里的宝贝,那才叫多!

把这些东西辗转变卖后,我们就去请了金沙镇上的船工师傅,帮我们改装了那艘鬼船,又按照无名的吩咐,买齐了各种要准备的东西,足足十几个蛇皮袋,皆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知道都是用来干什么的。

三天后,一切准备妥当,鬼船正式被改装完毕,船工师傅装上的桅杆和船帆,也都是特意用了黑色的木料和帆布,搭配上整艘鬼船的黑色色调,很是让人赏心悦目。

我们四个人带齐装备,登上了船,准备向着黑水窟进发。

我有些晕船的毛病,但是这艘四四方方的鬼船乘起来颇为平稳,倒也并无大碍。

我靠着船舷,瞧着我们的鬼船乘风破浪的景象,内心油然而生出一种豪迈之情,情不自禁想要大吼几声。

小惜月问无名,这艘船四个勾角上的小黄旗是干什么用的?她一直感觉很丑,不如都给拔掉了。

无名摇头,说:“我的好妹妹啊!这四个小黄旗,可是黄河河神手里的行水旗,相当的厉害,等我们遇到了险情,会有大用的。”

而这时,我们的鬼船,也已经行驶到了黑水峡的水域。

我们上次在这里遇险,可是差点丢掉小命,好在最后无名及时的赶到,救了我和小惜月,斩杀掉了那只黑鳞水蛟。

而关于那只黑鳞水蛟,我也问过老冯,和他是什么关系?

老冯说是他的侄子,当时和老冯的弟弟一起背叛了他。

这起内乱反戈,也是当时导致老冯被排教邪人击败的最大原因。

而老冯的弟弟,另一只和老冯道行差不多的黑鳞水蛟,如今还在龙宫城里,和那群排教邪人狼狈为奸。

它可是个穷凶极恶的主,再加上无名杀了它的儿子,如果我们遭遇了它,可是要万分小心。

无名倒是完全无所谓,说只要不是龙,哪怕是一万只蛟,她也能轻松杀掉。

“在龙之下,我就是最强。”无名说。

这时,正在掌舵的吴子轩喊了一声,让我们注意小心,马上就要进入黑水窟里了。

我们当即是都用湿毛巾捂住口鼻,黑水窟别名千尸窟,里面全都是排教中人养的水僵尸,即便我们有鬼船震慑它们,可也是不得不小心这累年集月的尸气。

船驶入了黑水窟,进了一条狭窄的水峡里面,外围都是明暗交替的触礁岩石,只有一条狭窄的水道,让我们的船在其中穿行。

可头顶的空间比我想象的还要大许多,没有那种过于压迫的封闭感,这就让我松了一口气。

但越往前,鬼窟的洞顶就越矮,船行驶的水道也就越来越狭窄,吴子轩竭尽全力的调整着船舵,才没让船身磕碰到礁石。

无名说这个地形,如果遇到险情,对我们有些不利,因为我们的鬼船是标准的长方形,不像我们之前坐过的那艘淘沙船,船身是六边形的设计,我们的鬼船,在这种水道中,根本就没法掉头。

这时,一阵难听的声音突然在我头顶响起,我抬眼望去,许多黑色的水鸟在我们头顶上,贴着窟顶的岩壁飞来飞去。

那些水鸟长得很丑,双腿又细又长,身上看上去没有半点肉,就像是浑身皮包着骨头,羽毛黑黑的,嘴特别的大,叫声像是乌鸦一样的刺耳,吵得人心烦意乱。

“这是什么鸟?”我问吴子轩。

吴子轩告诉我,金沙镇当地的人称它为鬼鸦子,说是死在洛水河中的冤魂变成的,飞来水上的目的,就是要找替死鬼。

实际上没有那么邪乎,这种鸟学名叫食尸兀鹫,是一种大型的秃鹫,食腐,一般不是极度饥饿的情况下,不会主动攻击人。

“有尸体的地方就会有秃鹫,不奇怪。”无名说。

但我们的船继续往前,头顶的食尸兀鹫就越来越多,几乎都遮住了窟顶。

“我的天,这么多……那前边该有多少尸体供它们吃和繁殖啊?”小惜月脸色有些发白。

那些兀鹫的叫声几乎要把我吵的发狂,我搭起鱼弓,本来是打算射一只下来,把它们驱散,但想到吴子轩说这种鸟可能是会攻击人的,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不要激怒它们。

可我刚放下弓,就看到我们船头的水面下,有着一具水漂子。

它已经泡的发胀的脸半露在水面下,一双瞪大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总算见到水僵尸了。”我心想,同时拿起水鬼王之前给我们的那杆沙棠长篙。

那水僵尸惨白的双臂攀上了我们的船头,似乎是想阻止我们的船继续前行。

我拿起沙棠长篙,重重朝那水僵尸头上打下去,将尸体搭在船头的手打落。

吴子轩之前说过,沉尸抱船是水上行船的大忌之一,碰到了一定要第一时间阻拦,不然船必定是要翻。

而这时,我们的船稍微拐了个弯,进入了一片浅滩水域。

这一瞬间,我也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我的震惊。

我的视野之中,全部都是水僵尸,层层叠叠的挤在一起。

它们身上的衣服,都早是已经腐朽烂掉了,身体经由这么多年在水里的浸泡,都是发白溃烂肿胀,让人看了很想呕吐。

而且,它们一看到我们的船出现在浅滩上,当即一拥而上,向着我们蠕动过来。

我一眼看过去,全都是白色的肿胀烂肉,都分不清是谁的胳膊谁的腿,而且它们一层压着一层,那恐惧的冲击感,简直让人遍体生寒!

我有些慌了,想着我们的鬼船怎么镇不住它们?

在这种浅滩水域,要是让它们扒住我们的船,就真的不好办了。

而这时,天上的兀鹫们,也在盘旋尖叫着,想要俯冲下来,配合着那群水僵尸一起,把我们撕成碎片,然后再吞进肚子里!

情况相当的危机,即便是硬汉如我,看到那如白色潮水一般涌来的尸群,也顿时是双腿发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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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阴河

“这都是些什么?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多的死人?整个洛南县,都没有这么多人吧?”小惜月的声音颤抖着。

我也是疑惑,这里的尸体也太多了。

而且,我仔细去看,那其中的好多水僵尸,都是没有鼻子也没有眼。

不是那些尸体被水泡的面目模糊了,而是他们本来就没有脸,只有一颗白色肉瘤一般的脑袋。

那白色的尸潮越来越近,我握着鬼金羊墨斗,扯开墨线,感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时,无名瞬间拔出她背上的苍黑铁剑,割向她的手指。

随即,无名用血在苍黑铁剑的剑身上抹了一下,口中念念有词。

“金花教主在此方,千邪万鬼去他方,从今以后须行正,免吾神兵把你伤,吾奉金花教主法旨,急急如律令!”

那白色的尸潮,瞬间都是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前进了。

可即便它们不动了,却还是堵着我们前进的路。

无名再度念起法咒。

“玄观开处惊龙虎,道行现处不虚传,吾奉金花教主法旨,急急如律令!”

同时,无名折起修长的手指,开始缓缓弹击苍黑铁剑的剑身。

伴随着弹剑的声响,那白色的尸潮这才是缓缓的让开了道路。

我们的鬼船安然的驶过了浅滩,船上的大家,都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可我们的鬼船再往前,几乎是举步维艰。

因为水越来越浅,而且窟顶也是越来越低,前面若是依旧没有开阔的地方,船的桅杆就要被卡住了,那时候便只能弃船。

在这满是兀鹫怪鸟和成千上万诡异行尸的地方弃船,无疑是找死!

不过好在是又拐了一个弯后,我们就又进入了深水里,洞窟上方也变的开阔起来。

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小惜月才是问无名,刚才我们经过的那片浅滩,为何会有那么多的僵尸?而且好多……都不像是人的尸体,只是一个个人形的烂肉怪物。

“因为那片浅滩是养尸地。”无名说。

我听了这话,耳朵顿时一竖。

“难不成是五大养尸地之一的死牛肚穴?”我问。

无名点头。

“这样的话,刚才那尸潮里面,大概五分之四的都不是水僵尸,而是尸刍。”我说。

无名颇为惊异的瞧着我,说我居然连这个都知道。

我不仅是知道,而且五大养尸地,算上这个,我已经是亲身经历三个了。

能对应另一片索命地,吸活人生气的“狗脑壳穴”,还有能百分之百把人养成尸魃复活的“破面文曲”。

可这两种养尸地,都比不上“死牛肚穴”让人恶心。

死牛肚穴这种养尸地的特点,便是会反复滋养死尸,让尸体分身,分出来的东西,只有人形,却没有面目,叫做“尸刍”。

这也是这种养尸地为什么叫做“死牛肚穴”的原因,牛这种动物,是会反刍倒嚼的,半消化的食物,要吐到嘴里,连续咀嚼好几遍。

小惜月和吴子轩都是听的恶心,让我不要再说了。

鬼船继续航行着,前方的水域也是越来越暗,因为鬼船改装的时候,也装了探照灯,现在也不是心疼电力和燃料的时候,我便抬手打开了探照灯。

可过了一会儿,我们却都是觉得,船行驶的越来越慢了。

也不是船被水里的什么东西拖住了,反倒像是船越来越重了。

我疑惑的摸不着头脑,点着了火把,去看船舷边的情况。

只看了一眼,我的头皮就瞬间爆炸了。

无数黄白相间的恶心蠕虫,密密麻麻的附在了我们的船边,还想往我们的甲板上爬。

“虫子,全都是虫子!”我说。

“不会是船蛆吧?要是船蛆,就全完了!”吴子轩急忙放开了手中的船舵,跑到了船舷边。

无名也是走了过来,用手电筒照了一下,说不是船蛆,而且就算是船蛆,咱们的鬼船是乌金杉木材质的,船蛆也蛀不烂。

我伸出火把,想要去烫那些蠕虫,可它们全都是不惧热,还直立起身体,我眼看着它们的身上,有着一大一小两个吸盘,吸盘上遍布着红色的肉芽,像是利齿一般。

“这是什么东西?太恶心了。”我说。

“是尸蛭吧?”小惜月说。

无名点头,说满是尸体的洞窟,天上既然有兀鹫,底下也肯定会有尸蛭。

“要是让这些尸蛭上来,会把我们吸成人干的吧?你们怎么还这么悠闲?”吴子轩问。

无名耸肩,说因为早就已经准备好应对之策了,然后招呼着我,去取了之前准备的石灰袋,打开袋子,朝着那些尸蛭身上洒去。

那些尸蛭的身体立刻开始腐烂,流出脓水,然后掉下了船舷边。

“再把探照灯也关了,尸蛭喜光喜热。”无名说。

吴子轩急忙是关掉了探照灯。

船这才是慢慢恢复了正常的行进速度,可吴子轩说,这个速度也有点慢,问无名是否需要开螺旋桨加速?

“不用,我们的燃料得省着用,马上到了阴河,再加速狂飙,这里的幺蛾子都好解决,比起阴河里的危险,都是毛毛雨。”无名说。

可即便是如此,坐在甲板上,在黑暗的洞窟中缓慢前进,又听着洞窟深处,那些蝙蝠虫鳖之类生物的嘈杂声,还是让人有些压抑。

无名蹲了下来,嘴里又念叨了些什么话,然后走到船舷边,吐了一口吐沫在水里。

过了一会儿,我突然听见我们的船尾后方,传来什么巨物急速破水而过的声音。

我转身,用手电筒一照,只见黑色的水面上,两条无比巨大的网纹蟒,正迅速的划过水面,向着我们的船游来,然后脑袋撞在了我们的船尾。

我当即是搭起了鱼弓,架上鱼叉,打算射它们的脑袋,却是被无名拦住了。

“是我召过来的,自己人。”无名说。

我放下了鱼弓,这才是发现,那两条网纹蟒,果真是在推着我们的船前进。

“好手段。”我称赞道。

而有了这两只蟒蛇的推进,我们的船也是无比迅速的驶出了这片水域。

前方似乎就是黑水窟的尽头了,全都是岩壁。

只有在岩壁的正中央,有着一道巨大的拱形黑色石门,石门的材质像是玄武岩。

我用手电筒去照,石门的上面,还刻着三个篆体的大字。

“阴河口”。

这时,无名的表情也是凝重了起来,说马上就要进入阴河了,我们全员都要打起精神,好生戒备。

我们的鬼船缓缓驶过了石门,而在船身刚进入石门的那一刻,给我们推船的两条网纹蟒,就立刻是头也不回的跑掉了,像是对这石门无比恐惧一般。

我也是在屏息凝神着,不知道传说中的阴河,到底是什么样。

终于,鬼船驶过了石门,我们眼前的景象瞬间明朗,视线也并不像之前那么黑暗了。

阴河的水面异常平静,几乎可以说是波澜不惊,而我们的鬼船驶在阴河之上,给我的感觉就像是……行驶在了大海上一样。

没错,这阴河太辽阔了,茫茫无际,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黑色河水,一只活物也见不到,一处岛礁也没有,视线可及最远处的地方,也都是被雾气笼罩着。

我们的头顶上,也并非是石头岩壁,而是黑茫茫的混沌,像是天空一般。

无名吩咐吴子轩,把马达螺旋桨开到最快,在最短的时间内离开这片阴河水域。

我也感觉,这片阴河水域,虽然表面上没有危险,但越是这样,我的心里就越是恐惧。

水面太平静了,哪怕是我们的船开着螺旋桨急速前进,也掀不起多少波浪。

这就根本无法想象,这阴河的水下,到底有多深,又会隐藏着什么巨大恐怖的怪物,随时破水而出攻击我们。

未知总能激发无限的想象力和恐惧,我开始想到各种可怕的情景,不过好在我的那些可怕念头,都没有变成现实,水面始终没有动静。

可这时,开船的吴子轩突然惊叫了一声:“你们快瞧!前面的雾里……有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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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诡水疑雾

我眺望远海,见鲸鲵起伏,觉得胸怀大畅,蓦地里又生出一阵“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的生死茫茫之感,对未卜的前途隐隐有些担忧,于是我对胖子说:“摸金校尉的祖师爷曹老大当年东临竭石,以观沧海,咱俩这当代摸金校尉也算是南临竭石有遗篇了,真是往事越千年,换了人间。不过你瞧这大海浩瀚,无边无际,咱们的座船在波浪滔天其深难测的海面上,实在太过微不足道了,想找出海底南龙的余脉和阴火的所在,恐怕不会太过容易,可要做好应付各种突发情况的心理准备。”

胖子满不在乎地说:“有什么可担心,说实话我都已经迫不及待去摸蛋了,以前在沙漠在云南,咱们多少次和价值连城的明器擦肩而过,总是以捡芝麻为借口,整个整个的糟蹋西瓜,贪污浪费是极大的犯罪啊。我这人太耿直,除了割肉疼,就属掏钱疼,从个以后咱们再也不能明知故犯了,这次无论如何都要狠狠捞上一笔,我早已经为此做好排除万难的准备了,管它是上九天揽月,还是下五洋捉鳖,咱都豁出去了。”

我赞同道:“没错,摸金宣言中说得好,咱们要么不摸,既然摸了就要摸到底,当一次合格的蛋民是咱们义不容辞的责任,虽然肩头这副担子不轻,但是有志者就应该铁肩担重任,豁出去了为这伟大的事业流尽最后一滴血,哪怕是粉身碎骨,也是一颗红心永不褪色,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不过你刚说什么爬上九天揽明月,怎么你又不恐高了?”

胖子说:“我为了摸蛋,摔下来拍成肉饼也算一光荣,那我就同大地化为了一体啊。而且咱们这回只下海不登天,本司令何惧之有?听杨参说也不从多高的地方掉到海面上,那也跟砸在洋灰地面的后果差不多,到底有没有这么一说?”

我正和胖子从船头走到船尾,闲扯带穷聊地解闷,眼见血红的日头在船尾缓缓坠落,霞光万道,照得海面上好似赤蛇乱舞,忽然那黑瘦猴似的少年“古猜”跑到船后甲板,指着船头,示意让我们赶紧过去,出事了。

古猜这小子剃了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锅盖头,虽然年岁不大,但有种特殊的体质,他天生了一对鱼眼,是与生俱来的海鬼,潜水采蛋的时候能很久不用换气,连我也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他跟阮黑在一起也学了几句中国话,我们之间可以进行一些简单的交流。

这时我见他急匆匆跑来找我,知道船头定有情况,也顾不上细问,就赶忙跟胖子迅速跑到船头,这才发现东面,也就是我们船头驶向的正前方海面上开始起雾了,船再往前开就将进入雾中,前方的能见度越来越低。

这雾生得很是古怪,大约有十几米的高度,雾气濛濛地压在海面上,从我们所在的地方望过去,海雾与天空泾渭分明,又从雾中海气升腾。涌动异常的海气生出五缕黑烟直插天际,这情景就恰似是只黑色的爪子从雾钻出,怪手五指朝天,显得十分恐怖,此时海上风浪静得出奇,夕阳即将带着最后一抹余辉落下。

我征求了一下明叔的意见,明叔见过风浪,加上这时候喝得有点大了,所以对这种情况并不放在心上,他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海上平流雾能见度就会降到最低,在佛堂门曾经有一起两船相撞的事故,死伤了十几个人,就是因为当时突然出现海雾平流造成的,这里海面那么宽阔跟本不用担心,现在距离珊瑚螺旋还有一段距离,到了那片海域,海底的地形才会突然拔高,所以咱们只要慢慢地夜航过去,到天亮雾散之后就能到达大螺旋的外围了。”

我听明叔的那张黑嘴中既然说出不用担心之语,便不得不格外地担心了,于是就用“千里耳传音筒”招呼船里的其余人都上甲板,在海雾中云夜航一点都不能深大意,而且起了雾的海面实在太静了,甚至静得有点可怕,象是在酝酿这未知地巨大灾祸。

我们这支打捞队不敢放松警惕,“三叉戟号”减速至最低,缓慢前进,所有的探照灯全部打开,这船没有桅杆,但还是特意在船顶挂上了醒目的桅灯,桅灯是旧时海船挂在桅杆上地老式信号灯,也有一定的照明作用,据说夜航的时候可以驱鬼,摸金校尉通常都以灯卜吉凶,想不到在海事中也被广泛使用,不过原理却是不同,桅灯防风防水,轻易不会熄灭,悬在高处,加上船头和船舷特制的强光探照灯,虽然会吸引小规模的鱼群,但却能使深海水族远离,即便没有礁石,冷不丁冒出巨大的鲸鲵掀翻了坐船也不是闹着玩的,万一在这出了海难,船上的人绝难幸免,即便不被溺死在海里,也只有葬身鱼腹的下场。

“三叉戟号”缓缓驶进雾中,海上静悄悄地只能听到螺旋桨搅水之声,似乎连海水都静止了,四周则全都是雾茫茫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即使雾中还有几十米的能见度,但在海上来说仅有这种距离地可视范围,跟睁眼瞎也差不了多少。

众人加了十二分的小心,就这么提心吊胆地在夜雾中前进,我盼着这海雾尽快散去,然而经常在海上捕鱼跑船的海狼,都总结出了一套大自然的规律,阮黑告诉我说:“胡队,雾急生风,这雾一散海上恐怕要起大风浪了。”

阮黑虽然在珊瑚庙岛以采蛋捕鱼为生,极少驾船深入远海,对海事不如明叔了如指掌,但他的优点是朴实坚韧,祖辈有在南洋造船厂工作过的经历,三代赤贫,属于名副其实的血统工人阶级出身,比起明叔来却要可靠许多。

我示意阮黑我对风浪之事心中有数,看明叔喝得快要醉了,便让阮黑去替他掌舵,然后把明叔施进船船,又走到船头,询问正在控制探照灯的Shirley杨说:“雾散后风高浪急,咱们能不能再此之前一举穿过珊瑚螺旋的外旋?”

Shirley杨说:“这样做虽然冒险,但也可行,不过时机拿捏不好就麻烦了,不知这浓雾几时才散,而且以目前的航速,明天中午也未必能抵达珊瑚螺旋,眼下只能见机行事了。”

因为南海内的海水起伏澎湃,所以古代也称南海为“涨海”,在风水一道中形容这是南海海气太盛,汹涌欲出的现象,风浪一起,非同小可。我正在同从Shirley杨商量着该使用哪套应急方案,却听胖子叫道:“老胡老胡快瞧那边……雾里有东西!”

我们急忙止住话头,尽力睁大眼晴去看那夜雾深途之处,果然在雾蒙蒙的海面上,出现了一盏孤悬着的明黄色桅灯,由于是在雾中突然出现,所以我们看见那灯的时候,已经离得极近了,以桅灯来看应该是艘海船,但若说是船,船上怎么没有其余的灯火?

可能顶多有个几秒钟的时间,还没等我你疑自己看花了眼,一艘漆成全白色古代海船,就已经从雾里无声无息出现在了眼前,船上除了一盏明晃晃地桅灯,再没别的光亮,而且船头不见人影,船里也没有任何动静,门窗紧紧地闭着。

包括掌舵的船老大阮黑在内,众人全都看得目瞪口呆,这场面简直象是一场诡异的幻觉般令人难以置信,在我们摸金界的字典里,“难以置信”大概是一个已经快被用滥了的形容词,可我还是不得不用“难以置信”来形容,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这片海域是各条正规航线都不会平白无故经过的盲区,汪洋大海上除了我们之外,哪里还会有别的船只,大海广阔无边,在海雾中迎面撞上一另一艘海船,比天上掉下来块拇指大的陨石砸在脑袋上还要巧,除非它是一艘不请自来的“幽灵船”。

幸亏还是Shirley杨最先反应了过来,转头对阮黑叫道“快转右舵避开它!”那从雾中突然出现的古老海船,已顺着洋流斜剌里直向我们的座船撞了过来,阮黑被Shirley杨一提醒,顿时回过神来,猛地驶满右舵。

这艘“三叉戟号”虽然不大,但船小好掉头,又经英国航海专家精心设计改装过,构造上近乎完美,机动性很强,船头迅速一偏,避过了白色幽灵船的船头,两船几乎贴在一起斜抹了过去,由于距离得太近了,我们站在船头看得十分真切,那艘古船甲板和舱门上,到处都是大片大片的血迹。

在连续几天的风平浪静之后,深海中的海气逐渐郁积,在海起涌起风浪之前,先出现了一场海雾,加上天已经黑了,平静的海面上能见度降到了最低点,海雾笼罩的水面上,突然冒出一艘鬼影般的古老海船,同我们的“三叉戟号”擦肩而过,那艘三桅船,船身通体皆白,虽然也有桅杆可升起风帆,但帆都被摘了,它顺着洋流飘荡,夜航的船内没有灯火,仅在三支白秃秃的桅杆上悬了一盏桅灯,在夜雾里突然隐现,如同鬼火。

131.接引船

我被吓的不轻,立刻就是搭弓挽箭。

可那人俑做出了一个更加让我惊讶的动作。

它举起了双手,似乎是在表示它没有恶意,让我不要动手。

我愣了下神,没有射出箭。

而下一秒,一阵浓雾飘了过来,遮住了我的视线,等到浓雾散开时,那人俑已经是消失不见了。

我心想着真是邪门,同时收起了弓,握紧了手中的杀鱼刀。

这时,吴子轩也已经是爬上了甲板,我告诉他小心,船上好像还有其他人。

不过,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赶快找到这艘船的驾驶室,开动这艘船,让这艘船和我们的船分离。

我和吴子轩也不知道,这种古代福船的构造是怎么样的,驾驶室又在哪儿,只能慢慢地一间间找进去。

一开始的几间房里,就只是像普通的船里面的房间,简单的设施,床铺,各种家具。

但奇怪的是,这船看起来已经很陈旧了,房间里的家具布置,也全都是古代的样式,可是房间里面那些东西,都是整整齐齐,灰尘很少,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住在里面一样。

我们俩又走到了甲板的最东方,踢开了一扇半圆形木门,进入了一间比较大的房间。

顿时,我的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这间房,应该就是这艘古福船上的火灶房,也就是平时船员们做饭吃饭的地方。

可让人恐惧的是,灶台的大锅里,还熬着热腾腾的米粥,一张张木条桌上的瓷盆瓦罐里,放着鱼肉锅盔之类的吃食,我去伸手摸了一下,全都是有温度的。

我完全是摸不着头脑,这些饭都是刚做出来的?又是做给谁吃的?做饭的人呢?

我转头,在这间火灶房的每一处角落寻找着,突然,我惊叫了一声。

“你他妈的!你干什么呢?”我惊恐的瞧着吴子轩。

吴子轩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个锅盔,泡着碗里的鱼汤往嘴里塞。

我以为他中邪了,立刻就想冲过去踹他一脚,可随即又发现,他的表情很正常。

“大海哥你别咋胡!这些东西就是给我们吃的,没有毒,放心。”吴子轩说。

我拧起眉头,问他怎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已经知道这艘船是做什么用的了,是……”

吴子轩话刚说到一半,就闭了嘴。

因为我们俩发现,正对着我们前方的一面窗户上,出现了一只绿色的眼睛,还有半张长满鳞片的怪脸。

而那张脸也只出现了不到两秒钟,就又消失了。

“这群家伙,真的是扭扭捏捏的,来接个人,还这么的不大方。”吴子轩说。

吴子轩告诉我,不用去找驾驶室了,这船上有开船的人。

然后吴子轩带着我走出了火灶房,双手聚拢,朝着他面前的空气大喊道:“请把你们的船先移开吧!我们会搭乘你们的船!”

吴子轩的话喊完后,这艘白色的古福船,果然是缓缓移开了。

“好了,大海哥,你先回我们的船上,用船锚把我们的船,绑在这艘船的船尾,然后你们三个再上来。”吴子轩说。

我狐疑的看着吴子轩,问他为什么。

“因为这一艘船,就是龙宫城里的那群人派来接咱们的。”吴子轩说。

“那我们干嘛非要坐他们的船?我们自己有船,而且也是能渡阴河的船。”我很是不解。

吴子轩面露难色,说这是规矩。

我的眉头拧的更紧,问吴子轩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吴子轩只是支支吾吾的搪塞我,说多年前,他在梦中去龙宫城的那一趟,也就是被这艘船接去的。

我眼神犀利的瞧着吴子轩,虽然早就知道他不简单,但眼下看来,他的身份,好像比我想象之中,隐藏的还要更深。

吴子轩瞧出了我的犹疑,表情真挚的对我说:“去吧,大海哥,你放心,我是不会害你们的,咱们都相处这么久了,人心冷暖你也能觉察到,关于我的事儿,现在还不能说,你也别追问了,到了时候,我自然会全部告诉你们。”

我想了想,也是,从我们来到金沙镇,就一直住在吴子轩家,他要是真的想害我们,直接在我们的饭菜里下毒就行了。

我又打量了吴子轩几眼,怎么看他,都感觉他是个人畜无害的朴实学生仔,就算他有着什么隐藏的身份秘密,也可能是出于某种难言之隐不能说。

而眼下事态紧急,之前无名投入水中的行水旗,效用已经快是到了,船再不走,那些阴河里的魑魅魍魉,随时都有可能找上来。

我顺着之前我们爬上来的那根绳子,溜回了我们的船上。

我跟无名和小惜月简明扼要的解释了一下情况,无名点了点头,说之前就看见白色古福船上,挂的有排教的旗子,而我们经过的千尸窟,也全是排教中人的眼线,他们不可能不知道我们的到来。

“那他们派船来接我们,算是以礼相待咯?是怕了我们?”我问。

“不至于这么说,就算是来接我们,一开始,他们可是明摆着要把我们的船撞沉,这礼数……哼哼,可是有些粗蛮。”无名说。

然后,无名扯起我们船上的锚,用力一甩,把锚甩到了白色的古福船上,钩住了船舷。

紧接着,我们三个收拾了装备,便都是接连顺着锚线爬到了古福船上。

再次来到了古福船的火灶房里,吴子轩正坐在那里,喝着碟子里的鱼汤,招呼着我们一块来享用,这鱼汤颇为鲜美。

我和小惜月都是拒绝了,谁知道这些食物,是用什么鬼原料做成的?

只有无名比较心大,坐在那里,就和吴子轩一起吃了起来。

我和小惜月坐在他们的旁边,拿出我们自带的干粮和水,细嚼慢咽着。

等到大家伙都吃完了东西,也适应了这古福船的环境,倒也是放松了许多,只是这古福船行进的速度太慢,后面又拖着我们的鬼船,照这个速度,不知道要好久才能驶出这片阴河。

“有点无聊,他们既然提供了吃的,能不能提供些玩的?”无名皱眉。

我也是纳闷,这船上的人,既然是来接我们的,为何一直不露面?

吴子轩倒是轻车熟路,再次对着甲板外面大喊:“喂!有棋牌之类的东西吗?送一副过来吧!”

约莫过了两分钟,门开了,一个满身鳞片,绿色眼睛的怪物,端着一个古旧的象棋盘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我之前见过的人俑,各拎着一袋象棋。

吴子轩附在我的耳边,说那个绿眼怪物,应该是个鱼鳖之属的精怪。

后面的那两个人俑,叫做窨俑,古时候,一旦有人溺水失踪,他的亲人就会将一个失踪人模样的陶人沉到水里于河神交换,尸体就会浮上来。

这些窨俑沉进河里,也不会闲置着,河神把河里水鬼的魂,封进这些窨俑里,作为自己的兵士。

我这才是明白,我刚上来的时候,那窨俑为何对我做出跪地行礼的动作,原来人家是在恭迎我。

那鱼怪带着窨俑把东西放下,朝着我们行了一礼,挺客气。

可我眼看着,他们三个的身体都是有些发抖,时不时的瞥眼瞧着无名。

我颇为惊异,愈发的好奇,无名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之前她说过,在龙之下,她就是最强。

而且现在看来,她似乎天生就对这些水族有一种威慑力在。

“好,谢谢。”无名说。

那鱼怪忙不迭的带着窨俑溜了。

“真的是胆小鬼。”无名摇头。

然后无名摆开了棋盘,和小惜月厮杀了起来。

我在一旁也是无聊,转头看着身旁的吴子轩,即便他之前说了,关于他的秘密是难言之隐,可我还是想从他口中套些话出来。

“你去过那龙宫城,那你跟我说说,那里的详细情况,真的如同传说中那样,有着水晶宫殿,和虾兵蟹将龟丞相吗?龙女呢?也像传说中那么漂亮吗?”我问。

吴子轩笑了笑,说我是《西游记》看多了,实际上的龙宫城,并不是里所描写的那样。

所谓龙宫,名义上是仙家府邸,可实际上,也是人造的。

“谁造的?”我问。

“孙悟空。”吴子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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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2.无支祁

我气的想打他,让他别跟我开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吴子轩摇头。

“你刚才还说《西游记》是鬼扯,现在又给跟我说,是孙悟空建造了龙宫城?”我问。

吴子轩挠了挠头,说《西游记》虽然是虚构的,但它里面的那些人物故事,却并不是凭空捏造出来的,也是有着原型的。

“你知道无支祁吗?”吴子轩问我。

“淮河水神?我好像听说过一些。”我说。

吴子轩点头,说据《山海经》等史籍记载,无支祁是尧舜禹时期的一个妖怪,其形若猿猴,金目雪牙,轻利倏忽。

无支祁出生在豫南桐柏山中的花果山,为天生神猴。

后来,他娶了龙女为妻,生了三个儿子,都是神通广大的魔头。

他自为淮涡水神,在淮河中建有龙宫,还分别在河南、安徽建了三座宫殿,让三个儿子各镇守一方水域,这便是世上仅存的四座龙宫城。

听了吴子轩的话,我点了点头,这个形象,确实像是孙悟空的人物原型。

“那无支祁,当真是个妖怪不成?”我问。

吴子轩摇头,说未必是的,历史神话,总是被扭曲夸大了,正如黄帝和尧舜禹那些远古时期的人物,他们都是真实存在于历史记载上的人物,可后世总是把他们形容的如同神一般。

实际上,无支祁也可能仅仅就是个部落的头目罢了,通晓些异术法咒,又生的面目丑陋。

而所谓龙宫,也只是他当时建造的城池。

放到现在来说,龙宫城,并非是仙家府邸,而是远古遗迹。

“无支祁跟咱们此行而去的目的,有着很重要的关系。”吴子轩说。

“什么关系?”我问。

“咱们不是受老冯所托,要去龙宫城寻找河图吗?河图是大禹治水的三宝之一,而历史上,那无支祁为了贪图大禹的三件宝贝,和大禹干了一架。”吴子轩说。

吴子轩告诉我,根据《古岳渎经》的记载,那无支祁建造四座龙宫城以后,又竭力扩张势力,从桐柏山以南,直至云梦大泽,到处都有他的党羽,千里之内木魅、水灵、山妖、石怪莫不听他的命令,受他的节制。

那些魑魅妖怪,也可能都是夸张的说法,历史上的真实情况,可能只是无支祁纠结了桐柏山当地的土著,扩张了自己的兵力。

可在当时来说,巫支祁的势力波及黄河中下游和长江中下游,应该算是相当强大了。

而大禹治水时,无支祁便跳出来搞事。

典籍所说的,当时“风雷齐作,木石具鸣”,便是无支祁施展了妖法,阻碍大禹的黄河疏通工程。

被人故意阻碍了工程进度,包工头上哪儿能忍?

耽误了工期,要扣钱不说,还是要赔上性命的,大禹的老爹鲧,就是因为误工,被老板尧帝砍了头。

大禹暴怒,先后派童律,乌木由出战,去讨伐无支祁。

可这两个民工队长,都比较衰,都是打不过无支祁。

最后大禹派应龙出战,无支祁率十万山精水怪,在淮源大战应龙。

结果毋庸置疑。

无支祁兵败被俘,巫支祁的手下,看到无支祁被捉,都喊叫着冲了上来,想要抢走无支祁,应龙和他的部下一起,没费吹灰之力就驱散了这群乌合之众,把巫支祁带到了大禹的身边。

大禹用铁锁锁住了无支祁的锁骨,把他镇压在龟山脚下,这就是著名的禹王锁蛟的故事。

吴子轩讲到这里,无名和小惜月都是不再下棋了,转头看着吴子轩。

“怎么了?我们俩闲聊几句,你们继续玩你们的。”我说。

可无名她们两个的眼神,都是异常灼热,烙在吴子轩的身上。

“继续说。”无名看着吴子轩。

“啊?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啊?”吴子轩摊手。

“不是,继续说你的猜想,你刚才说,咱们的这次行动,和这个无支祁,有着相当大的关系。”无名说。

吴子轩推了推眼镜,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

“把你的猜想说出来,我之前也一直在好奇,老冯虽然还没走蛟化为真龙,可毕竟也是正儿八经的洛水河河伯,甚至还管理着一片黄河的水域,就算他手下有人策反,也不至于被陈四龙这个凡人打败,还被剥掉了逆鳞,这太不正常了。”无名说。

吴子轩苦着一张脸,说他有些担心,怕他的猜想一说出来,咱们的士气就全没了,扭头就要逃回家了。

“你他妈的赶快说!不然我削死你!妈的,我张东海这辈子就最讨厌婆妈的人。”我怒斥道。

吴子轩无奈,问我们,这前前后后的一系列事件,我们有没有注意到另一个疑点?

“排教首领陈四龙,按照无名姐之前说过的那个故事,他不是在得到《玉女喜神术》之后,便和王泽一起当了大好人吗?去帮助湘阴那些过着艰苦生活的排工们了。”吴子轩说。

我听了这话,便知道吴子轩所说的疑点是什么了。

确实,排教一直都不是一个邪恶的组织,排教发源于穷人堆里,是以社会底层平民为核心组成的教派,教义也是帮助这世上所有的穷苦人。

历史上关于排教的记载,也都是帮穷人治病,开仓济粮,帮忙治理水患的正面形象,陈四龙也一直是那种伟岸光正的好人形象。

怎么他们到了现在,就集体黑化了,开始干起谋杀河伯,欺骗民众的事情,变成了那种杀人诛心的大坏蛋?

吴子轩深吸了一口气,说他再给我们讲一个《太平广记》里记载的故事,我们听完不要害怕。

唐代永泰年间,李汤担任楚州刺史。有个渔夫夜间在龟山下钓鱼,他的钩被什么东西挂住了,拽不出水面。

渔夫善于游泳,迅速潜到水下五十丈深的地方,看见一条大铁链,盘绕在山根下,寻找不到铁链的端点,于是报告给李汤。

李汤派那个渔夫及几十个善于游泳的人,去打捞那根铁链。

这些人提不动,又加上五十头牛,锁链才有点晃动,当时并没有大风和波浪,但是快要将锁链提到岸上时,却突然翻滚起高大的波浪。

只见锁链的末尾有一个动物,样子像猿猴一样。雪白的头发,长长的脊毛,身高五丈多,蹲坐的样子也和猿猴一样。但是它的两只眼睛不开,似乎没有知觉地呆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它的眼睛鼻子里,像泉眼一样向外流水,口里的涎水腥臭难闻,人们不敢靠近。

过了很久。它才伸伸脖子挺直身子,两眼忽然睁开,目光象闪电一样四处张望围观的人,好似要暴怒一般,人们吓得四散奔逃。

之后,那怪兽慢慢地拖着锁链,拽着牛回到水里,再也不出来了。

李汤找到了当时楚地有才智的名人,可那个很有才智的人,也不知道这个怪物的来历。

之后,李汤再集结楚地的弄潮儿好手,潜入水下,却再也找不到怪兽和锁链的位置了。

当时只有渔夫知道锁链的位置,可渔夫和怪兽一样,都是再也没有出现过。

故事很短,吴子轩讲完后,告诉我们,这个故事,他没有丝毫的添油加醋,完全是历史典籍上的确切记载。

“你们觉得,那个渔夫是谁?怪物又是谁?为何只有渔夫知道锁链的位置?那个渔夫为何胆子又那么大?敢带着人去寻找那怪兽?那渔夫和怪兽最后又去了哪儿?为何再也没有出现过?”吴子轩连珠炮一般的发问。

我们三个瞧着情绪无比激动的吴子轩,都是感觉后背有些发凉。

无论是谁,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由,都是不可能不害怕。

“不然,咱们现在……调头回去吧。”小惜月犹疑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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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3.水上山

禹王锁蛟,把无支祁锁在了龟山脚下。

而《太平广记》里的那个唐朝永泰年间的故事,钓上来的那个猿猴模样的怪物,很可能就是无支祁。

那个异常胆大的渔夫,也可能不是别人,正是陈四龙!

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们无法推测,可能是陈四龙以为无支祁是普通的妖怪,想要除掉它,也可能是陈四龙需要无支祁身上的某些东西。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两个家伙后来一起消失了!

之后的时间,他们一直都没有出现。

直到现在,那个大好人陈四龙,莫名其妙的变成了恶贯满盈的大魔头,杀人诛心,占了龙宫城。

会不会,这个陈四龙并不是陈四龙,而是夺舍了陈四龙身体的无支祁?

这也能说明,为何它非要占了这龙宫城。

因为那本来就是属于它的地盘。

我们几个商议了一下,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我们压根就不要打去龙宫城的主意了。

那陈四龙虽然厉害,却只是一个凡人罢了,就算他活了四百多年,也未必打的过活了一千多年的无名。

可无支祁……光是想想,我们就要瑟瑟发抖了。

那是活在远古时期的人物,甚至都不知道它究竟是不是人,而是什么可怕的妖物。

我也开始考虑小惜月的提议,要不然就立刻掉头回去吧,不然去了也是送死。

“你们太优柔寡断了,这些只是猜测,不一定就是事实。”无名说。

“可我感觉……八九不离十。”吴子轩说。

这时,载着我们的白色古福船,已经是快要驶出阴河的水域了,我们再不回头,就没有机会了。

老冯的托付,我们都是无所谓,这趟前来,只是为了取那灵鼋珠去救人,对于灵鼋珠,我可以说是志在必得。

可即便如此,我也不想拿小惜月她们的命冒险。

如若现在水府龙宫的陈四龙,真的是无支祁……

那我们到时候对上他,肯定是要死伤惨重,甚至全军覆没。

眼下,我在犹疑,小惜月觉得要回去,艺高人胆大的无名表示来都来了,还是去看一眼。

那只能看最后那个人的意见了。

“你来决定吧,你说回去,咱们就回去,你说前进,咱们就前进。”我对吴子轩说。

“前进。”吴子轩的语气斩钉截铁。

我顿时是惊了,不知道吴子轩为何如此的坚定?

“我来这里,有着豁出性命,也必须要完成的事情。”吴子轩说。

这时,我们的脚下忽然一晃,然后行进速度猛的加快。

这速度快的有些离谱,我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急忙是跑到外面的甲板上,贴着船舷去瞧水上的情况。

我们前方的水面上,居然有着一处数百米长的山体,山体的周围,是咆哮着的湍急河水,而且那湍急的河水,是圆形旋转的漩涡流向。

若是想接近山体,便只能进入水流漩涡之中,让船一圈一圈的急速旋转着,最后才能靠近山体。

我这种极度晕船者,被这么旋转,顿时是有些站不稳了,很想呕吐。

小惜月走到我的身边,用手指对我的太阳穴按摩了几下,我才感觉好了一些。

此时,我们也离那山体越来越近了,只见山峰的颜色呈铅灰色,嶙峋嵯峨,绵延不绝,在波涛起伏的水面上非常显眼。

而在瞬息之间,我们乘坐的古福船,便已经接近了水面耸立的石山,面前十几米处的水中,有数道石门森森壁立,那些石门残破的石梁上,颜色有明显区别。

我仔细一看,觉得这几道石门没那么简单,不同的颜色,好像暗合五行方位,是一个迷阵,若是不懂五行排阵的人,恐怕是难以判断该从哪里进入。

我们四个人里,也没有人懂五行排阵,不过幸好我们乘坐的就是龙宫城里的船,它们自然是知道入口在哪儿。

我们的古福船来到了一个黑梁高悬的山洞前,这时,我们身后的甲板上,跑过来了几个窨俑,抬起硕大的船锚,沉入了水底,让船暂时停在了洞口。

随后,那个满身鳞片的鱼怪来到了我们身边,说它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要我们自己进去。

事到这个关头,我反而是不想坐我们自己的船了,我们的船又小又不舒服,连个休息的船舱都没有,还是它们的大船坐着得劲!

可人家已经这么说了,我们只好顺着船尾的锚线,回到了我们自己的鬼船上。

吴子轩开动螺旋桨,我们的鬼船缓缓驶进了洞口。

一进被河水半淹的山腹,水涌顿减,鬼船也立刻稳了下来。

我开启了船上的探照灯探路,只见这铅灰色的山洞,实际上是被河水冲塌浸泡的一座大殿,而那山洞无非就是殿门。

大殿构造简单古朴,没有飞檐斗拱的奢华,但规模宏伟,采用的石料极为巨大,气势雄浑森然,看来果然是远古时期的建筑风格。

身入其中,黑暗幽深的巨大空间使人感到格外的不安和压抑,而我们还仅是见到了殿内的半截景象。

眼瞅着已经快要靠岸,吴子轩担心继续开着螺旋桨,会让鬼船直接冲上岸去搁浅,便关掉了螺旋桨,让我们四个人划着船桨,随着水流漂入大殿正中。

我顺着探照灯的光芒看过去,只见殿中水面上,露出许多高大威武的青铜神像,一个个面目狰狞丑恶,瞪目低视,神情凝重肃穆。

这些神像全身都是青铜,有些下半截没在水里,还有许多都已倒塌,横倒斜倚在四周,撞毁了一部分墙壁和石柱,但大殿结构坚固,没有倒塌崩溃的迹象。

我心想吴子轩之前说的没错,这所谓的龙宫城,果然就是尧舜禹时期,无支祁所建造的古遗迹。

不过这里应该仅仅是龙宫城的外围,真正的水府龙宫,应该是在山体的最中央,连接着下面河水的地方。

等到我们的鬼船靠了岸,我们四个人放好船锚,收拾好东西,接连跳到了岸上,向着山体深处又走了一段距离,便是看到了一扇巨大的石门。

推开石门,是一条长长的甬道,不过里面漆黑一片,我们打起手电,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

我拿着手电筒左右看着,甬道的两边没有壁画,但是有大量的浮雕雕刻,我想,在尧舜禹那个时期,绘画工艺应该还没有那么先进。

我们一边看着浮雕,一边向甬道里走去。

浮雕每一幅的图案都不相同,很多都是面目狰狞的罗刹模样,我猜应该是当时那无支祁的手下们。

往前又走了三十米,甬道的尽头出现了一排巨大的长明灯,一字排列放在甬道的中间,我们上去点了一下,竟然还能点着,长明灯的灯罐子里装的是透明的油,可以看到油里面还有一些人形东西,有可能是人的尸体。

“在当时那个年代,用活人来做长明灯,应该不怎么稀奇。”无名说。

可饶是她这么说,我看着那灯罐子,还是感觉很想呕吐。

点着了那些长明灯之后,我们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接下来该往哪儿走。

而且这山洞里又闷又臭,实在是让人不舒服。

我抱怨着说,这龙宫城和我想象中的差距也太大了,什么鸟不拉屎的破地方。

而且我们都迷路在这里了,怎么也没见龙宫城里的人来接我们。

“已经来了。”无名说。

我转头,瞧着大殿的西边,一个人摇摇晃晃朝着我们走了过来。

等他再走的近些,我看清了他的脸,顿时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那人的脸色,是毫无血色的惨白,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眼珠翻起白眼,可是嘴角却诡异地咧开着,竟然像是在狞笑。

“就算迎宾使者……要保持微笑和热情,也不用笑的这么渗人吧?”我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而我眼看着,我身边的吴子轩,抖的更厉害。

“是他,咱们之前找了好久的人。”吴子轩说。

“谁?”我问。

“梅守信!”吴子轩瞪大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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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屠城者

我大吃了一惊。

这可真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现在才找到他,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而我也猜到了,前来接我们的,以及之前给我们安排好那艘古福船的人是谁了。

梅守信走到了我们的面前,摇晃了几下身体,似乎是在示意我们跟着他走。

我眼瞅着,梅守信现在是一具纯粹的七笑尸,身上散发出无比难闻的闷臭味,皮肤惨白溃烂。

他现在能行动,应该是被人驱动着的。

我们跟着梅守信,走到了一扇玉门前,玉门打开,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狭窄水道。

而门后面,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夹褂的老头,那老头须发皆白,头发都秃了一半,眼睛却是无比的锐利明亮。

不用他自我介绍,我也能猜出来他的身份。

金沙镇棺材铺的那个李彪,之前我们也是到处找他找不着,现在也是毫无预兆的,就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果然像是老人们说过的那个道理。

你越是想找什么,就越是找不到,你不想找的时候,它就自己蹦出来了。

“请。”李彪朝着我们欠了下身。

我们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见我们面前的水道上,漂浮着五具黑漆漆的棺材,看模样,都是窨子棺。

有一口棺材的棺盖,是打开着的,而梅守信的尸体此时也是跳下了水里,然后爬到了那个棺材里面,自己动手合上了棺材盖。

“你们有四个人,这里有五具冤鬼之棺,加上我正好够用。”李彪说。

我心想这五个棺材,肯定就是梅家五兄弟的棺材了。

我心头有些恼火,感觉这李彪太过恶毒,把他们五个无辜的人给害死,然后制作成了交通工具,真的是毫无人性。

而且梅家五兄弟,还都是梅曾经的家人。

我很想逮住这李彪老头揍一顿。

但为了等会儿去水府龙宫,我还是谨记着“小不忍而乱大谋”的道理,压抑住了怒火。

我们各自跳到了一具棺材上面,那李彪念了句法咒,五具棺材便是向前漂流而去。

“几位之前过阴河时,乘坐的大船还舒适吧?”李彪问。

“还行。”我们都是敷衍着回答。

“眼下要去水府龙宫,必须经过蛇道,蛇道狭窄而且积满阴河之水,所以才必须要乘坐这棺材,几位请不要介怀。”李彪说。

我抖了抖眉毛,不知道这个死老头几个意思?

干嘛对我们这么客气?

“阁下对我们如此以礼相待,又是否知道我们的来意?”无名问。

“我在金沙镇的眼线告诉我,你们已经同那冯夷接触过了,恐怕你们此番前来,是为了帮他夺回龙宫城的吧?”李彪慢悠悠的说,眼睛也是没有瞧无名,而是直视着前方的水面,云淡风轻的模样。

“那阁下知道我们势必会开战?又为何做这么多无用的礼数?”无名问。

李彪说,这只是他的行事风格。

“而且我们未必就一定会开战,等你们到了水府龙宫就知道了。”李彪说。

无名皱了下眉,问李彪,现在水府龙宫中的统治者,是否就是陈四龙?

李彪摇头,说不是,陈祖师只是暂居于龙宫城内。

无名犹疑了一下,然后还是开口发问:“你们的陈祖师,现在究竟还是不是他自己?”

“这话什么意思?”李彪慢悠悠的问。

“他是陈四龙?还是无支祁?”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云淡风轻的李彪,脸色顿时剧变。

“我不知道……无名掌教您在说什么。”李彪摇头。

“不要装糊涂,你们排教过去一直大发善心,恩泽命众,现在为何变成了一群草菅人命,杀人诛心的混账之辈?还胆大包天的诛杀了河伯,占了人家的龙宫城?”无名质问李彪。

李彪依旧是不回答。

“罢了,我也不必从你口中得到答案,等我们见到那陈四龙,一切就真相大白了。”无名说。

“恐怕你们见不到了。”李彪说。

“为何?”无名皱眉。

“陈祖师他已经仙逝了,现在只有尸体仙躯,暂居于龙宫城之内。”李彪说。

听了这话,我们皆是张大了嘴巴。

陈四龙死了?

我以为李彪在骗我们,但转念一想,他也不会拿他们祖师爷的性命开玩笑,更何况,若是陈四龙没死,他也不会把我们四个放在眼里,动动手指就把我们四个给做掉了。

可现在这李彪对我们这么客气,确实是说明,龙宫城内无人了。

“陈四龙是怎么死的?”无名问。

听到这个问题,李彪的脸上,明显浮现出了恐惧的神情。

刚才提到无支祁的时候,李彪的表情只是惊慌,还称不上是恐惧。

可现在,我眼看着,李彪的双手都在发抖。

李彪沉默了好久,才吐出了两个字。

“妖妇”。

除了吴子轩,我们其他的三个人,都是惊了!

尤其是我,差点直接从棺材上摔到水里面。

“什么时候的事儿?”无名问。

“十年前。”李彪回答。

“详细说一下。”无名看着李彪。

李彪耸了耸肩,说没什么好详细说的,就是十年前的一天,一个女人,毫无预兆的来到了水府龙宫。

陈四龙布置在千尸窟的眼线,并没有发现那女子的踪迹,完全不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

那女子有着三只青色的眼睛,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一开始陈四龙以为她是自己的死对头雪中梅,可仔细一看,却并不是。

但那个女子,当时对陈四龙说,她确实是受雪中梅所托,前来取陈四龙的命。

陈四龙身为排教祖师爷,也并非等闲之辈,怎么可能束以待毙?当即和那女子斗了起来!

