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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后,看朕收了你》


本宫要见皇上

湛蓝的天空下,寂寥颓废的宫廷楼阁环绕。

院子正中的亭子,败破不堪。

几株杂草缩在角落,上面冒出来的三两花朵儿在风中顽强的摇曳。

容纤月睁开眼睛,闭上,再睁开。

如此三四次之后,眼前的石桌上,仍是这三天以来,她吃的都快飞升的饭菜——一份儿腌制的咸菜,两个馒头,还有一碗几乎能照到人影子的粥。

“皇后娘娘,该用膳了……”

听着身后传来的声音,容纤月的眉角狠狠一抖。

莫名其妙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她告诉自己这不过是梦。第二天,她也勉强还可以自欺欺人。可第三天,也就是今天,她也只能告诉自己,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

——尼玛,她穿越了!

不止是那些小说上写的那种千篇一律没有一丁点儿新意的魂穿,还是冷宫,皇后。

容纤月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那个年纪不过十四五岁的小丫头,唇角僵硬的扯出一个弧度来,

“这几日,你辛苦了!”

不消说,容纤月已经知道了答案。

瞅了眼跟前的饭菜,容纤月的眉角狠狠一抖。

下一刻,只听着一阵的“乒乓”摔碎的声音。

地上,汤水,馒头,破碎的碗碟碎了一片。

春桃也跟着惊呼了声。

容纤月看也不看春桃,只兀自高呼,

“来人,本宫要见皇上--”

随着余音淼绕,不知道惊起了哪里的雀鸟,振羽而起。

…………………

一刻钟之后。

巍峨高song的宫殿之内,一身墨色龙袍的男子正靠在软榻上闭目小憩,身边一侍卫模样的人低低的说着什么。

随着侍卫退后,那男子睁开眼睛,狭长的凤眸转出眸光,幽亮深邃。

本宫要见皇上2

容纤月喊得声音不小,可终归没能见到皇上。当然,她也没指望真的能见到那个皇上。

这几天听小春桃说,这个皇后是因为和皇上口角了几句,惹得皇帝大怒,才被打入冷宫的。小春桃的话不过是一面之词,这当中究竟是什么缘由,想来一个老实听话的宫婢也不会太清楚,可不管那个皇帝是不是昏君,至少这个皇后不被皇帝待见是真的。

——不然顶着皇后的名头,的人又怎么敢弄出这样的饭菜来。

不过幸好,据说这个皇后之名仍在。

皇上果然没有来,只来了个看上去有些身份的太监。

不管怎么着,只要能来人就好!

容纤月拂过自己身上简单的粗布衣裙,就好像根本就没看到那个太监脸上的神色莫变。

“本宫现在还是皇后!若是你们以为本宫永无翻身之日,你们就尽可以的我们主仆,不然日后等本宫出去,定不会轻易饶了那些落井下石之人!”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很有些效果。

才不过半个时辰,被褥就给送上来两条,咸菜稀粥就换成了精致的小菜,和白米饭。也不用春桃去冷宫门口端过来,自有小太监恭敬的送上来,

这会儿正是初夏,被褥什么的无所谓。当闻到飘着油腥的菜香,不止是她,就是连小春桃的眼睛都有些发绿。

等送膳食的太监退下,容纤月马上招呼了春桃一起吃。

就在她刚才那样睥睨着与那个太监说话的时候,小春桃的眼睛里就一个劲儿的冒光,这会儿她再吩咐,小春桃很听话的就过了来,小心翼翼的一起用了。

当饭菜入口,容纤月几乎都要以为这是她上半辈子吃的最美味的珍肴美食了。

很快,吃了个盘干碗净。

而小春桃正收拾着,就听着外面尖细的声音传来,

“懿贵妃到——”

“啪——”

那边话音未落,这边的碗碟就掉了一地。

容纤月瞅了眼面色泛白的小春桃,正要开口,门口已经有美人儿失笑的声音传来。

“听说妹妹要见皇上呢?”

柔媚如瑛,一听声音就知道来人是个美人儿。

但见这院门之外,几个穿着绿色碎花绸罗的女子盈盈的走进来,都梳着和小春桃一样的包子头,粉黛轻敷,俱都是清秀的小美人儿。

周身都带着一阵香风,盈立两侧,弯颈垂首。

随后,便见着一穿着大红牡丹衣裙的女子走进来。

逶迤拖地烟纱裙,头上步摇轻晃,风髻雾鬓斜插一朵牡丹花,唇红如樱,眉眼如飞,还真有点黛眉开娇横远岫,绿鬓淳浓染春烟的味道。

堪称绝对的美人儿。

因为打量了几眼,容纤月的神情看在那位美人儿的眼里就有些呆愣,美人儿的嘴角嫣然一勾,“怎么,莫不是几日未见,妹妹不认得姐姐了?”

抬不起来的庶女1

容纤月眼角微微一跳,“你是谁?”

闻言,懿贵妃嘴角悬着的笑意一顿,“前几日听说妹妹得了失心疯,本宫还以为尸人们以讹传讹,今日看来还真是不假。——当日在凤椰妹妹身处六宫之首,不还是一口一声‘姐姐’的唤着,如今这才吃了几日的残羹冷饭,竟是把往日的亲近俱都忘了呢!……”

美人儿眉眼斜飞,听着颇有怜惜,可眉眼间不屑嘲讽的神情却是赫赫然在目。

失心疯?残羹冷饭?还才吃了几日……

容纤月抿了唇角,这要是换成她刚到这里的时候,听听也就算了,可在她吃了三天的咸菜稀饭,好不容易才吃了口热乎的之后,她就忍不住了。

再看旁边小脸儿泛白的小春桃,一股恼意立刻就从胸腔里冒出来。

还真倒是有什么主,就有什么仆。难怪本尊早早的就一命呜呼了,眼见着人家都欺负到头上来了,竟然还是这样任人宰割的德行。

你丫老虎不发威,还当她容纤月是病猫呢~!

“当真本宫曾说过这样的荒唐话?想来还真是失心疯了!所谓姐妹,不应该是扶持,互助,同甘共苦?”容纤月俨然不可置信的模样,“何况,勿论本宫身处凤椰时,执掌六宫之首,母仪天下。就即便今日本宫身在冷宫,却也还是皇上册封,名入宗册的皇后。却不知道原来竟然还有什么姐姐!”

懿贵妃脸上的神色微变,那一抹什么怜惜再也装不下去。

“容纤月,你胆敢——”

“如何不敢!自进了宫,就是皇上的女人,上下尊卑自有宫中礼仪定制,岂能容你懿贵妃一言而定!!”

容纤月面色一沉,赫然打断。

懿贵妃抿了嘴角,眼中狠光一闪而过。

那个女人站在那个粗陋的亭子里,身着粗布衣袍,头上也只是简单的挽起一个发髻,只是往日怯懦,甚是见到她视线都不敢直视的面容此刻正毫不示弱的看着她,隐隐的,竟看出几分美丽模样。

……什么时候,她竟然有了如此风华。

懿贵妃暗衬,只是随后看到那掉落一地的碗碟碎片,面上嘲讽又显。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念在往日姐妹的情分,本宫还是有一言奉劝,我大夏朝历来尊崇儒家,长幼有序,父慈子孝,君臣纲常,均俱风范。你我皆出名门,教化更乃世人所赞,蒙圣上垂怜,才有你皇后之荣。而你却是不思恩情,恣意而行,今皇上小惩,也是念在我祖上荫德。然你不思皇恩,意图相悖,当真是不把皇上看在眼里!”

粉黛的面容春花绽放,足下衣裙莲摆,身形摇曳如春。

明明是美人儿落月,铅华遍地,可那双的唇瓣吐出的字眼却是字句都足以诛心。

容纤月看着这个美人儿渐渐靠近,徒然觉得四周都有些发冷。

最后,那美人儿的气息喷在她的耳爆轻嘲而笑,

“——不过是个抬不起来的庶女,还想见皇上!笑话!”

抬不起来的庶女2

湛蓝的天空下,寂寥颓废的宫廷楼阁环绕。

院子正中的亭子,败破不堪。

几株杂草缩在角落,上面冒出来的三两花朵儿在风中顽强的摇曳。

若非是院子里尚且似有若无的漂浮着几抹胭脂的气息,以及旁边眼中含泪,却又明显的露出激动神色的小春桃,容纤月还以为时光倒流回去几个时辰之前,她对着咸菜稀饭干瞪眼的时候了。

默默抚了抚额,容纤月冲着小春桃扯了扯嘴角。“我累了。”

说完,转身进去屋子。

屋内,多了几床被褥,四角也好像随之干净了许多。

小春桃很利落的过来铺好了床。

容纤月脱鞋上了床。

小春桃轻柔的盖上被子,眼中的湿莹熠熠闪动,清秀的小脸儿也越发的惹人怜惜。

容纤月忍不住,问,“怎么了?”

小春桃吸了口气,眼中的晶亮更慎,

“奴婢是高兴!”

容纤月的嘴角不可查的一僵,摆了摆手,示意小春桃出去。

小春桃退了下去。

瞧着小春桃离去的背影,又想到小春桃脸上完全不似作伪的激动,容纤月都几乎想要仰天长啸了。

想她容纤月好歹也是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即便说不上是桃李满天下,也算是身怀绝学。可莫名其妙的到了这里,成了什么冷宫皇后不说,还残羹冷饭,让人嘲笑。

要不是她还想要在这个地方多活几日,刚才那个什么懿贵妃说那番话的时候,她早就忍不住上去斗个你死我活,才不会只是一声冷笑就打发了她们。

所以,这对她来说完全是窝火还差不多,哪里还有什么高兴!

真不知道这个胆小的庶女到底是怎么当上皇后的!

容纤月重重的在翻了个身,闭眼,睡觉。

………………

容纤月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再睁开眼睛,眼前已经一片黝黑。就是脑袋里还没有完全清醒,也知道夜色已深。

这边都是每日两餐,对她来说很不习宫更不要说是那些难以入口的饭菜,只是先前都是吃饱了就睡,睡饱了就吃,因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回去了。所以就是半夜里醒了,她也能睡着。

所以,翻了身,容纤月闭上眼睛打算再度入睡。可刚闭上,就觉得不对劲。

这里说是冷宫,却也是一内一外两间屋子,她睡在内室,小春桃睡在外面,以前半夜里醒过来的时候,耳边有蛐蛐儿的叫声,可今儿窗户外面竟是寂静无声。

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那些个夜半杀人的血腥场面骤然从脑袋里冒出来,心下一个激灵,容纤月抱着被子就坐起来。

而也就是刚坐起来,就听着一声嗤笑从黑暗里传出来,直侵骨髓。

神秘人1

黝深的夜色里,透过窗外的月光,隐在黑暗中的人影披着黑幽的斗篷,犹如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她从没有经历过这些,就是原来活着的那些年里,就是小偷也没有遇到过。可这里不是她曾经生活的地方……

容纤月倒抽了口冷气,脸色煞白,张嘴就想要尖叫,幸亏脑袋里还有些清明,在嘴里发出声音的一刻捂住嘴巴。

能在半夜里无声无息的过来,就能无声无息的要了她的命。

心跳一阵急促,好像下一刻就能从喉咙里蹦出来,容纤月靠在墙角捂着嘴巴不敢动。

而诡异的,裹着斗篷,像蚀魂使者的人也没有动。

电光火石间,容纤月脑袋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假装晕倒,还是就这么硬着头皮和这个人对视。

这个人隐身在夜色里,她看不到他的模样,可她就是觉得这个人在看着她。甚至她都能想象出一双含了绿光的眸子。

这个人是会杀人灭口,还是……

就在容纤月觉得自己下一刻说不定就会忍不住大喊大叫来求的最后一丝生机的时候,忽的,窗外的蛐蛐冒出一声叫来。

在寂静的夜里尤其的响亮。

容纤月本来就激灵着,听着这个声音又是一惊。可就是这一惊,心里头的害怕却是莫名其妙的散了一些。

容纤月努力的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这里是冷宫。”

只是心里头究竟还是有些害怕,说出来的声音仍有些发颤。

黑暗里的人影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淡淡的寂静缭绕,窗外的蛐蛐再度恢复了寂静。

一如她刚醒来时候的阴寒。

可容纤月觉得并没有先前那样的害怕。

容纤月偷偷吁了口气,“想必壮士不会为难一个不受宠的皇后吧!”

这次,话音也平缓了许多。

那个人影仍是没有回答。

…………

就在容纤月以为那人和先前一样不理会她的时候,黑暗里突的传来一道声音,

“皇后内秀慧中,果然不同寻常!”

清朗如月,像是流水击石,又好似周郎顾曲。

这要是放在平常,容纤月一定会想能有这样嗓音的人会是个什么样子,可现在容纤月只觉得心底一颤。

这个人就是为她这个皇后来的。

神秘人2

“你是谁?”

容纤月硬声问,身子却是不自主的又往后靠了靠。刚才才消退下去一些的惊惧再度涌上来。

夜色中,那个身影往她这边走过来,斗篷下的身影渐渐的显在模糊的月光之下。偌大的斗篷下,半现出来的下巴,尖滑如玉。

“皇后现在问,不觉得太晚了?”

轻琅声声,隐隐的压迫却让她无处可退。

容纤月的呼吸梗了梗,不知道怎么嘴角竟扯出一抹弧度来,“若是壮士想要杀我,早就动手了,何必要等到现在!”

话音落地,那道人影站住。

厚重的身影已经到了她床头不远。

周身胁迫而来的气势压得她连动弹的力气都几乎没有,更不要说是逃跑嘶喊救命了。

“你不怕?”那个人问。

容纤月苦笑,“怕!”

…………

寂静一如先前。

容纤月心跳如雷。

忽的,那人抬脚,往她床头又靠近了一步。

容纤月呼吸一滞,险些一口气喘不上来。

月光下,她的脸色更是惨白一片。

笼在斗篷下的眸子闪动,那人的唇酱起一抹魅色弧度。

脚下不停,他几步就到了她的床头。

他背对着月光,容纤月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能死死的瞪着他,被子下紧张的几乎。

然后,她眼睁睁的看着他倾下身子,伸手往她的脸上摸过来。

容纤月瞪着那只探出来的手,在她的眼中就好像是寒涔涔的白骨。

就在那只手要碰到她脸上的霎那,容纤月猛地掀起身上的被子往那个神秘人的头上罩过去,几乎同时,自己从蹦起来……

神秘人3

容纤月不知道那些书上说的飞檐走壁,气吞山河的武功是真还是假。就像是她先前说的,这个人定然不同寻常人。只是不管他到底是什么人,在她醒来就嗤笑冷讽,就至少能证明不是这个皇后方面的。

原来的皇后弱懦不堪,手无缚鸡之力,显然也是众所周知。不管这个人想要做什么,定然不会把她放在眼里。可实际上她并不是“她”,虽然这个身子没有她那样的力气,可身体的柔韧还有机敏并不差。所以她想要谋得一丝生机,就必须要小心谨慎,攻其不备。

哪怕这个神秘人没有被被子给蒙到,凭着她的机敏身手,只有这霎那的工夫,她也能为自己搏一搏。

只是容纤月想的很好,在她蹦起来的同时就意识到了不妙。

那个人只是稍一偏头就躲过了她迅雷般扔过去的薄被,等她再起身的时候,那人已经往她这边看了过来。

笼罩在斗篷下的面容露出了大半儿,她来不及打量,只看到那双如墨的眸子在月光下闪出的幽深眸光。

他早有防备!!

容纤月一惊,手脚上就不自主的慢了一拍。就算是她很快又反应过来,却还是失了先机。

自己挥出去的手臂就被人给拦了下来,紧跟着那人又一反手,她整个人就被他给压趴到了。

容纤月一声闷含从她练成祖上的绝学到现在,就是连败绩她都没有过,可现在她一招就被制敌。

若非是熟悉她的武功,那来人就真是传说中的那种高手。

容纤月挣扎着扭了扭身子,发现那个人竟是整个人都压到了她的身上,她一惊,一动也不敢动。

“你到底是谁!”

她喝问,可就是连她自己都知道就是色厉内荏。

那人没说话,压着她的身子也没动,只是夜色中,隐隐的低笑在空气中弥漫。

“原来皇后娘娘竟是深藏不露!”

“娘娘”是尊称,若是小春桃这么称呼她,她可以理解为是小春桃的尊敬,可这两个字从身后这个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容纤月只有些恨恨然。

“阁下这般戏弄一深宫冷妇,就不怕辱了往日名声!!”

“咦?皇后怎么知道我往日有何名声?”

“……”

容纤月咬牙,身子又往床褥里缩了缩。

他说话的时候,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又靠近了她些许,现在她的脖颈后都几乎能察觉到他鼻中呼吸出来的气息。

而似乎察觉到她的僵硬,他还深深的嗅了口气。

“好香!”

这个登徒子,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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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是梦

就在容纤月恼羞成怒,索性恨不得就和身后这个人鱼死网破的时候,身后清琅的声音再至。

“闻一人喜攀登,独爱夜爬,看日出之云海。某日,即将到达山顶,那人脚下石动,摔滑下去。山脯他不知所滑几许,后一枯树救他一命。然悬在半空,此山又鲜有人至,于是,他祈求上天。**游神经过,问,‘汝信我否?’他答,‘信’。神曰,‘纵身一跃罢。’……皇后若是他,会如何做?”

啊?什么?

容纤月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身后的人是和她说话。

容纤月抿了嘴角,“我不知道……”

随即,身上压着的力道加重,容纤月觉得自己胸腔里的空气都要被挤出来。几乎下一刻就要窒息而死。同时,脖颈处的也狠狠的压过来。

什么气节都给抛到九霄云外,容纤月差点儿要哭了。她急急的回答。

“若我是他,便会纵身一跃!”

“哦~?”

压在她身上的力道随之骤减,身后那个人也好像远离了她,

容纤月喘了口气,咬牙,“既然怎么都逃不了一死,不如一搏!”

因为动作太快,脑袋里一时有些懵。

眼前一片大亮,视线内是对她来说并不陌生的房间,摆设。

窗外,隐隐传来小春桃忙碌的声音。

这里,还是冷宫。

容纤月的目光快速的环绕一周,屋子里没有丝毫外人来过的痕迹。

听到里面的声音,小春桃很快就走进来,手里端着冷宫里唯一算是值钱的物件,小铜盆。里面清水湛湛。

“皇后娘娘!”小春桃躬身相扶。

不管是穿着还是打扮和昨儿早晨一模一样。

容纤月有些发怔,难道昨儿晚上的神秘人只是梦?

她伸手往脖颈上摸过去。

嘶——

疼,疼疼。

前尘尽忘

不对,这绝对不是梦!

容纤月看向小春桃,像是随口一问,“晚上可听到什么声音?”

“奴婢不曾!”

小春桃睡的轻,她以前半夜里醒的时候稍微长一些,小春桃就会循声过来。

昨儿那么大的动静,小春桃竟然不知道。

“那,醒了之后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容纤月再问,

小春桃,只是随后眼睛里就开始冒出泪光来,惊惧不已。

“……娘娘,不要吓奴婢!”

“……”

容纤月一愣,看到小春桃脸上惊吓出来的泪水,头皮一紧。

前几天她以为这不过是个梦,就假装神志不清,结果这个小丫头就哭了,当时她赶紧的就说自己是骗她的。难不成她以为她这次是真的——

“我……”

“娘娘……”

………………………………………………

巍峨高song的宫殿之内,墨色龙袍的男子稳坐在龙案之后,低头看着手下笔端所写,似是若有所思。

“什么人能做到前尘尽忘?”

龙案之下,一穿着白色蟒袍的男子应声,“臣弟以为是离魂之人!”

“哦~?”

龙案后的皇帝抬眸,狭长的凤眸溢出流光华彩。

案下男子抬眼看了龙案上的男子一眼,暗自叹了声,他这个皇兄生的太貌美,连他有时候看了都觉得惊艳,可偏偏还又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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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更

太欺负人了

“书上有栽,说是离魂之人,一言一行往往像是完全换了个人。甚是有些举动比之前还要匪夷所思!当中也不乏有惊世之人,可也不过是书中所言,本朝还尚未见得!”

皇帝点了点头,抬手从一旁拿起玉玺,下印。

随后把刚写好的圣旨拿起来,交给侍奉在侧的随侍,“传旨懿贵妃!”

“是!”

随侍领命而去。

案下的男子瞄了眼那道不知道写了什么的圣旨,很快察觉到龙案后的皇帝正看着自己,忙收敛了目光,一本正经的看向龙案后的皇帝。

“皇兄!”略有些谄媚的语气很清楚的泄露出了刚才的小心思。

“好奇?”皇帝勾唇。

隐含笑意的声音平白的让男子的背脊上抖了大片的汗毛。

“不!臣弟突然想到御史台还有要事,臣弟告退!”

忙不迭的,男子一溜烟儿的跑了出去。

懿贵妃谦逊一笑,“谢昭仪说笑了,日前皇后犯错,皇上虽龙颜大怒,可这阵子皇后也是吃了不少的苦。想来皇上对皇后颇多爱护,如今此举也不过是为了我容家颜面!”

谢昭仪笑了笑,又寒暄了几句,告辞离去。

待谢昭仪离去,懿贵妃招手过来先前给奉上香包的侍婢,“去,告诉父亲,那个薛姨娘留不得!”

“是!”

侍婢飞快离去。

懿贵妃低头望着自己手里的圣旨,嘴酱出一抹似嘲非讽的弧度。

不管皇上的用意如何,既然这六宫之权到了她的手里,她绝不容被人夺了去。

哪怕是丝毫的可能,也绝不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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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

除了伙食比刚来的时候好了许多,几乎和当时一样的平静安宁,可容纤月总觉得有些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是要灭九族的

于是,容纤月不再只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闲来无事,就立在院子里平心静气的用自己家传的内息调节气息。

脚踏乾坤,双手抱圆,内息自丹田,渐渐涌动。

这个身子的灵巧有余,可实力是真的太差,那天晚上,要是她的力道再大一些,绝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制服。

所以,容纤月练得很勤奋。

在容纤月开始练的时候,她说这是做梦梦到的。

小春桃不懂,一开始小春桃不敢打扰,可时候长了就有些担心。

“皇后娘娘,该用膳了!”

小春桃小声道,

前几天容纤月已经表明了自己会好好的活下去,小春桃还是不敢真的松了心来。

容纤月收了气息,在小春桃的伺候下净了手。

备上来的饭菜不再是稀饭咸菜,虽然仍是素菜,可至少容纤月能吃得下去。

吃了几口,容纤月对小春桃说,“从明天开始我教你吧!”

“娘娘……”

“我练了这几日,觉得还不错!”容纤月煞有介事的说。

容纤月愣了愣,总算是反应过来,敢情刚才一不小心把心里想的给说出来了。

“那个,我就是说说而已……”

“我好歹也是皇后,怎么能不知道宫规……”

……………………

不管怎么样,最后容纤月还是把小春桃哄妥了。

当夜色降临,容纤月躺在,想到白日里的事情,容纤月哭笑不得。

她堂堂一个“皇后”,竟然要哄自己的侍婢!

也不知道那个正主儿有没有做过!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很快,容纤月睡着了。

而半夜里,一如前几天的晚上,容纤月突然醒了。

窗外,寂静无声。

屋内,隐隐的寒意冷泛。

容纤月忽的就全身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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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这是在怪我

她轻轻的吁了口气,转头。

比起那日还要显得阴暗的月光中,一身斗篷的男子立在上次隐身的地方。

整个房间都变得幽冷。

呼吸一下子哽在喉咙里。

眸子也狠狠一缩。

即便只能看得到轮廓,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这个人就是上次的那个人。只是也直到这时,她才想到她以为上次她看到了他的模样,可实际上除了那双幽深的眸子,他在她的脑袋里竟是一片空白。

显然他发现她醒过来了,又或者根本就是他故意让她醒过来的。他道。

“皇后当真胆大!”

依稀是她并觉得不陌生的戏谑。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我还有别的法子吗?”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视线里,她自然不能继续装睡。

“若是大侠想要对付谷家,实在是找错人了!”她又道。

“哈~!大侠就是如此相助?本宫还是第一次听说!”

闻言,那人伸出的手一顿。

只是随后,斗篷下又传出轻笑。

清琅如玉。

如波般在夜色中弥漫。

容纤月也第一次听出来一丝魅色来。

“原来皇后是在怪我~!”

那人轻轻一叹,拖长的尾音激的容纤月的眉角一抖,连脖颈后的汗毛都有些发麻。

这,这个人是在和她**么?

而也就在容纤月这稍许走神的霎那,只觉得眼前一暗,鼻端一股青竹香气掠过。

下一刻,整个人就再次被压倒在。

容纤月惊呼了声,可声音刚从喉咙里溢出来,就觉得唇瓣上一软。

得偿所愿

湿濡温暖,带着淡淡青竹气息。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

他,在吻她。

从喉咙里溢出来的声音陡然消无,连着身子都变得僵硬。

只是犹如蜻蜓点水,在她茫然还不知道如何反应的瞬间,他已经松开了她的唇瓣。

“……当真香甜的很!”

他的气息吞吐在她的耳后,如青竹涌动。

容纤月屏息,面颊也涨的发烫。

现在,她和他只隔着一条薄被,可除了恼羞成怒的瞪过去,她什么都做不了。

男女之间的力气相差太多,最重要的是,他压过来的时候,好巧不巧的把她的胳膊都压到了被褥之下,她根本动弹不得。

……

他的面容隐在黑暗之中,她的面容却恰在月光之下。

她看不到他,可他却能把她面上丝毫的变化看的清清楚楚。

而显然,她的恼怒了他,随后,低低的笑声从他的胸膛中轻荡而出。

“……可怜皇帝坐拥天下,却不知皇后淡眉如秋水,玉肌伴轻风。当是冰肌玉骨……”

他果然是怀着这样的心思。

当即,容纤月轻轻一笑。

“当真?”

“自然!”

那人回答,仍是惬意十足的语气。

容纤月听着牙根又是狠狠一咬。

“可惜,本宫不信!”

她道,就好像浑然不知道此刻的劣势,昂然气势。

压在她身上的人似有诧异,在她脖颈处游走的动作也停了下来,半撑在她的身侧。

“为何?”

容纤月抿唇,即便她知道她根本就看不到他的模样,还是一瞬不瞬的盯过去,“大侠绝非常人,难道不知道三番两次**本宫,本就是要置本宫于死地?现在又说什么‘得偿所愿’……虽本宫不过一不出深闺女子,却也知道这样的哄骗伎俩实在低劣!!”

容纤月说完,并没有转移目光,她知道他此刻定然也是在看着她。

屋外仍是寂静。

过了好一会儿,笑声再度从这个人的嘴里溢出来。

似乎觉得好笑,又似乎以为有趣。

看到诚意

“这么说,皇后是想要我证明?”

容纤月眸底闪了闪。

“……大侠如此想,再好不过!”

但听者容纤月的回答,那人的笑声更盛。

容纤月知道他为什么笑的如此开怀,别说是他了,就连她自己听了都会以为是笑话。因为她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本钱。

可她仍是这样定定的看着他,就像是笃定了他会应承。

不知道是他笑够了,还是她的表情太过镇定,他很快就止住了笑。

他俯下身子,青竹的气息在容纤月的鼻端涌动,耳边湛琅的声音如玉。

“早听说皇后是个可人儿,如今倒真是让我不得不信了……”

“既然皇后说的如此明白,我总是要让皇后看到我的诚意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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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类似现代铂金的金属环上镶嵌了七种颜色的珠宝,她能分辨出来的有水晶,珊瑚、琥珀、珍珠,其他的就不知道了。不过,定然是价值不菲。

她确定这个脚环先前并没有,那……是他?

心头一跳,容纤月缩起脚,挡住小春桃的视线。

随后,容纤月在小春桃的伺候下洗漱,用膳,看上去和平常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可心头却早已经百转千回。

昨儿晚上他的那番话应该不是在骗她,可这脚环又是什么意思?

那个人,究竟想要做什么?

念及此,淡淡的青竹香气似乎在身遭萦绕。

只是她终究还没能思索出什么,就听着紧闭的院门外传来尖细的嗓音,

“圣旨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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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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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琳琅,雕栏玉彻。

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耀光芒。

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如梦似幻。

容纤月觉得自己先前也见过不少的宫殿楼宇,可当亲身踏入这当中的时候,还是被这里面的奢华,美丽,端庄,素雅所震惊。

原来她并不觉得她待了七天的那个地方有多么的破壁残桓,可现在看了这里,她算是知道了什么是云泥之别。

难怪历史上的封建王朝能有上千年之多,这千年积攒下来的文化底蕴,又怎么会是那些统共才没有几百年历史的国家所比拟的?

哪怕这里并非是她知道的历史朝代,也是亦然。

“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脚下宫婢随侍排成几排跪倒,整齐的声音像是隔着云雾而来。

容纤月瞧过去,目光却是落在一旁小春桃手里捧着的圣旨上。

容纤月不置可否,“春桃,你安排吧!”

“是!”

………………

偌大的温泉池水,氤氲的雾气笼罩。

四周水雾弥漫,正中凤嘴中,源源不绝的温泉池水溢出。

层层的覆在水面之上,随波逐流,香气袭来,足以让人想要睡死在这里面。

容纤月在温泉浴池中待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走出来。

珠帘掀起,窈窕的身影显在众人面前。

她身上穿着黄色绣着凤凰的碧霞罗,逶迤拖地的粉色水仙散花绿叶裙姣好无限,披着的金丝薄烟翠绿纱如丝如缎。低垂鬓发,只斜插着一枚镶嵌珍珠碧玉簪子。便是香腮染赤,耳坠明珠直摇曳。更是万般风情绕眉梢。

侍奉在一旁的小春桃惊讶的几乎合不拢嘴。

容纤月从镜子里看到,问,“怎么了?”

小春桃看着有些发呆,“奴婢,奴婢觉得娘娘和原来不一样了!”

看到了这个脚环

“哦~?”

容纤月对着镜子又看了几眼。

但见镜子里的美人儿美目微转,靥笑春桃,如若神女下凡。

“娘娘变的更美了!”小春桃还在发呆发愣。

“是吗?”

容纤月失笑,“许是在冷宫里待的久了,有脱胎换骨之效吧!”

她本来就不是原来的那个“容纤月”,所以……很正常。

扔下这句话,容纤月扶着小春桃的手转去自己的寝宫处。

刚才泡的温泉有些久,现在她只想好好的睡一觉。

…………………………

身下的床褥舒适,就像是躺在浓厚的云朵上,甜美沉溺。

似有若无的香气淼淼而来,似真似幻。

容纤月失声,眼角瞥到春桃身后的那几名侍婢之后,又抿了唇。

不是她太过敏锐,而是刚才她清楚的看到了那几名侍婢眼中快速闪过的或羡慕或不屑的眼神。虽然她们都低垂着头,可她的位置正好看了个正着。

斟酌了下,容纤月轻声责怪,“你怎么不叫醒本宫?”

小春桃很为难的说着,“皇上不让!”脸上的笑意只盛不衰。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

容纤月问。

“皇上在娘娘床头待了会儿就走了!”小春桃道,目光往容纤月的脚下快速的瞅了眼。

容纤月心头一跳,急忙低头。

脚踝上原本藏起来的脚环不知道什么时候露了出来,而小春桃眼中的光亮怎么也遮挡不住。

“皇上对娘娘真好呢!”小春桃低低的道。

“……”

她沐浴的时候,让春桃在外伺候,春桃并不知道这个脚环的事情,所以现在小春桃以为这个脚环是那个皇帝给她戴上的?

——这么说,那个皇帝定然也看到了这个脚环!!

几分情意

容纤月瞬间有些头皮发麻。

她不是这个古代的人,可皇帝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就能血流成河,她还是知道的。

不管是圣旨上说的那些,还是小春桃,甚至那个懿贵妃的话,无一不是在告诉她,那个皇帝对她这个皇后还是有几分情意的,是以,她身上的物件,那个皇帝能不知道?

容纤月暗暗的吸了口气,“皇上走的时候,可说什么了?”

“皇上要娘娘好好休息!”

小春桃笑意盈盈,显然是发自真心。

“还有吗?”

“没了!”小春桃答,总算也察觉到了不对劲,脸上的笑容敛了敛,“娘娘……”

容纤月一笑,“无妨。本宫只是太过想念皇上……”

听闻,小春桃的眼睛里几乎立刻又有些晶莹。

“是,奴婢也为娘娘高兴!”

“……”

看着小春桃仍在激动的模样,容纤月扯了扯嘴角。

深宫重重,先前“容纤月”的性情,并不是能笼络人的。不然被打入冷宫,侍奉在边的又怎么能只有原来跟随在身边的小春桃!

这个凤椰里里外外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多少眼线。再加上她醒来后的匆匆一瞥,就更是清明了许多。所以,她现在也只能仗着那位素未蒙面皇帝的名头来狐假虎威。

至于结果,就看那位皇帝对这个本尊到底有几分情意了!

………………

夜深。

凤椰中灯火通明。

除了来往的宫婢随侍侍奉贴切,还有眼前的雕栏玉彻,似乎和冷宫并没有太多的不同。

只是这里的窗外,听不到蛐蛐的鸣叫声。

容纤月依靠在软榻上,手里的书册有一页没一页的翻着。

她已经告诉了凤椰的随侍总管要翻看的一些书册,只是那些书放在宫中的书房之中,要拿过来总也是要等明日了。

至于手边上的书,也不过是《女则》《规训》,要不就是《金刚经》之类,实在是看着头疼。

而正就在她翻看着,香兰过来,“回皇后娘娘,皇上去了来椰!”

来椰,正就是懿贵妃的宫寝。

打的什么主意1

容纤月的眼前掠过那个懿贵妃得意张狂的模样,面色微凝,在旁伺候的小春桃脸色也是一滞。

“娘娘……”

小春桃刚开口,容纤月已经扬手止住,她转眸看向面前低垂着眸子的香兰,“你可知道皇上的喜好?”

语气和善,没有丝毫威压。

香兰垂首,仍是毕恭毕敬的样子,“奴婢不敢妄论圣上!”

“本宫只是随便问问,你但说无妨!”容纤月更和善了。“若是你当真无知,皇上也不会让你身任凤椰掌事之职!”

皇后身边的掌事在宫里已经是“姑姑”的身份,若是论起来也是正五品的品级。

“奴婢惶恐!”香兰头垂的更低了,“据奴婢所知,皇上并无甚偏好,所食不过三,忌讳薄荷……”

香兰说着,容纤月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当香兰说完,容纤月满脸欢喜,像是得到了一笔多么丰厚的财宝。“多亏有香兰,不然本宫日后免不了触怒圣上!”

“皇上对娘娘厚意,定不会责怪娘娘!”

香兰说着无比恭敬的话。

只是若真的不会责怪,怎么会只是争吵了几句就把“她”打入冷宫!

容纤月笑的更盛,

“好了,时候不早,歇着去吧!”

“是!”

香兰退下。

瞧着香兰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容纤月招手过来小春桃,“好好学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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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阳光明媚。

凤椰中。

香风阵阵,美色无边。

十多位的美人儿香鬓依依,蛾眉颦笑。各自身穿绸罗,珠玉满头。

真当是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

容纤月坐在正当中的主位上,看着眼前盈盈跪拜的一众美人儿,唇角笑意浮动,“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几乎整齐的莺声燕语,香风徐徐。

容纤月的眼中也尽是欢颜,只是目光落在左侧为首空空如也的位置时,眸光微微一顿。

昨儿看的宫规上写的清楚,每逢初一十五,宫中各处前来凤椰拜见皇后,左侧为首则鼠妃位。

此刻宫中上下的美人儿都已经尽数到齐,只除了那位和她同宗,却是嫡女出身的懿贵妃。

眼角划过,在场的不少美人儿抬眉,似有若无的目光均都往那个空着的贵妃位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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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什么主意2

容纤月恍若不见,自顾的和各位美人儿聊着。

据小春桃说,这位本尊皇后和善亲近,先前的几次晨昏定省,都和那些美人儿相谈和气。

如今,她刚从冷宫出来,自然更是要谦和。

很快,相谈甚欢。

只是这般的惬意终究还没有持续多久,香兰就悄悄的到了她身爆“娘娘,懿贵妃来了!”

容纤月不可查的点了点头,继续和那些美人儿说笑着。

这后宫里的美人儿当真是各有千秋,就她只是在旁看着,就觉得满眼**,美不胜收。

“懿贵妃到——”

守在门外的随侍唤了声。

屋内一众美人儿聊着的声音也随之小了些许,更有不少美人儿转头往门口看过去。

但见香风阵阵,大红牡丹的碧霞罗逶迤拖地,胸前是宽片淡黄色锦缎裹胸,身子轻轻转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更不要说此刻脸上的红霞晏菲,身子不适的模样。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就好像是没看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懿贵妃走到容纤月的面前,侧身福了福。

…………

四周异样弥漫,懿贵妃眉心微动,抬眸时,眼中讶然微现。

只是看到面前那个笑的温和,没有丝毫危害气息的面庞,懿贵妃唇角一勾,娇媚万分,“多谢皇后!”

起身,就在身边侍婢的搀扶下,坐到了左侧为首的座位上。

一如刚才那位浑然不觉的皇后。

容纤月脸上的笑容更加的温和,“听说皇上昨儿在贵妃处入寝?”

“是!”懿贵妃点头,面颊上浮动,娇羞非常,“不然本宫今日也不会来迟了……”

不止把罪过挪到了皇上的身上,还让四下里的美人儿一起嫉妒发狂。

容纤月瞥到四周美人儿瞧过来的目光,端起一旁的茶水轻啜。

看在旁人眼中,便像是在掩饰困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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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的什么主意3

只是当容纤月放下茶盏,面上已然全无笑意。

“妹妹身为贵妃,又手握六宫之权,更是应该谨棘规皇权,也免得日后惹下事端!”

淡淡的一句话,即便仍是温润,在场的一众美人儿俱都心生讶然,懿贵妃得意的笑容也是一凝。

从小到大,哪怕到了宫里,在她容纤染的面前,她容纤月就是想要大声说话,也要看看她的脸色。什么时候这个女人竟然有了如此的胆子!

转念,几日前冷宫时,这个女人冷言相对的情形浮现。容纤染唇角一抹冷笑浮动,“皇后说的是,臣妾记下了!”

容纤月点了头,正要说什么,却见容纤染已然站起身,淼淼美目扫过一众的美人儿,妍笑如霞,“本宫正有些体己话想要和皇后说说,你们都退下吧!”

美人儿们相顾看了眼,香影晃动间,已经有几人站了起来。

容纤月脸色一沉,“懿贵妃……”

懿贵妃恍若未闻,再度往那些美人儿的身上轻扫过去,眼中眸光更是深媚。

这次,几乎差不多的美人儿都站起来,先后躬身道福,

“臣妾不敢叨扰……”

“皇后身边的丫头还是一点儿都没变!”

正退出门外的小春桃听着屋内容纤染的话,袖下的手紧攥。

容纤月轻轻一笑,目光直视,“春桃质朴,本宫甚欢喜!”

容纤染浑不理会容纤月的冷对,唇角轻勾,

“所以皇后便和先前不同了?”

容纤月眸底闪了闪,扯唇,“至少不会束手待毙!”

容纤染一愣,随后掩住自己的唇角,笑声抑不住的从指间泄出。

“你我都是容家血脉,既有我在,又有谁敢为难妹妹?”

容纤月轻嘲,“是么?”

“那是自然!”

容纤染只若是没有瞧到容纤月的不屑,袖下芊芊玉手轻抬,丹红豆蔻,又是娇媚无双。“……不过,若是妹妹不把容家家训放在眼里,那,就是姐姐有心相帮,也是无能为力!”

打的什么主意4

“……”

容纤月扯唇,别眼看向自己手边的杯盏。

不管是假戏,还是真做,她实在是不愿看到眼前这个女子。

而容纤染却是眉眼斜飞,脚下盈盈,又到了容纤月跟前,

“姐姐知道妹妹想要立威,可只要皇上宠爱的是你我姐妹,又何必同室戈?”

“至于上次妹妹被打入冷宫,姐姐也是有错。宗华他虽也是同宗子弟,可生性劣柄,确是不易担当大任。姐姐先还以为妹妹备受皇上宠爱,能博得一线生机,没想到皇上乃当世明君,竟是一点儿面子也没给妹妹……是以,也难怪妹妹恼怒!”

“只是姐姐思衬失措,妹妹身在中宫,竟也没能斟酌一二,也才会有前日之祸!!所以为了妹妹,也为了我容家,姐姐以为,这后宫的协理之权,妹妹还是暂且不要理会的好——”

盈盈细语,字字规劝,却是无疑又是猛戳一刀。

“你——”

容纤月猛地抬头,眼中湿意纵横。

容纤染又像是想到什么,一声低呼,“对了,前几日父亲来信说是府上的薛夫人突患重病……只是这阵子也没听到什么消息,想来是虚惊一场了!”

话音未落,容纤月已经轻呼了口气,眼底几若发红。

容纤染掩住嘴角,像是发觉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歉然一笑,“时候不早,臣妾也就不搅扰皇后休息了!”

容纤染眉眼斜斜的往身后的凤椰方向瞄过去一眼,眸底流光微转,风华如媚。

……还以为她变得有多么的不同,原来也不过如此!

……………………………………

前朝,巍峨的宫殿之内。

墨色龙袍的男子抬眸,

“就这样?”

“是!”

常总管在旁应诺。

皇帝勾唇,狭长的眼中幽光暗闪。

手指端在桌上轻叩,指间的白玉扳指似若流动异彩。

忽的,一声轻笑溢出。

但见龙案后的皇帝唇角轻泄邪魅。

顿时,满室倾华。

皇上驾到

凤椰中。

寝宫内室紧闭,就是连小春桃也只能在外守着,不敢高声。

屋内,容纤月靠在软榻上,拿着昨儿怎么也觉得读不下去的《金刚经》一个字一个字的默念。

——身为皇后,经历了冷宫之苦,好不容易皇恩浩荡,想要摆一摆皇后的威严,却是一出师就惨遭败北,只是几句话就被同为容家嫡女的贵妃姐姐说的无面目见人,连身边的贴身侍婢都不愿面对,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默默垂泣。

虽然她的这番举动没有刻意的张扬,可她宫里的众耳目灵敏,恐怕这时候,宫中上下都已经知道了她这个皇后的无力挫败了吧!

……她很想帮一帮这个皇后没错,可所谓“反常既为妖”。若是她变得太快,也确是危险。

只是那个懿贵妃的一番话还真是字句都能让她暴跳如雷。

她道是这个懦弱的皇后怎么被打入冷宫的,敢情就是被这个女人给陷害的,只单看这位懿贵妃的风华,还有这这滴水不漏的说辞,若是想要求救一个人,还不是轻而易举?——说什么皇上宠爱皇后,这根本就是阴谋!

要不是她莫名其妙的变成了“容纤月”,恐怕这会儿这位皇后早就连渣子都没有了。现在倒好,人家不止给她这个替代品的头上安了个“同室戈”的罪名,还唯恐不死的拿“她”的母亲来要挟!!

啧啧,总之,这什么皇帝的恩宠是最要不得的,分分钟就能要人小命啊!!