不出五回合,陈四龙便是倒在了地上,只剩一口气在。

龙宫城里,那些排教的教徒们,以及陈四龙接管龙宫城后,臣服于他的水族精怪们,夜叉恶蛟们,顿时是一拥而上,想要救陈四龙的命。

可那女子实在是太过强大,瞬间杀的龙宫城血流成河。

最为恐怖的是,那女子一边杀,还一边数着数。

而陈四龙临死前,乞求那个女子,至少留下她的名号,别让自己当个糊涂鬼。

那女子妩媚的娇笑,说了一句话。

“只是一个妖妇罢了。”

然后便拧下了陈四龙的脑袋。

最后,那女子挑选了龙宫城内,一些她看起来顺眼的家伙,饶了他们的命,不然,现在的龙宫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李彪便是侥幸被饶了命的那个,当时的场景,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感觉心有余悸。

“那个女人,太恐怖了。”李彪喃喃着说。

无名的眉头拧的像个疙瘩,问李彪,现在龙空城里还有多少人。

“不多,一些水族精怪,大多道行不怎么高,夜叉倒是多一些,不过它们一起上,也不够让无名掌教您眨一下眼皮的,算的上有点本事的,也就只有我和冯川了……还有已经被您杀掉的冯昂。”李彪说。

李彪所说的冯川,应该就是衰老伯的弟弟,当年背叛他的那只黑鳞水蛟,冯昂是冯川的儿子,已经被无名在黑水峡杀掉的那只黑鳞水蛟。

“所以我刚才说,等你们到了水府龙宫,就知道我们未必会开战。”李彪说。

听完了李彪的话。

我想笑。

好嘛,我还以为,这李彪一直对我们以礼相待,真的是他的行事风格。

没想到,这老头就是在向我们求饶示好!

只不过是老脸要面子怕羞,不好意思直接下跪罢了!

“你刚才还说过,水府龙宫中的统治者另有其人,就是那冯昂吗?”无名问。

李彪摇头,说不是。

“是谁?”

“我不能说,不过,那个人你们见过。”李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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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鬼不语

无名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现在水府龙宫中的统治者,是我们见过的人?

难道是那个萨满辫子男?

“那冯川现在又在哪儿?”无名问李彪。

李彪依旧是支支吾吾的不肯说。

无名怒了,当即拔下背上的苍黑铁剑,说李彪再不说,就把他的脑袋砍下来!

被无名这么一威胁,李彪是再也不敢支吾,当即是交待了。

那冯川,已经纠结了龙宫城里剩余的全部力量,埋伏在水府中,要向无名讨他儿子的命债!

“冯川平生最爱他的宝贝儿子,就算他明知自己不是无名掌教您的对手,也定要和您不死不休!”李彪说。

“那你站在哪一边?”无名瞥眼看着李彪。

李彪脸上堆满了献媚的笑容,说他现在已经给我们通风报信了,之前又这么好生招待伺候着,把我们接来龙宫城,这忠心表的还不够吗?

我眼看这恶心的老头,总算是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心里鄙视的不行,情不自禁的就往水里啐了一口吐沫。

“所以你之前是在虚张声势?”无名笑着问李彪。

“是。”李彪硬着头皮回答。

“那你还是得受死,因为我最讨厌别人骗我,也最不喜欢骨头软的人。”无名说。

这时,李彪却是直接跪在了棺材上,朝着无名磕了三个头。

看到李彪这个样子,我的眉头拧的更紧了。

无名也是长长的叹了口气,说:“就这么贪生怕死吗?不惜卑躬屈膝?”

“求您饶我一命,我现在……算是排教唯一的后人了,为了不让师门绝后,就算是折断骨头,也要保得我这条贱命。”李彪哽咽着说。

我眼看着,小惜月和吴子轩都是流露出不忍的眼神,被李彪这番卖惨的话说的心软了。

可无名却是面无表情,伸出手指,弹了弹长剑,说排教的存亡,和她没有关系。

李彪后续能不能活命,只看他的表现如何。

李彪用力的点头,说定是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很好,那马上我们到水府龙宫的时候,就由你来打头阵。”无名戏谑的看着李彪。

李彪的脸立刻又是黑了,说他一介凡人,绝对不是冯川的对手,况且老脸怕羞,不想让龙宫城里的冯川他们,指着鼻子骂自己是叛徒。

无名眯眼看着李彪,没有说话。

这时,我们前方的水中,突然传来一阵响动。

我当即架起了鱼弓,瞄准那水里的东西。

而我看清了那东西的模样时,顿时是惊呼了一声。

是个人,而且面目颇为俊美清秀。

最奇异的是,他的头发,居然是火红的颜色,在黑色的阴河水中很是显眼。

那人眼看自己暴露了,急急忙忙的就潜入了水底。

我很是纳闷,普通人不能接触阴河之水,为何这红发人能在阴河水中如此畅游?

“因为它不是人,是夜叉。”李彪说。

“哦?”我惊异的看着李彪。

这夜叉的模样,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夜叉在民间传说中,不都是丑陋可怖的恶鬼形象吗?

无名捋了捋头发,说她之前也没有见过夜叉,这夜叉究竟是什么东西?刚才李彪说,龙宫城里存留的夜叉还有很多,会不会对我们构成威胁?

“不会,我之前不是说过吗?它们一起上,也不够无名掌教您塞牙缝的……”李彪的脸上依旧是奉承的笑容。

我们四个人都是翻白眼看着李彪。

这老头把我们当小孩子耍吗?

无名再怎么厉害,也是孤掌难鸣,那冯川守在水府龙宫,等着给他儿子报仇,不可能打毫无准备之仗。

我们必须得先摸清敌人的情况,不然就这么莽撞的前往龙宫城,怕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我感觉,这李彪恐怕不是真心想投降,而是想当王二小,把我们当成日本鬼子,要引我们进八路军的埋伏圈!

“我要压轴登场,打头阵的是你,所以你自己得想好,不把冯川的布置详细说出来,你陷阵难逃时,我可救不了你。”无名轻轻吹了口气。

李彪这才是不敢耍花样了,当即说了实话。

冯川的亲兵确实不多,因为十年前的那天,妖妇屠龙宫城之时,把排教弟子杀的只剩李彪一个,水族精怪也杀的不到十几只。

再凑上些窨俑,恐怕冯川的亲卫队,也就只有三十个的战力。

但是,正如李彪刚才所说,水府龙宫里的夜叉倒是很多,因为屠城当日,它们都躲在阴河里,没有在龙宫城内,所以基本没有伤亡。

而这些夜叉族类,并非就是民间传说中的飞天巡海恶鬼。

实际上,夜叉只是一种生活在阴河水底的异族人类,尧舜禹时期,称之为“驩兜部落”。

当年无支祁修建这北黄河龙宫城的时候,便全都是用这些驩兜部落的夜叉当成劳工。

夜叉的本事不比普通鱼怪强多少,论单个的战斗力,确实不足为惧。

可就怕那冯川仗着自己的道行和身份,去了夜叉国古遗迹,把整个遗迹里面的夜叉,全都集结到龙宫城了。

老虎也怕蚂蚁多,而且那群夜叉能在阴河水中生存,万一它们狗急跳墙,直接毁了龙宫城和纵观山,引得阴河水倒灌,那就肯定会给我们造成性命之忧。

“整个夜叉国?我的天,你这死老头子,他妈的还敢诳我们?你的意思是那冯川可能带着一个国的兵力,守在龙宫城等我们?”我质问李彪。

“那你怎么就敢说,我们是必赢的了?那些夜叉一人一脚,也把我们打死了。”小惜月蹙着秀眉。

李彪完全是在扯淡。

无名虽然厉害,却又不是神,之前在梅家老楼,和那萨满辫子男的一战,她都是差点折了命。

那冯川本身就是有着千年道行以上的黑鳞水蛟,拥有不亚于洛水河河伯的实力,现在还让他纠结了这么多的喽啰。

李彪凭什么就这么有信心,说我们必定会轻松取胜?

我反而感觉这场仗,我们压根就没有胜算可言!

李彪面露难色,转头看着无名,说:“我并不是存心坑害诸位,就算那冯川在龙宫城内布置的兵力再强,只要无名掌教到时候现出真身,它们便都是要跪地臣服!”

听了这话,我惊异的转头看着无名。

无名只是抖了抖眉毛,没有说话。

“我也想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如同江湖上传闻所说,无名掌教的本体,乃是那……”李彪看着无名的脸。

但还没等李彪的话说完,无名猛的转过头来,眼神锋利如刀,落在了李彪的身上,周身的杀气也是瞬间暴涨。

我和小惜月还有吴子轩,全都是吓的呆住了。

我们从没见过,无名这么凶神恶煞的模样。

李彪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结结巴巴的道歉,说他也只是为了大家伙的性命安危,才说起这件事的,如有冒犯,还望恕罪。

无名身上的杀气,却是没有丝毫减弱,看着李彪的眼神,也好似要吃了他一般。

“你是从哪儿知道这件事的?”无名问。

“是当年……陈祖师同雪中梅交战时,偶然发现了雪中梅并非是人类,之后陈祖师便派我去调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从你们东北的野胡子口中买到了消息,得知了你们历任东北出马掌教的秘密……关于您的事情,也是那个时候得知的。”李彪战战兢兢的回答。

我看着无名,她身上的杀气还是在紧绷着。

我依稀感觉,她在犹疑,是不是要出手杀掉李彪。

不过最终,无名还是放松了下来,嘴角牵起一抹微笑,摇了摇头。

“野胡子告诉你的事情是假的,这世上,没有人知道我的真身是什么。”无名说。

“啊?”李彪诧异的看着无名。

无名扯起眼角,吐了吐舌头,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

她这个表情太过渗人,简直要把我吓瘫。

“因为见过我真身的人,全都死了。”无名阴测测的对李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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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夜叉国

李彪僵硬的点头,然后抬起颤抖的手,擦掉额头上的汗。

“别再跟我提这件事,不然我立刻砍下你的脑袋。”无名说。

“明……明白。”李彪说。

我和小惜月还有吴子轩,也是吓得够呛,现在的这个无名,给我们的感觉……

很可怕。

也很陌生。

无名也是觉察到了我们的恐惧,迅速收敛了杀气,转头,对我们微笑了一下。

“你们放心,我们这番去龙宫城,只要城里没有真龙,我就可以百分之百保护你们的安危,对付那群杂碎,我不需要现出真身,就能解决。”无名说。

可听了无名的话,我还是咽了口吐沫。

万一没有解决呢?

要是冯川真的逼迫无名现出真身后……刚才无名说了,见过她真身的人都得死,到时候,她不会把我们也都给杀了吧?

而无名的真身,究竟又是什么?这么遮掩着不让别人看。

这时,无名也想赶快岔过话题,让李彪继续说那夜叉国的事情。

刚才我们问过李彪几个问题后,就全都达成了共识。

处理完龙宫城的事情后,我们必须得去夜叉国一趟!

因为我们这番前来,是要找回三样东西,一是冯夷的逆鳞,李彪已经告诉了我们,就在那冯川的手上。

二是无比重要的河图,不仅是大禹治水的三宝之一,更是那龙宫城城主的凭证。

三就是我的私人目的,也是最重要的目的。

说实话,这水府龙宫谁做主,金沙镇的存亡又如何,都和我没太大关系。

我只是来找他们排教代代相传的至宝灵鼋珠,去救我姐和小神枪他们。

关于河图的下落,李彪并不知道,河图当初一直被陈四龙所藏,可陈四龙被妖妇杀死的太突然,也没来得及交待河图现在究竟在哪儿,李彪和冯川找遍了龙宫城,也没有找到。

而那灵鼋珠的下落很明确。

就在夜叉国古遗迹里。

“夜叉国又是个什么地方?为何冯川能从那里借兵?能借到多少兵力?”无名皱着眉头问李彪。

李彪却是舌头打着结,说他刚才被无名一吓,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让他先缓一缓。

无名眼神一凛,拔出苍黑铁剑就要砍李彪的头,却被吴子轩拦住了。

“关于夜叉国,我倒是知道一些,以前在唐史《通典》上,读过相关的记载。”吴子轩说。

说是在唐朝,交州有一个姓徐的,驾船渡海去远方做买卖,在海上遭遇大风,船被吹到不知什么地方。

风停后,徐某睁眼一看,见来到一处海岛,山峰绵延,树木苍苍。

徐某便将船拴好,背着粮食、干肉,下船登上了海岸。

刚进山,徐某看见,两边悬崖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很多洞口,像蜂房一样,洞内隐约有人声。

徐某来到一个洞外,停下脚步往里一瞅,里面有两个夜叉,吡着两排白森森的剑戟般的利齿,双眼瞪得像灯笼一样,正用爪子撕生鹿肉吃。

徐某吓得魂飞魄散,急忙返身要逃,夜叉已看见他,扔下死鹿,爪子一伸,把他抓进洞里。两个夜叉互相说着话,像鸟兽的叫声,争着撕扯徐某的衣服,似乎想吃了他。

徐某恐惧万分,忙取出背在身上的干粮和熟牛肉干,送给夜叉。

夜叉分吃完了,觉得味道很美,又去翻徐某的袋子,徐某摇摇手,表示没有了。

夜叉大怒,又把他抓了起来。徐某哀求说:“放开我!我船上有锅子,可以再做给你们吃!”

可夜叉不明白他的话,仍然发怒。

徐某打着手势又说了一遍,夜叉像是稍微有点明白了,便跟着他来到船上,把锅子拿到洞中。

徐某抱来柴禾,点上火,将夜叉吃剩下的生鹿肉煮了献给他们,两个夜叉吃得非常高兴。

到了夜晚,夜叉用石头堵住洞口,像是怕徐某逃跑。徐某蜷曲着身体,远远地躲着夜叉躺下,整夜战战兢兢的,生怕最终不免一死。

天明后,两个夜叉出去了,临走前又堵上洞口,过了一会儿,那两个夜叉又回来了,还带来了死狼、死鹿等动物,放在锅里煮,而且煮熟后,它们居然热情的招呼徐某也一块吃。

这样过了几天,夜叉们渐渐和徐某熟悉起来,出去时也不再堵洞口了,待他像一家人一样。徐某也渐渐能根据夜叉发出的声音,揣摩出他们的意思,还常常学着他们的腔调,说些“夜叉话”。

夜叉们更加高兴,又带来一个母夜叉,给徐某当老婆,起初徐某很害怕,在母夜叉面前不敢动弹。

听吴子轩说到这里,小惜月当即是娇笑了起来:“原来这就是母夜叉的来历。”

吴子轩点头,继续说,后来相处的久了,徐某也就接纳了那母夜叉,和她真正成了夫妻。

一天,夜叉们早早起来,每个夜叉脖子上都挂着一串明珠,轮番走出洞外,像是在迎候什么贵客,又让徐某多煮些肉,徐某问母夜叉,母夜叉说:“今天是天寿节。”

一会儿,夜叉都走了出去。徐某煮完肉,母夜叉来叫他说:“去接天王!”

徐某跟随夜叉们来到一个大洞。

这个洞足有好几亩地大,中间有一块巨石,上面又平又滑,像桌几一样。

巨石周围摆着些石座,最上首一个石座上蒙着豹皮,其余蒙的都是鹿皮,共坐了约二三十个夜叉。

不一会儿,只听大风呼呼,飞沙走石。夜叉们慌忙出迎。

徐某见走来一个巨大的怪物,样子也像是夜叉。

那怪物径直奔进洞中,高高地蹲坐在豹皮座上,往下俯视着。众夜叉们跟着一块进洞,分东西两列站好,都昂起头,双臂交叉成十字状,向大夜叉行礼。

大夜叉点了点人头,问道:“卧眉山上的,就是这些吗?”

众夜叉乱哄哄地答应。大夜叉看见了徐某,问:“这个是从哪来的?”

母夜叉回答说:“他是我丈夫。”

大家对大夜叉夸起徐某的烹调,无比美味。

随即有两三个夜叉跑去取了些熟肉来,献到石桌上。大夜叉双爪撕着,饱吃一顿,极力夸赞味道美,并且命令此后要按时供应他熟肉吃,又从自己脖子上摘下明珠串,脱下十颗明珠赏给徐某。

这些珠子都比手指尖大,圆圆的像弹丸一样,母夜叉急忙接了过来,替徐某穿好挂在他脖子上。

徐某也学夜叉的样子,双臂交叉,说着“夜叉话”表示感谢。

大夜叉便走了,驾着狂风,快得像飞一样,片刻便消失不见了。众夜叉吃了他剩下的熟肉,便散了。

又过了四年多,母夜叉生产了。一胎生下两个男孩,一个女孩,都是人样,不像他们的母亲,徐某分别把儿子取名叫徐彪和徐豹,女儿取名叫徐夜儿,再往后,徐某思念家乡,坐船回了中国,两个儿子都是天生勇猛有力,都是参了军,武运也一直昌隆,其间还有各种异闻趣事,吴子轩就不多说了。

“徐豹?是那个颇为有名的同知将军徐豹?史书上说他面目狰狞不似人类,原来他真的是异人混血的非人。”我惊讶道。

吴子轩点头,说这些都是确切的史书记载,故事里,徐某在海岛上的奇遇,也是说明夜叉确实像李彪之前说的那样,并非是民间传说中的恶鬼,而是一种远古时代的“驩兜部落”的异族人类,一直依水而居,唐朝时期,还在海岛上有自己的国家。

只不过后来,可能是经历战乱,这些驩兜族人离开了海岛,找到了他们当初侍奉无支祁时所建造的古城遗迹,住在了里面。

李彪这时也缓过了神,表示吴子轩说的对,说那夜叉古国,也是和地下阴河的纵观山龙宫城一样,是距此不远的另一座尧舜禹时期的古遗迹,那些驩兜族人从唐朝时期迁移到里面,繁衍生息至今。

至于无名之前所问的,为何冯川能从那里借兵?正如之前吴子轩的故事里所讲,夜叉喜珠,每个夜叉脖子上都挂着一串明珠。

而当初陈四龙强占龙宫城后,为了笼络阴河中的各部水族,便是差遣冯川,把灵鼋珠赐给了夜叉国天王。

现在,那颗灵鼋珠,就挂在夜叉国天王的脖子上!

听了这话,我的呼吸立刻是急促了起来。

“我问你,那灵鼋珠,是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能把行尸变成活人?”我看着李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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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龙宫宴

李彪毫不犹豫的点头,说是的。

他亲眼见陈四龙用那灵鼋珠,恩赐一个立了功的水僵尸,把它变成了活人。

我兴奋的当即是跳了起来,但忘记了自己还站在水上的浮棺上,差点掉进河里,幸好无名及时拉住了我。

“那夜叉天王难对付吗?”我问李彪。

“嗯……说实话,根本对付不了。”李彪说。

“啊?”我不解的看着李彪。

“你看见那夜叉天王的真面目,就知道为什么了,因为……”

李彪瞥眼,看了一眼无名,然后对着我使了个眼色,比着嘴型说:“和她一样。”

我没太理解李彪的意思,而这时,我们脚下的浮棺突然加快行进速度,眼瞅着已经快要到达蛇道的尽头了。

而这时,水府龙宫的全貌,也是呈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一瞬间,我张大了嘴巴,彻底惊呆了。

之前一直看到那些残破的古遗迹景象,我已经对龙宫城没有什么期待了。

可现在,我眼看着,我们眼前的水面之上,朱门甲第,楼阁参差的那栋古代宫殿,完全就是之前我一直所想象的,龙宫城的模样。

龙宫外围的高墙,该有十多米,高墙上的巨大铜门,也透露出富贵威严之气。

高墙之内,大殿云齐,紫阁临空,玳瑁为粱,鲂鳞作瓦,四壁亮如水晶,夺目耀眼,能照出人影。

整座龙宫城,给人的感觉,奢华到了极致,当真是如同《西游记》里所描写的一样:“黄金作屋瓦,白玉为门枢,屏开玳瑁甲,槛植珊瑚珠。”

我和小惜月还有吴子轩,都是疯狂吸气,来表达我们的震撼。

只有无名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并不怎么惊讶,摇了摇头说:“水族喜聚宝藏财,之前无支祁所建的水府宫殿,怕是远没有这么奢华,只是后来被改造了而已。”

这时,龙宫城外墙的大铜门突然打开,更大的排场便是出现了。

一群鱼头鬼面差役手执旌旗,还有一群窨俑拿着戈戟之类的兵刃,分别排成长队,守在了大铜门的两侧。

我数了数他们的人头数,李彪之前果然是没有诳我们,那冯川已经是没有多少亲兵在了。

而这时,一个约莫四十多岁的黑脸男人,头戴通天冠,身披绛纱袍,穿越过那两排队伍,向着我们走来。

我第一眼看他,差点认错了人,把他当成了九叔!

确实长的太像了,因为连小惜月也惊呼了一声。

但我们两个再仔细去看,发现还是我们认错脸了。

这个黑脸纱袍人,长的更像是委托我们前来的衰老伯冯夷。

不用李彪说,我们也知道,他就是那冯川了。

而冯川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人,那人身材矮胖,头戴御史法冠,长着长长的胡子,额头上有一个白点。

“八大王?”李彪惊异道。

然后李彪小声的对我们说,不知道冯川是不是自以为没有胜算,有意讲和了,请了八大王来。

而冯川和那八大王走到我们面前,面对着无名这个杀了他儿子的仇人,居然是还能行礼,并且露出笑脸,说欢迎我们几位贵客,大驾光临龙宫城!

我默默握紧了腰间的杀鱼刀,知道越是笑脸相迎,就越是笑里藏刀。

无名眨了眨眼睛,对冯川说:“我杀了你的儿子,你不想找我报仇?”

冯川干笑了几声,说那孽子该死!霸占黑水峡强抢民女,完全是罪大恶极,感谢无名替天行道,除了那般大害,让冯昂那孽子也能早点投胎!

我皱眉瞧着冯川,感觉这个人也太龟怂了吧?比李彪还贱骨头!

自己儿子被人杀掉了,都能忍?

还是说无名的本体实在太强了,让他自觉毫无胜算,干脆认栽,投降讲和?

“几位,里面请,在下设了薄宴迎接各位,不成敬意。”冯川说。

这一切都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真的不打了?

还是说冯川设的这是鸿门宴?故意让我们放松警惕?

我用眼神去询问无名,无名眼神的意思,却是让我放心,没有危险。

我们跟着冯川和那八大王走到了宫殿内,只见殿内更是奢华辉煌。

宫殿的正中央,有一棵玉树,一人多粗,树干晶莹透澈,像白琉璃,叶子类似碧玉,约莫有铜钱大小。

而围在玉树的旁边,有二十个美女,振摇着珠玉串成的耳饰,拖曳着灵巧轻便的衣裾,步履轻快地跳着舞。

我忍不住惊讶,这些孙子的土皇帝生活还真的是淫糜,亲卫队才三十个人,舞女就有二十个。

看那些舞女的脸庞模样,也不像是古代人,估计都是这些年在黑水峡,被那冯昂抢亲而来的,洛南县附近的居民女子。

而我眼看着,吴子轩一看到那些舞女,瞬间是伸长了脖子,不过并不是被她们的美貌和舞姿所吸引,而是在她们中间寻找着某个人。

我知道吴子轩在找谁,可那二十个女人里,并没有吴琪琪。

这时,我们也是随着那冯川和八大王各自按照主客位置落了座,李彪坐在了我们之间陪客的位置上。

我眼看着,李彪的表情相当兴奋,应该是他本以为自己是叛徒,发现冯川也是投降了之后,羞耻心便是无影无踪了。

而冯川这个家伙,也实在是太奇妙了!

现在看来,他是真的要投降!

完全不管不问,他儿子被杀掉的仇了!

他一直姿态颇低的,向着无名敬酒,给我们介绍着龙宫城的风土人情。

我们说要寻那河图,取回龙宫城,以及去夜叉国找回灵鼋珠的事情,他皆是满口答应,而且许诺会全力相助我们。

“我听说无名掌教要来,就已经是收拾好龙宫城,准备献给您了,我对天发誓,陈四龙死后,这十年间,我都没敢打过龙宫城的主意,可听说无名掌教要来,为了找到那城主凭证的河图,我急忙去了崆峒山一趟。”冯川双手端着酒杯,放的极低,满脸承欢的让无名享用这杜康美酒。

无名握着酒杯,皮笑肉不笑的问:“李彪不是说,你是去夜叉国请救兵来对付我了吗?”

冯川急忙摆手,说他上哪儿敢?李彪搞错了,他是去崆峒山请八大王来了。

那八大王也是向无名拱手,说多年前素有一面之缘,不知无名掌教是否还记得他?

“我还记得,五百年前在昆仑天池见过,那时我们俩还都没有修成人形。”无名点头。

八大王眼看和无名攀上了关系,急忙是冲上来和无名握手。

“有了你,那河图便是好找了,到时候劳烦。”无名对八大王说。

八大王忙不迭的点头。

我满眼的疑惑,不知道那八大王,又是哪位爷台?

李彪倒是有眼色,瞧见我的疑惑,附在了我的耳朵边说:“八大王是鳖精,有宝眼,可以找到河图的所在,看来冯川是真心实意的想投降保命了。”

我却是还犯着疑心,以为冯川会像古典里描写的那样,安排了几百个夜叉刀斧手,藏在大殿的屏风后面,等我们酒醉卧酣,便是摔杯为号,让那些刀斧手们冲出来,把我们剁成肉酱!

我还特意摔了一下杯子试探,可并没有反应,看来真的是我想多了。

而冯川和八大王拍完了无名的马屁,又是把话题引向了我们其他人,问我们又都是哪路的尊者?能陪在无名掌教身边的人,肯定不会是等闲之辈。

无名活了一千多年,酒桌上互相吹捧的规矩,肯定也都是了然于心的。

“这位小吴,是我们特聘的船长,一路上,我们都是依仗他来到这里的。”无名看着吴子轩。

冯川和八大王都是急忙举杯,说是水族一向敬船夫,干了。

“这位小陆姑娘,是现任河北梨园掌门的妹妹,无需多言。”无名看着小惜月。

冯川和八大王顿时是面如土色。

“那……那个陆星离的妹妹?我们干三杯,陆姑娘您随意。”冯川和八大王说。

干完了三杯,八大王打了个酒嗝,说当年陆星离一人一枪横扫龙虎山斗法大会那天,他是在现场的。

“那小子不是人,二十年的修行实力,顶的上我老八上千年的修行!”八大王说。

而这时,无名却是没有介绍我,就继续喝酒吃菜了。

我感觉这样也好,毕竟我也没有什么背景,一个山野村夫,不上台面。

可冯川和八大王却不肯漏过我,问这位怒目猛汉又是何方尊者?

无名顿时是卡壳了,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对着她摆摆手,示意我来自我介绍吧,可我支吾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该咋说。

人都是有虚荣心的,我也希望,开口后不要太没有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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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0.出马秘史

我想了好久,把我祖祖辈辈七舅公八姥爷全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没有一个有牌面的。

陡然,我想到了一个人,当即兴奋的握紧了拳头。

“那个……我是塔山山君的侄子!”我说。

然而气氛有些尴尬,八大王和冯川都是一脸的茫然。

“塔山在哪儿?”冯川犹疑着问。

牛皮已经吹出去了,我也只能是继续圆。

“是中原大巴山里的一座名山。”我说。

八大王拧着眉头,说他年轻时也去过大巴山游历,并没有听说过这塔山的所在。

我的脸已经有些微红了,他没听过是正常的,塔山这种鸟不拉屎的小山头,根本不会有人知道。

“是我孤陋寡闻了吗?”八大王问冯川和李彪,指望着他俩把场子救回来。

“我也没听说过。”冯川摇头。

“我也没有。”李彪说。

气氛一度陷入尴尬,我都想赶快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这还不如不说,保持乡下人的朴实本色。

干嘛非要学城里人的虚荣?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这时,小惜月及时帮我找回了场子。

“他在谦虚,不敢说明真实的身份,不然会活活吓死你们。”小惜月说。

冯川和八大王都是皱起眉头,说此言过矣,他们两个都是活了很久的得道精怪,眼界可是不窄,没那么容易被吓死。

“那我只给你们看个边角,你们可要坐稳了。”小惜月说。

然后,小惜月抓住我的右手,让冯川和八大王去看我的掌纹。

“两位活了一千多年,不会认不得此等改命术法吧?”小惜月问。

冯川和八大王顿时瞪大了眼睛,然后都是摔到了凳子下面!

“我的妈呀!逆转生神法?小兄弟你……你究竟是何方尊者?”八大王惊恐的问。

连无名也是在诧异的看着我,因为我也从来没有跟无名说过,当初我被改命的事情。

“这……难道是无名掌教您帮这位怒目尊者改的命?但施展完逆转生神法后,施术者不是必死吗?为何无名掌教您还在活着?”八大王问。

无名摇了摇头,说:“逆转生神法是我东北出马最高秘法,甚至凌驾于通天教主神令之上,连我都未曾窥过分毫,现在还掌握在老掌教的手中。”

“上次我问了野胡子,你们老掌教也活的好好的啊,那究竟是哪位神仙?帮这位怒目尊者改的命?”李彪也是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随后,他们都是诧异的盯着我,等着我说出答案。

我不想说,就只是高深莫测的笑了笑。

冯川他们三个也不敢追问,看向我的眼神,也变成了彻底的恐惧。

能施展出逆转生神法的人,就已经是让他们战栗的存在了,而那个人又牺牲自己的性命,用逆转生神法帮我改了命……

那我的身份,确实是无法想象的那种恐怖。

牌面再大,也不如不说牌面,保留神秘。

就像烂俗里所写的那样,报出再响亮的名号,也不如“你们这些蝼蚁没资格知道我的名号”来的装逼。

小惜月果真是专业捧哏,不服不行。

可无名还是在用询问的眼神瞧着我,她依旧是想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

我捏了捏无名的腿,给她比了个手势,说我之后再跟她解释。

这场宴会结束后,冯川引着我们去了龙宫城偏殿的客房,让我们稍作休息,说是等我们恢复了这一路的疲累,再一起去寻找那河图。

我也有时间跟无名说了改命的事儿。

无名听我说完前前后后的事情,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施展逆转生神法的人必定会死?可梅为何没有死?还有,我问过你,梅究竟是不是雪中梅,你当时说,是,也不是。”我看着无名。

无名叹了口气,说这本是他们东北出马的秘密,可现在,也不得不告诉我了。

无名把房间的门窗都给关上了,然后就开始宽衣解带。

我被吓的四肢都僵硬了,问无名这是要干什么?

“别慌张,只是让你看个东西,另外,你赶紧跪下来,不然我怕你会喷鼻血。”无名说。

我心想我还是有定力的,喷鼻血倒还不至于。

但突然,我又想明白了无名的意思,急忙是半跪了下来。

无名脱掉了衣服,张开双臂,面对着我,转了一圈。

无名的身材很火辣,可我没有工夫去欣赏。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无名身上附着的那个东西上了。

是一个浑身白色鳞片,人面蛇身的怪物,怪物尾巴的末端,又分出了九条分叉的尾巴。

那怪物的上半身,在无名的背后,尾巴蔓延到了无名的前胸和小腹上,好似华丽的彩绘纹身一般,配上无名那曲线完美的身材,有一种美妙绝伦的艺术感。

但我知道,这不是什么彩绘纹身。

因为这个东西是活着的!

我在盯着它看的同时,那人面蛇身的怪物,也在盯着我看,不过它的眼神很友善,脸蛋同样也颇为漂亮,时不时的还对我抛一个媚眼。

它和当初我在那镇妖塔地宫里,萨满老头给我看的,我大伯人皮上的东西很像!

我大伯背负着的,乃是人面虎身的山神,所以他才成了塔山的山君。

这么说,无名也是背负了一位人面蛇身的神,所以她才成为了东北出马的掌教?

这就是他们东北出马不可言说的秘密?

无名却是否认了我的猜测。

而且,她接下来的话,直接把我吓懵了。

“我身上的这个东西,才是我自己。”无名说。

我半天也没摸着头脑,不知道无名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无名重新穿好了衣服,把我扶了起来,问:“你能不能想到,我和梅有着什么共同点?除了东北出马掌教的身份之外。”

我挠着头想了很久,共同点?都很漂亮?都很能打?

可无名都是摇头。

“名字,我们都没有名字。”无名说。

我愣了下,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

无名叹了口气,说成为东北出马掌教的代价,变是抛弃身份,不再是妖,也不再是人。

“那是什么?”我问。

“是真正的出马仙。”无名说。

我还没有透彻理解无名的意思,无名又问我,梅当初有没有跟我讲过,她们东北出马道门的历史?

我点头,梅给我讲过的那个“妖妇”的故事里,说的很详细,妖变危机,东北出马和内蒙萨满之争,雪中梅和彻辰的大战。

还有后来东北出马的正式创教,康熙皇帝的人道皇律摆正了世道纲常,东北出马在清朝时,才有了资格立教。

无名点头,说这些详细的事情,关于为何东北出马的掌教,必须是非人非妖的出马仙,等会儿再说,现在直接来说重点,先向我解释清楚,出马仙究竟是什么东西。

“丑话说在前头,我说清楚之后,你不要因为恐惧而疏离我,这并不是我所能选择的。”无名说。

我僵硬的点了点头,这句话,是无名说的第二遍了。

“你可知道,何为出马?”无名问我。

“出马就是请仙上身的手段,请仙者的身体,就好像驮着仙家的马一样,所以才称你们为出马弟子,”我说。

这时,我也大概明白了无名的意思。

“你们历任掌教,却不是出马弟子,而是真正的出马仙,意思也就是说……”我看着无名。

无名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放在了她的身上。

“你现在所看见的这个女人,所触碰到的这个女人,不是真的我。”无名说。

我吞了一口口水,猜到了无名的意思,却还是不敢明说。

“她是我的‘马’。”无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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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夺舍

无名的这句话,把我吓的魂飞魄散。

“什么意思?”我问。

“比较复杂,要从头开始说,关于我们东北出马的过去。”无名说。

无名说,东北出马源自于萨满教,萨满教是流传于满蒙游牧民族的一种宗教,他们崇尚万物有灵,和华夏农耕民族祭祀黄天厚土是一样的。

可后来为啥萨满变成出马了?

因为出现了一个重要的人。

“雪中梅?”我问。

无名摇头,说并不是。

“是一个叫郭守真的道人,也是现在东北出马的老掌教,我的师傅。”无名说。

而无名所怀疑的又不敢质疑的事情。

妖妇的出现。

可能和她的这位师傅,脱不了干系。

郭守真是明末清初的人,祖籍山西,和雪中梅是同一时代的人。

郭守真年轻时,一心考举人,几经科考不中,自感到无颜回故乡面见父老乡亲,随后云游四海,在山东泰安山一座庙里,落脚入道修行。

一天,郭守真下山化缘,回庙的路上,忽见一只黒狐狸带伤跑到他面前,郭守真一见就知黒狐遭难,就用道袍将黒狐罩在袍下,盘腿坐在地上打坐。

过了一会儿,迎面跑过来两个负剑的道人,到郭守真面前询问,有没有见到一只黒狐狸?

郭守真用手一指东北方向说:“往那边去啦。”

两个道人见这个家伙心不慌,面不改色,就信以为真,朝东北方向追去。

那黒狐也由此躲过这场灭顶的灾难,由郭守真抱到庙中,养了一个多月时间。

黒狐的腿伤痊愈后,郭守真将黒狐抱到山林之处,放在地上说,你已经好了,没事了,以后要小心一些,赶紧走吧。

黒狐回头,向郭守真点了三点头,进入丛林之中,无了踪影。

后来,郭守真云游来到东北本溪地区,在铁刹山布道传教,发展了众多信徒,弟子众多,每逢遇到什么难解之事,无形中,总能够迎刃而解。

当时在天寒地冻的东北,最容易出土匪,当地民众称之为“胡子”,那些胡子见人就杀,见财就抢,自然也不会放过郭守真他们,可他们和郭守真的龙门道派发生了几次冲突后,那些穷凶极恶的胡子,全都放下了屠刀,入了龙门道派。

郭守真当时年纪尚轻,道行也没有那么深,这一切,自然都是那只黑狐在为他排忧解难。

郭守真的弟子们也在说,那黑狐不是普通的精怪,而是仙家。

后来,郭守真在铁刹山天官庙,设了一个牌位,称是铁刹山护法大仙,黑老太太的神牌,长期供俸。

从此,铁刹山地区周边三十里,村民有求黑老太太之事,无不显灵应验。

直到现在,辽东地区,也几乎家家供俸黑老太太神像。

而郭守真的名气足够大之后,便是和当时,那群瞎练术法,瞎请神的初代东北出马有了接触,也由此认识了雪中梅。

期间,因为胡乱练功弄出妖变之祸,康熙皇帝用人道皇律帮忙摆平,这些事,在梅之前说的故事里,都很详细,无名就不再赘述了。

1743年,清朝乾隆年间,郭守真和雪中梅带领众道徒,在铁刹山滴塔村修造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三位祖师爷神府,正式创立东北出马教派。

可插香的时候,却是出了大问题。

无论郭守真和雪中梅谁去插香,三清祖师皆是不受,那手腕粗细的贡香,莫名其妙的就断了。

郭守真和雪中梅都是无比纳闷,明明前朝皇帝已经下圣旨封了胡三太爷,还敕了黄马褂,建庙塑像供养,认可了东北出马。

可这三清祖师为何还是看不上他们?

众人一筹莫展之时,三清观里来了一个女人。

那女人长得慈眉善目,像是菩萨一般,身后有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

女人自称五妖仙,乃是东北黑土地的守护神仙,现在得知黑土地也要有自己的教派,特来相助郭守真和雪中梅。

五妖仙告诉他们俩,三清祖师公正严明,立教派这种大事,定是不会允许一点儿差错。

现在雪中梅她们要立下的教派名号,是东北出马仙,那掌教就必须得是真正的出马仙,不是事到临头才请仙上身的半吊子。

要想成功插香,郭守真和雪中梅其中的一个,就必须得成为真正的出马仙。

二选一。

让郭守真被黑老太太夺舍上身,或者让雪中梅被五妖仙夺舍上身。

诸多原因使然,最后还是雪中梅自愿献出身体,成了五妖仙的“马”。

东北出马教派也正式建立,郭守真为辅佐掌教,雪中梅为初代掌教,黑老太太为护法,这些事情,后来都被详细记载于《铁刹山志》里。

而后,东北历代掌教,都是得拜印移魂,成为真正的出马仙,才能执掌东北出马教派。

我听到了这里,也是懂了无名的意思。

“打一个最确切的比方,那些出马弟子们,都是背着仙家的马,而你们历代掌教,是骑着马的仙家,是吗?”我问。

无名点头,说我的脑子很聪明,这个比方,确切到不能再确切了。

“当时就任出马掌教的雪中梅,在外人眼里,是雪中梅,实际上,她却是夺舍了雪中梅身体的五妖仙?”我问。

无名再次点头,说是的,这也是为什么她之前说,梅是雪中梅,又不是。

“那你也是一样?”我问。

无名犹疑了一下,然后依旧是点头。

“这个女人,叫林小铃,是郭守真从东北众多出马弟子中,精挑细选出来的最优异的一个,当成我的‘马’。”无名说。

我吞了口口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东北出马历任掌教的秘密,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无名和梅现在的人类身体,并不是它们修炼得来的化形,而是另外一个人的身体。

说的确切些,便是它们两位仙家,附体在了凡人身上。

雪中梅的真身,是东北黑土地上的守护仙家,五妖仙。

五妖仙的模样,就是五尾娘娘庙里神像的样子,它附体在雪中梅身上之后,便是不能再用雪中梅的本名,自称是五尾娘娘或者一个单字梅。

而无名也是一样,它的本体就是我刚才看到过的,她身上那个人面蛇身的怪物,是什么来历,她还没有跟我说。

但她现在所使用的这具身体,本名叫做林小铃的人类女子,乃是东北出马精挑细选出来,给无名所用的“马”。

这时,我也是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无名之前说过,知道真相后,让我们不要因为恐惧而疏离她,这也不是她能选择的。

可是我还是感觉,有些别扭和不舒服。

说白了,这不就是借尸还魂吗?

只不过无名和梅的本体都是仙家,不是鬼,可这样也挺渗人的。

“那你和林小铃的灵魂,是完全分离开的?”我问。

无名点头,说林小铃的灵魂一直在沉睡。

“但不出意外,我们会维持这样的关系,一直到她的肉体寿命结束,她死后,我也会离开,继续我自己真身的修行,郭守真和东北出马教派的人,也会继续物色仙家和马,选出下一任掌教来。”无名说。

我挠了挠头,感觉头皮也有些发麻。

“那我所认识的,那个和我关系很要好的梅,就是五妖仙咯?我不曾想,仙家的性格,居然会如此的温柔。”我说。

可无名却是摇了摇头。

“你所认识的那个梅,可能就是真的雪中梅。”无名说。

“啊?”我诧异的看着无名。

“我之前也跟你说过,妖妇的出现,应该也和这个秘密有一些关联,我不太确定,也不敢质疑,但是现在,既然把这个秘密都告诉你了,我也就跟你说说我的这个猜想。”无名说。

无名问我,小神枪死掉的那天夜晚,也就是我和小惜月从塔山村逃出来的那天夜晚,我在那萨满巫塔塔顶,看到了什么?

“衰老不堪的梅,和一个三眼五尾的女人。”我说。

而话刚说完,我立刻是明白了无名的意思。

“她们两个分开了?为什么会这样?”我问。

那三眼五尾的女人就是五妖仙?也是她,在十年前受雪中梅的委托,来屠了这龙宫城。

她就是妖妇。

可她为何会这么强?

一片黑土地的守护仙家,还没到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实力吧?

无名长叹了一口气,说她有一个可怕的想法,如果这个想法得到证实,可能会颠覆她自己这个活了一千多年的仙家,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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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鳖宝

“什么猜想?”我问。

无名没有回答,只说等我们处理完这龙宫城的事情后,她就要立刻赶回东北的大兴安岭一趟。

而这时,无名突然定定的瞧着我,神色有些紧张和胆怯。

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个模样,一直以来,我从她的身上,只感受过杀气和霸气,这般小女孩一般的害怕模样,我从没见过。

“我跟你说了那些,你会介怀我的身份吗?”无名小心翼翼的问我。

我这才知道她在害怕什么。

活了一千多年的仙家,也是如此的珍视羁绊,害怕失去朋友。

说实话,刚听无名说出这个秘密后,我是有点介怀的。

毕竟,我是人,她是仙家,我们压根就没有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可转念又一想,我感觉我他妈的绝对是想多了!

无名这种活了一千多年的仙家,肯和我这个凡人做朋友,是我的荣幸!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我怎么敢嫌弃她?

我还怕她瞧不起我呢!

而且,说实在的,借着人类的皮囊而活,也没有什么。

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我感觉,无论无名的本体是什么样的怪物,她的心地都很善良,虽然有时候……没有道德可言,也无伤大雅。

毕竟,有些货真价实的人,所拥有的心,却是比怪物的面目,还要歹毒可怕。

“没关系的,就算你是在借着别人的皮囊和我们相处,不管你的本体,是常人眼里多么可怕的东西,你都是无名,是我的好朋友,我想,小惜月她也会这么想的,吴子轩那个胆小鬼就不一定了,哈哈。”我拍了拍无名的肩膀。

无名的表情看起来相当感动,重重的点了点头。

之后,我们各自去休息了一会儿,养足精神后,便是准备去完成我们此行的任务。

去到了玉树宫殿,冯川他们三个,已经把所有的人手都集结完毕了,等着无名发号施令。

“无名掌教,那河图飞不远,一定就在龙宫城内,龙宫城虽然大,可我们这么多人,进行地毯式搜索,三天内也一定能把它搜出来。”冯川说。

“老川,你可别忘了八大王的本事,有他的鳖宝在,我们一天就能找到河图了。”李彪说。

我瞧着那额头上有着一颗白点的八大王,陡然想起了他的来历,昨天李彪并没有细说。

我踱了几步,来到吴子轩身边,低声问他:“这家伙,该不会就是《聊斋志异》里记载的那个八大王吧?”

吴子轩点头,说应该是的。

“那放心吧,有他在,别说是河图和灵鼋珠,禹王三宝都能给找齐了。”我说。

小惜月听到我们窃窃私语,颇为好奇,问我们在说什么。

我便是简略给小惜月讲了一下那八大王的事情,在这世间,可是多了去贪财无人性之辈,宁愿舍爹妈的命,卖掉老婆的身子,也要得到那八大王的鳖宝。

“看看你听完后,对这鳖宝有没有兴趣。”我对小惜月说。

说是甘肃临洮,有一位冯生,原是富贵人家的后代,后来家事衰败。有一个以捉鳖为业的人,欠他的债务偿还不起,打到鳖就献给他抵债。

一天,捉鳖人献给冯生一只个头很大的鳖,额顶上有白点,冯生感觉这只鳖的模样不一般,就把它放了。

后来,冯生从女婿家回来,走到恒河的岸边,天色已经黄昏,见到一个喝醉酒的人,跟着二三个僮仆,跌跌绊绊地走来。

醉汉看见冯生,问:“什么人?”

冯生漫不经心地说:“走路的人。”

醉汉生气地说:“胡说,狗屁走路的人!难道没有姓名?”

冯生赶路心切,压根不搭理醉汉,迳直走了过去。

醉汉更是生气,捉住冯生的衣袖,不让他走,一股酒气臭的熏人,情绪很愤怒,看样子还要动手!

冯生也不是个怂货,当即是说:“我冯某也不是受人打的!”

醉汉听到后,立刻变愤怒为高兴,踉踉跄跄地下拜说:“原来是我的救命恩人,冒犯您了!切勿怪罪!”

然后醉汉起身,呼唤随从的人,先回去准备酒菜。

冯生推辞,醉汉不同意,握着冯生的手,走了好几里路,来到一个小村落,走进院里,见房廊屋舍都很华丽,好似富贵人家。

冯生询问醉汉的姓名,醉汉说:“我说了,你可切勿惊怪,我是洮水上的八大王,刚才在西山青童那里饮酒,饮的有些醉了,之前有些冒犯,实在是对不住。”

冯生听了,知道它是妖怪,但因为他的话语殷勤实在,也不介怀了。

没多一会儿,仆从就设了丰盛的宴席,八大王就与冯生亲热地喝起酒来。

八大王饮酒豪放,一连干了好几杯,举杯换盏之间,也是同冯生倾诉衷肠。

正说着话,远处突然响起一阵钟声,八大王起身,捉住冯生的手臂说:“我们相聚时间不长了,我藏有一件东西,聊以报答您的厚德,这东西不可以长久佩戴,满足自己心愿后,就当归还我。”

说完,八大王从口中吐出一个小人,仅仅有一寸高。

然后,八大王以指甲掐冯生的手臂,直接掐的冯生手臂上的皮肤裂开。

八大王急忙把小人按捺在上边,放开手,小人已经进入皮里,指甲的痕迹还在,而冯生的手臂上慢慢地突起,好似一块疙瘩的形状。

冯生惊奇地问八大王这是什么,八大王笑而不答,只说:“先生可以走了。”

把冯生送出来后,八大王自已返回屋去。

冯生回头去看,发现之前的村庄田舍,全都不见了!

唯有一只巨大的鳖,蠢笨地爬进水中。

冯生惊讶了很长时间,想着,自己所得到的,必定是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鳖宝”。

自这以后,冯生的眼特别明亮,凡是藏有珍珠宝贝的地方,即使在很深的地下,他都能看到,即使平日所不认识的东西,也可随口说出它的名字。

依靠这鳖宝,冯生几乎与王公大臣同等富裕,家中的奇珍异宝应有尽有。

过了一年多的奢华富贵生活后,一天晚上,冯生独自睡下,梦见八大王高大的身躯走进屋来,说:“我之前所赠送的东西,现在应当还给我了,佩戴的久了,会耗费人的心血,折损人的寿命。”

冯生答应了,八大王就张嘴去啃冯生的手臂,冯生痛得很厉害,醒来一看手臂,肿块已经消失了,自此以后,冯生就和平常人一样,失去了鳖宝,和那对宝眼。

故事说完,小惜月却是不停的摇头,说这鳖宝耗费人血,折损人命,来换取财富,有什么用?

吴子轩也是同意小惜月的说法,说纪晓岚的《阅微草堂笔记》里,也记述了一个关于这鳖宝的故事,故事立场也是认为这鳖宝是以命博财,无比愚蠢。

“人命能换财富,财富却不能换命,这笔买卖,太多人拎不清。”小惜月说。

“你们两个都是视钱财如粪土之辈,我却是个俗人,若是真的有机会,我倒是想养那鳖宝。”我说。

“没出息。”小惜月伸手打了我一下。

而这时,无名居然真的遂了我的愿。

“几位,因为我有些急事,需要赶时间回东北,这边的事儿,不如我们兵分两路解决吧,你们在龙宫城内搜寻河图,我们去夜叉国遗迹寻那灵鼋珠。”无名说。

“好。”冯川他们都是点头。

“为了防止寻那灵鼋珠的时候出岔子,八大王能否看在往日情分上,借一颗鳖宝给在下?”无名问八大王。

八大王点头,然后就真的像聊斋故事里那样,从口中吐出一个小人儿!

我现在居然能亲眼看见那鳖宝小人儿,心头激动的厉害!

只见那小人的模样像是回民,戴黄帽,穿蓝褶子衣服,束着红腰带,脚下黑靴,面目如玉,手足一样不缺。

“放在哪位的身上?”八大王问。

吴子轩和小惜月立刻把我推了出去。

“呃……原来是这位尊者!那我就干脆把这颗鳖宝送给您了,另外,这颗鳖宝体内,本来就有老八我的精血,不会耗费您的血,请放心。”八大王笑着说。

我内心一阵狂喜,没想到小惜月之前随意帮我装了个逼,现在居然还额外捡了个大宝!真的是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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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海市

八大王把鳖宝放入我的左手手臂里后,我顿时感觉眼睛亮了一下。

这鳖宝不止是有开宝眼,寻找宝物之能,也是能增强人的视力,洞察秋毫,对我以后耍弓箭,也是一大助力。

而小惜月和吴子轩,也都是后悔莫及的看着我,如果是不用损耗精血的鳖宝,他们肯定也是想要。

我心想着这两个假清高!对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取出鱼弓,打算试试我现在射箭的手感如何。

射了两箭,不夸张的说,我感觉以这把鱼弓的精准度,对我来说,已经有些累赘了。

我问冯川,他能否替我在这龙宫城里,给我寻一把更趁手的弓来?

冯川面露难色的摇头,说是水族不善使弓。

“不过那夜叉国里,可遍地都是宝,你们去到后,随便挑挑拣拣,都能拿到尧舜禹时期的绝世神兵。”冯川说。

“这么夸张?”我讶异道。

“那绝对的,不过夜叉国虽然遍地是宝,也是无比的凶险……当然,有无名掌教在,你们也不用担心。”八大王说。

而这时,李彪也已经是回来了,说渡船已经在纵观山外备好了。

之后,李彪依旧是用那冤鬼之棺送我们出了龙宫城,登上了之前送我们来的那艘白色古福船。

古福船向着阴河西方驶去,船上的船长和水手,依旧是之前的那绿眼鱼怪,和几个窨俑。

无名一个人坐在船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想她应该是在忧虑她之前说的,回到大兴安岭后,要证实的那件事。

可我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她始终不肯告诉我。

而我自己,也有些心事。

我感觉我们这趟来龙宫城,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奇怪。

越是这样,我就越感觉,之后可能要出事。

我叫来了那个鱼怪船长,问他夜叉国古遗迹有多大,里面的详细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鱼怪比划了好久,也没表达出有多大,总之就是相当的大。

“那夜叉国古遗迹,是建在被掏空的龙门山里面的。”鱼怪说。

我顿时傻了眼。

龙门山。

传说中大禹凿龙门的那个龙门山?

鱼怪点了点头,说阴河水域,理论上,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

入口就是我们之前来的那个千尸窟,而出口,就是阴河最西边的龙门山。

穿过龙门山,可以直达黄河,返回人世间,可这条路基本上走不通,因为夜叉国是个极其凶险之地,而且那夜叉天王的面目,也是极其神秘。

当初这鱼怪受陈四龙的吩咐,和冯川一同去送灵鼋珠,给那夜叉天王。

可当时刚靠近龙门山的礁石,他们就被拦了下来,最后是被夜叉国的使节带走了那灵鼋珠,他们连夜叉天王的面都没见到。

即便对方如此无礼,当时冯川还是忍了,说他听闻过,以夜叉天王的面目,确实不太方便见人。

鱼怪当时追问为何,冯川只是说,那夜叉天王,和夜叉国古遗迹,是同为一体的存在。

鱼怪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之后,鱼怪也从别的水族精怪那里听说,驩兜族人的夜叉相当排外,去了夜叉国的异族,基本没有能活着走出来的,除了蚌精和鲛人这两类。

因为夜叉极度喜珠,而蚌精可以育珠,鲛人可以泣珠。

小惜月在一旁听的笑出了声,说这夜叉对珠子的痴迷,难道已经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

鱼怪却是表示,他没有在开玩笑。

吴子轩也是同意,说他之前也给我们讲过,《通典》里记载的,关于夜叉国的故事里,每个夜叉的脖子上,都会挂上一串宝珠,珠子的档次越是珍贵,夜叉的身份就越是尊贵。

“没错,珠子之于夜叉,就是财富,相当于你们人类的银子元宝。”鱼怪说。

“什么银子元宝,我们现在都是人民币了,时代不一样了。”我纠正那个鱼怪,不知道他一直苦逼的在这阴河上开船,已经有多少年没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嗯对,现在好像是人民币,我记得不久前,你们人类还在用袁大头当货币的时候,我还载过一个客人,他带了满满两箱子宝珠,要去海市,和那群夜叉做生意。”鱼怪说。

海市我倒是知道,聊斋上也有一篇关于《罗刹海市》的篇目。

按照之前我们考证的历史信息,那个故事中的罗刹国,应该也是驩兜族人的遗迹。

而那海市,相传是四海水族人聚集在那里卖珠宝的地方,当时唐朝的四方十二国,各国的异族人,都去做买卖。

海市的时间,就是吴子轩之前讲的,那个夜叉国的故事里的天寿节。

鱼怪船长表示我说的对,说集市当天,还会有许多仙人去游玩,云霞遮天,波涛汹涌。

夜叉国里全部都是至宝,遁甲天书,神兵利剑,各式法宝,金缕玉衣,珍奇异兽,全都应有尽有。

而想要在集市上得到那些东西,不需要别的,只要有漂亮的珠子就行,甭管是什么材质的。

鱼怪叹了口气说:“许多贵人们都珍惜自己,不敢去冒险,只是把珠子交给我们,让我们替他们买奇珍异宝,可我们也是不敢豁命而去,不过去了肯定就有收获,刚才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带了两大箱子珠子前去的人类,最后可是满载而归,从集市上带出了无数的宝贝。”

“富贵险中求嘛。”我说。

“没错,多少精怪都没胆子去,那个人类却当真是有种,不过也确实是个气质非凡之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还记得他的模样,也记得他挺喜欢唱戏,唱的真挺不错的。”鱼怪说。

鱼怪说完这句话,我和小惜月当即是对视了一眼。

不会吧?

我之前也在好奇……梨园道门那么多的宝贝,是从哪儿来的?小惜月不是说,她师傅陆远是河北乡下出身的穷小子吗?后来他们的生活也一直不怎么好。

小惜月问那个鱼怪,那个船客可否留下名号。

“只说是姓陆,挺大方的一个人,离开前,不仅给足了我船费黄金,还给了我几颗宝珠,说是以后我想去海市碰碰运气,可以用的上。”鱼怪说。

然后鱼怪从船舱里,拿出了那所谓的宝珠给我们看,问我们,这么精美的珠子,是不是很值钱?

我接过那几颗珠子,脸顿时是绿了。

值钱个屁!

这不就是小孩儿玩的那种琉琉球吗?

在陆远生活的那个年代,一个袁大头就能买上一大箱子!

这么说,当时陆远用两个袁大头买到的琉琉球,孤胆一人,足智多谋的在夜叉海市上,换到了奠基整个梨园道门的宝贝。

小惜月当初说,他是个绝世的人物,我当时还不怎么感冒。

现在看来,他当真是一代人杰,只可惜,后来因为太重感情所拖累,惨死于附身于宋抹玉的妖妇手中。

我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造化弄人。

而小惜月捏着那几颗琉琉球,睹物思情,也是流下了眼泪。

我想去安慰她,她却是摆摆手说没事,借口要上厕所,暂时离开了甲板上。

我也是颇为感伤,拭了拭眼角。

这时,吴子轩问我,昨天我见到了无名的真身,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给吴子轩描述了一下,说应该是蛇妖。

“九……九尾,当真是九尾?”吴子轩瞪大眼睛瞧着我。

我点头。

吴子轩又是让我详细的描述了一下,那人面九尾蛇的模样。

听完后,吴子轩瞪大了眼睛,僵硬的扭了下脖子,看着船头的无名。

我眼看着吴子轩正不停的吞着口水,喉结大的像卡了个鸡蛋,不知道他为什么吓成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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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化蛇

“大海哥,我跟你说,无名姐的本体,恐怕不是普通的蛇妖,她之前说过,在历任东北出马里面,她也是最特别的一个。”吴子轩说。

“怎么说?”我皱眉瞧着吴子轩。

“你可知所谓化蛇?”吴子轩问。

我摇头。

吴子轩双手搓着头发,看来是有些头皮发麻。

“无名姐怕是骗了我们,我感觉她不止活了一千多年。”吴子轩说。

然后,吴子轩像是魔怔了一样,频繁的把眼镜摘下来再戴上,嘴里念叨着:“果真是龙之下的最强,挂不得让那冯川和八大王怕她怕成那个样子。”

我急忙是抓住了他的肩膀,让他告诉我什么是化蛇。

吴子轩推了推眼镜,说民间一向有“化蛇成龙”的传说,相传化蛇距真龙仅有一步之遥,而且极其凶悍。

因为化蛇本身就不是普通的蛇类修炼而来,它本身就是上古的凶兽!

典籍上,对于化蛇的记载相当的少,《山海经》上,对于它的外貌描写只有一句话:“水兽。人面豺身,有翼,蛇行。”,甚至都没说有几条尾巴。

不过吴子轩平时杂书看的多,倒是在一本叫《阴山列传》的志怪里,读过关于化蛇来历的故事。

说是阴山之中,有一个大蛇,力大无穷,长了一张美女的面孔,身子却是一条蟒蛇,尾部有九个分叉,而且身上还长了一双翅膀,能飞天可入地。待到黑夜时,从山中飞出来到民间专吃童男童女,被民间称之为,化蛇妖兽。

汉武帝时期,这只化蛇被道术高人三臂法师打成重伤,而后将其封印在阴山之中。

此后数百年间,化蛇在阴山中风平浪静,到了明朝时期,一年秋天,当地一位樵夫来到阴山之中砍柴。

谁知快要下山之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樵夫无奈,只好赶紧找山洞避雨。

樵夫情急之下,跑到了一个山腰中的洞穴里,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樵夫知道这雨一时半会是停不下的,好在他和家人有个默契的约定,上山砍材时如果遇到变天,樵夫会晚点回去。

樵夫想到这里,心中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他脱下淋湿的衣服,用几根树枝将衣服支起来,又拿出火折子点了一堆火,一切做好后,樵夫坐在火堆旁,边烤衣服边等待雨停。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了,雨确实越下越大,这时樵夫的肚子也开始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无奈的他只好静静的坐在洞中等待。

突然,樵夫听到山洞里面有什么声音在叫,听着像是一个女子的声音,让人听了有种身上发酥的感觉,樵夫心想,这里面怎么会有女子的声音,难不成也是进来躲雨的,好奇的他,拿了一个火把小心翼翼的往洞中走去。

走进里面时,樵夫有点害怕,当他想转身时,又闻到一股香味,像是烧鸡的香味,这股香味让樵夫无法抗拒。

可樵夫在洞中转了个弯,来到香味的源头时,没有见到什么女子,只看到了一个石桌,桌子上面有烧鸡,烧鸭,烧兔等一桌子山珍海味。

樵夫见到后,来不及多想,便大吃起来。

一只烧鸡很快被饿急眼的樵夫消灭干净,当他正准备去拿烧鸭吃时,只见那只烧鸭突然飞到一快石碑上面,那石碑上正好有一张道符。

而那符却被那只烧鸭压着,樵夫没有多想什么,走上前拿起烧鸭便要往嘴里送!

而此时,那张道符却又变成了一张银票,樵夫伸手去拿,一把扯下,正在高兴之时,山洞摇晃,石块落下,而樵夫手中的银票也变回了那道符。

此时,樵夫手中的烧鸭,也变成了一堆腐烂的动物尸体,而他吃下去的也都是腐烂之肉!

樵夫捂着喉咙,痛苦不堪,在山洞中打滚,紧接着,樵夫便是脸色铁青,窒息而死了!

而樵夫扯下的那张道符,也正是当年三臂道人封印化蛇的符咒,而现在符咒已破,化蛇飞出阴山,重现人间。

听吴子轩讲完这个故事,我感觉,的确像是古代志怪的风格,不过其中的事实真相,也不知道是否可靠。

只是听里面的情节,无名以前似乎是个相当坏的家伙,还吃童男童女……这也太恶劣了。

我还是倾向于相信《山海经》这样的典籍,可《山海经》里对于化蛇的描述,也就只有那么一句话。

而这时,坐在船头的无名突然站起身来,向着我和吴子轩走来。

我和吴子轩顿时是虎躯一震。

“夜叉国遗迹好像还有很远,我还没看见禹王碑,不是说禹王碑就在离夜叉国遗迹十里开外的蚌珠礁岛上吗?”无名问。

我和吴子轩都是僵硬的点头。

“那咱们来商讨一下,到时候去了夜叉国,我们要怎么取那灵鼋珠?毕竟那已经是陈四龙赐予夜叉天王的东西,我们明目张胆的去抢?”无名问。

吴子轩推了推眼镜,说明抢肯定是不行的,刚才鱼怪船长不还是说了,那夜叉天王面目难测,而且相当厉害吗?

“再厉害,也不是我的对手。”无名轻描淡写的说。

我瞧着无名,艰难的问了一个问题。

“那个……这个问题很冒昧,你以前,吃过人吗?”我问无名。

无名毫不在意的捋着头发,说吃过很多。

我和吴子轩都是双腿发抖。

“十六岁的女孩最好吃了。”无名说。

我和吴子轩差点没瘫倒在甲板上。

“我的天,就算你真的吃了,也稍微含蓄一些……或者欺骗我们一下不行吗?”我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没什么好含蓄的,我过去吃人,就跟你们人类吃鸡吃鱼一样,很稀松平常的事儿。”无名说。

而无名眼看着,我和吴子轩的脸色还是僵硬的厉害,又转口说;“你们放心,自从我化为人形后,就已经是不吃人了,毕竟吃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同类,心理还会有障碍。”无名说。

我长长的出了口气,想问无名过去吃过多少个人,最后还是闭了嘴。

估计她也该忘记了,反正肯定是吃了好多。

“算了吧,我们还是别讨论这个问题了,继续说取那灵鼋珠的事吧。”吴子轩脸色苍白的说。

“嗯,对,我感觉,我们可以拿着更多珍奇的宝珠,去和夜叉天王换那灵鼋珠,就像当初陆远所做的那样,只不过我们事先没有知道这茬,没有准备两大箱琉琉球来。”我说。

无名听完我的计策后,摇了摇头,说灵鼋珠是至宝,夜叉天王又不傻,顶级宝珠,自然是只能用顶级宝珠来换。

“可我们上哪儿有顶级宝珠?你和小惜月都没有收藏珠宝的习惯。”我说。

“不如拿大海哥你的卵蛋去换吧。”吴子轩难得说了句俏皮的黄话。

我立刻是给他一通好锤。

这时,站在一旁的鱼怪船长插了句嘴。

“刚才无名掌教说过的,距离夜叉国遗迹十里开外的蚌珠礁岛上,那里可以说不定能寻的到顶级的宝珠,不过要看你们有没有本事,找到岛下的千年蚌精,取到那蚌精含弄的明珠了。”鱼怪船长说。

“这倒是个好办法。”无名说。

“我也就只是说说,恐怕没有那么容易,而且那蚌珠礁岛只距夜叉国遗迹十里,夜叉天王又怎么能不觊觎那千年蚌精的明珠?这么长时间也没得手,可见其难得。”鱼怪说。

“而且那蚌精在水底,咱们没人能下那阴河之水。”吴子轩说。

“我来。”无名说。

无名拨弄着她的刘海,露出了她眉心的青色疤痕。

“到时候我现出真身,去下阴河取那明珠。”无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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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浮山

无名这么说了,我们也就安心了下来。

古福船向着蚌珠礁岛的方向驶去,鱼怪船长说,那是一片相当辽阔的礁岛群,延伸的该有三十多里远,直至阴河水域的最东方。

蚌珠礁岛之中,还有一座和龙宫城的纵观山差不多大小的山体,名为浮山。

而浮山,纵观山,龙门山,便是这阴河之上的三大水上山。

相传,大禹三宝,也就分别藏在这三座水上山里。

“大禹三宝?纵观山的龙宫城里,藏着河图,龙门山的夜叉国里,应该就藏着开山斧,那浮山的禹王碑下面……就是当年大禹用来降服无支祁的那把避水剑?”我问。

鱼怪船长点头,又说不止如此,浮山之下,也是那千年蚌精的藏身之所,恐怕那里不只有禹王的避水剑,还有当年蚌精从秦始皇那里偷来的赶山鞭。

赶山鞭我也是知道一些,乃是传说中可以驱石赶山的神鞭,来历却是不详。

只听说是相当厉害的法宝,挥动鞭打,就可以移动山石入海。

不过,我感觉这个传说,是有些夸张了,那赶山鞭如若是真的这么厉害,挖掘机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呢?

可这时,无名和小惜月却是突然争吵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了那赶山鞭。

无名说,那浮山的禹王碑之下,绝对不可能是有赶山鞭的存在。

因为真正的赶山鞭,现在就供奉在他们东北出马道门的总堂里。

那赶山鞭的威能,无名也见识过,驱石赶山的确是夸张了,不过也的确是一件能打神除妖的犀利法器。

我和吴子轩还有鱼怪船长,都是表示同意,世人皆知,东北出马的两大神物,文王鼓和赶山鞭,这个不用质疑。

可这时,小惜月却是说,无名师门总堂里供奉的那条赶山鞭,是纯粹的假货!山寨货!

因为真正的赶山鞭,是为河北梨园道门所有的,之前他们戏班子的人一直带在身边,只不过当初我们匆忙从塔山村逃出来时,弄丢了那赶山鞭。

小惜月说,是个人都会知道,赶山鞭原本就是二郎神的宝物,《太平御览》中都有记载,“玉帝敕赐二郎显圣真君竹鞭印信,名之为‘赶山鞭’。”。

而二郎神就是梨园道门的祖师爷,把真正的赶山鞭代代相传至小惜月她们手中,这好像……也没有毛病。

小惜月和无名就着这赶山鞭的真假,开始争论起来,两人谁也不让谁,毕竟这关乎着师门的尊严。

眼看着,她们俩由争论升级为文斗,而马上又要从文斗升级为武斗,我和吴子轩急忙是把她们俩拉开了。

“别吵了!听我说,你们师门的那两条赶山鞭,都是真的!只不过是一公一母罢了!”吴子轩大声的说。

这句话一出,小惜月和无名立刻是不再吵了,一起把矛头对准了吴子轩,表示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鞭子还分公母?瞎扯淡!

吴子轩推了推眼镜,说他刚才口误了,不是一公一母,是一文一武。

“哦!小吴说的对,是一文一武!东北出马的是文王鞭,梨园道门的是武王鞭,两根鞭子说是赶山鞭,实际上都是用来打架的打神鞭,《封神榜》里边,就是这么写的。”我说。

吴子轩微微点头:“而真正能驱石赶山的赶山鞭,乃是秦始皇赶山鞭,就是鱼怪大哥刚才所说,在那千年蚌精的手里。”

“对,不过那浮山,可是相当的难寻,因为整座山,都是没有定根,浮在阴河之上,而那千年蚌精,也就一直随着山一起移动躲藏,才能一直保得它孕育的龙含宝珠安然无恙,不被那群夜叉所夺。”鱼怪船长说。

“不断移动的……山?你没有在开玩笑?”我讶异道。

鱼怪船长摇头,说它骗我们作甚?那赶山鞭,是真的可以移动山石的。

而那千年蚌精,身为这阴河之中,几乎算是活的最久的水族,又身怀众精怪皆是觊觎的龙含宝珠,自然是无比的小心谨慎。

每隔一段时间,它就会化作人形,用手里的赶山鞭驱动浮山,由此隐藏自己的行踪。

“所以,你们马上到了蚌珠礁岛,实在找不到那座浮山,就赶快放弃吧,而就算侥幸找到了,也要多加小心,那千年蚌精也不是善茬,何况它还有赶山鞭此等神器在手。”鱼怪船长说。

“那为何赶山鞭会落入那千年蚌精的手中,不是说是那秦始皇的东西吗?”我问。

鱼怪船长便是给我们解释了这件事的来历。

相传,秦朝以前,阴河周围原是一片汪洋大海,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以捕鱼为生,自从秦始皇统一中国以后,在全国范围内广征民伕,修筑万里长城。

繁重的劳役,使民佚死者不计其数,人民怨声载道。

此情此景,东海观音尽收眼底,她决心到民间来,拯救这些受苦受难的人。

一天,观音娘娘乔装成一位卖丝线的老太太,来到民间,她穿行于修筑长城的民伕之中,并悄悄地告诉他们,只要将她手中的丝线系一根在杠子或扁担上,干活抬石头就会身轻如燕,不会感到劳累。

果然,人们在杠子上或扁担上,系上一根丝线后,再大再重的石头抬起来都轻如鸿毛,一点儿也不吃力。

于是,所有的民伕都从观音娘娘那里取来丝线拴在工具上,然而这件事很快被秦始皇知道了。

因为秦始皇残暴成性,看不得民伕舒服,于是下令将所有的丝线收缴一空,指使李斯编成一根鞭子。

说来也怪,这鞭子有神奇的功效,只要一挥,山都能赶得跑。秦始皇大喜过望,对朝中文武百官们说:“我觉得秦国疆土还太小,这鞭子是个宝,我正好用来移山填海,扩大疆域。”

从此,秦始皇天天挥动着那根宝鞭,将陆地上的大山小山往海里赶,使海成为陆地。

这事惊动了东海龙王,他瞬间是被吓尿了!

如果任秦始皇把陆地上的所有山都赶到海里去,那他的水族便无存身之地了!于是他要设法改变这种状况!

一天,秦始皇已赶去一座山,填好阴河东北面的一片海,多日挥鞭赶山,这使得秦始皇确感辛劳至极,于是他很想找个地方歇息一下,正好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一座豪华的宅院,就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院内没有别人,只有一位沉鱼落雁之美的少女。那少女的花容月貌,使秦始皇疑是嫦娥下凡,西施转世,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来。那位女子见秦始皇持鞭进来,并不惊慌,轻移莲步,迎了上去。

且不说那少女千般妩媚,万般柔情,同时还摆上好酒佳肴,陪着秦始皇痛饮起来。

这时,秦始皇又饿又累,只顾吃菜、喝酒,一时被灌得酩酊大醉,倒头便睡。

深夜,那女子见秦始皇头枕鞭子,大睁着眼睛,很是奇怪,但细看看,他又鼾声如雷,才想起人们传说秦始皇睁眼为眠,闭目为醒,现在看来果真如此!

她便趁秦始皇睁目入睡时,轻轻地偷走了他的鞭子,然后便化身而去!

原来,那少女便是龙宫蚌精所变,目的是盗走鞭子,免得水族遭殃。

而后,那蚌精就带着赶山鞭,潜入了阴河底,直至今日,赶山鞭依旧在她的手中。

我听的连连咂嘴,这蚌精小娘们,怎么不说是个狐狸精小娘们呢?能勾引的了秦始皇,那她肯定是相当漂亮吧?

“你想多了!秦朝时期,她化成人形还是个小姑娘,到了现在再化成人形,肯定就已经成老太婆了。”小惜月立刻给我泼了一盆凉水。

可我的心里还是满怀着期待,心想等会儿定是要找到那浮山,看看那蚌精的真面目究竟如何。

而我现在,又仗着八大王给我的鳖宝,也定是能寻的到禹王碑下,那大禹三宝的避水剑,来换掉我手里的这把杀鱼刀,增强一下我的战斗力。

不然,我总感觉,来到这金沙镇后,我一直都没有什么作为,只能眼巴巴看着无名一个人出风头。

这时,古福船的速度缓缓减慢,甲板上,那几个窨俑也是跑了出来,拉出船锚。

“好了,蚌珠礁岛到了。”鱼怪船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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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妃墓

我站在船头,一眼看过去,只见阴沉如死水的阴河水面上,一眼望去,数不清的黑色岛礁,不下千计,这还没有算上隐藏在那水雾之中的,我们尚未看见的岛礁群。

那些岛礁有大有小,小的不过民房大小,大的如同塔山的小山头一般。

这些岛礁密密麻麻的,看的我心头有些发毛。

鱼怪船长表示,这蚌珠礁岛的暗礁太多,而这艘古福船船体太大,吃水太深,不能进入里面。

接下来,我们只能坐我们自己的鬼船,去寻找那浮山,他们会放下船锚,在这里等我们。

我们四个人收拾整顿好装备,便是从船尾跳到了我们的鬼船上,然后解开连接着古福船的缆绳,向着蚌珠礁岛深处驶去。

我抬头看了看天,感觉比我们初次驶入阴河时,光线要更暗一些。

小惜月拿出背包里的荧光石,辨认了一下时间,说现在的确是夜晚时分。

阴河只是位于地下的一条河流,并非是异世,地上的太阳落下山,地下阴河的光景也自然就是变暗了。

无名让我们多加小心,夜晚的阴河,可是更加凶险,不过,也更有利于我们去捉那蚌精。

关于蚌精珠母的相关记载,虽然很多,但很少有人能捕得这种灵物,千余年来始终无人得见,也不知它的习性何如。

可无名这种活了不止千年的老妖怪,自然是什么都知道。

这时,吴子轩插嘴说,身为环河而居的金沙镇人,河蚌这种东西,红烧清蒸爆炒,他都吃的不少。

不过,蚌的确是一种很奇妙的水族生物,不张蚌嘴时,它就等同于一块石头,张开蚌嘴,里面却是隐藏着鲜肉和珍珠。

而这种生物又没有什么太大的攻击性,自然是人们疯狂捕食的目标。

可是,金沙镇的老人总告诫年轻渔民,蚌看似愚蠢,其实却是最邪性的水族生物,如若是打捞到了大如石磨的河蚌,一定不能宰杀,而是放生,不然定是要遭来灭顶之灾。

不过吴子轩也从来没有见过大如石磨的河蚌,唯一一次,在水坝口,见到有人打捞上来比石磨略小的河蚌,蚌壳色彩鲜艳,异常华丽。

围观的人们都说,一般的河蚌怎么可能长这么大?这就是成了精的蚌,必须得赶快放生才行,不然定是要给金沙镇带来灾祸。

当时,吴子轩的中学地理老师也在人群里,那个刻薄的读书人,当即就扶了扶眼镜,张嘴喷出吐沫:“你们这帮迷信的蠢驴!蚌你妈的精!这是海里的砗磲!不知道咋回事就被冲到这水坝口里,可能是由海入了江,又漂流到这水坝口来了。”

而后也证实了,那确实是个砗磲,不过撬开后,里面没有珍珠,最后被金沙镇的人杀掉吃了肉,也没有见哪个人遭报应,大家都是感慨,还是得崇尚科学,摒弃迷信。

无名冷笑,说砗磲和蚌精可不是一回事,百年道行的蚌精,都要比砗磲大上十倍。

如若那天金沙镇的人,打捞上来的不是砗磲,而是蚌精,不等他们撬开蚌嘴,就要被善于幻化迷惑的蚌精,给迷了心窍,一块跳进水中没了命。

而蚌精的修炼方式,也和其它的水族不太一样,蚌精贪恋水中阴气,借着阴河中阴精之气,吐纳形炼。

可光有阴气,没有灵气,对于精怪来说,是无法修炼得道的,因为他们必须得拥有所谓“内丹”。

下到牛有牛黄,狗有狗宝,狐狸有妖筋。

上到冯川他们那群黑鳞水蛟,也是需要修炼逆鳞。

蚌精的得道化成人形,便需要宝珠,可正如之前所说,阴河之中只有阴气,没有灵气,是无法孕育出龙含宝珠的。

所以,每逢夜晚,蚌精便是会浮出水面,对着明月张开蚌嘴,吐珠对月,来修炼那龙含宝珠。

现在正是夜晚,也是我们等会儿捉拿那蚌精的最好时机。

而关于捉拿那蚌精的方法,无名却是突然住口不说,然后坏坏的一笑。

“现在我先不和你们说,免得你们害怕,不过害怕也躲不了,等会儿你们三个猜拳吧,倒霉的人不要有怨言。”无名说。

这时,吴子轩也是招呼了一声,说发现前面的一座岛礁上,有建筑的存在。

无名和我走到船头,眼看那是一座白色石头垒成的大殿,倚山为势而筑。

等我们的船靠的再近些,眼看着,那石殿,其实全都是用蚌壳螺甲堆积而成,连带着岛礁本身,也纯粹是一座蚌壳山。

而那些被河水淹了大半截,堆积如山的螺甲蚌壳中,凹凸不平的大殿墙面上,有许多死去鲛人做的皮灯盏。

“蚌精吐珠,鲛人泣珠,这两种水族一向是邻居,这蚌珠礁岛,也定是少不了鲛人的存在。”无名说。

我耸了耸肩,鲛人可是相当神秘的生物,《述异记》中,把鲛人称之为“泉客”,传说鲛人善于纺织,可以制出入水不湿的龙绡,且滴泪成珠。

《太平御览》有对于鲛人泣珠的典故记载,说南海有一种人鱼从水中出玩,住在人家多日,眼见米缸见空,主人将要去卖绡纱,人鱼向主人要一器皿,哭泣的眼泪成为珠子装满一盘子,来赠给主人。

“听起来邪门而又夸张,不过现实中,鲛人很可能和夜叉一样,就是一种远古时期的异族人类罢了,典籍中记载他们善于纺织是真,滴泪成珠,很可能是他们的体质特殊,泪水类似于白巩这样的特殊化学矿物,接触空气后立刻就会结晶。”吴子轩说。

我表示同意,《山海经·海内南经》里详细记载过,鲛人乃是氐人国的居民,炎帝的后裔。

鲛人的油也是至宝,一滴就可以燃烧数日不灭。传说秦始皇陵中,就有用鲛人油制作的长明灯,我想,恐怕就是因为鲛人一身都是有价值的东西,才会被捕杀的近乎绝迹吧。

而我们面前的蚌壳山上,也是有死去鲛人做的皮灯盏,等会儿要上去仔细看一下,能找到关于浮山的线索是最好,不然就这么漫无边际的一直瞎找,不知道要找到什么时候。

我们将鬼船停在蚌壳山的边沿,放下船锚后,便是上了岸,走入蚌壳山的大殿之中,眼看着壁上皆是斑斓的壁画,可被水汽剥蚀的太严重,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

而这时,小惜月又是在大殿的中央,发现了一块铜板,招呼我们去看。

我们走到那铜板旁边,伸手抚去上面细碎的蚌壳和泥沙,可以看到铜板镂刻着许多赤身裸体的女子人形,其形态皆为在海中嬉戏游动,姿态妖娆艳绝。

“哇!这就是女鲛人?真的好漂亮,当真是和美人鱼一个模样。”吴子轩一脸猪哥样的说。

而这时,我发现在那铜板上,还有两个铜环,看来这是个可以揭开的盖子,不知道里面又装着什么东西。

“应该是什么宝贝。”吴子轩说。

我摇头,表示不可能,如果真的是什么宝贝,身体里有鳖宝的我,立刻是可以用宝眼看出来。

“打开看看就知道了。”无名说。

可我依稀感觉这铜板里面的东西,有些危险,便没让他们贸然揭开铜板,和吴子轩一起,清理了四周的螺蚌遗骸,将其整体露出。

我们这才发现,这是一副大如水缸的青螺甲壳,螺口被那面铜板封住。

而且,让人惊奇的是,那螺甲上的纹理,完全就是一个女子的模样,手足俱全,身着华服,眉目姣好。

“这就是那蚌精的模样?当真还……挺漂亮的。”我说。

“那这青螺甲壳里装的又是什么?”小惜月问。

“应该是具尸体。”无名说。

“啊?”我和小惜月都是诧异的看着无名。

“这青螺甲壳是具棺材,乃是水中族类的葬法,而青螺甲壳的礼数,是用来葬龙王爷的爱妃,这蚌壳山,应该就是龙王爷某位妃子的墓穴。”无名说。

无名的这话刚说完,我就眼看着吴子轩整个人瘫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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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诱饵

我急忙是扶住他。

“怎么了?”无名和小惜月都是诧异的看着吴子轩。

我知道吴子轩为什么瘫倒。

而我也在默默为他祈祷,希望这青螺甲壳棺材里的尸体,不会是吴琪琪。

我和吴子轩一左一右的握住铜板上的两个铜环,揭开了那铜盖。

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青螺甲壳棺材里居然是空的。

“尸体呢?”无名和小惜月都是无比疑惑。

吴子轩眉头紧皱,扶了扶眼镜,不发一言。

我也是在纳闷,那吴琪琪究竟去了哪里?

吴子轩这番来龙宫城,就是为了见她一面,可她不在龙宫城里,这一处龙王爷妃子的墓穴,也没有她的尸体。

之后,我们又是仔细搜寻了蚌壳山大殿里的一切,却并没有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那些死去鲛人做的皮灯盏,除了年份已久,也看不出来别的什么。

可是,当我们即将要走出大殿之时,心细眼尖的无名,发现了一个无比奇怪的情况。

“大殿墙上的壁画,不是自然腐蚀脱落的,而是被人刮下来的。”无名说。

听了这话,我急忙上前,仔细去观察那些壁画,果真如此。

而且,壁画上的刮痕,看起来非常新,像是不出三天之内的痕迹。

这就很奇妙了。

被刮掉的壁画,青螺甲壳棺材丢失的尸体。

这间蚌壳山大殿墓穴里,似乎是隐藏着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有人发现我们要来,急急忙忙的掩盖了这一切。

我们都是无比疑惑,可所有的线索都被毁灭,我们也不知道,那些人到底是想掩盖什么。

之后,我们便是出了大殿,回到了鬼船上,继续漫无边际的搜寻着那浮山的所在。

可这回,鬼船没有开出半里地,我们就发现,在我们前方约一千米远的地方,有着一处灰白色的山体。

在山体上,有着一面无比巨大的石碑建筑。

“那就是禹王碑和浮山!居然真的这么容易就让我们找着了。”无名很是激动的说。

然后无名让吴子轩把螺旋桨马达开到最快,冲到了那灰白色山体的旁边。

这浮山的大小,约莫和龙宫城的纵观山差不多,不过比起纵观山,浮山的山体是环形的,而且露出水面的部分很小,大部分都隐藏在水下。

环形山山势起伏,围绕着一处巨大的广场,因为山体大部分都在水下,阴河之水淹没了周边的石殿遗迹,穿过山体的洞窟和间隙沟壑,像瀑布般倒灌入山中。

我眼看着,这浮山的地形,好似古代的斗兽场一般,山坳处天然形成一个圆形的广场,中间是湍急的河水漩涡,将阴河之水抽入其下。

而在漩涡之上,一块无比巨大的黑色石碑,顶天立地的矗立着,光是黑色石碑露出水面的部分,就约有十来层楼房的高度。

石碑上,刻有许多奇特的古篆文。

那些古篆文字形如蝌蚪,既不同于甲骨钟鼎,也不同于籀文蝌蚪,苍古难辨。

就连活了一千多年,见识颇广的无名,也认不得这些文字,甚至都怀疑这些并不是什么古篆文,而是道家的一种符箓。

但是,当我们看到石碑底部的末行空处,便是不再怀疑了。

那里用楷书写着“古帝禹刻”四个字,证实了这巨大的石碑,的确就是传说中的禹王碑。

而那千年蚌精,以及能够击败无支祁的避水剑,便都是在这禹王碑之下。

“可这禹王碑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小惜月问。

无名眯起眼睛,说据传禹王碑上一共有七十七个字,乃是天书,记载了一个震惊千里的大秘密,凡人绝对不能妄图参透,不然后果极其严重。

吴子轩扶了扶眼镜,表示无名说的对,他身为“八年抗战”的老复读生,和他们高中里的一个年岁颇高的历史老师关系不错,那历史老师和吴子轩算是忘年交,平时和吴子轩一起,什么都瞎扯,告诉了吴子轩不少关于禹王碑秘密的事情。

确切的来说,禹王碑并不神秘,黄河的各处,都有着禹王碑的存在,只不过是大小各不一样。

湖南长沙的岳麓山北峰,衡山的云密峰,乃至南京的栖霞山,都是有着禹王碑遗址。

这些禹王碑上,都是有着相同的,不多不少的七十七个古篆文。

吴子轩的历史老师说,这些古篆文的内容,才是最神秘的。

古往今来的诸多学者,都是试图破解这禹王碑上古篆文所记载的天机,唐代的韩愈、刘禹锡,明代的杨慎、沈镒,以及近代的郭沫若。

这些人,全都是相当有名的文人学士,可并没有一个人能完全翻译古篆文的意思,基本上都是研究了好几年,也只认得几个字。

而且,最为恐怖的是,参不透禹王碑上的内容还无所谓,参透了那些内容,才是会发生无比可怕的事情。

三国时期,一位云游四海的老道士,路经南岳衡山七十二峰之岣嵝峰头,凑巧看见了禹王碑的石壁。

他在石壁下好奇地停下脚步,面对着禹王碑的碑文,一个字一个字地考证辨认起来。

老道士学识颇为渊博,从早晨一直到傍晚,认出了七十六个字。

老道士兴奋不已,正要考证辨认最后一个字,忽然,他感到脚下冰凉,好像被水浸了一般。

他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正站在水中!

他再回身一望,洪水就要齐天了!

他吓得面无人色,一下把刚才考证辨认的所有碑文全忘记了。

此时,只见那洪水,随着他忘记了碑文的内容,一下子全退了。

老道士望着退去的洪水,想着那刚才的景象,心凉胆颤。

他这才是明白,那禹王碑上的一定是天书,普通百姓不得相认。

于是,他立刻下山通告全城:“禹王碑文是天书,百姓不得相认,否则洪水淹天!”

无名也表示同意吴子轩的话,禹王碑的内容之谜,的确是华夏几千年来的不解之谜。

只要有人读懂了禹王碑上的内容,他便是会当场惨死,而且还会引发洪水淹天,这才是最恐怖离奇的地方。

“既然这么恐怖,咱们就别管了,好奇害死猫,做我们自己要做的事情,先去寻那蚌精。”小惜月说。

而这时,吴子轩盯着那禹王碑,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我们是绕不开这个秘密的。”吴子轩说。

我诧异的看着吴子轩,问他何出此言。

吴子轩摇头,说他只是直觉如此。

我不再去搭理莫名其妙的他,让无名说一下,捕捉那千年蚌精的方法。

无名有些面露难色,说可能是要委屈我们了。

“之前说了,那千年蚌精,乃是借着阴河中阴精之气,吐纳形炼,所以,它对着活人的生气,乃是无比的渴望,我这么说,你明白吗?”无名问。

我瞬间感觉,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我不明白。

我怎么可能会明白?

无名的意思,是要用我们三个人其中的一个,当成是诱饵,放到这禹王碑之下的阴河河水里,去钓那蚌精上来。

“你之前不是说,你要现真身,下去取那龙含宝珠吗?”我问。

无名摇头,说她仔细考虑一下,她现出真身之后的动静太大了,立刻就会吓跑那个蚌精,而且她现身的一刻,是会引发洪水的,到时候万一这阴河发了水,可能会害死我们三个。

我也是想起来,按照《山海经》里的记载,化蛇现身,的确会引发洪灾。

可我感觉这样也太冒险了,活人不是绝对不能接触这阴河河水,一接触就会死吗?

“没有那么夸张,这阴河河水的可怕,只在于它阴气太重,活人落入水中,便是根本无法挣扎,会被阴气拖入水底溺死,但是咱们有办法,能解决这个问题。”无名说。

“什么办法?”我问。

“你先别管,咱们的时间紧迫,你们三个,开始猜拳,决定谁来当诱饵。”无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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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8.钓蚌

“为什么只有我们三个猜拳?你呢?”我愤怒的问。

无名耸肩,说她也很想身先士卒,可她不是人,对那蚌精没有吸引力。

我无奈,只好和吴子轩还有小惜月开始生死猜拳。

“不如别猜了,大海哥,你主动一点,舍身成大义吧,正所谓你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吴子轩说。

“别说那么多屁话,就来猜拳,猜拳才是最公平的。”我说。

无名眼看我们三个都是如此的绝望,也是宽慰着让我们放心,她做好了完全的准备,绝对不会出事的。

这时,我和吴子轩还有小惜月,也是各自就位。

即便无名刚才那么说了,我也是感觉,这次的猜拳是生死猜拳,绝对不能输。

我毫不担心小惜月,因为她师门耍的那些戏彩手段,多数都是障眼法,小神枪以前跟我吹牛,说他去了赌场,不用千术,只用梨园道门的“遮眼”古法,就能一局不输。

猜拳这种雕虫小技,恐怕小惜月更是能轻松取胜。

果然,第一轮战罢,小惜月出了剪子,直接干掉了我和吴子轩的布。

其实,我和吴子轩都瞧见了,小惜月出拳的那一刻,手势临时改变了,但我们俩都不好意思让女孩子下水当诱饵,都是装没看见。

接下来,便是我和吴子轩的单人对决。

吴子轩这个老屌,居然还要热身,围着鬼船的甲板跑了一圈。

而趁着这个功夫,小惜月凑近了我,说:“不作弊的话,你只要拿出气势,你就是必赢的。”

我瞪大眼睛,问为何?

“公平猜拳,就是纯靠运气定输赢,运气来源于命理,你被逆转生神法救回来的命,是无上的好命,绝对能压制住他。”小惜月说。

我这才是明白过来,当即猛的一拍脑门,《五星占》上,也有命为运势的表述,我一个星命术大师,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

而我看着正在跑步的吴子轩,感觉他应该也是通晓这般法门的。

他跑步自然不是为了搞怪,而是为了增强自己身上的气势,命为运势,气也为运势。

现实生活中也是如此,在赌场里,越是自信稳重的赌徒,就能赢越多的钱,反观输红眼的赌徒,没有一个能翻盘,都是越输越多。

我和吴子轩各自就位,为了彻底压制住他,我还特意坐在了船舷上,低头俯视着他,同他对决。

“必胜。”我心想,同时出拳。

可下一秒,我却是完全傻眼了。

我被吴子轩击败了!

我是布,他是剪子。

小惜月也是张大了嘴巴,她在一旁看的清楚,吴子轩没作弊,公平对决,吴子轩却是一局就赢了我。

这只说明了一件事。

吴子轩的命理,不比我的命理差,甚至还要更好!

我瞪眼瞧着吴子轩,这小子究竟是何方神圣?

按照星命术的理论,没有任何一种命,会比被逆天改命回来的“逆转命”更尊贵,哪怕是“脚踏七星,能管天下兵”的皇帝命都不行。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吴子轩赢了我后,开心的像个猴子一样,手舞足蹈的上蹿下跳。

“大海哥,你去吧!我会带着你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的!”吴子轩说。

然后吴子轩抬手把我推了下去。

我正坐在船舷上,当即就是掉进了阴河里。

而掉进阴河的一刹那,我果然是感受到了,无名之前所说的那种状况。

阴河里面全都是阴气,所以能直接封锁住活人的生气,我完全动不了,只能是迅速的往下沉。

而这时,我听见无名大吼了一声:“接着!”

一根什么东西,被丢在了我的身边,我竭尽全身的力气,暂时摆脱那缠身的阴气,抱住了那个东西。

是一根枣红色的长嵩。

正是之前水鬼王给我们的,黄河水鬼代代相传的至宝,那根沙棠长嵩。

沙棠木本身就有避水之能,哪怕是一点儿也不会水的旱鸭子,在水中抱住这根沙棠长篙,也是能永不溺水,在水中行走如履平地一般。

而且这根沙棠长篙,还有镇邪降妖之能。

我这才是明白了,无名刚才说的办法是什么,有了这等宝物,即便是在阴气缭绕,满是水魅鬼物的阴河水里,我也完全不用担心什么。

我放松了下来,抱着那根沙棠长篙,在阴河水中,踩着水走来走去。

“快来啊,蚌精大美人,这里有一个年轻力壮,生气饱满的精壮汉子,等着你的临幸。”我大声的说。

在船上的无名他们,也在迅速的部署着他们的行动。

无名走到了我们的鬼船的船角旁,把船角上剩下的三个行水旗,全部都拿了下来,分给吴子轩和小惜月各一个。

无名说,现在的情况很危机,马上等那蚌精露头的一瞬间,我们就必须压制住它,取走它体内的龙含宝珠,所以现在,并不是节省这行水旗的时候了。

马上,那蚌精张嘴去吃我的时候,他们三个,要同时向那蚌精丢出手里的行水旗,这个距离很难丢中,但三个人,就是三倍的成功率,只要有一个丢中了,便能压制住那蚌精几秒钟,同时取走龙含宝珠。

“可就那几秒钟的时间,又要怎么取走珠子?”吴子轩问。

“这个我自有办法,你们不用担心,只要到时候尽力把行水旗丢到那蚌精的嘴里就行了。”无名说。

而过了十几分钟,我果真感觉到,我脚下传来了一股强烈的水流波动。

而且不止是水流波动,还有一种让我无比心悸的感觉,像是在山里打猎时,碰到了不好惹的猛兽之时,那种悸动的恐惧感。

按照我大伯的理论,就是所谓的生物磁场,越是活的年头久的,生命力越是坚韧强横的生物,磁场就越强。

我低头去看,只见水中出现了一团七彩霞光般的虹气,正缓缓的朝着我而来!

果真是那珠母蚌精,被我吸引而来了!

而我眼看着,那千年蚌精在水底一动,真似有倒海移山之势,只见水中变幻不定的虹气,都被揭起的水浪遮住,浓重的雾气漫水而起,那蚌精的轮廓隐约可见,虽然看得并不真切,我凭着水中那股强烈的波动,已足能感觉出它体形庞大、移动缓慢。

又过了约莫半分钟,水面上精光浮动,一阵阵亮似白昼,只见一只全身生满藤壶状伪装物的巨蚌,缓缓浮出了水面,便是我们要钓的那千年蚌精了!

它的形体大如小山,波浪般凹凸的蚌壳表面,附着厚厚一层疙里疙瘩的水中沉积物。

而那千年蚌精的蚌甲最是奇特,不是两扇合一,而是螺旋一体,生有六瓣合叶蚌甲,左右上下都可开合分启,要是我这么被它咬住,就不是《西游记》写里的那样,被困进它的体内,而是直接被咬成碎肉块!

我心中无比的害怕,可按照我们布置的战术,也是丝毫不敢动弹。

此时,我瞥眼瞧见,无名已经是站在了船舷之上,一只手拿着行水旗,一只手拉扯掉了她的衣服,露出她的香肩来。

我隐约猜到了,她马上要怎么取那龙含宝珠,顿时是稍微放下心来。

而那蚌精也在继续缓缓的向我逼近,这时,我也是催动我的鳖宝宝眼,透视到它的体内。

它并非是如同寻常的蚌,体内只有一颗宝珠,而是有近百颗!

但是在那百余颗宝珠里面,有一颗光芒最为耀眼的宝珠,完全压过了其它的珠子!

即便我只是用宝眼,隔着它的蚌壳去看,都感觉是无比刺目。

而这时,那蚌精也已经是来到我的近前,缓缓张开蚌嘴。

小惜月她们立刻是一起扔出了手中的行水旗,不知道是谁的,正中了那蚌精的蚌嘴里。

蚌精当即是僵在了那里,不能动弹。

而这时,无名也是尖啸了一声,让鬼船和水面都是为之一晃。

然后,我眼看着,从无名的胸口处,一根满是白色鳞片的巨大蛇尾席卷而出,向着那蚌精的蚌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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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较力

那条蛇尾当即伸入了千年蚌精的蚌嘴中,再度收回来时,蛇尾的末端缠绕着一个光芒刺眼的物件,不是别的,正是那龙含宝珠!

那千年蚌精此时也是缓过了神来,吐出了那面行水旗。

我感觉在这一刻,它的生物磁场,前所未有的强大,而且我能清楚的感知到,那是愤怒的情绪!

那龙含宝珠,可以说是比它性命还重要的东西,被我们这般设计夺走,它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

而这时,离它最近的我,肯定是首当其冲。

我眼看着,它那六瓣合叶的可怕蚌嘴,当即向着我咬了过来。

“救命!”我大吼。

而无名也不可能没考虑到我的安危,她另一侧的胸口,当即又是伸出一条白鳞巨尾,卷住我的腰,把我拉上了鬼船。

这又一次的戏弄,可谓是让那蚌精彻底发了狂!

它当即像是吃了枪药一般,揭起滔天的水浪,向着我们的鬼船袭来!

无名蹲在船舷之上,一只手拿着她的那把苍黑铁剑,另一只手捧着那颗通天教主大印,准备迎击那蚌精。

可能是知道无名的厉害,那蚌精放弃了进攻,当即停止了移动,然后沉入了水中。

之后,过了好久,它也没有再露头,也没有从水底袭击我们的鬼船。

“它好像是认栽了。”小惜月说。

我双手聚拢,朝着水下大喊:“蚌精姐姐,我们也不想夺您的宝珠,奈何实在是有急用,救完人之后,他日必定附带着谢礼,一并归还。”

其实这些话太冠冕堂皇了,抢了人家的宝贝,还要假仁假义。

但我爸妈教导过我,出门在外客气一点,就算占不到便宜,也不会吃亏。

而水下也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行了,咱们走吧。”无名收起了剑。

可这时,我们所在的整个环形山水域,立刻是卷起了无比湍急的漩涡!

水面之上,也到处都是飞溅的水珠所激发的水雾。

我们的鬼船,当即就是被吸入了漩涡之中。

我们都是急忙趴在甲板上,防止被甩的飞了出去。

“那蚌精在水底下吸水!要把咱们连人带船吸下去!”无名对着我们大吼。

可漩涡的流速实在是太快了,照着这个速度,不出五秒,我们就要被吸到漩涡中心,根本没有时间让我们商讨计策!

情急之下,无名只能是继续现出真身,这一次,她直接是召唤出了四条蛇尾,然后用那些蛇尾缠绕过我们鬼船的桅杆,最后再勾住禹王碑的碑身。

如此,我们的鬼船,才是没有被漩涡水流卷走。

可这时,水底下的那蚌精,更是加大了吸水的强力程度,无名只能是又召唤出了两条蛇尾,隔空同那蚌精较着力。

我眼看着,因为过度吃力,无名的表情无比狰狞,她眉心的青色疤痕,被蹙起的眉头挤成了一条线。

我在心里默默的为无名加油,这场拔河比赛,她可是千万不能输,不然我们就要连人带船被那蚌精消化掉了!

而我们的鬼船,被两股力量拉扯着,也是发出咔咔的响声,如果我们的鬼船不是坚韧的乌金杉木材质,恐怕现在已经是七零八落了。

这时,环形山内整片水域的阴河水,都已经被那蚌精抽干,我们的鬼船都是直接悬空了,可那蚌精还是不肯善罢甘休,蚌嘴张开到最大,依旧是在隔空做吸星大法。

“我的天,那蚌精姐姐的一口气,到底有多长啊?她难道就不喘口气吗?”我问。

这时,我们鬼船上的许多物件,也接连被那蚌精吸走。

“该死,我大意了,那蚌精的战斗本事确实不高,但它仗着体型巨大的优势,直接做耄吞鲸吸,我们完全束手无策。”无名咬着牙说。

“那怎么办?现在我们完全陷入被动了!”我大吼。

“得主动攻击它,不然这么拖下去,就算我能拉的住咱们的船,也说不准咱们的船不会碎裂。”无名说。

我仔细去听现在船身的声响,确实像是接近极限了。

可我们怎么去攻击那蚌精?