容纤月感慨万分,眼角瞥了眼桌上插着的炉香,又看向自己手里头拿着的这本《金刚经》。

一炷香过去,她才翻看了两页。

说她一点儿也不紧张是骗人的,毕竟一会儿过来的人就是相当于国家主席,总统之类的人物。

前世她虽有些小聪明,可这样身份的人还是没能有机会见一见。

“皇上驾到——”

随着尖细的嗓音传来。

凤椰中上下都是一阵的娇声燕语,“奴婢见过皇上——”

软榻上,容纤月也站了起来,抬眸看向门口的方向。

脚步声近。

先进来的是曾去冷宫给她传旨的随侍,随侍匆匆抬头扫了眼,看到容纤月,弯膝就是一跪,“皇后娘娘恭安……”

几乎同时,类似麝香的气息传来。

一人,走了进来。

盘龙金冠束发,墨色的长袍镶绣着栩栩如生的龙纹联袂而来。

容纤月心头一跳,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人。

皇上不累,臣妾也不累

俊朗的眉,清丽的眼,挺直的鼻梁,不染而朱的嘴唇。

每一处看都是巧夺天工,装点在一起,竟更是如妖孽般的美丽。

他的肌肤上隐隐有光泽流动,甚是比起他身上绣着龙纹的龙袍还要光艳。

他看着她的眼睛里闪动着琉璃的光芒,像是夜空里皎洁的上弦月。又像是皓天银河的河水,潋滟光华,空灵俊美。

这样的容貌即便是女子也是倾国倾城,现在偏偏还是生为男子,甚是还是帝王!!

容纤月恍惚了下,只是很快就在那渐渐靠近的人眼中看到了一丝笑意。

容纤月忙躬身一福,“臣妾见过皇上……”

低垂敛眉,目光落在脚前三寸。

鼻端香气稍浓,墨色龙纹的靴子已然立在视线之内。

“起——”

清朗淡雅的声音回旋婉转,异常动听。

随之,手臂一轻,身子已经不由自主的被扶了起来。

容纤月抬眸,那个俊美到几乎已经不能用话语来形容的帝王已经到了她的跟前。

他的眼中如墨,唇角笑意潋滟如波。

忽的,那张倾城绝代的面容转过来,眸光如水墨晕染,的唇酱起,潋滟无双。

“……”

容纤月额角一抽。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看着这个美人儿发起呆来。

容纤月忙低下头,佯作认真的看着自己手里的书。

“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皇后可是累了?”

忽的,悦耳的声音回转。

容纤月嘴里的经文也有些念不下去。

她翻看的这一页和她念得根本就不是一码事。

容纤月暗暗的吸了口气,露出自以为最得体的微笑,

“皇上不累,臣妾也不累!”

说完,容纤月又很想撞墙。

刚才这话,很有些歧义。

半梦半醒1

那位皇帝似乎并没有察觉到,眼中闪过欣然,点了点头,“朕习惯了,若是皇后累了,可先去歇着!”

“……”

容纤月扬了扬唇,回以一笑。

眼角却往墙角的滴漏瞄过去。

那位皇帝进来到现在已经两刻钟,除却一开始拍了拍她的手背,这帝后就只是各自待在一处——看书。

难不成这就是“恩宠”?

容纤月觉得自己不淡定了。

莫约的算着差不多又是翻看了几页书册,容纤月站起来,盈盈一福,

“皇上,臣妾先睡了!”

“去吧!”

灯下的美人儿摆了摆手,头也不抬的继续看着书册。

容纤月瞧了几眼灯下的美色,垂下头,很失谦柔和的退了下去。

……

隔着几道珠帘帘帐,就是早已经铺好的床褥。

容纤月简单的洗漱,上了床,浅浅的舒了口气。

容纤月闭着眼睛,脑袋里好像浮现出美人儿吻在她脖颈后的画面。

唯美,诱,情。

嗷——不能再想下去了!快睡!!

………………………………

眼前一片幽暗,身上也好像压了块儿石头,动弹不得。

脖颈处隐隐传来的酥麻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徘徊不去,鼻端,似有若无的香气,缓缓流动。

……是青竹的味道。

倏的,背脊一阵发寒。

只是转瞬,就好像回到了那破壁残桓的冷宫之中,夜光如水,那一身斗篷的神秘男子覆在她的身上,显露在她眼前的唇酱出一抹邪魅的弧度。

在她的震惊当中,他低下头,吻上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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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梦半醒2

不像是上次那样犹如蜻蜓点水的碰触,而是细细的摩挲着她的唇瓣,一点一点的诱哄。

她紧闭着唇角,不肯放开。

他终于不耐,一手覆上了她的胸前。

她大惊,他的唇齿顺势侵占。

滑过她的齿间,勾缠住她的小舌。

气息渐渐紊乱,脑袋里也开始空白,更甚至几乎要以为这根本不是梦!

可这若不是梦,又会是什么?

明明她不是在冷宫,而是在皇后的凤椰,正和那个绝美的皇帝同床共枕!!

嘶——

容纤月陡然一个激灵。

她睁开眼睛,眼前一双眸子如夜之明灯,正盯着她。

乍然清醒的眼中看不清他眸底的神色,只看到那张面容倾城如月。

身后,正是凤椰凤凰于飞的帘帐。

“醒了?”

淡朗声音如弦,容纤月的心头登时又是一阵恍惚。

这个皇帝的声音和那个神秘人好像……

盖着自己的被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掀起了一角,被下的风光正露。

恰,就是她戴了脚环的那只脚。

纤细白皙的脚踝上,七色珠宝的脚环盈盈剔透,好似比起她初看时更若珍惜,脚儿也若玉晶莹。

泛着盈红的脚趾微微蜷缩,如女子的颤栗情窦,惹人怜惜。

烛光微晃,帘帐轻纱笼罩,细腻如痕。

容纤月下意识的缩起脚,可到底是慢了一步。

皇帝微一弯身,脚踝就落入他的手中。

手握之处,温润如暖玉。

容纤月一动也不敢动了。

人家一晚上什么都没做,这临近着早朝,就让人家摸摸脚也没啥!

“很漂亮!”皇帝道。

“……”

容纤月扯了扯唇。

这是称赞她的脚,还是那个脚环……

“朕之前没见过!”

皇帝看向她,眸光如水,

可有惊喜

容纤月羞涩垂首,眼中微光一闪,“此物不过讨喜而已……皇上日理万机,不记得也是情理之中……”

轻声细语,温润如风。

皇帝眼中光亮一闪,遂低头又打量向她脚上的七色宝环,又或者本就是在她的脚踝徘徊。

容纤月分不清。

毕竟这两辈子她也还是第一次被人握着脚丫。

只是这握着的时间是不是太长了啊!

容纤月低头望向自己的脚踝,正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把脚缩回去。耳边皇帝的声音已经低缓而起,几分戏谑,轻佻,

“……频频捉搦意未休,醉人儿几时轻薄醒……”

容纤月的嘴角微微一抽,“皇上……”

容纤月使劲一挣,缩回脚,

皇帝淡淡笑开,笑声荡漾开来。

容纤月弯了弯唇,看向俊美皇帝。

九重冠冕之下,那张俊美的面容怎么看也是惊艳。

“让臣妾侍奉皇上!”

容纤月去接过龙衮散袍,移步青莲到了皇帝的身侧。

皇帝眼中幽光轻闪,没有说话,却稍稍的侧过身子。

侍奉在侧的随侍都是人精,立刻就后退了一步,在旁策应着。

容纤月双手往皇帝的背后搭过去,这才发现那位皇帝的身材比她以为的要高大。而且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味道袭来,甘甜,淡雅。

所谓龙衮散袍,只是为了增添皇帝的威仪气势,连个系带都没有,对容纤月来说,并不算难。只是那位俊美皇帝却是从她开始上手就目不转睛的瞧着她,人家的目光很清澈,并没有什么幽深暗哑的感觉,可容纤月还是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有些不利索。

不管怎么样,容纤月总算是完成了,她退后一步,又上下打量了眼这位俊美威武的皇帝,眼中俱是赞叹。

“皇上的早膳是在前朝么?”容纤月问。

皇帝挑眉,“皇后这里可有惊喜?”

惊喜1

容纤月低垂下头,似是被皇帝的目光所灼,娇羞不已,“若皇上有愿……”惊喜是很有可能的!

“好!”

话音未落,皇帝已然应了,只是随后皇帝似乎意识到失态,抬手掩了掩唇,“那朕就等着看了!”

………………

容纤月立在宫门口,恭送皇帝。

当皇帝御辇消失在眼前的一片夜色里,容纤月转身就走。

侍奉在侧的春桃发愣,皇后这俨然就是往寝宫回去的姿态啊!可刚才皇后不是说好了有“惊喜”的?

“娘娘……”

春桃刚开口,容纤月已经一抬手,“本宫先睡一刻钟!”

她打定了主意要“争宠”不错,可这一晚上没睡好,又是早早的被“**”了一番……总也要精力充沛吧!

唉~!面对美男,必须要摆出自己最满意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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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立在门口,但见常总管前行带路,其后,已然换了一身龙袍的皇帝联袂而来。

玄色龙袍束身,盘龙玉冠明珠耀眼,面带微笑,朱唇轻弯,俊美的面容如谪仙入世。

容纤月又看了几眼,躬身垂首。

“臣妾恭迎皇上!”

皇帝疾步上前,把臂相扶,

“有劳皇后了!”

温和的话语从头顶传来,没由来的让人觉得一股暖意。

…………

帝后进了房间。

凤椰的宫婢一阵忙碌。

随着淡淡饭香,很快,桌上就摆满了饭菜。

在宫随的侍奉下净过手的皇帝扫过桌上的饭菜,目光在其中的一盅汤羹上稍稍落下。

惊喜2

“这是臣妾亲手所做!”一直就瞧着皇帝的容纤月自然看的清楚。

皇帝立刻显出几分兴味。

“朕定要好好品尝才是!”

容纤月的面上更若,“……皇上不要失望才好!”

轻柔细语间,屋内更是暧香迭迭。

……

除却侍奉在两人身边的常总管还有春桃,其他的宫婢都退到了房门之外。

按照规矩,皇帝的饭菜是要由常总管布置,可这回,皇帝抬手就止了常总管的动作,自己端起来那盅汤羹,勺勺入口。

常总管眼中一闪讶然,很快就敛了去,还是一贯低垂眉眼的姿态。

容纤月没注意到常总管脸上的神情,只瞧着皇帝的举动,暗暗啧叹。

就说是美人儿了,这一举一动,俱是风华!

“皇上觉得如何?”

“皇后……可是有所求?”

若是容纤月这会儿抬头,一定会看到皇帝唇角的戏谑。

只是此刻容纤月正低头夹着饭菜,闻言一顿,再抬头,眼中已然带上伤色,“在皇上眼里,臣妾就是这般么?”

皇帝一愣,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就让皇后如此伤心,忙放下汤盏,起身就坐到了容纤月身侧,很是自然的揽过她的腰身,轻声安抚。

“朕玩笑而已,皇后不必放在心上……”

“……”

容纤月咬着唇角。

腰间乍然而来的温暖的大掌险些让她说不出话来。

怎么突然有种被占便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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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痴心

她抬眸,眼中含上泪光,泪眼迷离的看着眼前的男子,“臣妾先前犯过错事,便是皇上这般以为臣妾,也是臣妾自作自受。只是臣妾早在冷宫之时,就已然悔悟……今日臣妾洗手作羹,不为博宠,只为恳请皇上恕罪!!”

说着,容纤月起身,作势就要跪拜。

只是刚站起来,因为她的骤然起身而松快了些的腰间再度一紧。

她被这俊美的皇帝给拉了下来。

“纤纤!”

亲昵的称呼让容纤月眉心突的一跳。

曾经,她的亲人朋友就是这么称呼她。

来到这里之后,整日里那些“皇后,娘娘”的称呼都几乎让她忘了自己本来的称呼。

容纤月转头,俊美皇帝近在咫尺。

昏昏然间,美人儿眼中的关切清楚可见。

……连某人重新又揽住她腰间的大掌也没有察觉。

………………

皇帝看着身侧犹在晃神的女子,墨眸渐渐晕染。

“朕知道纤纤性子柔和。至于上次,朕也是无奈,试想你容家乃两朝重臣,权倾朝野,本应为朝之风向,可却偏出了容宗华之流——身为你容家嫡子,更早已经入朝堂数年,手握军暨重权,却知法犯法,当街行凶!朕并非是针对你容家,只是若非如此,不得已震慑朝纲!”

“纤纤许是不知,他们的罪过,就是流放三千里也不足赎其罪。可朕最后还是看在纤纤的面上,才只罢了他们的兵权。朕知道纤纤在冷宫受了苦,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所以六宫协理之权,朕也是交到了你嫡姐的手上!……朕也知道你和你嫡姐不甚亲近,可好歹都是容家姊妹,如此,纤纤在容家也尚能宽厚一些不是?”

说到最后,皇帝轻叹一声,揽她入怀。“……纤纤,你明知道朕对你一片痴心,又何必说出这种话来让朕伤心!”

容纤月呆呆的听着,直到整个人落入身边人的怀中,鼻端尽是龙涎香的气息,这才堪堪回神。

一开始,她以为是那个“容纤月”忍不住冷宫的苦难才会一寻死命。后来,进了凤椰,即便一直听着“皇上宠爱”之类的话,她也不曾当真。毕竟那个同宗嫡女的气势实在是太过强烈。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这个皇帝对“她”倒是真的宠爱。

——身为皇帝,不但自己本身就是美人儿,只后宫那么多的佳丽,若非是当真有心,又何必因为她的一句楚楚可怜的话,就拿朝中政事和她说了这么多,殷殷诱哄!!且事事都是为了她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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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白白

都说帝王的宠爱是柄双刃剑,可若是这个“容纤月”再坚强一些,他的臂膀何尝不是她此生最大的依靠?可偏……

忽的,容纤月的眼前闪过一道墨色的身影,犹如一道利刃划过她的脑颅。

容纤月的身子微微一僵,而因为整个人都困在皇帝的怀里,皇帝立刻就察觉到。

“怎么了?”

皇帝扶着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

眼前俊美的皇帝面带忧色,上下仔细的打量着她,唯恐她有一丝半点儿的异样。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这也才发现原来侍奉在侧的春桃,还有皇帝身边的那个随侍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已经退了下去。房中也只有他们两人。

“臣妾……臣妾死罪!”

容纤月张了张嘴,也只能说出这句话来。遂,作势就要起身跪拜。

皇帝一手拉过她,又是一通的安慰,“只要纤纤知道朕的苦心就够了!朕也向纤纤保证,日后,不管再有什么,朕绝不会让纤纤再受委屈!”

“好了,这会儿朕也真是饿了!用膳吧!”

浩浩荡荡的帝辇拐过宫墙。

帝辇之上。

俊美皇帝夜凌璟唇角笑意轻含,眼波流转。不经意间,倾国倾城之姿,泛然而起。

一旁伺候的常总管不经意瞧见,忙低垂下头,再也不敢抬头瞅一眼。

皇帝究竟敏锐,很快就察觉到旁边伺候之人的异常乖巧。

夜凌璟瞥过帝辇下侧而行的常总管,眉角稍许一挑,

“今儿可是看出了什么来?”

俨然就是闲聊的意思。

常总管当下就是一躬首,“皇上对皇后娘娘体恤的紧!”

夜凌璟意有所指,“这话,你之前也说过!”

常总管嘿嘿一笑,赶紧的逢迎上,“先前奴才只听皇上的,这会儿,皇上对皇后的好,却是奴才明明白白看在眼里的!”

小心伺候

夜凌璟眼中笑意波动,满意的点了点头,“不愧是朕身边的人,确是实诚的紧!”

常总管很是得意的扬了扬头,

“奴才是皇上的人,自然要对皇上说真话!”

“……”

夜凌璟勾扯着唇角,瞄了他一眼,转头闭目小憩。

常总管瞧着皇上不再理会自己,默默的松了口气。

不是他太紧张,而是皇上太过睿智,根本不是他能有什么小心眼就能蒙混过去的。

远的不说,只说前阵子皇后被打入冷宫之后,皇上收到的那一摞子“废后”奏折和还有朝中一众大臣直言犯谏,到后来朝野上下连着数日的一片纷乱。这若是先帝在位,总也要头疼好一阵子,可皇上却只是翻手间就平息了朝乱,不止手控了京城京畿兵权,还不动声色的平抚了那些朝中重臣的不满——便足见皇上英明神武。

先前他以为皇上对那位皇后娘娘或是有几分兴致,却终究还是看在那位皇后娘娘是容家女儿的份儿上……毕竟连这冷宫的一进一出,也都是皇上的掌控之中。所以就算是这回即便这位皇后出了冷宫,也不过是画地为牢,把冷宫改成了凤椰。

可现在看着皇上对那位皇后娘娘……却是当真的用心。早朝早巴巴的散了不说,更还吃了一大碗皇后娘娘“亲手”做的羹汤。

看来,日后对那位皇后娘娘也是要小心伺候着了。

正也就是在常总管心里头念叨的时候,又听着帝辇上皇帝的声音。

若非是他就在身边伺候着,也几乎听不到。

“明儿个开始,又要热闹了……”

“……”

常总管一颤,想到从凤椰出来时皇上对皇后的关切之语,登时额头上又冒出一抹汗来。

正是所谓圣心难测,也不外如是……

……………………………………

懿贵妃的来椰中。

一身锦衣华服,妆容美丽无双的容纤染立在窗前,眸光所落,正是不远处花团锦簇之下纷游的锦鲤。

锦鲤在大夏并非稀罕之物,可眼前这几条俱都是身长十来寸,且鱼身色彩斑斓,就是御花园中的锦鲤也远不及。

可明明此等美物,懿贵妃容纤染的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笑意。且眼中恼意纷涌,分明怒意皓然。

“娘娘……”

身后的宫婢端着参茶过来,也就是刚开口,容纤染霍得转身。

“啪——”

清脆声响,那名宫婢“噗通”跪倒在地,端着的茶盏破碎在地。

碎裂的瓷片磕在宫婢的身上,鲜红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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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婢身子瑟瑟发抖,一侧面颊五指通红,却是连摸也不敢摸,嘴里只不住的求饶。

“娘娘饶命——”

容纤染冷笑,看也不看那个宫婢,转身去到了不远处的软榻,闭目养神。

来椰大宫婢香玉淡淡瞥了眼那个几乎整个人都要瘫倒在地上的宫婢,招手,“来人,拖下去!”

“是!”

另有几名宫随过来,一人捂着那名宫婢的嘴巴,一人拖着退离了殿门。

很快,那处便又是清静。

香玉也不看,只示意关上殿门,便往软榻那边走过去。

隔着层层帘帐,渺渺檀香,让人心神安然。

玉安抚上了容纤染的额头。

容纤染仍是闭着眼睛,紧皱的眉眼间却已然松畅了许多。

“香玉,你说这次皇上是真,还是假?”

“娘娘,这正是入宫要受的苦……”

“……”

容纤染吸了口气,生生的吞下了喉咙里的恨意。

是了,早在入宫之前,她就知道身为皇帝的女人必要承担的苦果,可知道和亲身经历终究不同。

没眼中湿意顿生,嘴角也微微有些泛白,

听到容纤染的话,香玉继续道,

“娘娘,老爷对您宠爱有加,您不会不知道!至于那个人,却是那位亲口提的……不管那位是真是假,那个人好歹头上也挂着容家之名,老爷也只能应了!”

“至于今日那位彰显恩宠,即便娘娘没有举动,前朝的言官也不会置之不理,再加上那个人的性子,恐怕不用娘娘动手,就会做出什么来。所以,娘娘只需要表示一些亲近就足能看戏了!”

缓缓而出的话语,平波无痕,没有一丝的起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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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1

容纤染盯着香玉,眼底的神色变了几变,终,那抹湿意褪了下去。

她扯了扯嘴角,轻哼。

“起来吧——”

“是!”

香玉起身。

容纤染瞥着她的举动,身上衣裙贴合,没有丝毫跪拜起身之后的颓然狼狈,举止雍容,甚是连头上的发丝都没有丁点儿的凌乱。

“香玉,你多大了?”

容纤染问,柔美的面容和气雍容,仍是大夏后宫那个娇媚无双的懿贵妃。

刚才那个恼怒发火几乎要到歇斯底里的那个女子根本就只是幻梦而已。

香玉垂首,仍是平波淡然的语气,

“奴婢十九!”

容纤染上下打量着她,点头,“比起本宫还要大上一岁!若是放在民间,本宫还要称呼香玉一声‘姐姐’!”

香玉脚下稍退一步,这次,话语里终有了些惶恐,

“奴婢不敢,香玉能在贵妃娘娘身边侍奉,是奴婢的福气!”

自从和这个小丫头相识伊始,还是头一次见到她这么开心。

不过就是那位皇帝表现的和她这个主子稍许亲近,就好像得宜的是她一般。

只是若非是真心为她这个主子感到高兴,又何尝如此!

轻啜了口茶,容纤月幽幽的看过去,“你,只看出来这些?”

“……”

春桃脸上的笑容一滞,“娘娘……”

容纤月弯唇,一语惊白了春桃的小脸儿。

“其实,皇上已经有了废后的打算!”

“怎么会——”

春桃倒瞪大了眼睛。

容纤月叹了口气,放下茶盏,“你可记得皇上在宫门口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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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算2

春桃连忙的点头。

原本亲眼看到皇上对自家的爱怜,她就已经很高兴了,后来在宫门口又听着皇上在众目之下对皇后的关切,就更欣喜的几乎以为是在梦里。而不止是她,就是身边的那些宫婢也都面露喜色。

虽然跟着自家进宫没多久,她也知道若尸里的主子被皇上看重,连带着宫婢宫随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确定皇上对娘娘情深意厚。

容纤月道,“当时我也是高兴的很,可我不经意看到香兰,她竟也是不掩讶然——香兰虽是凤椰的大宫婢,可据说从小就是在宫里,曾经也侍奉过皇上!”

“……”

春桃瞪大了眼睛。

香兰在皇上身边伺候过怎么了?和自家备受皇上爱宠有什么关系?

脑袋里似乎闪过些什么,可还是说不出来,只是呼吸已经开始有些急促了。

容纤月看着春桃,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连深知皇上心性的香兰都心生讶然,那意味着什么?”

“……”

春桃倒吸了口气。小脸儿上一片惨白,“这么说,那皇上对娘娘……”

容纤月弯唇,拉过春桃。

若是这主仆两人总也是顺风顺水,不曾遇到什么波折,她这样一说,春桃先应该想到的是皇上必定真心相待,就是连曾经在身边侍奉的人也是震惊。可这主仆两人却是一路波折走到这里,所想定然是另外一种——

果然,此刻春桃的小手已然泛泛发凉。

容纤月道,“皇上对我也确是喜爱,只是我刚从冷宫回来,一举一动皆在众目之下,稍有行差踏错,就会让人眼红目赤,或会做出什么不可想像之事!若是我稍有不甚,不能把控,那就是不复之地!……”

“所以,皇上今日在宫门所为,或就是有意为之……毕竟身为六宫之首,只单凭皇上的喜爱,又焉能长久!!”

听罢容纤月这番话,春桃眼中几若闪烁,似乎明白了什么。

容纤月看着她,目光中柔和亲近。

既然那些人包括那个皇帝已经把她逼到了这个地步,她也不得不赶紧的把身边这个唯一相识的小丫头给养起来。

说什么穿越人士神通广大,无所不能。在她看来,就是双拳难敌四手,怎么也要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才行!

过了会儿,春桃抿紧了唇角。

“奴婢明白了,奴婢一定会小心,好好的保护娘娘!”

“好,我自是信春桃的!”

容纤月眼中也盈光闪闪,表示自己很欣慰。“正好有件事,我想要春桃去办!”

和先前不同

“奴婢听娘娘的!”

春桃前所未有的坚毅,果决。

容纤月点了点头,“如今,我虽已经回宫,可母亲或许还不知道,所以,你带我的口讯回去容府,就说我一切安好,要母亲不要担心!”

“为人子女,首先便是孝,母亲为我担心忧虑,我又怎么能不让老人家心安!”

春桃愣了愣,过了会儿明白过来,“娘娘的意思是如今娘娘正受皇上垂怜,要府上的人对夫人好生照看!”

闻言,容纤月面带悦色,“不错!”

春桃脸上霍得一亮,心头也登时跳如擂鼓,她重重点头,

“奴婢现在就去!”

“好!”

容纤月应了,目光中很是赞许。

春桃躬身一福,就要出去,只是脚下堪堪走了几步,就又回转过头来,“娘娘!”

“怎么?”

…………………………

春桃出宫了。

身边侍奉的人比起前日来更显得殷勤小心。

对于这样的变化,容纤月不置可否,只低头看着手里头刚拿过来的关于大夏国的山河地理,诗词歌赋的书籍。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想要了解这个国家,就先要了解这个国家的地理概况还有史书歌赋,当这些都知道的差不多,那基本上这个国家的概况就都囊入怀中了。

这也是她上学以来一直秉用的窍门,且收效颇丰。所以即便这个国家并非是她所熟悉的那些朝代,她也决定先从这类的书籍上开始着手,至少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那些人也不会怀疑她。

只是眼前这书制作精良,上面的字体也好看的紧,可偏偏都好像只是在她的脑袋里打了个转,就又跑了出来。

明明看了一个时辰的书,可回想起来,脑袋里竟仅有几个干涩的字眼。

容纤月吁了口气,知道自己再看下去也是罔然。

索性,她甩下书册,转身到了屏风后。

随身的宫婢紧跟着进去,随着,衣衫的窸窣声起。

不多时,容纤月再度从屏风后转出来,已经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衫。

当年

随后的两刻钟。

凤椰院内。

容纤月气定闲神的立在亭子里,四周微风徐徐,任侍奉在侧的宫婢随侍目有讶然,她也都视若不见。

此刻,她脚踏乾坤,双手抱圆,内息自丹田。

平心静气,气定闲神。

乾坤之内,唯有太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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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初。

凤椰热闹起来。

先是后宫里的妃嫔们前来拜会,容纤月一律推拒不见。随后,来椰的懿贵妃也派人过了来。同样,容纤月还是不见。只是来椰那边最后留了话,说是等过几日皇后身行康健,懿贵妃便会请皇上准奏把六宫之权交回。

好个冠冕堂皇的施舍!

而倒也不用容纤月想要说什么做什么,很快,前朝那位帝王的旨意也姗姗而来。主要就是“恩宠”两个字。

一开始容纤月还不觉得什么,等旨意宣完,“恩宠”的物件拿上来,容纤月险些吓一跳。

几匣子的珠宝,绫罗,灵芝,人参,琳琅满目。

就是比起她重新回到凤椰之后看到的原本存着的那些赏赐也相差无几。

宣旨的常总管仍像是上次那样的满脸堆笑,可又隐隐的有哪里不一样。

“皇后娘娘,皇上说了,前阵子您委屈了,所以也是‘压惊’,还有,今儿晚上,请皇后娘娘侯驾!”

说完,常总管打了个千,笑呵呵的退了下去。

看似稳妥,却是动作敏捷,连带的香兰递过去的“辛苦钱”也没收。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从那些赏赐里指出来一件匣子,赏了凤椰上下的宫婢随侍。

“本宫在冷宫的时候,苦了你们了,这些也权当是本宫的补偿!”容纤月说道。

听闻,凤椰上下便是一阵的感激涕零。

瞧着众人脸上的神情,容纤月越发的笑的温和。

又过了半个时辰,亲自走了一趟容府的春桃也终于回来了。

容纤月打发了其他宫婢,内室之中,只有主仆两人。

春桃的眼睛有些肿,显然是来之前哭过,现在已经好了许多。不等容纤月相问,春桃跪倒在地,“回娘娘,夫人一切都还好。夫人知道娘娘的意思,要奴婢告诉娘娘不用担心,夫人还给了奴婢这个,要奴婢带给娘娘……”

春桃从怀中深处摸出一个绣囊,双手送到容纤月的手里。

“夫人说,这件东西是皇上当年赐与娘娘的,届时可能会有大用!”

中看不中用

容纤月神色微动,接过来。打开绣囊。

绣囊里,一块包裹的红布,红布掀开,一枚犹如弯月的玉佩晶莹剔透的躺在那里。

这会儿,窗外正有日头照过来,剔透晶莹的玉佩随之闪过七色的流光。

容纤月和春桃都注视着眼前的玉佩,并不知道几乎同时,容纤月的脚踝上也似乎有异光一闪而过。

容纤月伸手把这枚犹如弯月的玉佩拿起来。

玉佩沁凉入骨。

尚是上好的玉色。

容纤月打量着,眸子微微一缩。

脑中像是电石而过,又好像是火光流转,依稀中,这枚玉佩的身影辗转而过。

……她,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

夜色下,凤椰灯火通明。

宫檐外悬挂的灯笼在风中微微晃动,上面绣的龙纹也恍若一飞冲天。

她偷偷转过头,眼角往那位俊美帝王的身上瞄过去。

宫灯下,俊美的面容就像是她今儿看到的那枚剔透的玉佩,连些微的汗毛都看不到,嫣红的唇瓣抿着,微微勾起的唇角饶是让人很有想要一亲芳泽的冲动。

就是这会儿身心俱疲,可瞧着这美色,纳子劳累也能褪下去大半儿!

……就算是中看不中用,对她来说,也不错!

瞥着那位皇帝手边上已经空了的茶盏,容纤月的眉角一弯。

……

脚步声渐近,随后,淡淡香气袭来。

夜凌璟转过眼角,手边上的茶盏中,已经斟上茶水。

抬头,面前的娇儿正眸中带亮的瞧着他。

“皇上……”

音腔刻意的柔美,足以绕梁。

而后,娇儿盈盈的坐到了他身旁的空位上。

宫灯辉映之下,双目顾盼生辉。

抵挡不住

夜凌璟眸底闪过一抹兴味,手里的书随之放下。

“纤纤——”

他说着,一手揽过她的腰身,顺势倾身过去,深嗅了这个娇儿身上的芬香。

因为俊美皇帝一连串的动作,容纤月眉角微微一僵。

随后却只见她唇角含笑,手腕轻抬。

桌上的茶盏已经奉到了美人儿的嘴边。

“皇上,喝茶!”

“好!”

夜凌璟应着,一手端过茶盏,一饮而尽。

容纤月在他身侧瞧着,美人儿的余光根本不曾往她身上瞧过来半眼。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不经意间淡淡轻泛开来,

“今儿,臣妾要春桃回去了一趟容府!”容纤月道,

他也没有刻意压抑,手掌沿着她的面颊往她的耳后拂过去。

淡淡的撩拨让容纤月的面颊更红,容纤月咬着唇,眼中微绽波光的瞧过去,“今儿懿贵妃使人过来,说数几日或意欲交还六宫协理之权……”

夜凌璟摸着她耳朵的动作稍稍一顿,“皇后怎么说?”

“臣妾谨遵皇上圣谕!”容纤月低垂下头,不着痕迹的避过他的掌心。

夜凌璟眉眼微挑,抚上先前手指摩挲的耳垂,丝毫不差。

……

耳际再度而来的颤麻,让容纤月泛起一股异样的轻颤。

紧跟着,龙涎香变得浓郁,夜凌璟已经靠到了她的耳边。

“皇后,想要吗?”

微微低哑的声音带着的气息,激的容纤月的腿脚都是一软。

容纤月咬着唇瓣,暗自吁了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面对美人儿就已经让她心率不齐了,再加上人家有意无意展露出来的魅惑,她真的抵挡不住啊!!

很诡异1

她抬眸,面颊的羞红辗过。“皇后位居中宫,本便是执掌后宫。且皇上也说先前只是权宜之举……只是臣妾以为现在还不是时候!”

语音娇和,似若试探,更像是讨好。

夜凌璟看着她,唇角渐渐的绽开,眸底潋滟如墨。

容纤月暗自吐了吐舌头。

先只顾着窥伺他的美色,却险些忘记了他根本就是个心计深沉的皇帝!!

“臣妾……”

心思暗转,容纤月刚开口,低低的笑声已经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紧跟着腰身一紧,他揽她入怀。

龙涎香的气息随之而来,面颊上也乍然一阵发热。

他这是……

容纤月抬头,试图想要看清楚这皇帝的表情。

只是刚抬头,鼻头上就是一阵微痛。

“纤纤真是可爱!”

“……”

容纤月眼角一抖。

再看过去,他的眼中已经滚动着某种不知名的流光。

容纤月的胸口一紧。

眼睁睁的,那桌案越来越远,珠帘从他的头顶撩开四散。凤凰于飞的帘帐也在他的身后缓缓落下。

恍惚间,竟有身在瑶池仙境的幻觉。

…………

帘帐翻飞。

她,被他放到。

他,笼罩在她的视线上方。

她满满的目光里,只有他。

“皇上……”

容纤月开口,发觉自己的嗓音有些不易察觉的低哑,喉咙也有些紧。

夜凌璟没有回应她,只伸手拂过她额头发际的碎发。

不知是她的错觉还是什么,在他的手指拂过之处,一阵的颤栗蔓延而起。

容纤月抿着唇角看着眼前的男子,诡异的眼前竟有些朦胧的模糊。

很诡异2

“纤纤……”

他低低的吟喃,俯下了身子。

随后,吻上了她。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

唇齿的相接,隐隐的带着某种让她并不排斥的气息。

身上有些发热,呼吸也变得急促。

双手紧攥,却发觉手里攥着的并不是自己身上的布料。

而几乎同时,他的吻变得猛烈。

大掌也沿着她的脖颈往后探过去。

渐渐的,容纤月觉得这个身子变得好像不是自己的。

脑袋里空白一片,浑身瘫软,一点儿力气都使不上来。

忽的,胸前一痛。

她惊呼出声,可当那娇媚似水的声音冒出来,又传到她的耳朵里,她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像是在沸水里滚了一圈。

酥媚入骨,让人恨不得一口直接吞了。

只是身上的情潮尚未散去,她不知道自己闭上眼睛的模样,就像试巧的惹人怜爱的小白兔,擎等着人家上来宰割。

夜凌璟看着她,眸底变得暗沉。

须弥,他把她揽入怀中。

容纤月没有抗拒,就任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腰上,让自己像是孩子般靠在他的胸前。

他的身上微微有些湿濡的感觉,可龙涎香的味道很好闻。

似乎和先前她闻到的好像又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容纤月老实的待了会儿,直到他的呼吸变得平稳。

容纤月觉得自己应该是轻松了,她暗暗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脑袋不经意的在他的胸前蹭了蹭。

可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揽在她腰上的大掌就是一紧。

“乖,别闹!”

“……”

容纤月呼吸差点儿哽住。

刚刚冒出来的那点儿羞涩的心绪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尼玛他哪只眼睛看到她闹了?

明明是某人图谋未遂好不好!!

很诡异3

暗自呼了口气,容纤月闭上眼睛,一动不动。

过了会儿。

揽着她的人渐渐放松,搭在她腰上的手臂也变得有些发沉。

容纤月悄悄睁开眼睛,小心翼翼的伸手往他的身前探过去。

刚才她在的时候,脑袋不小心把他身前的衣襟稍稍的给撩开了些。

心跳微微有些快,指端挑开衣襟,碰触上,微微泛凉的肌肤很有些的感觉。

容纤月再接再励,这次整个手掌都伸了过去。

手掌之下的肌肤仍是一如刚才的,又或者男人胸前的肌肤就是这样紧实,精键?

这第一次上手,感觉还真是不一样啊!!

光滑,沁凉的感觉就像是那块儿月形的玉佩,让人***流连不想放手。

容纤月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诡异的兴奋,小手摩挲着继续摸过去。

胸肌,腹肌……四块儿,六块儿……

就在她摸得开心的时候,倏的,手腕一紧,那个本应该已经睡着的人忽的一动。

手快如电,一把握住了那只肆意的小爪子。

“纤纤——”

低沉暗哑的声音让容纤月的背脊上徒然的冒上一股寒气。

不知道怎么回事,给容纤月的感觉就像是一直都是懒洋洋的猫咪突然变成了凶猛的林中之王。在她这只猎物不知觉的时候早已经窥机盯着她,只等着得意洋洋的时候给与致命一击。

容纤月一颤,脑袋里有些乱,不知道自己是该继续假装乖巧下去,还是索性来个霸王硬上……

可霸王的架势,她貌似也是初手,就是让她做,她也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

…………

帘帐外,龙凤的烛光还在燃烧,即便眼前只能看到他敞开的衣襟,也能感觉到他正从她的头顶看着她——头顶上一阵发麻,隐隐的总有些被灼伤的异样。

终究,还没等容纤月决定该怎么做,夜凌璟先把她的小爪子抓出来,放到她的身爆

“快睡吧,明儿朕还要早朝!”

“……”

容纤月眉角一抽。

笑话,她还没嫌弃他这个始作俑宅他倒是开始嫌弃她了!!

深吸了口气,容纤月抬头。

可就在人家说完那嫌弃的话之后,人家就转过身子,直接背对了。容纤月只能看着那道宽厚的腰背,瞪目,咬牙。

药汤1

……好,看在你长的很不错的份子上,先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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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以为自己肚子里的纳子火气太过旺盛,一时半会儿睡不着,可闭上眼睛之后,没一会儿竟睡着了。甚至翌日醒来的时候,连身边那位俊美皇帝什么时候去的早朝她也不知道。

虽然她是皇后,可按照宫规,她总也要恭送圣驾的!只是即便如此,侍奉的春桃香兰等人在看到容纤月醒来之后,还是满脸笑容,更甚是很是体贴的准备了温泉沐浴。

氤氲的温泉池水如梦似幻,飘渺的雾气似乎有香气飘湛。

容纤月闭上眼睛,舒适的享受着如斯美好。

“春桃!”她道。

旁边侍奉的是春桃。

春桃应诺,“奴婢在!”

“皇上可说了什么?”她问。

春桃脸上的笑意有些掩饰不住,“娘娘怎么知道?”

容纤月淡淡的瞥了春桃一眼,要不是那位有什么话留下来,那些宫婢能伺候的这么到位?

春桃吐了吐舌头,道,“皇上早朝的时候吩咐,要奴婢们不要叫醒皇后,还说……还说皇后身子纤弱,要好好的补一补。”

说道最后,春桃的小脸上飞上一抹红霞。

容纤月看着春桃脸上的神情,嘴角狠狠一抽。

春桃察觉到了她的异样,关切的问,“娘娘,怎么了?”

容纤月咬牙,“皇上……真是贴心!”

此刻,她正在温泉池水中,热气熏得她的面颊红润欲滴,即便这隐含着恼怒的话说出来,听在旁边春桃的耳朵里也犹如娇羞流连。

春桃连连点头,“所以,奴婢已经吩咐下去由太医院安排娘娘的饮食!”

“……”

看到自家娘娘看着自己,春桃又了悟了些许,然后继续表达着决心,“娘娘放心,就算是不为皇上,奴婢也会尽力!”

“你出去吧——”

………………………………

容纤月从温泉浴池中出来,讶然的看到门外候着的一众宫婢当中,为首的竟是那位皇帝的贴身随侍常总管。

常总管看到容纤月,脸上立刻就堆上笑容,“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容纤月看了眼一旁的春桃,不同于先前在温泉浴池中的神色飞扬,这会儿春桃的脸色有些黯然。

常总管笑的越发恭谨,先是一辑,然后从身后一宫随的手里端过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汁。双手恭敬的奉上。

容纤月眸色微动,旁边凤椰的宫婢随侍几乎都低垂下头。

弯唇,容纤月接过来。

药汤2

药汁黑浓,上面弥漫的热气并不好闻。

容纤月放在唇爆温度正好。

什么也没问,容纤月一饮而尽。

这药汁,果然很苦。

春桃及时的递上来巾帛,眼中带着她一眼就能看出来的苦意。

容纤月视若无睹的接过来,擦拭了唇角的药渍。

常总管把药碗接过来,转手交到身后的宫随手里,话音随之一沉,“皇上口谕——”

“臣妾接旨!”

容纤月微微弯下身子,旁边的宫婢抿倒在地。

“皇后温良淳厚,特赏赐锦帛十匹,玉如意一对!”

“谢皇上!”

即便刚喝了苦药,容纤月的声音仍是平和的挑不出一丝丁点儿的毛病。

容纤染淡淡的瞥了眼香玉,嘴角一勾,“还不是你的功劳!”

香玉退后半步,“奴婢不敢!”

容纤染看也不看香玉,起身走回到了身后不远的软榻上。

双膝微弯,蜷首轻垂,鬓丝微动,唇角笑意更如**,娇笑轻柔,美艳倾城。

正是好一幅美人儿斜卧图。

“不过是一副汤药,本宫又何必耿耿于怀?……何况,就算是补身的,又能有什么用?”

媚色入骨的话语殷殷,却是寒意冷湛。

香玉立在一旁,只若无视。

窗外的池塘中,跳跃的锦鲤隐约的只有几条在上面游弋徘徊。

……………………………………

常总管离开,容纤月回到寝宫里,拿起一本书册随手翻看。

宫婢们只看了一眼,就退了下去。

侍奉在侧的只有春桃。

这个感觉

听着脚步声散去,容纤月放下书,看了眼春桃。

春桃上前,躬身听训。

容纤月不说话,春桃也不敢动。

过了会儿,窸窣声响,春桃偷偷抬起眼角,看着自家已经拿着书,坐到了软榻上,

“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自家的突然道。

仍是看着书册,连眼角都没有往她身上瞥一下。

春桃心下偷偷一颤,想了想,“奴婢也是才明白过来的,原来从前皇上给娘娘送的药汁是补身的……当初,奴婢还以为是……”

春桃后面的话没说,小脸上的愧疚已经很明显了。

容纤月捏着书册的手一顿。

“把起居录拿过来!”容纤月忽的吩咐。

春桃一愣,赶紧的应声去了。

…………

半个时辰之后,容纤月瞧着自己手里的这本起居录,眼中复杂微现。

¥#@!尼玛这关系着她容纤月晚上到底是如何睡的舒服的大事,不能早一点儿说吗?

容纤月温和的送走了常总管,转身就吩咐春桃“洗洗睡了”!

偌大的凤,只有她的一床被褥,里外的气息也独独的属于她一个人。

容纤月在上面打了个滚儿。

很快,沉入梦乡。

……

似乎,无梦,可总也觉得睡不安稳。

容纤月睁开眼睛,眼前微暗的烛光下,头顶上的凤凰于飞图案隐隐若显。

忽的,烛光微动,似有冷意泛过。

就像是在冷宫的时候,夜里的风儿从窗子的缝隙中吹进来,即便盖着厚厚的被子,也觉得寒意四冒。

容纤月眸子一缩。

身子都突然变得僵硬。

这个感觉……

威武不能屈

几乎同时,一声轻笑展缓而起。

“皇后,醒了?”

男子的声音悦耳,可传到她的耳朵里只让她背脊上的汗毛一阵颤栗的倒立。

容纤月扭头,隔着帘帐,仍是一身斗篷的人就站在床头看着她。

昏暗的烛火在他的身后,她还是看不到他的模样。

容纤月猛地坐起来,抱着被子往床后面挪了挪。

她没有喊,因为她知道就算是她喊了也没用。

他既然能到她的寝宫里来,就一定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何况,窗外,一如冷宫的情形,一丁点儿的声音也没有。

她的紧张似乎了他,斗篷下,发出一声轻笑。

随后他走近,一手掀开帘帐。

熟悉的,几乎让她窒息的青竹的香气扑面而来。

只是话音出口,她就后悔了。

果然,他一笑,

“皇后果然聪明!”