此时,我搂住无名的腿,小惜月搂着我的腰,吴子轩抱着船舵不撒手,别说是去攻击那蚌精,只要一松手,就要被吸入蚌嘴里,被嚼碎消化掉了。

可这时,那股牵扯着我们的吸力,突然消失了。

我转头去看,那蚌精已经闭上了蚌嘴,然后隐没入了水底的泥沙中。

我这才是稍微松弛了紧绷的神经。

看来那蚌精是吸气吸的累了,需要喘几下。

而我们也得趁着这个功夫,赶快逃走。

但现在无比尴尬的是,禹王碑附近,环形山内的广场水域,已经被那蚌精彻底吸干了,我们的鬼船,贴着禹王碑悬空着,距离最下面的泥沙,该有个五十多米。

而这浮山的地形,也正如我们之前所料想的那样,是由环形山的盆地,和中间的禹王碑遗迹组成,最确切的比喻,就像是老式的,带烟囱的四川火锅一样。

而位于火锅烟囱位置的禹王碑,因为水被吸干,原来藏在水下的部分,全部都露了出来。

我们也是发现,禹王碑的最底部,有着一扇被水浸的满是绿色铜臭的巨大铜门。

而之前我们没注意到的,碑身露出水面的部分,也是每隔五米,就会有一个四四方方的洞口,好似窗户一般。

由此看来,禹王碑的内部,应该是犹如塔楼一般的构造。

“禹王碑里面别有洞天,避水剑一定就藏在里面。”我说。

“都什么时候了,那千年蚌精的麻烦还没解决呢,你这个财迷还惦记着取宝贝。”小惜月斥责我。

“不是我惦记着宝贝,咱们要想从那千年蚌精口中脱身,就必须得取那避水剑,不然在这阴河之中,它随意的吸水弄潮,咱们根本就不是它的对手。”我说。

吴子轩一只手抓着船舵,一只手擦拭着眼镜上的水雾,说:“大海哥说的对,相传那避水剑能指水让路,斩妖除魔,无支祁都被那避水剑所击败,拿来对付一个千年蚌精,更是无比容易。”

无名也是表示同意,说咱们要想逃出这环形浮山,必须得等到咱们下面的水线,涨到环形山之上,不然我们的船根本出不去。

现在眼看着,刚才被那千年蚌精吸干的水,现在虽然在缓缓回升,但按照这个速度,涨到能让我们的船开出去的水位线,至少要三个小时。

无名也不可能一直用蛇尾把我们的鬼船吊在禹王碑上,她现在都已经快撑不住了。

等会儿,她让咱们的船落坠下去,现在下面的水线,已经回升到泥沙之上了,有了水面的缓冲力,再加上咱们的船是乌金杉木材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无名松开了蛇尾,收回来护住我们三个人的身体,我们的鬼船也立刻是急坠而下。

鬼船落到水面之上,当即是激起巨大的水花,船身也是剧烈一震荡,幸好我们都有无名的蛇尾护住身体,不然这一下,定是要被震的五脏六腑移位。

可无名也错误的估计了我们这艘船的承受力,船身是乌金杉木材质,可后来改装加上的桅杆不是。

那桅杆当即是被震的断裂开来,彻底报废。

“没关系,还有螺旋桨能用就行,反正阴河之上没有风,也用不着桅杆和帆。”吴子轩说。

我们也不能继续待在船上,怕是被那蚌精袭击,当即划动长篙,让鬼船移动到了禹王碑的铜门附近。

无名用蛇尾打开了铜门,厚重的铜门千年未曾开启,此刻打开,却未有阴晦之气,只是霉腥扑鼻,令人作呕,露出黑漆漆一个宽阔的通道,极广极深,幽不见底,仿佛直通幽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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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河洛之数

我用宝眼定睛去看,却并未在铜门里,看到宝物之光,看来那避水剑没有在底部的这层,可能在更高的楼层。

我和小惜月还有吴子轩,毕竟都是凡人之躯,即便之前观察到禹王碑的碑顶,有着无数洞口,内部应该是流通空气,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吹着了一个火折子,丢了进去,眼看火折子的火光不灭,才让大家准备进去。

而此时,潮水也已经快要漫过铜门了,我们接连钻了进去,并顺手将铜门重新扣上。

铜门里面相当漆黑,我捡起之前被我丢进来的那个火折子,却依旧是看不太清。

“失算,应该带支手电筒进来。”我说。

可这时,一股耀眼的白光突然出现,把四周照的亮如白昼。

我惊讶的看着那光源,是一颗成人拳头大小,纯白无瑕的宝珠。

正是无名之前从那蚌精的蚌嘴中,夺得的龙含宝珠,这玩意儿不仅是那千年蚌精的灵气内丹,更是绝世无双的夜明珠,用它来照亮,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而这时,我再去看这禹王碑底部的情景,乃是一片积水的洞窟,洞中堆满了大如磨盘的龟甲龙骨,骨甲上密密麻麻,全是推演卜卦的古老符号和标记,但遭水浸泡年头太多,大部分都已模糊难辨。

大禹所生活的那个年代,都是用龟甲龙骨记事,不出意外,这些龟甲龙骨,应该就是记载着当时修建禹王碑的事情。

可惜这些龟甲龙骨已经被浸泡的无法分辨,我们又没人懂得甲骨文,无法考究具体的情况。

洞窟的南边有石梯,我们便是沿着走上了第二层。

还没到石梯口,我的宝眼就看到了这一层的石窟里,有着耀眼的白光,当即就知道这一层定是有巨宝。

可走出石梯口,我却顿时是失望了,这里确实是有无上巨宝,不过我们根本拿不走。

乃是一口罕见的九足异鼎,巨腹分八面,下有九足,有半米高矮,鼎口边缘俨如枕角,偃耳、异兽之纹俱备,四旁饰以星象。

大家都不用交流讨论,就知道这定是传说中的禹王鼎。

不过这口鼎,恐怕并非是华夏国的象征,象征着天下九州的禹王九鼎,只是一口普通的禹王镇水鼎。

饶是如此,能把这口鼎带到外面去,也是彻底的无价之宝。

不过这口鼎过于笨重,我们现在疲于奔命,都无法自保,上哪儿还有图财的心?

这时,小惜月招呼我们,说石窟的墙壁上有壁画。

我们走上前去仔细观看,那些壁画和龟甲龙骨一样,都是被水浸泡的有些模糊,但还是能依稀辨认出来内容,都是有关当年禹王治水降妖功绩的记载。

这些我都在书上读过,兴趣并不是很大,便招呼着大家继续往上走。

再往上的十几层,都是除了壁画之外,什么都没有的洞窟。

直到我们走上最高的一层,我的宝眼才再度有了反应。

洞窟中间有一个石台,石台上,放着一个华美精致的玉雕盒子。

我一眼就透视看见,那玉雕盒子里,有着一道长剑形状的青光。

完全不用怀疑,这玉盒里面,定是那传说中的避水剑!

我无比激动的走到石台旁边,眼看那玉盒长约五寸,上面雕刻着九条带翅膀的飞龙。

“长翅膀的龙?是什么龙?”我惊讶的问。

长翅膀的九尾蛇是化蛇,也就是无名的本体,可我从来没听说过长翅膀的龙。

“是应龙,大禹的功臣。”吴子轩说。

我挠了挠头,应龙在历史上,可是相当厉害的人物,逐鹿之战前后,它先杀了蚩尤,又杀了夸父,后来又助大禹治水,擒获无支祁,可以说是相当的活跃,戏很多,实力很强。

“在历史上,避水剑也原本就是被禹王赐予了应龙,如果说化蛇是最强的蛇,那么应龙就是最强的龙了。”吴子轩说。

听了这话,无名微微的眯起眼睛,看着那玉盒上的应龙浮雕,不屑的说:“再强又如何,反正已经是老死了。”

“那它的避水剑,就让我们拿着吧。”我伸出胳膊,抱起了那玉盒。

可随即,我却是发现,这玉盒根本就打不开。

它是带锁的,而且还是密码锁!

我当即是惊了,眼看着玉盒的侧面,自上而下有九个锁扣,都是那种有着翅膀的应龙浮雕,精巧至极,锁扣的龙爪,像是我们村里拖拉机的挂挡一样,可以上下左右拨动,一共有九个方位。

我乱拨了一通,根本打不开,顿时就急性子上来,打算把这玉盒直接砸烂。

可我用杀鱼刀,和洞窟里捡的石块轮番上阵,在那玉盒上,根本就连一丝裂纹都弄不出来。

“别白费力气了,这是上古时代的昊苍玉,我现出真身都咬不碎。”无名说。

“那怎么办?避水剑拿不出来,我们要怎么去对付那蚌精?”我问。

“慢慢猜密码吧。”小惜月说。

我表示小惜月太天真了,这一共有九个锁扣,每个锁扣有九位密码,那么密码的可能性组合……就是九的九次幂,九个九相乘。

我拿着杀鱼刀,在地上划拉几下,同时心算着,结果大概是接近四亿种可能。

这恐怕猜到海枯石烂,也猜不出来。

“哇,大海,你的数学怎么学的这么好?”小惜月惊叹道。

我谦虚的笑了笑,星命术的大师,整天对着星宫占卜计算,数学怎么可能学的不好?

小惜月抱怨着说,那个王八蛋应龙,怎么把密码弄的那么复杂?九个锁扣,还各有九位数的密码,不想让别人取这避水剑,干脆毁掉得了,非要用这种手段恶心人。

“很正常,尧舜禹时代,是以九为尊,禹王也是造了九鼎。”吴子轩推了推眼镜。

然后,吴子轩拿过了我手中的玉盒,仔细去端详,说这个锁,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九宫锁,利用了河洛之数中的“九宫跳涧”为原理。

“什么是‘九宫跳涧’?”我问。

“是一种奇门遁甲的机数。”吴子轩说。

我摇头,说我也研究奇门遁甲,而且研究的很深刻,却从来没听说过这狗屁的“九宫跳涧”。

“这乃是河洛之数中的天机神数。”吴子轩说。

“河洛之数又是什么?”我问。

“就是河图洛书,大禹三宝之一,龙宫城城主的凭证,冯夷托我们在龙宫城寻找的河图,不只是一幅,还有一幅洛书,河图洛书并在一起,才是九宫八卦的源头。”吴子轩说。

然后吴子轩告诉我,《易·系辞上》说:“河出图,洛出书。”

传说伏羲氏时,有龙马从黄河出现,背负“河图”,有神龟从洛水出现,背负“洛书”。

伏羲根据这种“图”和“书”画成八卦,后来周文王又依据伏羲八卦研究成文王八卦和六十四卦,并分别写了卦辞。

吴子轩滔滔不绝的讲着那河洛之数,我却是听的眉头直皱。

文王八卦,对于我这个专业研究星命术的人,都已经是遥不可及的东西了。

再往上的伏羲八卦,更是如同天机神数一般。

在伏羲八卦之上的河图洛书,这种只在神话里出现的易数,和禹王碑的内容一样,根本就是凡人无法触及的东西!更别说是参透学习了!

吴子轩在这里一通瞎侃,自以为很懂,我却感觉他根本就是在装逼。

说到易数和九宫八卦,难道他一个河边小镇的普通少年郎,高中复读八年的留级生,会比我懂得更多?

而这时,吴子轩装逼还没有完,说:“九宫乃是无根数,循环往复有无间,这玉盒的密码,就在玉盒正面雕刻着的应龙凌云浮雕之中,只要是通晓河洛之数,便能解出密码,我可以斗胆一试。”

我整张脸皮都皱了起来,吴子轩还真的是吹牛皮不打草稿。

周文王都不敢自称通晓河洛之数,只敢对着河图洛书画成八卦,自己偷偷研究。

“你尽管尝试,你如果真的能打开,我就把整个盒子吃下去好吧?”我对吴子轩说。

我这句话刚说完,吴子轩正好是拨完了最后一个锁扣。

“咔嚓”一声,那玉盒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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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人头蛇

我下巴几乎都要掉到地上了。

小惜月和无名,也是瞳孔收缩到了极致。

那玉盒……居然真的被吴子轩打开了!

我反应过来的一瞬间,急忙是转头狂吐口水。

“呸!呸!我刚才说的话不算数。”我说。

吴子轩没工夫搭理我,他兴奋的一蹦三尺高,振臂欢呼。

“到底是怎么打开的?”无名惊愕的问。

“当然是用我所研习的河洛之数,参透出的密码。”吴子轩一本正经的说。

可小惜月却是立刻发现了端倪。

“什么啊!他是蒙的!你们看,他拨了九个九!”小惜月指着那玉盒的锁扣。

吴子轩这才是暴露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的确是瞎蒙的,我一个凡人,上哪儿能通晓河洛之数?”

我们三个都是不屑的咂嘴,还以为这小子真的那么厉害呢!

不过,能蒙出来,也的确是本事。

理论上,这密码是有四亿种可能,可实际上,应龙也不会使用太复杂的密码,毕竟他们那个年代,并没有用自己的生日,或者老婆的生日当密码的习惯。

可谁也想不到,密码就是简单的九个九,毕竟尧舜禹时期,的确是以九为尊。

而吴子轩一下子就猜对了,也说明,他的命理,的确是无比尊贵的命理,运气好的不行。

我更加好奇了,吴子轩究竟是什么命?

暂时放下这个疑惑,现在我的注意力,还是全都集中在了那玉盒里的避水剑上。

之前我用宝眼,透视到了玉盒内,无比耀眼的青色光芒,我还以为,这避水剑的外形,会是把“提出西方白帝惊,嗷嗷鬼母秋郊哭”的绝世青锋宝剑。

可现在,我看到了它的真面目,却只是一把古朴无比的青铜短剑,并无耀眼的锋芒,甚至有些陈旧钝拙。

不过即便是卖相不好,它依旧是一件能指水让路,斩妖除魔的禹王至宝。

有了它,我们马上定是能震慑住那蚌精,安全从这浮山脱身。

这时,无名又是发现了别的东西,招呼我们去看。

这件石窟的墙上,也有着壁画浮雕,而且那壁画浮雕的内容,颇为奇怪。

在河岸上,一个高大的人影,头戴斗笠,手持木耜,旁边站着一个有着龙角的人影,身后是乌压压的人群。

“戴斗笠的人是禹王,我在小学历史课本上看过,一模一样。”我说。

“那旁边有龙角的,就一定是应龙了。”吴子轩说。

但是,这幅浮雕壁画怪异的地方,也是浮雕壁画的主角,是靠着河边的三个人。

那三个人背靠着河水,面对着大禹他们,像是被处刑杀死了。

左边是一个体型硕大的猴子,身上插着一把剑,垂着脑袋跪在那里。

中间是一个正常体型的人类,手捧着一幅图画,也是垂着脑袋跪在那里。

右边是一个蛇尾人头的怪物,已经被一柄斧头斩断成了两截。

我们看的云里雾里,不知道这幅浮雕图,到底是在描绘什么?

可还是能看出来,这猴子和人,还有人头蛇,都是被大禹杀死了。

而且杀死他们的东西,分别是河图、避水剑、开山斧。

也就大禹三宝。

我只能确定,那只被避水剑插死的猴子,一定就是那无支祁了。

剩下的那个人和人头蛇,不知道是什么来头。

这时,无名的呼吸却是突然急促了起来,脚步也是踉跄着,眼瞅着就要摔倒!

我急忙是扶住了她,问她怎么回事,是不是之前和那蚌精较力,现在有点精疲力竭了?

“不是,我只是感觉,看到这幅壁画后,就很恐惧,身子发软。”无名说。

听了无名的话,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我确实感觉到,在我怀里的无名,身体像是筛糠一般在发抖!

我的天,这幅图究竟怎么了?

居然能让活了一千多年的上古凶物看了一眼,就吓的站不稳了。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到了无名的心理暗示,我突然感觉,我对这幅图,也有着一种恐惧。

是那种发自本能的恐惧。

就像是小时候,我跟着大伯一起上塔山打猎的时候,被猛兽盯上了,生死存亡之际的那种恐惧。

我感觉,我必须搞明白,这幅图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凭空肯定是研究不出来,我只能去问吴子轩,自从刚才他打开那九宫应龙锁之后,我现在对他的看法,大为改观了。

他既然能“八年抗战”,也没有考上大学,定是有过人之处。

“嗯,中间的那个捧着河图的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我在明朝抱瓮老人所著的《今古奇观》里读过,关于那人头蛇的来历。”吴子轩说。

说是南宋年间,大泽山里住着这么一家三口,一对老婆汉子三十多岁,俩人带着个半大小子,独门独户的在山沟里过活,山里贫瘠,日子当然也过的紧巴巴的。

这一年夏天的一个晌午,老婆自己一人地里掰玉米,掰着掰着,眼瞅着好好的天儿,大大的太阳,突然不知道打哪来了片厚云,一眨眼就把白天堵的黑压压的,严严实实,密不透光,接着一阵云猫叫,刮来一阵阴风,豆大的雨点子,眼看着就砸到头上了!

老婆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往地头儿的瓜棚里跑。

在瓜棚里避着雨,老婆觉得嘴里犯干,口渴的很,就卷了片玉米叶子,手拿着伸出瓜棚外接了一卷子雨水,一仰脖子就喝光了。

打这之后没过俩月,这老婆就怀上了,家里的汉子见老婆又有孕了,高兴坏了。

等怀上之后,到了大约第三个月的光景,有一天半夜,本来好端端的虫鸣鸟叫,月朗星稀,忽然间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点子落在屋顶,砸的噼里啪啦。

老婆听着雨声,肚子开始疼,觉得自己这就要生了,汉子连忙扶着老婆起来,谁知还没下炕,就噗嗤一声生下了。

这汉子,黑灯瞎火的听见老婆说已经生下来了,便慌忙的掌起了灯,烛光一照,给汉子直接吓晕过去了!

老婆生下来的哪是个孩子?

盘在地上的,明明是一条擀面杖那么粗的花蛇,脖子上却顶着了一个小孩的头。

老婆借着烛光,低头看了一眼,吓得一激灵,从炕上掉下来摔了个跟头。

这人头蛇刚一出生就睁着眼,而且还水汪汪看着她,只是嘴里呜呜啊啊的发不出人声,看着这老婆从炕上掉下来,就爬过去,用身子顶着把这老婆,把她扶起来。

这对老婆汉子心善,觉得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而且看这人头蛇的德性,也不像是个作恶的邪物,就把这人头蛇当儿子一样养起来。

他们在厢屋外,专门搭了个小屋,让人头蛇住着,到了饭点的时候,就让大儿子去小屋里给他送饭,这人头蛇虽然生了个人脑袋,但不吃五谷杂粮,只喝点羊奶,猪奶,吃些肉食荤腥。

这样过了没几个月,人头蛇就长到胳膊那么粗,会自己出去打食吃了。

它白天窝在小屋里睡觉不出门,怕吓着人,趁夜进山捕猎吃生肉喝畜血,但绝不伤人。

一来二去的,人头蛇不但不用家里送饭养着,每天早上捕食回来,还会给家里带些野兔,野鸡,野鸭子之类的,大儿子就会拎到集市上去卖些铜板以补贴家用,家里也稍微宽裕些了。

春去秋来,这么过了几载,人头蛇越长越大,一张大脸长到跟脸盆那么大,花溜溜的大身子粗到跟老树桩子似的,每天晚上一阵黑风进山,早上再一阵黑风回来,带回家的也不是野鸡,野兔,野鸭子了,变成野猪,野牛,野狍子了,虽然外人也不知晓,但家里的小屋再也容不下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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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祸临头

听老人说,早年间大泽山里住着这么一家三口,一对老婆汉子三十多岁,俩人带着个半大小子独门独户的在山沟里过活,山里贫瘠,日子当然也过的紧巴巴的。

这一年的一个晌午,老婆儿自己一人地里掰玉米,掰着掰着,眼瞅着好好的天儿大大的太阳,突然不知道打哪来了片厚云,一眨眼就把白天堵的黑压压的,严严实实,密不透光,接着一阵云猫叫,刮来一阵阴风,豆大的雨点子眼看着就砸到头上了。这老婆儿赶紧放下手上的活儿,往地头儿的瓜棚里跑。

在瓜棚里避着雨,老婆儿觉得嘴里犯干,口渴的很,就卷了片玉米叶子,手拿着伸出瓜棚外接了一卷子雨水,一仰脖子就喝光了。

打这之后没过俩月这老婆儿就显怀了,掌柜的见老婆又有孕了,高兴坏了。

等怀上之后到了大约第三个月的光景,有一天半夜本来好端端的虫鸣鸟叫,月朗星稀,忽然间就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雨点子落在屋顶砸的噼里啪啦跟落石头蛋儿似的。老婆儿听着雨声肚子开始疼,觉得自己这就要生了,掌柜的连忙扶着老婆起来,谁知还没下炕,.

这掌柜的黑灯瞎火的听见老婆说已经生下来了,便慌忙的掌起了灯,烛光一照,给掌柜的直接吓晕过去了,老婆生下来的哪是个孩子,盘在地上的明明是一条擀面杖那么粗的花蛇,脖子上却顶着了一个小孩的头。老婆儿借着烛光低头看了一眼,吓得一激灵,从炕上掉下来摔了个跟头。这人头蛇刚一出生就睁着眼,而且还水汪汪看着她,只是嘴里呜呜啊啊的发不出人声,看着这老婆从炕上掉下来,就爬过去用身子顶着把这老婆儿扶起来。

这对老婆汉子心善,觉得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而且看这人头蛇的德性也不像是个作恶的邪物,就把这人头蛇当儿子一样养起来。在厢屋外专门搭了个小屋让他住着,到了饭点的时候就让大儿子去小屋里给他送饭,这人头蛇虽然生了个人脑袋但不吃五谷杂粮,只喝点羊奶,猪奶,吃些肉食荤腥。

这样过了没几个月,人头蛇就长到胳膊那么粗,会自己出去打食吃了。白天窝在小屋里睡觉不出门怕吓着人,趁夜进山捕猎吃生肉喝畜血,但绝不伤人。一来二去的人头蛇不但不用家里送饭养着,每天早上捕食回来还会给家里带些野兔,野鸡,野鸭子之类的,大儿子就会拎到集市上去卖些铜板以补贴家用,家里也稍微宽裕些了。

春去秋来,这么过了几载,人头蛇越长越大,一张大脸长到跟脸盆那么大,花溜溜的大身子粗到跟老树桩子似的,每天晚上一阵黑风进山,早上再一阵黑风回来,带回家的也不是野鸡,野兔,野鸭子了,变成野猪,野牛,野狍子了,虽然外人也不知晓,但家里的小屋再也容不下他了。

于是有一天晚上老婆汉子做了一桌子酒菜,让大儿子把人头蛇从小屋里叫来吃饭,人头蛇进了正屋,看见这满满一桌子酒菜,心里就明白了七八分,他爹端起酒杯来敬他,人头蛇用尾巴盘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他爹就开口说,自从恁托生到俺们家来,俺们也没亏待过恁,但是恁现在实在太大了,快成道行了,进进出出的也不方便,恁虽秉性驯良,但终究天生是个异物,不如恁以后就进山自己找个地方过吧,俺让恁大哥时不时的进山去看看恁,报个平安啥的。

人头蛇跟家里人吃完了这桌子饭,爬出家门口,眼泪汪汪的回头看了看,对着父母低头拜了三拜,一阵黑风就进山了。

153.龙门山

我把脑袋凑过去,想仔细研究一下那画卷,可那少女却是把画卷收了起来。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问那少女。

那少女摇头,说她不能告诉我,不然有人会要了她的命。

“你我非亲非故,你还抢了我的龙含宝珠,我来特意提醒你一下,已经是仁慈义尽了,好自为之!”那少女说。

那少女的这句话刚说完,我就是立刻醒了过来。

我瞪大眼睛,瞧着阴河天空之上,那昏暗的云层,我身边的无名和小惜月,在讨论着,怎么扎花辫扎的好看。

我从甲板上爬起来,想和她俩说我刚才做的那个梦,张了张嘴,却又没有开口。

因为我感觉,我刚才的那个梦,太蹊跷了,那浮雕壁画上,被斩首的人,怎么可能会是我?

行刑的人是大禹,时间在几千年前,和我根本就八竿子也打不着关系!

虽然那幅壁画确实很奇怪,很邪门,可我并不相信那蚌精所说的话。

我感觉,她应该只是因为龙含宝珠被夺,又斗不过我们,咽不下气,故意伪造了一幅画卷,来吓我解气的。

我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感觉这件事,还是别跟无名她们说了,不然会徒增她们的担心,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去那夜叉国古遗迹,用龙含宝珠换取灵鼋珠。

而这时,鱼怪船长也是招呼了一声,让那些窨俑们准备放下船锚,龙门山要到了。

我走到了船头,看着那龙门山的全景,顿时是轻轻的惊呼了一声。

这龙门山太大了,这一片的阴河水域,雾气很是浓郁,遮挡住了那龙门山大半。

可饶是如此,那龙门山显露出来的部分,也是绝对有纵观山和浮山的十倍大了!

而那夜叉国古遗址,又是隐藏在被凿空的龙门山里,我完全无法想象,那夜叉国又会有多么的宏伟,里面的景象又是如何。

我去问鱼怪船长,他却也是不知道,驩兜族人相当的排外,而且认为他们的古城是神圣的,基本上不允许外人进入。

上次鱼怪船长跟着冯川一起,来向夜叉天王赠予那灵鼋珠,都是只停靠在龙门山的山脚下,把灵鼋珠交给使节后,便是被撵走了。

“那我们马上靠了岸,该怎么去找那夜叉国古城?这狗屁的龙门山又这么大!”我说。

鱼怪船长伸手摸了摸它那满是鳞片的怪脸,说船上应该是有地图,他去找一找。

过了会儿,鱼怪船长把一张古旧的绢布地图递给了我。

我接过地图,眼看着上面标注出了龙门山的大致地形,还有通往夜叉国的各处入口,这才是放下心来。

谢过了鱼怪船长,我和无名她们便是收拾整顿装备,准备上岸了。

鱼怪船长说,他在这里等我们三天,三天后,我们若是还不回来,他就会离开,不过会把我们的鬼船留在这里。

“好,没问题。”我说。

我估摸着,如果一切顺利,那夜叉天王喜欢我们手里的龙含宝珠,答应换取灵鼋珠,一切都用不了半天,我们就能回来了。

下了船后,我眼看着前方的黑色山峰绵延不绝,山上居然还有苍苍郁郁的树木,整座山居然是颇有生机,在这阴河之上,算是奇景。

“有生机的地方,也会有猛兽,大家小心。”我说。

山路相当陡峭,无名和吴子轩,都还不怎么习惯走这种路,我却是步伐稳健,一马当先的走在前面,手里拿着刚得到的那把避水剑,戒备着随时可能会出现的危险。

这把避水剑,看起来确实是相当笨钝,可我刚才试着挥砍了几下,却是能斩开石块的那种锋利,不比无名的那把苍黑铁剑差。

而且,无名的那把剑太重了,这把避水剑却是无比轻巧,我无比轻松的挥舞几下,都能挥出剑花来,当真是大禹的宝物。

我按照那张绢布地图上的标注,带领着大家走了约莫三个小时,期间,无名还一度以为我是迷了路。

“没有迷路,我走的是最短的道路,只不过这龙门山实在是太大了。”我说。

“好累,歇一会儿吧,热死个人了。”吴子轩喘着粗气,满头大汗。

“这才走多一会儿,你就不行了。”小惜月说。

“毕竟我比不上你们这些身怀绝技的异人高手,我只是个普通的学生。”吴子轩哀叹一声,摘掉了手上的手套,脱掉身上的褂子,然后从背包里拿出水和干粮。

等吴子轩歇够后,我们继续前进,我眼瞅着,地图上最明显的那个夜叉国入口标注,已经是不远了。

再踏过一道山脊,我们面前的道路突然开阔了起来。

与此同时,在不远处的正前方,出现了两座无法逾越的垂直峭壁,那两面山体紧紧地挨在一起,形成了一条通道。

我用手指着前面的峭壁,对无名她们说:“到了,从这里……”

可瞬间,我又是闭了嘴。

难道真的是我带错路了?这峭壁上好像并没有山洞或者隧道之类的入口。

我颇为不解地看着山壁,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不会吧,大海哥,你真的是把我们带到死胡同来了。”吴子轩说。

我急忙又是拿出地图看了一眼,确定我们没有走错,就是这里。

眼前这面山壁的地形和位置,与地图上描绘的一点不差,也就是说我们肯定没有走错路线。

按照地图上显示,这山壁上本来应该有一条狭长的通道,沿着这条通道,便能到达夜叉国古遗迹里。

可此时,不但这面山壁上,光秃秃的空空如也,就连左右两侧,也是再无道路可走,并且四周也绝没有其他可以容身的通道。

此时,我们就像是被围在了重重绝壁的中央,唯一的出路,就只能是原路返回。

正当我一筹莫展之际,无名突然不声不响地走到了山壁下面。

她伸出手来,边沿着山壁向前走去,边不停地抚摸着山体上的石壁。

我明白了无名的用意,鱼怪船长刚才也说过,驩兜族人排外,认为他们的古城是神圣的,不允许外人进入,而他们自己能渡阴河之水,可以从水下进入龙门山的内部,自然就封住了这陆地上的入口。

“这石壁面积太大,我不确定具体在哪儿,你们用石头砸几下,听听回声。”无名说。

我和吴子轩各自从地上捡了几块馒头大小的山石,对着那山壁,轮番投掷了起来。

起初传来的回声,是一声声“咔咔”的脆响,这证明所砸之处的内部都是实心的。

但就在其中一颗石头,砸到山壁上的一处位置之时,突然发出了“咚”的一声闷响,随之而来的,是一连串的阵阵回音。

我走上前去仔细查看,发现那处山壁的山石颜色,和旁边的山石很不一样,应该是被混凝岩土砌上了,而后又被斧凿刀刻休整了一番,彻底掩盖起来。

我们没有炸药,要破开这面山壁,就只能指望无名了。

“好,你们离的远一些。”无名说。

我拉着小惜月急忙躲远,吴子轩也是迅速后退。

“再远些!”无名对我们大喊。

我们三个又是后退了一段距离。

“再远些!”无名又喊。

“再远就到印度啦!”我朝着她大吼。

“真是的,无名姐是打算把整座山都给炸了吗?”吴子轩说。

我摇了摇头,抬手去拉小惜月的手,打算继续往后退。

可这时,吴子轩无比尴尬的对我说:“大海哥,你拉错人了。”

我转头看了一眼,急忙是无比恶心的甩开了吴子轩的手。

我的天,我怎么没有第一时间发觉?

吴子轩的手掌也太嫩太软了,他整天打渔,不应该是满手老茧吗?

不对,奇怪的不是这个。

再养尊处优的大小姐,手掌捏起来也不应该是这个感觉。

刚才吴子轩的手掌触感,反而像是……

我又是摸了摸小惜月的手,顿时证实了我的猜测。

“你为什么没有掌纹?”我惊讶的问吴子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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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母夜叉

吴子轩支支吾吾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而这时,远处的无名,扯开了她的上衣,七条巨大的白鳞蛇尾,从她的身上显现而出。

那七条巨大的的蛇尾,缠绕住了一块约莫两人高的巨石,然后举到了半空中。

七根蛇尾同时弯曲蓄力,然后猛的把那块石头丢向了被堵住的山壁。

巨石如同炮弹一般,砸开了山壁,随着大量石块的纷纷下落,山壁后面的隐蔽空间,也逐渐地显露了出来。那是一个三米来高,五米见宽的巨大隧道。

“走了!”无名招呼着我们。

我还在盯着吴子轩的脸,等着他向我解释。

“不好意思,大海哥,我不太方便说。”吴子轩的表情很窘迫。

我的眉头却是皱的更紧,告诉吴子轩,他必须说。

小惜月也是知道,吴子轩自从来到阴河之后,表现一直很异常,而且他的命理,一直让我和小惜月无比好奇。

之前猜拳,他居然能靠命理运势的压制,一锤定音的赢下了我这个转生命。

还有,要打开那装着避水剑的九宫应龙锁玉盒时,他也是一下子,就直接蒙对了密码。

他的运气一直都太好了,为什么?

他的命理又是什么?

而且,为什么他没有掌纹?

之前,吴子轩就一直是戴着胶皮手套,吃饭睡觉的时候,也未曾摘下来,我还以为是他们渔民的习惯,现在看来,他却是为了遮掩手掌的秘密。

而刚才走山路,他走的太累太热出了汗,才是摘掉了手套,我刚才又碰巧错牵了他的手,不然,我们怕是永远也发现不了这一茬。

面对我和小惜月的追问,吴子轩依旧是不回答。

我这才是稍微有了些戒备之心,几乎都想伸手去拔出腰间的避水剑。

但冷静下来,我感觉不能这么做,就算吴子轩的命理很奇妙,也是他自己的事儿,不能说出来的原因,可能的确有什么难言之隐。

而他的命理再奇妙,又威胁不到我们。

并且,自从我们来到金沙镇,就一直住在他家里,承蒙他和他妈妈的照顾。

他不可能是想害我们,如果他想害我们,早就在我们的饭菜里下毒了。

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因为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猜疑人家。

我刚想宽慰吴子轩,让他不想说就算了。

可这时,吴子轩却是把手掌摊开,放在了我的小惜月的面前。

顿时,我和小惜月都是被吓着了。

吴子轩确实是没有掌纹,他两个手掌的掌心,都是红褐色的肿胀淤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这……”我和小惜月的脸都是白了。

“不好意思,吓着你们了。”吴子轩哀叹了一声。

“这是烫伤吗?”小惜月问。

吴子轩点头,说:“十年前的事儿了,跟着我老叔修船的时候,手不小心被高温蒸汽烫伤了,一直有点自卑,不敢让人家看见。”

“对不起。”小惜月怯生生的说。

我也是急忙道歉。

“没有关系。”吴子轩摆手,然后重新戴上了他的胶皮手套。

我尴尬的挠了挠头,是这样的吗?没有掌纹的人?也就没有命理,所以才凌驾于我的转生命之上?

这样解释不通啊。

没有掌纹,没有命理,运气应该是很衰败才对。

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不精于看手相,之前从来也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同时,我也感觉对吴子轩很抱歉,每个人都有不想被别人看见的疮疤,刚才我和小惜月,有点太难为人了。

“喂!快点走啊!磨蹭什么!”无名又催促了我们一句。

“走吧,忘掉刚才的事儿。”吴子轩很是大度的拍了一下我的肩膀。

之后,我们跟着无名,走进了隧道里,眼看这隧道宽大高挑,我们四个人并排而走,也是没有什么问题,隧道的四壁光滑平整,明显是人工开凿出来的。

“我的天,恐怕整个龙门山里面,基本上都是这样被人工开凿出来的通道吧,这样的工程量,可不是一般的浩大,在当时的那个年代,以人力去硬生生凿通一座石山,根本不可能的事吧。”我惊讶的说。

吴子轩扶了扶眼镜,这大禹凿龙门的传说,在历史上的确是有争议的,有人说,开凿龙门山的,其实是后世的三苗族人的功劳,也就是那夜叉国居民所属的驩兜族人,只不过后世,强行都把治水的功劳,给加到大禹的头上了。

“话是这么说,可自从咱们到了这龙门山,一个夜叉都没见到呢?它们都死哪儿去了?”无名问。

“可能就躲在暗处,观察着我们,随时跳出来偷袭我们。”小惜月小声的说。

于是,我们一路小心翼翼的,慢慢地向前挪动,直走了半个多小时,这才终于抵达了隧道的另一端,粗略算来,这条隧道的总长度,至少也要在五百米以上。

走到隧道的另一端时,耀眼的阳光从洞口中照射了进来。

我又一次惊讶了,这夜叉国难不成是建在山头的露天处,而不是山体之中?

这时,我们走出了隧道,眼看着这条隧道的尽头,也是在一面绝壁之上,而这里跟之前入口的地方不同的是,这边的洞口,居然是在悬崖的半空之中。

洞口上方,是森罗密布的云层,洞口的下面,是黑漆漆的悬崖深渊,洞口的正前方,则是缭绕不散的迷雾,除了近前的几十米以外,完全看不到对面的情况。

洞口的边缘,连接着一座极其宏伟的石桥,但这石桥却并不能通向任何地方,因为它仅仅探出去了几十米,就凭空断掉了,再向前走,就要掉下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里了。

“依旧是此路不通,我的天,能不能雇一个夜叉族的向导来?直接带我们去那夜叉国古遗迹,毕竟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又不是来攻打他们的。”我说。

无名皱眉,说她去桥的对面看看。

过了一会儿,无名走了回来,对着我们摇了摇头,说光是这断裂的石桥还无所谓,无名用蛇尾把我们挨个送过去就行了,可石桥的对面,根本就没有东西,只是光秃秃的山壁。

所以,这是条彻头彻尾的死路。

我脸皮都要皱成了一团了,怎么之前的行动一直很顺利,到了紧要关头掉链子,却是怎么也找不到那夜叉国在哪儿了。

这龙门山还这么大,要怎么去找?

还是要原路返回,去按照地图,找别的入口?

可这幅地图的标注,好像根本就是错的。

“也不一定就是咱们走进了错路。”小惜月说。

“嗯?”我们的视线都是集中在了小惜月的身上。

“刚才进入那岩壁入口之时,不也是这样吗?其实是可以走通的,只不过被人堵上了,这座石桥,你们仔细去瞧,看它的走势,它并不是通向对面的山壁。”小惜月说。

我们仔细去瞧,发现小惜月说的对,虽然不怎么明显,但这石桥,是有着微微向上倾斜的弧度。

“我的个乖乖,难不成那夜叉国在天上?”吴子轩问。

“不是在山上,而是在山顶。”我眯起眼睛,抬头看着被那浓雾笼罩住的龙门山山巅。

而这时,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居然看见那山巅的浓雾之中,居然有着什么东西向我飞了过来。

“你们看!那是什么?那么大的鸟?”我说。

无名她们都是表示看不见,他们的视力远不及我好,而且我还有体内鳖宝的加持。

我睁大眼睛,仔细去看,发现那好像并不是大鸟,而是……鸟人?

“不,不是鸟人,那是飞天夜叉,也就是传说中的母夜叉,小海,你刚才呼叫的夜叉国向导来了!”无名对我说。

“母夜叉向导……漂亮吗?能提供特殊服务吗?”吴子轩坏笑着说。

可等那几只母夜叉飞的再近些,我们都是惊恐的大叫,然后转身就要逃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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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截胡者

母夜叉漂亮个屁!

我们之前在龙宫城阴河里,见到的那个红发夜叉,面容的确是异常俊美,可那是个公的夜叉。

各种志怪书籍里,对于夜叉的相貌,一直有相当大的争议,有的说夜叉美貌无比,有的说夜叉丑陋至极。

而梵文中,夜叉用于男性,就是丑陋凶恶,用于女性,就是婉约美丽,因此在《述异经》里,说是公夜叉丑陋,母夜叉美丽。

可现实……为什么是反过来的?

而没等我反应过来,那几只母夜叉就已经飞到了我们的脸面前。

刚才,我们远远的看见这群母夜叉的尊容,是想拔腿逃跑。

现在,我们近距离同她们接触,连拔腿而逃的勇气都没有了,只是控制着不让自己双腿瘫软下去。

我也总算是见识到了,能吓死人的丑陋,到底是有多丑。

虎背熊腰,龅牙,突嘴,鱼眼,皮肤黑的像是炭一般,背部像是蝙蝠一般的肉翅膀,长满了扭曲的黑毛。

关键丑也就算了,为何还打扮的这么艳丽夸张?

身上挂满了各种耀眼的宝珠饰品,头发染成鲜艳的红色,跟我和小惜月刚来金沙镇时,在船上碰到的那个杀马特一样。

可这时,我突然发觉,是我太刻薄了,她们驩兜族人,天生就是火红色的头发,身上挂着的珠子,也是夜叉国的世代习俗使然。

而无比反差,也让人顿生好感的,是那几个母夜叉,虽然前来盘查我们四个人,可她们的态度都很友好,我一点儿也没感觉,她们像鱼怪船长说的那么凶残排外,进了夜叉国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走出来。

“没有外界说的那么夸张,只是我们太过与世隔绝,其它水族,对于未知的神秘,总会有畏惧感。”一个尖牙母夜叉说。

“对,若是我们真的那么穷凶极恶,每年的海市,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敢来我们夜叉国?”另一个干瘦的母夜叉说。

“不过,我们的确不喜欢同异族人交往,但也不喜欢征伐和冲突,夜叉国古城,一般是不允许外族人进入的,你们若不是有要事前来,就请赶快离开吧。”领头的那个长耳垂母夜叉说。

“不,我们就是有要事,才来的。”我说。

在说明了我们的来意之后,一个脸上有痦子的母夜叉说了一句话,当即是让我直接瘫痪了下去,幸亏无名及时扶住了我。

“灵鼋珠?你们来晚了,三天前,刚有一个人来求见天王,用别的珠子,把那颗灵鼋珠换走了。”有痦子的母夜叉说。

“是谁?”我瞪大眼睛。

那几个母夜叉互相看了看,都是说不太清楚,那人一直蒙着面,只听说是个本事很厉害的人。

因为那人来夜叉国遗迹的时候,是一个人,一口冤鬼之棺,一只桨,单枪匹马的渡过阴河而来的。

我们听了这话,都是张大了嘴巴,阴河有多么的凶险,我们心里都有数。

而这时,我心里突然又有了别的想法。

我大概猜到了,那个赶在我们之前,换走灵鼋珠的人,他是谁。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干?他也需要这灵鼋珠去救人?还是为了故意针对我们?给我们添堵?

“你们知道不知道?那人是用什么珠子,同你们天王,把灵鼋珠换走的?”我问那群母夜叉。

同时,我也在心里盘算着,夜叉天王不是傻子。

灵鼋珠是无上至宝,就算比不上中国历史上的三大神珠,雮尘珠、避尘珠以及赤丹,级别也是比普通的夜明珠要高的多。

细数起来,也就只有千年龙含宝珠,天珠地珠之属,和灵鼋珠同一级别,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好像是一颗地母宝珠。”长耳垂母夜叉说。

我证实了我的猜测,天珠在西藏,地珠在内蒙。

是那个之前同我们干过一架,而且以一敌三,还把我们逼入险境的萨满辫子男。

这家伙,为什么每次都是毫无预兆的出现,而且一出现,就给我们添堵!

“那人现在去了哪儿?”我问。

“直接穿越过龙门山,去了黄河。”长耳垂母夜叉说。

我微微咬牙,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翻滚煎熬。

明明之前已经做了那么多的努力,灵鼋珠已经近在眼前,居然突然出了这样的岔子。

现在谁又知道,那萨满辫子男带着灵鼋珠去了哪儿?

我之前一直满怀着希望,睡觉都睡不踏实,一闭上眼睛,就做着把我姐和小神枪、小凤、九叔、老小孩他们全救回来的美梦。

可现实却是如此的残酷和操蛋。

莫名其妙的,阴差阳错的,梦便是碎了。

大家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全都白费了。

想到这里,我顿时是急火攻心,感觉喉咙一甜,随后便是张嘴吐出一大口血。

小惜月和无名都是吓坏了,急忙安慰我说不要急,那灵鼋珠只是暂时被别人取走,我们还可以顺着线索继续追。

而那几个母夜叉,看到我这般颓然可怜的模样,也是动了恻隐之心,告诉我,那取走灵鼋珠的人,三天后可能还会回来。

“真的?”我擦掉嘴角的血迹,无比欣喜的问。

“对,三天后就是天寿节,到时候,也是夜叉国海市举行的时候,那时,四海八方的各路人马,都会来到海市凑热闹,做买卖,那取走灵鼋珠的人,临走前也跟天王说了,海市举行时,他会再回来,用灵鼋珠去和海市上的某位来客,换另一样东西。”长耳垂母夜叉说。

听到最后一句话,我当即是愣了。

那萨满辫子男说的意思,就是他知道我们会来取那灵鼋珠?所以他才赶在我们之前,把那灵鼋珠给截胡了。

而三天后,他会在海市上,用那灵鼋珠同我们交易,换另一样东西。

他要换什么?

我想不太明白,可无名和小惜月都是不容乐观。

她们两个觉得,那个萨满辫子男,想和我们换的东西,肯定是无比珍贵。

不然,他何必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截胡我们志在必得的灵鼋珠?

他等于是逼迫着我们交出那样东西。

无论如何,我都感觉,那个萨满辫子男不是个善茬,他的性子太疯癫了,太让人难以琢磨了。

可为了灵鼋珠,我们到时候,也不得不去海市,同他会面。

我问那群母夜叉,如果我们是以参加海市的名义,能否留在这夜叉国古遗迹里?

“那也不行,不过海市不在夜叉国里举行,而是在阴河之上,你们可以离开这里,在龙门山山脚下扎营。”母夜叉说。

我寻思着都一样,我们干脆回到古福船上等着就行了,那里的居住条件也不差,还有厨子做饭。

谢过了那几个母夜叉,我们便是原路返回,回到了古福船上。

关于那灵鼋珠,我真的是越想越气,可又无能为力,只能是坐在船头,看着阴河的河水,一直到天色黯淡下来。

阴河的光景,天亮天黑,也并不是很明显,可大家都是遵从着时差规律,去休息了。

我睡不着,依旧是看着河水,接连叹气。

这时,我瞥眼看见,无名也是没有睡,走到了我的身边。

无名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神有些发怯,欲言又止。

我无比纳闷,无名怎么会流露出这般小女孩的无助恐惧模样?

无名却是告诉我,她确实是在害怕。

“我总感觉,我好像随时都要没命了,危险就在我的身边,可我却感知不到,它究竟在哪儿。”无名说。

“死亡的恐惧?”我皱眉看着无名。

无名点头。

“我也有,但没有你那么强烈,可能因为我只是个普通的人类。”我说。

而到了这个关头,我才是确定,之前在梦中,那蚌精告诉我的事儿,恐怕不是假的。

于是,我把那梦中的情景,给无名复述了一遍。

无名拧着眉头,好久也没有说话。

“虽然那蚌精没有给我托梦,但是……我觉得,那壁画浮雕右边的,被开山斧砍成两截的人头蛇,会不会……就是我?”无名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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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法阵图

若是按照无名这么说,壁画浮雕上,被处决的三个刑犯,中间的人是我,右边的人头蛇是她。

左边的那个被避水剑插死的猴子又是谁?

而且,行刑的人是禹王,那三个刑犯,又怎么可能和几千年后的我们扯上关系?

无名说,那幅浮雕壁画,可能记载的并不是某个历史事件。

而是一个法阵仪式。

“之前小吴也说过,被处刑的三个刑犯,分别代表着天、地、人,禹王当初,把那三个刑犯,当成了法阵仪式的祭品,而今天,怕是有人想拿我们当成祭品,再度开启一回那个法阵。”无名伸手捏着下巴。

听了这话,我才是明白。

“那是什么法阵?”我问。

无名摇头,说她也不知道,任由她活的再久,见识再多,也是不可能了解尧舜禹时期的术法。

“不过,我也感觉,咱们自从进了阴河之后,所经历的一切,确实是太蹊跷了,一切有些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诡异。”我说。

“小海,你说,咱们是不是太过信任那个冯川了?”无名问我。

我觉得是。

那冯川的宝贝儿子,被无名斩杀,我们找过来后,他居然还能这样对我们笑脸相迎,并且当成是狗腿子,鞍前马后的被我们使唤。

这的确很不正常,可那冯川,也没有什么本事能害我们,因为无名的本体实在是太强了,任由他暗地里搞再多的阴谋,也不可能会是无名的对手。

这时,无名站起身来,在甲板上来回踱着步。

“我活了一千多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因为没有东西能对我的生命造成威胁,可现在,这种濒临死亡的恐惧感,太强烈了,我怀疑……”无名欲言又止。

“怀疑什么?”我问。

“你已经知道了,我的本体是凶兽化蛇,在龙之下,我就是最强,而我也跟你说过,真龙对我有着天生的血脉克制,我唯一恐惧的东西,也就只有真龙。”无名说。

我伸手敲了敲脑壳,无名的意思,是这阴河之中,有真龙的存在?

我感觉不太可能。

若是这阴河中有真龙,而他又想杀我们,根本就不会弄那么弯弯绕,跳出来,三拳两脚就把我们给解决了。

无名自己也是否定了这个猜测,若是有真龙藏在这阴河里,她应该是能闻见龙气的。

这时,吴子轩披着褂子,手里拿着个水杯,从船舱里走了出来。

“大海哥,无名姐,你们怎么不去睡?还都是脸皮绷的这么紧?有心事吗?”吴子轩问。

正好我和无名,对于现在的异常情况,都是一筹莫展,就告诉了吴子轩,让他帮我们分析一下。

吴子轩听完后,只说了四个字。

“杞人忧天。”

“不是杞人忧天,是你感受不到,自从看过那幅浮雕壁画后,那种濒临死亡的危机感,就一直伴随着我们两个。”我说。

“哎呀,大海哥,让我来告诉你为什么,当时,在那禹王碑里,我们找到了什么?而且是不是把那东西带出来了?”吴子轩问我。

我明白了吴子轩的意思,低头看着我腰间挂着的避水剑。

“这避水剑,是禹王赐给应龙的东西,我们发现它的时候,也是装在雕有应龙图案的玉盒里,无名姐天生对真龙有畏惧感,而应龙又是龙中的最强,无名姐见到这避水剑后,自然就会害怕的要死!”吴子轩大大咧咧的说。

我挠了挠头,感觉吴子轩鬼扯的……有些道理。

“那我呢?我又不畏惧真龙,为什么我也会感觉害怕?”我问。

吴子轩挖了挖鼻孔,眯着眼思考了一会儿。

“心理暗示,感应性精神病。”吴子轩说。

“什么意思?”我瞪大眼睛。

“用农村的俗语来说,就是癔症,大海哥你太执着于取那灵鼋珠了,进入阴河之后,精神一直紧绷着,那蚌精后来又吓唬了你一通,同时你又受到无名姐的影响,所以也跟着害怕了起来。”吴子轩说。

我皱眉,感觉吴子轩的解释还说的过去。

可我的这种挥之不去的恐惧感……真的不是妄想!

因为实在太强烈,太真实了!