帘帐在他的身后落下,他坐到床头,冲着她伸出一只手。

这床明明很宽大,可不知道怎么他一坐过来,她竟觉得狭窄的就像是冷宫的那张小床。

——她根本无处可逃。

那只手,指节均匀,骨骼修长,是她见过的最美丽的手掌。

可她更知道这上面沾满了毒药,就如同他这个人。

忽的,胸口的某个地方一痛,一股前所未有的恼怒也翻涌而上。

她原本有自己的生活,虽然不尽如她意,可比起这边来根本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既然她来到了这里,她索性也不逃避,只是她好不容易下定了决心代替这个主儿规规矩矩的活着,可却是不管是那个懿贵妃,或是皇帝,还有这个神秘人都是想要把她折腾死的节奏。

她是人,她还是有血有肉有性格的女人!

容纤月冷笑,索性凛然不惧的也要这个神秘人知道知道她也是“威武不能屈”的!

灭九族

她暗运丹田,即便知道自己这区区几日练就的自家的内息也绝不是他的对手,她也想试试自己的手段……可,她突然发现自己一动也不能动。

容纤月一惊,随即明悟。

她被点了。

她往那个神秘人的身上瞪过去。

即便他周身冒出来的冷寒仍让她背脊上的汗毛颤栗着,她还是浑然不惧。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愣了下,方又溢出一声低笑。

或许是她听错了,这次竟然从他的笑声里听出了些许温意。

一定是她听错了!

而也容不得她再深思,眼前的手掌已经霍得放大,再转眼,他已经近在咫尺。

他的动作很快,她惊呼了声,就被他隔着被子压到了身下。

遂,他夺了她的气息。

强势,霸道,不容挣扎。

“唔——”

她只发出了这个声音,剩余的气息就都被他尽数吞了下去。

已然低喘的呼吸没一会儿也恢复了平静。

他撑起身子,看向她。

容纤月抿着唇,即便身子仍是不能动,她也直直的对视过去。

猛兽在捕猎的时候总会看猎物的眼睛,因为猎物一旦露出心怯的目光,猛兽就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猎物。

她知道在他的眼里她一直就是猎物,可她却一丁点儿也不想当猎物,哪怕到了最后一刻。

她没有动。

他也没有别转过目光。

窗外,更是一点儿声音也听不到。

俨然对峙!

帘帐轻动,忽的,昏暗的烛火发出“噼啪”的声响。打破了这诡异的寂静。

“皇后这次的威胁,倒是有些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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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安

“皇后这次的威胁,倒是有些用!”

他开口。

低沉的声音在空寂的帘帐之内,似乎带上了那么一丝半点儿的温度。

容纤月没有回应,仍是冷冷的盯着他。

倏的,他又靠近了她,青竹的气息直直的喷在她的面庞上。

随后,容纤月脖颈一痛,失去意识。

………………

“——记住,你是我的!”

低沉的声音像是毒蛇灵巧的钻入她的耳中。

就像是那个一身斗篷的神秘人冷涔涔的看着她,让她根本无力躲闪。

容纤月低呼了声,睁开眼睛。

眼前,凤凰于飞的帘帐隐隐若现。

适才脑海里不知道是梦还是幻的画面在眼前一闪而过。

容纤月陡然一惊。

“纤纤?”

容纤月惊呼。

好痛!

这个,竟然一点儿也不手软。

暗骂了句,容纤月老实不动了。

只是她不动,那位皇帝却是开始往她的身上摩挲过来。

容纤月咬着唇,保持乖巧的任人采撷的模样。

这个时候怎么也过了子时,再过不了几个时辰,这位就要去早朝,就算是现在就睡,说不定眼睛也还会有两个黑眼圈儿。

人家这般俊美,又怎么会不在意仪容!

果然,如她所想,没一会儿,夜凌璟停下了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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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支持!

为娘娘着想

“纤纤在冷宫受了苦,朕以为还是先养好了身子,再行其他!……纤纤,不会怪朕吧!”

……这是在给她解释今儿派常总管送药来的事情!

容纤月往夜凌璟的怀里钻了钻,“皇上对臣妾如此关切,臣妾高兴还来不及!”

闻言,揽在她腰身的大掌紧了紧,很是满意。

“好,睡吧!”

“……”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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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容纤月入睡之前所料,在她醒来的时候,人家那位皇帝又早早的去早朝了。而侍奉她的宫婢们比起前日更显得殷勤周到了许多。

想想自己把那位皇帝御赐的物件送发下去之后那些宫婢的所为。再看看现在只是那位皇帝显露出来宠爱之后她们的行为,容纤月只能叹息,这钱,还真不是万能的!

随后连着数日,夜凌璟都是在凤椰入寝,而容纤月也尽心尽力的极其贤惠。

比如她绣了一副牡丹香囊。在某日夜凌璟更衣的时候,亲手给系到了腰上,“皇上,这是臣妾亲手所绣!”这年代的绣针她不会用,不过十字绣的方法她倒是会。

夜凌璟很高兴,“不错!”

她目含情光的站在夜凌璟跟前,双眸盈盈若滴,“牡丹誉为百花之王,且是雍容华贵之意。臣妾愿吾皇康泰长久,万岁常青!”

“纤纤……”

夜凌璟感动,揽她入怀。

低头轻吻。

“……”

容纤月总算是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会带来什么后果,面带羞涩的就要走。

夜凌璟伸手一拉,容纤月娇呼了声,直接坐到了夜凌璟的腿上。

夜凌璟拦腰抱起来,直接往帘帐而去。

**旖旎,挡在帘帐之外。

……

总之随后的这三日,容纤月和皇帝夜凌璟的关系越发的亲近,尤其是皇帝夜凌璟,看着容纤月的眸色越来越深,甚至每每在越发的**缱绻,几次让容纤月都有些忍受不了……可不管怎么样,到最后,夜凌璟还是会点到即止,即便容纤月都能感觉到他身下的滚烫,,他还是停了下来。然后重复的说着她还没有养好身子之类的话。

反正,当容纤月自己一个人躺在翻来覆去琢磨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就像是那个“欲,求,不,满”的。

可除了每日里那位皇帝派常总管送上来药汤之外,她身后的那些宫人们也变着花样的给她各种的补药,她也是没有办法!

只是第三日的早朝过后,皇帝没有过来凤椰用膳。

容纤月对着桌子上摆着的饭菜,手里的筷子戳戳戳戳了四五下,才开始一个人慢悠悠的用膳。而当这膳食还没有用完,就听着前面那位皇帝的贴身总管过来了。

常总管和之前一样,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态度也一如之前的恭敬谦和。只是最后多说了一句话,说今儿皇上在谢昭仪处入寝。

容纤月皱眉。

常总管是激灵的,赶紧的上前,“皇上也是为了娘娘着想!”

“……”

容纤月侧目看向常总管。

……

心要有多大

常总管笑呵呵的解释,“这尸规……”

容纤月突然想到大夏的宫规上是有这么一条,后宫女子侍,寝连七日宅红颜祸国。再仔细想想,那位皇帝在她的宫中似乎已经连着住了六天。

敢情刚才是她想多了?

可这要是真的发生了点儿什么也就算了,天知道那“侍,寝”什么的对她来说根本就是隔着天涯海角呢啊!

容纤月弯了弯唇,“请转告皇上,臣妾谢恩!”

明明笑的温和美好,可后面“谢恩”这两个字还是听的常总管嘴角一抖。

这哪里是谢恩,根本还是心怀私怒啊!

常总管不敢有什么表示,奉承了几句,便告退了。

常总管离开后,凤椰内,一直沉默寡言的香兰道,“娘娘这话唯恐惹皇上恼怒!”

容纤月扬了扬眉,“皇上心怀天下,哪里会因为一小女子耿耿于怀!”

“……”

容纤月笑的更欢畅了。

谁不知道帝王一怒万里飘红!不然又哪儿来的那么多的深宫血案!

至于这位俊美皇帝的心胸如何,她又怎么会知道?只是若他真的对她“容纤月”有那么点儿情意的话,总不至于雷霆震怒!

……就算是万一惹怒了他,也正中她的下怀!

……………………………

大夏。

深宫前庭。

御书房。

手指叩击桌案的声音一下下的传出来,在寂静的书房中,带着让人心悸的冷沉。

常总管小心恭谨的立在一旁,眼角偷偷的往龙案后面的主子身上瞄过去。

墨色的龙袍威严庄重,凤眸微微的眯在一起,魅惑流转的眸光从狭长的睫毛倾泻出来,像是夜色下入暮深沉的萤火,又如同无数锈璀璨陷落,耀眼夺目。

如此相似1

自从他斟酌着把皇后娘娘的话转达过来,皇上就是这样的姿势,这样的表情。

说起来,以往皇上每每在谋划朝政的时候,才会如此……

心思回转,常总管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皇后就说了这些?”夜凌璟忽问。

常总管忙点头,“是!”

要是皇后还有别的话说,他哪儿敢不提!

夜凌璟微微睁开眸子,眸底的碎光,霎时绚丽。

常总管看的一呆。

夜凌璟恍若未觉,唇角微勾,淡淡的弧度泛起,清朗的笑声缓缓的溢出来。

如清泉沁水,洋洋于耳,渺渺余音。

*********************************************

放下茶盏,对着镜子左右瞧了瞧自己的仪容。

今儿正是晨省的日子,她这个皇后怎么样也要接待下那些美人儿。

…………

一刻钟后,凤椰内,已经是香气萦绕,美色满室。

容纤月一身的大红牡丹衣裙落座在正中,头顶上的凤凰步摇摇曳欲飞。

她喝着茶,和那些美人儿们说的和颜悦色。

相比上次,眼前的这些美人儿看她的神色显然更多了艳羡,还有一丝惧怕。

只是她自认为自己的记忆并没有到那种**过目不忘的地步,可眼睁睁的,各自坐着的位置还有唯一空着的那个地方和上次恰巧的相同。

不多时,门外来报,“懿贵妃到——”

但见香风徐徐,一美人出现在门口。

美人儿一袭的大红牡丹衣裙,下罩翠绿烟纱裙,腰间用金丝软烟罗系成一个大大的蝴蝶结,只显得那腰身越发的纤细美好,鬓发低垂斜插碧玉瓒凤钗,更是妖艳艳勾人魂魄。

而就在那美人儿现身的一霎那,整个屋内几乎一片寂静,更甚是不少的目光偷偷的往凤位上容纤月的方向瞄过去。

如此相似2

进来的这位懿贵妃饶是体态艳丽,丰姿华美,可她身上的衣裙却是明摆着和皇后娘娘相似。

容纤月的脸色微微一变,只是转瞬就恢复了之前的华贵和安。

懿贵妃来的是稍显晚了,可看着墙角的滴漏,这个时辰正是恰好。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懿贵妃容纤染微微一福。

容纤月,“起来吧,坐!”

在场的众位美人儿偷偷的相互看了眼,比起上次晨省,显然这次皇后并没有给这位懿贵妃太多的疏礼。

容纤染眉心一动,微微一笑,就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随后凤椰的宫婢奉上香茶,容纤染这才像是看到容纤月身上的衣裙,眼中惊愕讶然,“啊~!臣妾不知道皇后娘娘今儿……臣妾这就回去换了……”

说着,容纤染作势就要起身,容纤月淡淡道,“罢了,不过是一件衣裳,何况,本就不同!”

闻言,容纤染眯了眯眼睛,往容纤月身上看过去。

而在场的一些美人儿也不着痕迹的在皇后和懿贵妃身上左右打量了几眼。

果然,乍然一看是很相似,可皇后娘娘身上的大红牡丹图随着皇后娘娘的动作似乎有流光隐隐闪过,而懿贵妃身上的则是少了这丝的神韵光亮。

这两件衣衫若是不放在一起,自然显不出什么来,现在被皇后娘娘点破,再看就只觉得懿贵妃身上的这件大牡丹图黯然失色,连带就是懿贵妃的风华容姿也随着清减了几分。

容纤染的脸色有些难看,那些美人儿们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说什么,都各自识趣的不多言。

容纤月则是只若没有看到众多神色目光,神情自若的坐在凤位上,浅笑盈盈。

这样一来,越发的显得容纤月光华风采。

容纤染眼底变了几变,倏的掩唇一笑,“果然是呢!皇后娘娘不说,倒真是把臣妾吓到了,毕竟这冲撞凤仪的罪过,可是可大可小!”

深宫的美人儿自不在少数,尤其是晨省的时候,均都是有品级定制。这种撞衫的“冲撞”之罪早就是人尽皆知,历来就有宫妃用这一招惩治了不少的妃嫔。

懿贵妃身为后妃之首,又是出身容家,这种明摆着的事情不会不知道。可碍于懿贵妃和皇后之间明显的关系,説不定就是连这一身的大红牡丹裙也是有意为之。

是以容纤染这话说出来,各位美人儿脸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怪异。只是不管什么原因,各位美人儿是没有多话的,有各自垂首不语,也有偷偷往凤位上那位皇后的身上看过去的。

圣意

容纤月只是微微一笑,端起自己手边的茶盏,轻饮慢啜。

容纤染见状,眼底流光微转,又像是想到什么,“今儿皇上走的时候还提起了皇后娘娘!”

容纤月喝茶的动作一顿,就是在场的一众美人儿的视线也都转了过来。

提起皇后娘娘确是大事,可又何必又加上一句“皇上走的时候”?

当真以为人家都不知道昨儿皇上是在来椰入寝一般!?

容纤染面带愧色,“想来也是臣妾的不是,那日也是该亲自过来的。且不说皇后本便位居中宫,如今皇后又得圣眷,这六宫之权臣妾也早该交还……”

容纤月的眉角微微一挑,这要是她没记错,上次这位懿贵妃可是口口声声的让她这个皇后远离这协理之权!

“妹妹说的哪里话!”容纤月打断,兀自的觉得自己说的“妹妹”这两个字尤其的悦耳。

“既然皇上把六宫协理之权交给妹妹,那就是相信妹妹。虽如今本宫的身子渐好,可也还是懒怠的很!这样吧,若是本宫有机会见到皇上,本宫自会和皇上说明!所以,这六宫之事,还是暂且劳烦妹妹了!”

容纤月说的诚恳,容纤染也面带愉悦,眼底泄出的隐怒一掠而过。

“既然皇后娘娘这般说,那臣妾也只好受命了!”

容纤染欠了欠身子。

“辛苦妹妹了!”容纤月道。

“为皇后分忧,是臣妾之福!”容纤染笑的越发的温婉,“对了,听说前阵子皇后派春桃回去了一趟容府,不知薛夫人的身子可好了些?”

容纤月的嘴角微微一抿。

这阵子她读了些书,知道这边的女子一旦嫁入人家便会改了姓氏,除非是姨娘之类并非正氏嫡妻才会保留自己的姓氏。而她“容纤月”的母亲是姨娘出身,只因为她被皇上选为了皇后,所以薛姨娘才会抬为正妻。在外也便会称之为“夫人”。可现在容纤染这一称呼,显然有嘲讽的意思在。

“妹妹许是在宫里的时候久了,竟忘了本宫的母亲如今也是容府正经的夫人!”容纤月淡淡的说着,只当时真的在解释,“不过,倒也承了妹妹所言,前阵子母亲病重,父亲极是善待,再有皇上垂怜,如今母亲的身子尚好!这次春桃回去,本宫听春桃说,府中上下也一团和气,想来妹妹也便是该放心了!”

俨然,后面的话听上去就是容纤月就是在闲聊了。容纤染眼底的神色微深,便也笑着应和。

又是差不多说了半盏茶的时候,容纤染表示出了一丝怠意。容纤月便立刻示意散了吧!

于是,各位美人儿告辞离去。懿贵妃容纤染也躬身告退,在离开的时候,懿贵妃颇有深意的看了眼容纤月,“……现看皇后娘娘倒真是越发的体察圣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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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长眼的

“……”

容纤月看着容纤染离开的窈窕背影,只笑的毫无芥蒂。

当一众的美人儿离开,凤椰内又只是凤椰的上下人等,春桃奉上暖茶。容纤月赞许颌首。

一杯暖茶入肚,容纤月只觉通体舒泰。

正要起身往后面的软榻过去,春桃又闪到了她跟前。

“娘娘可是要更衣?”

“……”

容纤月看了眼春桃,春桃手里正托着先前她给自己预备的练习内息的松畅衣衫。

容纤月欣慰。

这个小春桃,懂得迂回了呢!

她拍了拍春桃的肩膀,“无妨,皇上都看在眼里了!”

春桃咬唇,面上仍有豫色。

容纤月继续道,“还记得我对你说的吗?只要皇上的心在我这里,那就一切都好说!”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春桃眼前一亮,点了点头。

容纤月扯了扯唇。

她哪儿知道那个皇帝的心在哪儿?

容纤月坐在软榻上,耳边听着外面宫婢们显然比起往日要忙碌一些的动静,无奈的摇了,继续看着手里的书册。

稍许,手边端上了一盏茶。

容纤月侧目,是香兰。

香兰看到容纤月看过来,便是一躬身,“宫中上下皆是以皇后娘娘马首是瞻,是以娘娘荣华便是凤椰之幸!”

“……”

容纤月的眸底微微一凝,

这是忍不住来提点她么?

她弯唇,“好,本宫知道了!”

香兰又是一躬身,“奴婢谢过娘娘!”

说完,退了下去。

容纤月瞧着香兰退下的身影,眼中暗光微转。

没一会儿,春桃进了来,见到容纤月沉眉思衬,悄悄的立在旁边。

“拿过来!”

忽的,容纤月道。

春桃一愣,目光有些游移,“什么?”

容纤月抬眼轻飘飘的瞄过去,“……尚衣局!”

谁都不可以

春桃小脸儿一垮。

容纤月瞧着,失笑。

“好了,先前也是我思虑不周,快拿过来吧!”

这几天闲来无事,她想到了几个头饰衣衫的小样,春桃看了,就吩咐尚衣局的人去做,就比如早上晨省的时候她穿的那件流光牡丹衣裙上的流光也是其中之一。

“那些东西既然是我想出来的,你又能看出几分好来!”容纤月道。

“是!”

春桃应声,满脸欢喜赶紧的转身就去拿了。

容纤月眼中微笑浮动。

不管那个香兰到底是因为什么和她说了那样的一句话,至少话里的意思很诚恳。

现在宫中上下恐怕都以为正是她和那个懿贵妃一争高下的时候,身为正主儿,总不能事事都让的人去做,也显得她这个“争宠”的人太不尽心了。

其实这个道理她也是懂的,可或许是懒筋又开始犯了,竟是连虚应也都懒得假装一下。

很快,春桃就把容纤月要尚衣局置办的物件什么的都给拿了过来,容纤月又要春桃把香兰叫过来,主仆几个在一起摆弄着那些个小玩意儿,凤椰内外,一阵热闹。

“起来吧!”

容纤染终于开口,她抬起自己的手指,斜眉扫向上面的豆蔻红丹,看也不看香玉一眼,“本宫可不想落个苛责下人的名声!”

“娘娘仁慈!奴婢断不敢妄言!”

香玉停下了动作,起身。

秀丽的面容因为额头上几乎渗血的痕迹,显出几分苍白。

容纤染淡淡的瞥了眼,摆手,“下去吧!”

“是!”

香玉躬身退了下去。

容纤染眼角瞧着香玉离开,殷虹的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她容纤染,容家嫡女,注定了是大夏的皇后。

所以,任何人也别想左右她!

谁,也不可以!

金簪

夜色见深。

凤椰。

灯火通明。

寝宫之内,镜子里的女子身上轻纱笼罩,脂粉轻敷,面庞如玉,脑后青丝披垂,头上并没有像是往常那般盘上簪子,仅仅只用一条丝巾,而也正是如此,随着珠帘微晃,女子更只像是天上的仙子沐浴过后驾云而来。

只是这会儿这名仙子的脸色显然很不太愉悦。

因为墙角的滴漏此刻已经明显指到了戌时末!!

旁边侍奉的春桃噤声不敢说话。连茶盏上冒出来的热气也都远远的避开了镜中的美人儿。

忽的,美人儿狠狠的瞪了眼镜子里的自己,起身,

“睡觉!”

然后,掀开帘帐就进到了里面。

春桃的小脸儿一白,赶紧的跟了上去。

…………

帘帐内,容纤月脱下身上披着的薄纱,薄纱内,形状如同两片荷叶笼盖在胸口上的蟾纱入目。随着烛光,隐隐的犹如鳞片闪动。趁着晶莹茭白的身子,几分魅惑,几分**。

春桃在旁边侍奉着,眼睛里都有些恍惚。

先前娘娘画下这些,让尚衣局备下,她也只当是娘娘一时兴起,可后来见了那件流光牡丹衣裙,她便让尚衣局加紧的弄好那些物件。后来听说皇上要过来,就赶紧的去取了来,只是当这些物件拿来,她也还是茫然的不知道是做什么的用的,直到娘娘像是幻梦般几下就把那些看似混沌茫然的东西给变成了这样巧夺天工的模样之后,她便只有惊叹了。

现在她并非是第一次看,可还是看了几眼就不敢再看下去,犹似的脸红心跳。

容纤月不知道春桃这会儿是什么表情,她也没心情去理会,因为她这已经是第二次被皇帝放鸽子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有过一次,就有第二次,她也知道那什么“金口玉言”在有些时候不过就是放屁!可她倒是还真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接二连三的发生在她的身上!!

这要是她淡然以对,或者她的心情还会好些,可现在——

容纤月低头看着自己身上这就是在曾经的那个时候她也绝不会穿出去的轻薄衣衫,几乎就要仰天长笑了!

如果还有下辈子,她定要托生成男的!

容纤月强自深吁了好几口气才勉强维持着脸上的云淡清风,尽可能优雅的脱下身上穿着的这身很是惹火的衣衫,然后,上了床榻。

而就在春桃觉得的人儿差不多要睡着,小心的要退出去的时候,容纤月忽的开口,“告诉的人警醒着些,说不定皇上还会过来!”

春桃脸上一喜,忙应着下去了。

隔着床帐,春桃的神色清晰入目,容纤月眼底微光浮动,被褥下,悄然伸手往枕下摸向早就被她藏在枕下的金簪。

纤纤

金簪锐利的划过她的指端,容纤月嘴角微抿。

……………………

前朝。

灯火通明。

御书房外,脚步声渐起。

殿门开启,一行人出现,为首一身墨色龙袍的皇帝夜凌璟面带愉悦,直接就坐到了龙案之后。

后面紧跟着过来的常总管也满脸堆笑,适时的奉上香茶。

夜凌璟接过来,随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常总管道,“戌时末!”

夜凌璟点了点头,“那边怎么样了?”

“已然睡了!不过,灯火还亮着!”

夜凌璟的眼中微微一闪,唇角已经勾了起来。“下去吧!”夜凌璟放下茶盏吩咐。

“是!”

常总管退下。

关上殿门。

凤椰。

灯火明亮。

偌大的,容纤月辗转反侧。

明明很困,可怎么也睡不实。

鼻端总像是在半梦半醒中好像嗅到了青竹的气息,可却又明白的知道这会儿屋子里的烛火似乎仍在燃着,也只有她一个人。

是她太过紧张了,所以心绪难安!?

容纤月迷迷糊糊的想着,直到听着外面好像响起了三更的提铃声。身上一直绷着的紧张才松快了些,只是放在枕头下的手还是没有缩回去。

最终,她还是睡着了。

就在她睡着的那一刻,烛火忽的晃动了下,似乎有什么一晃而过。

————————————————————

清晨。

容纤月看着头顶上的凤凰于飞的图案,过了会儿才渐渐的清醒过来。

屋内已然大亮。

鼻端弥漫的龙涎香气,深浓,笼罩。

容纤月浅浅的吸了口气,她转头。

就在身侧的床头,意料之中的美人儿正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撩起她枕上的几缕青丝,魅惑倾城的目光看着她,潋滟绝代。

什么东西

();

“皇上!”容纤月扯了扯嘴角。

夜凌璟双眸含笑,宠溺万千,“皇后总算是醒了!”

容纤月弯了弯唇,坐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位美人儿扫过她身上穿着的贴身衣衫时眼中流露出来的热度像是能一下子把这些布料烧个精光。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抬头看过去。

只是目光所及,容纤月的脸色就是微微一变。

那位俊美皇帝手里竟然端着一碗药汤。

随着她起身,那碗药汤已经到了她跟前。

容纤月看看药碗,又看向那位皇帝。

适才脸上的潋滟风情已经不在,眼底淡淡的厉色看着她的头皮都有些怪异的发麻。

当真是伴君如伴虎!

从前这汤药都是常总管代劳,今儿这位皇帝倒是亲自动手了。

容纤月吸气,这药汤的苦涩一下子就冲到她的鼻子里,连带着她的喉咙都一阵阵的发苦。

她敢确定这碗药汤比先前她喝的都要苦。

容纤月弯唇,把药碗端过来,仰头一饮而尽。

苦涩的味道直入喉咙,几乎让她呕出来。

看到容纤月脸上难耐的神色,夜凌璟拧了拧眉,递上蜜饯。

容纤月看了眼,没有接。

夜凌璟盯着她,周身的冷意渐深。

容纤月知道这是帝王之怒要爆发的前兆,只是这会儿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座火山,已然压抑不住了,

她抬眸,眼中湿濡一片,眼眶也有些发红,

“皇上可否告诉臣妾这到底是什么药?皇上对其他妃嫔也是如对臣妾这般么?皇上,又可是当真爱惜臣妾?”

闻言,夜凌璟周身更是冷沉。

“皇后,你逾越了!”

“……”

容纤月一颤,似是被吓到的收了垂泣,只是模糊的哽咽声还是时不时的从喉咙里溢出来。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倏的起身,手里的蜜饯直接扔到地上。

侍奉在外的常总管“噗通”跪倒在地。

夜凌璟看也不看一眼,掀开帘帐就到了外面。

常总管忙起身跟着出了去。

殿外,宫婢随侍们一阵的跪倒声。

隔着殿门窗子,容纤月听着外面那位俊美皇帝的冷喝,“好好守着你们的皇后!若是皇后有什么事,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奴婢不敢……”

随着凤仪宫上下宫婢随侍的惶惶不安,皇帝疾步离开。

不多时,凤仪宫中恢复了安静。

几乎针落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殿门外,有轻微的脚步靠近,似乎是想要进来。

“出去!”

容纤月喊了声,从床上扔了什么下去。

清脆声响,那东西直接扔到了门上,容纤月这才发现她扔出去的是她藏在自己枕头下面的金簪。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昨儿晚上这枚金簪没能有什么用,今儿倒是用上了。

他不仁她不义

();

“娘娘!”

门外,小春桃的声音里带着担忧还有一丝惶恐。

“出去!”

容纤月又喊了声。

小春桃还想要说什么,已经被人劝住,听着声音像是香兰的。

隔着殿门,香兰说的什么,容纤月听不清。只是没一会儿春桃的声音再度冒出来,“娘娘,万不可伤了身子,奴婢就在门外……”

随后,声音全无,殿中内外,再度寂静。

坐在床榻上,仍坐在床上的容纤月听着外面的悄然无声,眼角看到床头滚了一地的蜜饯,唇角勾了勾。

伤身么?她才不会。

因为她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是皇后,每日里也有来请平安脉的太医,人家谁都没说她有什么病痛,怎么到他这里,她就需要补药了?

好吧,就当那些太医得了皇上的话,什么也不能说。这位皇上要她喝的也是补药,可平常怎么就不见给她呢?反而每每都是在所谓的“侍寝”之后?很显然这是“做戏”,也就是演给别人看的!可要是“容纤月”背景深厚,不怕日晒雨淋也就算了!毕竟人家是皇帝,她是皇后,无条件支持自己的夫君也是贤良淑德的表现!所以,她支持!就算是把她当成靶子,为了自己平白来的身份,她也认了!

可话说回来,若是那个皇帝真的喜欢容纤月,又怎么会不言不语的就把“她”置身在风口浪尖上,除了用美色来哄哄她之外,什么实质性的事儿也帮不了?就连这种“侍寝”都能三番两次的食言!?

哈!!说不定就是亲近的时候嘴里喊着的“纤纤”,也不知道是喊她还是喊来仪宫的那位!

退一万步说,食色性也。她自是相信有柳下惠的,可那都是面对自己不喜欢的女子,若是真的喜欢,又怎么能每每到关键时刻都能忍住?尤其是身后有万千美女的皇帝,就更不可能!

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个皇帝根本就有问题!

原因很明显,这许多年,后宫只有一个有孕的,还不知道是真是假。还有她眼看着据说是承宠了一整晚的那位懿贵妃走路翩然窈窕,根本就不像是书上说的那种腰酸背疼,全身像是碾过重新装了一遍的样子。再者,就是那个神秘人嘴里泄露出来的天机。

——不然就算是他长的美若天仙,她也不会主动的凑过去,让他占便宜!而结果,也似乎更是证明了她的猜测。

……还有,皇帝长的太美,让她只能想到一个“受”字。

所以,既然他不仁,那她也不义!

反正他也不是真的喜欢她,她又何必在他面前摆什么恭谦淑德的模样?

人嘛,都是要靠着强大的力量才能让自己确保安全,显然,那个神秘人比这个长的俊俏的皇帝要让她觉得安稳的多!!

容纤月呼了口气,仰面躺倒在床,拉起旁边的被子就盖到身上。

先前胸口压着的那股子苦药的味道也褪下去了大半儿。

连带的连四周的空气也轻松起来。

隔着被子,容纤月摸了摸肚子。

闭眼,睡觉。

宁王爷入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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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宫。

娇媚的美人儿眉若青黛,娇艳如花。

手边上,精致的糕点如牡丹盛开,恐不胜收。

雪白的指端丹红豆蔻,本就艳丽,再有指边上栩栩如生的糕点相衬,便只若暂回眸、万人断肠。

“娘娘,请用茶!”

香玉倾身相侍,

容纤染凤眸微瞥,嫣红的唇角泄出丝丝笑弧。

“今儿这茶倒是香的很!”

香玉垂首,“是娘娘心境霁月!”

容纤染挑眉,笑意缓缓绽开,

“不错!”

她抬手,纤白的手指端起茶盏,樱红的唇瓣相映,自当的是绝美无双。

“就说是抬不起来的,这才不过几日,就已经跋扈如此!……真是好笑!”

一旁香玉垂首,面上仍无半点儿神色。

容纤染拧了拧眉,眸中似闪过不耐。

“香玉!”

“奴婢在!”

“你以为皇上可是当真恼怒?”容纤染问。

香玉略微沉吟,“皇上睿智,奴婢不敢妄自猜测,只是奴婢以为若是皇上把她放在心上,便是会恼怒,若是不曾,那便不会如何!!”

容纤染点了点头,看着香玉的眼中赞赏划过。

“果不愧是我来仪宫的智囊,这话还真说到了点子上!!”

容纤染一手托着下巴,美目看着窗外的花丛碧池,摇头轻叹,“原本本宫恨不得皇上狠狠的责罚与她,也好让本宫出口恶气。现在倒是让本宫有些为难了!”

话音始落,天边隐约的有雷声传来。

容纤染妙目微转,贝齿轻露。

“正所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也只能是等着皇上圣裁……”

…………………………

前朝。

御书房。

夜凌璟安坐在龙案之后,凤眸微闭,手指在桌上似叩非叩。

忽的,夜凌璟停下动作,

“朕可是吓到她了?”

虽然话里没提“她”是谁,常总管还是清楚,心里头掂量了下,回答,“……许是皇后还没醒?”

“……”

夜凌璟眯了眯眼,斜睇过去。

常总管缩了脖颈,不敢言语。

过了会儿,桌上手指的叩声再响,

常总管偷偷的瞧了眼,小心翼翼的问,“皇上可是要召宁王爷进宫?”

******************************************

******************************************

上架了!亲们!!!!

宁王爷是谁?

那个神秘人是谁?

皇帝看的那幅画里的主人又是谁?容纤月还是容纤染,还是另有其人?

简介里的内容什么时候出现?

尤其最重要的,女主什么时候发现爱上了皇帝?

好吧,后面很快就会揭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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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戏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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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手间的动作随之一顿,“怎么,你以为朕在生气?”

常总管住了嘴,脑袋更垂低了稍许。

不是他以为,而是从凤仪宫到前朝这一路上,皇上就没摆出什么好脸色出来,就连他都觉得头顶上一阵的发麻颤栗妲。

说的直白些,就现在皇上这话都能让一些胆儿小的官员吓的汗流夹背窀。

夜凌璟不需要他回答就知道了他心里所想,轻哼了声,语气还是和缓了不少。

“不过是小手段,朕还会被她戏弄了?”

“是!”

“传宁王爷进宫吧!”

“……”

“朕有阵子没见他了,也甚是想念!”

“是!”

常总管应诺,匆匆的退了出去。

书房外,常总管小心的关了殿门。

又往外走了几步,才抹了把额头上的不存在的汗湿。

眼角扫了眼,常总管招手吩咐过来一个宫随,低低的在那个宫随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那个宫随应声。“是,放心吧,总管!”

常总管安心的点了点头,这时候远处乍然响起一声惊雷。

常总管抬头,一大片的乌云快速的涌过来,眼看着就是要下雨的样子。

当即常总管赶紧的摆手示意那名宫随离开,自己拔脚就往外面跑。

他倒是不怕淋,怕是淋到了宁王爷,到时候倒霉的还是他。

*******************************************************************

凤仪宫,自我关了殿门一个多时辰,足足睡了个安稳觉的容纤月正用着不知道是早膳还是午膳的饭食。

忽的,“轰隆--”

雷声响彻。

容纤月往窗外看过去,只是转眼,宫院当中已经一片阴沉。

正所谓,惊雷乍起。夏天已经不远了。

容纤月托着下巴看了会儿,脑袋里一阵阵的懊悔。

冲动是魔鬼啊!

她是想要皇帝发火没错,她也是有想过索性以后就依靠那个黑衣神秘人了!可眼下根本不是要和人家皇帝起冲突的时候!!

……仔细想想,她也不过是想要知道这个皇帝对“她”到底是不是有感情!就算没有感情,到头来皇帝只是做戏般的生个气,至少也能让后宫里的人震慑下——

可她要是真被皇上冷落,那就不好了!!

在这种地方,要是没有皇帝的庇佑,就算是她,还不是被分分钟害死的下场?

这就像是在职场上一样,想要过的安逸,必须要抱着老板的大腿往上爬!

可她倒好,真不知道她先前到底是犯了什么魔症了!怎么就把那位皇帝大人给“轰”出去了!!

……做戏做过了!

理智啊!理智!!

不过就是食言而肥,她怎么就把这基本安身立命的道理给忘了呢!

也难怪当初教授她家族秘籍的长辈教训她,说要她一定要压抑住自己的性子,不然就是学了自家的功夫也到不了登峰造极。

容纤月又看看自己跟前的饭菜,突然没了胃口。

“撤下去吧!”容纤月吩咐。

宫婢们很快的撤了下去,没一会儿,春桃给端上了开胃的香茶。

“娘娘,好事儿呢!”春桃的眼中闪着欣喜。

容纤月点头,几个时辰之前自己和皇上闹得那一出让春桃吓了一跳,就是后来她再唤春桃,春桃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而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春桃已经前事尽忘?

“久不逢甘霖,当然是好事!”

春桃脸上的笑容一滞,“娘娘——”

容纤月叹了口气。

春桃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不管什么都藏不住。

“你打听到了什么,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容纤月问。

春桃一滞,小脸儿有些讪讪,“不管怎么,反正是好事!”

果然是有人和春桃说了什么!

容纤月无奈,“那就说说吧!”

春桃一喜,赶紧的凑到了容纤月的耳边,“娘娘,昨儿皇上可不是有意没来的,是真的在处理朝政!”

“是吗?”容纤月眼中一闪。

春桃以为是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奴婢知道后宫不得干政,可这个消息是皇上身边的常总管派人告诉的!”

“他!”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

心下微微一跳,这算不算是柳暗花明?

春桃连着点头,即便屋内也只有她们主仆二人,春桃的声音还是极低,“昨儿晚上前朝灯火通明一直到亥时,回来之后,皇上也问及了皇后,听说皇后已经入寝,皇上就在御书房坐了半夜……”

春桃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瞅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

容纤月抿着唇角,眼中闪过感动,纠结。

春桃一喜,“……皇上早朝过后就直接过来了!娘娘……”

“娘娘实是不该发火的……”

容纤月犹豫,轻轻点了点头。

……看样子,这个皇帝对容纤月还是有些情意的,不然那个常总管又何必派人走这一遭!

“她”终不过是个女子,此生唯一能仰仗的也只有这个皇帝,早晨“她”那一闹,可以说成是因为嫉妒,一时发狂。如今,知道了事实,“她”该怎么办?

容纤月抬眼看向此刻已经开始飘落雨水的窗外,口中喃喃,

“皇上……”

………………

一刻钟后。

屋檐的雨水如走珠玉盘,琳琅而下。

凤仪宫内,忽的传来一声低呼,“香兰!”

“奴婢在!”

香兰应声进去。

宫裙上被雨势湮湿了稍许。

容纤月看了眼,问,

“皇上在哪儿?”

香兰眼中一闪,回答,“皇上正在前朝,这会儿应该和宁王爷在一起!”

王爷!

容纤月脑中快速的闪过黑暗里那个穿着斗篷男子的身影。

袖下的拳头倏的紧攥,容纤月沉声,

“准备下去,本宫要见皇上!”

———————————————————————

京城宫墙内外。

头顶上阴云密布,大雨笼罩。

一行驾辇,在宫墙之内冒雨而行,当中油布遮挡的帷帐冒出墨色凤凰的图案,正是皇后驾辇疾步而行。

…………

前朝御书房。

大雨而下。

紧闭的宫门之内,烛火明亮,黄色龙纹锦袍的夜凌璟悠闲的靠在软榻上喝茶,隔着一张棋盘,对面的一身白色蟒袍的宁王爷手里拿捏着黑色的棋子,眉头紧皱。

“澈是想在朕这里用晚膳?”夜凌璟放下茶盏,幽幽的吐出一句话来。

夜凌澈额头一黑,不情不愿的把手里的黑色棋子落到棋盘上,嘴里忍不住嘟囔,“……嫌我下的不好,就别找我啊!”

“嗯?”

夜凌璟抬眉。

夜凌澈赶忙的露出欢喜的神色,“皇兄,该您了!”

夜凌璟瞥了他一眼,闲闲的把手边上的白色棋子拿起来,看似随意的放到棋盘上,却是立刻让夜凌澈的目光一变。

“朕也是为了你好!”

“好歹也是朕的亲弟,若是连棋盘之势都弄不妥当,又怎么能让那些老家伙服气!”

“……”

夜凌澈一门心思的落到了眼前这转眼就瞬息莫变的棋盘上,根本就没听到夜凌璟说的什么。

夜凌璟嘴角一沉。

这时候,殿门稍许的开了一条小缝儿,常总管走进来。

眼神闪烁,显然是有事。

夜凌澈的注意力还在棋盘上,显然是没发觉常总管进来。

夜凌璟皱了皱眉,压低了声音,“什么事?”

常总管附耳低语。

夜凌璟听着,眼中渐渐的绽开明光,唇角也微微的勾起来。

早就识得察言观色本事的常总管暗自发喜,庆幸自己当是没做错。

“什么时候到?”

夜凌璟听完,问。

常总管道,“差不多一盏茶的工夫!”

“什么茶?”

总算是想到怎么走下一步的夜凌澈神情一松,刚好听到一个“茶”字,抬头就问。这也才看到常总管,愣了愣,又看向夜凌璟,

“有事?”

夜凌璟没理他,对常总管道,“你先下去吧!”

“是!”

常总管冲着夜凌澈打了个千儿,退到门外。

夜凌澈只当是没看到常总管,定定的瞧着夜凌璟。

夜凌璟侧目看了看他,随后撩起衣摆,起身。

夜凌澈瞪大了眼睛,连腰身也挺直了,

“皇兄!”

夜凌璟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

“你回去吧!”

夜凌澈咬牙,忽的站起来,“皇兄,不待这么戏弄臣弟的!”

夜凌璟脚下一顿,回头。

俊美的脸色在烛火中透着一丝阴沉,一丝邪魅。

夜凌澈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可还是梗声道,“难不成在皇兄眼里,臣弟这大下雨天,不辞冒雨的进宫,就只单单的为了给皇兄解闷儿?”

夜凌璟弯了弯唇,“不然呢?”

“……”

夜凌澈额头一跳,低头看了眼跟前的棋盘。

自从多年前第一次和皇兄下棋之后,他就从来没有赢过皇兄,而且随着年纪越长,他输的也就越快,几乎让他连下棋的兴趣也没有了!今儿正好不容易这下了七八十手,他还不见败色,又怎么能就这么撤了?

他不甘!

夜凌璟斜睇着夜凌澈脸上变化的神色,眼中诡光一闪。

“七步!”

“啊?”

夜凌澈不解。

夜凌璟扶额,“陪你再下七步!输而无怨!”

夜凌澈眼中一亮,

“好!”

…………………………

大雨不停。

前朝后宫之间有一道巨大的红色盘漆大门相隔而立。

皇后的轿辇到了大门口,门口的侍卫赶紧的上前,躬身相迎。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

隔着帷幔,外面的声音很熟悉,容纤月看过去,是披着油布蓑衣的常总管。

大夏国宫规,后宫只有皇后才能前往前朝,所以她此行并非违制。

容纤月脸上露出欢喜的神色,“皇上可在?”

常总管应着,声音在雨色里有些恍惚,“皇上在御书房和宁王爷下棋!”

“娘娘请——”

常总管在前面带路。

驾辇随后而行。

不多时,就到了一处楼阁之下。

宫婢随侍们举着油伞过来,容纤月进入楼阁。

此处虽是僻静地儿,却正是能把前殿风光一眼入目。

雨雾当中,林立的侍卫披着蓑衣,手中执着的剑戟,犹如松木,屹立不动,即便隔着雨雾蒙蒙,仍让人望而生畏。再加上巍峨壮观的宫殿,红墙碧瓦,只隐约的觉得天地之间,唯有此处独尊。

容纤月默默点了点头,就是曾经电脑特技画出来的大明宫比起来也不过如此。

“娘娘,这边请——”

常总管前行带路,容纤月顺着常总管的方向看过去,基本上知道书房所在。

没一会儿,书房的房门打开,两个人影站在书房门口。

一个面对着她,一个背对着她。

面对着她的是皇帝,唇角含笑的说着什么。背对着她的人影,显然就是那位宁王爷,正一一点头。很快,有宫随过来,给宁王爷披上了一样东西。

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缩。

那名宫随手里拿着的正是一件斗篷。

当那件斗篷披到那个宁王爷身上的霎那,容纤月的眼前几乎立刻闪过夜色里的那道身影。

“皇后娘娘,皇上过来了——”

耳边,常总管的声音让容纤月回神。

容纤月转眸,正迎着她走过来的,不正是那位皇帝?

他的面上看不到什么神色,可似乎因为雨雾的关系,总觉得他的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喜色。

明明这道亭廊并不算短,可觉得没一会儿他已经近在咫尺!

容纤月的目光闪了下,看到远处里离开的那位宁王爷似乎回头往她这边看过来。

“臣妾见过皇上!”容纤月躬身一辑。

眼前,墨色的龙靴矗在自己跟前,

“皇后怎么过来了?”

夜凌璟说着,一手把她扶起来。

容纤月眼眶微微泛红,“臣妾特来请罪!”

说着,又要跪拜。

夜凌璟拉住她的胳膊,“皇后冒雨前来,朕就已经知道了!”

容纤月咬唇,眼中仍是湿润一片。

“臣妾不该搅扰皇上和宁王爷的兴致,臣妾……”

“他技不如朕,也正要走!并无关搅扰一说!”夜凌璟把她揽到怀里,并往宁王爷离开的方向抬了抬下颚。

雨雾当中有一顶轿子等着,那位披着斗篷的宁王爷在旁边举着伞的宫随侍奉下,正探身入轿。

容纤月只匆匆看了眼就转头看向身边的皇帝,

“怎么王爷不穿戴蓑衣?”

大夏的蓑衣制作精良,穿在身上并没有不适感,虽然只能防一些小雨,可现在这时候穿也正好。就连她这么近的距离都穿着过来的。

夜凌璟一笑,眼底的眸光晕染开,如珠华绚丽。

“他喜欢穿这个!”

………………

刚进到轿子里的宁王爷夜凌澈低头整理着身上的斗篷,眼中掩不住的欣喜。

这是用北边的黑貂缝制而成,就这么一件,总也是要上百只的黑貂。且听说这种黑貂皮不惧风雨,价值千金。

虽然这局棋他输的很惨,不过能捞到这件斗篷,也值了!

忽的,脑中灵光一闪,夜凌澈问向轿子外的宫随,“皇上怎么会突然赐我这个?”

“奴才不知!”轿子外面的宫随回答。

夜凌澈甩了甩手。

倒是他糊涂了,又不是皇兄身边的小常子,又怎么会知道皇兄肚子里的弯弯绕!

夜凌澈下意识的把这件斗篷往自己身上压了压。

他才不管皇兄是抽了哪儿门子的风,既然给他了,那就是他的!谁也别想抢走!

——————————————————————

御书房。

灯火通明。

庄严肃穆。

象征着大夏国最高权威的龙案赫然入目,数根盘龙的龙柱矗立,头顶上高悬的“乾坤”牌匾,铁画银钩,飞舞霸气。

走过两道屏风,温厚的暖意扑面而来。

显然显然是皇帝小憩的地方,软榻,小椅,桌上还摆着几碟子糕点。

“皇后在想什么?”

清朗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容纤月回神,低垂蜷首,“臣妾自觉被皇上威严所慑,不敢妄言!”

夜凌璟低低一笑,揽在她腰身上的大掌一紧,“无妨,有朕在!”

容纤月睫毛微动,抬头时,脸上已然感动。

“皇上……”

夜凌璟弯唇,温柔的拉过容纤月的身子,圈住她的腰身。

两人相依,没有丝毫缝隙。

浓浓的龙涎香气围绕,烛光下,面前的男子眸光如墨,唇角轻勾,只那一抹的温柔,便是倾城魅惑之容。

当那双眸子里只有你的身影的时候,便只觉得天地间也就只有他才是她唯一能依靠的男子。

容纤月眼中有些恍惚。

不自禁的靠到他的怀里。

他的手臂一紧,两人紧紧相贴。

容纤月闭上眼睛,他身上的温热灼热的传到她的身上,来时自己身上带来的那么一丝丝的雨意寒凉也都消失全无。

只是这样的温暖也并没有持续多久,他就低头蹭在她的脖颈上,鼻息喷薄着她的肌肤,酥痒的感觉冒出来,揽在她腰身上的大掌便开始在她的后背上游移。

容纤月睁开眼睛,声音有些发颤,“皇上和王爷很好……”

“嗯……”夜凌璟蹭在她身上的动作不停,只是鼻端哼出一个字眼来。

容纤月微微躲了躲,双手扒住夜凌璟身前的衣襟。似拒还迎。

夜凌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微微撤开身子,“怎么了?”

容纤月抬眸,双目盈盈如水,“臣妾只是羡慕!”

夜凌璟挑眉,墨眸化开一抹妖冶的莲花,“皇后想要朕做些什么?”

容纤月像是被惊到,忙摇头,“皇上已经为臣妾做了许多!臣妾……”

“那皇后就说说,朕为皇后做了什么?”

夜凌璟打断她,直接问到了容纤月的肋骨上。

容纤月额头微不可查的抖了抖。

果然就说这个皇帝是个精明的!

在来之前她就想过了,不管那个常总管所为是不是皇上授意,至少在皇上跟前人的眼里,她还是不同的,可同样也证明了皇上老板生气了——皇帝老板心胸宽大,若是因为她生气,那便至少证明了她这个皇后还是有些分量的!所以,别说香兰提到了那个宁王爷,就只是为了堵住后宫里那些多事人的耳目,她也必须今儿就来负荆请罪。

果然,人家皇帝不愧心怀天下,冒着雨把她接过来,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知道她的心意。可这刚清静了,又是要她表态!

……别说是皇帝了,设身处地,就是换做她,她也要要些证明!

容纤月抬眸,眼中泪光闪动,“母亲因臣妾皇后之位,得以平妻,方安享余年。便是皇上成全了臣妾孝道!”

“皇上念及臣妾身子不愉,时奉汤药,虽有刻意,可也是想要臣妾在后宫能得以立足!而这阵子,皇上操劳国事,日夜忙碌,却还不忘惦念臣妾……”

哽了声,容纤月从身边的香囊里拿出一样东西,夜凌璟盯着她的举动,在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东西之后,眼中幽光一闪,揽着她的臂膀也随之一紧。

容纤月感觉到身上一紧,心头顿时一送,更有些说不出的酸涩。

她是担心那位皇帝不会轻易相信她,她才把母亲给她的那枚玉佩拿了过来。可现在看着这个皇帝的神情,她隐约的明白了一件事。

……人家皇帝对容纤月还真是有感情的!!

不然,一枚“当年”的物件儿,又何必失态!

可惜,伊人不在,只有她这个冒牌货在这里!

原本她以为人家正主儿是给她添了麻烦,却不知道人家却是把唯一能依靠的人白给了她!

容纤月抬眸,眼中的泪水几乎下一刻就会滴下来,“先前种种,都是臣妾糊涂,臣妾愧对皇上——”愧对这个皇上对那个正主儿的一片真心。

说着,容纤月弯膝就要跪倒。

夜凌璟手臂稍用力,就把容纤月扶住,他握住容纤月执着玉佩的手,手指间不知不觉的用力,“纤纤,朕信你!”

幽幽的声音听着容纤月的心头苦涩难掩,即便此刻那枚弯月玉佩因为他的力道硌在掌心里隐隐发痛,可还是觉得心里头更难受辛苦。

————————————————————

终因为外面的雨意渐大,容纤月没有回去凤仪宫,在喝过了常总管备上的驱寒暖茶之后,容纤月又在皇帝的御书房看了一个时辰的闲书,便被皇帝唤着一起去了皇帝寝宫。

盘龙殿,是容纤月第一次过来。

殿中宝顶上悬着一颗巨大的明月珠,熠熠生光,似明月一般。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一如身边这个皇帝。

云顶檀木作梁,并没有太多精致的布置,无一不是显得高大奢贵,温和深厚。尤其每个柱上都刻着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

据说这个正主儿先前也是来过一次的,待了半个时辰就离开了。

容纤月进殿的时候回头看了眼头顶上密布的乌云,唇角不可察的勾了勾……等她这次从盘龙殿出来,后宫里定然会再度一惊。

这个时辰已经到了晚膳的时候,容纤月和夜凌璟一起用了晚膳,然后又是按照先前各自看着书册的模式过了一个多时辰,两人就安歇了。

容纤月身子未好,虽有些亲近,可仍是相安无事。

容纤月不认床,皇帝寝宫的大床比她凤仪宫的还要大,容纤月很快就睡了过去。

只是睡到半夜,或许是因为身下的床太硬,容纤月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

隔着明黄的床帐,不远处那道屏风后面,那个理应和她一起安睡的人正在案头伏案看着什么。

龙案上摆着烛火,四周还有明珠发出淡蓝色的幽光。

案头上的人,优美的半边面孔,精雕细琢的就像是上等的美玉。

容纤月侧过身,好更容易的看着他。

都说工作认真的男人最好看,这俊美的男人工作认真起来,就更是无与伦比了。

容纤月恍惚的想着,也只有她才能这么舒服的一饱眼福了吧!

看着看着,到底抵抗不住困意的袭来,容纤月再度睡过去。

沉睡中的容纤月唇角含笑,如清纯芙蓉,丝毫不知道当她再度沉睡过去之后,那个一直在案后忙碌着的皇帝站了起来,悄然走到床边,掀开帘帐看了她好一会儿,随后,龙涎风动,皇帝一吻落在她的额头,如珍似宝。

****************************************************

一觉醒来。

天色大亮。

容纤月看着头顶上的飞龙入云,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不是在自己的凤仪宫,而是在皇帝的寝宫。

她撑起身子坐起来。

帘帐外,早已经有宫婢等候。

“皇后娘娘!”是香兰的声音。

容纤月掀开帘帐,香兰身后数名宫婢手中都托着各种衣衫配饰,看到容纤月,同时躬身,“奴婢见过皇后娘娘!”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

香兰的手中赫然捧着一药碗。

香兰躬身,“娘娘,这是皇上吩咐的!”

容纤月点了点头,香兰过来奉上。

容纤月接过来。

味道和先前的那些药完全不同。

容纤月什么也没说,一饮而尽。

旁边有宫婢适时的奉上蜜饯。

“皇上说皇后娘娘用膳过后,可先回寝宫,泡个温泉!”香兰道。

容纤月微有讶然,却还是点了头,应了。

………

凤仪宫的温泉泉水,温热氤氲。

容纤月闭上眼睛,旁边春桃给她揉捏着后背,只觉得舒服畅意。

虽然她一觉到天亮,可皇帝寝宫的床也确是有些硬,现在后背都有些不舒服,也难怪人家皇帝老板要她先泡个温泉,想来还真是体贴。

至于那个药……倒也不用她琢磨什么。

既然皇帝能让香兰在寝宫伺候着,香兰也便是能相信的!

容纤月迷迷糊糊的想着,不知不觉得竟睡着了。

昏昏沉沉的,当她几乎就要清醒的时侯,觉得自己像是在颠簸。

颠簸?

不管是在她曾经生活的地方,还是在这个深宫里,哪儿都不会有这样的颠簸啊!

一个激灵,容纤月睁开眼睛。

眼前赫赫然的一张面孔正看着她。

“皇上!”

容纤月低呼了声,这也才发现自己竟是在车上。

身下铺着厚厚的垫子,车窗绣制琳琅,夜凌璟一身的绸缎锦袍,头上只插着一枚碧玉貔貅簪子。看到她惊愕的目光,唇角绚丽魅人。

“醒了!”

容纤月因为跟前这人的魅色恍惚了下,很快就回神坐了起来。

她探头往车窗外看去,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过来。

这会儿,他们已经出了宫城。

雨后的天色,绚烂的阳光普洒,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甚是对面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那一张张恬淡惬意的笑脸,都让她瞪大了眼睛,无法自持。

“在看什么?”

耳畔清雅的声音传来,腰身也被揽到身边那人的怀里,淡淡的龙涎香气笼罩。

容纤月有些痴,只愣愣的看着窗外。

就在前面不远,有座大桥,旁边还有一些摊贩和许多游客。货摊上摆有刀、剪、杂货。有卖茶水的,有看相算命的。许多游客凭着桥侧的栏杆,或指指点点,或在观看河中往来的船只。

蓝天白云,树梢叶枝之间,三两只的麻雀飞起,残云如席,卷起这城里城外的烟尘喧哗,澹澹洛水洗浣过吴带当风的笔触,那半依在红砖明朗屋檐之下的美人儿脸上带着娇媚微笑,尚未褪去艳色的娇颜,便铺成了容纤月眼中的大夏,大夏的京城。

倏的,密密麻麻的亲吻落在她的面颊上,脖颈上。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闭上眼睛,鼻端的气息开始不稳。

“想下去看看?”

身后的人说着,大掌已经揉捏住她的胸,前。

他这样的举动已经见怪不怪,可她的身子还是不可避免的轻颤。

容纤月闭了闭眼睛,脑袋里凌乱的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来到这里之后,几何时她也想过这宫城之外会是怎样的一场繁华。可又知道身为皇后,恐怕她这辈子是不太可能出宫了。可没想到,眼前这场繁华半城烟竟这么快,这般不期而遇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嗯……”

混沌间,鼻子里应了声。

心里头几乎同时翻腾出了某种不该有的念头。

“现在不行,等回来的时候,嗯~?……”

耳边淡淡的诱哄似若让她清明了些。

容纤月睁开眼睛,推开身边的男人,“皇上的意思是……”

夜凌璟伸手摸过她鬓间的碎发,唇角勾动出异常魅惑的弧度,

“纤纤以为呢?……”

“放心,朕怎么会让纤纤失望!”

容纤月乍然欣喜,笑意翻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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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问:为什么笑的这么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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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惊小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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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眸色一深,倾身再度吻住。

…………………………………………

来仪宫。

雨后的天色清朗,万里无云窀。

碧池里的锦鲤翻腾跳跃,荷塘清风摇曳,安然祥和。

“啪——”

透过窗棂,娇媚的金簪剧烈的晃动,就如同穿着一身妖艳大牡丹锦衣的懿贵妃容纤染。

此刻柳眉倒立,面色狰狞,便是先前的柔媚绝艳都好像是梦境昙花,早已不见。

“娘娘息怒——”

香玉跪倒在近前,紧闭的殿门之外,寂静的几乎没有半点儿声音。

容纤染恍若是没有听到香玉的声音,踉跄的倒退几步,一直到身后靠着的桌边。她盯着脚下被她摔成破碎的白玉盏,眼眶通红,唇角不住的轻颤。

“真的,竟然是真的!”

旋即,像是清明,又像是恍惚,她奔到香玉跟前,抓起香玉的衣襟,让她不得不面对着自己。“说,你说,不是真的!”

香玉直直的看着容纤染,“奴婢以为,眼下是真的!”

容纤染眼中狠色一闪,扬手一巴掌打过去。

香玉的脸打偏了半边,鲜红的掌印像是烙印般烙在她的面颊上。

香玉微微垂下头,“娘娘恕罪!”

可即便这样说着,脸上仍没有丝毫的情绪,就好像被打的不是她。

容纤染看着香玉,目光死死的盯在香玉面颊上的红印。

上面,清楚的印出她的指痕,更还有隐隐的血丝渗出来。

忽的,容纤染唇角泄出一道弧度,笑容绚丽而起,犹如罂粟,霎那光彩。

她收了手,斜睇着仍旧跪倒在地的香玉,缓缓起身。

姿态雍容,如若是刚刚从凤仪宫出来,只风华正盛的模样。

“就当是皇上真心对她,那又如何?”

“本宫就不信这深宫血溅之地,还有什么真情厚意!”

容纤染转身,衣袖飞舞,像是一道冷风,划过香玉的面颊。

香玉还是那般木然的模样,只是微不可微的低垂下了头。

睫毛下,似有微光划过。

*******************************************************************

车马的速度不快,也不慢。

很快就驶过了热闹的街头,高大的城墙,甚是穿过田地。

这是要往哪里?

容纤月脑袋里闪过这个念头,却是很快就烟消云散。

闭上眼睛,身后某个人在身上轻重不一的缭乱,身上的衣衫更是不整的散开,肩头光滑微凉,他的吻落在上面,带起一阵阵的湿濡。

容纤月没有抗拒,也没有迎合。

身子的颤栗之下,脑中浮现的却是她适才匆匆看到的景象。

热闹的街头。

田野青草的气息。

一眼看不到边的庄稼田园。

一望无际,蔚蓝的天空。

丝丝优雅漂浮在空际的白云。

甚是路边上开着的不知名的野花。

所有的所有都让她心神皆往。

甚至这样想着,连身上的某些异样都险些疏忽……

倏的,胸前乍然有些痛。

容纤月嘴里忍不住哼出声,她张开眼睛。

胸前不知道什么时候敞露出来的春,光正被人揉捏,眼前,那张俊美的面孔更隐约的流露一丝丝危险的气息。

“纤纤,你不专心!”

抱怨声幽幽的从樱红的唇瓣间泄出,就好像刚才她根本就是一时恍惚看差了人。

“……”</

容纤月放软了身子,撑在他身前的手微微用力,“皇上,车马之上,这白日……”宣,淫,毕竟不是一国帝后的行径。

夜凌璟手里的动作顿下来,可似乎还是不甘心,直接在她的脖颈上咬了口才算是作罢。

容纤月忍着脖颈处的酸麻疼痛,眼角从车窗掠过,却是一眼就看到了隐在一片碧绿山色当中的红墙碧绿。

容纤月突然想到自己看到的诗词歌赋的书册上言京郊有皇帝行宫。

“怎么来这里?”容纤月脱口而出。

夜凌璟揽着她,眼中幽光一闪,

“散心!”

“……”

容纤月看他。

她修习了这么多时候的内息还是有些用处的,就在刚才她的话音遂落,身边这人周身的纨绔气息便已尽数敛尽了。

夜凌璟知道她在看他,回以一笑,瞬间轻魅无边。

容纤月心跳止不住颤了下,她扯了扯唇角,“皇上是想要小住?”

夜凌璟在她的鼻头刮了下,“聪明!”

“……”

容纤月无语。

每日总有早朝,而人家这差不多快午时才从携着她京城出来,而一朝帝后之尊,总不至于连夜匆匆的赶回去京城。

所以这不就是明摆着的?……

“皇上睿智英明,只是朝政……”

容纤月觉得自己还是应该适当的表现下贤后的风度,只是还没说完,夜凌璟已经轻描淡写的一挥衣袖。“朕忙了这么久,也是到时候歇一歇了!”

顿了顿,夜凌璟又像是想到什么,转头问她,“怎么?皇后不悦?”

容纤月额角一动,此刻他目光紧逼,又是咫尺之隔。

容纤月面上红晕微显,“怎么会!臣妾自是欢喜的!”

夜凌璟看着她,唇角微微的勾了勾,随后抬手把她揽入怀中,

“好,欢喜就好!”

“纤纤,陪着朕,什么都不用想!”

……………………

车马徐徐,很快进入了京城近郊的皇帝行宫。

先前从外面看,各处自有雕栏玉彻,郁郁葱葱,容纤月以为这座行宫无外就是皇帝休息游玩的地方。可当她从车马上下来,却又不得不惊叹这皇权威慑之力的庄严肃穆。

眼前只见斗拱交错,黄瓦盖顶,正中的大殿像是一座金銮殿。前面并排有十根石柱,每根石柱上都雕刻着两条巨龙,一条在上面,一条在下面,它们盘绕升腾,腾云驾雾。

四周的侍卫虽不如宫城的三步一岗,五步一位,却也是双目精湛,整齐肃然,当帝后的车马驶入,侍卫们躬身齐跪。

“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不似山摇地动,却已然震骇。

“起来吧!”

夜凌璟占有的霸住她的腰身,揽着她迤逦前行。

很快,便有步辇过来。

夜凌璟偕同她一起上了辇。

随着步辇摇曳,拐过了庄严巍峨的正中大殿,殿后面,围墙几许,花草氤氲。

几道亭廊之后,便可见后面的假山,玲珑精致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廊。

郁郁葱葱之间,点缀着一朵朵,一簇簇,活像满树的雪花,即便相隔并不近,可隐约的,那飘忽而来的幽香已然令人陶醉。

容纤月眼中惊讶赞叹不已。

只是如此几道高墙相隔,便是这样别有洞天之意,却又丝毫不觉违和。

何不是这时代高超异人的本事!

“如何?”

身边的男人低声附耳,容纤月依偎到他的怀里,由衷道,“臣妾很喜欢!”

夜凌璟一笑,灼热的气息直接喷薄到她的脖颈上,

“这话,朕倒是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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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脸上的笑容有些僵,“皇上~!”

人家就差直接说她谄媚奉主了!

她扯着夜凌璟的袖口,声音也在空气中绕了几个圈儿。

夜凌璟弯唇,一手拉住她做着小动作的手,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柔滑的肌肤如玉。

眼前的女子也恭顺低眉,柔顺的很。

“可知道错了?”

“……是!”

“错在哪儿?”

容纤月困窘的扯着唇角,“臣妾不该曲意奉承!”

夜凌璟眼中笑意微现,满意的点头。

“不错!”

“朕身边奉承的不缺皇后一个!所以,在没有旁人的时候,对着朕,皇后要记得直言!”

说着,又在容纤月的鼻头上刮了下。

容纤月低呼。

比起先前在车上那一下,这一次用力了许多。

………………………………

帝后步辇还没有到后面的寝宫,前面就已经传来了八百里急奏。

夜凌璟急匆匆的去处理政务,容纤月则是在行宫宫婢还有随行过来的春桃侍奉下换了衣裳,到了行宫的园子里游览。

宫中御花园还有凤仪宫的花草饶是富丽堂皇,可似乎那香气娇艳都远没有这边来的让她看着赏心悦目。

她来的匆匆,并没有穿戴代表皇后的金簪碧玉凤舞盘头,只是这边放着的衣衫也足够华丽。尤其上面绣着的凤纹飞舞,早便是低调奢华的表明了她的身份。

头顶上的日头已余余温,四周行宫宫婢躬身垂首,随在身后,容纤月只是在园子里转了稍许,就抑不住的唇角上扬。

园子里的花儿比起宫中的自是品种繁多,只是当中却多了不少她看着新奇的,比如石榴,还比如已然凋谢了的桃花,梨花……

这要是先前她还觉得这行宫内外绝无违和,现在她只觉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这哪儿是什么行宫,简直就像是个小果园。

不过,她喜欢!!

容纤月眉眼含笑,眼中余光扫过不远处杵立着的侍卫,眸底快速的闪过几道弧光,遂,转身往亭子里过去。

亭子里,早已经摆上了轻纱笼帐,石桌上,几碟子的糕点茶盏,香炉鼎烟,雾气环绕。

当容纤月走到近前,行宫的宫婢上前,净手,铺陈,那一番的礼仪下来,比起凤仪宫也丝毫不逊。

容纤月对这种完全能把人培养成残废的侍奉并没有什么表示,她坐下,端起早已经备好的香茶。

茶香缭绕,便是大夏最上好的珍品。

容纤月眸光微转,这个亭子三处挡风,正可以把整个园子的景致看个完全。

她对古代园林并没有什么深入的研究,只是知道古人都有正南正北的理念,而这个行宫,显然也是如此。

容纤月目光环绕一周,在某个方向稍稍停顿了些许。

只是不等她转过目光,眼角便已经看到另一处转过来的人影。

他,背着霞光而来。

本就如玉的面庞,因着身上那一袭白色流云锦袍更若谪仙踏雾。

头上金冠盘发,墨色的发丝在微风中飒飒而扬,眸光墨色如雾,唇角勾敛的弧度如烟似尘。

四周的宫婢应着他的身影跪倒,在那一片的莺声燕语当中,似乎迎面走来的并非是人间的帝王,而是天帝神灵。

她一直都知道他是俊美的,甚至堪称妖孽。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刻的他看上去还是让她心神一阵失守。

“纤纤,等不及了?”

耳边低雅的声音传来,人已经到了近前。

淡淡的龙涎香气带起空气中的一阵悸动。

容纤月起身,盈盈跪拜,

夜凌璟抬手把她扶起,唇角笑意丰含。

看着面前男子唇角的笑意,容纤月觉得自己的面颊不自觉的有些发烫。

“皇上又在调笑臣妾!”

“在这里纤纤就不要多礼了!”夜凌璟道。

容纤月的心跳又是停顿了一拍。

“……是!”

夜凌璟满意的揽着她入座,旁边的宫婢适时的奉上暖茶。

夜凌璟抿了口,像是随意的问,“纤纤觉得如何?”

容纤月点头,“很好!”

“知道你会高兴!”夜凌璟放下杯子,揽着她往某个方向指过去,那边碧绿葱葱,正是先前容纤月看到的栽种着各种果树的方向。

“等秋高气爽之时,躺在那边,身下草意温厚,鼻息尽是瓜果香气,一望苍穹,碧野万里,岂不是美哉!”

容纤月托着下巴,也几乎想像到了他所描述的美景之中。

她已经看过了那些果树,至少也是五六年的年龄,也就是说人家的这番畅想早已经是实现过的了。

脑袋里泛起个念头,容纤月犹豫的开口,

“当时,皇上和宁王爷一起?”

“他哪里懂得如此风月!”夜凌璟笑,随即反应过来,“皇后怎么如此问?”

容纤月弯了弯唇。

刚才还“纤纤”的称呼,不要她把君君臣臣的规矩摆着,现在转眼就又开始冷言相对了。

容纤月面带羞红,“纤纤以为皇上和宁王爷兄弟情深。既然皇上有如此佳地,又怎么会忘了王爷!”

夜凌璟脸上的寒意瞬间消融,伸手揽纤月入怀,“还是纤纤知道朕的心思,总也不忘提点朕兄弟手足。这若是换做旁人,恐怕还不知道要朕如何防着凌澈了!”

“只是就算是兄弟,也未必心意相通,何况这也是朕幼时听人提起才偶尔兴建,只是没想到真成了朕的喜爱之地!”

夜凌璟看着那处此刻只厄叶交错,显出几分萧条枝干的果林,眼中异彩流转,似乎已然沉溺回想。

容纤月眨眨眼,很是艳羡的神情,“纤纤记得皇上久居深宫,曾有几次出宫时,也是在舞勺之年!倒是不知道是哪位有福之人竟能一言得皇上如此欢喜!”【舞勺之年:男子13到15岁期间】

身为贤良淑德,美好恭谦的女子,必须以自己男人的喜好为喜好,兴趣为兴趣。

夜凌璟眼中流连的神色一凝,他转头,颇有复杂的看着她,“纤纤真想知道?”

容纤月点头。

随后面上又有些恍然,

“若是皇上以为纤纤冒昧,那纤纤便不问了!”

她声音变低,蜷首低垂,似乎已然有些委屈。

只是这时候,身侧光影一暗,龙涎香的气息也渐次深浓。

“傻纤纤……”

夜凌璟低喃,温凉柔软的唇碰触到她的面颊。

旁边的宫婢早已经低垂眼帘,视若不见。

他轻吻着,一点一点移到她的唇上。

馨香交缠,

容纤月气息倏的不稳。

双手也不自禁的揪住他身前的衣襟,指端不住的颤抖。

随着她的轻颤,他把她的舌勾入唇齿当中。

“纤纤想要知道什么,朕都会告诉你,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嗯~!”

他的话含糊的吞吐入她的腹中。

低垂的眼睑微敛,幽长的睫毛浓密如墨,眸色也渐渐深谙。

容纤月仰着头,娇,喘吁吁。

好像是听到了他说的,也好像是没听到。

落日的余晖之下,精致的面容只越发的通红剔透。

————————————————————

棂廊之上,风铃声清澈而来。

沐室中香气茵茵,温热的池水中,容纤月觉得自己面颊的温度比身畔的池水还要来的滚烫。

隔着珠帘,还有几道门廊,那个人正等在那里。

行宫的宫婢们躬身垂首,各自捧着薄薄的衣衫,香粉,甚至还有先前容纤月要尚衣局准备的精致物件,也就是她曾经穿过一次的那些。

容纤月看到这些的时候就知道那人早有预谋,而就算是她没有看到,只在她进来这里之前那人眼中的幽深就已经让她有所察觉,何况再早些时候,在园子里,他那番缠绵到让她几乎失守的亲吻。

她当是知道这个皇帝亲吻的人不是她,而是“容纤月”。可既然那个正主儿不在,那她就是容纤月。

既然美人儿有恩,她又何必拒绝!

容纤月浅浅的吸了口气,从水中盈盈起身。

水珠从她如玉的娇躯上滑落,盈盈落入水中,就像是此刻她心头的悸动,波动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

珠环绕身,香粉轻扑。

一头的青丝散在脑后,轻舞涟漪。

轻纱笼身,窈窕的身影盈盈不堪一握。

道是“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也不外如是。

只走了数步,那说不清更弄不明白到底是远还是近的门廊已经过了身后。

眼前唯有一道珠帘纱帐,遮挡着让她心跳急促的人儿。

帘帐掀开。

浅浅的龙涎香气扑面而来。

比起沐室微显得凉意的屋子让容纤月的手臂上微微起了一层的颤栗。

容纤月抬眸,视线所及,那一袭白衣锦袍,碧玉盘腰的男子正侧目看过来。

幽深的瞳孔如墨,微微弯起的唇角勾起的那一抹魅惑弧度,沁骨若深。

“臣妾见过皇上——”

容纤月垂首。

龙涎香至,熟悉的气息已然到了近前。

手臂轻扶。

俊美的人影儿近在咫尺。

“纤纤!今儿好美!”

轻声叹息入耳。

容纤月面色泛红。

若是说起绝美,她怎么也觉得眼前的人更胜一筹。

低眉处,目光正落在自己因为那身精致的物件而略显明朗的胸前。

碧绿盈盈犹如荷叶,笼罩着那两团雪白,再有身上的红纱笼罩,即便是她自己看了眼前都有些发热。

她穿上这些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可这样明晃晃的被人这样看着,还是不自在。

容纤月不着痕迹的缩了缩肩膀,可堪动,他的手已经搭到了她的肩膀上。

不容她退缩。

遂,肩膀上的手抬起,往她的衣襟探过来。

修长的手指,带着她的呼吸。

容纤月几乎站立不稳。

眼角余光所落,宫婢们已经退了下去,缓缓落下的帘帐如风起伏。

……

衣襟被挑开,容纤月微微咬着唇角才克制住想要躲开的冲动。

她抬眸,眼前美人儿敛眉低视,眸底幽暗深邃。尖滑饱满的下巴上,那双唇瓣润色如尘,饶是让她恨不得上去咬上一口。

“好美——”

一声轻叹而起。

眼前一黑,他的唇准确的落下。

温柔的纠缠,让容纤月无力抗拒。

容纤月嘤咛一声,只觉得眼前一花,被他压到桌边。

他的手臂拦在她的腰身处,以免她被撞到,可强势而来的压迫,却让她不得不后仰着身子,紧紧相贴。

身下的薄纱本就轻薄无物,她便是清楚的察觉到他正抵着她。

容纤月面色爆红,气息更是不稳。

而他却是更自若,大掌在她的后背游移。

渐渐的,容纤月抑制不住的颤抖。

忽的,身下一空,容纤月惊呼了声。

他竟是把她提起来,让她跨,坐到了他的身上。

“皇上……”

“叫朕,璟!”

夜凌璟低喘了声,再度把她的唇齿纳入口中。

连同她的身子,都恨不得揉入他的身体里。

“……唔……”

容纤月无力的攀在他的身上,只能靠着他才能不至于无力失态。

她也想好好的品尝这个美人儿,可美人儿的功夫比她要高深的多,她根本就无力抵抗。

“小妖精!”

他嘴里低低的呼出这三个让人心跳急速的字眼。

身子往她的方向挺了下,容纤月一声惊呼。

而便是随着这声惊呼,他一把把她抱起来,往床榻的方向大步而行。

……

柔软的床褥身陷。

眼前的轻纱飞舞。

龙涎香的气息几欲晕沉。

俊美的人儿俯身而上,眼中暗哑的幽深若是迷离。

“纤纤……”

他低喃着,俯头吻上了她的唇。

沿着她唇角的弧度往她的面颊脖颈移过去。

与此同时,她身上的那两片碧绿的荷叶也如抽丝剥茧般摘落下来,露出颤颤的碧玉红莲,惹人神魂。

容纤月抑不住的轻呼,觉得自己整个人就像是架在火上烤一般。

“璟……”

她的气息幽喘,

双手颤颤的伸出,碧藕的胳膊搭上他的肩头……

——“砰,砰砰——”

就在整个魂魄都即将飞到九霄云外的霎那,门外陡然传来敲门声。

“皇上——”

隔着帘帐,偌大的殿内隐透回声。

颤栗颤抖。

魂飞的神智瞬间回笼,容纤月轻喘着气息。

正要压俯下来的身子也是一顿,隐隐的更似若有怒气勃发。

若非是有重大的事情,谁敢在这种时候搅扰圣意。

“什么事?”

低低的吼声溢出,四周落下的帘帐也几若翻动。

殿外一滞,常总管的声音传入。

“奴才有罪……行宫有宵小闯入,现均已俯首,只是他们的身上都有记号……”

闻言,半覆在她身上的美人儿身子乍然紧绷,眼中情,,欲已然散尽。

“纤纤……”

美人儿低眉看向她,隐露着恼怒的眸子略有愧色,

“……皇上,国事为重!”

容纤月喘着气,相劝。

夜凌璟抿了唇,稍许,低头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

“朕一会儿就回来!”

说完,幡然起身。

几乎同时,薄被落下,盖上她的身子。

随后几番窸窣声,翩然俊美的帝王现在帘帐之外。

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而去。

隔着层层帘帐,容纤月只听着殿门大开,皇帝隐含着恼怒的声音彷然而来。

“是什么人?”

“回皇上……”

殿门缓缓关合,容纤月听不清楚,只听着脚步声渐远。

直到四周寂静。

只有自己的呼吸。

容纤月翻身背对过好像仍在飘荡的帘帐。

帘帐内,隐隐的还有龙涎香的气息掠过。

只是尚未完全褪去的混沌竟让她有些昏昏欲睡。

一般大一些的园林都不免会遇到一些毛贼,可但凡是有些背景的人家,都不会忍了这根本就是骑到头上的举动。尤其,那些人的身上还有足以诛灭九族的标志!

所以,人家先前那句“一会儿就来”也不过就是虚应的词儿而已!

她,倒是也无所谓。

皇帝虽也尚算美人儿,她也不是无盐女!

容纤月在枕头上蹭了蹭,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睡去。

而昏沉沉,竟一时不知道今夕何夕。

直到容纤月觉得身上一片灼热,就像是着了火。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那些闯入行宫的宵小又开始闹腾起来了?

容纤月猛地睁开眼睛……

乍然间,眼前一片黑暗。

可身上就像是被压了什么,根本就动弹不了。

容纤月心头一颤,失声就要高呼。

“是朕!”

低哑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莫名松了口气,容纤月努力的睁开眼睛。

因为还尚未完全从睡梦中清醒过来,那张俊美的面孔看的并不甚清晰,只看到那双灼灼发亮的眸子正看着她,霎那间的感觉就像是丛林中的猎豹在盯着猎物的势在必得。

这目光,她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只是懵懵然的,脑袋里越发的混沌。

最后只感觉到他在自己身上背脊之下游移的大掌像是炭火在她的身上点起阵阵火焰。

犹如冰火两重天。

容纤月意识到什么,缓缓的闭上眼睛,任其为所欲为。

而察觉到她的柔顺,夜凌璟落在她唇上的吻也越发的重起来。可点点游移的手指却又开始似有若无的撩,拨。就像是羽毛在容纤月的肌肤上跳跃。惹得容纤月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焦急。

终于容纤月忍不住了,双手掐着他的胳膊,双,腿也往他的腰上攀过去。

美人儿没想到容纤月会有这样的反应,覆在她耳边的气息灼热喷涌。

“纤纤,急了……”

容纤月咬牙,不用刻意就已经柔软妩媚的吐气如兰,

“……纤纤,不想耽误皇上的正事……”

昏暗的光亮中,容纤月并没有看到美人儿的唇角勾出一抹魅色。

她只知道下一刻,美人儿咬住她的耳垂,在她的轻颤中,美人儿说了几个字。

那几个字是什么,容纤月没分清。

因为他的吻,他的温柔,强势只紧随,铺天盖地而来,让她全无了抵抗。

即便后来尖锐的刺痛让她险些尖叫出声,脑袋里的清明也只勉强维持了那么稍许,就被随之而来的陌生情愫搅动的全无了痕迹。只像是被滔天的巨浪拍打的小船,只能随波逐流,无力抗拒。

翻来覆去,到底折腾了多久,容纤月不知道,只知道自己似乎是晕过去又清醒过来,那个美人儿还在她的身上为所欲为。

最后昏昏沉沉的,容纤月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原来根本就是她想错了,人家不是没有能力,而是有能力的很!

…………

当容纤月再度醒来,眼前早已经大亮。

微微晃动的帘帐似有若无的在她的眼前荡开涟漪,就像是小石子落在水面上激起的小小波澜,一圈一圈。

淡淡的馨香入鼻,似乎全身都松畅的不像是自己的。

而实际上,她也觉得不像是自己的。

全身酸痛,连骨骼都像是重新组装的一般。

容纤月撑起身子,身上的薄被滑落,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人穿上了贴身的衣衫。

柔滑如丝。

“娘娘总算是醒了!”

春桃的声音从帘帐外冒进来,貌似是从骨子里都透着的欢喜。

……这个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

容纤月抬头,春桃笑盈盈的走进来,眼睛里都几乎冒光。

“娘娘,今儿皇上出门的时候可是高兴的紧呢,还吩咐奴婢,等娘娘醒了,要娘娘好好歇着呢……”

容纤月弯了下唇角,徒然间觉得嘴角都有些僵硬。

先前那位皇帝老爷从她的凤仪宫出去的时候,哪次不是面露欢喜?

就是小春桃嘴里的这番说辞,在她听着,也都可以磨成茧子了。

所以,还值得这么大惊小怪的!?

只是很快,容纤月就没办法淡定了,就在小春桃侍奉下,一一净手,洁面,清口的时候,随着身上衣衫不经意的移动,脖颈处青青紫紫的痕迹便那么明白的显露了出来。

一开始她还没有留意,只是瞧着小春桃的小脸儿诡异的变得绯红,她这也才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不妥。

“本宫自己来吧!”

也就剩下最后的几道步骤了,容纤月摆手示意春桃退下。

帘帐外,行宫的宫婢静奉,动作行止稳妥美好。

看看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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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春桃退到了一边。

容纤月很快就整理完全,从床边上站起来窀。

只是刚一站起来,容纤月身子就是一歪妲。

——“娘娘!”

随着春桃的惊呼,电光火石间,帘帐外靠近的宫婢急急的冲过来。

可近在咫尺的春桃已经先一步扶住了容纤月。于是,前面眼尖的宫婢瞧到之后,忙停下脚步,可因为后面太过丛乱而有些收势不住的脚步还是撞到了前面的身上,于是就像是叠罗汉,最后还是撞到了春桃的身上。春桃躲闪不及,打了个踉跄,就往容纤月的方向倒过来,只是霎那间,春桃脑中一闪灵光,侧身就往容纤月身前另一侧的地方摔过去。

帘帐内,乱成一团。

而几乎同时,远一些的宫婢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恕罪!”

“……”

偌大的殿内,只有容纤月一人稳稳的立在原处。

瞧着眼前只是转眼就凌乱一片的景象,容纤月觉得先前稳妥美好的画面只像是她一时眼花。

……若是放在原来,容纤月绝对能扶住春桃,可眼下她自己的腿脚酸软的完全不像是自己的,若非是刚才春桃搀扶她的那一下,就是连她自己都说不定会颜面尽失。

及时站起来的春桃扶着容纤月坐回到床上。

靠在身后的软垫上,容纤月几番慵懒的姿容微展。

跪倒在帘帐内外的一众宫婢低垂着头,各自的脸上惶恐不已。

容纤月视若无睹,单瞧着距离自己差不多两米左右的那方圆凳。

她应该坐到那边一显皇后威严,只是眼下的腿脚也确是不方便她做这么大的牺牲。

容纤月上下打量了春桃一眼,见春桃身上并没有什么大碍,这方转头往她们的身上睇过去。

“你们……谁先跌倒的?”

容纤月问。

随着声音落地,微不可微的轻吸声在殿内落下。

跪倒在帘帐外的宫婢们心下一松,帘帐内的一众宫婢们各自惶恐。

大夏宫规,犯事者,同罪!但若有招供,可免连坐!

容纤月这一问,显然就是法不责众的意思!

只是刚才虽是意外,可却还是有冒犯皇后威仪之嫌。

很快,一名宫婢跪着上前,“奴婢有罪!”

容纤月瞧着她,靠到身侧春桃给垫上的软枕上,一手抚向额头。

“本宫问你,平日里和你关系最为要好的姐妹今日可是与你一同当值?”

“……”

在场的宫婢们低垂下头,均不知道皇后娘娘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那名宫婢的身子微不可微的缩了缩。

“没……”

颤抖怯懦的声音入耳,容纤月挑眉,倏的,语气也陡然低沉下来,

“是谁?给本宫指出来!”

那名宫婢身子一颤,小脸儿也登时煞白。

“是奴婢!”

不等那名宫婢说什么,同样轻颤的声音溢出。帘帐内跪着的一众宫婢当中一名宫婢出来。跪倒在先前那名宫婢身侧。

容纤月挑眉,“抬起头来!”

那名宫婢一抖,颤栗的抬起头。

苍白的脸上惶恐剧显,额边的发丝都被浸湿了不少。

容纤月淡淡的瞥了眼,姿容尚佳,在跟前的这数名宫婢当中,尚是上乘。

容纤月坐直了身子,虽身上只着中衣,却仍是华贵非常,“你们久居行宫,也应知冲撞本宫,罪同逆反,念在初犯,且并非有意,可免死罪——杖责八十,以儆效尤!”

顿了顿,容纤月继续道,“既然你们姐妹亲近,那也就有难同当,所以这八十杖,各自一半儿吧!”

容纤月说的轻松,两名宫婢闻言,脸色都是不约的苍白如雪。

身后的那一众宫婢们更是颤抖。

先不言这位皇后怎么就突然又唤出另外一名宫婢,只说这八十杖一分为二,也是各自四十。

即便是寻常男子,这四十杖下来也是出气多,进气少,更不要说是行宫内只为侍奉皇帝娘娘的娇柔人儿。这四十杖要是结实的下来,八,九也就是死路。

先跪倒出来的宫婢仓皇着跪着匍匐上前,“娘娘,都是奴婢的错,娘娘要罚,就罚奴婢一人吧!”声音已然呜咽。

容纤月看着她,只觉得好笑,“若是只罚你一人,你就是必死无疑!本宫这般,也是给你留个活着的可能。”

容纤月说的也没错,若是行刑之人手下留情,就是八十杖,或者也还有生还的可能。

“——难不成,你不想活?”

忽的,容纤月话音一沉,看向另一名宫婢。

那名宫婢一颤,也跟着匍匐上前,“奴婢愿意!”

“奴婢和漪绿姐姐相依为命,若是漪绿姐姐有什么事,奴婢便是活着,也生不如死!”

话语惶惶,却不失勇气。

闻言,前面那名宫婢低低垂泣的声音一滞,她转头看向身后的漪绿,眼中闪动泪光。

容纤月眼中一闪,鼓掌赞叹,

“啧啧,当真是感动的很!!”

“若是本宫执意要罚,岂不是显得不近人情!”

即便古代宫中没有微博微信之类的快捷工具,可人脉却是难以想象的浓厚。她和来仪宫那位懿贵妃在后宫的争斗,连前朝都因此几番云涌,何况是京城近郊的行宫之内,又能有几个人不知道!

她们是一出名门的姐妹,身居后宫,得万乘之君垂爱。

她们却是出身民间,为奴为婢。

如此天差地别,却是别有的姐妹情深!同甘共苦!

这样的姐妹情意若是传到皇上的耳朵里,不管她如何做,那都是落了下乘。

所以,这还当真是一场好戏!

只是可惜,可惜她当年练武的时候,早就练就了眼观六路的本事。在眼前乍然变得凌乱的霎那,她就看到了那个始作俑者。

——不是旁人,而是随后主动现身的那个漪绿宫婢的至交好友!