在我的脑袋中,一直反复的浮现着,未来的某天,我捧着那河图,跪地死亡的画面。

不然我这种莽人,也不会为这种事儿矫情忧虑。

“就是你们想多了,不然咱们做个试验,大海哥,你走进陆姐她睡觉的船舱房间,在她耳边说,她就是那只被避水剑插死的猴子,然后等陆姐醒来,你们三个一合计,绝对都是彻底陷入恐慌了,因为,恐惧真的是会传染的。”吴子轩笑着说。

我和无名对视了一眼,都是没有说话。

“真的没什么,放宽心,眼下对你们最重要的,不是三天后,在海市和那个萨满妖人会面,从他的手中取走灵鼋珠吗?现在应该先担心这个!”吴子轩说。

无名摇头,说灵鼋珠的事儿是得操心,可关于那壁画浮雕的事儿,她也放不下。

“我的天,真的是纠结死个人了!不想看到你们这么低落,连带着我都开心不起来了,你们说说,你们这些身怀绝技的异人高手,经历了那么多大风大浪,有什么危险,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不行了。”吴子轩说。

“可我们感受到的,不是即将到来的危险,而是即将到来的死亡。”无名说。

“死亡……那也没什么好怕的啊,你们这些上天揽月,下海屠蛟的人物,难不成还怕死吗?”吴子轩撇嘴。

“怕啊!谁不怕死?”我说。

“我也怕。”无名说。

吴子轩很是不屑的看着我们两个,推了推眼镜,说他就不怕死。

“吹牛逼呢!真的快要死了,你肯定也是吓的屁股尿流。”我说。

“不会,我对活着没啥太大眷恋,来龙宫城之前,我还有一丝活着的希望,现在,我一点也不想活了,如果能没有痛苦的死去,我立刻选择去死。”吴子轩说。

我瞧着吴子轩,感觉他说的这些话,不是开玩笑,语气很严肃。

“怎么这么想不开?是因为吴琪琪的事儿吗?”我小声的问。

吴子轩没有否认。

我记得吴子轩之前说,他和吴琪琪只是中学同学,捎带两家有些沾亲带故,算是表姐。

可当初我们决定来龙宫城之时,一向胆小的他,当即决定和我们一起来,目的就是为了见吴琪琪一面。

现在看来,他们两个人可能还有点什么情愫和故事。

只是我想不明白,吴琪琪那么漂亮,怎么会瞧上吴子轩这样的平凡之辈?

吴子轩的相貌……还过得去,但也不是特别帅气,有点娘,还总戴着眼镜,气质很怂。

而人生履历,高中复读八年,这确实不平凡,可这也……并不是什么优点。

这时,吴子轩突然问了我和无名一个很有深度的问题。

“大海哥,无名姐,支撑你们活着的理由是什么?”

我和无名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必须认真的回答,我很想知道。”吴子轩说。

“我是想救回我姐,还有当初在塔山村那些被变成尸魃的人,之后,就和大部分平凡男人一样,娶妻生子,赡养父母,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好死不如赖活着。”我说。

吴子轩点头,然后看着无名。

我也好奇无名能有什么活着的理由,她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了,活着的理由应该很磅礴大气。

“变的更强!化龙!”无名慷慨激昂的说。

果然是意料之中的答案。

吴子轩笑了笑,看着我们两个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拧紧眉头,感觉这家伙的眼神。

居然是颇为悲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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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7.吴生传

他是在可怜我们?

为什么?

难道是他认为我们活着的理由太肤浅了?

我草,这个八年抗战,没事瞎装什么逼。

“正好三天后,咱们就要去海市,和那萨满妖人碰面,我来给你们讲一个关于海市的故事吧,这个故事,也能解释为何我一直有轻生的念头,又因为什么,才能继续活下去。”吴子轩说。

然后吴子轩从衣兜里,拿出了一盒“猴王”烟,分别递给我和无名一根。

“这是个很有深度的故事,你们要认真品味。”吴子轩说。

然后,吴子轩点着烟,长长的吐出一口烟雾,开始了讲述。

说是清朝道光年间,有个叫吴生的人,风度翩翩,一表人材,喜欢唱歌跳舞,有着“俊人”的美称。

吴生十四岁考中秀才,很有名气,只可惜,他的读书生涯并不长久,他的父亲是商人,年老以后,不再出门做生意,而让吴生弃学经商,吴生只好从命。

一次,吴生跟别人去海外经商,被飓风刮走了,漂了几天几夜,来到一个都市,这里的人个个都非常丑陋,看见吴生来,以为他是妖怪,都惊叫着逃走了。

吴生刚见到这情景时,还很害怕,等知道那些人是惧怕自己时,就恶向胆边生,反而去欺负他们。

遇到吃饭的,他就跑过去,人家吓跑了,他就把剩余的饭菜吃掉。

这样过了很久,吴生进入一个山村,山村中的人,相貌也有像人的,但是都破衣烂衫,像讨饭的。

吴生在树下休息,村里人都不敢过来,只是远远地看着他。时间长了,明白吴生并不是吃人的妖怪,才开始慢慢接近他。

吴生笑着同他们攀谈,他们的语言虽然不同,但大半能听懂。

吴生就告诉他们自己的来历,村里人很高兴,遍告乡邻,来客不吃人。

他们摆上酒菜共同招待吴生,在酒宴上,吴生问他们为什么害怕,他们回答说:“听长辈们说,西去两万六千里,有个地方叫中国,那里的人形象都很奇特,今天看见你,果然是这样。”

吴生问他们为何这么穷,连衣服都穿不整齐,他们说:“我们国家所看重的不是才华和能力,而是相貌,长的特别美的,就是上等人,做大官,次一等的,做地方官,再次一等的,也能得到贵人的宠爱,由此获得食物讨老婆生小孩,像我们这些丑陋的人,刚出生时父母就认为不吉利,多半被遗弃了,有些之所以未被马上扔掉,只不过是为了传宗接代。”

听吴子轩说到这里,我和无名都是笑出了猪叫声。

“以貌论人,这分明是咱们这个社会现在的趋势吧,但按照相貌分成不同等级的人,也太荒谬了。”我说。

“不荒谬,说不定咱们的未来就是这样。”吴子轩说。

“那样绝对不行,虽然我也很漂亮,但我还是感觉实力是第一位的,美貌如果凌驾于实力之上,世道就要出问题了。”无名皱眉说。

“嗯,有些扯远了,听我继续讲。”吴子轩说。

听那些村人这么一说,吴生更加好奇,于是追问他们这是哪个国家,山里人回答说叫罗刹国,都城在北边,离这个山村不过三十里地。

罗刹国都城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吴生很想亲眼去看看,他请山村里的人给他引路,村里人答应了。

于是,第二天鸡一叫,村人就起身,领吴生一块去了,天亮后,他们才到达都城。

吴生和村人到达都城的时候,正赶上皇宫退朝,一大批官员从宫中出来,他们的阵势颇为壮观。

吴生听见村人指着一个坐轿子的人,介绍说:“他是相国。”

吴生一看,发现这位相国的两只耳朵是反着长的,鼻子则有三个孔,睫毛像帘子一样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总之就是很丑。

吴生很奇怪,不是说长的越好看的人,才能做大官吗?这个相国也太丑了!

随后吴生又想明白了,是罗刹国的审美不同,吴生眼中的丑,在他们的眼中,可能就很赏心悦目。

过了一会儿,吴生打算返回,可街上的人看见他都吓得惊叫奔跑,显然把他当作怪物。村人急忙向市民解释,市民这才不再害怕奔逃。

有关吴生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快传遍全罗刹国。

罗刹国的官绅大夫,都很想看看这个异国来客,他们命令村民邀请吴生,可是,当吴生到他们家时,他们又不敢正面接触,只敢偷偷地从门缝中窥看,吴生去了好几家,情形都是如此,吴生有些不耐烦了。

这时,村人对他说:“有一个人肯定敢直接见你。”

吴生问是谁,村人回答:“是保卫宫廷的八大王,他曾经和先王一起出使国外,见过许多种人。”

于是,吴生登门去拜见,八大王果然很高兴,他把吴生看作尊贵的客人,八大王年岁已高,看样子有八九十岁,他的外貌不算十分丑,只是眼珠突出,额顶有个胎记。

这位八大王说:“我年轻时,经常奉王命出使国外,我到过很多国家,就是没去过中国,而今我已经有一百二十岁,早已闲居在家,已有十多年没去上早朝了,现在我见到你这位尊贵的客人,我不可不将此事上奏天子,明天一早,我为了你要去早朝。”

随即,八大王设宴款待吴生,酒过数巡,出来十多名歌女,轮流歌舞,都长得像母夜叉的模样,全用白锦缠着头,红色的衣服拖在地上,不知扮的什么角色,唱的什么歌词,腔调节奏都很特别。

八大王看着很满意,问:“中国也有这样好的歌舞吗?”

吴生说:“有。”

八大王请吴生模仿几句,吴生就用手敲着桌子唱了一曲,八大王听后无比兴奋,连声说:“真好听!你的歌声就像凤鸣龙啸,美妙到了极致!”

第二天一早,八大王破例去上朝,他将吴生的情况一一向国王讲了,并推荐吴生当大臣。

国王很高兴地下了诏书,但这时有几个大臣说,吴生的外貌长得怪异,恐怕国王看了会受不了,这一来,吴生当大臣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老八大王从宫中出来告诉吴生,并对此事深感叹息。

吴生在老八大王家住了好久,有一次,他喝酒喝得太多,有些醉意,想到在这罗刹国里,自己无用武之地,吴生的心中不免有几分惆怅,于是,借着酒醉,他用煤炭把自己的脸涂抹成《三国演义》中张飞的样子,并拔剑起舞。

谁知,他的这番表演,竟获得老八大王的赏识,老八大王认为,吴生这么一打扮变得漂亮多了。

他对吴生说:“你用这个样子去见宰相,宰相一定会觉得高兴,并要重用你,你由此可以得做官发财。”

吴生以为八大王是在开玩笑,便笑着说:“我这样在你家里闹着玩玩还可以,出去怕是要被当成笑话吧?”

八大王却不这么看,过了几天,八大王在家中设宴,请正在朝中掌权的官员们饮酒。

在客人到来之前,他让吴生把脸画好等着,等客人到齐了,便喊吴生出来见客。

那些见过吴生的官员,见吴生模样大变,都奇怪地问:“为什么他原来很丑,而现在却很美呢?”

而吴生穷尽自己的舞技,还唱了一支《弋阳曲》,他的精彩表演使那些官员开怀不已。

第二天,大官们纷纷上奏国王,推荐吴生。

国王高兴,派使者持旌节以礼,召见吴生。

见面后,国王问吴生,中国治国安邦的办法,吴生原原本本地陈述了一番。

国王大加赞赏,在别宫赐宴款待。

喝到畅快的时候,国王说:“听说你善于唱乐曲,能不能叫寡人欣赏欣赏?”

吴生便起身舞起来,仿效夜叉舞女的样子,用白锦缠头,唱些靡靡之音。

国王高兴极了,当天就封他为下大夫,并经常请吴生参加家宴,特别恩宠他,时间长了,那些官僚们都知道了吴生的面目是假的,一直在刻意扮丑。

而后,吴生无论走到哪里,总是看见人们小声耳语,不愿意同他接近。

吴生感到很孤立,心里很不安,就上书国王,要求辞职,国王不准。

他又要求休假,国王便给了他三个月的假期。

于是吴生坐着官车,载着金宝又回到了山村。村人跪在路上迎接他,吴生把金钱分给过去与他结交的那些朋友,村里欢声雷动。

村人说:“我们这些小人受到大夫的恩赐,明天去海市,寻求件珍贵之物,来报答大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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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海市梦

八大王把鳖宝放入我的左手手臂里后,我顿时感觉眼睛亮了一下。

这鳖宝不止是有开宝眼,寻找宝物之能,也是能增强人的视力,洞察秋毫,对我以后耍弓箭,也是一大助力。

而小惜月和吴子轩,也都是后悔莫及的看着我,如果是不用损耗精血的鳖宝,他们肯定也是想要。

我心想着这两个假清高!对他们做了个鬼脸,然后取出鱼弓,打算试试我现在射箭的手感如何。

射了两箭,不夸张的说,我感觉以这把鱼弓的精准度,对我来说,已经有些累赘了。

我问冯川,他能否替我在这龙宫城里,给我寻一把更趁手的弓来?

冯川面露难色的摇头,说是水族不善使弓。

“不过那夜叉国里,可遍地都是宝,你们去到后,随便挑挑拣拣,都能拿到尧舜禹时期的绝世神兵。”冯川说。

“这么夸张?”我讶异道。

“那绝对的,不过夜叉国虽然遍地是宝,也是无比的凶险……当然,有无名掌教在,你们也不用担心。”八大王说。

而这时,李彪也已经是回来了,说渡船已经在纵观山外备好了。

之后,李彪依旧是用那冤鬼之棺送我们出了龙宫城,登上了之前送我们来的那艘白色古福船。

古福船向着阴河西方驶去,船上的船长和水手,依旧是之前的那绿眼鱼怪,和几个窨俑。

无名一个人坐在船头,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想她应该是在忧虑她之前说的,回到大兴安岭后,要证实的那件事。

可我问她究竟是什么事,她始终不肯告诉我。

而我自己,也有些心事。

我感觉我们这趟来龙宫城,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的有些奇怪。

越是这样,我就越感觉,之后可能要出事。

我叫来了那个鱼怪船长,问他夜叉国古遗迹有多大,里面的详细情况又是怎么样的?

鱼怪比划了好久,也没表达出有多大,总之就是相当的大。

“那夜叉国古遗迹,是建在被掏空的龙门山里面的。”鱼怪说。

我顿时傻了眼。

龙门山。

传说中大禹凿龙门的那个龙门山?

鱼怪点了点头,说阴河水域,理论上,有一个入口和一个出口。

入口就是我们之前来的那个千尸窟,而出口,就是阴河最西边的龙门山。

穿过龙门山,可以直达黄河,返回人世间,可这条路基本上走不通,因为夜叉国是个极其凶险之地,而且那夜叉天王的面目,也是极其神秘。

当初这鱼怪受陈四龙的吩咐,和冯川一同去送灵鼋珠,给那夜叉天王。

可当时刚靠近龙门山的礁石,他们就被拦了下来,最后是被夜叉国的使节带走了那灵鼋珠,他们连夜叉天王的面都没见到。

即便对方如此无礼,当时冯川还是忍了,说他听闻过,以夜叉天王的面目,确实不太方便见人。

鱼怪当时追问为何,冯川只是说,那夜叉天王,和夜叉国古遗迹,是同为一体的存在。

鱼怪当时觉得莫名其妙,也没有继续追问。

不过之后,鱼怪也从别的水族精怪那里听说,驩兜族人的夜叉相当排外,去了夜叉国的异族,基本没有能活着走出来的,除了蚌精和鲛人这两类。

因为夜叉极度喜珠,而蚌精可以育珠,鲛人可以泣珠。

小惜月在一旁听的笑出了声,说这夜叉对珠子的痴迷,难道已经到了如此病态的地步?

鱼怪却是表示,他没有在开玩笑。

吴子轩也是同意,说他之前也给我们讲过,《通典》里记载的,关于夜叉国的故事里,每个夜叉的脖子上,都会挂上一串宝珠,珠子的档次越是珍贵,夜叉的身份就越是尊贵。

“没错,珠子之于夜叉,就是财富,相当于你们人类的银子元宝。”鱼怪说。

“什么银子元宝,我们现在都是人民币了,时代不一样了。”我纠正那个鱼怪,不知道他一直苦逼的在这阴河上开船,已经有多少年没出去看过外面的世界了。

“嗯对,现在好像是人民币,我记得不久前,你们人类还在用袁大头当货币的时候,我还载过一个客人,他带了满满两箱子宝珠,要去海市,和那群夜叉做生意。”鱼怪说。

海市我倒是知道,聊斋上也有一篇关于《罗刹海市》的篇目。

按照之前我们考证的历史信息,那个故事中的罗刹国,应该也是驩兜族人的遗迹。

而那海市,相传是四海水族人聚集在那里卖珠宝的地方,当时唐朝的四方十二国,各国的异族人,都去做买卖。

海市的时间,就是吴子轩之前讲的,那个夜叉国的故事里的天寿节。

鱼怪船长表示我说的对,说集市当天,还会有许多仙人去游玩,云霞遮天,波涛汹涌。

夜叉国里全部都是至宝,遁甲天书,神兵利剑,各式法宝,金缕玉衣,珍奇异兽,全都应有尽有。

而想要在集市上得到那些东西,不需要别的,只要有漂亮的珠子就行,甭管是什么材质的。

鱼怪叹了口气说:“许多贵人们都珍惜自己,不敢去冒险,只是把珠子交给我们,让我们替他们买奇珍异宝,可我们也是不敢豁命而去,不过去了肯定就有收获,刚才我跟你们说的,那个带了两大箱子珠子前去的人类,最后可是满载而归,从集市上带出了无数的宝贝。”

“富贵险中求嘛。”我说。

“没错,多少精怪都没胆子去,那个人类却当真是有种,不过也确实是个气质非凡之辈,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现在还记得他的模样,也记得他挺喜欢唱戏,唱的真挺不错的。”鱼怪说。

鱼怪说完这句话,我和小惜月当即是对视了一眼。

不会吧?

我之前也在好奇……梨园道门那么多的宝贝,是从哪儿来的?小惜月不是说,她师傅陆远是河北乡下出身的穷小子吗?后来他们的生活也一直不怎么好。

小惜月问那个鱼怪,那个船客可否留下名号。

“只说是姓陆,挺大方的一个人,离开前,不仅给足了我船费黄金,还给了我几颗宝珠,说是以后我想去海市碰碰运气,可以用的上。”鱼怪说。

然后鱼怪从船舱里,拿出了那所谓的宝珠给我们看,问我们,这么精美的珠子,是不是很值钱?

我接过那几颗珠子,脸顿时是绿了。

值钱个屁!

这不就是小孩儿玩的那种琉琉球吗?

在陆远生活的那个年代,一个袁大头就能买上一大箱子!

这么说,当时陆远用两个袁大头买到的琉琉球,孤胆一人,足智多谋的在夜叉海市上,换到了奠基整个梨园道门的宝贝。

小惜月当初说,他是个绝世的人物,我当时还不怎么感冒。

现在看来,他当真是一代人杰,只可惜,后来因为太重感情所拖累,惨死于附身于宋抹玉的妖妇手中。

我长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说,造化弄人。

而小惜月捏着那几颗琉琉球,睹物思情,也是流下了眼泪。

我想去安慰她,她却是摆摆手说没事,借口要上厕所,暂时离开了甲板上。

我也是颇为感伤,拭了拭眼角。

这时,吴子轩问我,昨天我见到了无名的真身,究竟是什么东西。

我给吴子轩描述了一下,说应该是蛇妖。

“九……九尾,当真是九尾?”吴子轩瞪大眼睛瞧着我。

我点头。

吴子轩又是让我详细的描述了一下,那人面九尾蛇的模样。

听完后,吴子轩瞪大了眼睛,僵硬的扭了下脖子,看着船头的无名。

我眼看着吴子轩正不停的吞着口水,喉结大的像卡了个鸡蛋,不知道他为什么吓成这个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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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黄河岸

“好了,都说完了,我困了,睡觉去了。”吴子轩说。

我看着吴子轩的背影走远,然后伸手戳了戳无名。

“虽然他不承认,但我认为,那就是他自己的故事。”我说。

无名点头,说她也这么认为。

“那吴琪琪就是他的原配爱人?所以他这趟来,是想来赎罪救人的吧,只不过没有找到那吴琪琪。”我说。

“如果是真的,那小吴真的挺惨的,人品也挺烂的。”无名说。

我斜眼看着无名,感觉她这种道德水平也没高到哪里去的家伙,没有资格评价别人的人品,不过也没敢说出来,怕她揍我。

“好了,我也去休息了。”无名说。

我同样是有些困乏了,便也是找了间船舱的寝房,去睡觉了。

接下来的三天,我们便一直在古福船上消磨时间。

而这几天,也陆陆续续从龙门山的峡谷通道中,来了许多各式各样的船只。

船上的乘客,各路牛鬼蛇神都有,都是来参加海市的,我们却始终没有见到那萨满辫子男。

直到海市开始的那天,我们向着举办海市的小岛进发,眼看小岛的周围,已经是聚集了各处来做买卖的船,岛上也已经是人满为患,许多驩兜族人的夜叉,守着各自的摊位。

我正愁着这么多人,等会儿上哪儿去找那个萨满辫子男,却当即是瞅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正站在岸边朝我们招手。

正是那个王八蛋!

随即,我们一行人下了船,和那辫子男对峙着。

他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模样,脸上挂着神经质的笑容。

“你们想要那灵鼋珠是吗?”辫子男问。

我点头。

“我可以给你们,但你们得用一件东西来换。”他说。

“什么东西?”我问。

我们身上的宝贝挺多,最值钱的几个,我的避水剑,无名的苍黑铁剑,为了灵鼋珠,都是可以忍痛割爱,给这辫子男。

但无名估摸着,辫子男最想要的,应该是她的通天教主大印。

如果他真的要这颗印,来换灵鼋珠,到时候无名也愿意舍师门的孝道,取救人的大义,把印给这个王八蛋。

可那萨满辫子男一开口,我们都是懵了。

他的确是要一颗大印,不过并不是无名的通天教主大印。

而是黄河水鬼的镇河印。

“我们没有镇河印,水鬼王当时只给了我们沙棠长篙和鬼船,镇河印没有在他那里,在黄河水鬼现在的掌门手里。”我无比焦急的说。

“那你们就替我取来。”辫子男歪着脑袋。

我顿时是想把这个辫子男的脑袋拧下来!

除了水鬼王,剩下的黄河水鬼都在黄河对岸,秦岭山上的松林村,我们难不成还得往那跑一趟?

“可以啊,穿越过龙门山离开阴河,就是黄河了,非常近。”辫子男说。

“再近,我们也不想帮你跑腿,把灵鼋珠交出来,不然宰了你。”无名面色冷峻,拔出了那把苍黑铁剑。

“宰了我,你们就不知道我把灵鼋珠放在哪儿了,这辈子都找不着了。”辫子男咧嘴。

小惜月和吴子轩拦住了无名,让她别冲动。

“你们太过分了吧?我又没说不把灵鼋珠给你们,只不过这颗珠子这么珍贵,我可是用我师门的至宝地母宝珠,从夜叉天王那里换来的,而我只是要一颗镇河印作为交换,你们都不给,还要明抢,算了,这生意我不想做了。”辫子男摇头。

“好,我们去帮你拿那镇河印。”我急忙说。

辫子男努嘴,说那他马上就去龙宫城住下,在那里等着我们回来。

“一言为定。”我说。

然后,我们便是回到了古福船上,让鱼怪船长送我们到了龙门山的峡谷入口,然后改搭乘我们自己的鬼船,向着龙门山外驶去。

“诸位不用心急,那家伙又没说不把灵鼋珠给我们,那松林村虽然偏僻,但我在黄河边上也有亲戚,到时候问一下,就能找到了。”吴子轩说。

我点头,然后把那根沙棠长篙搂在怀里,希望到时候那松林村的黄河水鬼掌门,见了这信物后,能通融一下,把那镇河印给我们。

可这时,无名却是附在了我的耳边,小声的对我说:“我感觉不太对劲。”

“怎么?”我看着无名。

“镇河印并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我怎么感觉,那家伙像是在给我们设套,故意引我们去松林村?”无名问。

我皱眉,的确是有些奇怪,但事到如今,管不了那么多,就算去到后,有什么埋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行了。

鬼船在龙门山的峡谷之中行驶着,我们眼看着,鬼船下面的河水,由阴沉的黑色,缓缓变成了黄色。

而鬼船驶出峡谷的那一刻,随着我们视野的豁然开朗,我们也已经是来到了波涛汹涌的黄河之上。

黄河在陕西境内,已然沙质化严重,水很浑浊,浑黄浑黄的,深不见底。

而这一段黄河,地处下游,附近的河岸,沙质化相当的严重。

两岸座落着许多的村子,但是都十分的贫穷,黄黄的土地上,不知名的村落,多则几十上百户人家,少则十几二十户,可以完全说是穷乡僻壤,这些地方,因为人烟稀少,加上也不是旅游之地,所以平时也少有外人前来。

吴子轩开着船一路往南,然后在一个渡口靠了岸,说是直接去找他的亲戚,借一辆代步工具,顺便打听那松林村的位置。

半小时后,我们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我们去到的时候,一个婶子正坐在院子里,用衣角擦拭着眼泪。

“四婶……”吴子轩兴奋的喊了一声,看到那婶子的模样,立刻又收敛了语气。

那婶子急忙抹掉脸上的泪痕,站起身来,挤出一丝笑容,说:“老侄子怎么突然来了?”

“不是,四婶,你怎么哭了?出啥事了?我叔呢?”吴子轩问。

那婶子的眼泪顿时又是掉了下来,说:“就是你四叔出事了!”

吴子轩“啊”了一声。

我们也都是头皮发麻,难道我们四个是丧门星吗?

正好在别人家行丧的时候来。

“我叔……他怎么出的事?”吴子轩问。

“你叔他招惹上邪性的东西了,现在在屋里的床上躺着,还没死,但只剩一口气了,找了郎中,郎中却是说别无他法,找了神婆子,神婆子也是说那邪性东西,她对付不了。”那婶子低声抽泣着。

“没关系,四婶,跟他们说,这几个都是大仙儿呢!肯定能救我叔!”吴子轩说。

吴子轩的四婶听了这话,立刻是给我们跪了下来,让我们救救她丈夫的命。

我们急忙扶起她,说是让她先讲讲怎么回事。

那婶子领着我们进了堂屋,坐下后,长叹了一口气,说都是那座古怪的庙闹腾的!

而这时,我瞥眼看见供桌上,摆的有一幅遗像,是个年轻的女孩。

我仔细去看那幅遗像,只感觉是相当的漂亮,而且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她。

突然,我想了起来。

“这不就是吴琪琪吗?”

我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小惜月,让她去看。

小惜月对着我点了点头,表示我没有看错。

原来这里就是吴琪琪的家。

而这时,无名却是在堂屋的供桌上,发现了更夺人眼球的东西,当即拽着我去看。

供桌的香炉边,摆着一个泥塑。

泥塑是个猴子妖怪的模样,跪在那里,背上插着一把剑。

这个泥塑,和禹王碑里,那幅壁画浮雕上,被处刑的三个刑犯,最左边的那个猴子的轮廓,一模一样。

之前我和无名,还一直在奇怪着,那个猴子是谁。

我立刻去问那婶子,关于这泥塑的来历。

“就是个普通的镇妖泥塑,黄河边,家家户户的人都供。”那婶子说。

“那这河妖是谁?”我问。

“应该是无支祁吧。”吴子轩说。

“对。”那婶子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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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一差二错

“我就说吧,你们还老是不信。”吴子轩扭头瞧着我。

我摇了摇头,我真的是没有想到这一茬。

之前吴子轩认定了,左边的猴子,绝对就是无支祁,可我和无名都是不确定,毕竟壁画浮雕的图案太简单,只看着是个被剑插死的猴子,就说是无支祁,难以让人信服。

现在看到了货真价实的无支祁泥塑,便是坐实了那猴妖的身份。

也是确定了,无名之前对于那幅浮雕图案的猜想。

分别身为人和神的我和无名,和身为妖的无支祁。

都是法阵的祭品。

而我们,似乎越来越接近事情的真相了。

可又是谁打算摆出那法阵?摆出法阵的目的,又是意欲何为?

嫌疑人的人选有很多。

甚至现在我们的队伍里,都可能藏着内鬼。

我瞥眼看着吴子轩,揣摩着他的身份。

吴子轩十有八九,是有问题的,但我并不感觉,他就是幕后黑手,是个小喽啰的可能性比较大一些。

而真正的幕后黑手,我心里也多少有点数。

等一解决完这边的事情,拿到镇河印后,我们就要立刻回去龙宫城一趟。

我需要确认某些事情,来证实我的想法。

如果我的想法是真的,那这个骗局,也设的太宏大了一些!

这时,吴子轩的四婶,也开始讲起了,关于她丈夫是怎么中邪的事儿。

我本来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那法阵和幕后黑手的事儿,不怎么想听吴子轩的四叔是怎么中邪的,可那婶子一开口,立刻把我的注意力勾了过去。

“都是赖那座五尾娘娘庙啊!当年我姑娘,也是去那座庙拜了神,后来才出了事的!”吴子轩的四婶哭诉着。

听了这句话,我的心头一跳,立刻是伸手进兜,捏住了兜里的那张照片。

我好像忽略了一个人。

那个人从来都没出现过,并不代表,那个人不存在。

骗局再宏大,也不可怕。

可怕的是,骗局之中,还隐藏着另一个骗局,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如果吴子轩这个呆瓜,就是那只螳螂,事情可就麻烦了。

吴子轩的四婶也开始了讲述,三天前,吴子轩的四叔去县城赶集,赶完集后回家。

县城离他住的村子足足有二十多里地,当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多,吴四叔抬头望一望这天色,脚下不觉加快了脚步。

此时正值深秋,说冷不冷,说热不热,吴四叔穿着一件薄毛衣,外面套着一件红色的马甲,走着走着便感觉热了起来,于是便把马甲脱了拿在手里。

很快,他来到了秃子山上,这里离他家已经很近了,只要下了山,再过一个村,便可以到了。

这山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有了一座庙,周围的老人们也都说不清这庙建于何年何月,何人所建。

而且这座庙可是颇为奇怪,黄河边的住户,一般都是拜禹王庙,或者是龙王爷的庙,可这座庙里的神像,却是一个有着五条尾巴的菩萨,当地人称之为五尾娘娘。

吴四叔走到这里,远远的看到山顶上的庙门大开着,可庙里面的情形,因为离的太远,根本看不清楚。

吴四叔在心里想,反正也快要到家了,索性上去看看吧!

自从十年前,女儿吴琪琪离奇溺亡过世后,吴四叔一直都有一个习惯,便是见庙便拜,希望能让死不见尸的女儿,在另一个世界好过一些。

待吴四叔走到山顶的庙门口的时候,在山顶上看来,太阳还有红彤彤的半个,吴四叔把脖子伸长,看了看庙里面的情形,那供台上空空如也,连个点蜡烛的烛台和上香的炉灶也没有,看来这座庙早就已经断了香火,无人问津了。

吴四叔想着来也来了,便别磨蹭,进去拜一拜吧!

正当他踏进庙门时,天色突然大变,天上的光景顿时暗了很多,远处的云彩,都像是被人用手捏到了一块,黑压压的朝着山顶上扑了过来。

当时的这般异景,吴四叔却并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快要下雨了,进了庙正好避雨。

踏进庙门后,吴四叔抬头望望庙里的情形,在殿里的正中间,端坐着一个身披罗衫,慈眉善目的菩萨泥塑像,泥像的身后,有着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

吴四叔从墙角揪起一把枯草,当成是贡香,对着五尾娘娘拜了几拜,嘴里念叨着,求菩萨保佑他那溺水而死,寻不着尸体的可怜女儿,早日投胎转生。

可这时,吴四叔抬头,看见那五尾娘娘的泥塑脸庞,眼珠子居然是转动了一下,然后直勾勾的盯着他!

人拜神的时候,都是诚心诚意的,可如果真的把神给拜活了,任谁也都是被吓尿了!

吴四叔吓的惊叫一声,当即是连着后退几步。

而此时,那五尾娘娘居然还开口说话了。

“你女儿现在过的很好,不用担心!”

可这五尾娘娘说话的声音,却是一个粗声粗气的男人声音!

这让吴四叔更加恐惧了,拔腿就想逃出这座庙里,可他刚转过身,他身后的庙门,突然自已关了起来,“咚”的一声,震的房梁上的灰直往下掉!

“大胆!让你走了吗?”五尾娘娘用男人的声音怒斥道。

吴四叔被吓破了胆,把他手里的红马甲扔在地上,跪下朝着五尾娘娘的神像,拜了三拜,求菩萨放过他,他可一直老实本分,从来都没做过坏事。

可这时,五尾娘娘的泥塑又变成了正常的模样,再也不说话了。

然而,吴四叔身后的庙门也并没有开。

吴四叔趴在地上,动也不敢动,却突然感觉,背后有人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背。

他回过头去,什么也没有看到。

正当他张望之时,又感到背后有人在拍他的背。他又扭过头去看,却还是什么也没有。

吴四叔是真的快吓尿了,菩萨不是慈悲为怀吗?怎么还开始不正经的同他闹了起来?像是故意吓唬他一般。

这时,那菩萨塑像,突然又是开口说话了。

“把你的马甲拿走,快滚,本神讨厌那东西。”

吴四叔忙不迭的拿起那红马甲,此时庙门也已经是打开了,吴四叔急忙逃出了这座庙。

这时天已大黑,吴四叔跌跌撞撞的下山,沿着大路一直跑,总感觉身后有人在跟着自己,可是他也不敢回头。

这时,吴四叔路过了一个岔路口,吴四叔跑的满头大汗,却怎么也跑不出这个岔路口,每当拐弯的时候,眼前总是重复出现相同的景象,像是自己在原地打转一般。

吴四叔心想这是遇上“鬼打墙”了,听说是吐唾沫管用,他急忙朝着脚下吐了一口,然后继续跑。

好像还是管点用,很快吴四叔便跑出了岔路口,看到了临村家的灯火。

吴四叔回到家时,正当子时,他推门进了屋,婶子问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吴四叔却并不答话,径直的走到床边,倒头便睡了。

婶子心想他一定是赶集太累了,所以也并未多问。

第二天早上,一向习惯早起的吴四叔,并没有按时起床,婶子也没在意,心想当家的昨天行了一天的路,就让他多睡会儿。

随即,婶子下了厨房做好饭菜,就一个人去砖厂里干活了,可是直到正午时分,婶子回到家,看做好的饭菜些许未动,跑到房里,想喊吴四叔快起来。

却不曾想,婶子揭开被子后,发现吴四叔脸色煞白,浑身冒汗颤抖。

她又连忙跑出门,请来了村里的土郎中前来医治。

那郎中来了后,用手捂了捂吴四叔的脑门,捏了眼皮翻开来看,又捉住手腕,号了号脉,无奈的摇摇头,说像是中了癔症,他束手无策。

婶子跪下来,求那土郎中想想办法,土郎中只说吴四叔像是撞了邪,应该去请个神婆来看看。

婶子又去请了一个有名的神婆来家里,神婆走进卧房,一看到吴四叔的模样,当即尖叫了一声,转头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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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猖神

婶子好不容易追上那神婆,问是怎么回事。

神婆对婶子说:“你男人拜错神了,所以现在被下了畔子,他去哪儿拜神不好,非要去那座庙里去拜,不知道那座庙已经是被猖神占了吗?现在除非是那五尾娘娘真的显灵,不然谁都救不了你男人!”

我听的迷幻,吴四叔撞上猖神了?猖神是什么东西?

而无名和小惜月都是拧紧了眉头,让婶子带我们去看看吴四叔的情况。

我们在婶子的带领下,径直进了卧房,无名把吴四叔的被子揭开,让婶子把吴四叔身上的上衣脱下来。

等吴四叔的衣服被脱下来后,我心头一惊,这才发现,吴四叔的两边肩膀上,有着两个非常明显的黑印。

无名的眉头拧的更紧,但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吴子轩和婶子,把吴四叔抬到了外面的水缸旁边,用清水把身子洗了一遍,然后又把他抬到院子里的石板上,先让太阳晒着。

“确实是被猖神下了畔子,有点棘手,连我也没把握,能把他救回来。”无名说。

我很纳闷,猖神是什么?

“猖神就是一种瘟神,喜欢恶作剧,在人间专做坏事,偷、抢、放火,无恶不作,可它们的本体,并不是真神。”无名说。

“它们的本体是什么?”我问。

“这个让小月给你解释,她应该很清楚,梨园道门的始源便是跳傩戏,傩戏里,有专门驱赶猖神的‘跳五猖’,我先去准备些东西,马上先让吴四叔醒过来,问他几个细节,看看那猖神有多大的本事,我能不能招惹的起。”无名说。

随即,无名便是让吴子轩把她随身的包袱拿来,从里面取出了朱砂和毛笔等物什儿。

而这时,小惜月也是给我解释了那猖神的来历。

“猖神的本体是活了许多年头的恶鬼,民间有些人心术不正,为了能发财,随便在路边搭个鸡窝庙,给那恶鬼供奉香火,当成是财神来拜,恶鬼吃香火吃的多了,便是成了猖神,而它本性贪婪,又自大虚荣,成了猖神后,定是不会委屈自己继续住在鸡窝庙里,一定是要抢占更大的庙来安身,猖神抢庙这种事,见怪不怪。”小惜月说。

我听完后,感觉又是一个雀占鸠巢的鸡贼家伙,和当初那占了龙宫城的无支祁一样。

不过敢占神邸的家伙,就算是鬼,也多少是有点本事的鬼,不然无名也不会那么忌惮。

而这时,无名手执朱砂笔,走到了石台边,抬头闭眼,对着天空念念有词道:“天灵灵,地灵灵,通天教主显神灵,六丁六甲神兵助我行!”

“来!”无名抬起朱砂笔,笔尖指着天上的太阳。

那毛笔的笔尖,顿时是一颤。

随即,无名便用毛笔在吴四叔的身上画起了符,从额头开始,一直画到肚脐眼。

还有吴四叔的脚底板上,也被画上了两道小小的符咒。

在无名刚刚把符画完之际,吴四叔便有了反应,先是口吐白沫,一会儿后,眼睛也睁开了。

吴四叔瞪大眼睛,问:“我这是怎么了啊?我怎么做了个梦?梦见我一直被人用脚踩着翻不过身?”

婶子看到吴四叔醒了过来,激动的不能自已,上去便要去搂住吴四叔。

“慢着!”无名大喝。

婶子被吓了一跳,站住了脚。

无名说:“现在谁也不能碰他!一碰,我的六丁六甲咒便被破了!我强行把他的魂用这咒法抢回来,就是为了问他两件事。”

然后,无名转头看着吴四叔。

“你梦见的,踩住你的那个人,身上有没有金光?头上有没有独角?”无名问。

“有金光,没有角,就是正常人的模样。”吴四叔说。

“我的天,麻烦了。”无名拧起眉头。

“身上有金光,就证明已经吃了不少香火了,头上没有角,就是说已经彻底变成猖神了,着实不太好对付了。”小惜月无比担忧的说。

“是这样,而且我们出马道门,并不太善于对付成了猖神的鬼魂,能使的咒法,就只有‘六丁六甲咒’这一个,我去和它打,怕是要吃亏的。”无名说。

小惜月也是长叹了一口气,梨园道门倒全是跳神驱鬼的手段,可戏班子的戏服,全都丢在塔山村里了,连张脸谱都没带出来。

阎王钟馗定是能治住那猖神,可没有排场,根本请不来,不太讲排场的牛头马面判官无常,请来了,怕是也打不过那猖神。

真叫人为难,可吴子轩的关系在这里摆着,我们绝不可能对吴四叔见死不救。

“不论怎么样,去探探它的底吧。”无名说。

“行,正好我手里还有一件对付恶鬼的利器。”我拿出了那鬼金羊墨斗。

无名让吴四叔盘腿坐在石板上,盘腿调息,守住元神,别又让自己的魂被那猖神勾回去了。

“日他妈妈的,这么倒霉的事儿,怎么就让老子碰见了?”吴四叔狠狠的骂了一句。

“就是你倒霉呗。”婶子无奈的说。

而我们几个人,收拾了东西之后,便是向着那秃子山而去。

正沿着崎岖的上山小路走着,无名手持苍黑铁剑,面色凝重,让我们小心戒备,之前她从那猖神的手中,把吴四叔的魂抢了回来,猖神已经是知道了我们的到来,不会毫无防备。

而这时,快要走到了那山顶的五尾娘娘庙的时候,我发现,在不远处的一个土堆后面,好像蹲着一个人,一动不动。

我心想,这三更半夜,会有谁没事蹲到这个地方?拉屎也不可能特意跑到这荒郊野岭来!

而无名也是发现了那异常,她伸出手来,用食指和中指点到眉心处,口中念念有词,听起来依旧是那六丁六甲咒。

只见一道金色天光从天而降,注入无名眉心之处。

此时,无名的双眼也是闪着淡淡的金光,朝着那土堆看了过去。

“在那后面吗?”我问。

“不,刚刚逃走,我在找他的位置。”无名说。

突然,远处的山坳里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我们连忙奔了过去,可是那里空空如也!

“猖神的本体是鬼魂,颇为善于隐匿,又生性狡猾,跳五猖的时候,可是要五个人合围才能抓住它。”小惜月说。

而此时,又是一股阴风,从一块石头后面席卷过来,不过并不是向着我们而来,而是直接奔着山顶的那五尾娘娘庙而去。

“这个王八蛋,捉迷藏倒是玩的开心。”无名怒道。

无名收起苍黑铁剑,双手掐出六丁六甲咒的指诀。

我听说过,所谓这六丁六甲,相传乃为九天玄女授于通天教主的。

六丁为丁卯、丁巳、丁未、丁酉、丁亥、丁丑,是为阴神。

六甲为甲子、甲戌、甲申、甲午、甲辰、甲寅,是为阳神。

据说六丁六甲为天帝役使,能“行风雷,制鬼神”。

果然,无名在掐出这个指诀后,双腿似电一般,直接就向着那猖神追了过去,速度快到根本看不清她的身形。

我们唯恐她有闪失,当即也是追了过去,沿着山道,向着山顶跑去。

可我们的速度毕竟还是慢了许多,等我们追进庙里,眼看着无名已经站在那神像面前,和那猖神对峙多时了。

那五尾娘娘的塑像,眉毛倒竖着,依旧是用男人的粗鲁嗓音说道:“我乃五尾娘娘,凡人速速离开!”

无名听了,大笑了几声,然后厉声道:“你这厚脸皮的死东西,装神弄鬼的跟真的一样,就算别人认不得真的五尾娘娘,我还会认不得?”

然后无名伸出手指,从兜囊里夹出一张六丁六甲符咒,用苍黑铁剑的剑尖一挑,符咒便向着那神像的眉心而去。

可那符还未到神像跟前,便噗的一声着了火,飘飘荡荡化成了灰烬。

无名脸色顿时黑了下来,我们也都是暗呼不妙,这猖神果然是有点本事。

那神像看着无名,咧嘴狞笑:“原来是个不知道哪来的臭道士,本念你修道不易,不想与你纠缠,可你咄咄逼人,今日我便与你斗上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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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难敌

阴风袭袭,呼啸在庙里,连庙顶的房梁,都开始颤动了起来。

“小心,它要现出真身了!”无名大吼道。

我睁大眼睛,只见那五尾娘娘的塑像上,黑气弥漫着渗出,然后汇聚在了我们的面前,同时,那鬼物也已经是现了形。

只见那鬼物一身青衫,脸庞也不是太吓人,反倒是颇有几分书生气。

可他的眉宇之间,给人的感觉,满是狡诈和狰狞,整张面目,也是透着一股诡异,而他的身上,还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金光。

这样根本分不清,他是人,是鬼,还是仙。

“他身上的气息……怕是已经修炼了不下千年,从身上的金光来看,他偷着受的香火,也不止五十年,很不好对付,咱们最好还是快些逃吧。”小惜月颤声对我说。

我也是吞了一口口水。

千年厉鬼本身就不好对付,这鬼物又已经成了猖神五十年。

听起来,着实不是我们能力敌的。

我心中暗骂了一句,他妈的,这荒郊野岭,怎么会藏着这么厉害的鬼物?千年厉鬼一般不都是在地府里囚禁着吗?

而无名看清了那猖神的模样,表现也是颇为好笑。

一向身为暴躁老姐,不废话就是干架的她,现在居然是一本正经的和那猖神讲起了道理。

“阳有阳路,阴有阴桥,即然你早已死去,为何不去投胎转世?却在此占着五尾娘娘庙,为祸人间?”无名义正言辞的问。

“在下倒是想去,可是阎王殿容不下我的身,不敢收我!”那猖神无比嚣张的说。

如此这般,无名也是不能怂了。

“哼…好大的口气!即然阎王殿容不下你,那就让我试试看,哪里容得下你!”无名说着,便提剑刺了过去。

那猖神却并不接她的招,而是远远的避开,立住身形后,笑着说:“美人儿,你好凶狠哦!上来便想要了在下的命。”

“他妈的,大男人说话别这么恶心!我看你是装女人装上瘾了!”无名怒斥道。

然后无名用苍黑铁剑的剑刃,割破了自己的手指,用血在苍黑铁剑的剑身上,画出了那六丁六甲神咒,大喝了一声:“来!”

只见狂风大作,直接把庙里的所有窗户都吹开了,窗户外面的天空,也顿时是电闪雷鸣。

无名把剑一举,雷电便是从天窗透了进来,缭绕在剑身之上。

然后无名用剑尖,朝着那猖神一指,雷电便是跟着向那猖神劈了过去!

那猖神慌忙躲避,他身后的一根柱子,咔嚓一声被雷劈成了两截,断裂处也着起火来。

此时,那猖神也是大怒,吼道:“死女人!别以为我怕你不成!按年龄,你叫我声爷爷也不亏!”

“你可别把老娘当成是小姑娘,老娘我活的也未必比你短!”无名说。

而此时,那猖神怒目圆睁,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啸声。

随即,那猖神的手中,凝出了一把幽绿色的剑形,只见那剑似真似幻,缥缈虚无,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一样。

小惜月大惊,告诉无名,这乃是幽冥剑,是鬼物修炼到猖神时,以魂魄的一部分所化之剑,凶险至极。

我眼看着情况不妙,也是立刻拉出鬼金羊墨斗的墨线,上去给无名助阵。

可那猖神太过厉害,饶是我们以二敌一,还是落了下风。

“大海,把你的剑给我!”小惜月朝我大喊。

我一墨线弹开那猖神的攻击,抽空从腰间拔出避水剑,丢给小惜月。

小惜月接了剑,也是上来助阵,我们很不要脸的三个打一个,才姑且算是勉强打成平手。

而吴子轩不擅长打架,手中又没有能对付这猖神的法器,只能是跑来跑去,制造紧张的气氛。

“我的天,这狗屁假神,还真的是有两下子!”小惜月惊呼。

那猖神听了这话,脸上浮现出怒意。

他一剑逼退我们三个,然后收起了那把幽冥剑。

“好,那今天就让你们见识一下,我这狗屁假神的厉害!”那猖神面目狰狞。

随即,那猖神双手合十,嘴里念叨了几句咒语。

只见他身上的青衫缓缓脱落,裸露在外的肌肤上,竟开始震颤起来,无数的小小凸起,抖动不停,像是要挣脱皮肤跑出来一样!

顷刻间,这些小小凸起在黑气环绕中,从皮肤里崩裂出来,竟生出了一只只手臂,这些新生的手臂,骨骼强壮,远比寻常手臂要大得多。

无名立刻是变了脸色,说:“八肱八趾巫法,这鬼物生前就是个巫教邪道!风紧!扯呼!”

无名都说要溜了,那情况肯定是相当危机了。

而就在这几秒钟的功夫,那猖神已经变成了一个有着八条手臂的怪物,像是个蜘蛛一般,让人看着头皮发麻。

“你们逃不掉了!”那猖神大吼。

无名双手掐出指诀,念道:“万法归天道,万仙归营盘,清风教主法旨在,五鬼抬轿速速来!”

而那猖神已经是向着我和小惜月逼来,八只手连抓,眨眼间就把我和小惜月逼到了墙角。

无名身体蹲伏,双手拍地。

“黄家子孙,听我东北出马堂口现任掌教号令,前来助阵!”

无名话音刚落,从庙中角落的各个墙洞里,立刻跑出好几只贼眉鼠眼的黄鼠狼。

黄鼠狼围住了那猖神,撅起屁股,翘起尾巴,从后窍中喷出黄色的烟雾,顿时是把那猖神臭的睁不开眼睛。

而此时,从庙门外又飞进来了一顶轿子,轿子有三轮黄包车大小,颜色黑白相搭,看去也不见有人在抬,却凭空飞在空中,好生奇怪。

“快上轿!来不及解释了!”无名大吼。

我们四个接连钻进了那轿子里,挤成了一团。

那轿子立刻动了起来,飞似的窜出了庙门,一路向着山下飞去。

等下了山,我们才是从轿子里钻了出来,眼看那猖神并没有追上来,都是惊魂未定的松了口气。

我这才是有功夫仔细打量这顶轿子,黑幔白帐,上面还挂着一盏白灯笼,像极了给死人烧去的纸扎轿子。

“救驾本掌教及时,回头让清风教主,给你们五个小鬼记上一笔功劳。”无名对着那轿子挥手。

然后,那轿子便是飘走了。

我们回到了吴四叔的家,眼看吴四叔和婶子,正一个躺着一个坐着,正在看天上的星星。

见我们平安归来,他们俩的表情都是无比欣喜。

“吴四叔的情况如何?魂没有再丢吧?”无名问。

“没有丢,我很困,都一直强撑着不敢睡,一直在打坐。”吴四叔说。

无名走到吴四叔的跟前,又仔细检查了他的身体,皱着眉头说:“我在你身上,画的这六丁六甲符,只能保你三天的命,如果三天之后,还不能从那猖神手里,把你肩上那两盏被夺走的命火取回来,你定是死翘翘了,神仙难救!”

婶子听了这话,表情立刻又是煎熬了起来。

“那你们几位大仙,今天去那庙里试探,感觉能斗的过那猖神吗?”婶子问。

“唉!那王八蛋神通广大,我们并不是他的对手。”我叹气。

“什么?”婶子一听这话,一失手,把刚给我们倒的水,连杯子和水壶一起掉到了地上。

然后婶子又是哭了起来,说这可怎么办。

吴四叔在旁边吼道:“死就死了!哭甚求了!”

婶子听了吴四叔的训斥,不但没有止住泪水,反而哭的更伤心了。

无名盘腿坐在地上,思虑了半天,说:“总是会有办法的!你们两口子先不要着急!先安静!让我想一想。”

我们都立刻是安静了下来,怕干扰了无名的思路。

可过了好几个小时,也没见无名的眉头舒展开来。

婶子心急,忍不住开口问无名,想到办法没有?

“没有!”无名说。

婶子听了,心中不觉懊恼,拿起无名面前的水杯,走到屋里添水,一边走,一边抱怨着说:“这什么破庙!干脆拆了去!让鬼占了去,这神仙也不生气!”

无名听了这话,当即猛的一拍手,大笑着说:“有办法了!”

我们赶忙问:“什么办法?”

“幸好你婆姨提醒,我才想到。”无名对吴四叔说。

然后,无名告诉我们,即然是这庙是那五尾娘娘的,那就请她来,收了这猖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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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请仙

吴四叔和婶子,都是大叫着说对。

哪有别人占了自己家不管的?

而且婶子之前请的神婆也说过,要是想救吴四叔的命,就只能是那五尾娘娘真的显灵。

我却是听的眉头直皱,拉着无名的衣角,把她拽到一边,问她,如果是请五尾娘娘显灵,到时候会是谁过来?

按照常理,如果梅和那五妖仙,还是正常的出马仙状态,那么她们两个都会来,只不过是五妖仙在雪中梅的背上。

可之前我亲眼看见的,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们两个居然是分开了,那这回再是请神,会是谁来?

“毫无疑问,是那五妖仙,她才是仙家,雪中梅只是个凡人。”无名说。

“可我们跟她不熟啊!”我瞪大眼睛。

我想着,如果是梅来了,那念着旧情,可能还是比较好说话。

可如果是那五妖仙来了,她未必愿意帮我们。

而且从之前她无比随意,就屠了那龙宫城来看,她定不会是个好脾气的主。

无名听了,说:“那倒不怕!就算她和你没有交情,可她也算是东北出马的祖师爷,我这个现任掌教到时候求她,她能不帮忙吗?”