她第一次喝问的时候,若是那个“至交好友”主动站出来,说不定她也就罢手了,毕竟诚实的人最可爱。可结果却是那个叫漪绿的宫婢。

按照大夏宫规,这些身入行宫的宫婢均都是良家子,一般三年便会出宫放行,另行他嫁。自就比不得身在深宫的宫婢,不管几岁入宫,都是要到差不多二十五六岁的时候才有可能会放行出宫。所以若是深宫里有这样的情深姐妹,她倒并不会太吃惊。可在这里,不过三年的情谊,何至于会不惜性命相替?再退一步讲,若是那女子无意跌倒也就算了,可根本就是有意为之!

她不知道那个“至交好友”做了什么,会让这个漪绿主动的承担关系性命的责罚。可这显然就是冲着她来的!

所以,对已经看破了这当中魑魅魍魉的她来说,眼前这一幕,不过是小鬼挠墙的玩笑而已!

她不是那个“容纤月”!

她也没有主动欺负人的意思,可要是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她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放过的!即便是那个黑衣人,也不可以!

袖下的手微微一攥,容纤月嘴边仍带着笑意,眼中已经凛然,

“可惜本宫身为皇后,便是要执掌后宫法纪——试问后宫不严,何以让皇上安心处理朝政!何以堪称母仪天下!”

“来人,拖下去——”

容纤月一声断喝。

门外侍奉的宫随进来,拖着这两婢女就出去。

先前那名叫漪绿的宫婢面色苍白,全身颤抖,却是咬着唇角没有发出声音。而后那名大义凛然的宫婢也是浑身轻颤,唇角都隐隐的泛白。

容纤月瞧着窗边雕刻的精致的菱花,不动声色的把她们的神情都看在眼里。

当那两名宫婢被拖到了殿门口,后面的那个宫婢终于忍不住,颤声大呼,“皇后娘娘,都是奴婢的错,皇后娘娘要罚,就罚奴婢吧——”

只是那名宫婢到底也没有喊出第二声来,就嘎然而止。

容纤月挑了挑眉峰,春桃探头看了眼,回过身,“回娘娘,常总管过来了!”

容纤月眼中一闪。

嘴角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来。

那个小女子还真是聪明的!

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殿门大开,外面的声音似有若无的传进来。

“……怎么回事……”

“……常总管,是……”

“……干什么,还不赶紧的……”

“……是……”

唔唔被捂着嘴巴的声音从外面似有若无的飘进来。

最后越来越远。

很快,殿外清静了。

容纤月舒了口气,靠到了身后的软垫上,摆了摆手。

“你们都起来吧——”

“是!”

帘帐内外的宫婢们起身,恭谨的退到了帘帐之外,大气也不敢喘。

容纤月知道自己这一手便足以震慑了她们。

春桃知晓的放下了帘帐。

而也就是帘帐刚落下,外面就传来常总管的声音。

“皇后娘娘!奴才小常子求见!”

话音未落,春桃遮掩不住,伸手捂住嘴巴。

容纤月也默默摇头,先前在凤仪宫这位常总管也没有少来往,不过当时都是香兰代为相传,还从没有听他这般自称过。

脑海中闪过昨夜里翻云覆雨的片段,容纤月的面颊不由微微的红了红。

她看了春桃一眼,春桃赶紧的正襟危立,

“进来吧——”春桃喊了声。

常总管进来,脸上带着比起先前在凤仪宫更显谄媚的笑容,只是身后随同而来的那名宫随手里端着的药盏,让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缩。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常总管打了个千儿,“皇上惦念皇后,知道皇后醒了,特要奴才给娘娘奉来养身的汤羹……”

常总管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容纤月的眼睛却是盯着那碗近在咫尺的药盏,唇角勾起一抹说不清的弧度。

倒是亏得那个美人儿的心思缜密,她这一醒来,又是心虚腿软,又是借力打力的,就是她也险些忘记了!

先前那些汤药所为何,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可经过了昨夜,她不得不长个心思。

容纤月点了点头,和往常一样,接过那碗药盏。

药盏里的味道和先前的药大有不同。不过她倒也闻的出来里面是养身的。

容纤月一饮而尽。

把药盏递到了常总管的手里,转头又对春桃吩咐,“去告诉他们,别打死了!”

春桃应诺,转身去了。

常总管面容殷殷,又说了几句据说是皇帝口述的关心之语,躬身退了下去。

…………

常总管一行人退出容纤月的宫殿,到了外面的庭院。

常总管停下脚步,转头吩咐着身边的人,

“去问问,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

身边的人是机灵的,应着就去了。

常总管瞧着远去的身影,一手捏着下巴,想到自己临出来的时候自家的主子对自己说的话,“小心瞧着……昨儿晚上没有让他们得逞,说不定会把主意打到那边去!”

主子的话果然精敏,就刚才那一幕,连他看着也觉得有什么。

不过看那位皇后娘娘的样子,似乎已然有了决断!

**************************************************

容纤月觉得自己也就是小憩一下,可当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跟前明赫赫坐着的人却让她吓了一大跳。

“皇上——”

倾城俊美的容颜潋滟,狭长的凤眸在光影中勾勒犹似水墨山水的妙曼。

在听到她的那声低呼,他转头看向她,樱红的唇瓣轻魅穹宇。

容纤月因为眼前的美色恍惚了下,脱口而出,“皇上怎么会过来?”

夜凌璟唇角的笑意微微一凝,眸光中显出几分危险,“纤纤这是……不愿看到朕?”

“……”

容纤月额角一蹦。

她住的行宫是人家的,这天下也是人家的!

她又怎么敢……

只是昨儿身上的刺痛此刻似乎还在。

她作小心状的伸手,在他的衣袖上扯了扯,“纤纤是怕耽误了国事……”

夜凌璟眼中笑意忽深。

他揽过容纤月的腰身,容纤月不得不半截身子都靠到了他的怀里。

“朕早就说来这里只为散心小住,那些朝政当可暂且搁下!”

“……”

容纤月娇羞的往美人儿的怀里蹭了蹭。

要是真搁下了,那昨儿刚来就分道扬镳,后来又匆匆半夜赶回,翌日清晨再度不知所踪又是怎么回事?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夜凌璟忽的低下头,“纤纤可是怨朕少陪了?”

“怎么会!”

容纤月立刻撑起半截身子,极是诚恳的抬头看向身边的美人儿。“皇上忧心为国,日理万机,纤纤能陪在皇上身边就已经是纤纤之福,纤纤又怎么会有怨言!”

显然,容纤月这话很让夜凌璟满意,他唇角绽开笑容,整个人也如明珠璀璨照耀。

容纤月默默叹息。

祸水啊!

只是这声叹息还在喉咙里打着转儿,就看着眼前俊美的面孔乍然放大,熟悉的龙涎香气再度把她整个人笼罩过来。

“皇上……”

“叫朕璟!”

“璟……唔……”

他的吻落到了她的唇上,不由分说的闯入她的唇齿当中,恣意侵占。

熟悉的气息涌入,大掌在她的后背带出如火的灼热。

容纤月揪住他的衣襟,浑身轻颤。

脑袋里几乎再度空白。

是她这个身子太不禁挑拨,就只是一晚,就已经对他全无了抵抗。

甚至只是脑袋里想着,身体就诡异的有了某些反应。

不过,世上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抵抗了他的魅力。

容纤月闭上眼睛。

耳边似有若无的听到了帘帐掀落的声响。

……

京城郊外的行宫。

碧玉金翠的花园,香气美好袭人。

殿内。

帘帐摇曳,轻喘吟哦溢出。

满室生香。

……………………………………

这一番的缠绵下来,又是差不多半个时辰。

落下的帘帐内,容纤月轻喘,无力的躺在床上。

身侧,半压着她的夜凌璟窝在她的脖颈处,唇角游移,深深浅浅的在她的肌肤上啜吸。

不用看,容纤月也知道自己这会儿的身上比起先前更见不了人。

……相贴的肌肤没有缝隙,已经越发敏感的身子很快察觉到了异样,容纤月吸了口气,·抵不住的连忙讨饶。

“皇上,臣妾实在是受不住了!”

一开始她还老老实实的自称“纤纤”,可她越是这样说,这个人就折腾的越厉害。到最后,她只能把这个称呼祭出来……那个“璟”字,她就更不敢喊了。

“纤纤,就一次……”

夜凌璟充耳不闻,继续往她的腿,间探过去。

容纤月几乎要哭了。

他是皇帝啊!

后宫美人儿无数,就是她在凤仪宫的这些日子也没见这位怎么修身养性,何至于弄得像是个毛头小子一样!!

昨儿晚上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弄得她一上午基本上就没移开这张床,这好不容易她才小睡了一觉儿,就又是被吃干抹净了一大遍还不够吗?

“皇上,臣妾,臣妾……那里不舒服!”容纤月婉转道。额头青筋直蹦。

“朕看看!”

夜凌璟动作不停,继续的钻研进去。

容纤月呼吸一滞,现在自己全身无力,岂不是又要被他轻易得逞!

再也顾不上什么闺训,仪容,容纤月大喊。

“——肿了!!”

“……”

宫殿外的屋脊上,随着几只鸟儿展翅扑棱棱飞起。

宫殿内,一阵诡异寂静。

帘帐中,夜凌璟抬头看向面颊涨的通红的容纤月。

***未褪的眸子里有愧色闪过。

……就在容纤月喊的同时,他自己正看了个满眼儿。

容纤月也是羞愤交加。

她没想到那个人的动作会这么快!

她更没办法想像自己竟被逼到了这个份儿上!

这,这怎么对得起她的家门,怎么对得起她的父母,怎么对得起她自己!

容纤月脑袋里一空,揪着自己身下的被子打了个滚儿,整个人缩到了里面。

可也就在她缩进去的同时,眼角不经意瞄到那个始作俑者。

没有了被子的遮掩,那人赤诚诚的显在她的面前……

她的视线下意识的就往某个方向看过去。

嘶——

容纤月低呼了声,闭上眼睛。

真是被猪油蒙了眼了,还嫌不够丢人的?

夜凌璟因为容纤月这一连串的动作有些发愣,再听着容纤月的惊呼,低头往自己的身上看了看。

毫无赘肉的身材,精键的腰腹,偶尔也有她情动时留下的痕迹。就当称不上完美,也可勉强示人!

夜凌璟眼中邪魅一闪。

他没有遮掩自己,而是凑近了容纤月。

呼出的气息喷在容纤月紧紧闭着的睫毛上。

“纤纤……这是不认账了?”

容纤月的睫毛急颤,呼吸也有些发紧。

薄被半遮半掩下的面颊更是通红无比。

夜凌璟看在眼里,唇角一勾,往她的脖颈亲吻过去。

身下的人陡然一个激灵,下一刻,裹着被子整个翻过身子。

夜凌璟一顿,弯唇。

清朗的笑声在帘帐内回转。

一滴滴的落到容纤月的耳朵里。

容纤月缩着身子躲在被子里,觉得手脚更软了。

忽的,床榻一轻,一阵衣衫的窸窣声起。

容纤月知道他正在着衣。

“来人——”

夜凌璟喊了声。

外面常总管的声音传过来,“奴才在!”

随着话音落地,常总管的脚步声到了帘帐之外。

“去,拿……”

夜凌璟压低了声音,容纤月听不到,只听着常总管应声离开的脚步。

随后,又是一阵的窸窣声。

“朕要出去转转,纤纤可要同行?”

夜凌璟道,语气清朗,浑然就是吃饱喝足擦擦屁股就走的餍足德行。

“……”

容纤月背对着某人视线的身子明晃晃的一僵。

她倒是想了!

可先前都不能下地,现在恐怕就是连动一动也会让这个人笑话!

看她没动,夜凌璟又是清笑出声。“那朕只好独自一人欣赏这夏日风光了!”

“……正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想来也是别有情趣!”

明明是清风碧朗的诗词,可不知道怎么从他的嘴里念出来,就平白了多了说不出的邪魅。

容纤月死死的闭上眼睛。

眼不见,不生气。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

……

不管怎么样,那位皇帝总算是离开了。

容纤月听着身后的脚步声远去,过了会儿,勉力的撑起自己的身子。

“春桃——”

“奴婢在!”

侍奉在外的春桃面色绯红的走进来。

容纤月无奈一笑,这会儿她也顾不得羞涩了!

“沐浴——”

…………………………………………

忍着身上的酸痛,容纤月洗去了全身上下的黏腻。

春桃也很机敏,容纤月刚回到殿内,就看到了桌上摆上的热气腾腾的饭菜。

在她小憩之前,容纤月是用过了饭菜的,可现在又觉得饿了。

“春桃!”

容纤月道。

春桃赶紧的应声,“娘娘!”

“我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容纤月由衷的说道。

春桃一囧,跟在主子身边久了,也就习惯了主子自从冷宫出来之后时不时的惊人之语。只是主子这句话所谓何来?

迟疑了下,春桃问,“娘娘,怎么了?”

容纤月一愣,指着桌上的饭菜,“不是你预备的?”

春桃眨眨眼,“奴婢……”

“是朕!”

门外不悦声至,翩然的人影走进来。

容纤月眼角一抖,险些站立不住。

“臣妾见过皇上——”

容纤月躬身一福。

身子刚弯下来,胳膊就被扶住,面前俊美的面孔隐隐的带着寒气。幽深的眸光在她的身上扫了下,

“看来,纤纤很不愿意看到朕呢!”

“臣妾怎么敢……”

容纤月笑颜如花。

夜凌璟没理她,淡淡的瞥了眼春桃,春桃一颤,躬身就退了下去。

容纤月连看也没有看春桃离开的方向,只看向夜凌璟,眼中全是崇拜。

夜凌璟低眉睇着她,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拉着容纤月就往大床的方向过去。

容纤月被拖着,眼瞪着那个方向,嘴角一抖。

“皇上,臣妾饿了!”

“叫朕璟。”

前面的人头也不回,脚下倒是慢了些。

“璟,臣妾饿了!”

“叫纤纤——”

容纤月额头一黑,咬着牙。

“……璟,纤纤饿了!”

声音都有些虚弱的讨饶。

前面的人终于停下脚步,回头瞥过她。

霎时风华潋滟。

“当真?”

“嗯!”

容纤月连连点头。

“好!”夜凌璟点头,“朕知道了。”

说着,又把她往那边拉过去。

容纤月呼着气,攥着手掌心,才没有让自己出手拉住旁边经过的屏风。

这个相貌翩翩的衣冠禽,兽!

终于,她还是被那个衣冠禽,兽给拉到了床头,并被迫的坐到了床上。

“皇上!”

容纤月还想努力一次。

“嗯?”

夜凌璟的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到她的脸上,幽深的眸光看不出他的心绪。

容纤月适时的唤了语气,

“璟,可不可以……”

“脱——”

一个字打断了她后面的恳求。

容纤月一滞,胸口上险些再度迸出怒气来。

草,泥,马!!!!

——“让朕看看你的伤……”

就在容纤月几乎就要忍不住胸口蓬勃涌上来的那股子怒气的霎那,随即传来的温柔低语一下子把那些击了个粉碎。

容纤月愣住,她抬头。

眼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温柔缱绻的模样。

本居高临下瞪着她的眸子里温和如水,浓浓的宠溺关切让容纤月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蹲下身子,修长的手指伸出,正握在容纤月的手背上。

一点一点的把她蜷起的手指一一的松开,然后十指交缠的握在一起。

温柔的眸子看向她的眼中,唇角泛起浓如春水的弧度。声声诱哄。

“纤纤,让朕看看伤处,好不好?”

“……”

……………………………………

容纤月分不清自己是被蛊惑了,还是被眼前的美色给迷惑了。

反正等她清醒的时候,她已经是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

身下的衣衫凌乱,两条腿很是不文雅的开着,就任那个人的目光在她那个地方,游移。当然,还有他的那只手。

她知道他在给她上药。

她也知道这会儿身为一个名门闺秀,就是羞涩的满面通红,也要维持住自己的仪容和面见皇上时候羞怯,还有欲拒还迎。

——尼玛所有的昏君应该都喜欢这个调调。

可她就是装不出来。

被这样一双邪魅的眸子盯着也就算了,还要忍着那张道貌岸然的面孔下面毫不顾忌的爪子。

若是真的只是给她上药,她也就忍了。可现在那只不老实的手指根本就是在撩她,甚是连那双眸子也带上了让她心惊胆跳的幽暗神色。

容纤月轻轻的缩了缩腿……她也不敢使劲,因为他的手指碰触的地方太敏感,一不小心就是连骨头都不会剩的可能。

“璟,我真的饿了!”

容纤月可怜兮兮的抬着眉角,声音里带着哭腔。

窸窸窣窣的动作一顿,媚色潋滟的眸子盯向她,似乎在瞧她说的是真是假。

容纤月吸了口气,贝齿咬着红唇,恨不得下一刻就会咬出印痕来。

夜凌璟眉头一皱,手指在里面转了一圈儿,终于出了来。

容纤月默默的松了口气,终于自由的双腿蜷起来,那里隐隐而来的酸麻还是让她险些嘤咛出声。

“好了,用膳吧!”

夜凌璟起身,欣长的身影立在她的面前,身上的衣衫没有半点儿的凌乱。

再看自己,最整齐的也就是身上的肚,兜了。

“要朕帮忙吗?”

夜凌璟问,身影随着靠过来。

容纤月额角狠狠一跳。

“臣妾自己来就好!”

她撑着身子,一点一点儿的把已经乱了的衣衫穿上。

而在容纤月穿戴的时候,那人就坐在床头的圆凳上,神情悠然的看着她。

容纤月低着头,尽量的不去看他。

……混蛋!

……禽兽!

好不容易容纤月穿戴整齐,刚要站起来,那人已经先一步到了她身边,一手扶住她。“朕扶你!”

容纤月一口气哽在喉咙里。

尼玛,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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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声爆喝,她就是有胆子喊也没敢喊出来。

因为他的相扶究竟还是慢了一步,就在她脚落在地上的霎那,腿脚一软,就险些跌倒。也是他另外一手及时的覆上她的腰身,她才勉强站住。

“能走吗?”

自是不知道容纤月心底的咆哮,夜凌璟在她的耳边问窀。

容纤月低垂着头,强压着想要把他搁置在自己腰上的大掌拨开的冲动,点了点头。

夜凌璟看着她的头顶,唇角轻轻一勾。

遂,他松开了手。

容纤月站直了身子,姿态尽可能雍容的走出去。

夜凌璟不急不速的在她身侧,正比她早半步的距离。

……

隔着重重帘帐还有屏风,先前摆着饭菜的桌上空空如也。

容纤月额角微微一跳。

旁边的人不急不速的坐到了一边。

容纤月也随之坐下。

见她乖巧的坐在自己身边,夜凌璟扬唇,一拍手。

外面传来一声应诺,随后一连串的脚步声入。

进来的宫婢都端着冒着热气的饭菜,很快,就摆满了一桌子。

宫婢们退下,常总管在一旁伺候着。

“皇上,娘娘,请用膳!”

容纤月看了眼桌上摆着的饭菜,和她先前看到的那桌子饭菜一模一样。

甚至连摆放的位置都诡异的相似。

“这次可相信是朕安排的了?”夜凌璟忽道,

容纤月无语,只是脑袋里乍然灵光一闪——难不成先前他是故意拉着她先去“上药”的?只因为她误以为是春桃预备的?

容纤月不由扭头看向他。

夜凌璟对上她的目光,微微挑眉,

“饿了吧?”

说着,给容纤月跟前夹了一著子饭菜,“快吃吧!”

这是在转移注意?

容纤月决定还是先顾好自己的肚子。

“谢皇上!”

容纤月开始用膳。

夜凌璟看了她几眼,就和一边伺候的常总管聊起来。

“那药,太医怎么说?”

“回皇上,太医叮嘱每三个时辰一次!”

“哦!回头把药拿过来!朕亲自上,会好一些!”

“……是!”

“多拿一些!”

“是!”

“……朕总觉得不够用!”

顿了顿,夜凌璟问向埋头用膳的容纤月,“皇后以为呢?”

容纤月闭了闭眼,慢慢的抬头。

当抬眸时,眼中带光,面上已然有一抹似若散之不尽的娇羞红晕,

“皇上……”

身子更隐隐的有些颤抖。

——节操!都掉了吗?

这会儿,夜凌璟也总算是意识到什么,忙安抚的揽住容纤月的腰身,“是朕疏忽了……”

“退下吧!”

夜凌璟吩咐常总管。

常总管低垂着脑袋就退了下去,脚步匆匆,连带的告退的话都没来得及说。

眼角睇着常总管忙不迭退出去的身影,容纤月捏着筷子的手都有些青筋暴露。

而身边的人却又是一番的温柔哄劝。“朕也是担心纤纤身子不虞,这才有些急了些!说来也是关心则乱,朕有真龙护体,纤纤在朕身边,自不会有什么事!”

“……不过,太医的叮嘱还是要听的,有朕亲自给纤纤上药,纤纤也会好的快一些!”

“朕可不想纤纤恼怒,上次在凤仪宫,纤纤可是把朕吓了一大跳……纤纤身子柔弱,若是真的气出病来,朕可怎么是好!”

“……”

容纤月靠在夜凌璟的怀里,屏息,再屏息。

头一句不还是说有什么真龙护体,她不会有事吗?怎么这一转口,就要她按时吃药了?

还大言不惭的提了上次凤仪宫的事,要是她真的把这位皇帝吓了一跳,她还会冒雨过去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再退一步说,要是真的担心她这柔弱不堪的身子,这位皇帝还敢这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欺负她?

——尼玛都是睁着眼睛说胡话不带眨眼的!!!

…………………………

最后,容纤月是真的把悲愤化为了食量。

眼睁睁的这些饭菜基本上都被她给吃了不说,到后来,那位俊美皇帝都忍不住劝道,“行宫的厨子还是有几分手艺的,若是纤纤喜欢,就把他们带回宫里去!”到了宫里,天天做给她吃,就不会吃的这般让他瞠目了吧!

容纤月听话的放下碗筷,“纤纤多谢皇上!”

夜凌璟点头,颇是欣慰。

碗碟饭菜,很快就收拾走了。

春桃等宫婢过来侍奉净手,漱口。

容纤月也终于有了得闲。

“先前那两个丫头呢?”容纤月问。

春桃一颤,眼神有些躲闪。

容纤月一惊,“怎么?死了?”

她吩咐过不要打死的!

春桃小脸儿一白,抬头往容纤月身边的方向快速的闪了下。

容纤月了悟,她转头。

夜凌璟弯了弯唇,眼中肃杀一显,“朕吩咐杖毙了!”

什么?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

刚吃饱的暖意陡然消无,背脊上也觉得有些凉意。

“纤纤,朕知道你聪慧,想来那些人的用意,你也猜到一二。若是换做旁人,或罪不至死。可你是皇后!是要陪着朕站在这万乘之巅的女子,心有妇人之仁,又怎么行?”

夜凌璟握住她的手,眼底狠炙闪过,“朕在宫中都不能护你完全,若是朕不在,你又要如何……”

容纤月心下一颤。

如骇浪翻涌。

她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若是他早就对“她”有情,当日又怎么忍心把“她”置于冷宫!!即便当日或是另有谋划,可又何至于让“她”横死!

容纤月点头,“纤纤知道了!”

夜凌璟见她明悟,握着她的手紧了紧。

春桃知趣的退了。

殿内只有帝后二人。

淡淡的寂静萦绕,容纤月突然意识到有些危险。

她起身,正待离开,身边的人大掌一挥,就把她困窒在怀里。

容纤月正要说话,夜凌璟已经凑过来低低的说了一句话,说完,更还冲着她的耳洞吹了口气。

他说的话听上去似乎只是亲近,可昨儿在她迷迷糊糊之际,他附在她耳边的轻喃低语,缠绵幽转。说的就是这句话——

——“真是朕的好纤纤……”

耳际暧昧的风儿吹过,容纤月半边身子都几乎麻了,腿脚都有些发软。

面颊上更是不可抑止的发红。

夜凌璟看在眼里,眸色发暗,低头就要吻过去。

没有了某些个耳目,容纤月也不想忍了,她伸手就要推拒某人意图禽,兽的举动。“皇上,臣妾——”

也就是刚开了个头,人家先拉住她的手,“朕送纤纤一个礼物?”

“……”

容纤月看向他。

夜凌璟神秘的冲着她眨眨眼,“那两个丫头,朕留下了一命!”

容纤月眼睛瞬间一亮。

“当真?”

夜凌璟轻哼,很不以为然,“朕还不是枉杀之人。何况,朕也知道纤纤看不得这些……”

面前的人眉目皎洁,堪如明月,听上去像是随性而言,可眼底微微转动的闪烁就是表明了不想让“她”不安。

容纤月弯了眼睛。

她伸出手,轻轻的拉扯了下夜凌璟的袖口。

“璟……”

柔软的话语殷殷。夜凌璟后面的话立马就是一凝。

夜凌璟看向怀里的可人儿,可人儿眼睛里溢出来的柔和感激,看着夜凌璟的心头一阵火热。揽着她的胳膊也微微用力。

容纤月察觉到,一僵。

感动是一码事,要是再来一次,可是真会要了她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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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之内,宫城之中。

没有了帝后坐镇,此刻正是后宫里位份最高的懿贵妃的来仪宫中。

娇媚雍容的人儿依靠在软榻之上,妩媚的身姿若是清晕扶柳。

饶是美好娟美,却偏四周没有半点儿的声音,就是连侍奉在侧的宫婢们的呼吸都小心翼翼。

“你们都下去吧——”

懿贵妃身边的首掌大宫婢香玉道。

四周的宫婢低垂蜷首,悄悄的退了下去。

香玉跟在她们后面,关上了殿门。

殿门关合的霎那,懿贵妃容纤染玉臂一扬。

桌上,摆着的幽兰玉瓶摔破在地。

迸裂的碎片几乎到了香玉的脚边。

香玉默然不语,过去俯身把那些拾起来。

“不许动!”

软榻上,容纤染勃然大怒。

香玉微微一顿,继续拾起来,“这个玉瓶是娘娘出嫁的时候,大公子亲自采购的,因玉瓶纤细,又有娘娘所喜锦鲤荷花,故而娘娘入宫以来都是放在案头,每日鉴赏,更不忍有一丝污色……”

一如香玉其人,香玉的话语平缓无波,却是有安抚之力。

容纤染面有动容。

香玉不知,低着头自顾的说下去。“今儿不过是一封家书,或当中不为娘娘所喜,可这个玉瓶,娘娘是不应碰落的!”

碰落?

容纤染淡淡的扫了眼先前摆放着玉瓶的桌案。

若非是她用力,那个玉瓶又怎么会摔成如此模样?

“你说的简单,一入宫门深似海,便是先前还有几分兄妹之情,现如今数月不见,也该淡泊如水了吧——不然,他们又怎么敢在皇上刚去了行宫就派人行刺?事败还把这个罪名怪到本宫的头上!”

容纤染越说,眼中的怒意越是掩饰不住,“真是糊涂了他们的心思,本宫是想要那个皇后的位置不错,可如今本宫膝下无子。若是皇上出了什么事,本宫还能做什么?”

香玉收拾碎片的动作一顿,香玉抬头,看向容纤染,“或许是外人所为?”

容纤染眸光一凛。

“你是说……”

香玉动了下唇角,“奴婢不敢多言!”

容纤染瞥了她一眼,“哼,这会儿倒是自称奴婢了,敢情你以为这阵子本宫还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性子的?看上去恭厚老实,实际上,心思诡的很!”

“奴婢不敢!”

香玉一颤,跪倒在地。

膝盖正好巧不巧的落到了破碎的瓷片上,激的香玉闷哼了声。

容纤染眼底暗光一闪,她起身把香玉扶起来,

“好了,也不看看是什么地方,说跪就跪!”容纤染道,

虽只是稍许离开,宫装儒裙上也已经见了红。

“来人——,拿伤药来!”

容纤染冲着外面喊。

外面有宫婢应诺,疾步的去了。

香玉眼中润色一动,她垂首,“奴婢谢娘娘!”</

“这是什么话,既然你也入了宫,那就和本宫是在一条船上了!”

容纤染走到了门边,轻声一叹,“你说的不错,我容家把控朝堂多年,难免有人心怀不轨,处在暗处悄然谋划。别的不说,就从这些日子,朝中的变化就可见一斑!”

容纤染的眼中闪过那道墨色龙纹的身影,樱红的唇瓣紧紧一抿,“……只不过,外贼即便可恶,家贼才更是难防!”

跟在容纤染身后的香玉没有出声。

静默不语。

没一会儿,去拿药的宫婢已经回了来,

容纤染开门接了过来,转身把伤药递到了香玉手里。

外面的宫婢有眼角明亮的,见状忙缩回了脖子。

……

殿门内。

奉容纤染的命,香玉低头处理着膝盖上的伤处。

容纤染淡淡的看着,眼中神色莫变。

忽的,容纤染开口,“替本宫写封家书,告诉他们行宫的事和本宫无关。再要他们好好的管束他们的子弟,免得到时候再做错了什么,还要本宫求情!”

“皇上对本宫是有些情意,可若是本宫就这么一次次的为那些酒囊饭袋求情,那再多的情意也就散了!这个道理,他们不会不懂!”

“……是!”

香玉略有迟疑,还是应了。

容纤染看着香玉,嘴角轻巧一弯,“本宫知道你是父亲的人,只是既然跟了本宫,就还是要听本宫的!”

香玉面色微微一白,最后终是应诺,

“是!”

容纤染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先前摆着那个幽蓝玉瓶的位置。

屋外的光亮耀眼,点点的洒落在她的身上,几分悠远,几分淡若。

“不过是一样物件,破了也就破了。至少那份心意还在。可若是心思坏了,那可就……”

容纤月合了唇角,眼底闪过的冷光乍然骇人。

便是屋内暖意习习,却也觉得遍体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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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宠溺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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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郊外。

皇帝行宫。

容纤月猛地打了个颤窀。

旁边的男子探臂过来,“怎么了?妲”

“刚才觉得有些凉!”容纤月回答。

这个皇帝终还是怜惜“她”的。用过膳之后虽很有想要再来一次的意思,最后还是放过了她,不止如此,这不,也才刚给她上了药。

自然,上药的时候也不免动了动手脚,可到底没能把她怎么样。

只是她还是要小心为上,容纤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也小心的不让自己的腰身下的身子碰触到他的。

“可是要叫太医?”

夜凌璟问着,却是把她又往自己的怀里按了按。

容纤月摇头,这会儿龙涎香气环绕,只让她恨不得躺在床上三天三夜也不动。

温暖的手掌覆盖到她的额头,然后他又往自己的额头摸过去,夜凌璟点头,

“还好!”

容纤月心头一暖,闭上眼睛。

而也还没等她睡着,就听着外面有脚步声渐近。

容纤月睁开眼睛。

她听得出来这脚步声是那个小常子常总管的。

“先睡着,朕一会儿就过来!”

耳畔温柔的低语声起,薄被掀开。

容纤月缩回了手脚,突然觉得有些凉。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蜷缩,随后,她身上的薄被又是紧了紧。

容纤月抬眸,眼前镌刻俊美的人儿正冲着微微一笑。

身畔四周,他正给她掖着被角。

遂,一个吻落在了她的额头。

“睡吧!”

他道,起身离开。

容纤月看着帘帐掀落,他的背影欣长,而美好。

忽的,容纤月开口,“那群贼人可查到了主使?”

夜凌璟离开的脚步一顿,连带的常总管都悄悄的往容纤月的方向瞄过来。

隔着帘帐,常总管自然看不到什么。可夜凌璟那双眸子却锐利如电,直直的往她的身上看过来。

眼中的温柔宠溺不在,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审视,怀疑。

有这么一瞬,容纤月后悔自己怎么会问出这句话来,可转念,她又释然了。

她撑起身子,坐到床上。

先前夜凌璟细心掖好的被角再也分辨不出来。

夜凌璟皱了皱眉,“盖好!”

容纤月一愣,低头看了自己一眼,把滑到胸前的被子揽上来。

内衫整齐,什么不该露的也没有露出来。

最后打量着自己只露出脑袋,容纤月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一直看着她,在看到她再度看过来的目光时,眼中幽深如墨,

“前朝的事,有朕在!纤纤,就先睡吧!”

然后,夜凌璟转身离开。

随着殿门关合,脚步声渐行渐远,容纤月的眼睛越睁越圆,最后,那点儿困意竟慢慢的消失全无。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在经过了昨夜里那波贼人对皇权的蔑视之后,他还能继续和她卿卿我我,不是他隐忍一流,那就是早就胸有成竹。而来到行宫之后,他这一连串的举止,显然便是后者。

只是以他那般恨不得“她”很快就能陪伴在他身边的气势来说,在她问出那句话来之后,他完全可以说“后宫不得干政”或者是再严词一些的话来。可他怎么就轻飘飘的让“她”继续睡?

难道他不觉得她这个皇后想要知道的太多?

就算他知道她容纤月也心爱着他,可毕竟她的身后还有整个容家!

容纤月闭了闭眼,觉得觉得脑袋里乱成一团。

“春桃!”

容纤月喊。

“奴婢在!”

春桃过来。

容纤月一手掀开帘帐,“更衣!”

春桃一愣,看看外面的早已经幽深的天色,“娘娘,这个时候……”

容纤月拧眉看了她一眼。

春桃忙应诺,“奴婢这就准备!”

………………………………………………

行宫大殿。

“砰——”

紧闭的大殿殿门被猛地推开。

殿门口,夜凌璟的面色阴沉,俊美的面孔因殿内烛火摇曳,显出几分阴邪。

随后的常总管噤着声,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夜凌璟几步就到了殿内的桌案之前。

常总管眼明手快的递上茶盏。

夜凌璟看着跟前的茶盏,眯起眼睛,眼角的余光往常总管的身上扫过去。

常总管低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

夜凌璟轻嗤,一饮而尽。

放下茶盏,夜凌璟坐了下来,闭上眼睛。

先前脸上的阴邪散去,清冷淡若。

“说——”

常总管忙回道,“一切如皇上所料,那边听说把容家公子一掷千金的幽兰玉瓶给砸了!!”

夜凌璟勾唇,

“给她再送一个过去!”

“是!”

常总管应诺。

殿内,稍许寂静。

夜凌璟拧了拧眉,睁开眼睛,

“还有呢?”

“……”

常总管觉得腿脚有些发软,“没,没了……”

夜凌璟唇角一抿,“没了?”

低冷的语气比起先前在殿门口还要阴沉。

“噗通——”

常总管跪下,“是皇上说有什么事要及时禀告,奴才,奴才也是听命……”

夜凌璟放在膝盖上的手一紧,没等常总管说完,“去,领十板子!”

常总管脸上有些垮,“是,是。奴才回宫之后就去慎行司——”

“立刻!马上!!”

常总管额头冒汗,“皇上……”

他可是皇上身边的首领太监,这要是回宫之后受罚,尚可不为人知。可要是在这里,岂不是赶明儿整个皇宫都知道了!

“二十板子!”

夜凌璟冷哼。

常总管不敢再拖延,应声的就赶紧的退了出去。

夜凌璟冷看着他退出去的身影,嘴角轻魅一笑,

“都盯着点儿,一板子也不能少!”

……………………………………………………

浓浓的药香弥漫。

并不宽敞的屋子里,能躺下四名宫婢的通铺上,面色苍白的漪绿趴在床上,瞪大了眼睛,怎么也不敢相信皇后娘娘竟会亲身来这里。

“娘娘……”

漪绿颤颤的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可腰身上的伤痛入骨,就是她想要挪动一下,也疼的冷汗涔涔。

“别动!”

容纤月想要上前扶住她,可因为自己也是半个伤残人士,最后还是慢了一步。

春桃到底是跟随在她身边有段日子的,及时的赶上去扶住了漪绿。

“听娘娘的!”春桃道。

漪绿咬着泛白的唇点头,发鬓的汗打湿了她的面颊。

屋子里其他的宫婢都已经打发了出去。

容纤月坐到了漪绿对面的凳子上,静静的打量着她。

虽面无血色,可眉宇之间尚还有几分骨气。

“漪绿,你可恨本宫?”容纤月突然问,

漪绿一冷,她低垂下头,

“……奴婢,不敢恨!”

容纤月唇角泛出一丝笑意,“好个不敢,看来还真是恨本宫呢!”

听了容纤月的话,春桃的小脸儿一寒。

“大胆,要不是娘娘,这会儿你早已经没命了!”

漪绿眼睛里一片通红,哽了声,“奴婢谢娘娘不杀之恩!”

说着,不顾自己身上的伤痛,就又要起身。

容纤月嘴角微沉,

“不要动了,怎么,还想要本宫赐你几份金创药?”

漪绿僵住,不敢再动弹了。

容纤月满意的点了点头。

“知道进退,也懂取舍,难怪你那个好友敢把你推出来!”

听着容纤月这话,漪绿不可置信的抬头,“娘娘……”

容纤月一笑,眼中流光转闪,

“皇上睿智,为什么留下你的性命,你应该知道!”是因为皇上早知道你不是那个罪魁祸首。

漪绿瞪大了眼睛,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

容纤月看着,怜惜的摇了摇头。

“本宫不问你为什么肯替她出头,本宫只问你,愿不愿意在本宫身边服侍!”

漪绿惊颤,哭泣的动作也几乎顿下来。

而不止是漪绿,就是春桃也是一脸的不相信。

“娘娘相信奴婢?”漪绿颤颤的问。

容纤月眉角一挑,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难不成每个到本宫身边伺候的,本宫都要相信才可?”

“就这么定了!等你的伤好了,去凤仪宫吧!”

说完,容纤月起身。也不去看漪绿的表情,在春桃的扶持下走出了屋子。

…………

行宫的夜晚,宫灯并不如宫中的明亮,可头顶上的天色却是比起宫中更显得亮了许多。尤其是那轮明月,就像是隐身在云雾当中的仙子,虽遥遥不见,却娇容微现,惹人遐思。

“娘娘……”

旁边紧跟着的春桃低声道。

容纤月回神,意识到自己这正是在往自己住着的宫殿走回去的路上。

“什么事?”容纤月问,

春桃一脸惑色,“奴婢不知道娘娘为什么要漪绿!”

“吃醋了?”容纤月眨眼。

春桃语窒,很有些和自家主子没有话说的感觉,“奴婢才没有,只是奴婢觉得不好!”

容纤月的脚步停下,她看向春桃,眸子在月色中湛湛发亮,

“哪里不好?”

春桃咬了咬唇,“奴婢觉得她姿容尚好!”

容纤月挑了挑眉,眼前闪过那个漪绿哭泣的模样。

先前看到她的时候并不觉得如何,现在回想起来,倒是觉得“梨花带雨”这四个字形容她,还真是再贴切不过。

容纤月轻佻一笑,一手刮过春桃的鼻头。

在春桃的惊呼声后,容纤月转身而行,丢下几个字,

“真是傻丫头……”

“……”

春桃看着自家主子的背影,摸着自己的鼻头,只觉得脑袋里越发的混沌了。

…………………………

容纤月一行人刚到了宫殿门口,便已经有人迎了过来。

容纤月眯了眯眼,直到那人到了跟前才认出了来人竟是那位皇帝身边的常总管。

“常总管,你这是……”

容纤月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常总管,眼中掩饰不住的惊讶。

原来这个小常子总也有种傲然的性子,只在走路上就能看得出来,这会儿怎么看着还不如其他宫随行走的方便了!

这倒是容纤月不问也就罢了,这问话还没落音,就看着常总管一撩袍子,跪倒在容纤月跟前。

容纤月一愣,小春桃直接就吓的后退了一步。

别看在宫中这有些日子了,还是头一次见这位皇上身边的大红人跪得这么瓷实。

“先是奴才的错,奴才不该扰了皇上和娘娘的兴致。刚刚儿皇上罚了奴才,这不,又遣着奴才到娘娘这儿来讨罚。奴才求娘娘,还请娘娘看在奴才来往跑得还算是勤快的份子上,饶恕奴才这个!”说着,就是一叩首。

容纤月就站在前面,“咚”的一声直直的砸入容纤月的耳朵里,

容纤月忙抬手虚扶,“常总管快起来,怎么说常总管也是皇上的人,本宫怎么能逾越!”

“奴才是皇上的人没错,可娘娘也是主子,冒犯了娘娘就如同冒犯了主子,还请主子恕罪!”常总管又是一叩首。

容纤月忙应了,“好了,本宫原谅你了!”

“是!谢娘娘!”

常总管的声音明显欢喜,激灵的就站了起来。

虽然行宫的宫灯不甚明亮,可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常总管额头上磕出来的印痕。

容纤月吸了口气,这磕的可是够用力的。

叹了口气,容纤月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

“皇上罚你什么了?”

常总管有些讪讪,“奴才挨了板子!”

难怪走路……

“皇上可赐药了?”

“蒙娘娘关怀,皇上赐药了!”常总管的回答明显多了不少的谄媚。

“那就好!”容纤月眼底微闪,“这是皇上君恩!”

“是!奴才晓得!”

容纤月弯了弯唇角,正要往自己殿里走过去,忽的想到既然这位在这里,那那位恐怕……

容纤月脚下稍缓,而常总管也已经跟了过来,

“皇上正等着娘娘了!”

容纤月眼中一闪,转头看向常总管。

不用容纤月问,常总管好像就明白了,脑袋只垂的更低了,“皇上说了,朝政再重,也不如娘娘要紧!”

“……”

容纤月失笑。“常总管,本宫不知道原来你还是个油嘴滑舌的!”

“奴才哪儿敢!”

常总管就差苦笑了,“这可是皇上亲口说的!”就是没说的这么直白,他这二十板子下来,要是还不明白,就白在御前伺候了这许多年了。

看着常总管脸上的神情,容纤月唇角的笑意一滞,眼中复杂微现。

………………

很快,容纤月一行人就到了殿门口。

身上的披风还没有摘解下来,容纤月就听着里面有脚步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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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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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总管是识得自家主子的声音的,立时就是一垂首。

后面的宫婢们也跟着垂下头。

“怎么才回来?”

俊美的人影显在光亮之下,声音里隐隐带着不悦窀。

容纤月抬眸,面前的人似乎还是他离开时候的穿着,眉眼中已经全无之前的审视,怀疑,有的只是浓浓的宠溺,还有眷恋。

呃,她怎么会在他的眼睛里看到“眷恋”那两个字?

容纤月再仔细的看过去,发现只是她的错觉。

他的目光宠溺,俨然就是纵容的模样。

他似乎没察觉到她的打量,过来一手就拉住了她的。

精致的眉峰微挑,“怎么这么凉!”

说着,把她的手掌握到了他的掌心里。

之前并不觉得他的手有多大,可现在她才发现人家一握,就把她的整个都包裹了起来。

他手掌里的暖意沿着她手指的毛细孔钻了进去,甚是连带的胸口有暖洋洋的有了丝困怠。

容纤月弯了弯唇,解下还没有完全解开的披风,另一只手也探了过去。

夜凌璟挑眉,唇角轻魅,握住了她另外一只。

“进去吧!”夜凌璟道。

温柔,情深。

就好像先前发生的那个小摩擦根本就不存在。

两人正要转身进去,夜凌璟眼角的余光一扫,似有讶然。

“你怎么回事?”

他问的是常总管。

此刻在殿内明亮的宫灯照耀之下,常总管脑门上磕的那块儿乌青更显得明赫赫了。

容纤月抿了抿唇角,正待开口。常总管已经先道,“回皇上,是奴才不小心磕到的!”

“磕的这么狠?”

常总管讪讪,又低垂了脑袋,“是奴才没看到路,所以就磕的狠了些!”

夜凌璟摆了摆手,“也好,当是长了个记性!去拿点儿药抹了吧!”

“要是让人看到了,还以为在朕身边伺候的实为凄惨呢!”

“是,奴才领命!”

常总管应着,打了个稽首,就退了下去。

宫女其他的侍婢也都退了下去。

随着殿门关合,容纤月也有了空儿,“皇上——”

“什么?”

容纤月改了口,“璟!其实常总管是……”

“朕知道!”夜凌璟不以为然的抬了抬手,“准是这小子跑到你那儿求情去了,还说是朕要他去的,是不是?”

“璟怎么知道?”

容纤月脱口而出,

夜凌璟轻嗤,“跟在朕身边,朕又怎么会不知道……”

可不是,就是耳读目染,总也能学会自家主子的几分皮毛吧!

容纤月看着夜凌璟的眼中也多了几分思衬。

“不要管他!朕也乐的他能老实一点儿!”

夜凌璟拉着容纤月就往内室而去。“听说你去看了那个宫婢?”

即便是皇宫之内都未必有什么秘密,更不要说是在这行宫之内。

容纤月答,“是,臣妾还想把她调到身边!”

夜凌璟略微思衬,点头,“也好,纤纤也是救了她一命,若是她还有心,就知道该怎么办!”

“臣妾也是这样想的!”

容纤月乖巧顺从。

夜凌璟满意,轻佻的抬了抬她的下巴,“还称‘臣妾’?”

“是!纤纤遵命!”

容纤月道了个福,顺着他的臂膀就靠到了他的身上。

夜凌璟唇角含笑的揽她入怀,低头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

容纤月睫毛轻颤。

“璟,可是气纤纤?”

她压低了声音,很有些小心。

夜凌璟揽着容纤月的臂膀微微一动,他低眉。

“是小常子说了什么?”

容纤月摇头,“是纤纤觉得!”

“哦~!”

夜凌璟皱眉,微微的把怀里的人往远处里推了推。也好看清楚她脸上的神色。“那纤纤为什么那么说呢?”

容纤月咬唇,眸底微不可查的转闪。

“臣妾也是担心……”

夜凌璟眯起眼眸,眼底潋光滑过。

“既然是纤纤担心,那朕又怎么会气!”

夜凌璟一叹,再度把她揽入怀中。

容纤月柔顺依靠,只觉得他的臂膀比起先前更紧了些,紧的都几乎有些痛。

“璟!”

容纤月弱弱出声。

夜凌璟察觉到,松开了手臂,又深深的看了容纤月一眼,转身坐到了一旁的圆凳之上。抬手拿起桌上摆着的茶壶,

容纤月看着面前这人翩然优雅的举动,眼前却不由自主的浮动先前他看自己的那一眼,如古潭幽波,心口都微微的有些发凉。

难道他知道了她所想,所谋?

忽的,夜凌璟开口,

“明儿尚有闲暇,纤纤可有游玩之地?”

容纤月眼中微微一亮,这么说,这位爷还能在行宫待上一日?

“皇上……”

“嗯?”夜凌璟抬眼看她,容纤月赶紧的换上一副讨好的模样,“璟!”

“嗯!”

夜凌璟哼了声,把刚倒好的茶端到了容纤月跟前。

容纤月一愣,夜凌璟的眉心也是一动,

“怎么?不想喝?”

夜凌璟沉声,就要缩回手,容纤月忙伸手,利落的把那盏茶捧到了自己的手心里。

茶盏暖和,一下子就把手掌心里残留的那点儿凉意熨烫散尽。

“这茶,价值千金,臣妾自是想要喝的!”

容纤月轻啜了口。

啧啧,行宫里的茶比起宫中的来还真的不逊色。

不同的水,不同端茶送水的人啊……

夜凌璟看着容纤月似乎正品尝的沉溺的神情,笑意轻泄,“……小狐狸!”

容纤月闭着眼睛,正喝的舒服,突的听到“小狐狸”三个字,立刻就睁开眼睛,“璟说什么?”

夜凌璟斜睇她一眼,仰头把自己手里的茶一饮而尽,起身到屏风后面去换衣服。

“朕说朕这阵子养了只小狐狸!”

早就听说人家皇家什么大型巨兽都可能会养,容纤月倒是没想到这位俊美皇帝竟会养只小狐狸。

脑海中闪过狐狸的模样,容纤月觉得和眼前这美男很相似。

“白狐吗?”容纤月问。

隔着屏风,脱下衣衫的窸窣声起。

“猜!”

这么说,不是白狐!

那,南非狐,沙狐,藏狐,敏狐,苍狐……不对!应该是银狐、蓝狐、白狐、彩狐这四种的其中一种。

而所谓形随其主,那这狐狸……

正就是容纤月努力想着,屏风后面,夜凌璟道,

“那个小狐狸,一身的锦毛,动作敏捷,看上去老实乖巧的紧,可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萌出个坏水。朕养的那些畜生,都不是它的对手!”

闻言,容纤月很有了些兴致,“不如明儿皇上就带纤纤去瞧瞧?”

屏风后面的动作一顿,随后,夜凌璟走了出来。

就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换了一身的白色衣袍,在宫灯下,洁白明媚犹如谪仙。

容纤月不可避免的愣了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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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低沉的两个字从夜凌璟的嘴里冒出来。

容纤月一怔。

“为什么?”

夜凌璟已经走到了容纤月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唇角笑意轻泛。

“它,害羞!”

“……”

容纤月额角一跳。

既然不想要她去看,那刚才提什么小狐狸。

“皇上,您觉得戏弄纤纤,很有趣?”

容纤月扯着夜凌璟的衣袖,半似撒娇。

夜凌璟随着容纤月的力道很是惬意的晃了晃,眉眼中尽是笑意。“怎么会~!只不过……”

夜凌璟拖长了声音,在容纤月抬眸很是认真的看向他的时候,夜凌璟眼中兴味一闪,倏的弯身,把容纤月抱起来。

容纤月惊呼了声,“皇上——”

“叫璟!”

“璟……唔……”

容纤月后面的话终没有喊出来,就被他堵住了嘴巴。

灵巧的舌尖窜入。

生生的搅动了她的神智。

终,一吻罢。

容纤月迷迷糊糊的,手脚再度发软。

“喊错一次,朕吻一次。看你什么时候能记住!”夜凌璟盯着她,喷出的气息喷薄到她的面颊上,一阵的发烫。

“……”

容纤月气结。

却不知自己面颊含怒,通红的颜色更是惹得夜凌璟心念大动。

夜凌璟眸光发暗,缓缓低垂下了头。

容纤月呼吸一紧,眼看着他头顶上的帘帐掀落,那偌大的床便已经近在咫尺。

“纤纤……”

他的面容如皎,幽深的眼中唯有容纤月微微颤抖的身影。

他的声弦若瑟,若是世上最缠绵的淼淼清音。

周身的龙涎香,更像是屏障围绕。

容纤月恍惚的失神,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他的那两片樱红的唇瓣上。

随着那诱人的润泽一张一合,耳畔清音,淼绕而来。

“……你可知道,朕等了多久……”

……

他在说什么?

什么等了多久?

难道原来的“她”竟还拒绝过他吗?

不会吧!就算是她都受不了这样美色的诱惑,那个“容纤月”就能“坐怀不乱”?

又或者,他这话根本就是在说给别人听的?

而那个“别人”,才是他口中的那个“纤纤”?

只是最终,容纤月脑袋里纠结成团的乱麻也没能解出什么结果来。

他的温柔,他的强势,他的霸道,就已经把她牢牢的困窒在他的怀里。

她挣扎不得,只能绽放出她最美的那一面,任他恣意的采撷。

当到最深处,她忍不住尖叫。

脑中白光闪过,只若漂浮在半空中云朵。

一如她,混混沌沌,寻不得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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蔚蓝的天空,白云朵朵。

清空碧野般的天色像是高高在上的神邸,得意的俯视着世间万物。

空气中飘来的气息甘甜,淳厚。

容纤月只深嗅了一口,就落下了身侧的帘子,乖巧的坐着。

“这么乖——”旁边的男人颌首含笑,纤长的手指拂过她的青丝,犹似宠溺。

容纤月回以柔柔一笑。

她不是自愿乖巧的,而是若她再嗅一口这显然就点明了“自由”的空气,她怕自己会一时忍不住跳车跑了。

尤其,人家昨儿已经对她说的很清楚了——“朕就是个睚眦必报的!”

……不过就是她不小心喝了盏他亲手给斟的茶水,就又是被戏弄,被折腾的。

这若是被他知道了她心中所念,还不知道等着她的是什么。

见她老实乖巧,夜凌璟一勾唇角,忽的往她的方向倾过身子。

容纤月低呼了声,下意识的就要躲,可情急之下,忘了身后就是车壁,而夜凌璟手快的先她一步抵挡在那里,于是,容纤月直接撞到了他的手心里。

顺势,夜凌璟微一用力,就把容纤月揽到怀里。

“纤纤,躲着朕?嗯?”

夜凌璟低头覆在她的面颊一侧,吞吐的危险气息在她的耳边流连。

容纤月的身子轻颤,“纤纤不敢……”

“不敢?”

他轻轻一笑,呼出的气息搅动着她的肌肤,容纤月的腿脚几乎又是熟悉的一阵发软。

尼玛,那什么宫中的秘药效果太好了,昨儿只是上了那么两次药,就让他又得逞了一晚上。而这一晚上的结果,直接导致了只要他一靠近,她就开始有反应。

容纤月揪住夜凌璟的衣衫,柔似无骨的抬眸。

眸光闪烁,璀色滑过。如若轻惑。

“……若是臣妾真的要躲,也不能是在这里!”

声音也刻意的放柔,身子微微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就像是乖巧讨好的猫咪。

夜凌璟瞧着怀里的人儿,唇角勾起魅惑的弧度。

潋滟倾城。

他抬眉,目光的在车厢里掠过一周,最后又落到了容纤月的脸上,“这倒是,这里狭小,就是纤纤想要躲,又能躲到哪里去呢?”

“所以,下次我们在床上躲?”

“……”

容纤月唇角含着的笑意一僵。

禽,兽!

看出了容纤月眼里的控诉,夜凌璟低低的笑出声。

一开始只是抖着肩膀,到后来索性就靠到了容纤月的肩膀上,喷出的气息滚烫,就是连车厢里也变得有些闷热。

容纤月望望车顶,到底忍不住心头喷涌的那股子恼怒,抬手做娇羞状的往他的胸前捶过去。

先她并不敢用力,可看着他并没有阻拦的意思,就用力的捶过去。

在她捶了三四下之后,他总算是拦住了她,

“纤纤这是要谋杀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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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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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里微有严厉。

容纤月身子轻颤,抬眸时,面带绯红,眼中更是湿润泽光。

她当然知道自己最后那两下的力气有些大,只是谋杀勉强可算,至于后面的……她还没想这么多窀!

“皇上总说臣妾柔弱,难以堪当大任,臣妾不才,也是读过几本女则,孝经。心知越为尊贵之人,便越要秉持礼法,这方能彰显圣教。妲”

“今儿皇上与臣妾虽是便装出行,可终究不同寻常百姓,若是行止稍有不妥,便难免会被有心人诟病。臣妾心忧,也是一时难以说辞才,才……”

说道最后,容纤月的喉咙里渐次发哽,眼眶发红,就是呼吸也开始发喘。

眼前的人儿哭的悲切,夜凌璟轻声叹息,把她揽入怀中安慰,“朕也就是说说,怎么就把你说哭了呢!”

“好了,朕知道错了!这种话,朕日后不说了,可好?”

“乖,不哭了。哦~!”

“……”

………………

容纤月擦去了面颊的泪水,抽噎着,依偎在夜凌璟的怀里。

这哭了有一会儿,还真是恢复了一些力气。

只是原本她不过就是做做样子的哽咽,不知道怎么回事险些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就是连胸口的那股闷气也似乎越来越真实。到后来,竟真的滴下来几滴泪珠。

类似这次的声唱俱佳,也不是第一次,可这次……难道是入戏太深,而情不自禁?

容纤月闭了闭眼,美人儿那张似若关切的面孔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纤纤,可好些了?”

这时候,头顶上再度传来美人儿的关心。

容纤月埋下头,拽住身前男子的衣襟。“璟以后可不要这样在这样戏弄纤纤了!”

“好,好!”

美人儿忙不迭的应声,还在她的身上拍了拍,以示安抚。

容纤月满意,像是终于得到了糖果的小孩子,撒娇的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夜凌璟低头看着怀里轻轻蹭着的可人儿,哑然失笑。

“小丫头——”

无奈,宠溺。

几乎大半个人都缩在他的怀里的容纤月心尖一颤。

她闭上眼睛,埋首在他的怀里,嗅着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

……其实,她也是个睚眦必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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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整齐的楼宇矗立在宽阔的街道两侧,迎风起舞的布幔招牌燃起只有这个时候才有的古朴,街道上,往来的人群。络绎的吆喝声,偶尔还有一两声的马儿的嘶鸣,都让容纤月蔓生出无限遐思。犹如置身于一幅色彩斑斓的丰富画卷之中。似真实,又好似梦幻。

“到了!”

几乎同时,容纤月察觉到身下的车马一停。

随后,车帘掀开。

扑面而来的香气比起隔着车帘更让她沉迷。

“小心——”

腰身上一紧,旁边的人揽住她,唇角轻泛,似笑非笑。

容纤月欣喜的面容一缓,心知不小心泄了心思,她撒娇的在他的袖子上拽了拽,“纤纤也是欢喜嘛!”

“嗯!我知道!”

夜凌璟轻哼,瞥了她一眼,先下了车马。

他们的车马虽算豪华,可这里毕竟是京城,商人巨贾云集,也并不引人注目。只是当夜凌璟从车马上下来,一下子吸引了这条街上大多的目光。

他身上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锦衣华服,可偏偏俊美的面容即便半掩在青丝之下,那露出来的半截如玉肌肤,还是已经让人垂涎。

或是容纤月的错觉,就在他下了车马的那一瞬,容纤月就几乎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吞咽声。

容纤月眼底幽光一转,红缨轻启。

“相公——”

幽转的话音在空中盘绕了几个圈儿,才堪堪落下。

却是硬生生的砸的外面的喧闹都几乎有些诡异的沉静。

“……”

车马外,夜凌璟眉头微挑。

清冷的眸光扫过街头上的人群,转头而望。

眼中潋滟飞尘。

敞开的车门处,一袭淡绿色的长裙缓缓的现在众人眼前,袖口上绣着淡蓝色的牡丹,银丝线勾出了几片祥云,手指纤纤,莹白如玉。

随着她的举动,长裙散开,举手投足如风拂扬柳般婀娜多姿,翩然顿首。

纤细的足尖落地,美人儿面目含笑,轻盈而来。

但见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眼含春,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若腻,樱桃小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腮边两缕发丝随风轻柔拂面凭添几分诱人的风情,而灵活转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更是诱人。

“相公——”

又是一声娇柔低语,像是猫儿的爪儿挠了心口。

夜凌璟唇角轻弯,眸光如星如尘。

立时,四周几乎立刻就有了低呼声。

就是美人儿嘴里呼出的那声“夫人——”都给掩到了人声之下。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也更是深浓。

——尼玛,祸水!!

…………………………………………

终究,这很有堵塞交通之嫌的两个人并没有在街上停留太久,容纤月也就是刚下了车马,就被旁边这个美人儿给牵到了一旁的酒楼上,还是僻静雅间。

“两位贵客用些什么?本店应有尽有!”掌柜满脸堆笑。

夜凌璟不置可否,手中摇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出来的扇子,俊逸翩然,如若风雅公子。

见自家“相公”不出声,容纤月开始点菜了。

“桂花茶饼,葱泼兔,沙鱼两熟,金丝肚羹,……”一连串容纤月说了好几道菜色,在看着掌柜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之后,道,“还有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也端上几道来!”

掌柜的脸色方有些霁,连声应着,又问向夜凌璟,“公子可有什么想要尝尝的?”

就在容纤月兴致勃勃的说着的时候,夜凌璟看着她的眼中滑过异色,随后听着掌柜询问,略微沉吟,道出几道菜名来。

掌柜一听,脸色又有些怪异。

能在京城开店的都是人精,早就在这两位从车马上下来的时候,就发觉了人家非富即贵,虽然人家穿的并不显什么,可只瞧着人家腰间玉带上的碧玉珠扣就并非凡品,更不要人家这两位进来之后举手投足的风范,显然出自名门。

于是本想着能赚个满钵,亲自上来伺候。却不料人家点的这些根本就没几样是自家的。一开始还想着那位夫人或是不出门,所以少有见识,可没想到这位公子比起这位夫人来却是更有过之。

只是心头悱恻着,掌柜的也没有敢表露出一二。应着就退下去。

就在掌柜走到门口的时候,容纤月又喊住,“定要上好的,若是满意,少不得赏赐!”

一句话,立刻又让掌柜满脸堆笑,乐呵呵的就退了下去。

容纤月瞧着掌柜识趣的关上房门,唇角轻弯。

原来她还是比较适应这种淳朴的日子,他们只是转个眼角就能猜到他们想什么,总比起现在身边这些精明的都可以称之为“鬼神”的人要来的轻松简单的多。

而也就是门外掌柜的脚步声刚刚远去,桌上已经有轻叩声起。

容纤月一看,对面那位美人儿正一手叩在桌上,一下一下的。闭着眼睛,身子靠在后面的椅背上,像是在打发无聊。

“璟……”

容纤月刚开口,他已经扬声打断。

“夫人知道的菜色倒是不少!”

“……”

容纤月干干一笑,“这阵子在宫里,读的书多了些!”她所知道的这些菜色都是在书上看到的。而这好不容易能出宫一趟,自然迫不及待的想要尝一尝。也就因此险些忘了原来的“她”或者根本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秀。

夜凌璟仍闭着眼睛,倒是点了点头,“我倒也有些听闻!”

容纤月默默松了口气。

突然,容纤月又有些好奇,“璟怎么想到到这里来?”

这个酒楼是足够排场,可她记得旁边就是个不错的饭庄,看上去也差不了多少。尤其刚才看那位掌柜的脸色,他点的那几个菜色也是这家酒楼没有的。

容纤月不问也好,这一问,夜凌璟睁开眼睛。

转头看着她,如墨的眸子深邃如潭。

“你不知道?”

“……”

容纤月发愣。

她怎么知道?

……对了,难道是定情之地?

不,这掌柜的表现显然就是第一次见到他们的样子啊!

似乎是看出来了容纤月的一头雾水,夜凌璟嘴角一沉,下巴往某个方向扬了扬。

“招牌!”

什么?

容纤月觉得脑袋里更混沌了,只是听着这位显然已经有些生气的语气,忙低头沉思。

终于,灵光一闪。

——这家的酒楼名叫“悦来”。

这基本上经常在她看到的那些打发时间的小说里看到的字眼,自然的就让她在出京的时候多看了几眼。只是现在连她都险些忘了的,却不知道他早就看到了心里。

心头说不出的一阵的发软,就是眼眶也有些发热。

她,容纤月何德何能,却让这个俊美的男子这般的用心!

即便,所用心的,或许并非是她!

“璟——”

容纤月小心试探的唤了声。

夜凌璟瞥了她一眼,哼了声,转头看向别处。

手指仍叩在桌面上,似若怡然自得。

容纤月眼角一跳,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边没有窗子,只有一面雪白的墙壁,就是连个画卷都没有。

呃——

几乎同时,手指轻叩的声顿。

容纤月再往那人身上看过去,人家已经端起茶壶,给自己倒茶了。

仍是面色俊美,轻若宏宇。

“我来——”

容纤月没功夫打量,一把就把茶壶夺过来。

他也没有使劲捏着茶壶,茶壶就这么容易的被容纤月抢到手里。

看着手里空空如也,夜凌璟抬了下眼角。

容纤月弯唇浅笑,唯恐他看不到她心头浓浓的情意。

“相公,让纤纤来吧——”

娇媚如水,辗转缠绵,似若在梁上盘旋。

过了会儿,那双清冽的眸子里总算是有了些温度,唇角也滑开了些许弧度。

“好——”

说完,夜凌璟往后一靠,手上的扇子再度扇起来。

衣衫迭迭,翩然带风,倜傥风流。

容纤月默默叹了声。

祸水,就是祸水。

怎么看也是颠倒众生。

……

“相公,请用!”

容纤月倒好了茶水,移步轻缓走到了夜凌璟的跟前,面色带春。

夜凌璟眯着眼睛,店门口的感觉再度涌上来。

他接过茶盏,放到唇边。

所谓端茶谢罪。

见到美人儿收了自己的“谢礼”,容纤月柔美天成的福了福,就要退却。

而脚下堪动,手臂一紧,就已经被他给拽住。

容纤月一颤,抬头看他。

<p是她一惊一乍,而是这两天,她实在是受惊了。

夜凌璟瞅着她警惕的模样,唇角往手里的茶盏处点了点。

“凉……”

啊?

容纤月赶紧的接过来,先前她倒茶的时候倒是没注意,或许是这温度不合这位“贵客”的习惯。

而也就是她刚把茶盏接过来,腰身一紧,紧跟着眼前也是一花。

一个旋转,她落入了他的怀里。

容纤月惊呼了声,死死的捏着茶盏才没有让杯子里的茶水溢出来。

夜凌璟低低的笑声传到容纤月的耳朵里。

容纤月拧了眉头,

她顾念着他的身份,才处处小心。他倒好,全然的不管不顾,就不怕回头这一身的茶渍辱没了他的身份。

容纤月瞪向他。

而堪堪抬头,那淡淡的龙涎香便涌了过来,唇舌勾缠,几乎让她的手没了力气。

“茶……”

容纤月闷闷的呼了声。

随后,手里一轻。茶盏没了踪影。

她知道是他接了过去。

随后,腰身再度揽紧,他的胳膊勒着她,紧紧的把她压向他。

同时,他的吻也越发的霸道。很快,呼吸中全都是龙涎香的气息。

容纤月晕晕乎乎的,不知不觉的轻吟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靠近。

“主子,饭菜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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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流儿:感谢亲们支持!

夜凌璟:滚——

金流儿:皇上,注意风度!

夜凌璟:什么风度?不知道刚才搅了什么了?

金流儿:……

容纤月:……

京城是谁的脚下(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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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装成管家的常总管低垂着眉眼立在门侧。

浑然不知道自己刚刚打扰了什么的掌柜满面堆笑,指着满桌子琳琅满目菜色当中的某几个,迫不及待的邀功,“……这几道菜虽是咱们酒楼的师傅做出来的,可这味道也确是地道!绝不会让两位贵客失望!”

“另外这两样,当是鄙店相送……窀”

后面掌柜的还要表现殷勤,夜凌璟已经不耐的在桌上重重的叩了下妲。

掌柜一愣,常总管已经到了掌柜身侧,一枚明晃晃的银锭子放到了掌柜的手里,“我家公子赏!”

掌柜眼中一亮,“这,这怎么好意思!”嘴里不住的推辞。

常总管一笑,硬把银锭子放到掌柜手里,一边拉着掌柜就往外走,“咱们公子夫人知道掌柜有心,这不,正想要好好的品尝……”

掌柜转了下眼珠,一手拍到了自己的脑门上。“瞧瞧咱这脑子——”

说着,回头冲着夜凌璟容纤月一辑首,“公子夫人,这当中有些个菜色确是要趁热吃的,咱就不搅扰了!您们慢用!慢用!”

一边说着,掌柜的一边往后退,等退到门边,还给体贴的关上了房门。

房门关合。

适才还有些乱的房间里再度清静。

夜凌璟轻哼了声,仍是不满。

容纤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又瞅了眼某人仍在桌下捏着自己的手。嫣然一笑,“璟,趁热吃……”

夜凌璟瞪了她一眼,松开手,继续摇着手里的扇子。

容纤月啼笑皆非。

不过现在她真的有些饿了。

容纤月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自然,也不忘在品尝过后给身边的人夹上一些。

……果然,样样美味。

比起在宫中吃过的那些宫廷膳食似乎并不逊色。

她吃的愉悦,却也能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在看着她。

心头微微一跳,容纤月只当是没有察觉。

“尝尝看,味道不错!”

清雅的声音传来,一碟子糕点推到了她跟前。

碟子里是几个金黄色的小饼,皮薄如纸,里面的馅几乎能看了个满眼儿。

“这是……”

容纤月眼睛一亮,“桂花茶饼。”

她看的书上说,这桂花茶饼“小而精,薄而脆,酥而甜,香而美”,是大夏最有名的糕点。

容纤月有些迫不及待,夹起来,一口就吞了进去。

果然,回味无穷。

“别急,还有!”

正待她想要再夹一块儿,耳边戏谑传来,眼前又多了一碟子糕点。

“这是……”

这回,容纤月不认的。

夜凌璟唇角笑意轻泛,“这是桂花糕!”

这桂花糕要比茶饼大的多,容纤月就咬了一小口。

甘甜回味,比起茶饼来并不逊色。

“好吃!”

容纤月赞。

夜凌璟满意,潇洒的往后一靠,

容纤月看着他,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感觉。

她先前说了那么多的菜名,可她还是记得很清楚,这两样糕点她根本就没提过。而掌柜说酒楼相送的,也不是这两道糕点。

所以,这两道糕点是他说的。

察觉到她的注视,夜凌璟一挑眉,“怎么,不喜欢?”

容纤月摇头。

怎么会,即便她对这种香甜的糕点没有什么兴趣,只为了他的用心,她就不能说什么。何况,她也的确喜欢。

夜凌璟弯唇,眼中幽深拂过,倏的,他靠近了她。

近在咫尺的俊美面孔骇的容纤月呼吸一滞,他气息直直的喷到她的面前。

“看来,纤纤还是喜欢还看着朕……”

戏谑的话让容纤月面上爆红,容纤月瞪了他一眼,埋头吃自己跟前的菜色。

夜凌璟低低的笑出声,也没有再戏弄她。

一边若是无聊的吃了几口饭菜,一边瞧着她,眸中笑意轻闪,俊雅无边。

……

两人无语。

空气中菜香漂浮。

唯美,舒逸。

只是这样的惬意到底没有持续多久,就听着外面传来一阵的喧闹声,隐约间,酒楼掌柜的恳求模糊的传过来。而渐渐的,那阵的喧闹声还有越来越近的趋势。

容纤月看向夜凌璟,夜凌璟皱眉,敲了下桌面。

房门打开,常总管一个闪身进了来。

“怎么回事?”

夜凌璟不悦。

常总管忙道,“是楼下的几桌要酒楼预备糕点,掌柜推说没有,那些个人就嚷嚷开……想必是先前个掌柜的人手不小心,让他们踅摸了!”

容纤月明白了,这恨人有笑人无的不管在哪儿都是大有人在。

夜凌璟烦躁的摆了摆手,“告诉掌柜的,若是在闹下去,赏钱就不必再要了!”

“是!”

常总管应声退了下去。

紧紧的关上房门。

不知道常总管和掌柜说了什么,门外的喧闹声倒是很快就消停了。

只是终归容纤月没了再待下去的意思,匆匆的吃了几口,又把喜欢的糕点装到了袋子里,当一切整理完毕之后,容纤月笑眯眯的瞅着夜凌璟,“相公,咱们去别处玩儿吧!”

夜凌璟淡淡的斜睇她一眼,“你倒是个心善的!”

容纤月笑的温柔。

就算是酒楼掌柜暂且把这些闹事的给压了下去,可难免日后会给人家带来麻烦。他们早些走,也能让掌柜早些哄劝好那些人。

“酒楼人多眼杂的,若是有人识破了您的身份,反而不美!”容纤月道。

夜凌璟瞪了她一眼,起身。

容纤月立刻很柔顺的依偎在他的身侧,拉着他的胳膊以示亲近。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她知道这位是个顺毛驴。

…………

两人刚走到门口,常总管就已经开了房门。

容纤月显得很是诧异。

“常管家怎么知道我们要出来?”

常总管额角一蹦。

夜凌璟眯了眯眼,反手拿手里的扇子敲到容纤月的额头上。

容纤月夸张的低呼了声。

一点儿也不疼。

夜凌璟也不揭穿她,只似笑非笑的动了动唇角,“以为这样就能哄了朕?等回去再收拾你!”

也不管容纤月是不是能跟上,率步先行。

容纤月弯了弯唇角,快步的赶上去。

………………

相隔先前在楼下引起的轰动已经过了一段时候。何况酒楼上层均是雅间,出来转的酒客也不多,夜凌璟一行人并没有引起多少轰动,只是到了楼下,还是惹得不少人的注目,就是酒楼原本热闹的气氛也有些凝滞。

京城才俊比比皆是,俊男美女也不少,可眼前的郎才女貌前后而行,在这热闹的酒楼当中形神淡若,还是让人眼前不约的一亮。

率先而下的夜凌璟自是注意到了这些注视,他的唇角微沉,眸光只是轻轻的在场扫了圈儿,四周那些注目过来的目光就大多不由自主的别过去。帝王之气,不怒自威。就是有几人敢继续瞧过去的,也心下暗自忐忑,这位看似并不常在京城出没的俊美公子难不成又是哪个名门大族的隐世公子?

酒楼的掌柜听闻了夜凌璟一行人下来,也赶紧的迎了过来。“公子夫人用的可好,可还……”

后面的话也不用说完,常总管就已经递过去了一锭不小的银两。<

掌柜欢喜,正待再说几句富贵话,就听着乍然一个高声在酒楼里冒出来,

“呦?这不就是那不把咱悦来的规矩当回事的吗?”

话音一出,酒楼当中议论纷纷,

掌柜的面色就是一白。

跟在夜凌璟后面下来的容纤月闻声看过去,就在楼下的珠帘隔出来的一间靠窗的屋子里,施施然走出来四五个人。

他们身上都穿着华贵的衣袍,面容也打理的光鲜亮丽,可举手投足出来的模样,只让容纤月想到曾经看到过的那些在街上仗势欺人的纨绔子弟,流氓混混儿。

“还真是男的俊,女的俏!哦~!”

其中一个掐着腰往前走了几步,上下打量了夜凌璟和容纤月几眼。原本目光在夜凌璟的身上多看了几眼,可很快就被夜凌璟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压的转过视线,在看到容纤月之后,就又双眼冒光。

“大哥,尤其是这个小娘子,还真是俏气!”

那人叫了声,转身就找身后的“大哥”。

他身后的人也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手里还捏着两个琉璃球,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在听了前头小弟的招呼之后,也往容纤月的方向看过去。

“大胆!”

常总管喊了声。

夜凌璟的脸色也是冷沉。

掌柜赶紧的转身往那几位的跟前凑过去,“爷几个,就算了吧!要不这样,您老这以后来咱这小地方,就都免了酒水钱……”

掌柜的话还没说完,旁边就已经有人一手拨开他,“去去,当我们哥几个没钱是不是?”

这样喊着,一个人从腰上接下一银袋子扔到了桌上。

显然不吃这一套。

掌柜的一僵,额头上都开始冒汗了。

俗话说小鬼儿难缠,他也就是想着能攀上一门贵客,没想到下面的人不小心竟让这几位看到了猫腻,说起来这种事情在京城哪个店面没有过,都打着不带外来食的牌子,可要是遇到个不能惹的贵客,也只能违了这个规矩。要怪,也只能怪这京城弹丸之地,尽是不能惹得显贵,他们草民也是无能为力。

看着掌柜一脸苍白,手足无措,那伙人很高兴,为首的老大更是有些得意的勾了勾唇,目光再度落到容纤月的身上,容纤月此时虽是妇人打扮,可一身的青嫩衣衫还是让人眼前湛亮。

只是很快那个老大就转移了目光,看向夜凌璟。俊美的男子也是引人注意,只是这男子身上散发出来的凛然的气势让他诡异的心惊胆颤。

在夜凌璟的身上看了眼,那个老大的脸色也是微微一变,和掌柜一样,他也看出了夜凌璟身上配饰的不同寻常。而也就是在这个老大思衬的时候,一个不合时宜的笑声溢出来。

笑的是容纤月。

容纤月就像是根本没注意到此刻酒楼里飘荡的诡异气氛,掩着唇角靠近了夜凌璟,状似天真,“相公,怎么这琉璃球不是老苍之人把玩的吗?”

一如先前某个人喊的那声一样,容纤月这话一出,整个酒楼都陷入一片诡异的寂静中,随后,又迸出络绎的喷笑声。

那个老大脸色更是铁青。旁边的几个人脸色一变,愤愤然的就要冲过去。

“咦嗬,哪儿来的小丫头片子,不知道这京城是谁的脚下?”

其中一个脱口而出。

刚因为容纤月的那句话眼角泄出一丝笑意的夜凌璟闻言,脸色立刻变得阴沉。常总管也面色一寒,目光冷然。

“哦?那本公子倒是要问问,这京城是谁的脚下?”

夜凌璟阴柔的开口。

他长身而立在酒楼当中,不消说身后的随从美娟,只单单那一凛眉间的风情就足以让人窒息。

那个老大神色不定,旁边的几个人却已经有些不由自主的腿软,是骨子里莫名涌出来的颤栗,还是因眼前这惊艳堪仑的霎那,他们分不清,他们只知道现在绝不能让眼前的这个人给看轻了去。

“还用说,这京城自然是——”

一个人眼看着就要脱口而出,老大适时的接过声来,“自然是当朝天子的脚下!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没有关系!”夜凌璟清冷的睇过他,“只不过,是你们先问的!”

“……噗——”

酒楼内,笑声此起彼伏。

就是连容纤月也忍不住险些喷笑出声。

听着酒楼的笑声已经有了越演越烈的趋势,老大的面色一沉,旁边的几个人更火大了。有几个索性就捋起袖子,

“好小子,不教训教训你们,你们就不知道我们夏家四虎的厉害!”

夜凌璟看也不看他们,只是转头看向身后几步远的容纤月,“还看什么?”

这是在怪她看热闹!?

容纤月赶紧的过去,乖顺的拉住夜凌璟的手,夜凌璟瞥了她一眼,唇角似有若无的勾了勾。

而这浑然把他们视若无睹的样子显然激怒了那个最为老练的老大,老大一个眼神过去,那几个人就冲了过来。

掌柜的见到,过去就要拦。可人家一手就把他给拨到了一边,险些摔倒在地。

在座的一些人见势不妙,也都赶紧的离开了是非之地,躲到远处瞧着。

酒楼当中,那个老大和夜凌璟之间飞速的空出一片空地来。

只是那些人还没有到近前,就已经有几个人迎上去,几下就把他们给扔到了一边。

而就这会儿功夫,夜凌璟带着容纤月已经到了酒楼门口。

那边一直在观望的老大眼中阴狠一闪,掠身也出了酒楼。

“站住——”

悦来酒楼外,听着一声爆喝。

一样东西飞快的冲着夜凌璟就扔了过来。

容纤月看的清楚,是那个老大手里把玩的琉璃球。

大夏虽产琉璃,可据说也是价值百金,而对这样贵重物,那人竟是说扔就扔了。

夜凌璟目光一寒。

另外一道人影一闪,就到了那枚飞速而来的琉璃球跟前,只听着“蓬,蓬”两声,那个琉璃球裂成了两半儿,还有一半儿沿着原路就飞了回去。直砸到那个老大的身上。

容纤月再回头,就看到那个老大捂着腰腹不可置信,满脸痛楚的跪倒在地。

旁边四散开的人群错愕惊慌。

很快,容纤月知道那个破了的琉璃球打到了那个人身上的什么地方。

她瞅了眼面无表情的常总管,默默地竖了个大拇指。

好勇!

“上车——”

旁边的人督促。

容纤月回以一笑。

人家根本就不把这种上不了台的人放在眼里。

只是容纤月刚踏上车马,带着恨意的声音从先前的那个方向缓缓的传了过来,

“……容家不会放过你的!”

“……”

容纤月登上车子的动作一滞,夜凌璟察觉到她忽的僵硬下来的举止,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容纤月脑海中几乎立刻就闪出了那夜里他看着她的目光,尽是审视,怀疑。

“他说的这个容家……”容纤月迟疑的开口。

夜凌璟轻笑,眼中冷光乍现,

“和纤纤有关?”

“……”

容纤月抿了唇角。

怎么会!

京城这么大,达官显贵中也未必只有一个容家。

何况,就算是她想的那个容家也和她没关系!

容纤月呼了口气,上了车马。

夜凌璟紧随其上。

而这会儿,先被困在里面的那个人也跑了出来,看到自家的老大被打的连站都站不起来,一个个惊呼起来,恼怒汹涌而至,不管不顾的再次冲了过来。

夜凌璟身边带着的人不多,却都是个顶个的宫中高手,几下就把他们打的哭爹喊娘。

只是那些人正拦在车马前面,一时也走不了。

容纤月坐在车厢里,侧耳倾听。

夜凌璟眯着眼睛瞅着她。“想出去看看?”

容纤月摇头。

夜凌璟勾了勾唇,似乎对她的反映很满意。

就在这会儿,外面的惊呼声徒然的又高了几分,当中还有几道络绎的高呼声,

“闪开,闪开,衙门办案——”

夜凌璟的身子微微一动,抬起手指,挑开车帘的一条儿缝儿。

容纤月跟着凑过去,这会儿,车马附近已经一片清静,前面那些人正和赶过来的京城衙门司属的衙役那边说这话,而那些衙役对着他们的面容,几乎一致的满面含笑。

容纤月抿了唇角,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夜凌璟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仍眯着眼睛,一手拂过她额间的发丝,凝神细瞧着,好像是多么稀罕的宝物般。

容纤月却是觉得背脊上乍然有些发寒。

这几日他的温情细语,小心体贴,竟让她险些忘了他是一朝帝王。

……

没一会儿,常总管的声音在车门口响起,“回主子,是京兆尹的人!”

京兆尹和大理寺一同管理着京城治安,只是除非要案,大理寺并不过问民间纠纷。

夜凌璟眼中暗光微转。

忽的,听着外面有高声传来,

“怎么回事?”

清朗雅然的声音立时让夜凌璟的唇角一沉。

隔着车帘,容纤月几乎都听到了车帘外常总管讶异的低呼。

“大公子——”

车帘外,围观的人群当中也传来异声,还有人低呼。“京兆大人!”

大公子?

京兆大人?

容纤月忍不住好奇,往车窗看过去。

刚倾过身子,眼前横出一条手臂。

容纤月缩回身子,不看了。

这时,车帘外低呼着“大公子”和“京兆大人”的声音更近了。

容纤月听出来是那个什么老大喊出来的。

“说——”

那个不知道是大公子还是京兆大人的沉声,无形的压力就是连车厢内的容纤月隐隐的都能感觉到。

“是……”

那个老大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当真?”

那人哼了声。

“……是!还请大公子明鉴!”

那个老大低声道。

话音刚落,就听着“啪——”一声,鞭子打到衣衫上的声音。

“大公子!”

旁边惊呼声起,很快就又没了声响。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的德行?原来我不管,是以为你们能有改错之心,可结果却是越发的张狂肆虐!以前欺凌弱小也就罢了,现在倒是都跑到酒楼来闹事!我身为京兆尹司,正就是要好好的管教你们!押下去——”

先前过来的衙役应诺,就是一番的铁链拷锁的声音。

容纤月恍悟,原来大公子和京兆大人是同一个人。

耳边似乎听着那位大公子哼了声,随后,马蹄渐近,往容纤月的车马处行走过来。

容纤月看向身边的人,人家仍闭着眼睛,唇角微勾的弧度,似笑非笑。

那个大公子,会是谁?

容纤月思衬。

忽的,“咦~”一声。有人从马上翻身下来。

“这位是……”

大公子的声音已经近在咫尺!

“见过大公子!”

常总管低低的声音响起。

“是你!”

因为只隔着一道车帘,容纤月清楚的听着车外那个大公子微微抽气的声音。

“是!夫人在车里!”常总管回。

随着话音落地,容纤月旁边的车帘忽的掀了开。姣好的面容不期然的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隔着光影,夜凌璟的面容隐在暗处里,只能模糊的看到个影子。

容纤月不知道旁边这位怎么忽然把她身边的车帘给拉开,可隔着车帘赫然见到的人却是让她不由瞪大了眼睛。

那人一身藏青色的锦袍,上面流云绣锦,奢贵非常,英俊的面容剑眉飞扬,炯然幽深的目光看着她,也是微动亮芒。

容纤月抿了抿唇角,身侧被握着的手掌心倏的传来的微痛,让她唇角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大公子!”

大公子眸底微微一变,却还是面带笑容,儒雅风度,“半年不见,妹妹倒是和为兄生疏了!”

容纤月眼角一抖。

——她早该看出来了,这个大公子的眉眼之处似乎和她还有容纤染哪里有些地方一样。

所以,这不就是兄妹的关系吗?

可旁边这位的举动,还让她以为是容纤月先前惹下的什么桃花债了!

容纤月僵硬的笑了笑,被拉着的手心里微痛不减。

“相公还在车上……”她道。

大公子微不可查的点了头,侧身往车厢里夜凌璟的方向微微颌首,面上不见丝毫的恭维,“公子是要继续游玩,还是……”

“回去了!”

夜凌璟冷淡的哼了声。

“想必是这些宵小让公子没了兴致,耀,定不会轻饶了他们!”

“嗯!”

夜凌璟应了声,车帘放下。

容纤月只来得及说了句“哥哥再见!”眼前就已经再度昏暗。

随即,车马行驶。

容纤月很无语,手心里,人家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她的手掌心,看似亲近,可人家又闭着眼睛,靠在后面的软垫上,俨然是闭目养神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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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恬剑灵】的3鲜花

明天继续加更!

朕是皇帝(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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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容纤月也只能小心的往他的肩膀上靠过去,

学着他,小憩。

当容纤月的脑袋搭到夜凌璟的肩膀上,夜凌璟微微的睁开眼睛,眸底幽转,唇角泄出一丝不可查的笑意。只是随后,便被幽暗代替,冷炙深沉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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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朱雀大街上,一出气派的门宅耸立。

栩栩如生的石狮子威武的矗立在朱红色的大门两侧。四进的大门宏伟壮观,上面“容府”的牌匾磅礴大气,牌匾一角还题着字,幽深的大印刻镌,正是先帝爷的亲手提笔。

六进六出的宅门,富贵盈门的屏障在院中比比可见。

飞扬的屋脊角檐,沉淀古朴。

微微敞开的书房窗内,一老一青错肩而立,一边看着外面的雕栏花团锦簇,一边交谈。

老者也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面容稍瘦,双目精矍,风雅翩然。可见年轻时必是俊美倾城的好男子。青年正是先前在街上的大公子,容家大公子荣宗瑾。

“儿子以为皇上对月儿尚算有心!”

荣宗瑾说完,谨立在老者身侧。

老者便是这大夏六代为官的容家如今的掌事人,也正是如今大夏首辅,大夏丞相。

容丞相听着荣宗瑾的话,眼底暗光转闪,嘴角泄出冷笑,“不过是做给天下人看的而已!”

“皇帝虽年少,心计却不浅,前两次朝堂上的变动,就可见一斑!”

荣宗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不止如此,儿子以为那夜行宫行刺,恐怕也是皇上的把戏!”