这时,我眼看着小惜月的目光,朝着我和无名投了过来,带着锐利的杀气,让我的身体顿时打了个机灵。

我又是轻轻锤了无名一拳,埋怨着说,她太欠考虑了。

无名和那五妖仙没有过节,还有些旧情。

但我和小惜月,可是同它有着深仇大恨的,尤其是小惜月。

小惜月的两个师傅,以及小神枪和九叔,还有老小孩,都是直接或间接,死在那五妖仙手里。

如果那五妖仙真的被请来,我害怕到时候小惜月会控制不住自己,和那五妖仙搏命!

无名听了我的话,也是皱起了眉头,道了句歉,说这个她确实没有考虑到。

“可到时候,我们是请那五妖仙,附在替身草人上,就算小月和她拼命,也伤不了那五妖仙的本体,你到时候看紧小月,让她别冲动就行了,而且请那五妖仙来,是唯一救吴四叔的办法,同样也是救我们自己,我们已经招惹了那猖神,若是不把他斩草除根,他以后未必会放过我们。”无名说。

我只能是无奈的同意。

然后,我走到了小惜月的身旁,和她讲清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到时候那五妖仙被请来之时,咱俩都躲起来,眼不见心不烦就行了。

小惜月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第二天天一亮,无名便指派婶子去了县城里,让她买些香烛回来,一定不能贪小便宜,要买五根最好的贡香来,也就是香烛店老板说的所谓“高香”。

再让婶子找篾匠或是扎纸匠,扎一个草人或者是纸人出来。

无名让婶子切记,如果是草人,就必须用茅草,而不是稻草,如果是纸人,纸人的骨架必须用芦苇杆,而不是竹杆。

婶子收拾了一下,当下便向邻居借了辆三轮板车,骑着赶去了县城里,傍晚便是带着东西回来了。

到了夜里,祭坛搭好后,无名站在祭坛前面,面朝着东南方向,用朱砂和毛笔,在那草人的身上,画出了请神降仙的符咒。

然后,无名转头,面对着摆着各类供品的祭坛,焚香点烛。

随即,无名后退了两步,口中念念有词,左手摇动宝葫芦,右手舞动苍黑铁剑,脚踏七星步,剑挑黄纸符。

那符无火自燃,瞬间化成了灰烬。

不一会,只见立在一旁的旗幡飘动,东南风起。

我们躲在一旁,身子一颤,明显感到一股湿冷。

这时,那草人的四肢突然一动,然后转头看着无名。

一个阴冷的女人声音响起:“阁下是何人?请我何事?”

无名对着那草人,拜了两下半,同样是用着官腔套话的语气,说:“妖仙祖师,在下这番有礼了,在下乃东北出马现任掌教,逢着这个姓吴的可怜庄稼汉,被鬼灵所欺,本想助他一助,不曾敌不过那孽障!特烦仙师前来为民除害!”

“那恶灵欺扰凡间,世间自有定数,我岂能逆天而行之?再者,你身为现任出马掌教,怎么能连区区一个恶灵都收拾不了,简直给我师门蒙羞!”五妖仙怒斥道。

这五妖仙的脾气,果然和我想象的一模一样。

“在下的本事,确实有些欠缺,在下也着实羞愧,本此小事,亦不敢烦扰于仙师!可这恶灵,是占着您的五尾娘娘庙,而为凶做歹!所以才烦请仙师!”无名无比尴尬的说。

无名说了这话后,那五妖仙沉默了许久。

过了好一会儿,那五妖仙才再度开口,说:“世间吾之庙宇,不下百余座,吾怎么能逐一顾烦的来?吾还有要事在身,急走急走!”

我在一旁躲着,都听的心头起了火。

这五妖仙是个什么脑残的玩意儿?分明是她自己的事儿,都不惜的管?

“那个……仙师既然有要事在身,也没有办法,不过既然都已经请仙师来了,顾及仙师行路渴乏,待坐于此,歇息片刻,我这已经焚香点烛,还备了酒食点心,水果甘露,仙师吃喝一番,补补魂,岂不很好?”无名说。

“嗯!那倒也好!且叫这两生人回避!”五妖仙附身的草人,转头看着吴四叔和婶子。

无名急忙回过头来,对吴四叔和婶子说:“你们快快进屋去,我不叫你们,你们不许出来!”

吴四叔他们两口子赶紧是跑到了屋里。

而这时,只见那草人身上白光一闪,那五妖仙已经把魂附在了替身草人上,现出了身形。

她依旧是我之前见过的那个模样,很年轻,面容很美,身后拖着五条颜色各异的尾巴,有着三只青色的眼睛。

只是这五妖仙,好似根本就不会笑,一脸的杀气,我躲在院墙后面去瞧她,都感觉她身上的气势太强横,让我的身体有些发抖。

那五妖仙走到祭坛边,一边去嗅那供奉给她的香火,一边说:“你这后辈,本事差了点,礼数倒是学的很好。”

无名并没有接五妖仙的话,反而是朝着屋里大喊了一声:“吴四叔,快点出来拜谢五尾娘娘仙尊!她答应救你的命了!”

刚进屋的吴四叔,立刻是跑了出来,按照无名之前教给她的,向着五妖仙下跪,叩谢她的恩情。

“你这是什么意思?”五妖仙瞪眼瞧着无名。

“还请仙师赎罪,其实在下刚才欺骗了仙师,这香火并不是在下准备的,而是这庄稼汉两口子准备的。”无名说。

这是无名提前布置好的小计谋,五妖仙如果受了吴四叔的香火,便是承了吴四叔的情。

入庙拜神,入屋叫人。

如此,五妖仙便不可能对吴四叔见死不救了。

“你算计我?”五妖仙顿时是怒了,向着无名逼近了一步,劈手就是一掌,印在了无名的胸口处!

无名不知道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根本就不想躲,任由这一掌落在了她的身上。

在院墙后面躲着的我和小惜月,都顿时是失声尖叫!

太突然了,怎么能这么一言不合就动手?

这五妖仙……平时都是吃炮仗修成仙的?

无名受了那一掌后,退了一步,闷哼了一声,看来这一巴掌并不轻。

而那五妖仙,居然还继续向着无名逼近,她额头上的那只青色的眼睛,凶光大盛,看来是恼羞成怒了,想要无名的命。

而千钧一发之际,无名立刻是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东西,让那五妖仙顿时不敢再继续动手了。

“通天教主大印,哼哼,你想用这个降住我?”五妖仙眉毛倒竖,冷笑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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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4.除妖

“不是试图降住仙师您,而是恳请仙师顾及同门之情,济世救人,这不正是我东北出马,行走世间的准则吗?”无名说。

“三百年前,不用你同我讲这些,我也自然会助你和这庄稼汉,可现在,我已经和过去的我,没有关系了。”五妖仙说。

然后,那五妖仙伸手捋了捋头发,说:“现在的我,已经有自己的道了,说实话,你刚才自作聪明的受香火那一套,也对我不管用了,只是被你这后辈算计,让我生气的很。”

我躲在院墙后面,替无名捏了一把冷汗。

我从一开始就不支持无名的这个法子。

因为我知道,这五妖仙绝不是什么善茬,也并非是那种能顾及情分的家伙。

她给我的印象,就是纯粹的杀人机器,无论是塔山村,还是龙宫城,她所到之处,必定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这样的危险分子,我们压根就不该和她接触。

可这时,更让我绝望的事情发生了。

那五妖仙转头,看着我们躲藏的院墙位置。

“雪中梅耗尽一切,改命救回来的小子,带着你旁边的两个人,一起出来,躲躲藏藏的让人心烦。”五妖仙说。

我和小惜月还有吴子轩,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哦,这个漂亮的女孩也很眼熟,多年前我饶过你一命吧。”五妖仙看着小惜月。

小惜月咬着银牙,双眼满是仇恨的看着五妖仙。

“你瞪我也没关系,我是绝对不忍心下手,杀漂亮的女孩,马上就算他们都得死,我也会饶你一命。”五妖仙说。

然后五妖仙再转头,瞧着吴子轩。

“我也认得你,以前向我许过愿的小子。”五妖仙说。

我愣了一下,五妖仙居然也是认识吴子轩?

而吴子轩浑身发抖,根本就不敢回话。

“说实话,被莫名其妙的请来,还被你们自作聪明的算计,我颇有些生气,想连着你们,还有这整个村子的人,全部杀掉,来发泄怒火。”五妖仙说。

我听的心肝都在发颤。

这个妖仙,当真是修罗在世不成?怎么满脑子都是在想着杀人?

“不过,念在你们都是和我有些旧情的份上,我给你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五妖仙说。

然后五妖仙走到了祭坛旁边,拿起一枚压桌布的硬币。

“正面,你们活,我帮你们除掉那猖神。”五妖仙轻轻抛起硬币。

这时,我彻底确定了,这个五妖仙的脑子,本来就有问题。

“反面,你们连着这村子的所有人,一起去死。”五妖仙把那硬币拍在手心里。

我相当的不能接受,我们的生死,就这么被一枚硬币决定!

而且,这五妖仙也太狂妄了,当真是以为我们斗她不过?

我抛给无名一个眼神,让她做好战斗准备,反正这五妖仙现在只是附身在草人上,本事绝对是不能完全发挥出来。

无名自然也是不想引颈受戮,点了点头。

可我眼看着,无名眼中的神采,似乎并不是那么的有信心。

而且,无名一直在伸手捂着她的胸口,刚才被那五妖仙拍了一掌的地方。

我这才是感觉到,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更危险。

五妖仙在塔山村,对上小神枪,用完全碾压的姿态,杀死了小神枪。

在龙宫城里,也是不出五回合,就杀死了被无支祁夺舍的陈四龙。

就算小神枪只是个凡人,可无支祁也是上古凶兽的实力级别,不会比无名逊色。

这五妖仙的实力,似乎……完全是我无法想象的那种强。

我不明白,为何她的本领这么滔天?

她当年刚出世,和雪中梅一起成为出马仙的时候,不也只是一个普通无比,刚刚得道的地仙吗?

过去的三百年里,她经历了什么?

在这一刻,我突然又想到了,那天,我在镇妖塔的地宫下面,看到的那三世景壁画,关于这五妖仙的来历。

当初参不透的事情,现在,我居然是想出了一些眉目。

但是,比起五妖仙的身份之谜,眼下,我最要担心的,还是我们这几个人的小命。

我一边伸手握紧腰间避水剑的剑柄,一边瞪大眼睛,瞧着五妖仙缓缓拿开的手。

如果硬币是反面,会不会,就在这里,我和无名,就要应验那壁画浮雕的景象,双双死在这里?

可五妖仙拿开手的那一刻,我顿时是松了一口气。

硬币是正面。

不知道无名和小惜月她们是怎么样,反正我是出了一身冷汗。

“罢了,天意如此,反正我平时行的杀业足够多了,今天就当一回好人吧。”五妖仙说。

然后,五妖仙转头看着无名,说:“去把你的百宝囊拿来,我帮你把伤治好。”

无名转身去取了百宝囊,递给了五妖仙。

五妖仙从百宝囊中,取了银针、符纸等东西来。

无名把上衣卷到脖颈,只见她的胸口处,有一个青色的淤伤,而淤伤的旁边,一条白鳞蛇尾正蜷缩着,蛇尾鳞片的缝隙中,还渗出了红色的鲜血。

“真的是不好意思,居然把你的本体也打伤了。”五妖仙说。

可即便是她在道歉的时候,依旧是面无表情,身上也没有情感波动的存在。

五妖仙先把银针,扎到无名的伤处,然后画了符,烧了符纸水,给无名喝下。

最后,五妖仙和无名都是盘腿坐在地上,两人指尖相对。

“盯着我额头上的那只眼睛。”五妖仙说。

而无名看到五妖仙额头上眼睛的那一刻,她的双眼顿时开始茫然,面容也变的痴傻,像是被催眠了一般。

“你的‘马’,胸口上没有伤,你的尾巴,也没有受伤。”五妖仙低声呓语着。

然后,让我们无比惊讶的一幕发生了。

无名胸口的淤伤,还有蛇尾上的伤,都是缓缓消失了。

我感觉,这不可思议到了极致!

曾经我也在《黄帝内经》上,读过这般神医之法,一直以为是瞎扯淡,现在亲眼所见,才知道是真的存在。

就是传说中的祝由之术。

据说上古之人治病,不用打针服药,只要移易精神、施加祈禳,即可妙手回春。

用我们今天的话来说,就是所谓的心理暗示。

反复告知患者,说他没有病,没有伤,那他的伤病就立刻好了,这的确很荒谬,可现在的所见,还是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个世界的宏大,远远超出我的认知。

然后,五妖仙收回了她的手指,无名也顿时是回过神来。

“好,那接下来,我就去收拾了那个占我庙宇的猖神。”五妖仙说。

“仙师,那猖神相当厉害,您可是要当心,不然让在下陪您一起去,有个照应也好。”无名说。

“不必,我去去就来。”五妖仙说。

五妖仙刚迈出步子,突然又停了下来,转头看着我。

“被雪中梅救回来的小子,和我同行吧,正好我还有一些话,要单独跟你说。”五妖仙说。

我也不敢不答应,便是随着那五妖仙,一起上了山。

而我们两个走到半山腰的时候,那猖神好像已经知晓了情况。

我远远的看见,山顶上,有一团青烟急速向南而飞,似乎正要遁去。

五妖仙额头上的青色眼睛猛的张开,天空中便是毫无预兆的,划过一道雷闪!

那雷闪顿时把那猖神击落了下来!

我也是急忙拔出避水剑,拿出鬼金羊墨斗,朝着那被击落的猖神跑去。

五妖仙拉住了我,面无表情的说:“别碍事,往后让一让。”

然后五妖仙伸出两根手指,指着天空,额头上的青色眼睛,张开到最大。

“天灵灵,地灵灵,通天教主显神灵,六丁六甲神兵助我行!”五妖仙念道。

我听出来了,现在五妖仙使的术法,就是无名之前用过的六丁六甲咒。

可我眼看着,把式是一样的把式,五妖仙用出来,威力的差距也太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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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提示

无名只能唤来细如丝线的雷电,还要用自己的血,把六丁六甲咒写在剑上,用剑作为引导。

五妖仙什么都没用,只是念了句咒,天空之上,碗口粗细的雷电便是接连落下,劈在那猖神的身上。

那猖神惨叫连连,五妖仙大声骂道:“该死的鬼物,竟敢占我庙宇,实在是罪该万死!”

而我们走到那猖神身边时,五妖仙看到那猖神的面目颇为俊秀,又骂道:“本仙尊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娘里娘气的男子,见一个,必定杀一个!”

此时的那猖神,知道自己碰到了硬茬,已经是放弃了抵抗,跪在了地上讨饶,道:“占庙之事,是鄙人不对,可现今鄙人已修成鬼仙猖神,千年修行不易,还望娘娘饶命!”

说完后,这猖神,还俯到地上,像是个娘们一样,嘤嘤哭泣开来。

五妖仙看到他这个模样,厉声吼道:“我刚才说了什么?本仙尊平生最讨厌的,就是娘里娘气的男子!”

说完,五妖仙便又施了一道六丁六甲炸天雷,劈在了那猖神的身上。

而此时,那猖神发现我们并没有饶他一命的可能,面目立刻是狰狞了起来。

他一个鹞子翻身,跳了起来,然后飞上了那五尾娘娘庙的庙顶之上。

那猖神伸手指着天空,口中念咒骂道:“老天老天,汝是贼公!天道无常,难容我身!今日寂灭,万万不从!老天老天,汝是刍狗!高高在上,不睁狗眼!老天老天,汝为娄蛆!浮游蚍蜉,寄身臭坑!说是主宰,其实长虫!”

此时,天间风云异常,云层之下的雷电,也开始咆哮。

我顿时是吓的脸都白了,没想到这个畜牲,居然会以身骂天!

看来他已经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干脆骂天,引来天雷地火,拉我和五妖仙一起给他垫背!

这时,天上接连降下了几道天雷,炸的那五尾娘娘庙前草木皆飞。

我顿时是慌的要死,若是这天雷地火真的落下,躲都不知道该往哪儿躲!

可那五妖仙依旧是面无表情,什么都不做,静静的看着那猖神表演。

那猖神站在庙顶上,仰着头,脸色煞白,衣袂飘飘,口中还在不停的咒骂着老天。

“什么臭虫小鬼,还学别人骂天,可笑。”五妖仙摇了摇头。

然后,五妖仙抬手,刹那间,苍穹之上的所有雷电,瞬间汇聚成一团。

一道水缸粗细的惊雷,落在了庙顶那猖神的身上!

那猖神连惨叫声都发不出来,便当即是被劈成了焦炭。

五尾娘娘庙的庙顶,也是被劈成了两半。

那猖神焦黑的尸体,也随着砖瓦一起,掉在了地上,五尾娘娘庙的庙门也飞了出去,山顶上一片狼藉。

五妖仙吹了声欢快的口哨,似乎在宰了人之后,她的心情就会变的相当好。

然后,五妖仙转头看着我,说:“除去了这家伙,我便马上就要离开了,但在离开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跟你说。”

我点头,让她请讲。

“有人想要你的命。”五妖仙说。

我点头,说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五妖仙眨了眨眼,然后身上白光闪烁,居然就是要走。

我急忙喊住了她。

这老姐怎么不按常理出牌啊?

按照正常的剧情,不应该是出言提醒我该怎么做吗?

“没什么好提醒你的,雪中梅心疼你的命,可我又不心疼。”五妖仙说。

“那看在她的面子上,请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做,才能活命。”我说。

“阻止那阵法。”五妖仙说。

“怎么阻止?”我问。

“杀掉布阵的人,这是唯一的办法。”五妖仙说。

“布阵的人是谁?”我追问。

“我不能告诉你。”五妖仙说。

“给一点点提示行不行?”

“没什么好提示的,所有的一切,雪中梅都跟你说过了,为了你,她的确是煞费苦心。”五妖仙说。

我顿时愣了,怎么又是这一茬?

所有的一切,我都是知道?

“她为你机关算尽,布下一切,只希望你能活的更久一些,你可不能让她失望,这场宿命对决,你千万不能输。”五妖仙看着我。

然后,她身上白光一闪,便是消失了,只留下一个草人在原地,随着山顶上的风一吹,那草人也是倒了下去。

我发懵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然后拾起那猖神的焦黑尸体,向着山下走去。

回到吴四叔的家后,我把那猖神的尸体交给了无名。

“命火还在。”无名顿时松了一口气。

无名折下一截尸体的臂骨,握在手中,口中暗暗念动咒语,那臂骨的一头,噗嗤一声着起了火。

无名用另一只手掐出指诀,把那尸骨着火的那端,朝着吴四叔肩膀的两边,分别击打了两下。

“好了,命火重新给续上了。”无名说。

吴四叔两口子顿时是千恩万谢,此时天已经是蒙蒙亮,吴四叔两口子立刻是去赶了早集,买回来好多好酒好菜,弄了一顿“灶王宴”,来答谢我们的相助。

吃饭的时候,我也跟无名说了,之前五妖仙告诉我的事情。

无名咬着鸡腿,说这件事,还是要静观其变,那要害我们的人,要摆出来的,究竟是什么阵法,咱们还不知道。

眼下的当务之急,还是要去松林村,去找那黄河水鬼的现任掌门,一是去讨和萨满辫子男换取灵鼋珠的镇河印,二是询问他,那阵法,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阵法和大禹有关,黄河水鬼不可能不知道。

饭后,我们向吴四叔两口子打听了那松林村的位置,离我们颇远,而且是在秦岭深处,走不了水路,只能坐车。

我们想向吴四叔两口子,借一辆交通工具,不然靠是“地蹦”,得是猴年马月才能到那松林村。

只可惜吴四叔家里也没有像样的车,而且秦岭山道颇为路险,一般人可是不敢驾车从那走。

吴四叔给了我们足够多的盘缠路费,让我们沿着屋后的秃子山,走到秦岭的山道上,大概不到两个小时的路程。

然后我们在那儿拦下一辆跑长途的货车,让那货车捎带着我们去松林村所属的蒲口乡,就行了。

我们按照吴四叔所说的,取道进山,搭了辆过路的运输小货车,开车的司机是个满身腱子肉的壮汉,一口地道的中原官话。

壮汉司机听了我们的目的地,说虽然不同路,但他这趟长途不怎么赶,可以绕道送我们,打包票说可以把我们送到。

但壮汉司机要收车钱,而且收的相当贵,一人三百块。

我感觉他是在抢,吴四叔临走前,也就给我们两千块。

吴子轩嘴皮子都磨破了,壮汉司机也是一分钱不肯少要,又告诉我们,那地方山陡路险,要经过很多悬崖,山路不平整,非常难走,一般人不敢开。

吴子轩无法可想,只得同意按说定的价格付钱,搭了这“老抢”司机的车。

“老抢”司机还厚着脸皮说:“钱不白花,你们可等着找没人的地方,偷着乐去吧,一般人可是不敢开那段蒲口山的山路,不是碰到我,你们再拦多少人的车,都没人肯捎你们。”

我们都是翻了翻白眼,不想搭理这“老抢”。

一路上看不尽的荒山秃岭,“老抢”司机一直在大嗓门唱着情歌,唱的相当难听,让我几乎都想跳车。

他还把临走前,吴四叔两口子给我们的,让我们带在路上吃的火腿肠和水煮鸡蛋,全都给吃了,吴子轩带的几包香烟,也全部被他抽完了。

我们这一路走来,可是从来没见过这么恶劣的人,无名都想卷袖子揍他,但又考虑到还得仰仗着他开车,就忍了。

可司机一般都是相当爱唠叨的人,我们不搭理他,他还总想没话找话。

那“老抢”用胳膊肘顶了我一下,问道:“蒲口乡那地方这么偏僻,也没啥好玩的,看你们打扮,也不像是住在那里的乡下人,你们去那干什么?”

“我们去松林村走亲戚。”我说。

“松林村?蒲口乡没有松林村啊!”司机说。

我顿时是懵了,难道吴四叔给我们指错路了?

“哦,不对,是我错了,外边的人管那地方叫松林村,本地人叫恶狗村。”司机说。

我心想那就对了,对无名她们说,黄河水鬼都会养“龙犬”,他们聚集的村子,全都是狗,也很正常。

“什么鬼啊龙啊的?你小子知道恶狗村是啥地方吗?你们去了就是找死的!”司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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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吊人

“那是啥地方?不就是黄河水鬼聚集居住的地方吗?你去过?”我问。

“黄河水鬼是啥子?我只知道恶狗村不是阴间八景之一吗?你们这帮小年轻去了那儿,定是要被恶狗活活咬死。”司机说。

我真的是忍不住,都想把这“老抢”司机从车窗户扔下去。

什么都不懂,还他妈的一惊一乍的吓人。

不过恶狗村是确有其事的。

相传人死后,去往阴间鬼城的黄泉路上,有八关,分别是鬼门关、望乡台、血湖池、奈何桥、剥衣亭、滑油山、恶狗村、孟婆庄。

恶狗村为黄泉路上第五站。

这恶狗村里,住的不是鬼,更不是人,而是一群饿得发狂的地狱恶狗。

这些恶狗,生前死于非命,不是被车撞死,就是被人虐死,要不就是给人扒皮放血炖了狗肉。

总而言之,它们的死,都是阳间活人直接造成的。

所以这些畜生,对人类怨恨极大,阎王爷把它们放逐在这里,就是专门让它们惩罚经过这里的人类鬼魂。

正因为这些恶狗对人类充满怨恨,所以凡是在世为恶之人,只要踏进这个村子,都会被它们群起围攻,那一张张腥臭的血盆大口,直到把人浑身上下,撕咬得七零八落,白骨森森为止。

可以说,恶狗村是黄泉路上的阴间八景,最为凶险的一处。

吴子轩也插话说,他们金沙镇上,也有死人脖子上戴打狗饼的丧葬习俗,拿龙眼七颗,外和面粉,做成饼子,系在死者手腕,认为这种饼可以打退恶狗。

我点头,想着这恶狗村虽然可怕,但和我们所去的那松林村,应该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只是同名。

可我转念又一想,我们中也没有人,真正了解那群黄河水鬼。

他们的确是每个人带着一条黑狗行事。

可那黑狗的来历,也没有人知道。

有传言说,那黑狗是黄河里的“龙犬”,仔细用脑子想一想,这完全是扯淡,怎么可能有狗在河里生活?

黄河水鬼本质上是捞尸人,和尸体打交道打的多,说他们身边的黑狗,是阴间恶狗村的恶狗,还能更让人信服一些。

我这么一想,才感觉此行去那松林村,也是不能放松戒备,毕竟我们从来没有和那群黄河水鬼打过交道,只凭着水鬼王给我们的一杆沙棠长嵩,就想着人家会对我们以礼相待,有点儿太天真了。

还是得做好最坏的打算才行。

而那“老抢”司机还在不停的唠叨,给我们讲那关于恶狗村的可怕故事,想吓唬我们。

我堵上耳朵,根本就不想听他说话。

这时,货车已经是进了山里,“老抢”司机也是颇为小心,放慢了车速,眼看群山的轮廓被暮色吞没,四周很快黑了下来,行驶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沿途看不到任何过往车辆,荒山深处一片沉寂。

这种情景,还真的挺吓人的,一个人开车,估计真的会挺害怕的。

“害怕个啥呀!老子都开了十几年了,我告诉你,我还碰到过‘鬼车’呢!”司机说。

“什么鬼车?”吴子轩好奇的问。

而这时,我突然发觉后面有辆车开了过来,听声音,就紧跟在我们这辆车的后方。

“老抢”司机急忙是往车窗外吐了几口吐沫,说别是随口一说,就真的碰上那玩意儿了!

我眼看着“老抢”司机的脸色相当不对,问怎么回事,现在咱们后面跟着的,就是那鬼车?

“你看一眼后视镜。”那老抢司机的脸色惨白。

我往后视镜看了一眼,只见我们这辆车后头黑茫茫的,根本没有别的车在后面跟着。

老抢司机突然挂了下档,然后缓缓停下了车。

等了好一会儿,也没听见后面传来按喇叭的催促声。

老抢司机再度发动了货车引擎,继续往前行驶,尾随在后的声音又跟着出现,只闻其声不见其形,听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

饶是之前才跟着五妖仙,除掉那千年厉鬼化成的猖神,我应该是根本不会怕鬼。

可现在,我还是感觉心里七上八下的。

鬼不可怕,敢跳出来,打它就行了。

可怕的是这莫名其妙的异常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信这个邪了,孤魂野鬼还会开车?

司机低声道:“这可不好说,没准是以前哪辆车翻下悬崖,车辆残骸一直没找到,如今多半是死于车祸的亡魂跟上咱们了,你要是不信,我停车让你下去看看?”

我瞧着那老抢司机的脸庞,他演的有点太刻意了。

而小惜月也立刻是揭穿了这个“老抢”司机,车辆正行驶的这条路,两边都是高山,我们这辆车开过去,声音让大山挡住,形成了回声。

坐过走山路的长途客车的人,都遇到过这种事,听着如同有一辆“鬼车”跟在后面,实际上是前车在山中驶过的回声。

那“老抢”司机不可能不知道这事儿,成心是装神弄鬼吓唬我们。

“老抢”司机见被识破了,当即是嬉皮笑脸的说:“小姑娘可以啊,有点胆量,我本来就是打算讲个鬼故事,逗你们玩呢,以前我跑客车的时候,也是一犯困就给车上的女孩讲鬼故事,一听小女孩尖叫,就精神了!”

无名和小惜月都是一脸冷漠的看着这傻逼司机。

吓到她们两个?

呵呵。

而这时,货车拐过一个弯,便是进了山,老抢司机打开前灯照明,在起伏不平的山路上不断行进,路况越来越差,车子颠簸越来越剧烈。

我第一次坐这种过山路的车,看着山道下面的万丈深渊,真的是感觉出了一身冷汗,提醒那司机,可千万是要小心看着路。

可又转过一个弯道的时候,我看见大灯照到的前边路上,有个人,穿着一身白衣服。

那个人还不是站在地上,而是悬在半空中!离地面该有个一米!

就算是我这种见过大风大浪的人,突然看到这个情景,也是吓的惊叫了一声,更别说是那个老抢司机了。

司机遇到意外状况,一般本能反应便是踩刹车。

那老抢司机猛地一脚急刹车踩到了底,可那个人出现的很突然,刹住车之前已经碰到他了。

而以那个人的悬空的位置,正好是撞在货车的前挡风玻璃上,那个人的整张脸都贴在了玻璃上,我看的真切,那个人的表情异常狰狞僵硬,皮肤煞白,根本就不像活人。

而我们货车的车头,斜冲向路旁山壁上,快撞上才停住。

我们在车里,被突如其来的惯性带动,身不由己的往前扑去,吴子轩坐在中间。正好撞在挡杆上,凭我的感受,这一下足能把他的肋骨撞断几根,说不好会要了命!

我的脑袋也是在操控台上猛的磕了一下,无名和小惜月因为坐在后排,倒是没有什么事儿。

我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去查看吴子轩的情况。

吴子轩疼得半天喘不过气来,勉强说道:“还行……。”

我心里纳闷儿,肋骨断了可说不出话,能说话就是没受重伤,撞得这么狠怎么会没事?

我伸手一摸,才明白,挡杆撞到了吴子轩绑在身上那沓钞票,那是吴四叔之前给我们的盘缠路费,看来钱能救命,这话一点不错。

而我也是无比的疑惑,吴子轩这小子,怎么运气一直都这么好?

这时,老抢司机也是急忙跳下了车,去查看被他撞到的那个人。

我也跟着下去,眼看着那人一身白衣,脑袋被车轮碾的稀烂。

可老抢司机用手指戳了戳那人的身子,说那人的身体比牛肉干还干硬,绝对是死了好久的尸体了。

我们还发现了,那尸体的腰间,系了一根麻绳,麻绳的另一头,绑在悬崖的一棵树上。

怪不得我们刚才看到这家伙,他是飘在半空中,原来他是被吊起来的。

“他妈的,谁这么缺德呢?把尸体吊在半空中吓唬人?差点就害的老子车毁人亡了。”老抢司机破口大骂。

我却是心头一跳,想着我们该不会已经到了蒲口山地界了吧?

我急忙去查看那绑着尸体的麻绳,果然在那麻绳上,找到了一根黑狗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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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狗毛

或许世间的万物都是如此的巧合,就仿佛我刚刚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和崔明伏回到了法堂里面,就在屁股还没有坐热的时候,就听到了声控门铃响了起来,正在想着今天的生意怎么会如此的热闹。【无弹窗.】

当我抬起头地时候,不禁愣在了当下,没有想到,来人竟然是崔明丽的师姐,而和她一起的就是马警官!

任是我们谁都没有想到,这两个人竟然一起走到了我们的身边,对于如此的两人,我们也觉得十分的诧异,况且自从上次因着那血灵教的事情,在那河边见到了崔明素,到现在为止,一直都没有再见到过了。

这次看到之后,崔明丽倒是十分的开心,“师姐……”她开心地跑了过去,一把抓住了崔明素的胳膊,两姐妹开心地轻轻地抱了抱。

只是……我和崔明伏对视了一眼,我们知道崔明素的身份,自然现象研究协会,现在在她的身边,又跟着一个马警官,这样子的两个人来到我们这边,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意思。

“看你们一天到晚很清闲嘛!”崔明素微微地笑着,坐了下来,不住地打量着我们的法堂,“师伯的法堂弄的很不错啊,他老人家呢,我这次专门拖朋友从福建武夷山给他带来了上等的铁观音!”

崔明素微笑着,把一提茶叶,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面,询问似得看着我们。

听到她这么说,崔明伏摇着头,脸色扭曲,“你别提那个老鼻子,成天神龙见不见尾的,把这个一大摊子事儿,都压在我们三个后生仔身上,自己倒是出去云游了,关键是,回来之后,我们做事儿要是不顺他的意思了,少不了就是照在我们脸上,一顿鞋底子,我们还不如那修鞋架子……”

就连崔明丽也微微地点着头,崔明素则淡淡地说着,“师伯他老人家还是这个样子,动不动就忍不住脾气,不过他年纪大了,又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咱们年轻人还是多担待他一些吧,毕竟不是当年了!”或许是崔明素的年纪稍微大了一些,所以她说话倒是十分善解人意,崔明丽也忍不住点头称是。

“对了,别说我们啦,一看到您二位过来,我就知道我们又有的忙了,怎么着,马警官,您今天跟我们师姐过来,不单单是对我们慰问这么简单吧……”崔明伏撮着牙花子,双臂环抱在胸前,忍不住地问道。

听到这句话,马警官倒是哈哈地笑出了声音,“嗨,是啊,这次没有办法,只有请你们大师姐了,但是你们大师姐也只能给我帮一天的忙,明天她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也是公务繁重,脱不开身,知道你们刚刚清闲,也不忍打断你们,所以,就过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拉开了自己的黑色公文包。

我们三个就在此时对视了一眼,瞧瞧,说什么来着,就是有事儿吧。而且,又惊动了大师姐,想必也是一位比较棘手地案子了,我们心中顿时敲起了小鼓。

马警官面色阴沉地冲里面取出了一张张的照片,放在了桌子上面,照片又厚厚的一沓,我们三个对视了一眼,伸出手来,把桌子上面的照片拿起,放在了手中,一一查看着,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直觉得一股阴寒之气,从身后的脊柱当中贯穿,通体寒凉的感觉从尾椎骨一直蹿到了脑壳处,登时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草,不会吧,要不要这么惨啊……”崔明伏忍不住叫出了声,其实不是他大惊小怪,就连我也差不多要惊叫起来了,看到照片上一幕幕的情形,我登时快要呕吐了。

哪有这种案子啊,这他妈还是人做的案吗?再看崔明丽已然捂住了胸口,快步走到了一边,“不行了,我得喝口水,压一压!”

我和崔明伏也一直在拍着胸脯,猛地点燃了一根烟,旋即才意识到崔明素还在这里,但是崔明素却微微地笑着看着我们,“没事儿,抽吧,我不在乎这个的!”

当烟草燃烧的气息冲进了我的肺部的时候,才觉得胃里面那种翻腾的感觉顿时也好了很多,马警官这才开了口,慢慢地说着,“怎么样,恶心吧,案子现场可不晓得比这照片恶心多少倍,嗨……给我一支烟…”

他说着向着我和崔明伏伸出手来,崔明伏赶紧抽出一支放在了他的手中。烟被点燃之后,他的语气才算是平缓地向我们讲述了这案子的情形:

这桩案子,生在三天之前,是离省城大概5o公里左右的一个黄河下游的村落当中,那村子名叫严黄村,村子里面的人数并不多,并且在村子里面的人大多以“严”、“黄”二姓为主姓,自古均是此种情形,于是便命名为“严黄村”!

也有说是因为在古时候,这个村子里面的居民,大多以晒盐和倒卖黄河当中黄沙为生,所以便称之为“盐黄村”,最后才谐音为“严黄村”!

但不管怎么说,在这个村子里面居住的人,多数的年轻人都来到省城或者南下打工,只有那些老弱病残之流在村子当中,大多数仍旧是在河边结网捕鱼,倒卖沙土,换些钱来讨生活,但是在这个村子里面还有一类特殊职业的人,名字叫做“水鬼”!

水鬼当然不是真的鬼,只是一种行业的别称,和他们的职业相似的便是“捞尸人”!但是和“捞尸人”又极为不同,他们是一群游走在生死边缘的人,又被称为是阴阳跨界人!

水鬼是一门古老的职业,和西藏的天葬师、湘西背尸人差不多,都是和死人天天见面。只不过,天葬师和背尸人是守着死人,水鬼则和黄河下神秘的“行尸”打交道。

众所周知,人体密度和水差不多,尸体沉入水底后,随着尸体,体内渐渐胀气,这些尸气将人变成面目狰狞、口唇外翻的大头鬼。

这时候随着尸气越来越多,尸体就会渐渐浮上水面,先是上肢浮上来,然后才是下肢,因为女性和男性的盆骨不同,所以浮尸还有个特点,叫做“男俯女仰”,说的就是这些漂在水上的死倒,俯身的是男人,仰身的就是女人。

所以根据这个原理,死在黄河中的人,过不了三五日就会自己漂上来了。这时候,死者家属只要央求“捞尸人”将尸体打捞上来就可以了。但是死者家必须要请船夫在家中吃顿素饭,临走前还要在船夫中指处绑上一根三寸宽一尺长的红布条。这些都是为了辟邪,也是黄河上约定俗成的古老规矩。

捞尸人也有捞尸人的规矩,他们只捞尸体,用一根长长的竹竿挑起漂在黄河上的杂草树枝,现尸体后用白布蒙在尸体上,然后取一根掺了黑狗毛的麻绳绑在尸体腰上,将尸体吊在背阴的悬崖上,等家属来辨认,认清楚了,才将尸体背上岸去。

说来也怪,好多人死在水中后,尸体并不会浮上来,待尸体捞出后,竟还像刚死一样,尸体还是原来的样子。不仅如此,这些水下的尸体竟会一直在水中直立着,保持着行走的姿势,尸体随着水浪缓缓向前,就像是在缓缓漫步。

好多时候在干涸的河床中,你能看到水下清晰的脚印,一步步走向最深处,走到头后会转一个方向继续走,就像是在水下散步一般,这些便是那“死倒”!

据说,这些黄河上的横死人,怨气太深,迟迟不肯离去,非要等害死其他人才肯倒下。这个传说很可怕,曾经有人要是你乘船过黄河,船行至河心,你往下一看,结果看到一个人在水下行走,行走中还会冲你阴森一笑。

要是遇到这样的“行尸”,这时候死者家属就要去找水鬼了。水鬼是黄河边上对捞尸人的称呼,这种水鬼并不是简单的捞尸人,他们都是世袭,都有独特的本事,他们独特的本事就是请煞。

据说水鬼请煞是一种祖传的秘法,行为古怪诡异,外人无从得知。有人说水鬼从小就用一种隐秘的药水洗眼,又经过数十年在黄河边上的观水练习,眼光能穿透浑浊的河水,一眼就能看到水下的行尸。

我和崔明伏对视了一眼,听到这里,就觉得马警官似乎有些偏题了,讲了如此多捞尸人的事情,跟今天这案子有什么关系吗?崔明伏忍不住就催促着他,“您别一直吊我们的胃口不是,您继续说啊……”

马警官微微颔,又点燃了一根烟,猛吸了一口,竟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或许这一口当真是吸的比较猛了,看来,他也在紧张,“我跟你们表述清楚一点,也有利于你们了解实情不是吗?我从警这么多年,还当真没有看到过如此邪乎的案件,总之现在警队里面也是人心惶惶,这案子太悬了,几乎没有任何的头绪,嗨,当真头疼啊……”

我的目光自再次看向了放在茶几上面的那些照片上,登时陷入了沉思,难不成……这案子和黄河水底的“行尸”有关系吗?

168.门神

无名眯着眼睛,蹲下身去仔细瞧那根黑狗毛,说这确实像是黄河水鬼的手段。

“但也不能确定他们一伙子人都是坏的,可能只是其中一颗老鼠屎干的坏事。”无名说。

我继续审问那些小水鬼,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些小崽子只说,他们是被一个姓梁的捞尸人指使的,剩下的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也没指望能从这些小喽啰嘴里问出些什么,当即便是弹开墨线,打算灭掉这群小崽子。

这群小崽子眼看着,他们就要性命不保,立刻是哭开了,跪在地上接连叩头,说是饶了他们这一回,这也是他们第一次出来害人。

第一次害人?

这我可是不信的。

不过眼看着这些小崽子痛哭流涕的模样,我也是有点下不去手。

就算是水鬼,也是小孩子,他们本性的善恶,也说不清,可能就只是被那个姓梁的捞尸人指使的棋子,那也就罪不至死。

“让我来吧,收它们进我的掌教葫芦里,炼上个七七四十九天,若是本性真的良善,就能投胎做人,若是本性极恶,就是灰飞烟灭。”无名说。

然后无名拿起葫芦,嘴里默念法咒,把这几个小崽子都给收了进去。

而孙大哥的儿子小坤,从头到尾目睹了这一切,吓的脸色煞白,完全说不出话来。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以后不要再和来路不明的孩子玩了,不然说不定哪天,就被来路不明的鬼物给害了性命。

小坤声音发抖的应了声,然后我们便是领着他,回了他家里。

我让小坤和孙大哥说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孙大哥两口子都是吓坏了,反复的追问我和无名,他的宝贝儿子真的没事了吗?那群小鬼会不会再找上门了?

无名让孙大哥放心,那几个小水鬼已经被我们降服了,但是孙大哥自己的家里,有着无比严重的隐患,得赶快补救才行,不然以后说不定还要招惹别的妖邪鬼物进门。

无名说的隐患,我之前也注意到了,不然,按照一般的情况,那群小水鬼,是不可能有胆子进活人的家里。

“什么隐患?”孙大哥问。

“老哥,你们家的屋宅,背靠着山,面朝着河,风水上,是逆风露气的形势,而且四周又没有邻居住户,生气上孤立无援,很容易被邪性的东西盯上,即便是这样,你们家的门上居然还敢不贴门神?贴个‘福’是想干啥呢?你还不如贴个女明星呢!”我怒斥着对孙大哥说。

孙大哥两口子都是一脸的茫然,说门神那么管用吗?

我心想这孙大哥果然就像我之前说的,是个纯粹的铁憨憨。

用来镇宅,啥东西都是没有门神管用。

反正天色已晚,明天早上才是能去寻那恶狗村。

我索性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碗茶,然后给孙大哥两口子讲了一个《野叟曝言》里,关于门神的故事。

说是唐朝,长安城百里外的温泉驿,在流传着一件骇人听闻的奇事。

事情就发生在一位名叫王云的人开的小客栈里。

王云今年五十岁,有一个儿子叫王正,平日帮父亲打理生意,伺候往来客商,还算勤恳孝顺,王云两口子也都是大善人。

这天傍晚,天黑之后,客栈刚打烊不久,忽然有一孤身女子前来叫门。

王正开门去看,女子穿一袭黄色衣裙,包着白色头巾,对王正哀求说自己是良家妇人,跟丈夫出远门到长安,前些天丈夫病死在那儿,她膝下无子,只能将丈夫停殡在当地,自己回乡找到家里亲人,才能回去收殓丈夫,现在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借宿,只是身上银钱不多,还望店家通融。

王正让女子进屋,点灯细看,女子不过二十来岁,容貌生得十分美艳。

王正便叫来父母,王正的老爹王云心善,便说:“天色已晚,一个女子独自在外十分危险,留宿没有问题。你若害怕,可以到我妻子的房间与她同睡。”

女子感恩戴德地答应,吃过东西后,便随了王妻入了屋内。

王妻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儿,便叫那女子同做,哪知女子的技艺精湛,不到一个时辰,两件男子的成衣便做好了,而且针脚细致,比城里的裁缝都不遑多让。

王妻不由对女子生出许多喜欢,就开玩笑说:“你既然没有至亲,又这么伶俐,不如留下做我儿媳妇好了。”

没想到女子莞尔一笑,说:“我出身命运孤苦,现在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王妻十分意外,但又觉得高兴,便出来跟王云说了。王云正愁儿子还没续接香火,于是也高兴地答应了,当天晚上就让女子和王正同房,算是成婚意定。

王妻特地下厨又准备了一桌饭菜,让儿子和新媳妇吃过饭菜后,又喝了合卺酒。

入洞房前,女子告诫王家人说,听说最近这一带很多盗贼,要把房门上闩锁好。

王正这个铁憨憨,自然是美滋滋的答应,王云夫妇俩也关好门睡觉。

然而睡到后半夜,王妻却梦到王正披头散发跪在床边哭泣说:“母亲,咱家没有贴门神,鬼怪进来了,孩儿要被吃尽了!”

王妻一下被惊醒,觉得心跳得很厉害,便叫醒王云,讲了此事后,又说要去儿子的房间看看。

她点亮一座烛台,举着烛火走到儿子的房间,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又喊两人的名字,还是死一样宁静。

王妻顿感不妙,连忙喊来王云,两人合力撞开房门,只见房间里蜡烛还没熄灭,一团黑色的长毛怪物,正伏在一滩鲜血和衣服上,双眼闪烁着莹莹的绿光!

那怪物看有人闯入,便发出一声呼啸,然后从窗户跳了出去。

而可怜的王正,已经剩下一地散落的骨架和头发,刚娶到的新老婆也不知去向。

王家老夫妇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恸哭到天明,引来周围的邻居,有人去报了官府。

而温泉驿的驿道官长,叫孟伸,是个足智多谋之辈,身手也是相当厉害,当即便纠结了温泉驿的壮丁民兵,去王家查案,可查了一圈,并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大家对此议论纷纷。

有人说是野兽从窗户跑进屋子,把王正吃掉,并且掠走了新妇。

更有人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本身就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她用美色和法术蒙蔽王家三口,不然,她为何会进屋前就叫大家关好门呢?还不是为了不受打扰地吃人?要不是王妻梦到儿子哭诉惊醒,等那怪物吃完儿子,恐怕还会去吃那夫妇呢!

这事后不久,便是寒食节,孟伸的母亲孟李氏,要到附近的庄子上为祖辈祭扫和供奉水饭,家丁雇来牛车,孟伸觉得不放心,便带上佩刀护送母亲出门。

孟伸和母亲一早出门,走到午后,才在一处叫徐家坡的山坡下停车小憩,孟伸正服侍母亲吃些糕点,忽然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

原来在道路的左边,一丛灌木后,有一座新起的坟冢,坟前跪立着一位缟素白衣的年轻美貌女子,正在那儿嘤嘤哭泣,她那扶风弱柳般的身子,仿佛不堪重负,随时就要倒下。

孟母是个心善之人,便遣丫环过去询问。那女子也是知礼数的,赶紧过来请安,自道因为丈夫得病新丧,家乡也再无亲人可投靠,祭拜时想到自己此后孤苦无依,没有凭依之所,才忍不住悲从中来,想不到冲撞了贵府夫人。

孟母听她说得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说:“看你也是个知礼有节的人,若真的孤苦无依,不如跟随我做个婢女,这样终归有个去处。”

那女子感激涕零跪拜下去,说了一些甘愿跟随夫人以身相报的话,孟伸在一旁静观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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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村堡

孟伸家里是长安城百里外温泉驿的驿道官长,家宅就在驿道附近的玉山村口。这几天,温泉驿一带的人们在流传一件骇人听闻的奇事。事情就发生在一位名叫王云的人开的小客栈里。

王云今年50岁,有一个儿子叫王正,平日帮父亲打理生意,伺候往来客商,还算勤恳孝顺。

这天傍晚,天黑之后,客栈刚打烊不久,忽然有一孤身女子前来叫门。王正开门去看,女子穿一袭黄色衣裙,包着白色头巾,对王正哀求说自己是良家妇人,跟丈夫出远门到长安,前些天丈夫病死在那儿,她膝下无子,只能将丈夫停殡在当地,自己回乡找到家里亲人,才能回去收殓丈夫。现在路过此地,想找个地方借宿,只是身上银钱不多,还望店家通融。

王正让女子进屋,点灯细看,女子不过20来岁,容貌生得十分美艳。王正便叫来父母,王云心善,便说:“天色已晚,一个女子独自在外十分危险,留宿没有问题。你若害怕,可以到我妻子的房间与她同睡。”女子感恩戴德地答应,吃过东西便随了王妻入内。

王妻正在灯下做针线活儿,便叫那女子同做,哪知女子的技艺精湛,不到一个时辰,两件男子的成衣便做好了,而且针脚细致,比城里的裁缝都不遑多让。王妻不由对女子生出许多喜欢,就开玩笑说:“你既然没有至亲,又这么伶俐,不如留下做我儿媳妇好了。”

没想到女子莞尔一笑,说:“我出身命运孤苦,现在愿意听从您的安排。”

王妻十分意外,但又觉得高兴,便出来跟王云说了。王云正愁儿子还没续接香火,于是也高兴地答应了,当天晚上就让女子和王正同房,算是成婚意定。

王妻特地下厨又准备了一桌饭菜,让儿子和新媳妇吃过又喝了合卺酒。入洞房前,女子告诫王家人说,听说最近这一带很多盗贼,要把房门上闩锁好。王正喜滋滋答应,王云夫妇俩也关好门睡觉。

然而睡到后半夜,王妻却梦到王正披头散发跪在床边哭泣说:“母亲,咱家没有贴门神,鬼怪进来了,孩儿要被吃尽了。”

王妻一下被惊醒,觉得心跳得很厉害,便叫醒王云,讲了此事后,又说要去儿子的房间看看。她点亮一座烛台,举着烛火走到儿子的房间,贴在门上听了一会儿,里面没有任何声音,她又喊两人的名字,还是死一样宁静。

王妻顿感不妙,连忙喊来王云,两人合力撞开房门,只见房间里蜡烛还没熄灭,一团黑色的长毛怪物伏在一滩鲜血和衣服上,看有人闯入便发出一声呼啸就从窗户跳了出去。而可怜的王正,已经剩下一地散落的骨架和头发,刚得到的新妻子也不知去向。

王家老夫妇当场就晕了过去,醒来后恸哭到天明,引来周围的邻居,有人去报了官府,孟伸就是这样知道了这件事。

大家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是野兽从窗户跑进屋子,把王正吃掉,并且掠走了新妇。更有人说,那个来历不明的女子本身就是披着人皮的妖怪,她用美色和法术蒙蔽王家三口,不然她为何会进屋前就叫大家关好门呢?还不是为了不受打扰地吃人?要不是王妻梦到儿子哭诉惊醒,等那怪物吃完儿子,恐怕还会去吃那夫妇呢。

这事后不久便是寒食节,孟伸的母亲孟李氏要到附近的庄子上为祖辈祭扫和供奉水饭,家丁雇来牛车,孟伸觉得不放心,便自告奋勇带上佩刀护送母亲出门。

孟伸和母亲一早出门,走到午后才在一处叫徐家坡的山坡下停车小憩,孟伸正服侍母亲吃些糕点,忽然听到不知从何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哭声。

原来在道左一丛灌木后,有一座新起的坟冢,坟前跪立着一位缟素白衣的年轻美貌女子,正在那儿嘤嘤哭泣,扶风弱柳般的身子仿佛不堪重负随时就要倒下。

孟母是个心善之人,便遣丫环过去询问。那女子也是知礼数的,赶紧过来请安,自道因为丈夫得病新丧,家乡也再无亲人可投靠,祭拜时想到自己此后孤苦无依,没有凭依之所,才忍不住悲从中来,想不到冲撞了贵府夫人。

孟母听她说得可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说:“看你也是个知礼有节的人,若真的孤苦无依,不如跟随我做个婢女,这样终归有个去处。”那女子感激涕零跪拜下去,说了一些甘愿跟随夫人以身相报的话。孟伸在一旁静观不语。

孟母的车里只随从一个丫环,倒还宽敞,便让女子也一同上车乘坐。这天晚上到了李家庄,孟家一行人便被安排住在娘家清扫好的一处房屋内。

然而车在大门外停住,女子下车时,忽然抬头看到门首悬挂的神荼郁垒两位门神的木牌,立刻吓得面色惨白地躲回车内,孟母惊讶询问,她才梨花带雨地怯怯说,在她的乡下从没有人张挂这样凶神恶煞似的门神,刚才乍一看到,竟一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真是对不住夫人。

孟母直道这是小事,叫人把那门神的木牌翻过去,看不到便可。

那女子看到门神被翻转过去,马上乐得眉开眼笑,一直鞍前马后地殷勤奉承着孟母,讨得孟母甚是欢喜,夜里就让女子和她的那个贴身丫环同睡一屋,说好第二日一早就备齐果供祭品去祖坟祭拜。

然而第二天起来,只有那女子走出房门忙碌梳洗,孟母奇怪地询问,女子便说夜里丫环得了伤寒急症,这会儿正捂在被子里发冷发热,夫人不要去探看以免传染症状。一边说着,还作势端一碗热水进屋,像去照顾那丫环饮用似的。

孟母一听也就不多问了,因忙着寒食祭扫之事,便带上其他家丁和女子一块出门去。

而孟伸却感到事有蹊跷,参加祭祖时便找个借口提前一个时辰回来,到丫环和女子所住的房间外面倾听。内里并无声音,反倒有阵阵诡异的血腥味飘出,心中便觉不好,破门而入就看到那床上有一大滩血迹,丫环只剩一套衣服和一堆长发、碎骨被扔在被褥中。

他顿时明白那女子很可能就是前日吃掉王正的妖物,同样是用化身年轻孤女博取人们善心的伎俩,现在居然被他家撞上了!