“那刺客身上的印迹遥指我容家,而即若非我所为,也有瓜田李下之嫌,皇上却不止没有怪罪,还极力安抚,仅仅只是撤了行宫的护卫,要京畿四所卫护皇上行邸。这看似皇上对我容家恩宠如故,却实在像是皇上在哄劝朝中众人!”

“我容家即便出了些许莽撞愚钝之人,也不会在圣上余威之下,行此愚钝之事!若行,不击便罢,一击即中。”

最后一句,荣宗瑾话中已有冷意泄出。

容丞相赞许的点了点头,“不错,不过如今还是要隐忍为上!”

顿了顿,似有戏谑浮动,“新帝年少,总也要耍耍威风!”

荣宗瑾也随之一笑,“是,所以这次我便把夏家的那几个人交送到了大理寺,秉公而断!”

“好!”容丞相颌首,“那几个也不过狐假虎威之徒!”

容丞相转身走到案前。

随后,荣宗瑾适时的关上窗门。

“对了,既然皇上对月儿用心,那然儿……”容丞相看向荣宗瑾。

荣宗瑾面带苦笑,不言而喻。

容丞相笑,“真是被宠坏了!告诉她,我容家还不许乱了规矩!”言外之意,绝不会让庶女到了她的前头。

荣宗瑾应声,“是,儿子知道!”

“对了,也告诉月儿,自古帝王焉有真情!”

“是!”

“嗯!”容丞相在荣宗瑾的肩膀上拍了拍,“虽说是委屈了月儿,可不管怎么说,都是我容家的女儿!”

“是!”

荣宗瑾应声,眼中微有薄光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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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宫门如浩淼烟波来时的一道坚不可摧的钢铁栅栏。

随着那一声沉重的低鸣,所有的烟波穹宇便被遮挡其外。

凤仪宫中。

沐浴过后,已经换下了唯有皇后才能佩戴的金玉配饰,九凤步摇的容纤月靠在软榻上,喝着自己手里的茶盏。隔着屏风,外面侍奉的春桃和香兰笑盈盈的拿着红包打发着凤仪宫内外一个个争着向皇后请安的宫婢宫随。

耳边恭贺声声,眼前那一张张笑脸也都透着那股子的真诚。

容纤月瞧了几眼,恍惚的几乎以为自己在行宫过的那两天像是在梦境里一般不可思议的幻象。

终于,那些嘈乱褪去。

香兰和春桃的面容显在她的眼前。

“皇后娘娘,各宫主子均来请安!奴婢一概言娘娘疲倦,请回了!”香兰道。

容纤月点头,“做得好!”

“奴婢也把该整理的都整理了!”春桃接着道。

“好!”

容纤月同样应声,

从悦来酒楼门口就直接回宫了,可一路上人家也给她买了不少的小玩意儿,春桃自是要打理。

春桃满脸笑容,高兴的很。

容纤月不由一笑,摆了摆手,“你们也累了,先下去吧!”

“是!”

两人应诺,退了下去、

偌大的殿内,除却守在门外的宫婢,便只有容纤月一个人。

徒然的,容纤月觉得手臂有些凉。

她低头,纤细的胳膊上,似隐若无的颤栗轻颤而起。

容纤月摇了摇头,起身到了不远处的书架上,拿起一本书册。

临走的时候这本书刚看了一半儿,现在正好继续看下去。

而也就是刚翻开,一张薄薄的纸简从书册当中落下。

……

容纤月坐在软榻上,手里的书翻着。

眼中却早已不知道落目到了哪里。

纸简上寥寥数字,不是威胁,也不是无中生有,而是容家传给她的消讯。

——帝王薄情,切记。

纸简的角落里有个“容”字的印迹。

凤仪宫中有容家的人,在她的意料之中。只是她倒是没想到容家竟还会给她传消息。

是怕她这个荣家人倒戈相向?

可,就算是倒戈,又怎么样?

反正她不是容家人!

容纤月捏着书册的手微微一紧,她起身,走到了屏风之后。

脚踩乾坤,头顶日月,双臂抱圆,气沉丹田。

渐渐的,一股祥和之气涌往丹田。

……………………

日晷转瞬到了酉时末。

宫中,已经燃起了宫灯。

关于前面那位帝王的消息也传到了凤仪宫中。

“娘娘,皇上去了谢昭仪的芳华苑!”一直就负责和那个常总管交流的香兰道。

容纤月眉眼不抬,“知道了!”

香兰正要退出去,容纤月唤住。“把上次皇上赏赐的玉如意送过去一把!”

香兰应诺。

缓缓离开大殿。

侍奉在侧的春桃小心的瞧着容纤月的神情,讷讷似乎想要说什么。

容纤月察觉到,看向春桃,“春桃,你要知道后宫最忌讳什么!”

她忙垂下头,“是,奴婢知道了!”

容纤月点了点头,“去吧——”

“是!”

春桃随同着宫中宫婢一起收拾了,退了出去。

容纤月看着春桃消失在视线里,又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书册。

……后宫最忌讳的就是嫉妒,独宠。

说白了,就是***!

一旦有了***,那就说不准会做些什么。到头来,害人害己,还说不准会落得尸骨全无。

她,身为局外人。

自然是不会犯这些错误。

对!

不会犯!

即便她也和那个皇帝上过床,可不过也是因为她这个身子是皇后,和皇帝在一起那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何况,皇帝对“她”还是喜欢的。

至于这一回来,就往别的女人那边钻,也是因为要平衡。

谁让他是皇帝呢!

谁让这是万恶的旧社会呢!

容纤月呼了口气,甩手把书册扔到一边,靠在软榻上,闭目静气。

她容家的秘传功夫也是太极的一个分支,只是重在招式精妙,对内息的要求并不需要有多少。可若是有了内息,更是事半功倍。来到这里之后,练了这许多天,丹田已然有了些气息。

虽然只是丝丝缕缕,可若是勤加练习,必定有不菲的效果。

…………………………

前朝。

书房中。

一袭龙袍飞舞,霸气毕现的夜凌璟淡淡的瞅着常总管。

四周冷气乍然。

常总管不敢直视,低下头,脑袋里却是恨不得自己下一刻就能缩到看不到的角落里,也就不用承受这目光刀刃之苦。

“就这样?”夜凌璟哼了声。

“……是!”

常总管一颤,一手往自己的额头上抹过去,擦去了一片湿泽。

后宫之中,一般只有当后宫妃嫔怀上龙嗣之后,皇后才会赐予玉如意!

所以,还要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手指在桌上叩了下。

过了会儿,道,

“既然,她有愿,那朕焉能不准!”

语气和缓,像极了和皇后私语时的温柔。

常总管却是不由得打了个激灵。

腿脚都有些发软的寒凉。

………………………………………

夜,深浓。

凤仪宫中,寂静寥落。

偌大的帘帐内,似有异香漂浮。

床上,容纤月均匀的呼吸,已然沉睡。

忽的,房门无声开启。

一道人影走了出去。

当房门关合。

帘帐无风自停。

过了会儿,容纤月翻了个身。

似若是警觉的睁了睁眼睛,又再度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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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凤仪宫中,美人香鬓丛丛,浓妆淡抹相宜。

高高的凤位上,容纤月温和而坐。

台下的美人儿各有姿色,自当是说着让容纤月听着异常舒心的话。

皇上偕同皇后同往京郊行宫两日,自是宫中的大事,旁的不说,只说这份帝后独宠,就足够让后宫的那些妃嫔们羡慕嫉妒恨,可偏还说不出什么来。因为人家皇上回来之后就去芳华苑宠幸了谢昭仪,摆明了雨露君恩,皇后也还给芳华苑送去了一柄如意。如此,她们也便极尽谄媚。

容纤月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回应几句。目光却不住的往谢昭仪的身上瞄过去。

虽昨夜蒙承圣宠,可今儿人家谢昭仪来的倒是早。

且举止温婉,纯正大家名门的典范。

她也满意,便又赐了一环碧玉珠宝。

其实,倒也不是她故作大方,而是今儿早晨的起居录上,她看到了上面写的“赐补药”。

和前几日上面标注的她在皇帝寝宫入夜之后的日期相邻,明赫赫的让她不得不给个表示。

现在,看着这位谢昭仪在众位美人儿调侃下面容含春,娇羞盼顾的神情,她便更觉得自己赐的那柄玉如意适时极了。

又是聊了些许时候,美人儿们纷纷告辞离开,当然,懿贵妃理所当然的留了下来。

<p大的殿内,容纤月坐在正中的主位上。懿贵妃容纤染左下首而坐,托着下巴,目光幽深的瞧着她。

容纤月被瞧得有些不自在,她撩了下耳边不存在的碎发,作势喝茶。

懿贵妃容纤染眼底笑意一闪,启唇轻问,几乎是容纤月从没有见过的温婉贤淑。

“皇后这两日过的可好?”

容纤月扯了扯唇角,脸上的笑意微微的有些僵,“懿贵妃可是想要问些什么?”

“哦~?”容纤染讶然,“怎么行宫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皇后竟不知道?”

“什么?”

容纤染像是好笑的瞅了容纤月一眼,摇了摇头,“行宫潜入歹人,据说身上有我容家标记!”

容纤月一怔。

这事,她还真不知道。

“不过皇上明睿,知道歹人绝非我容家,不止刻意安抚,且还给了那些听闻之后就唯恐不乱的人一个大嘴巴!把我们容家的大公子,也就是一向对你视若亲妹的瑾公子从京郊调了回来,并任了京兆尹之职!”

容纤染弯了唇角,“皇后伴驾左右,贵妃身在后宫,皇上也不忘赐千金幽蓝玉瓶……在后宫,我容家可谓是圣宠一时了!!”

容纤月脸色微变,低垂下头,摸着自己手边上的茶盏边沿。

容纤染看在眼里,笑的越发温柔贤淑,“皇后做的也很好!谢家虽在这次受了些波及,可在当初皇上登位时却也是出了力的,所以皇上回来定然是要安抚!只是有一样,皇后可千万不要糊涂……”

容纤月摩挲着茶盏的动作一顿。

容纤染继续道,“那就是嫡长子必要我容家所出!想来皇后也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嗯?”

容纤月没有说话,摸着茶盏的手指却是紧了紧。

“先前我倒是真不把你放在眼里,可既然皇上喜欢,我还能说什么呢?”容纤染叹了口气,恍若是丝毫没有看到容纤月的反应。“嫉妒也好,狠毒也罢,到底一脉相承,必要时候,我们姐妹也唯有联手!”

容纤染的话缓缓入耳,容纤月低眉看着手里头紧握着的杯子。

她听得出来容纤染这话里的意思,就是要她们一起在这圣宠正浓的时候生下个一儿半女的,维护她们自己,也是维护她们身后的容家。

容纤月眼中闪过犹豫,摸着杯子的手有些怵乱。

容纤染看着,眼中微微一凝,正打算起身的动作也停顿下来。

“怎么了?”容纤染问。

容纤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她抬眸,定定的看向容纤染,“你可知道皇上到如今为什么一直没有子嗣?”

容纤染面色一变,倏的从座位上站起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焦急之下,连“皇后”这个戏谑的称呼也顾不上喊了。

容纤月面露难色,正要开口。

门外传来敲门声,是春桃。

“娘娘,皇上的驾辇过来了!”

容纤月和容纤染相视一眼,两人的脸上都有些慌乱。

………………

“皇上驾到——”

常总管熟悉的声音在凤仪宫上空回转。

容纤月容纤染两人错肩而跪,“臣妾见过皇上——”

“贵妃也在?”

夜凌璟讶然,“起来吧——”

说话间,夜凌璟只扶起容纤月。

容纤染唇边的笑意微微一凝,颇有些抱怨,“臣妾知道皇上喜欢来皇后这里,可也不要这么不把臣妾放在眼里!”

夜凌璟一笑,另一手抬起在容纤染的下巴上轻佻的滑了下,“朕的眼里可放不下这么多的美人儿!所以,把染儿放在心里,如何?”

手指一点,堪堪的指到了容纤染的胸前,

容纤染惊呼了声,侧身躲过。面色已然绯红娇艳。

“皇上这可是当着皇后的面儿调戏臣妾,到时候皇后恼了,皇上可别找臣妾的麻烦!”

“不会!”

夜凌璟顺势的揽了容纤月的腰,像是安抚又像是宠溺,“连谢昭仪,皇后都会送上玉如意,若是然儿,恐怕皇后更是欢喜都来不及!”

听闻,容纤染娇媚万分,美目也往容纤月的身上瞟过去,“看来,还是皇上了解皇后呢!”

“得,臣妾也不在这边碍事了!臣妾告退!”

施施然的,容纤染退了出去。

……

走出了凤仪宫,容纤染坐到了自己的贵妃驾辇之上。

摇晃的驾辇珠帘,挡住了她的大部分面容。

容纤染唇角含笑,风情无限。

唯,安抚在驾辇上的手指紧扣,丹蔻隐隐泛白。

………………………………

凤仪宫。

容纤月亲手奉上暖茶。

“皇上用茶!”

“嗯~!”

夜凌璟接过来,也不看她,低头品茶。

容纤月坐到对面,尽量的摆出温和温婉的笑容,“皇上怎么到臣妾这边来了?”

后宫的女子都是皇上的,皇上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哪里还容质疑!

夜凌璟端着茶盏的动作一顿,瞥了容纤月一眼,“朕来看看皇后!”

“哦!”容纤月老实的点头,“臣妾还以为皇上生气了?”

“砰——”

夜凌璟手里的杯子有些重的放到了桌上,“怎么?皇后莫不是做了什么让朕生气的事?”

容纤月呵呵的干笑,这话倒是让她怎么回答呢!

刚才对着容纤染那半阴不阳的语气,恐怕连容纤染就知道这位皇帝是来问罪来的。

“臣妾以为所作所为都足以彰显皇后风范!”

容纤月回答的理直气壮。

而夜凌璟闻言,眸子却是微微一缩。

他轻轻一笑,樱唇轻动,潋滟风尘尽显。

“如此,那皇后可知道再要做什么?”

耳边的声音温和,可四周乍然而来的寒意,连容纤月跟前的杯子都有些冰凉。

容纤月认真的回答,“自然是要为皇上孕育子嗣!”

“那,皇后以为何人可首选?”

“自然是……”

“朕以为谢昭仪便可!”

此刻,迫人而来的压力已经直直的逼向容纤月的面门。

容纤月抿了唇角,也捏紧了手里的杯盏。

“那不行,谢昭仪品位稍低,臣妾以为非懿贵妃不可!”她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其他的人,容家不许。

“哈!”

面前的人一声冷哼,随即,容纤月手腕一紧。

下一刻,那张俊逸的面容已经近在咫尺!

“怎么朕以为皇后便是最佳人选!”

言罢,夜凌璟弯身,拦腰把容纤月抱起来,直往屏风后的大床而去。

“滚出去——”

随着皇帝的一声爆喝。

凤仪宫中上下的宫婢都仓皇的退了出去。

…………

殿门关合。

凤仪宫的凤帐掀飞。

偌大的床上,容纤月低喊着挣扎。

夜凌璟恍若未闻,压着她,一手剥着她身上穿着先前接待那些美人儿穿的凤袍珠玉配饰。

床上,一片凌乱。

容纤月瞪着眼前这个几乎像是失去理智的男子,眼眶都有些发红。

“夜,凌,璟!”

她忍不住低喊。

一手已经剥开她腰间丝带的夜凌璟抬头看了她一眼,眸底闪过一丝说不清的神色。“你敢喊朕的名字!”

容纤月吸了口气。

别说是喊他的名字了,这现在她的手里要是有把刀,她都有能插下去的冲动。

“臣妾是皇后!是大夏母仪天下的皇后!”

夜凌璟压着她的力道一顿,轻声冷笑,“怎么,皇后要拿大夏的宫规礼法来约束朕?”

“是!”

容纤月斩钉截铁。

夜凌璟眸光一暗,唇角的笑意肆虐张狂,

“朕是皇帝,朕就是宫规礼法!——”

夜凌璟手下倏的用力,容纤月身上的衣袍破碎而开。

容纤月惊呼了声,视线都有些模糊。

而几乎同时的,龙涎香至,他吻过来。

容纤月扭头不让他得逞。

而他一手扳着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面对他。

遂,他的唇压过来。

剧烈强势,牙齿也咬着她紧抿着不想张开的唇角,几乎咬破了她的唇。

容纤月挣扎的更厉害。

她从来没想过他变的这样强势,甚是带着那么一丝丝的恐惧。

就在容纤月以为自己几乎就要忍受不住的时候,他的吻忽然变得轻柔,不再恣意压迫,而是辗转缠绵,轻轻诱哄,柔软的舌尖探出,一下一下的舔过她受伤的唇瓣。

微微的刺痛传来,容纤月激灵了下。

他先前在她身上肆虐的手也变得温柔,就像是先前在行宫一样,体贴,柔情,让人沉溺的陷阱。

他想要做什么?

他喘息着移开她的唇,灼灼的气息喷薄到她的耳后。

“纤纤不是想要做戏?”

低喃的话刺激的容纤月头皮一阵发麻。

身子也狠狠一僵。

他怎么知道?

“奇怪朕怎么知道?”他在她的耳边低语,嗓音中似乎带着笑意。手掌心继续在她的身上撩拨,游走在她的肌肤上。

“纤纤,朕说过,你是聪明的!”

他的低语再次激起了容纤月脑中的骇浪。

她,聪明……

不,先前的容纤月聪明吗?

若是聪明,又怎么会在冷宫被逼而亡?

又或者正是因为他以为她的聪明,所以才会让她丧生与此?

容纤月一时忘了挣扎,他的手钻入她的腿,间。

容纤月低呼了声,几乎同时,他的喉咙里传来一声满足的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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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大更!看在咱这么努力的份子上,亲们么么个

大公子也是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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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哑的嗓音就从她的耳畔传入,异常魅惑的声音让容纤月不由自主的一颤。

她知道她又是有些沉迷他的美色了。

只是即便她能自以为的把他们之间的亲近当成是你情我愿,一场交易——她代替容纤月,在改变不了现状的前提下,无可避免的要代替容纤月和他亲近。可她终究还是有些洁癖。

她可以容许男人在和她在一起之前不干净,可不愿意这个男人一边和她亲近,一边又和别的女人共赴巫山窀。

容纤月维持着脑袋里的清明,用尽了力气推着他,“纤纤不知道皇上那话是什么意思……”

“只是既然皇上要纤纤将来有一日能相伴左右,那今日就不能做出这般的事来……日后,若是一切安稳,皇上让纤纤如何面对天下悠悠众口!”

他指端的撩拨稍顿,蹭在她脖颈的面庞抬了起来。

他的目光直视,带着一抹***的眸子里冷冽幽深,“自古成王败寇,所谓信服,也只在胜者如何言而已!”

“……”

容纤月的眸子一缩。

眼前的男子气势凌霸,即便此刻此景,也仍是真龙毕现。

他这话——真是该死的对极了!

可现在,她绝不能承认。

容纤月一瞬不瞬的看着他,像是不知道他的手正停顿在什么位置上,“皇上说的容易,可皇上以为又是如何决议胜者!”

自古胜者,有武力,有精神,还有财富。可往往即便以为自己全然而胜,可身边凋零,几无分享之人,也以为自己一败涂地。是以胜者,并不是那么好定义的。

夜凌璟勾唇,停留在某处的手一动,引得容纤月抽了口气,立刻紧抿了唇角,才没有发出声音来。

“纤纤若是败了,就更不用在乎名声了,是不是?”

仍是倨傲的模样,可口中轻佻笃定的语气却让容纤月几乎说不出话来反驳。

这么说,他今日是定要如此做了?

容纤月死死的盯着他,不知不觉的,眼中泄出了些许恨意。

夜凌璟近在咫尺,又何尝看不到。

他的眸底深邃,嘴角一沉。“纤纤,不喜欢朕?”

容纤月好笑轻嗤,“皇上竟把‘喜欢’二字放在嘴边上?”

夜凌璟的眸光一暗,他收回了手,却是把自己的身子整个的挤了进去。

毫不在意她的挣扎的紧密无间。

容纤月怒目相视。

她几乎要忍不住使出自己一直隐秘的功夫。

这时候,低低的吟喃从她耳边回转而过,

“纤纤,你可知道朕为什么要给你用药?”

容纤月的挣扎停了下来。

他想说什么?

夜凌璟的唇角勾起意味不清的弧度,他一手拂过容纤月耳后的碎发,唇角贴着她的耳廓,“你身上被下了绝子药,若是朕没猜错,下药的是容家的人。所以,他们才放心让你登位皇后。”

“朕是担心伤了你,才迟迟没有要你,如今,你身上毒素已解,朕才和你亲近!——所以现在纤纤还要为容家说话吗?”

容纤月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只听到他的声音字句入耳,身上一阵的发凉。

她早就知道家族倾轧,后宫血流,可当亲耳听到,还是让她一时心惊。

难怪这阵子练功她觉得精神好了许多……

难怪那日在行宫才是她这个身子的第一次……

“既然皇上以为纤纤聪明,那纤纤为什么还会中毒?”

容纤月问。

亲吻在她脖颈的湿濡一顿,继续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哈!

好个蹩脚的借口!

他说“她”聪明,而那个懿贵妃容纤染却把“她”当成傻瓜。若是他没有说谎,那也就是说“她”是忍辱负重的在容家过了这十多年而容家没有人发觉。

<所以,根本就不是什么“智者千虑”,而是这药根本就是容家给“她”灌下去的,“她”就是明白也不得不喝。

这样的“她”,就是她也不得不赞叹。

可这个罪魁祸首,不就是他?

若不是他一心想要立“她”为后,“她”又何尝需要承受这般苦?

而他现在却又把苦心赐药解毒当成是他的功劳?

容纤月闭了闭眼。

“皇上以为纤纤为什么要做戏?”

他覆在她的身上,一如曾在行宫,温柔的亲吻移到她的唇角,“纤纤喜欢就好,朕又何必问缘由?”

好个“喜欢就好”!

若是原来她听到这话,怎么也会有些心软,而现在,容纤月唇角一泄轻弧。

“皇上说的不错,臣妾是有几分小聪明,可那都是身在危险之中,不得不学会的自保之法。就如同皇上一般,若非是年少经历非常,又何尝有今日睿智?”

夜凌璟的唇瓣几乎就要贴到她的唇上,忽的这似若冷然的话入耳,夜凌璟眸底倏的一沉,他撑起身子,低头凝望着身下的人。

容纤月知道自己这话会触了这位少年天子的逆鳞。

毕竟哪个皇帝也不容许自己的帝王尊严被侮。

“臣妾只是个生在小门户的女子,不知道皇上想要做什么。臣妾只知道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容家盛宠多年,定不为帝王所乐见。”

“臣妾对皇上也有情,可不管容家对臣妾做了什么,臣妾终究是容家女儿。仁义孝道,臣妾不能不守!”

“皇上说臣妾有心也罢,做戏也罢,臣妾只不过想要躲开这是非之地!”

“……若是皇上执意,臣妾身无所长,也愿用性命相助皇上!”

容纤月看着他。眼中闪着盈盈泪光,字句诚恳。

实际上,当中一些话也是她的肺腑之言。

夜凌璟的嘴角渐抿,一手抬起容纤月的下巴,

“你,不信朕会赢?”

容纤月看着他,没有回答。

……

帘帐飘飞,寝宫内,清静寂寥。

偌大的凤床之上,帝后相对而视。

寝宫紧闭的殿门之外。

宫随谨立,

恐怕谁也不知道此刻凤床上不是在翻云覆雨,香鬓蛟乱。

……………………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几乎是如若时光镌永的霎那。

即便眼前的男子绝美无双,容纤月也想要转过目光,而就在这霎那,夜凌璟唇角轻魅尽显,眯着的眼睑当中流光泄出,光华潋滟。

“不管信,不信。今儿朕要定你了!”

他的眸底带着容纤月看不懂的幽深,低下头,吻住她的。

他的吻来的猛烈,他的舌几乎一股脑的探到了容纤月的喉咙里,深深的占有,霸占的掠夺容纤月的理智。

“不……”

察觉到他的灼热。容纤月推拒。

可还没有动作,耳边他的低喃声已经再度入耳。

仍是那抹宠溺,还有淡淡戏谑,

“……傻丫头,朕只碰了你!”

——傻丫头,朕只碰了你!

容纤月一愣,而趁着她这些许的失神,他已经闯了进去。

初来的酸胀让容纤月闷哼了声,而耳边同时也传来了他的低喘,

“小妖精……”

遂,他又吻住了她。

一如先前的激烈,狂暴。

容纤月轻颤,抵触的手碰到他的胸前,在察觉到那灼热的体温之后,不由自主的发软,无力。

而他的动作也越来越猛。

最后,脑中终一片空白。

<p…………………

云雨初歇。

凤凰于飞的帘帐撩动轻扫。

夜凌璟身上只罩了件薄衫,胸膛浅露的靠在床头之上,怀侧,浑身无力的容纤月低眉轻喘。

如玉的臂膀搭在他的腰间,指端的丹红豆蔻点点媚色。

夜凌璟先是把那纤白拿在手中把玩,渐渐的眼中眸色又深,遂侧头,吻上尚带着一丝湿濡的青丝垂发。

容纤月先是不想理会,可渐渐游移到她耳后的气息让她不得不挪了下身子。

他先说的话应该是真的,不然刚才也不会把她折腾的这么酸软无力,甚至几度险些晕厥过去。

察觉到她的躲避,夜凌璟的唇角勾了勾,

“如何?还好?”

低哑的嗓音听着容纤月的心头一颤,几乎立刻就想到适才他逼着她一遍遍的喊着“璟”的情形。

容纤月艰难的躲了躲。“皇上,您该走了……”

夜凌璟不置可否,埋头往她的脖颈嗅过去。

“纤纤能让朕不走!”

“……”

容纤月一颤,身子不由的又是一软。

不是说“她喜欢就好”的吗?

她已经让他得逞了,那他就是不配合,也不能拆她的台,不是?

容纤月撑起身上的力气试图推拒他,他没有提防,倒是被她推离了一些。可紧跟着,他身子一倾,再度覆到了她的身上。

容纤月被压的面色通红。

她抬眸。

眼前,那张餍足的俊美面容带着让她毋容忽视的专注,深情。

“纤纤,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再离开!”

——————————————————————(乐文首发)

凤仪宫的浴池。

热气氤氲。

美人儿青丝飘散,桃腮杏面,便是面露疲倦,香肩半露,仍灼灼其华。似隐若无显出的点点暧昧红痕,更显旖旎。

却只若“鬓云欲度香腮雪”,旖旎无边。

旁边侍奉的宫婢春桃微红着面颊,一勺一勺的舀起池水,温润她的肌肤。

水珠沿着细腻柔滑的肌肤滑下,落到水面上,涟漪轻皱,一***荡开去,却是更惹得浴池中香薰晕人。

静谧,美好。

忽的,趴在水池边的美人儿动了下,那一声娇吟,飘荡在浴池上空,犹似春雨纷纷而下,燕子楼空。

“娘娘,可觉得好些了?”

春桃急问。

容纤月点了点头,这池里的温度虽不及温泉的灼热,可正好可以舒缓酸软的身子。

适才小憩稍许,身上的力气也都大半儿回了来。

只是,脑袋里似乎越发的混沌了。

容纤月舒展了下胳膊,转过身子。

池水波荡,及时的遮住了她胸前的风光。

容纤月转眸,不经意间的媚色天成,让侍奉在侧的春桃险些再度红了面颊。

“春桃,你觉得皇上对我如何?”

春桃一惊,失措抬头。

她没想到自家娘娘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容纤月弯了弯嘴角,她其实也不想问的。

可那位皇帝爷先是气势汹汹的把凤仪宫的宫婢都赶了出去,又和她这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光天化日之下颠鸾倒凤了许久,最后从凤仪宫出去时,又是容光焕发……

她总也要听听下面人是如何想的,不是?

春桃抿了唇角,想了想,“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之前娘娘从没惹过皇上这般恼怒!”

容纤月微微挑了下眉角。

春桃倒是真的长进了。

连她这般问都能回答的如此委婉。

能把皇上惹到恼怒,皇上却还不怪罪,这样,还用说皇上对她如何么?

只是春桃嘴里的“之前”,就是那个“她”了!?

容纤月侧眸思衬,那如此,上次那位皇帝爷也是真的生气了?

这般想着,脑海里就不由的浮现出那张俊美的面孔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横眉怒视的模样……

一丝不可察的笑意,渐渐的浮上了容纤月的唇角。

“娘娘怎么会如此问?是懿贵妃和娘娘说了什么?”

虽然很是得体的回答了主子的问题,春桃还是尽着忠仆的本分,关切的问,

容纤月因春桃嘴里的“懿贵妃”突的灵光一闪。

“春桃,荣华大公子对我如何?”

闻言,春桃面色微微一变。

容纤月看在眼里,不动声色轻笑,“怎么,倒是有什么春桃不敢说的?”

春桃忙摇头,“不是奴婢不敢说,先前娘娘不是说前尘尽忘,所以奴婢才……”

“哦~!”

容纤月点了点头,眼前浮现中在车厢中和那位容家大公子相顾而望的匆匆一瞥。

那双眸子幽深如邸,隐隐的似有什么在当中一闪而过,

情?意?

“大公子是容家对娘娘最好的人了!先前娘娘在容家的时候,都是大公子出手相救……所以,娘娘就和大公子亲近些!”

春桃的声音在耳边转过,就像是池中的温水,滴滴涟漪。“说来,大公子的身世也是可怜,听说大公子并非是老爷亲生的,而是二老爷的遗腹子……”

容纤月的眼中倏的一亮。

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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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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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金流儿:难怪什么?我还什么都没写了!

容纤月:还用说!明摆着了,不是血亲!

金流儿:所以?

容纤月(贼兮兮):那她和他有那啥情吧!

金流儿:我什么都没说!

容纤月:你和说了有什么区别?

夜凌璟:就是有,你想怎样?

容纤月:不怎样,我就是随便问问!

金流儿:……

宁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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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转头看向春桃,玉颈微斜,精致的锁骨泛出诱色。“莫不是春桃对大公子有意?”

春桃一惊,手里的玉勺险些掉落到池水里。

“奴婢不敢!妲”

仓皇着就要跪倒。容纤月看在眼里,笑嫣如花窀,

“看,摆明了就有!”

春桃更颤的厉害了,“大公子霁月之尊,奴婢不堪萤火,不敢奢望!”

“哦~!”

容纤月拖长了声音,恍然的点头。

什么是多说多错,在这里就是了。

春桃也察觉到了,再也不敢说话,只垂着头跪在那里。

“好了,我又没有怪罪你的意思!”

容纤月唇角泛笑,把春桃不小心掉到池水里的玉勺拿出来,放到春桃的手上。“本宫是想要告诉你,人都是要有愿望的,就比如我,当年又何曾想过还能坐一坐这皇后之位?”

春桃颤颤的接过来,低着头道,“奴婢不敢和主子相比,奴婢能伺候在主子身边,奴婢已经很高兴了!”

……看来,这一时还说不透。

容纤月摇了摇头,转过头去,春桃也继续给容纤月打理着。

没一会儿,容纤月从池子里出来。

滴滴的池水沿着雪白的足尖落地。

莹湿,动人。

几乎同时,柔滑的玉缎披在她的身上,窈窕的身影透着光亮,若是仙子踏云而来。

饶是看惯了主子沐浴过后的娇容,春桃还是有些晃神。

忽的,容纤月开口。

“春桃。”

“奴婢在!”

容纤月盈盈如秋波的眼眸瞧着她,春桃怔怔然,眼中的焦距都有些失措。

拍了拍春桃的手,容纤月语重心长。

“春桃,你也要有自己的人生!”

“……”

当容纤月前行离开,春桃仍神色恍惚的站在原地。

方才主子说的,是什么?

**************************(乐文首发)*******************************

帝后行宫归来当夜,皇帝入寝谢昭仪的芳华苑,皇后贤良,赐玉如意一把。翌日,凤仪宫众美人儿退离之后,皇帝入宫用茶。却是没一会儿,帝怒,于白日紧闭宫门,众宫婢不敢窥。

事后,皇帝欣然而出,宫婢甫入,发现皇后身上竟无可穿戴之物。淫糜叠物。

有聪颖的,说是皇上不满皇后安排,是而恼怒。可更多隐秘却是说皇后“秘技”出众,帝后已然和睦。因为遂后皇帝去了来仪宫中和懿贵妃用膳,显然和容家亲近如故。

…………

芳华苑。

因园中种满御花园中百花而名。

是而芳华灼灼,不在其妖。

偏堂的茶室之中,茶香寥寥,宫婢们侍奉身侧,垂首望足,却仍有数人偷偷侧目却瞧宫中的主子在典雅的茶具前,行云流水般聘婷自若。

身上散纱轻拂,头上只别了只梅花碧玉簪的谢昭仪,面容白皙如玉,双腮绯红,垂眸间流光闪动,隐约竟有“碧玉搔头落水中”的美景。

她没有懿贵妃容纤染的娇艳无双,她也没有皇后容纤月的独姿风华。可却是能在她的身上看到那股安详淡雅,似若超脱世俗的气息,浑若天成。

当茶香浓郁,最完美的那一炮茶水冲透。

谢昭仪探手拿起茶盏。

指端轻柔,若似无骨。

红唇轻启,烟色叠叠。

“你们都退下吧——”

娇声起,若黄莺轻动。

“是!”

宫婢退下。

茶室之中,唯有谢昭仪一人。

而当寂寥徘徊,谢昭仪周身竟恍若云雾丛丛。

忽的,低低的声音在茶室中飘荡,似隐若现。

“……皇后,真是好手段……”

隐显阴鸷,饶是这如仙境的茶香云雾也飘淡了大半儿。

谢昭仪的眼中若潋,樱红的唇角笑意轻绽。

“可惜,我谢家也焉是好相与的……”

瞬时,似有凉风袭过。

微湛冷意。

………………………………

大夏前朝。

光明殿。

乃皇帝与臣子议事之处。

“那夏家四虎作奸犯科,立案实多,倒也无容狡辩。可只不过是容相不得宠的侍妾远亲,实无关局势……是以,臣以为尚可放长线。”龙案之下,一穿着朱色长袍儒雅男子道。

龙案之上,墨色的龙袍威武庄严,即便面色俊美,犹如美玉,那俯视冷睇之时,也仍磅礴浩荡。

闻言,夜凌璟摆手,“严惩,以儆效尤!”

“既然是容家大公子把人交到的大理寺,那就是不要的弃子,就是从他们的身上也找不到什么。”

“是!”

那儒雅男子不再多言,应诺,

夜凌璟于龙案之上,淡淡的看着他,“安华,朕知道你是聪明的,可朕不希望你和其他朝臣一般,揣摩圣意!”

“是!”

谢安华面上微微一白,垂首。

夜凌璟摇了摇头,“今儿的事,知道了?”

谢安华抿唇,应道,“是!”

“嗯!”夜凌璟点头,手指在桌上一叩而过,“朕不会亏待谢家,还有,华婉!”

谢安华的眼中闪过幽亮,他躬身一拜,“臣谢皇上!”

夜凌璟起身,走过去把谢安华扶起来。

“朕的御史台还少不了你,若是连这个承诺都做不出,那朕也未免太过小人!”

淡淡戏谑的话,让谢安华的脸上也带了笑意,“皇上说笑了,臣自幼陪在皇上身边伴读,皇上对臣如何,臣还是知道的!”

夜凌璟挑眉,“哦~!原来那时候,安华就已经在揣摩朕意了!”

谢安华一滞,知道皇上是在玩笑。也唯有再度躬身,

“……臣,不敢!”

“哼,谅你也不敢!”夜凌璟哼了声,睇着他的眼中已浮上淡淡笑意。

遂,一手扶起他。

谢安华起身,臂弯间,那年轻帝王一松一紧的把握之间,君臣已然同心。

稍许,夜凌璟松了手。

眼中温和的神情也微微凛然,“至于皇后那边,华婉不去招惹皇后,皇后也不会对她如何!”

“……是!”

稍有迟疑,谢安华应了,眼中却已然浮上了一层凝重。

——————————————————————

容府。

书房之中,容家大公子容宗瑾脸上露出鲜少的深凝神色。容丞相更是惊疑未定的低呼道,“这,可当真?”

“是!”容宗瑾应诺,嘴角一沉,“是然儿听月儿亲口所说!”

容丞相深吸了口气,转头看向桌上燃起的烛光辉映。

“若是这样,应就不会有假!月儿朝夕陪在皇上身边,或也能看出来稍许端倪!”

“是!”容宗瑾道,“从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皇上膝下无嗣,可太医院那边并查不到蛛丝马迹。可若是月儿所言是真,那……”

容宗瑾没有说下去,却已经名言昭昭。

若是皇帝真的不能绵延子嗣,那皇位……

容丞相点了点头,目光悠远,

良久,吐出一口气息。

“宁王爷……”

……………………

宁王府。

六重六进的宅门,几乎无处不是灯火。

辉煌明亮,淼淼如烟雾重重。

其中,琴瑟声声,更恍若似仙。

优雅的寝室之中,竹兰画卷墙壁悬挂。点点檀香缭绕,朱华蔓生。

宁王爷夜凌澈披着前些日子皇上赏赐的黑貂皮斗篷,一手拿笔,一手拿这花雕酒壶,神情恣意间,泼墨写意。

但见笔下有如游龙,狂舞如墨,若似狂仙。

终,一笔落。

夜凌澈满意的看着自己手下的画卷,仰头又是一口酒喝下。

笔下的画,是一福黑貂戏鸟图。

那黑貂栩栩如生,形如脱兔。双目炯然有神,沉臀弓背,似乎下一刻就会一跃而起。鸟儿也是激灵活泼,可却是被那黑貂戏的失去了灵动,虽也展翅高飞,可双翅微垂,眸中无光,已然是挣扎不动,可纤细的足尖微利,似若最后振翅一搏。

“好图——”

夜凌澈高呼。随着,手中的酒壶一扔,“来人——”

在门外的随从进来之时,在那幅画卷上印下自己的印鉴。

“宁,澈。”

红印似火。

**********************(乐文首发)*****************************

端午节。

大夏过的几大节日之一,由来也是一名士大夫不堪受辱,投江而死。只是那位士大夫不叫屈原,那个国家也不是楚国。

说起来,大夏和她所知道的历史并不同,可历代数起来,大体上的事件差不多都是相符。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甚是有些地方出奇的类似。不止如此,诗词歌赋更都有神似之处。更不要说是山川地理。所以,容纤月很有理由可以把这里理解成是和她曾生活的那个世界平行的世界。只是她早早投生了几百年,或者一千年。

每每想到这里,容纤月就忍不住打个激灵,可到底也没有多少闲暇让她去想这些有的没的。因为身为皇后,务必要承担起端午节宫中大宴的重任。

宴请朝中重臣,以表彰他们对朝廷做出的贡献,也顺带的亲近皇家和臣子的关系。

先前宫中也有几次大宴,可因为她的推辞和皇上的不置可否,就都是由懿贵妃主持。而现在,皇上专宠灼灼,她身为皇后,责不可怠。

于是,连着几日,容纤月都忙着处理宫中大宴的各个细节,比如各个官员的排位啊!膳食啊,饮用啊等等。虽然下面各个尚宫也都各尽其责,可按照宫规,最后拍板的只能是皇后。就是有着六宫协理之权的懿贵妃也只能是在旁边帮个小忙,严惩那些趁机想要谋些乱事的宵小,维持下秩序。

最后,或者是累了的缘故,连着几日,容纤月觉得自己睡的都特别的深沉。原来有一丁点儿的动静都能醒,甚至有时候半夜里自己突然醒来,可这几日容纤月总是一觉到天亮。有时候,容纤月仔细回想,似乎在半梦半醒的时候闻到类似青竹的气息,可醒来之后,浑身上下并没有感觉到不舒服的地方。旁边侍奉的众人也没有任何的异样。索性,容纤月也就把这些疑问抛到一边,专心的准备大宴。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承备宫宴。所以一切在她要准备的尽善尽美的同时,她也就可以去宫中的藏书阁去看先前历代的皇后是如何筹备各种宫中大宴的。顺便,她就可以翻看一些她想要看的书册。

转眼,端午节至。

宫中灯火通明。

前朝经过长长的汉白玉石碣,官员们款款而入。

后朝的各个宫中,也是争先恐后的各自簪花胭脂,唯恐大宴上失了颜色。

凤仪宫中,宫中的宫婢们往来窜梭,也是忙碌。

容纤月站在落地的镜子面前,看着当中的自己。

面色如花,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云髻峨峨,修眉联娟。明眸善睐,靥辅承权。堪称的绝代美人儿。

</p更不要说此刻身上正穿着的凤袍琳琅,烟笼轻纱,更是华贵非常。

“本宫如何?”

容纤月也不回头,问道。

后面伺候的春桃和香兰不约的回答,“娘娘貌美,母仪华贵!”

遂后,其他的宫婢也跟着应道,“娘娘貌美,母仪华贵!”

容纤月满意的弯了唇角。

她本就是皇后,这些虚应的话并不用说,所以这在旁人看来是硬撑,在她看来就是得意。

而就是在宫婢们声声入耳时,手心里忽的一满,似乎被什么人塞了什么东西。

容纤月微微挑眉,下意识的攥住,眼前电光火石的闪过刚才在她腰间整理衣裙配饰的宫婢。

这时候后面那些宫婢们的话音刚落。

而几乎同时,就又听着一声朗笑传来。

“娘娘貌美,母仪华贵!~”

容纤月惊得回头,那门外的人也走了进来。

身上明珠龙袍,金丝缠身,头上九龙盘头的玉冠熠熠发光。俊美的面容更若朱华璀璨,让人夺目。

容纤月倒吸了口气,突然想到一句诗词,“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奴婢拜见皇上——”

身边宫婢们的低呼,堪让容纤月回神,容纤月施以盈盈一拜。“臣妾参见皇上——”

袖下的手指一抬,手心里攥着的东西就被她投到了深处。

“纤纤今儿很美!”

耳边低喃声起,容纤月被扶起来。

容纤月抬头,温婉一笑。

若真的说起美来,恐怕后宫佳丽都加起来也不如眼前的人来的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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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在宫灯下看,就已经让她惊艳,现在近距离一看,她都几乎萌生出一种恨不得扑上去吃一口的冲动。

嫩嫩的面庞像是嫩豆腐般的白皙,如月的眸子清湛璀璨,如星辰耀眼。

他只是看着你,就好像整个宇宙都在她的眼前妲。

也不过就是这几天没有看到他,怎么竟觉得他比起原来更俊美了几分。

“朕,好像在纤纤的眼睛看到了什么?窀”

夜凌璟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从她的耳际划过。

手指似有若无的摩挲过她的敏感处,容纤月的身子微微一颤。

宫婢们退到了数步开外,都低垂着头,自然看不到此刻自家主子被皇帝调戏的情形。就算是看到了,恐怕也会闷头窃喜吧!

容纤月面上浮上两道嫣红。

“什么?”

夜凌璟弯唇,微微的俯下身子,头上的盘龙玉冠冠冕珠帘似有若无的从容纤月的面前滑过,带起一丝丝的凉意。

“这几日,可是想朕了?”

“……”

容纤月呼吸一滞,眼前几乎立刻就闪过和他纠缠缠绵的片段。

身子也隐隐的有些泛热。

不管将来如何,至少现在他还是很不错的伴侣。

容纤月咬了咬唇,稍稍的踮起脚尖,让自己能碰触到他的耳边。“璟,可也想纤纤……”

低低的吟喃传入夜凌璟耳际,夜凌璟的眸色一黯。

揽着她腰身的手微微发紧,“纤纤这是在勾,引朕?”