他想立刻冲去当众揭穿女妖的阴谋,但随即又顾虑到跟她在一起的母亲的安危,于是沉住气,决定想个计策,在不惊吓到母亲的前提下,更安全地解决这只妖怪。

正苦恼之际,他在母亲家族中正好有两个与自己岁数差不多的姨表兄弟过来找他,他们也都是自幼练武的男儿,孟伸便寻求他们的帮助,听到孟伸所述说的事情,又去看丫环的尸骸,两个年轻人也都觉十分骇异,但铮铮男儿不畏惧险恶,他们都自觉应该为民除害。

祭扫的长辈很快就会回来,一位年长的表兄说:“宗祠里的太公修道多年,不妨去问他。”

孟伸听从表兄的话,跑到宗祠去找那位太公,据说他今年已经101岁,年少时就入终南山跟随隐世的道士修行数十年,后来只因尘缘未了,下山回来娶妻生子,但平日里极少见生人。

孟伸前去说明来意,太公闭目寻思半晌又掐指算计过,便说:“那是一只修行百年的母豺狼妖,凭借在坟中新死的女子作为人身,但其不思修行正果,居然作恶行凶至此,但你们都是凡人,无法与她正面争斗,只需将她驱走便是。”说罢又拿出一块木符,上面用朱砂刻画着符咒,说届时用木符击打她便可显出原形。

孟伸得到提示,欢天喜地归来,与表兄弟们紧锣密鼓地合计一番,孟伸结合昨日所见,说:“那个食人妖鬼似乎很害怕门神,而神荼郁垒门神正是擒拿妖鬼的神仙,我们不妨利用门神的力量。”由此计划拟定,又去找来一张坚韧的大网安排好。

傍晚孟母一行人回来,孟伸等少年公子也装作在外面踏青游玩,刚刚才回来的样子,两伙人在大门外不期而遇,孟伸去搀扶母亲下车,随伺在孟母身边一直不离的女子,忽然看到大门上翻转过去的门神牌子又被端正过来,便又吓得抱头蜷缩在车轮底下。孟母觉得诧异,孟伸连忙安慰母亲让她赶紧进屋,这里他来料理。

与此同时,他从衣服中拿出太公交予的木符,扔到女子身上,那女子果然发出被灼伤似的惨叫。众多不明真相的家丁们都吓坏了,旁边的孟伸看太公教授的方法奏效,立刻拔出腰间佩刀,预备妖物反抗的时候好进行抵御,但那女子一双精光暴露的凶目将人们扫视一遍,像一只野兽般猛地跳起,冲出人群转眼就逃出包围不见踪影。

孟伸想要追赶,但担心家人的安危,只得先回去向母亲禀明一切,母亲得知贴身丫环无辜惨死,又难过又害怕,让孟伸再去询问族中太公,若那女子记恨返回怎么办。孟伸又去祠堂找到太公,太公捻须微笑说:“神荼郁垒两位神仙每夜巡视人间,这鬼物已经暴露行踪,神仙自会抓拿,凡人不需担忧了。”

孟伸将信将疑回到家中。想不到夜里下起春雷大雨,第二天云歇雨住,人们发现李家庄外一棵老树被霹雳劈开,树中有一副死去许久的女子尸身,旁边还有一只劈死的豺狼,验看过果然是母的,众人都惊叹,原来事情真如太公所料无差。

170.透明棺材

我不知道这个死老头为什么突然这么激动,但那黑狗的速度奇快,已经扑到了我的面门处。

我正想拔出腰间的避水剑迎击它,只听身后的无名低喝了一声:“伏食!”

那黑狗顿时一愣,低头去看地下,以为无名真的要喂它什么东西吃。

可无名却是毫不犹豫的取下肩上的那根沙棠长蒿,重重的敲打在了黑狗的脑袋上。

黑狗嗷呜一声,连着后退了几步。

那刀疤脸老头和另一个憨头憨脑的莽汉,也立刻是抄起手边的家伙,向着我们冲来。

“别动手,你们睁大眼睛,看看你们认不认得我手里的东西。”无名高举着她手里的沙棠长蒿。

刀疤脸老头眯了下眼睛,随即便是无比惊讶的说:“这不是我师门的沙棠神木吗?为何会在你们手里?”

我向那刀疤脸老头解释了一下,关于这根沙棠长蒿的来龙去脉。

那刀疤脸老头听完后,不好意思的拱手,说是失敬了,原来是水鬼王老前辈的朋友,请快快进屋。

我心想着水鬼王的面子还挺大,便是跟着那刀疤脸老头,往里面走。

圆形村堡里面,规模也是奇大,内部是悬山顶抬梁,高有三层,每一层的房屋也有三圈,一层连一层,一圈套一圈。

刀疤脸老头把我们领进西面一间屋子,点上油灯,等我们在屋里坐下了,又走出去给我们烧水喝。

那个憨头憨脑的莽汉站在一边,怯生生的瞧着我们,眼神飘忽。

“怎么整个恶狗村就你们两个人?狗也就只有一只?”我问那莽汉。

莽汉掰着手指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刚想说这莽汉也太没有礼貌了,却突然发现他的眼神无比呆滞,好像本来就是个傻子。

我这才是闭了嘴,不再试图和他交流了。

无名和小惜月正踱着步,观察着屋子里的东西,但并没有发现什么线索。

这时,那刀疤脸老头提着水壶走了进来,我又问了一遍刚才问那憨子的问题,刀疤脸老头叹了口气,说是造孽。

“都是当年我们打头的做了错事,所以我们才被迫逃到这里来的,可即便是远离黄河,躲在这里,也是没有摆脱掉当年招惹的那东西,这十年间,人丁原本还算兴旺的黄河水鬼一脉,死的就剩我和这憨头了。”刀疤脸老头说。

我心想怪不得刚才我说要找他们掌门,这刀疤脸老头就立刻发神经了。

“你们掌门也死了?”我诧异的问。

刀疤脸老头摇头,说不确定,他们掌门三年前离开了这里,说是不想坐以待毙,想找出除掉当年他们招惹上的那东西的办法,可这三年间,并没有什么音讯。

“你们掌门是不是姓梁?”我问。

刀疤脸老头说对。

我皱着眉头,没想到这群黄河水鬼远离黄河,躲在这深山老林里,居然是为了避难!

“你们十年前究竟招惹了什么东西?”我问。

“一具透明的黑色棺材。”刀疤脸老头说。

“透明的黑色棺材?能给我具体描述一下,是什么模样吗?”我拧紧眉头。

刀疤脸老头伸手敲了敲脑袋,说那黑色棺材的材质像是玉石,半透明,里面像是羊脂玉一样的白,捎带着一丝迷蒙的黑,棺材表面,雕的全部都是眼球的图案。

我当即是张大了嘴巴,转头看着小惜月。

这透明棺材,和当初在塔山村,“吃掉”九叔的那块巨石,一模一样。

那萨满辫子男费尽心思,把我们引到这里,难道就是为了这个?

我让那刀疤脸老头,详细的给我们说一下,当时的情况。

事件的起始,是九十年代,当时黄河每年都要进行清淤的工程,那具透明棺材就是这么被河工打捞了出来。

黄河里,每年打捞上来的怪东西都很多,但那具透明棺材比较轰动,因为它整体就像是块绝非凡品的美玉,看起来挺值钱,而人们都对值钱的东西感兴趣。

当时很多人都去看热闹,刀疤脸老头也去了,等他赶过去时,已经有很多人在围观了。

刀疤脸老头眼看着,那透明棺材着实邪性,刚刚挖出顶盖,上面的泥已经擦去,表面雕有许多眼球的图案,人们能很清楚地看到棺材里的尸体周围,有很多鱼在游来游去,但却看不清楚尸体的模样,只有一个黑影的轮廓。

在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听说过,按照当地风俗,什么情况下会用透明棺材下葬。

更何况,这里是河底,是黄河改道后才被淹没的,奇怪的是这幅棺材竟然没有被冲走,因为当地风俗是浅埋棺材,下葬深度不过三米左右。

黄河边的丧葬风俗,是如果生前无儿,所有丧葬品为双倍,当然棺材除外,口含金左手穿银,右手拿着打狗饼。

棺材更分三六九等,薄棺材就是三寸板,估计两三年就腐烂掉了,好的是九寸板,并且是用樟木、檀木等质地坚硬的木材,然后再在外面套一个杨木的套棺。

但是透明棺材,确是闻所未闻的,所以大家都特别好奇,同时也隐隐约约心底直犯凉气,想着棺材里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时候,在场的人,已经分成两拨,以一些老人为首的,坚持不再挖,并且把上面露出的部分掩埋,怕搞出大事来。

胆大的年轻人们,就坚持要看个究竟,那个年代已经基本上消除迷信了,年轻人都是不信邪,再者说,这棺材整体就像是块玉,棺材里和棺材下面,肯定是会有更值钱的东西。

在场主事的村长,询问了刀疤脸老头这个黄河水鬼的意见。

刀疤脸老头也是抱着好奇的态度,让他们接着挖。

于是老人们在旁边烧香祷告,说一些小孩子无知,请先人包涵等等话语。

小伙子们则一锹一锹的,把棺材周边的泥挖开运走,棺身露出了大约一米,下面还是没有到底。

可按理说,一般的棺材,充其量也就一米左右高。

但更为奇怪的是,棺材盖和棺材好像连在一起的,没有任何缝隙!

大家接着挖,一边挖,一边把泥水弄出去,在河道里,已经出现了一个深两米,直径为五十米的坑,棺体已经露出两米多了,还是没有见到底。

有人去伸手摸那棺材的表面,可能因为当时是冬天的缘故,摸上去特别的凉,给人一种刺骨的寒意。

有人沉不住气了,召集了十多个人,站在棺材的一侧用力推,试图让棺材活动。

可棺材纹丝不动,说明埋在泥中的部分远比人们想象的要深。

人们束手无策,便只能是仰仗着黄河水鬼,鼓动着让刀疤脸老头站出来,瞧瞧该怎么办。

刀疤脸老头是个半路出家的人,学艺不太精,见识也不太多,自知没有金刚钻,揽不了这个瓷器活,便是转头去找当时黄河水鬼里打头的人,名叫梁天。

梁天来到了棺材前,很是吃惊,但没有说话,细细地打量着这个棺材。

“你们都停手吧,这棺材下面是个玉台,照这个挖法,再挖一个月,也挖不出来!”梁天说。

拿着铁锹的人们,都是停了下来。

然后梁天走到一边,和当地的村长低声说了些什么。

不一会,村长过来说:“所有属龙的,和不属龙的,但是十二月出生的人都离开河边,到岸上去。”

那几个人乖乖的离开了。

梁天走到棺材的东南方向,在离棺材四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来。

“找两个人,拿木锹往下挖三尺。”梁天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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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铸大祸

随即,梁天拿了根树枝,在他刚才说的那个地方,划了个一尺左右的圆,让那几个人开始挖。

这一处的泥土相当的硬,像是被冻住了一般,格外的难挖。正挖着,一个人惊呼了一声,说是挖通了,下面是空的。

梁天走到了近前,低着头去看那被挖通的洞,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从洞口持续飘出极其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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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2.饲鬼神

死人了,而且是死了一个大寝屋里,两个通铺的人。那些人的死状,简直让刀疤脸老头喘不过气来。

他们的身体上都是没有任何伤口,表情却是异常恐惧,七窍都是流出鲜血,掀开衣服,胸口处,有心脏骤停产生的青筋血管。

居然都是被活活吓死的。过了会儿,梁天来了,看到这幅情景,脚下踉跄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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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3.养阴奴

刀疤脸老头摇头,说他也不太清楚,只是一次在两位门神同那东西的战斗中,瞧见那东西有着人形的身体,头上有两只弯曲的牛角。

梁天饲养的两位门神,一开始还能抵御住那牛角人的侵袭,可后来,村堡深坑里的阴魂越来越少,没有更多的食物能饲养那两位门神,梁天便是动了歪脑筋。

听到这里,我和无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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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陷绝境

在外亡命好几年的梁天,居然是突然回来了。而且听他所说的,当初他们在黄河的透明棺材里招惹的东西,也是已经跟过来了!

梁天的神情慌张到了极致,都没有工夫去问,我们这几个来到村堡的陌生人是谁,引着那些阴奴,便是向着石洞门上的两位门神走去。

那些阴奴自然也不想就这么去送死,可每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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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委托人

我诧异的看着梁天,他之前不是说,他并不通晓饲养这螫蜂的法子吗?

“我没有刻意的饲养它们,只是任由我当初从透明棺材下面带出来的几只螫蜂进行繁殖,现在它们便是达到了这个数目。”梁天说。

我看的害怕,感觉这种怪异的螫蜂,怎么比苍蝇的繁殖力量还要强。而这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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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候选人

杀不死的男人?这家伙不是鬼神吗?我又是仔细打量了这家伙一番,还是没有得出正确的答案。

不过不管他是什么鬼东西,既然他是梅派来找我的,总归不会是对我不利。

不过,我看着那个男人被面具遮挡住的脸庞,发现了一件很让我惊讶的事情。

这个男人的两只眼睛,和五妖仙还有我姐一样,都是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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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嚼谎者

不知道过了很久,我感觉我的身体一直在被人摇晃着,睁开眼睛,只见小惜月一脸的焦急,正在掐着我的人中。

见我醒来,小惜月顿时是喜极而泣。

“哎呀,没什么好哭的!我跟你说了,他没死!”无名在一旁皱着眉头。

我立刻是爬了起来,看着地洞的入口。

“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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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欺诈者

我不是在危言耸听。关于谁是幕后黑手的问题,我之前也一直在反复思考。

我和无名一样,一开始以为最大的幕后黑手,就是几乎已经表明自己身份和目的的吴子轩。

可后来我转念又是一想,吴子轩的演技再差,脑子再笨,也是从我们刚来到金沙镇后,就成功的瞒住了我们,一直埋伏在我们的身边。

他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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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倒计时

如果不是五妖仙之前的提醒,说梅已经把一切都告诉了我。还有之前的那牛角人,肯定了我的猜想。

我想,我定是要败在金沙镇这一伙人的手里。这个骗局太天衣无缝了。

可还有一件很关键的事情,我还没有搞清楚。金沙镇这一伙人的头目,也就是和我宿命对决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关于这个,我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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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日与心

这时,无名突然是大吼了一声:“还能挽回!现在杀掉布阵的人就行了。”然后无名拔出她背上的苍黑铁剑,就要去砍掉吴子轩的脑袋。

吴子轩眨了眨眼睛,说:“布阵的又不是我。”无名的动作顿时是迟疑了一下。

“唉,你们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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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求神祈愿

黑狐看到了,吴琪琪的舍友,她的同班同学和老师,乃至学校里那些根本就不认识她的人,对她所做的一切。

面对一个和自己无冤无仇的女孩,只是因为这个女孩长得不好看,便像是对待瘟神一般对待她,恶劣一些的,甚至是直接欺辱霸凌她。

黑狐想不明白,这些人类为何要这么做?即便是在兽类中,最被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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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祭品

当时,吴琪琪自然也是被吓着了。可五尾娘娘立刻是收敛了那抹渗人的笑,变成了平时的那张慈眉善目的脸。

五尾娘娘告诉吴琪琪,她可以成全吴琪琪的愿望,不过她给人实现愿望,是有代价的,必须要用这个人所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来交换。

吴琪琪也不知道,自己拥有的,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五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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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对决

我转头,看着说话的人。刺绣线衣,狗皮帽子,还有脸上那神经质的笑容。

是那个萨满辫子男!我和无名还有小惜月,立刻是拔出武器,戒备着他。

“嗯?干什么?为何这么不友好?”那萨满辫子男瞪着眼睛。

“你来干什么?”无名问。&l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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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推理

无名和小惜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都是开始回想。无名抱怨着说,时间已经过去了这么久,谁还能记得这些鸡毛蒜皮烂谷子的事儿?

可小惜月偏偏就记得,应该是平时拿着针线补戏服补的多了,心也是细成绣花针了。

“说是他的一个历史老师。”小惜月说。我摸着下巴,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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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下墓

如果吴子轩是把吴琪琪藏在哪座古墓里,定是要派人去物色古墓的位置,并且清理古墓里的障碍机关。

这个活儿,冯夷他们那群水族做不来,只有李彪能做。我问那黑狐,吴子轩的家,李彪的棺材铺,这两处房子,都是什么时候落成的。

“吴子轩的家,那栋吊脚楼,大概是十年前吧,李彪的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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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血灵

“哪有你说的这么严重?再说你怎么就知道这锁上一定有机关?刚才咱们一路走来,不是啥事没有吗?”无名瞪着眼睛。

老灰苦着一张脸,说:“老大,请你仔细想一想,玉门上安装一把铜锁,可不就是画蛇添足吗?玉门一砸就烂,谁还能被这区区铜锁拦住?北宋有一种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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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6.盗尸

我连续后退了几步,问无名,这血子灵究竟是什么东西?无名没工夫回答我的问题,她抬手掀起墓室中的一张玉台,砸向那有着九个婴儿头颅的怪蛇。

那怪蛇抽身后退躲开,玉台横在了我们和它之间,可也是卡住了机关墙,我们一时和那怪物僵持不下,也无路可逃。

“血子灵法,是道家的一种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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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7.眼睛

我惊叫了一声,怎么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状况。难道吴琪琪还没死?可吴琪琪只是睁开了眼睛,身体并没有动弹。

我们保持着戒备的动作,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什么怪事发生。

“可能是尸体接触到了活人,微弱的生物电导致的反射,不用惊慌,我以前下墓的时候,经常会出现这种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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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黑影

我伸手,去拍了拍那黑影的肩膀。我的手并没有穿透过去,而且触感是很瓷实的感觉。

这家伙不是鬼魂,也不是活人,天晓得它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儿?我又让小惜月走了过来,去拍那人形黑影的肩膀。

小惜月的手,也是没有穿透它的身体,而小惜月顿时是被吓的惊叫了一声。

“你真的看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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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受降

“怎么着?”我问。

“那人现在已经寻不见了,我们上一次见到他,还是在十年前。”李彪说。

“他是谁?”我拧紧眉头。

“我们也不清楚,只知道他是五尾娘娘的人,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博古通今,十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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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禹王覆水

“受降仪式就免了,咱们直接来说正事,第一,你们赶紧寻找出终止那‘禹王覆水大阵’的方法。”我说。

“我们真的不知道怎么终止!不是我们布下的阵法……”我抬手,打断了他们的话。

&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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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天机变

郭老头告诉吴子轩,河图之上,乃是天机之数,凡人不可参透。让无支祁这

“混世之妖”去看那河图,没有问题。让相柳这

“半神之躯”去看那河图,也没有问题。可让浮游去看那河图,他便是会七窍流血而死。

因为即便浮游是改命之人,可他毕竟也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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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观河图

赶在阵眼发动的前三分钟,我坐在了龙宫城大殿的王座上,深吸了一口气,把精神力集中于额头之上。

“小黑!出来!”我在心里默念。黑色的雾气从我的身上升腾,然后汇聚出小黑的模样。

随即,我靠坐在王座上,让小惜月和无名扶好我的身体。我屏息凝神,心中的期待感和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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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狼搭肩

“那怎么办?”我问。小黑没有回答。我有些心急,小黑有时候能正常的跟我对话,但有时候又像个哑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过了好一会儿,小黑才说话。

“储存……起来……”&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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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杀人梦

从床上坐起来的我,发觉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之后,长出了一口气。我抬手擦掉额头上一颗颗跳动着的冷汗,内心开始犹疑,会不会因为我的心软,而酿成大患?

梦可以是预兆,也可以是和现实完全相反的情况。我扶着额头,内心思量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想起了瘌痢头的死状,微微咬牙,下定了决心。

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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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真与假

我感觉我的情绪正在缓缓沸腾。我看着小惜月,拼命的摇头,说我不知道。

“你知道,别装傻。”小惜月表情漠然的看着我。我的鼻头开始泛酸,垂下脑袋,一言不发。

“到底怎么了?小海,你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小月的坏事情?勾搭了其他的小姑娘?&rdq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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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造梦术

八条白鳞蛇尾,撑破无名的衣服,从她的身上蔓延出来。我看的心惊胆战,估计无名是想直接把这龙宫城给拆了,居然一下子召出了八条蛇尾,接近要现出她的真身了!

这时,无名用其中的一条蛇尾卷住了我,保护我不被那些被破坏掉的断壁残垣砸到。

“没这个必要吧?这如果是梦境,我被砸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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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见证他和琪琪姑娘的婚礼。”李彪说。

“证婚?”我惊讶的问。

“是,不知道几位是否愿意赏脸?”李彪搓了搓手。我敲了敲脑壳,然后转头看着无名和小惜月。

无名摇头,说咱们还是快些离开这里为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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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四层楼

现在,这完全混乱的状况,让我们三个人都是快要崩溃。

“别想这么多了,说不定,这个诡异的造梦术法的厉害之处,就是在于彻底击溃人的精神,我们不能犹疑,按照之前的计划去办,杀掉躲在梦境里的施术者,我们就能回到现实。”无名说。

我点头,然后拿起避水剑,背起弓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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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生死斗

“做你的个大头鬼!你想哪儿去了!”无名一肘子打在了我的肚子上,差点没让我呕出胆汁来。

“那是……做什么啊?”我拧着眉头问。

“你记不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的前一重梦境,是关于很久以前&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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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一笑倾城

避水剑刺入吴琪琪心脏的那一刻,吴琪琪的整个身体,好似镜子一般,整个碎裂了开来。

然后,我的耳边传来绢布撕裂一般的声音,所处的这个梦境,也当即是被解除了!

这时,我已经是回到了现实之中。我和无名,还有小惜月,坐在龙宫城的宝座上,身后站着老灰和大头。

吴子轩跪在我的身前,左手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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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信使

彻底的结束了。我感觉心中有些莫名的凄然。我提着避水剑,在龙宫城大殿里环视了一圈,李彪他们的表情,都是像丢了魂一样。

“君死城亡,我等的性命,悉听发落,绝无怨言。”李彪这么说着,然后曲腿跪了下来,冯夷和冯川,还有龙宫城里其他的仆役们,也都是跟着跪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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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祸首

我伸手,拿掉了那乌鸦爪子上的纸条。纸条被取下来后,乌鸦便是立刻飞出了房间。

我拿着那张纸条,刚想拆开,却是发现纸条的封口上,写着

“无名亲启”四个字。

“原来是给无名的,那我还是不要拆了。”我心想。等到晚上,无名和小惜月大包小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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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3.入关

不只是需要帮手,计划和谋略,同样需要。接下来的几天,我们不再继续过悠闲的日子,开始制定计划。

无名清算了一番,她手底下的那些堂主,有多少个值得信任,到时候能帮着她一起对付雪中梅那伙人。

而我也是在思量着,要怎么联系上我姐,还有另外两个素未谋面的

“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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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影子

几天前,我们三个人还在洛南县的招待所时,商讨出来对抗雪中梅的计策,代号是

“影”。我们需要一个人扮成无名,吸引雪中梅和整个东北出马道门的注意力,当成缓兵之计,来让我和无名能有时间去做更重要的事情,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这个计策,和日本战国时代,那个扮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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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画匠

之后,我和无名坐上了白柔亲信开的车,一路北上,在本溪市境内的铁刹山附近下了车。

铁刹山是东北出马道门的发祥地,而按照无名的记忆,她当年在黑山大泽中,被雪中梅一伙人生擒后,便是被带到了铁刹山中的

“巢城”中关押,在那里被剥掉了龙筋,化掉了内丹,由龙又变成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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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6.怪尸

六灭烛

那是我这一辈子见到过死的最惨的人,王师傅讲讲这个故事的时候说的第一句话。

那是个大年三十的晚上,王师傅正在和家人高高兴兴的吃饭,突然来了一个人,是隔壁镇上的,求王师傅去封棺,说是人刚死,急着下葬。王师傅很奇怪,因为一般人死了三天才入殓,一周下葬,如果是过年的时候,得放到正月初十以后才下葬,而这个人才刚死就急着下葬,就算是暴死的也不用这么急吧,王师傅就说过了大年初一吧,初二我就去。而那个人却说不行,说是必须今天,问为什么,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说是很臭,闻不得,得赶紧埋了了事。王师傅很奇怪,就这还是冬天呢,问能有多臭的,放两天没事吧,再说了大过年的我去干这个不合适吧,没想到那人跪下了,非得让王师傅去不可,没办法王师傅收拾好东西就跟那人去了。在路上的时候,那人给王师傅了一个口罩,让王师傅带上,但是王师傅没戴,他想在臭能臭到哪去,自己整体干这个,尸臭闻得多了去了。

一进门王师傅就被熏出来了,怎么也没料想到有这么臭的。臭的差点窒息,而且不像单纯的尸臭味,说不清的味道。难怪这家人还有亲戚都在院子站着,都不肯进去。

王师傅在外边缓了口气,戴上口罩就进去干活。刚买的棺材就在屋放着,棺材已经用普通的油漆刷好了,自己只需做底和封棺就行了。尸体就在棺材旁边临时用门板支的床上放着,盖着厚厚的被子,就等着做底入殓。王师傅看着这个屋子,隐隐的感觉有些不对,似乎少了些什么。又多了些什么。

这个臭味太难忍受了王师傅实在想不通怎么会这么臭,就是掉进茅坑淹死的,也没这么臭啊。臭就臭吧赶紧干完活回家,很快就做好了底,开始入殓。因为死人一放到棺材里,画匠就得赶紧给棺材封口上涂胶,王师傅瞄了一眼死者的脸,这一瞄,没把他吓死,死者脸上的皮肉全是一道一道的口子,就像被很长的指甲硬生生给抓起的,流着黄色的水,头上没有一根头发全是密密麻麻的红黄相间的圆点,王师傅赶紧转过头,硬撑着涂完胶水。一弄完就跑到院子里大口喘气,自己干这个见了那么多死人,却从来没见过这么恐怖这么臭的的死人。回头看一眼屋里,屋里的大灯光很亮,灯光……灯光,

王师傅第一次走夜路感到害怕,自行车骑得飞快。睡觉的时候一直在想晚上的事情,怎么想不明白,那人的脸怎么会成那个样子,为什么那么臭,为什么不点蜡,不烧香。

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去了那个村打听,一打听才知道了原来是那样的。

那个死的人姓朱,七月的时候去城里打工,晚上在工地没事就和几个老乡去逛大街,就在离工地不远的十字路口发现了一堆烧过的冥币和正在燃烧的蜡烛和香,有个老乡说这个是给个碎娃烧的,那娃前几天得病死了,他一家子都在工地上呢,那家人他认识,唉可怜得很。

姓朱的这个人一听说,碎娃了死了就死了,烧锤子纸呢,二话么说就过去几脚给把蜡烛香给踢了。几个老乡都说你这是遭罪呢,干这事干啥。赶紧给人家把蜡重点上。没想到楞娃劲犯了,又把那冥币灰给踢散了,又掏出老二给那尿了一泡。给他这么一闹大家都没兴致逛了。几个人就回去睡觉了。

工地上都住的通铺,10来个人住在一起。大家睡的正香的时候,突然被一阵很大的沙沙声吵醒了,拉开灯一看,那个姓朱的人床头,使劲抓着自己的皮肤,身上一道道的血痕,原来沙沙就是他抓皮肤的声音,大家都被他吓坏了问他是咋回事,他说自己痒的很,一个碎娃不停的给他身上吹气呢。大家一听都说这该不会今天你把人家得罪了人家找你事了来了,走赶紧走过去给赔罪走,看能好不。下来再去医院。几个人带着他就去赔了罪,然后又去了医院。

结果,过了几天全身更痒了,抓的也更厉害了。叫声一天比一天凄惨,皮肤也一天比一天烂。在医院治了三个月,一点起色都没得,而且越来越严重了。家里也没钱给他看了就回家了。

回家后,他家人就找了顶神,给他驱邪,结果越驱越邪,家里贴满了这符那符的,一点用都没得。在家的两个月里,整天喊有个小孩给他吹气,给他身上撒尿。到了临死前的几天皮肤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浑身散发恶臭,天天晚上拼命地嚎叫,全村人都能听见,听的人头皮发麻。村里人都说是人家报仇索命来了。

就这样挨到三十,死的时候说他终于不受罪了。死了后他家里人给他点蜡烛烧香的时候怎么点都点不着,是不是火柴湿了就是蜡烛没芯子,要不就是蜡烛香变的跟铁一样愣是点着。那家人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只好作罢。

看来什么都有尊严啊。鬼也不例外,王师傅讲完这个故事说。

七捆棺

深夜,一个农家的2层楼里,屋子正中横摆着一具乌黑乌黑的棺材,在大电灯的照射下泛着光芒,棺材两头画着吉祥花纹,棺身上画着二十四孝,一看就是下了大本,请画匠精心做的活,棺材大头坐了3个穿着孝服的孝子。三个人看起来很疲惫,但是三个人的眼睛里都有一种若隐若现的喜悦,这是赵家三兄弟在给他们的爹守丧。

这三个兄弟,在乡里都是有些脸面的人,老大是乡政府的秘书,平时巴结的人不少。老二在城里开酒楼,赚的钱不少,早在城里买了房,基本不回农村了。因为自己老爹下世了,才回来了,老三呢,在镇上开着个面粉厂,在兄弟三个中是最有钱的。

“两点了,都休息吧,明天还有事呢。”老大打着呵欠对两个兄弟说。

“哦,腿都跪麻了。今天头七一过,明天就不用在守到现在了吧”两兄弟站起来揉着腿,问大哥。

“嗯……,她三个跟娃在西边房子睡着,咱……咱还是睡到少炕上。”老大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抖。

三个人上了烧炕,没脱衣服就睡下了。躺下没多久。突然老大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屏住呼吸歪着脑袋盯向堂屋低声喝俩兄弟:“老二老三起来!“

老二老三也还没睡着,被老大这么一喝都是一惊:“咋了哥!“

“你俩听,这是啥声音,”老大紧张的对俩兄弟说。

俩兄弟爬起来坐到炕上竖起耳朵听了一下对老大说:“没啥吧,我俩没听……。”

俩兄弟话还没说完,堂屋响起了“嘎……巴……巴……”的声音,声音很响。

三个兄弟楞了一下,鞋都顾不上穿冲向了堂屋,他们惊呆了:棺材在裂开!棺材盖已经裂了一个口子!

“嘎巴……嘎巴……”一声比一声响,整个屋子的人都被惊醒了,睡在楼上的女人也跑下了来。

一屋子的人目瞪口呆的盯着棺材,都不敢说话。看着棺材裂的越来越厉害。

一屋子的人惊恐的盯着棺材不知道咋办,看着棺材裂的越来越厉害。心里恐惧到了极点!

“这样不行赶紧想办法!”老大定了定神说。

“想啥办法啊,这是咋回事啊,棺材咋能……咋能裂……裂开!”老二结结巴巴的说:“得是咱达……咱达有啥不满意的!”

“该不会跟那个啥……有关系?咱达生气了?”老三试探的问老大。

“胡说撒!这事你可少胡说,再也别提!这明显是你买的棺材不行!”老大喊道:“去,麻绳来,先捆住!天亮了在想办法!”

绳子拿来了可是没人敢过去捆,因为棺?母亲右丫蚜艘惶鹾艽蟮姆煜叮?

“来,老二老三你俩搭把手,我来捆!”

三个人战战兢兢的用麻绳横着捆住了棺材,又拿了根木棒绞紧。干完后三个人面色苍白一身大汗,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气。一屋子的人都不敢睡了,围着棺材又是磕头又是烧纸说好话。可是棺材还在继续慢慢的崩裂着,屋里的人都担心到了极点。真害怕麻绳被撑断棺材全部裂开,让死人又暴露出来,这是很不吉利的事情。

就在担心想办法的时候,传来了公鸡打鸣声,屋子里的人发现棺材就停止了崩裂,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一家人一商量,棺材裂成这样也不是办法,就算不在裂了,绑个麻绳下葬让人笑话呢,最后决定天一亮就去请王师傅来想办法,因为王师傅就是干这个的,肯定能解决这事。

天刚一亮,老大就让人同姓的一个老人过去请别人去了,本来想自己去但是我们这的风俗是家里有白事的人不能去别人家。

王师傅一听那人一说这事,觉得蹊跷,二话不说就过去了。到了哪家王师傅仔细看了看棺材,棺材是柏木的没有任何问题,封口也是自己封的,漆也是自己上的,也没有任何问题。王师傅叹了口气,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王师傅把哪家三个兄弟叫僻静处说:“棺材没有问题。”

那三个兄弟说:“那是咋回事啊,咋会这样呢。”

王师傅叹了口气:“唉,你们自己清楚,这是怨气憋得!你干的这事天都不饶!”

那三个兄弟不脸色顿时变了:“王师傅,这都怪我弟兄,求你了给咱把这忙帮了,要多少钱你说就行。”

“忙我帮,钱我不要,这种钱我不要。“王师傅淡淡的说到。

三兄弟一听王师傅愿意帮忙心里的石头可算落地了。

王师傅给棺材上画了一些消除怨气的符咒,又给棺材上画了几道很细很细淡青色的细线。用胶把裂开的地方胶了起来,把有裂痕的地方重新修补了。弄好后告诉那家三兄弟,说这只用了个临时的办法,只撑到下葬的那天,本来这方法我都不想用,但是乡里乡亲的,我就帮你下,今后还是多做些善事吧。你做的这事实在是太缺德了。

原来这家三兄弟给他达开了路,所以王师傅才说他太缺德,所谓开路呢,就是老人本不该死,还有阳寿,但是因为老人生了病又治不好,儿女烦了不想管了,就找到一些会邪法的人一夜消掉本该还有的阳寿。

这三个兄弟他达,一个多月前中风了,治不好,三个兄弟不想管了就在外县找了个会开路的人,给他达开了路。那个会开路的人对三兄弟第说,如果三年内你们没事的话,就没事了,如果有事的话就是你们其中一个有血光之灾。三个人都没放在心上,心想自己都是有福人,不会出事的。

就在两年后,老三在面粉厂厂房,面粉袋子摞到了,被砸死了。

八鞋带

这个故事是王师傅听他师傅说的。发生在解放前,说是南山脚下的一个村里有个老太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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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诡镇

“这嘎哈呢?老鼠咬人啦!”刘德当即抄起枕头,开始迎击那些老鼠。

老鼠这种生物,单个的战斗力并不强,但聚集的多了,也和蝗虫蚂蚁之属一样,眨眼间就能把人啃干净了!

情急之下,刘德抓住床头上的油灯,一股脑把里面的油倒在了被子上点着,然后挥舞起着火的被子,朝着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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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8.御鼠

民国时期,赣南小乡村里偏安一隅,倒也没有受战乱的影响,也能自给自足,但村里有户人家不知道为何,分的田地特别少,特别穷,连饭都吃不上,常常吃上顿没下顿,父母也没文化,虽是大姓李,但从小到大都叫他做“二狗子”,从小营养不良,面黄肌瘦的,身村矮小,看上去就像一个5.6岁的小孩,屋漏偏缝连阴雨,父母不知得了什么怪病,双双离世,只剩下二狗子独自一人,刚开始,村民可怜他,偶尔会叫他到家里吃一顿,这样二狗子东家一顿,西家一餐的过,虽然吃的不太饱,但也足以维持生命。但是随着二狗子逐渐长大,但是12.3岁的年纪,不大也不小,但仍旧不能养活自己,村民也渐渐的会给些眼色,必竟那个年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

有一年,村里遭受鼠灾,老鼠非常嚣张,当着人大摇大摆人啃咬庄稼,赶都赶不走,导致家家户户几乎没有任何收成,二狗子照例去一个村民家吃饭之后,因为没什么收成,那家人自己也不够吃,女主人骂二狗子“废物,不会自己种田弄吃的,天天像狗一样一家一家讨吃的,你这么大的人,都在我家吃了好几年了,你不会自力更生吗?”二狗子半大不大的小孩正处于自尊心最强的时候,一听这话,当时没有流泪,出来后一个人跑到后山去,边跑边哭,不知不觉地跑到深山里一处荒废的庙里去了,二狗子坐在破旧的庙里越想越觉得自己可怜,觉得要是自己父母没有过世的话自己不也会像丧家之犬一样到处讨饭吃,坐在那里自顾自怜起来,一时泪如雨下,哭着哭着,不知不觉的睡着了。

刚睡着,突然被一阵嘈杂声吵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自己睡在大街上,起身一看,发现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眼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竟然不像是民国时代的建筑,二狗子不仅有些好奇,街上车水马龙的,摩肩擦踵,二狗看街上人的打扮,竟然有些像唐代人的打份,二狗子上前拉住一个人问“这是在哪里啊?”,那个人很诧异,上下打量着二狗子,“牛牯岭啊,你不知道?”

“牛牯岭?”,二狗子心里很纳闷,牛牯岭一片荒芜,杂草丛生,怎么会存在这么繁华的街道。

“你从那里来,为何而来?”那个人突然变的一脸警惕。

“我是XXX村过来的啊。”二狗子答道,那人一脸的迷茫,看上去好像根本不知道二狗子在说哪里,二狗子突然明白过来自己似乎走到了另一个世界,记得帮村民放牛的时候经常到牛牯岭,常看到一些破砖碎石,记得村里的老人说,这里以前有个很繁华的村庄,后来不知道由于什么原因整个村庄的人突然消失了,原来他们没有消失,在破庙的后面,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村里的人。

二狗子对街上的一切都很好奇,东看看,西摸摸,走着走着,不小心走的一个小巷子里去了,巷子里什么也没有,正想转身离开,突然听见一座院子里面传来一声怒吼“你们这些王八蛋,有没有偷吃我的米?”,回应是一群“吱吱”声,二狗子一听觉得“吱吱”声像是老鼠在叫,觉得很奇怪,怎么一个人会对老鼠大喊大叫,老鼠又听不懂人话,有点好奇,于是悄悄的院子门推开一道缝,往里一看,不禁吓一大跳,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里面齐刷刷的站了一地的老鼠,密密麻麻的,至少有上万只,奇怪的是这么多老鼠在院子里,竟然不吵也不跑,战战兢兢的伏在地上,听着那个人训话,看不清那个人的脸,只见他挥动的手似乎没有大拇指,其它四个指头尖尖细细的,仔细一看竟然有些像老鼠的前爪,二狗子又害怕有好奇,于是屏住呼吸想看看那个人倒是想干什么,过了一会那个人突然暴怒起来“你们不承认偷吃了我的米是吧,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用手指在地画了一条线,边画边嘴里念念有词,仿佛在念些咒语之类的,画完之后对老鼠说道“没有偷米吃的老鼠到线的另一边去,偷了的要是不怕死的话也可以到线的那一边去。”,“哗”的地声一群老鼠过了线的另一边去,有几只似乎老鼠刚走到线的旁边那线突然闪出一道白光,像是闪电一般劈在想跨线的老鼠身上,痛的那些老鼠“吱吱吱”的乱叫,剩下的那群老鼠似乎很忌惮那条线,那个人哈哈大笑“不知死活的东西,你有本事跨过去啊。”,抓起剩下的老鼠用手指一划,把老鼠的肚子划开,奇怪的是竟然没有一滴血流下来,但老鼠痛的不停的挣扎,那个人手一抖,几颗米从老鼠的肚子里抖了出来,那个人随一扔,那只老鼠下地立马就跑到线另一边去,然后那个人又抓起地上的老鼠依法炮制,不一会,那个人身边就堆了一大堆米,二狗子依稀看那些老鼠落地之前腹部似乎完好无损,觉得好神奇,过了一会那个人忽然抬头朝门口看来,冷哼一声“在外面看了那么久,看够了吧,还不滚进来。”,二狗子硬着头皮走进去,抬头看了那个一眼,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那个人长的尖嘴猴塞,下巴留着几络胡子,居然有几分像老鼠。

那个人看了二狗子穿着打扮,似乎吃了惊,上下打量,满脸狐疑,问道“你从那里来?”

二狗子如实回答,那个人沉吟良久,过了一会说道“你遇到我,这也是缘分,你想不想学我这手艺?”,二狗子想都没想就点点头,心想我要是学会了使唤老鼠那还容易赚钱养活自己,那知道那个人似乎看穿了二狗子一脸严肃的说道“学了这门手艺,你不能以此赚钱,不能吃荤,否则你会遭到反噬,切记切记!”

二狗点点头,那个人又说道“学这个法门,你身体上会受到极大的痛苦,手掌也会因此不全,你要想好了。”二狗抬头看看他的容貌咬咬牙点点头,正想跪下去拜师,那个人抻手拦住他说道“我不做你师父,只教你御鼠术,其它不教,你福份不够,承受不起”,那个人盯着二狗子大笑三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地上抓起一只老鼠往二狗子嘴里一塞,二狗子大惊,拼命想吐出来,可是已经迟国,那只老鼠“呼”的地声就跑到肚子里去,肚中瞬间在翻江倒海,二狗子吓的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二狗子悠悠的醒过来了,醒来之后发现双手剧痛,一看差点昏过去,两只手的大拇指献血淋淋,似乎被什么动物咬断了,忽然脚底下传来一阵“吱吱”声,只见地上有两只硕大的老鼠,嘴里在含着什么,二狗子定睛一看,这不是手指是什么,那两个老鼠似乎在对着二狗子拱手作揖,看见二狗子醒了,“呼次”一声跑的无影无踪。

二狗子起身一看,自己还在破庙当中,天色已经快暗了,要不是手中传来阵阵剧痛,还以为自己刚刚做了一个梦。

二狗子回到家中忍住饥饿,看着地上到处跑来跑去的老鼠,忍不住厌烦起来随口说了一句“跑来跑去烦死了,别跑了。”,突然正在跑动的老鼠突然停下来,慢慢的伏到二狗子的脚下,“吱吱”的似乎在哀求什么,二狗突然省悟,自己学了御鼠术何不尝试一下,于下对脚底下的老鼠说道“你把帮我找点吃的。”老鼠点点头,一下子跑没影了,没过多久,那只鼠带着个群老鼠抬着一根番薯进来。二狗子大喜,心想以后可以叫老鼠帮忙干活,村里正遭受鼠灾,自己可以借此扬眉吐气,大展身手了,再也不用白吃白喝人家的东西了。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二狗子就起来了,跑到村长家对村长说“村里遭受的鼠灾我有办法解决。” 村长不相信,二狗子一再坚持,村长半信半疑,但是鼠灾已经没有其它办法了,暂且死马当活马医,让二狗子试试也好,村长问二狗子道“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用准备什么,只要在村口挖几个大坑用来埋老鼠就行了。”

“真的假的,你怎么抓老鼠?”村长觉得二狗子在信口瞎说。

“你按我说的做,我在12点之前保证把村里的所有老鼠抓光。”二狗子斩钉截铁的说道。

村长看他如此肯定,叫上村里所有的青壮年,在村口挖了几个大坑,村里的人都没有见过如此抓老鼠,纷纷过来围观。

只见二狗子,嘴里念念有词“所有的老鼠都给我出来。”念了几次,没有任何反应,二狗子有些尴尬,过了一会还是没有反应,二狗子心里在念叨,怎么失灵了呢,围观的人群也开始在躁动,在骂二狗子胡闹。

正当二狗子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有“沙沙”的声音传过来,人群中一阵惊呼,只见遍地都是老鼠密密麻麻,一群群朝人群跑了过了,看的直让人头皮发麻,围观的人群不自觉的往后退,只见一群群老鼠走到二狗子面前后都伏倒在地,二狗子指着几个大坑,对鼠群说道“跳进去。”,老鼠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前仆后继的往下跳,很快几个大坑就快填满了,突然鼠群中有一只老鼠停了下来,哀怨的看着二狗子,似乎的哀求二狗子饶了他的性命,二狗子心一软,点点头,那只老鼠获得大赦,转眼就跑的没影了。

二狗子叫村民把已经跳进坑里去的老鼠用土填埋了,村民战战兢兢的上前把老鼠给埋了,经过这一次,二狗子声名大噪,别的县城的人专门开车来请二狗子去灭鼠,刚开始二狗子态度也很谦卑,每次分文不收,初时请他办事的人还坚持,但后来见二狗子坚决不收钱,也就不再给钱了,但对二狗子非常尊敬“大仙大仙”的叫,有的地方还给二狗子塑像,筑庙。

经过众人长年累月的吹捧,慢慢地二狗子心思起了变化,觉得自己不能单身下去,得成家立业,不再满足于众人口中的吹捧,也渐渐的向求助的人要些许回报,有时要些砖块,有时要些木头,用来搭房子,打算把房子重新起一座房子,刚开始拿这些东西的时候,心里忐忑不安,生怕遭到报应,时间一长,二狗子也心安理得起来,觉得自己帮忙处理鼠灾了,拿点报酬也是应该的,自己并没有违反师父的话,自己只是收点小东西,并没有收人钱财,也处之泰然了,很快房子起好了,后来经人介绍,老婆也娶回家,次年小孩出生了,小孩出生后,各方面的花费逐渐多了起来,生活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但是二狗子仅靠收取别人的实物回报已经不足以维持家庭运转,老婆也天天吹枕边风,劝二狗子适当收取些金钱,但二狗子每次想起授业师父那句话心里就发颤,不敢越雷池一步。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第二个小孩也出生了,二狗子老婆不停的埋怨生活过的清贫,二狗子看着家家户户过得比自己生活还好,自己身怀异术,反而过得饥一顿饱一顿的,

有一次,鼓起勇气问求他办事的人要了点钱财,后来发现有钱人过的生活就是过得舒适,于是慢慢的向求他办事的要更多的报酬,后来家中又请了保姆,买了丫鬟,一副大户人家的派头。

但是日久年长的消灭鼠灾,周边老鼠也基本上消灭的差不多了,二狗子家里没有田地,平时也就靠二狗子替人驱赶老鼠为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这点收入根本无法维持家里那庞大胡开支,正当二狗子一筹莫展的时候,老婆给他出了个主意,二狗子刚听后摇摇头,他老婆一气之下,带着两个小孩回娘家了,给他撂下话,不这样做挣点钱就不回来了。

半个月后,二狗子受不了,只能听从老婆的主意,驱使老鼠去富足人家闹事,然后那家人就会来请二狗子驱鼠,二狗子再从中收取钱财,当二狗子提着钱财上丈母娘家请老婆,老婆一见二狗子开窍了,眉开眼笑的跟着二狗子回来。

刚开始二狗子只驱使老鼠去富足人家,到后来越来越不满足于此了,毕竟富足人家就那么几户,也驱使老鼠去平常百姓家了,慢慢的村民都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但是敢怒不敢言,二狗子身怀异术,普通百姓那里斗的过他,暗地里村民都骂二狗子白眼狼,黑心,小时候是吃百家饭长的大,但是长大后却狼心狗肺的,二狗越来越肆无忌惮,对村民强取豪夺,不给就唤老鼠是捣乱,自以为没有能治得了他。

可是坏人自有天收,有一次二狗子不知为何,在镇上的酒倌喝的酩酊大醉,步履蹒跚的走回家,怕影响夫人孩子于是跑到偏房倒头就睡,睡到半夜觉得口渴,于是大声呼唤丫头端茶倒水,不一会一个丫头,端着茶水进来,二狗子看着有点佰生,但没有多想,以为是老婆新买的丫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到茶水到肚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刚刚那一杯那里是茶水,明明就是碗鸡汤,大惊失色“坏事了,师父一再叮嘱不能沾荤腥。”,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汤水已经下肚了,不一会腹痛难忍,忍不住在床上大声哀嚎,二狗子挣扎中,看着那丫鬟的脸慢慢幻化成师父,忙求师父救命,师父一脸冷笑“贱民就是贱民,给你机会也抓不住,烂泥扶不上墙,活该!”说罢扬长而去。

不一会,腹中一只老鼠破腹而出,气绝身亡,一大群老鼠破门而入,争啖其肉,二狗子死无全形。

第二天,二狗子老婆起床后,见二狗子死了,卷走家中钱财,变卖房产,携儿带女,回到娘家,数年后,二狗子老婆改嫁,为了方便两子女还改随夫姓,从此生活富足安逸到终老。

209.米铺

我听二狗子的婆娘说到这里,眉毛几乎都要皱下来几根,我并未听说过这等御鼠异术,而那乌衣镇又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继续说,二狗子前天晚上到底是怎么死的?”刘德问二狗子的婆娘。

二狗子的婆娘哭哭啼啼的说,就是她之前说的那样,二狗子在隔壁镇喝了酒,回来后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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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引君入瓮

如果真的是这个原因的话,黄家米铺最后也肯定要自食恶果。饿红了眼的人们,砸烂了黄家米铺的大门,打死了黄老板和米铺活计,因为实在过于饥饿,他们看到白花花的大米,都来不及煮一煮,抓起来就直接往嘴里送。

但很快,就有人就发现了不对劲,那米粒很软,带着腥味。这时,真相才大白了。

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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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1.邪仙儿

“是那些冤魂!那些冤魂……在上面!”一个民兵失声叫喊着。

“别咋咋呼呼的!那不是脚步声!你们看!”我高高的举起手里的手电筒。

大家伙儿伸脖子看了过去,只见手电筒光芒的尽头,是一只老鼠。那只老鼠大的出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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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少一个

“黄家米铺的黄老板在地下设了这么个祭坛,专门拜祭灰五爷,可最后灰五爷也没保佑他,他反而还是被老鼠害死的,肯定是因为他姓黄,该去拜自己本家的黄二大爷,拜错了仙,这才遭了祸端。”那个叫柱子的民兵附和着刘德的说法。

“不是这个意思,黄老板没拜错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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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3.青铜戒

“不管了,放下笼子,咱们赶快离开这里。”我说。柱子和另外一个民兵,手忙脚乱的去转动笼子的机关把手。

“不行啊!刚才灰五爷说了,不让咱们走!咱们走了……他老人家会生气的。”刘德急忙阻拦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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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4.破奇案

看着张皇失措的刘德他们,我也是彻底慌了。我走到了他们的面前,握紧避水剑的剑柄,盯住他们每一个人的脸。

“老总!到底怎么回事?您快想想办法,我宁愿突然跳出来一个恶鬼把我掐死,也不想再受这种精神折磨了。”一个民兵哭着对我说。

“不要慌张,让我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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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5.揪内鬼

同时,我握紧了手中的鬼金羊墨斗。小黑抬手,接连把那几根萤石灯柱砸烂的粉碎。

萤石里的荧光液挥发在了空气中,便立刻失去了光芒,石头房子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

我瞪大双眼,看着我面前的这些人。在黑暗中,居然只有刘德和三个民兵,有着实体。

也就是说,只有他们四个是货真价实的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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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6.天目众

随便找了棵松树,我也不心疼东西,直接就用避水剑开始掘坑。把那游方道士的枯骨埋进去之后,我缓缓退后了几步。

“出来见我!”我说。约莫过了三秒钟,一个虚幻到几乎看不见的人影,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的天,看来这一百多年你都是没吃过香火,饿成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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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妖鬼胎

“什么东西?”我问。

“这个我不晓得。”可即便宋臣说他不晓得,我也已经是猜到了那黄裳要取的是什么。

“八成是要和我撞一块去。”我心想。之后,我又是问了那宋臣一些其他的事情,便是带着刘德他们先回到了小岗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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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8.怪女人

此时,二狗子的婆娘说话的声音,居然是个颇为粗重的男人声音。我惊呼了一声,冲上去想拨开二狗子婆娘的手,可她的手好似铁钳一般,我根本掰不动分毫。

那村姑倒是临危不乱,一只手掐出指诀,在二狗子婆娘的腹部连点了几下,另一只手扣住了二狗子婆娘手腕的脉门。

然后,那村姑两根手指并拢,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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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守空屋

我顿时愣住了。冯梦瑶的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意思,我并不能在第一时间理解透彻,仔细梳理了一遍,才想明白。

第一,她认识我,知道关于我的许多事。第二,那个黄裳和我一样是个祭品候补,而我来到这里,恐怕要像当初和吴子轩的争斗一样,和他再来一场宿命对决。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h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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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黑老太太

随即,那群鼠魅都是把腰间的马灯拧到最亮,同时,几个鼠魅手里的三八式连发,把卧房里的窗户打的粉碎。

窗户碎裂后,月光当即是透进了屋里,这一次,那群鼠魅可是什么也不怕了。

我对着刘德的婆娘使了个眼色,让她快些退到她老公身边。刘德的婆娘迈着发抖的腿,躲到了衣柜的后面,和刘德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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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鼠男

“我操你妈的,怎么个个都那么看不起我?”我心中暗骂。这家伙马上就要为此付出代价!

而当务之急,我得先搞清楚我后面这人用了什么法子束缚住了我。我闭上眼睛,在心中呼唤小黑。

凭借着和小黑相通的天目,我看清了站在我身后那个人的模样。是个生得贼眉鼠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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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2.藏魂

麻袋口被打开。

“叽叽叽叽!”嘈杂刺耳的叫声,吵的人头皮发麻。随即,一只接着一只的老鼠,从那麻袋里钻了出来,呲着锋利的牙齿,向着我和刘德而来!

刘德急忙是扣动扳机,爆了那鼠大王的头!我也是双脚连踩,把那些老鼠全部都踩死,然后急急忙忙跑到了鼠大王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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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3.肉汤

突然,我想了起来,我的身上还穿着一件保命的法宝!此时,那些凶鼠已经把我的肩膀和脖子上,仙人衣所保护不到的地方,咬的没有一块好皮肉了。

“白仙护体!”我在心中默念。瞬间,从我的身上暴涨出了无数的白色尖刺,把趴在我身上的那些凶鼠们,全部都刺成了肉串!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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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柳婆

不收钱?那收什么东西?看着那老婆婆犀利无比的眼神,我情不自禁的缩了一下身子。

这老东西,该不会是想要我用精壮的身体来偿还吧?这时,我旁边的那几桌客人也已经喝完了汤,轻轻的敲了敲桌子,说:“柳婆,结账。”那老婆婆这才是移开了盯着我的眼神,从怀里取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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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双瞳

我日你的娘,吃个霸王餐还要把我的命搭上?当我是傻子!我撒开双腿,头也不回的往前狂奔。

那大蛇在我身后紧追不舍,我的腿伤还没痊愈,它的速度相当快,眨眼间就是要追上我。

这时,我眼看着前方有一片茂密的野树林子,我想着那以那大蛇的体型,肯定是钻不进里面去,急急忙忙的冲进了那树林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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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惊喜

这大概不是巧合。这世上,能拥有双瞳异相的人屈指可数。

“这个小屁孩就是黄裳?”我无比惊惧的想。太突然了,我和他……居然如此猝不及防的在这里相遇!

我摸了摸我脸上的黑灰,暗自庆幸着大霉之后,果然是必定会走大运。

刚才因为震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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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7.天奴

循着之前的记忆,我带着孟瑶来到了我之前吃霸王餐的摊位旁边。那几个从煮锅里倾倒出来的赤灵芝肉块,还洒在地上,不过因为之前早已被煮透,再加上摔在了地上,灵气已经是流失殆尽了。

可即便这样,孟瑶一看到那些赤灵芝肉块,眼睛也是瞬间放出光来,表情像垂涎三尺的饿狼一般,立刻就要扑上去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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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8.洞窟

孟瑶告诉我,要解开天目奴的秘密,就必须去铁刹山九顶之上的三清宫一趟。

不过,三清宫乃是东北出马道门的至高圣地,那里不会让闲杂人等随便出入,孟瑶自己也是在多年前的一次机缘巧合之时,去那三清宫内

“送香”,碰巧看见了道宫大殿的壁画上所描绘的关于天目奴的内容,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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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胡家

“不是。”那胡天峰摇头。

“是郭守真老掌教。”我更是惊讶了。郭守真?无名的师父?我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和他有过谋面之缘,只不过当初打算来东北的时候,一个重要的目的,便是找到他,问出给灵鼋珠补充生气的办法。

“郭守真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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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0.谋反叛乱

而且,这家伙的长相相当的惹眼,简直俊美的不像男人!长眉若柳,鬓似刀裁,面如桃瓣,目若秋波。

这张比女人还要漂亮的脸庞,以及身上那高贵出尘的气质,让我感觉,有些……恶心。

“真是个假娘们,这家伙居然就是胡天恒,无名的眼中钉肉中刺,完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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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1.巢城

胡天恒眯了眯眼睛,没有回答。不过按照他的这个反应来看,我八成是猜对了。

他和黄裳一样,都是想修炼五妖仙的那种杀业之法。而五妖仙的实力,是我亲眼所见过的最强。

当时对付猖神之时,那五妖仙的可怕手段,随手一掌都能把无名打成重伤,我还记忆犹新。

若是黄裳和这胡天恒,成了第二个和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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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同盟

但孟瑶此时已经被那山犭军吓破了胆,手舞足蹈的尖叫着,让我快些把这个怪物拽下来踩死。

“不!绝对不能碰它!山犭军是不会主动攻击人的,它只是喜欢恶作剧,我们别搭理它,继续往前走,它自己觉得没意思,就会离开了。”我说。

可这时,那山犭军一个翻身,攀到了孟瑶的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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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3.密码

“这个我上哪儿知道?”我摊手。

“你可以试着猜一下,实不相瞒,我之前对东海兄弟你,以及另外一个我可能会遇到的祭品候选人做过调查,毕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东海兄弟你也不要介怀……我听说东海兄弟博览群书,素有见识,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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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4.堆叠

我默念着当初从天机之数中,所参悟的口诀。阴阳本就是太极,太极之前是无,道生一,是道演化天地。

一生二,是天地分为上下,上为阳,下为阴。二生三,是阴阳分为三才,四相、五行、六合、七星、八荒、九州。

我缓缓转动那密码机关的转盘,把黑点和白点,调整到两仪四相八卦所契合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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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5.怪人

可还没等我们摆开架势,那些螫蜂便是径直从我们的头顶上飞了过去,看都没看我们一眼。

“它们的目标不是我们?那飞的这么快干什么?赶着投胎吗?”冯梦瑶骂了一句。

我转头,看着那些螫蜂的背影,它们似乎是往着悬崖的对岸,那片被浓雾覆盖的区域而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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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6.颠覆

别说是我,甚至连孟瑶都不敢相信眼前的情况。孟瑶的父亲孟寻,原本是三清宫的守泉道人,三年前因为忤逆了胡天恒的命令,被丢进了巢城里,一直生死未卜。

可谁也不知道,现在他虽然还活着,却变成了这个模样!黄裳和冯梦瑶听我说完事情的缘由后,也都是秉持着不可思议的态度。

“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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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7.看破

这齐刷刷的眼神,让我的后背瞬间起了鸡皮疙瘩。同时,那些人的喉咙里,发出了一阵阵奇异的声音,像是呜咽一般!

我的心头一凛,眼看着那些人的眼神,也都是带着乞求。孟瑶也发现了端倪,惊讶的说:“他们……好像在向我们求救!”&l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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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8.起始

冯梦瑶很是艰难的站起身来,看来即便是用狐丹止住了血,她的伤势也并没有痊愈。

我赶紧是搀扶住了她。

“刚才你是现出真身和那陆吾打斗的吗?你当时直接逃跑不就行了?真是不识时务,狐狸怎么能是老虎的对手?”我叹了口气。

“我也不想和它争斗,奈何我是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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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9.甬道

最后一幅壁画上的内容,即便是现在让我亲眼所见,我也不能相信。壁画上,那些被女娲用腾蛇和白矖创造出来的无数人类,并没有去围剿邪神。

他们反而是杀掉了女娲和伏羲,并吃掉了他们!壁画上,无数的人类,好似蚂蚁一般,攀上了女娲和伏羲的尸体上,然后割下来一块块血淋淋的肉,吃进了肚子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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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一头雾水

她们两个都是点头,但眼神依旧茫然。

“真的是孺子不可教也!失重会导致方向感的错乱!再加上甬道里一片漆黑,深一脚浅一脚之下,你是完全感受不出来的!”我说。

孟瑶的茫然眼神这才是有了神采,可我们的冯大护法还是一脸懵逼。

“算了,来点更直观的,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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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1.讹兽

“嫦娥大美女到底长什么样子?等会儿会送给我们长生不老药吃吗?”孟瑶问我。

“不知道……”我摇头。没过多一会儿,那兔子便又是蹦蹦跳跳的回来了,说:“我们家主人暂时不方便见客,需要梳妆打扮,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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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2.地牢

听了我的话,冯梦瑶的手心当即便是燃起了幽蓝色的狐火,打算把这讹兽变成一块烤兔子肉。

那讹兽绝望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

“等一下。”我说。

“怎么?你又改变主意了?”冯梦瑶问我。

“不是,我还要问它一个问题,问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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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3.巫师

一番检查后,我们发现了,无论是地牢里那些诸犍的尸体,还有地牢门口的毕方怪鸟,以及各间牢房里的囚犯尸体,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眼睛。所有的尸体,都没有了眼睛。

“杀了他们之后,那个入侵者又剜走了他们的眼睛,这是为何?”讹兽问。

“还有尸体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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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4.群奴

我在第一时间,还没有透彻理解黄裳这句话的意思。

“他就是那个最后的祭品候选人。”黄裳说。我顿时是张大了嘴巴,同时又不能完全同意黄裳的说法,这样的推测毫无依据,有些颇为武断了。

“我也只是提供一个猜测,不过就你所说的,他一个人单枪匹马,把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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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5.反戈

那些天目奴全都在蠢蠢欲动,容不得我多想。我咬破手指,把血涂在了天目之上。

在血液接触到那颗天目的一瞬间,我依稀感觉,它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你……你额头上的那只眼睛……”冯梦瑶很是惊恐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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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6.巢柩

雪中梅是现任的妖妇。妖妇是一个身份,也是一个头衔。依照我的推论,妖妇是天目众的首领,而天目众是侍奉那三眼邪神的组织,妖妇自然就是距离那三眼邪神最近的人,类似萨满教的大祭司。

第一任妖妇就是壁画上这个身份未知,背叛了人类的的女人,她带着三眼邪神的残骸逃到遥远的北方,鞑靼的蒙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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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7.崩塌

那只黑色的三眼乌鸦,从那具男尸的嘴巴里彻底钻了出来,飞到了八角巢柩的边沿。 这时,我也总算是想了起来,这具男尸的身份。 他就是刘德的儿子,怪不得这张大脑门宽下巴的脸,我看起来如此的熟悉。 而现在,刘德还在小岗村的家中,翘首以盼着他的儿子回家,未曾想,他的儿子已经变成了一具惨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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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凛冬

可是,我眼看着,小黑把那群天目奴全都吃到肚子里后,它的身体正在迅速的产生着变化。 不同于它之前吃掉瑞芝时的异变,吸取了那团黑色烟雾的小黑,身体似乎是在被缓缓的修补着! 等到那些黑色烟雾被小黑全部吃掉之时,小黑的爪子变的更加锋利,身体筋肉的脉络也是更加的清晰,背后也是长出了一对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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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9.雪乡

从辽宁的本溪市,去往黑龙江的牡丹江,路途相当的遥远。 让小黑带着我直接飞过去并不现实,因为我的脑力无法一直维持小黑的存在。 而且因为大雪封山,霜降冰路,长途汽车基本上停运。 我只能选择坐火车,可我随身携带的东西又是个大问题。 即便刘德告诉我,从小县城的火车站上车,坐绿皮车,安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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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无巧不成书

一分钟后,小黑抓着那大鼻子落了下来,大鼻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狂呕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神来,战战兢兢的看着我:“这位大爷,您到底是何方神圣?” “别问这个,快点告诉我到底该怎么去那鬼乡,不然就再让你上天飞一回。”我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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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圈套

我心头大喜,以为是真的像小惜月说的那样,以无名的本事,压根就不会遇险,只是碰到了些麻烦,现在她已经自己解决了。 我点开短信,眼看着只有一行简短的字:“明天河子东见。” 我抱着小惜月的脸就亲了一口,说她真的是开了光的嘴,之前刚说无名姐自己会联系上我们,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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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虎啸

这声虎啸入耳,我只感觉大脑一片空白,差点没摔倒。 而我身边站着的其他人,纷纷都是踉跄着倒地,甚至还有几个人的鼻孔里渗出了鲜血! 姜老虽然算是个练家子,可也毕竟年迈,脚下也是一闪,幸亏小惜月及时扶住了他。 即便是身为从小生活在山里的猎户,可我也从来没有听过虎啸。 今天有幸听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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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3.虎魄

那巨虎猛的一扑,把小黑按在了虎爪下,然后它的嘴巴张大到极致,开始吸气! 我急忙是搭箭挽弓,想要救出小黑,可我的手腕突然一阵酸痛,胳膊和身体也涌上了一股无力感! 我手中的弓箭掉在了地上,膝盖也是弯曲了下去。 “怎么……像是被抽空了力气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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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4.伥鬼

这个念头,我并没有现在和姜老说,因为不敢让一旁的小惜月知道。 吸收那虎魄,毕竟是有副作用,小惜月顾及我的身体,肯定是不会同意我做出这般危险的举动。 可是我现在的身体里,已经是有着鳖宝和天目这两种异物,也不差那一个虎魄…… “我听说那虎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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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5.惊弓

血祭发动的一瞬间,那种撕裂灵魂的痛楚再度向我袭来。 而这时,小黑的身形也是迅速膨胀,天目暴突,散发出骇人的光芒! 小黑展翅飞了过来,双爪对着那巨虎连抓! 巨虎全然不惧,依仗自己体内虎魄的威能,同小黑对挠了起来。 可血祭暴走的小黑,完全是碾压了那巨虎,把那巨虎的前胸撕的皮开肉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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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6.林场

“什么良策?”小惜月问。 “其实也不能算是良策,是关系,我有一位大哥,报出他的名号,哪怕是再厉害的鬼,也得对你我二人客客气气的。”我笑嘻嘻的对小惜月说。 “真的?你哪位大哥这么厉害?”小惜月疑惑道。 而姜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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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7.相遇

我和小惜月对视一眼,都是完全不敢相信。 尸魃?为何我们会在这里碰见尸魃? 雪中梅的确是回到了东北,可她一直在大兴安岭里的东北出马总堂,她如果从塔山村带来了她的尸魃亲兵,也应该是守在她身边才对。 而眼下的情况,已经容不得我们多想了,我们四周的密林中,数道黑影在林间穿梭而行,向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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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8.鬼乡

站在我面前的小神枪容颜依旧,可他身上那股桀骜的气质,却已经是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我放下了弓箭,擦掉了眼泪。 “你……”我张了张嘴,心中有千言万语要问他,却是什么也说不出口。 “我过的很好,这具躯体除了不能见太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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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9.大哥

那身影是个相当肥大的胖子,身上搭着一件白布开襟汗衫,腰上挂着条大马裤,嘴巴哼哼唧唧的。 “肥老四,你要干什么?”那鬼母问那胖子。 “我也好久没尝过人肉味了,这不是有两个吗,见者有份,分我一个。”被称为肥老四的胖子说。 &l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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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0.斧剑角力

“这是我朋友的东西!她人现在在哪里?”我咬着牙问。 那疾行鬼满不在乎的摇头,说他并不认识我朋友,而且这鬼市里面没有来头的东西多了,这把剑也是他用二十副心肝,从别的鬼那里换来的。 我懒得跟这家伙争辩,当即就从怀里掏出了鬼金羊墨斗,打算和他来硬的。 那疾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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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妒妇

而说话的,居然是个女人的声音。 我瞪大眼睛,眼看着从那独角鬼王的身后,走出来一个无比窈窕的倩影。 她身材不高,却是前凸后翘的异常火辣,穿着一身开叉的旗袍,顶着一头大波浪卷发,眉眼很是阴冷,手中拎着一把细长的窄剑。 那窄剑通体暗青色,上面满是像鱼鳞一样的花纹。 我瞧着这女人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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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长生

石椅上的那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斗篷大衣,头上戴着一顶西式的礼帽。 听了段公子的话,那人缓缓的转过头,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 “呵!有失远迎了。”那人说。 他的声音我倒是无比熟悉,和当时巢城里那只乌鸦说话的声音一模一样。 “这还是初次见面,不知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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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悟道

在神话传说里,天柱乃是四根连接天地的支天之柱,其中一处在昆仑山。 而最众所周知的,便是当初共工和颛顼争夺帝位之时,共工怒撞四根支天之柱之一的不周山,天塌地崩,女娲以五色石补天。 可神话传说,毕竟是神话传说,当日,阴长生在昆仑山中见到那昆仑天柱时,感觉那昆仑天柱更符合《神异经&m...

17345245您好,感谢支持正版,为方便下次阅读,可在微信中搜索关注“黑岩网”,阅读最新最快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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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论道

阴长生所说的藏象,乃是一个玄奥至极的概念,不过我也是颇有些耳闻。

以前我还在塔山村居住时,村里有一个姓徐的老中医,本事相当了得,村里当时有人得了无法治愈的疑难杂症,诸如脊椎炎糖尿病之类,连大城市的医院里的西医专家都束手无策,去找那个老中医,他使出一些神神叨叨的治疗法子,居然能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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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天道

那句话困扰我多年也无法思考通透。徐爷爷说,当我彻底参透这句话时,便是能明白何谓‘道’了。

“老先生说了什么?在下可否有幸知道?”阴长生很是殷切的看着我。

“那句话是……”我沉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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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绝智

“无视天道的权力。”我说。阴长生颔首。多年前,在雪中梅被送进那扇巨大的黑色石门之时,阴长生也是对她说过这句话。

成为妖妇之后,她便是可以无视天道,这也是她为何不会被杀死的理由。

身为妖妇的雪中梅,和我们根本就没有处在同一个天道轮回之中。好似《吠陀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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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断棋

永远都会比对手多算十步棋的女人。我激动的双手颤抖着,之前心中的绝望顿时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无限的安全感。

她是绝顶聪明的人,而她已经侍奉在雪中梅的身畔长达五年多,关于雪中梅所有的一切,和雪中梅要做的事情,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同尸魃怪物为伍,为雪中梅卖命,对父母和弟弟的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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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8.坠龙

“那个玉盒?”我问。我姐点了点头。我急忙从背囊里把那个盒子给翻了出来。

“里面装的是什么?”我问。

“我也不知道,但当初我窃听郭守真和彻辰的谈话时,得知只有这个匣子里的东西,才能对雪中梅造成威胁,而匣子打开的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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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天池

“被偷走了?可你说了那条黑龙无比巨大,怎么偷?”我瞪大眼睛。

“那群跳大神的,有的是办法,八成是用他们平时养的无数阴奴给抬走了。”那个小年轻说。

“跳大神的?是一群萨满……把那黑龙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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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盒中之物

而现在,这天池里的危机居然发酵到官面的人都来插手,定是闹的相当大了,不知道无名姐到底搞出了什么幺蛾子。

我姐倒是比我淡定了许多,不紧不慢的问那拿着对讲机的男人,到底出了什么事。

“你们有眼神好的没有?爬上气象站的楼顶上,瞧瞧那长白山天池里的水面。”那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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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化龙

我的瞳孔微缩,看着那萨满老头颤动着的白胡子。在传说中,“吒”乃是天地间的第一个声音,拥有天道至高无上的神威。

我怎么也想不到,这玉盒里,居然装的是声音?而这时,地宫的顶梁又是晃动了几下,看来附近龙脉的震动更加猛烈了。

“快告诉我,你们有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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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重生

姬发被带回进地牢中。

“师傅,师傅!”姬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白毛虎在地牢外面正焦急的喊着自己。

“白毛虎,是你!”见到白毛虎姬发大喜过望,拖着伤重的身体来到白毛虎的身前。

“师傅,你看这是什么?”白毛虎能够进到地牢也是费了不少的功夫,现在时间紧迫。白毛虎不敢多待,将一个水晶条递给姬发:“师傅,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姬发也听到牢门口有脚步声传来,心知白毛虎能够冒着生命危险将这东西送给自己,必定对自己大有益处,连忙将水晶条收藏起来。

守卫们再看了一眼假装入睡的姬发,便以为没有情况,转身离去。

嘿……我这个徒儿足智多谋,我这回有机会逃脱了!”姬发悄悄打开白毛虎的字条细阅。

只见水晶条黝黑通透,上面刻有长长的练功心法,隐约可辨。

“啊……原来浑天宝鉴的心法就刻在这些水晶条上。”看了一会,姬发愕然感到神智迷糊,浑身轻飘飘的,灵魂儿被一股强大的旋涡,猛地坼离躯壳。

“啊!我浑身软弱无力,如坠进虚空境界,到底怎么回事!?”姬发发现自己身处在虚空之中,一群烟女不知从何地飞了过来、

烟女们来到姬发身前竞自宽衣解带,露出极度诱认的体态。

“非礼勿视,看不得。”姬发紧闭双眼但身体却不由自主地飘入烟女堆中。

姬发血气方刚,面对烟女的诱仁跳斗,不由得心神激荡,难受极了。

“不,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绝对不能做出此等苟合,丧德败行的事。”姬发必定是天命之子,心意坚定,马上收慑心神,眼观鼻,鼻观心,力拒渔网的侵袭。

“吒!”姬发大喝一声,相传盘古陨落后,各方妖邪纷纷前来欲要吞噬盘古血肉,可是盘古此时早已身化山河无法动弹,危机之际,盘古怒然大吼一声吒,将各方妖邪纷纷诛杀。

作为天地间的第一个声音的吒字蕴含着天道至高无上的圣威,是万邪、诸恶的克星,有着不可匹敌的力量!包围在姬发搔首弄姿的艳女全部被震开,从原本的绝世美女变成了狰狞妖魔。

“哼!原来是魔障作烃,唬不了本少爷!”姬发心中暗想。

姬发拳脚并施,猛地轰出乾坤神功雷动九天,片刻间,已将众魔轰得肢离破碎,灰飞烟灭!

“咦!彩光冉冉而至,难道又有妖魔鬼怪来袭?”消灭了这些妖魔以后,姬发看见远处又有人前来。

“啊!彩光祥和清丽,散发出浩然正气,莫大是白毛虎所说的女蜗娘娘,显灵会我?”

姬发所料不错,来人正是女娲娘娘。

“姬发,刚才的艳女与妖魔,都是本仙安排给你的考验,你能坐怀不乱,处变不惊,证明你心正德厚,勇武无惧,当今纣王无道肆虐万民,正需要一个仁德勇武之士将他推翻,上天赐给帝王之命,只有你才有资格肩负如此重任。”

“女娲娘娘,姬发量力微薄,自身难保,怎有能力推翻威震天下的纣王?!”

“姬发,不必妄自菲薄,想六百年前,商潮第一任帝王成汤,只是一个部落之王夏朝架帝,荒淫残暴,滥杀无辜,成汤行仁义,敬鬼神,天下一心归之,起义讨伐,夏梁遂亡,建立了商朝六百年前的帝王。成大业者,必具通人志气,坚毅不拔,不屈不挠,自能以弱胜强,建功立业。”

“女祸娘娘早前所赐十二真言,可否赐知其奥义呢?”姬发又想到女娲娘娘赐的十二真言,急忙询问。

“此乃天机,若你能领悟水晶中奥秘,则十二真言的奥义,自钉亦会豁然开悟。大丈夫若要成功名、立伟业,必需要具备仁、德、智、勇四维,并需要豁尽己能,奋发图强,外来的助力,只能视为辅翼,成败得失,还得看你自己。”

“你我即是有缘,本仙助你一臂之力,加快练成第六层心法。”女娲娘娘一抬玉手,一道仙气降落在姬发的身上。

“啊呀!全身筋脉突然显得畅快活泼,感到舒适无比啊!”仙气加身,姬发感觉无比的受用。

“天人有别,本仙任务已完,你以后好自为之!”

“多谢女蜗娘娘指引,姬发日后定当竭尽所能,拯救万民于水。”姬发悚然而醒,发现原来是南柯一梦。

“吁……幸好没被他们发现!”姬发回头看了看牢门,见没有人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刚才的梦境如幻似真,这枚水晶然神奇玄妙之至!必须好好收藏,免被别人发现。”

姬发运用功力将天牢地下挖出一个坑将浑天天晶小心藏好。

“我已把口诀默记于心,赶快依法修练为是。”姬发盘腿修炼,转眼间便已经入定了下来。

再说另一便,电将以为姬昌会因为姬发在自己手中投鼠忌器,却没有想到姬昌已经利用后天八卦算了一遍,知道姬发无论叫不叫赎金都不会送回,所以姬昌抢先出手。

电将的武功不是姬昌的对手,被姬昌以天道循环所击败,关押在侯府囚牢之中。

此刻侯府内姬昌正在商议。

“虽然擒下了电将,但会触怒他的同党,如何能救回发儿呢?”

“立秋已过,二公子的运势应已转强,虽然凶险,但性命应无碍,侯爷不用太担心。”数相道。

“启禀侯爷,飘渺城有使者求见!”这时门外的一个侍卫在门口禀告道。

“飘渺城使者?!”姬昌听了以后感到莫名其妙。

礼相开口:“侯府一向与飘渺城敌对,派使者来于什么?”

“哼!大殿接见!”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姬昌让侍卫将使者带到大殿接见。

“在下飘渺宫总管胡威,拜见西伯侯爷,愿侯爷千岁千岁千千岁!”胡威跟身后的几名侍从,拉着一些礼物来到了大殿,见到了姬昌。

“胡总管不用客气,请道来意!”礼相抢先开口道。

“在下奉城主之命,带同礼物来向侯爷报喜。”

“报喜?怎么一回事?”众人为之一愣。

“请问胡总管,喜从何来?”

“姬发公子与城主的义女两情双悦,准备择吉结成夫妇。”原本应该是姬发与朱雀皆为夫妇,可小妖已经与朱雀私定终身,所以小妖就向飘渺城主进言说姬发爱上了你认得义女,通知姬昌等人前来完婚。

“姬发公子交托此腰带给候爷为证,万望侯爷答允这场婚事。”胡威为了怕姬昌不相信自己所说的,还将姬发身上寸步不离的腰带拿了过来。

这条腰带是姬母亲自为姬发缝制的,原本上面还有姬发生来就有的宝石镶嵌在其上,但在九鼎一战中,宝石被小妖抢走,只留下了腰带。

这是自己母亲最后的遗物,姬发一直都穿戴在身,即使是这次进京,姬发都没有将他放在西岐。

“发儿!”这条腰带姬昌怎么能不识,看见腰带,姬昌激动的站起身来。

“原来发儿是落在飘渺城主手上。”姬昌将飘渺城的使者好生安顿以后,召集众部下探讨。

礼相道:“先有电将来勒索赎金,后有城主来要求退婚,真使人摸不着头脑!”

“飘渺城主恶名昭彰,若与他们通婚,将会大损侯爷的清誉。”数相道。

“但发儿在他们手上,该怎么办?”姬昌急道。

“侯爷,请准微臣和乐将往飘渺城一行,以探虚实!”礼相道。

“对!探明底蕴以图后计。”乐将和道。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忠心耿耿的礼相乐将不畏险恶,勇赴飘渺城。

在胡总管的带领下,礼相等人的兵马顺利进入飘渺城面见城主。

本书由飞卢提供。

(7月15日到年8月31日)

273.轮回

“谁?”我一时间还摸不着头脑。

“等咱们到了,你就知道了,出发吧。”我姐说。随后,我们踏雪北行,到了国境线的边沿,也是中国最北方的城市,漠河。

在漠河当地的北极乡,我们向当地的乡民询问,一处名为娑洛村的小村庄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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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问卜

“是谁?”我狐疑的看着陈大萝卜。

“也是大海你熟悉的伙计,和你是一根绳上拴着的蚂蚱。”陈大萝卜说。

陈大萝卜的话音刚落,一双手便是从我的背后,悄然的蒙住了我的眼睛。

“猜一猜……&rdq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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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无心

无名开心的笑成了一朵花。 “那现在让我来问……” 我拔出腰间别着的匕首,在手背上划了一道,走向了老祖宗。 老祖宗喝了我的血之后,伸手抹干净嘴角的血迹,用那对深陷的眼睛盯着我的脸庞。 “你要问什么?”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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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单挑

“那胡天恒的身边好像还有帮手。”人妖汉子说。不用人妖汉子说,这必然在我们的意料之中。

毕竟胡天恒是来缉拿无名,凭他自己一个人的本事,定是不够。

“会是谁?‘四王’里剩下的三个人?或者是雪中梅亲自出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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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屠斩

胡天恒暴喝一声,身后生出三根颜色各异的尾巴!

“一上来就用‘五仙杀业法’,看来这家伙真的是不打算留手。”我心想。

随即,胡天恒手中的赶山鞭,像是毒蛇吐信一般,向我席卷而来!我不敢怠慢,从腰间拔出避水剑,一个上撩斩,接下了胡天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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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8.弱点

但秦先生的话音落下后,无名却是没有丝毫反应。

“咦?这匹‘马’好像不听你的话。”无名看着秦先生,脸上满是玩味的笑容。

秦先生的表情闪过一丝慌乱,急忙又是摇动那幡旗,再度念了一遍咒语。

可无名依旧是抱臂站在那里,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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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9.咒师

“咒傀?”我拧起眉头。闻所未闻,是什么鬼东西?

“‘魂王’少布,是我感觉在三王里面最棘手的一个,即便此人一向低调,不怎么喜欢展示自己的实力,但就我这几年暗中搜集的情报来看,此人当真是个大麻烦。”我姐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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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0.十面埋伏

的确是纸。只见,数百成千写着古老誓约的纸片,夹在在那些雪花中,缓缓落下。

赫然,顺松子岭上,大风又起!那些咒约纸片在狂风中席卷狂舞!幻化成兽,高速飞冲而下!

一只只鼓荡着黑色翅膀的人面夜枭,凄厉的叫声宛若婴儿啼哭。我的瞳孔微缩,谁也想不到,偷袭居然在今晚就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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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连破

我把精神集中于额头上的天目,一团黑雾闪过,小黑的身形瞬间凝结,振翅朝着那怪鸟飞去,快速拔断好几颗鸟头与爪子,绿色的血喷的到处都是。

我也是助跑几步,让体内的龙血躁动起来,把力量集中在腿部,踩着一块石头使出二连跳,举起双剑,朝着那怪鸟跃击斩去!

双剑精准地横劈、直刺,十几下便将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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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火舞

那黑影无比扭曲,像是长虫的模样。

“这气息……难不成?”黄裳畏惧的后退了一步。从那红色的阵法光芒中,黑影缓缓露出头来。

它的身体像是一截血红色的牛肠子,身上满是黑色的暗斑,尾部呈穗状,头部看不清五官,甚至都不能确定脑袋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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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3.天狼

箭矢贯穿少布的咽喉,花枪把少布的胸口捅了个对穿。还有少布被烧成灰的左臂,伤口散发出焦臭味来。

“解决掉了?”我握紧养由基弓的弓身。答案似乎是否定的。少布跪地,吐出一口血来,却并没有死去。

“这家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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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4.斩魂

“无名掌教,在下知道以一对一,自己并不是您的对手,但即便您在这里现出真身,也未必能把在下的命留在这里。”少布化身的白狼,颇为虚张声势的说。

“只要是我的龙目能看见的东西,我便能杀掉,没有任何例外。”无名语气冰冷。

白狼的瞳孔微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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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5.固守

面对狗急跳墙的少布,阴长生倒是毫无波动的表情,淡淡的说:“以你现在的残魂之躯,要和我同归于尽,恐怕还有些难度,再者,现在是黑夜,只要是没有太阳的存在,哪怕雪中梅来了,我也不会放在眼里。”

“少狂妄!”少布大吼一声,把那些撕咬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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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6.异军

脸庞黝黑,正憨厚笑着的九叔,模样一点儿都未曾改变。老小孩的容颜,倒是变了些许,脸上不再挂着以往的青涩,成熟了许多。

还有眼神依旧怯弱的小凤,和我所认识的其他塔山村的老友们,虽然都是尸魃之躯,给我的亲切感,却是没有少半分。

“我当初答应过你们的,这些人,我都会保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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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7.面具

“什么麻烦?难道敌人加快了行军速度,已经到我们面前了?”我问。

这时,负责统领前线斥候的冯梦瑶,突然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来。

“简直匪夷所思!敌人十万人的部队,经过一片树林后,消失的无影无踪!哪儿都找不见了!”

“我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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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8.突起

接下来的场面,完全颠覆了我的想象。乌尼索流半跪在那里,头顶上的牛角震颤着,握紧他手中的圆月弯刀。

月光暗淡,山顶上的冷风刺骨。

“临。”猛地,乌尼索流切开自己腹部的弯刀,又往深处捅了几寸!

“兵。”眉头皱都没皱,乌尼索流面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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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9.破碎

我没空去想,这到底是什么术法,只是迅速的朝着乌尼索流冲了过去,想要终结他的大变活人戏法!

其他被吓傻的人,也都是反应了过来,不管这是什么妖法,杀掉施术者才能终结一切。

可就这短短一会儿的功夫,那些黑袍人的数目,就已经到了一个可怕的级别,一眼看过去全是黑色,根本靠近不了乌尼索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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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殊死一战

殷红色的血液,好似潺潺流水一般淌了出来。我把手腕的伤口,贴在了天目之上。

乌尼索流之前用血祭发动了这邪门的大变活人之法,我也只能用血祭来识破。

沾到血液的天目,好似蚂蟥一般,开始兴奋的蠕动了起来,贪婪的吮吸着血液。

顿时,我的脑袋好似被千斤重锤砸下。耳边响起了像是低频率赫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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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1.怯龙

无名沾血的发丝随风飞舞,眼神异常坚定。

“要出杀招了,不然我们要全军覆没在这里了。”无名说。

“杀招?”我的瞳孔微缩。无名并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搭在我肩膀的手,又加了几分力。

“像之前约定的那样,成为我的眼睛。&r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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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告:请大家看一下

今天身体状况欠佳,坐着胃一直剧痛,写出来的东西也不太满意。

明天要去医院开点药,最近两天的更新都会暂停一下,大家明后两天都不要等了。

周日的晚上七点,我一次性把剩下的九章全部发出来,本书也会迎来大结局。

希望大家能够理解,作者也想呈现给大家最好,最颠覆,最没有遗憾的结局。

┭┮﹏┭┮

再多说几句。

写小说真的是一件很要命,又不怎么讨好的事情。

我自己也不知道,这三个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或者只是因为,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

无数个想放弃的关头,我其实都是看着大家鼓励的留言坚持下来的。

可能在写作上,我真的有很多欠缺的地方,这本书也有许多的瑕疵。

但真的很谢谢,大家能喜欢这个故事,喜欢这本书。

一直都承蒙大家的照顾啦。

我也很舍不得。

莽撞却细心,只是区区凡人,却勇敢无畏的张东海。

足智多谋,颖悟绝伦的张福如。

傲气臭屁,谁都看不上眼,却最宠妹妹的小神枪。

活泼聪明,漂亮温柔的小惜月。

只求天下第一,却中二无比的无名。

这些人物,平时都是活在我体内的。

写作的时候,我才会把他们唤醒,让他们用各自的性格特点,演绎出精彩的故事。

但是最近这几天,他们都完全脱离了我的掌控。

我让他们往东,他们却都是不听话的往西。

我说在杀掉雪中梅之后,无名继续担任东北出马掌教,追寻天下无敌之道,大海和小惜月回塔山村结婚生子,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张福如去当小神枪的贤内助,带着九叔和老小孩一起振兴梨园道门。

可他们都很抗拒,不肯接受我这么俗套的安排。

美满的结局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吗?

好像不是的。

很多东西。

是一个休止符画不上的。

对于他们所有人,我都很抱歉。

因为我的才华不够,不能给予他们更多的生命力。

┭┮﹏┭┮

对着虚拟人物产生感情的我,也有些神经吧?

但我真的就是小时候看火影忍者,长大后看着鸣人结婚生子,会为他流泪的那种神经病。

虽然是虚拟人物,但给予我的陪伴和感动,不比现实中的朋友少半分。

何况是我自己创造出来的这些人物呢。

说的太多太远了。

总而言之。

我这种没有才华,只有神经质感性矫情的人。

还是不太适合写小说吧?

┭┮﹏┭┮

最后,再次感谢大家这么长时间的包容和陪伴。

我是个害羞的人,平时和大家的交流可能不是很多。

但是你们要知道。

我爱你们。

^_^

更新再推迟三天

去检查身体后,比预计的要差,这几天在调理,并没有力气更新。

真挚的表达歉意。

最后的推迟,在下周三晚上的七点之前,一定会把剩余的结局部分放出来的。

┭┮﹏┭┮

真的很对不起。

也忠告大家,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不要等到垮掉才知道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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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面目

情急之下,我唤动心念,让小黑化身的黑色雾气凝聚成一柄长枪,向着那犼刺了过去!

原本只是权宜之计,可未曾想那犼本身就是彻辰制造的虚像产物,普通的刀枪水火,都未必能伤的了它,可天目奴躯体这看不见摸得着的精神虚像,反而正是它的克星!

黑色长枪贯穿那犼的脑袋,虽然并没有一击必杀,却当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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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3.凶星

而这个时候,战场也已经基本上落下了帷幕,我们这边残余的小卒子们,全部都是朝着这边靠了过来,但乌尼索流的模样实在太过恐怖骇人,一时间没有人敢上去攻击他。

“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被自己的邪法反噬了?才变成了这个恶心的模样?”小惜月皱着眉头。

“别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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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4.截斩

太岁的可怕之处,之前我给小神枪他们讲过,那个《酉阳杂俎》中,关于太岁头上动土的记载里,已经很详细了,汉朝人王丰,在挖出太岁肉块后,仓皇逃回家中,也未曾幸免于难,反而是连累了全家老小和奴婢,都是死于非命,那个无数白色肉块塞满了庭院的画面,如果拍成电影,肯定是噩梦一般难忘的级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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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造势

我压根没有回话的功夫,秦先生便连同着那木笼子一起,被太岁肉芝给活生生的吞噬掉了。

我也不敢再多待上片刻,急急忙忙的转身,跑出了山洞。山洞的另一侧出口,是一片松树林,时正凛冬,松树林的各处,还全部都是冰天雪地,银装素裹的模样。

我刚跑出山洞,就看见小惜月和我姐正站在山洞门口,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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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6.窥天

可那五妖仙在偷袭得手后,就立刻遁逃而走了,她大概也是知道,现在的她绝对不是无名的对手。

但好在五妖仙逃走的匆忙,没来得及破坏萝卜叔他们已经完成的

“旗鼓圆丰”风水形势。我迈着蹒跚的步伐,走到了陈大萝卜的身前,此时的陈大萝卜还有一口气在,却因为喉管被割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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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7.诛仙

“诛仙杀神的阵法?难不成是……”阴长生眉头一拧。

“鬼枫林的四个角,分别悬着四把剑,五妖仙又在这里自刎而死,来填了阵眼,想必此阵,定是东北出马道门的老仙祖通天教主的至强杀阵,诛仙阵!”冯梦瑶说。

无名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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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孽缘

那幅古画图卷浓墨重彩,上面描绘着一处由四柄古剑组建而成的阵法图,正是传说中通天教主所持有的截教至宝,诛仙图,也是发动诛仙阵的关键。

而在诛仙图之后盘腿而坐的女人,正是一身素白衣裳的雪中梅。和上次在塔山村的镇妖塔时,我见到她的模样不同,现在的她,又变成了年轻时的美丽模样,眉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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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9.妖妇

我摇摇晃晃的爬起身来,声音沙哑的说:“我刚才说过了,你我孽缘已尽。”鲜血顺着我的鼻梁缓缓流淌而下。

一滴,一滴。坠落在地面上。

“好一个孽缘已尽。”雪中梅哀叹了一声。

“动手吧,今天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然后终结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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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超脱天道轮回之物

“只是对你不公平,即便我们在这里陪你上演几百年的爱恨情仇,你也不会得到你想要的东西,只是在浪费时间。”我叹了口气。

“你凭什么那么肯定?”雪中梅的身躯气的直颤抖。

“因为巫神的预言说过,只有你被杀死的那一刻,才会拥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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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最终卷:永生不死的妖妇)

我搂着雪中梅的尸体,潸然泪下。

她胸膛上的那处箭伤,殷红色的鲜血缓缓流淌了出来。

这样美丽颜色的血,只会存在于心脏之中。

她明白了何谓爱的心情,便拥有了心。

拥有了心,便不再是永生不死了。

巫神当初的预言,原来是这样的一种解读。

我凝视着雪中梅安详的遗容,怎么也舍不得松开搂着她的双手。

可这时,我突然感觉后背传来一阵毛骨悚然的异样感。

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背后盯着我一样!

没等我转过头去,我的后脑勺突然受到了一记重创!

我当即倒在了地上,转动已经晕眩无比的双眼,看着袭击我的那两个人。

他们两个都是戴着色彩鲜艳,图案狰狞的萨满面具,穿着一身黑袍。

“献祭就要开始了,最后胜出的祭品,会是谁呢?”一个戴着青色面具的人说,他的声音无比苍老,隐约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另外一个人走到了我之前丢弃掉的那颗天目旁边,捡起了那颗天目。

然后,他走到了雪中梅的身旁,把那颗天目镶在了雪中梅的额头上。

“回去门的另一边吧,那才是您的归宿。”

雪中梅的身体顿时散发出无比耀眼的光芒,然后光芒冲天而起,几乎要把整个万仙洞给冲击的坍塌掉!

那抹光芒冲破洞顶,飞上天空,直直的朝着北方飞去。

那两个戴着萨满面具的人,又缓步走到了我的身旁。

“先从这个祭品开始吧。”其中一个人说。

另外一个人点头,然后从腰间掏出一把牛角柄短刀来。

那个人蹲下身来,短刀干脆利落的刺进了我的心脏处。

我闷哼一声,感觉心跳瞬间停止。

呼吸也开始急速衰竭。

我体内的生命力,正在快速流逝。

“好像不是这个,这个是拥有人心的,能被杀死。”其中一个戴着面具的人摇了摇头。

“那去找其他的吧。”另一个人说。

他们两个的话,在我的耳边越来越远。

我眼前的景象,也是越来越暗,直到彻底归于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再度醒来的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处水潭的岸边,我的周围,盛开着奇异的红色花朵,很是美丽。

“这里是哪儿?我又被带入某处幻境中了?”我诧异的想。

我摇摇晃晃的站起身,突然发现我的身前站着一个人!

“萝……萝卜叔?”我诧异的看着那人。

“唉,没想到,这才不到两天,咱们叔侄俩就又重逢了。”陈大萝卜表情无奈的看着我。

“这里是哪儿?”我问。

陈大萝卜朝着我身后那红色的花丛扬了扬下巴。

“认得那是什么花吗?”

我摇了摇头。

“曼珠沙华。”陈大萝卜说。

(未完待续)

——————————————————

作者的话:

之前的三卷结束,并非是原定的结局,正如我之前和大家说过,原定的大纲是四卷结局,但出于客观原因,第四卷“大漠逐日”不再写了,现在写的最终卷,就是第四卷大致梗概的内容,并掺杂了一些番外。

为了回馈大家,并补偿之前的断更,最终卷会全部用公告类型(免费)放出,但因为公告不能超过一千五百个字,所以每一章的字数会被拆的比较短,大家见谅。

不想再看最终卷的朋友,我在下面的评论区,稍微剧透一下,大家自行决定看不看。

实际上,前三卷里,该交待的都已经交待完了,我也感觉第三卷的结尾,雪中梅死在张东海怀里,也是很好的结局了,在两个人之间开始的故事,又在两个人之间结束,至高无上的妖妇,也有一生所求却得不到的东西,那个东西,反而却是弱小无比的人类,觉得最可笑的东西,就像读者布丁所说的,有时候,遍寻不到,才是最好的归宿。

但无论如何,这个最终卷,我肯定会慢慢写完。

因为我也很舍不得这个故事就这么结束,趁着我还留有余力,就再多陪伴大家一段时间吧

第二章妇(最终卷:永生不死的妖妇)

我顿时明白了,曼珠沙华便是盛开在地狱中的红色彼岸花,如此说来,我现在和陈大萝卜一样,身处地狱之中。

也就是说,我已经死了。

顿时,我的心情如释重负。

也有些怅然若失。

陈大萝卜走到了我的身旁,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别想那么多了,你既然死了,人间的事儿便是同你再无瓜葛,随我一起轮回投胎去吧。”

我点了点头,跟着陈大萝卜一起,踏过了那彼岸花盛开的道路,朝着西方一路前行。

这地狱中的各处景象,和古籍上记载的有些地方相同,有些地方又相差甚远。,

所谓孽镜台、望乡台这些地方,倒是确实存在,可一路走来,却并没有碰到几个传说中的凶面厉鬼,也未曾见到鬼卒行酷刑。

一切都很宁静,我们碰到的每一个人,都是静悄悄的。

这倒才像是往生之所应该有的样子。

拥有轮回命的陈大萝卜,已经投过许多次的胎了,对于一切流程都是驾轻就熟,我也并非是大罪大孽之人,一路上并没有碰到太多的阻碍。

很快,陈大萝卜就带着我来到了彻底投胎轮回前的倒数第二关,醧忘台。

这里乃是古代廊房式样的建筑,密密麻麻的无数间,根本数不过来。

“传说中,醧忘台不是只有一百零八间廊房吗?为何这里有着这么多房间?”我诧异的问。

“早就扩建了,因为醧忘台乃是转生之人饮下孟婆汤,忘记前世之事开始新轮回之处,可但凡是无冤无孽之人,是否选择开始新轮回,乃是全凭自愿。”

“太多的人眷恋前世,宁愿在这里一直看着轮回镜,回顾前尘往事,也不愿开始新轮回,正因为逗留的人太多,醧忘台才不得不扩建了。”陈大萝卜说。

“那我等会儿进去,也能在轮回镜中看到我的前尘往事吗?”我问。

“你不仅能看自己的,还能看别人的,同样,别人也能看你的,只要你愿意。”陈大萝卜说。

“原来这么多人赖在这里,是等着看免费电影呢。”我无奈的笑了笑。

我们两个走进了醧忘台的廊房大门,门口的孟婆和鬼卒,都已经是和陈大萝卜很熟了,见了面就热情的打招呼。

“老陈,这是你的第几个轮回了?”

“第九个,最后一次啦!下次再死,我就得和他们一样喝孟婆汤啦!”陈大萝卜说。

之后,我们两个走上了廊沿,一间间的找着空房间。

突然,我和陈大萝卜的身后,有人喊了我们一声。

我转过头,看着喊话的人。

那人身材魁梧,浓眉鹰钩鼻,即便鬓发斑白,看起来也是好生凛冽的一条汉子。

“大……大伯?”我瞪大眼睛。

“在这里等了太久,居然把我的亲侄儿和老伙计,都给等来了。”大伯笑了笑。

我激动的拥抱住大伯,一扫之前毙命死掉的阴郁。

“老伙计,你可真的是恋旧,自打你死后,在这里应该已经逗留一年多了吧?”陈大萝卜问。

“一年多算不了什么,和我同一个房间的两个老兄弟,已经在这里等了快十年了,他们俩生前的那点破事,翻来覆去的看,明明是两个连老婆都没讨到的光棍汉,不知道到底在眷恋些什么。”大伯说。

随后,大伯领着我和陈大萝卜,去了他所在的房间。

房间里,的确是已经坐了两个大叔,一个穿着一身青布衣衫,鼻梁上架着副眼镜,手里拿着柄纸扇,文质彬彬的模样。

另外一个大叔穿着粗布马褂,皮肤黝黑,双眼炯炯有神,模样像是乡下的憨厚老农,但身上又有着一种别样的出尘气质。

“来,介绍一下,这位姓宋,这位姓陆。”大伯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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