容纤月暗暗轻笑。

这要是勾,引的话,那真不知道后宫的其他女人是怎么面对这位皇帝爷的。

“璟,怎么说,就怎么是了!~!”

容纤月手指在夜凌璟的胸前打着圈儿,拖长的余音自己听着都双肩微抖。

倏的,腰身再度又是一紧,力道之大,容纤月险些站立不住。

“好,朕今儿晚上过来——”

夜凌璟沉声道,随后松开了她,转身离开。

旁边侍奉的宫婢们各自眼中掩饰不住的欣喜,尤其是春桃更甚。

容纤月看着那道龙袍离开的背影,唇角浅浅的勾起一丝弧度。

而这弯弧度还没有绽开,前面的人忽的停下脚步,转头,正把她脸上的笑意看在眼底。

夜凌璟眼角稍挑,容纤月只是一怔,就弯膝行相送之礼。

夜凌璟看着她的举动,眼中幽深轻绽,

“纤纤,和原来不同了!”

清幽的语气让容纤月的背脊微微一僵,容纤月抬眸,似不解。

夜凌璟一笑耳,“……不过,朕喜欢!”

遂,离开。

容纤月目不斜视,直到听着脚步声消失,她方转过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镜中的她,眉眼含春,眸底却是清明湛亮。

春桃凑过来,低低讨好似的,“娘娘,皇上说喜欢呢……”

“……”

容纤月嗔怒的瞧了她一眼,不置可否。

这个美人儿,倒是和春桃有共同语言。

又是一刻钟后,容纤月终于打扮停当。

凤冠罩头,青丝乌盘。便是和先前过来的皇帝俨然一致。

容纤月上下打量了眼,吩咐,

“春桃,去把本宫的香囊拿来!”

“香兰,茶!”

“是!”

两人退了出去,容纤月转眸看着跳动的烛火,袖下的手微微一动。

………………

腰间的香囊佩上。

茶水也堪堪喝了半盏,外面就传来驾前随侍的声音,“回皇后娘娘,皇上在凤鸾殿等着您!”

</p凤鸾殿,也就是举行今夜端午宫宴凰牒殿的后殿。

当宫宴开始时,帝后便是要从凤鸾殿一同入殿,彰显帝后和睦。

春桃小心的抚着容纤月宫装后面的旖地宫纱,容纤月走了出来。

凤仪宫外,早已经有凤鸾等候。

——————————(乐文首发)————————————

凰牒殿。

杯盏交错。

以容家为首的朝廷砥柱官员在左侧。以御史台谢安华为主的青年官员在右侧。

虽壁泷分明,却是均和颜欢笑,杯盏推合。

当鼓乐声声当中,帝后相携而来,众官员几若同时躬身,“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起来吧——”

帝夜凌璟微微抬手,

众官员起身,抬头看向他们的帝后。

此刻宫宴之上,那稍许褪下的帝王威严当中,他们的皇帝更是俊美非凡。而帝王身侧,那位只有在宫宴或朝中盛典才能见到的皇后也似乎和先前不同了。不,不是似乎,而是完全不同了。

原来的皇后,美则美矣。可面容中总是稍显稚嫩,目光也莫名转闪,总让人想到她庶女出身。而眼前的这位,还是原来的面容,可眉宇间优雅尽显。淡扫娥眉,顾盼飞扬中,已有了毋容侧目的气势。就是和他们的皇帝站在一起,也丝毫不逊。

众位官员的眼中各自惊奇,讶然。身为荣家人掌门人的容丞相眼中更是精光一闪。

站在高台之上,容纤月即便从不曾见过容丞相,这略略一眼扫去,也认了出来。先别说这当中的位置就是她安排的,那位容丞相一身晏然不同其他官员的打扮,还有那看似儒雅却又不失霸道气势就已然昭彰。

容丞相眼中的神色,她看的清楚。目光一转,她便看到了坐在右侧青年官员当中的容大公子。而也就是她的视线刚扫过去,入目,便是那位容大公子唇角绽出的一丝弧度。

容纤月再度移过目光,看向身边的皇帝。

她本想在今日宫宴上亲眼见一见那位宁王爷,可听说那位宁王爷出了京,今日的宫宴来不及赶回。

夜凌璟也遂垂首,两人相视,携手登上正中的帝后之位。

不知道是不是容纤月的错觉,总觉得从这高台往帝后之位走过去的这几步路上,身边的人攥的她的手微微发紧。

当帝后落座,在场的一众官员,妃嫔也随之落座。

遂,酒宴上,歌舞齐。

前三轮,是皇帝敬天地,敬祖宗,敬前朝的忠烈臣子,身为皇后自当随同。

再三轮,皇帝赐酒,赐有功将士,赐朝中肱骨,赐今朝烈士或有颇多建设功臣。

而后,便是自主随意,逍遥随性了。

随着琴瑟声动,殿内,已经是杯盏交错,低低谈论声不止。

容纤月头一次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那些位高权重的官员侧身交谈。想到自己那一世虽然也去过中枢,见过高官,可到头来也不过是个小老百姓。而这一世却是立在云端俯视,周边也均都是风波暗涌,不由轻叹了口气。

而这声还是让身边的人听到,

“可还好?”

他问。

容纤月弯唇,回以一笑。

“谢皇上关心!”

这酒的度数并不高,也就是果酒的样子。对她来说,并不算难。

夜凌璟颌首,案几下,握了握她的。

遂,似是无意,夜凌璟往左侧稍稍点了下下巴。

容纤月转眸,正见着那位左侧首位的容丞相举杯而起。

移步间,正是往高台而来。

容纤月微微凛了心神。

“臣,敬皇上!敬皇后娘娘!”

容丞相到了近前一辑,举杯。

夜凌璟点了点头,把案几上的杯盏举起来,稍迟,容纤月也偕同举杯。

</p看似淡若优雅,可眼底还是有些微微的躲闪。

容纤月并没有太刻意。

她知道凭着人家在官场上沉浮多年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

“丞相有劳!”

夜凌璟说了句,杯盏中的酒一饮过半儿。容纤月也示意的浅啜。容丞相自当饮尽。

当杯中酒空,夜凌璟面带笑容,执起容纤月的手,半似戏谑,半似认真,“容丞相生了个好女儿!”

容纤月面带羞红。“皇上……”

容丞相嘴角带笑,慈眉善目的看了眼容纤月,冲着夜凌璟躬身垂首,“能侍奉在皇上身边是月儿之福,而月儿能得皇上垂爱,臣实在是没什么功劳!”

容纤月眉目半敛,微微一颤,看向容丞相。

容丞相这话实在是精辟,身为首辅,自当国事都忙不过来,哪儿有精力来查看庶女的功课!也就是薛夫人悉心教导,才有容纤月今日。

她的动作虽不大,可身边这两个人一个在身侧,一个就在对面。自是立时察觉。

夜凌璟皱了下眉头,容丞相则微微躬身,“此来,臣带了夫人亲手所绣榴锦,送与皇后!”

容丞相从袖子里掏出一方香囊,常总管接过来,在夜凌璟的示意下,奉到了容纤月的手里。

容纤月打开,里面是一方绣帕大小的锦缎,上面绣着几颗嫣红的石榴,寓意“多籽”。

容纤月看着这方锦帕,身子轻颤。

旁边的夜凌璟看了,面带怜惜,揽过她的肩膀,“过阵子,朕允省亲,以解念母之思,如何?”

容纤月抬眸,眼中泪湿稍带。

她点头,

“嗯!”

见状,容丞相也没有久留,退了下去。

而看着容丞相敬了酒,其他的官员也都三三两两的过来相敬。

夜凌璟一一应了。

在夜凌璟的示意下,容纤月也跟着敬了几杯。

到后来,高台侧,珠帘下的美人儿们在懿贵妃的率领之下也都走上前来,奉酒恭贺。

最后,容纤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喝了多少,竟也有些酒色上头。

看着眼前歌舞升平,也尚算告一段落,容纤月凑到夜凌璟身侧,“臣妾有些醉了……”

夜凌璟看了眼钟鼓滴漏,低声道,“一炷香后回来便可!”

“是!”

容纤月无声起身,悄悄的退了下去。

夜凌璟看了眼容纤月退离的方向,转头再度看向殿内,俊美的面容浅笑浮动,辉动若光。

…………

高台后,点点珠帘之下。

不同前朝的那些官员,几若目光都投在高台上帝后之位的美人儿们各自的脸上或多或少的都带上了些许喜色。

皇后不在,皇上的目光或可便能看到她们呢!

懿贵妃眼角瞥了眼身后那些美人儿流露出来的欣喜,眉眼轻扫,落向前面不远。

那边,就在那一丛丛正谈笑风生的青年官员当中,那人正喝着杯中的酒,目光正看似不经意的往某个方向看去。

过了会儿,那人放下杯盏,起身。

无声的退了下去。

懿贵妃眼中锐芒一闪,她弯了弯唇,“香玉!”

侍奉在侧的香玉躬身。“娘娘……”

懿贵妃低低的和香玉说了几句,香玉面色不变,遂,应诺而去。

悄无声息,寂静无声。

另,坐在角落的谢昭仪一手撑着额角,一手端着酒盏,无意的看着面前情形,眼中媚态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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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凰牒殿出来,风儿浮动面颊,容纤月就觉得酒意褪了大半儿。

“娘娘,可去凤鸾殿歇着?”身后紧随的春桃问。</p

容纤月摇头,“那边太暖,我怕真的睡着了,反而不美!”

宫宴最后还要帝后说“结束词”,她可不能被人抓住什么把柄。

“那……”春桃张望了下,“那边有座小桥,娘娘到那边待会儿?”

容纤月瞧过去,眼中微微一闪。

那座小桥在宫灯下,明亮光华,潺潺荡漾。

就像是在云中烟雾徘徊的美景。

让人心神皆醉。

“好!”

容纤月应了。

……

随皇后驾辇的一行人到了小桥处。

前面不远正迎面看到一队正巡视过来的宫中侍卫,看到容纤月一行人,跪倒叩拜,

“起吧——”

容纤月抬手虚扶。

为首的侍卫起身,俯首,“娘娘在此小憩,可要属下派下侍卫……”

“无妨!”

容纤月摆了摆手。

“是!”

侍卫领命,率众离开。

只是在离开数十步之后,为首的侍卫还是留下了几名侍卫,远远的保护。

容纤月坐在桥边宽宽的围栏之上,四顾打量着。

……在凤仪宫接到的密信上什么都没有写,只是寥寥几笔画了个地图。而看着这地图上所指就是这座小桥后面的树林。

只是她身边这么多人。而那个图又是想要告诉她什么呢?

忽的,不远处一声低呼,“什么人?”

容纤月身边的宫随们闻声看去,先前容纤月过来的路上,一名宫婢被侍卫拦住。

那名宫婢颤颤的声音传了过来,“奴婢,奴婢是奉我家娘娘的命拿些东西……”

“皇后娘娘在此,从别处走吧!”

那侍卫道。

“是,是!”

那名宫婢连连应着,又冲着容纤月的方向叩了头,匆匆的走了。

容纤月看着那名宫婢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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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香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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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春桃轻呼。

容纤月招了招手,“找人跟着她!”

春桃瞪大眼睛窀。

容纤月眨眨眼,“我觉得她可疑!妲”

春桃对主子的话没有丝毫质疑,立刻吩咐了几名宫随跟了过去。

看着身边少了人,却还是显得有些多的宫随,容纤月悄悄的抬了抬眉角。

这时,又听着一声警示,“什么人?”

容纤月眼中一闪。

今儿晚上还真是热闹。

再转头看去,就在那几名侍卫之前,一穿着锦袍的男子正矗立在那儿。

他正站在灯光暗处,和对面的侍卫侃侃而谈。

容纤月看不到他的模样,可他的身形欣长,仪态秀姿,想必也是个相貌堂堂的君子。若是原来,或者容纤月还会萌生出几分对他模样的好奇。可现在,容纤月的嘴角只勾起了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带着一丝轻魅,一丝娇艳。

很快,就见那几名侍卫面带豫色,遂一人转身冲着容纤月的方向稽首,“皇后娘娘,是容大人!”

容大人?容大公子?

容纤月瞬间坐直了本就直挺的腰脊,淡淡的说了句,“请——”

春桃得诺,扬声,“皇后娘娘,有请——”

春桃的声音和原来一样,只是尾音处稍稍的有些颤。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

视线所及,站在暗处的他,垂首抬臂整理了衣衫边角,遂,起步而来。

渐渐的,他的身影现在宫灯之下。

因宫宴,均没有穿着官服。他身上浅蓝色的衣袍在宫灯下,深谙了几分。可那张白日里曾匆匆一瞥之下的面容却是越发的儒雅。

清澈的眸光,挺直的鼻梁,轻轻弯起的唇角,像是煦日温暖,让人无法生出抗拒的心思。

容纤月的目光也不知不觉得变得温和。

或许是听了春桃的话,她觉得眼前的这个人是真的关心“她”的。

“臣,见过皇后娘娘——”

他走到三步开外,躬身稽首。

礼仪规矩,挑不得丁点儿的差处。

“起来吧——”

容纤月道。

他起身,视线平视。

清湛的目光里温情满溢。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开口,“哥哥可好?”

容宗瑾弯了弯唇角,“蒙皇后挂念,臣一切都好!”

“那就好!”

容纤月似乎是安下心来,便不再问了。

实际上她是不知道该再说什么。

毕竟她和这位“哥哥”并不熟。

看到容纤月不再说话,容宗瑾嘴角一紧,脚下已经稍稍的往前靠了半寸。

“臣先前听说娘娘蒙苦,今日看娘娘气色尚佳,臣也安心了!”

低哑的声音听着容纤月心头一震。容纤月抬头,眼中微光浮动。

“那时候是有些辛苦,不过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皇上对我很好!”

她说的中肯,容宗瑾也颌首称是,“是,适才臣看的清楚,皇上对娘娘很是照顾!”

闻言,容纤月微微红了面颊,

桥头上宫灯照耀明亮,容纤月的面颊只若是璀璨珠华,更显出了几分媚色。

容宗瑾眸光一黯,忽的开口,

“先前皇后和懿贵妃说的,臣已经知道了!”

“……”

容纤月一怔,似是有些讶然。“哥哥在说什么?”是说她故意透露的某人身体可能有恙的消息?

容宗瑾看了眼容纤月身侧的众宫随,躬身垂首道,“请皇后屏退左右!臣有事禀奏!”

容纤月眼中似乎有些恍惚,有些犹豫,终,还是点头,

“好!”

………………

虽说是“屏退”,可众宫随还是立在七步之远。

奉命守在此地的数名侍卫也神情肃穆,严阵以待。

容纤月看了眼,又看向容宗瑾,容宗瑾根本就没理会那些人,只是瞧着她。

容纤月被容宗瑾的目光看的低垂下了头。

他的目光虽然温和,可隐隐如刀剑而来的锐利还是让她有些不自在,

“现在,可以说了?”她问。

容宗瑾眼中微光划过,他上前一步,声音压得很低,

“……皇后和原来不同了!”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看向他,“哥哥,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今儿这是她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

可这句话听上去和那句好像完全不同。

容宗瑾浅浅的呼了口气,抬头仰望。

头顶上星辰闪烁,看上去并没有此刻宫廷四周的灯火明亮辉煌,可那点点闪动的荧光却像是明亮温柔的眼睛,轻轻的看着他。

容宗瑾苦笑,“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可能,是我喝多了!”

他的声音很低,容纤月犹豫的问,“哥哥……在说什么?”

其实,她听的很清楚。

闻声,容宗瑾敛了恍惚,他看向容纤月,“是我错了,久在深宫,又焉能和从前一样!”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没有接话。

容宗瑾弯了弯唇,似乎在安慰她,只是很快,面上已经是沉静如水,“我已经派人去查,想必不多时就会有结果。只是,皇后可知道若是当真属实,那后果……”

容宗瑾眼中冷凝闪过,容纤月看在眼里,心头猛地一跳。

“我,是我思虑不周……”

容纤月唇角泛白,握在桥头围栏上的手也抑不住的攥紧。

当日,她当是猜到后果才刻意的泄露了出去。

试想,若是皇帝没有繁衍子嗣的能力,皇位自然就落到了那位皇帝唯一血亲宁王爷的身上。可据起居录上所言,皇上还是曾经有过子嗣的。换句话说,这就极有可能是有人蓄意谋害。

皇家秘史,一向少不了这些。容家身在朝中深潭,自然会想得到这当中最有可能得利的,就是最有可能谋害之人,而那个人首当宁王爷。

容家定然会彻查!毕竟容家的两个女儿都嫁给了皇上,其中一个还是容家名副其实的嫡长女!若是当真,那容家的这两个女儿就是白白“牺牲”了不说,容家还要重新“站队”。又或者有另外一种可能,就是容家勇于揭破阴谋,在皇帝的面前立下不世之功。不管日后皇帝是重获新生,还是另择新主,容家也都能安稳如山。她以为,后者的可能性极大!

虽然不管“鹤蚌相争,渔翁得利”,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最后都难免朝堂动荡。而那个深夜几次三番闯入宫中的人也说不定会因此泄露了痕迹,于她,也是安全。至于那个美人儿皇帝,凭着人家的智谋,怎么也会稳赚不赔。

只是她当时想的完美,却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最后,即便那个美人儿皇帝再喜欢她,恐怕都会因为她泄露了如此隐秘的皇家密事,疏远她,或者再把她打入冷宫。

原来,她不怕。所以根本就没想过她可能的“下场”!

可现在,面对着一个关心着“她”的人,她竟有些抑不住的晃神。

那日,他覆在她的身上,深情低语,

“纤纤,相信朕,朕不会让你再离开!”

一个时辰之前,他揽着她的腰身,朗声宣布,“朕今儿晚上过来——”

亦便是适才,他还殷殷细语,关切备至……

这一切都让她心头暖意轻漾。

这才多久,她已经有些舍不得了,那日后,当真是那日到来,她又可能会忍得住么?

“皇后放心,若是当真无可避免,那臣就是舍得性命,也要保皇后无虞!”

耳际,定定的话入耳。

容纤月的胸口又是一阵波涌。

“哥哥……”

容纤月张了张嘴,再度发现自己语窒。

而容宗瑾似乎已经明白,他的眼中带上温和,正欲要说什么,忽的,神情一凛,

“什么人?”

容宗瑾一声骤喝。身形快速的往小桥后面的树林冲过去。

容纤月一惊。

她的这个“哥哥”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娘娘小心--”

而随着容宗瑾的那声喝止,后面一直小心防卫着的侍卫们很快涌了过来。

而除却一开始的一惊,容纤月已经恢复了镇定。

“本宫没事!”她道。

此处正近距前面的凰牒殿,容宗瑾的声音却并不大,除了小桥附近容纤月身边的宫随,并没有引起太多慌乱。只是若是她惊慌起来,恐怕会让前面的宫宴功亏一篑。

“你们随本宫过去看看!”容纤月道。

“娘娘——”

几名侍卫脸上的神色一变。

若是皇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他们就是灭门之祸。

“这里是皇宫大内!还能有什么事?”

容纤月轻声一笑,扫了他们一眼。

被容纤月的视线一扫,这几名侍卫只觉得头皮不约的一紧。

“……是!”

遂,这几名侍卫环顾保护着容纤月就往小树林的方向过去。

春桃也要随行,容纤月一个眼色过去,春桃便只有老实的待在原地,和凤仪宫的一众宫随们待在一起,在桥上等着。

随着那座小树林越来愈近,容纤月的胸口渐渐的有些紧闷。

眼前,那张画了几笔的地图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那个约她来此的,是他,还是此刻正隐身在树林中的那个人?

虽然恨不得立刻就知道结果,容纤月还是步履平稳,神色自若。就是那几位侍卫心里或多或少的有那么点儿惊慌,在看到容纤月这般后,也都定下心来,警惕四顾。

很快,衣衫迭迭声起。

两人交手的闷声传来。

侍卫们的脚步顿时加快,容纤月也不由张望。

虽树林鲜少人迹,却也挂着几盏宫灯,而就在那几盏并不甚明亮的宫灯之侧,两个人正在交手。

一个人蓝袍飞舞,交叠如月。

一个人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招招狠辣。

交手的两个人显然知道来了人。手下的招式更加的快了几分。

忽的,两人互拍了一掌,随着各自的掌力,退开了七八步之遥。

容宗瑾立在一宫灯之侧。

那个黑衣斗篷的男子正站在另一盏宫灯下面。

随同容纤月而来的侍卫把容纤月护在当中,手里的长戟外举,进退有度。

容纤月抿紧了唇角,才没有让自己轻呼出声。

蓝袍的人是容宗瑾。

那个黑色斗篷的人……

她强自镇定的立在原处,袖下的手紧紧的攥到了一起。

容宗瑾看了眼容纤月,看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不适,方转头看向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

“阁下什么人?”

一如容宗瑾一向的温和儒雅。

黑衣斗篷的男子不会他,歪了歪头,嘴里啧啧的哼了声,“你这个兄长……对妹妹也太过关心了点儿吧!嗯?~”

刻意拖长的尾音让容宗瑾的嘴角微微一沉,袖下的手也猛地一攥。

“怎么?想杀人灭口!可惜了——”

黑衣斗篷的男子轻笑,遂,抬手一撩。罩在他头上的斗篷应声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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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看到斗篷下的那张面容,在场的人,包括容纤月俱都是一惊。

那人,星眸如月,美目如皎。此刻白皙俊美的面容上正带着一丝邪笑。完美的脸型,勾起的唇瓣,还有眸底隐隐滑过的清冷锐利,即便此刻身着不伦不类,却也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张扬高贵。

容纤月身边的侍卫先反应过来,

“见过宁王爷——”

俱是一跪。

容宗瑾脸上的神色也是乍然一变,他垂下头,抬手一辑,“宁王爷——”

容纤月暗吸了口气,刚才在听到他的说话声后堪堪落下的心神再度高悬起来。

他的声音不像那个人,可当他把头上的斗篷散开之后,不容她忽视的青竹香气却是轻溢而至。

容纤月的面色不可察的微微一变。

宁王爷夜凌澈勾起唇角,也不管跪在地上的侍卫,直接走到了容宗瑾跟前,扬了扬下巴,“容大公子的功夫不错,改日咱们再切磋切磋?”

容宗瑾神色不变,“若是宁王爷有意,臣下随时恭候!”

宁王爷被容宗瑾这话激的拧了拧眉头,只连连的摇头叹息,

“啧啧,容大公子真是直接!”

然后,宁王爷转头看向容纤月。

带着一抹轻邪的眼中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

“澈,见过嫂嫂!”

夜凌澈走过来,微微躬身。

容纤月侧身避过,“既然宁王爷入宫,怎么不去殿中饮酒?”

态度亲和熟稔,先前夜凌澈在容宗瑾跟前的别扭一扫而空。

夜凌澈嘿嘿的笑了笑,“这就准备去了!不过,也亏得没去,才能看到嫂嫂和容大公子的兄妹情深呢!”

说着,夜凌澈挤了挤眼。

容纤月似是一怔,跟在夜凌澈身后数步之远的容宗瑾眸底一闪厉光。

皇兄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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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澈背对着容宗瑾,自是没看到,对着容纤月拱了拱手,“既然嫂嫂说了,那澈就先去了!”

“宁王爷,请——妲”

容纤月道。

夜凌澈拱手,这也才对着那些仍跪倒在地的侍卫抬了抬手,“你们都起来吧——”

遂,手臂一扬窀。

身上的斗篷直冲着一名侍卫那边扔过去,自己往凰牒殿的方向过去。

那名侍卫及时接住。紧跟着宁王爷过去。

容纤月目送夜凌澈离开,

“宁王爷出现在此地,必有缘由——”

容宗瑾的声音在她的耳后响起。

容纤月身子微微一颤。

她转头看向容宗瑾。

容宗瑾对着她点了点头。

容纤月心下一沉,屏息问容宗瑾,“那哥哥,可是无意看到我在此的?”

容宗瑾是什么人,听容纤月提起,神色就是一凛,口中讶然脱口而出。

“什么?”

————————————————————

凰牒殿中。

歌舞声声,丝竹瑟瑟。

高台上的龙位上,夜凌璟凤眸微眯,狭长的眼睑中,流光转异。

台下,是相谈甚欢的众朝臣。

身侧,娇艳动人的美人儿情意绵绵,春波浮动。

似若艳光璀亮,和美无边。

纤长的手指叩在桌上,点点而来的叩击声,听的旁边伺候的常总管心头一阵一阵的发紧。

他知道主子这是不耐烦了。

忽的,叩声稍顿。

“皇后呢?”夜凌璟问。

常总管忙应声,“还有半盏茶的时候!”

夜凌璟一手扶额。

若是早知道如此难耐,就不允她出去这么久了。

“皇兄——”

一道欢快声音冒出来,常总管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湿瞬间散了大半儿。

夜凌璟懒懒的看过去。

藏青色的云纹锦袍欣长俊秀,娇艳如花的面容俊秀如玉。正一手端着酒杯,一边冲着他谄媚的笑。

“臣弟敬皇兄!”

说完,一饮而尽。

夜凌璟勾了勾唇,把桌上的酒盏端起来。

酒盏触唇,夜凌璟像是随口一问,“从哪儿过来?”

夜凌澈脸上灿烂的笑容一滞。

“呃……”

“可是去了不应该去的地儿?”夜凌璟又是闲闲一问。

夜凌澈挠了挠头,“没——”

“什么……”

夜凌璟把后面的话接过来,手里的酒盏却顺势的放回了桌上。

夜凌澈瞪着那盏放回去的杯子,额角一跳。

宫宴之上,臣子敬酒。就是皇帝再不喜,也会抿一口以示皇恩。

所以,这到他这儿,又是怎么回事?

“皇兄——”

夜凌澈提高了嗓门。

连高台之下附近的官员都听的一清二楚。

一下子,殿内的歌舞声都几若消静了许多。

夜凌璟只挑了下眉梢,俊美的面容平添几分邪魅。

夜凌澈知道,要是他不说出个原委来,今儿这酒,皇兄还真不会不理不睬的不应了他。

夜凌澈张了张嘴,正犹豫着要不要把小树林看到的兄妹情深的戏码告诉自己这位皇兄,就又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皇兄嘴里一张一合。

“魂——”

依旧平缓的话语,却是让夜凌澈登时一个激灵,往后撤了一步。

夜凌璟嘴里的魂,是指魂殿。

魂殿,在宫中并没有什么名声,朝中官员知道这个魂殿的也只是寥寥数人,可但凡是知道的,都知道这个魂殿对皇上来说所处甚重。

魂殿,只是个偏僻的宫殿。十年前,由还只是皇子的皇上赐名。后来皇上继任太子,登位君位,都不曾对魂殿大幅修复过,是以百官们并不把这个还在皇子身份时就有的魂殿放在心上。可实际上皇上每年端午的前一日都会去魂殿转一转。

魂,阳气也,精气也。随神往来者谓之魂。而皇上的这个魂殿是指前朝历代英烈国祠,还是什么?当中知道些许端倪的官员们也曾揣摩过,甚至在先皇在位时,就上书要大幅修缮魂殿。当时先皇也问过还是太子的皇上,皇上说此魂非彼魂。于是,作罢!

再后来皇上登位,也有官员旧事重提,皇上并未应允。是而,如今皇上登位亲政以来,就再也没有臣子提过魂殿。而今日宫宴之上,夜凌璟突然说道“魂”,更立刻的让夜凌澈脱口而出,

“皇上怎么知道?”

夜凌璟随意的勾了勾唇,脸上的轻魅刻骨。

“朕,可是说了什么?”

“……”

夜凌澈脸上一黑。

是,皇兄只提了个不关痛痒的字,全都是他自己说出来的!

夜凌璟看了他一眼,似有所指,“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夜凌澈咬牙,索性把手里的杯子递到了身后随侍的手里,

“皇兄,其实澈过来的时候看到……”

夜凌澈的话还没说完,就听着旁边常总管急急的低声,“皇上……”

夜凌璟侧耳听过去,夜凌澈的脸上已经变得黑青。

听着常总管的低语,夜凌璟淡若的脸上带上一抹忧色,忽的,夜凌璟起身。

高台下的官员看到皇上起身,几乎同时抬头,夜凌璟扫了眼,目光在容丞相的身上稍稍一顿,遂一甩龙袖,“朕身子不适,后面就让容相代劳吧!”

言罢,也不管后面众官员还有珠帘后一众美人儿的反应,转身离去。

步伐之大,连常总管都被甩到了后面。

夜凌澈眼明手快,一把抓住常总管,碍于此刻还没有出凰牒殿,夜凌澈阴恻恻的凑到常总管的耳边,“好你的,敢阻拦爷说话!”

常总管也是有苦难言,虽然这位爷时不时的被皇上拿来消遣,可若是这位爷心情好也就罢了,要是心情不好,到头来倒霉的也总逃不过他们。

“宁王爷,奴才哪儿敢!只是皇后娘娘出事了。奴才不得不报!”

“什么?”

这次,轮到夜凌澈大惊。

…………………………………………

话说凰牒殿外,小桥后,树林中。夜凌澈离开,容纤月说了那句话之后,容宗瑾意识到是有人蓄谋。

容宗瑾警惕的扫了眼四周,

“还是先回去吧!”

容纤月也点了头,她当然知道有人刻意,只是没想到那人竟不是他。可若不是他,那难道是……

没有多想,容纤月在身边的侍卫相护下往外走。

只是走了没几步,容纤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容宗瑾也警惕的停下脚步,

“小心——”

忽的,容宗瑾低呼了声。

而几乎同时,护卫在容纤月左侧的侍卫一声闷哼,歪倒地上。

那名侍卫的胸口插了一枚乌黑的短剑,和夜色融在一起,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看不出。

容宗瑾神色一凛,护到容纤月身前,挡住她的视线。

而即便只是转瞬,容纤月还是看了个清楚。

那名侍卫虽身中暗器,索性性命一时应无忧。

“可还好?”

容宗瑾问,另有侍卫忙过去给他简单的包扎。

“是,谢大公子!”那名侍卫喘了口气道。

容宗瑾点了点头,转头往四周警惕的看过去,只是很快,脸色变得凝重。

“不好!”

容宗瑾的周身立时冷意番然。

“怎么了?”

容纤月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容宗瑾往她的身前挪了半步,“没事,只是有些不对劲!”

只是有些不对劲吗?

看着再度露在她面前的那个受伤的侍卫,容纤月知道他是在安慰她。

虽然她是第一次到这个密林里来,可之前她看到的密林的出口和刚才匆匆一瞥之下看到的略有出入。

很快,两名侍卫先行探路。

守护在容纤月容宗瑾身边的只有另外三名侍卫,还有一名先前受伤的。

容纤月容宗瑾站在原处,没动。

两人眼看着那两名侍卫走出了树林,似乎正往桥头行走,可没一会儿,又看着那两名侍卫的身影出现在树林里,最后,竟又再度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那两位侍卫看到他们,眼中茫不可置信。

容纤月和容宗瑾心下暗惊。

“怎么办?”

容纤月问容宗瑾,容宗瑾神色沉凝,“看来他们并非想要人性命,就先等在这里吧!”

容纤月点了点头。

见容纤月安心,容宗瑾看向再度聚在一起的侍卫,“你们可有联系之法?”

…………

桥头,春桃心急如焚。

先前主子和容大公子过去树林,她就已经有些担忧,后来看着那位宁王爷出来,也算是松了口气,可现在那位宁王爷都已经出来好一会儿了,怎么主子和大公子还没有出来。

春桃咬了咬牙,往小树林的方向过去。

“春桃姐姐,皇后娘娘吩咐的是……”一名宫婢开口。

春桃瞪了她一眼,“若是皇后怪罪,我一个人担了!”

“是!”

那名宫婢一个激灵,垂首退后。

春桃看着她的举动,也知道自己鲜少的动怒了。可现在她也已经顾不上。

春桃往树林方向过去,奉命守在他们身边的侍卫也跟着过了去。

只是春桃和那位侍卫刚到了树林外,就听着里面传来一声哨响。

春桃倒还没什么,那名随行而来的侍卫却是面色一变。

“不好!”

————————————————————————

一刻钟之后。

桥头上的凤仪宫宫婢们齐齐跪倒,为首的宫婢春桃紧咬着唇角,眼中泪痕遍布。

先前只有几盏宫灯明亮的树林之外,已经是灯火明亮。

皇帝夜凌璟,宁王爷夜凌澈还有十数位侍卫林立在树林之前。

夜凌璟眸色幽深,面色深沉。

一名侍卫统领跪倒在地,“回皇上,林中有我御林军传信哨音,皇后娘娘和容大人安然无恙。臣也已经派人进去搜寻,可臣等……根本走不进去!请皇上责罚!”

跟在夜凌璟身后的夜凌澈闻言,不可置信的惊呼了声,“怎么会!本王,刚才过来的时候还好好的!”

夜凌璟睇过去,夜凌澈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上前一步,拱手,“回皇兄,臣弟过来的时候是去了趟魂殿,只是从魂殿出来,臣弟好像看到什么人,就追了过来。后来追到附近,又没了人!臣弟以为自己一时看错了,就想要抄近路过来,走过这片树林的时候,听到人声,才知道是皇后和……和容大公子说话。臣弟也就打了个招呼……可臣弟出来的时候,是真的什么事都没有!”最后,夜凌澈再三保证,顺脚踢了下面跪着的侍卫统领一脚。

侍卫统领也应声道,“臣问询了侍卫,还有皇后身边的大宫婢,的确是在王爷离开之后不久听到的哨声!”

像是得到了允诺般,夜凌澈赶紧的点了头,再次保证自己清白。

夜凌璟扫了眼夜凌澈,哼了声。

夜凌澈背脊上莫名的抖了抖,他低垂下头,老实的往后退了一步。

方,夜凌璟收回目光,再度看向树林,

“进去!”

夜凌璟沉声冷喝。

“是!”

那名侍卫统领起身,亲自带着几名侍卫进到树林里。

看着那几个身影,夜凌璟的眼底乍然一沉。

眼见着那几个侍卫就是在树林外面打转,根本就没有进去,可看着他们的神情,又是小心谨慎,丝毫没有作假痕迹。没一会儿,就又看着他们走了回来。而看到他们,那几个侍卫脸上无一不惊错,尤其是那位侍卫统领,上前就是跪倒在地,

“臣死罪!”

夜凌璟冷眼看向那并不大的树林,唇角幽幽的泄出一道轻弧,轻魅邪肆,倾倒众生。

“……敢在朕的眼前,还真是好手段!”

冷意邪然,跟在夜凌璟身后的夜凌澈都觉得周身泛凉。

夜凌澈知道,皇兄生气了。

“皇兄,臣弟愿——”

夜凌澈想要说什么,夜凌璟已抬袖,“起来吧!”

“是!”

侍卫首领起身,夜凌澈也顿止不言。

后面的常总管更不敢越次,老实的待在一边。

连夜凌澈都察觉出来的,伺候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又焉能不知!

四周的侍卫更不敢吭声,只等着圣上裁决。

……

树林外,宫灯下,

诡异寂静。

皇帝夜凌璟只若是没有察觉,先抬头看了看天,脚下走了几步。

但见皇上脚下错乱,似乎是有序,又好像是杂乱无章。

在差不多夜凌璟走了七,八步之后,夜凌璟停下。

后面,夜凌澈赶紧的跟过去。

“皇兄,您这是……”

不仅仅是皇后一人

();

夜凌璟鲜少的没有动怒,看了他一眼,一手指向头顶。

夜凌澈跟着看过去,后面常总管和侍卫首领也偷偷的抬头去看。

头顶上一片星辰,在此刻周身的宫灯当中,竟显出几分黯然妲。

夜凌澈脑袋里似乎有什么闪过去窀。

“皇兄——”

正待夜凌澈发问,“啪——”一声,头顶上已经被夜凌璟拍了一巴掌。

“北极,生门也!”

一语如惊醒梦中人。

即便做出这种手段的人是谁,能挡得了眼前,也挡不住头顶上的星辰日月!

夜凌澈恍然大悟,“皇兄高绝!”竖起了大拇指。

而后,也冲着后面露出恍然愧色的侍卫首领瞪过去,“好好学着点儿!”

侍卫统领忙垂首,“皇上英明,臣等不如!”

夜凌璟睇过身后的众人,轻哼,

“你们差的,的确不少!”

“不过,高绝的人,另有其人!”

遂,在场的众人,再度沉寂,不敢言语了。

正如刚才皇上所言,敢在皇宫盛宴之时,摆起这样的阵势,确是有不把皇上看在眼里的睇视。

夜凌璟自是知道身后的寂静,他清冷一笑,目光只看着前面的树林。

此刻,他周身的冷意寒凉褪去。

已然再度风清优雅,泰然安宁。

只是夜凌澈先有些忍不住,他掩了下嘴角,“那皇兄,现在可是要派人……”既然皇兄找到了生门,那沿着这生门前行,总也能找到皇后。

前面宫宴有容丞相负责,想必不会出什么问题,而皇后虽无恙,可时候长了究竟不好。

“不!”

夜凌璟沉声打断,在夜凌澈的惊愕当中,嘴里缓缓的吐出一个字,“等!”

夜凌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

“既然意不在谋害性命,朕又有何忧?”夜凌璟道。

不,在,谋,害,性,命?

夜凌澈几乎要挠头了。

难道皇兄不在乎皇后?

……不管怎么说,原来皇后和那位容大公子的关系也是亲近的很呢!

夜凌澈低眉沉思,不经意转眼,正看到皇兄袖下的手,正攥在一起。

虽不露行藏,可微微崭露的青筋还是让夜凌澈顿悟。

夜凌澈轻咳了声,既然皇兄不在乎,那他也就老实的待着吧!

听到身后显然的咳嗽声,夜凌璟挑了下眉角。

“澈不是说容大公子在?”

“……”

“朕倒要看看,他有几分本事!”

………………

而终,夜凌澈也没有等太久,就觉得眼前的树林似乎忽的变了下,随后,倏的一亮,几道人影走了出来。为首的赫赫然便是刚才皇上口中的那位容大公子。

容宗瑾看到前面站着的夜凌璟等人,肩膀微微动了动,随后疾步上前,

“臣护皇后不周,请皇上赐罪!”

夜凌璟眼底幽光一闪,甩袖,直接从容大公子的身侧而过。

后面跟着过来的容纤月也弯腰跪拜,只是还没有俯下身子,手臂就已经被扶住。

“皇后,总算是出来了……”

耳边低低的嗓音带着温情,可容纤月却觉得有些怪异。

容纤月抬眸,略有些疲惫的面容在宫灯之下有些苍白,“若非是哥哥,臣妾现在恐怕还……”

夜凌璟握了握容纤月的手,这方转头往仍跪倒在地的容大公子身上瞄过去。

“起来吧——”

“是!谢皇上!谢皇后!”

容宗瑾起身。

<凝。

就在旁边的夜凌璟自是看到,“怎么了?”

容纤月打发了春桃,往夜凌璟身前凑近了些,温婉贤淑,“先前臣妾在桥边休息的时候,有看到宫婢过去,臣妾就多了个心眼儿,派人过去瞧了眼……”

“哦~?”夜凌璟的扬了扬眉角,“刚才朕可没听纤纤提起这一段儿!”

适才一路上同车而行,容纤月把到了桥头之后的事情都给这位爷说了个遍儿,当然除却有些隐含深意的话没提,基本上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尤其是关于那位宁王爷。

容纤月弯了弯唇,“臣妾以为或是凑巧,只是为以防万一,臣妾才派人去跟了!”

“然后呢?”

夜凌璟抬了抬手,表示不在意喝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容纤月抿了唇角,“……那个宫婢是往谢昭仪的芳华苑去的!”

夜凌璟喝茶的动作一顿,遂看向容纤月,

“那,皇后以为是巧合,还是什么?”

容纤月一笑,“臣妾以为什么不重要,既然皇上把此案交到了哥哥那里,赶明儿臣妾派人告知哥哥也就是了!”

“哦~!”

夜凌璟放下茶盏,瞧着容纤月的眼底隐隐泄出一丝幽光,“皇后就这么相信他?”

……这话,怎么听着都带着一股子怪异的味道?

她知道这宫里能排得上名号的也就是懿贵妃还有谢昭仪。若是先前她没有负责这场端午宫宴,不知朝中的一些盘根错节,或许她会说后宫里的事情就在后宫解决之类的话。毕竟她是皇后,后宫之事为她处置是理所应当。可现在,她不会这么说,因为,她隐约猜测出了这个谢昭仪在皇上眼中的不同之处。尤其刚刚在她提到“芳华苑”这三个字的时候,这位皇帝的眼中明显波光滑动。

……好吧,她其实也承认自己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心里头也的确有些不舒服。

所以既然不舒服,就都不舒服吧!

容纤月回眸。

宫灯下,明耀动人,如娇羞艳丽。

夜凌璟眸色微暗,下一刻,抬手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眸光潋滟,幽光渗人。

容纤月口中娇嗔未出,幽兰轻吐,甚是媚人。

“连皇上都信,臣妾又怎么能不信?”

“……说到底,臣妾信的,还不是皇上?”

最后一句,娇媚入骨,已然勾,引。

………………………

晚上,两人平安无事。

容纤月本来想借口自己在树林中受到了惊吓来拒绝,可人家根本就没那个意思,换了衣衫就躺到了床上,安枕而眠。自然,容纤月也乐的清闲。只是当容纤月和衣躺下,才发现人家竟貌似已经睡着了。

俊美的面容舒展,修长浓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烛光下,幽亮纤长,鼻端的气息更是平稳安然。

呵呵,人家还真是心宽啊!

容纤月自嘲一笑,也闭上眼睛。

或者是这几日准备宫宴还有今晚上的事情也确是让人神形俱疲,很快,容纤月就有些昏昏欲睡。

只是迷迷糊糊的,又或者根本就是她的错觉,总觉得旁边这个人并没有睡的太熟。更几若生出幻觉,好像就在她半梦半醒的时候,人家就撑着头看着她,手指把玩着她的发,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复杂错落。弄得她也险些睡不安稳。

………………………………………

容府。

夜色已然接近子时。

书房中,烛火明亮。

点点细语传来,说话的正是容宗瑾。

“……皇上命宗瑾查清此案,宗瑾又问了宁王爷几句,这才回来!”容宗瑾最后道。

“染儿如何?”容相问,

容宗瑾低垂的眸光里微次一闪,“宗瑾在出宫时,见到了染儿身边的香玉姑娘,香玉说,懿贵妃与此案无关!”

“那就好!既然皇上交给你,那你就好好查下去!”

“是!”

容宗瑾应诺。

容相点了点头,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若非是月儿一向胆小,你又谨小慎微,今夜恐怕就真的会蒙生事端!……到最后就是皇上有心庇佑,这皇后之位,恐怕也保不住!”最后,语重心长。

容宗瑾没有说话,低垂的眼睑中厉光转闪而过。

容相又叮嘱了几句,遂眼看着时候不早,容宗瑾告辞退离书房。

走出书房跨院,容宗瑾直接走回自己的院落。

虽已经过了子时,院落中仍是通明。

打发了等候他的下人,容宗瑾回到自己的房间。

桌上,茶水早已经备好。

他倒了一杯,看着茶水在杯中波荡,容宗瑾脸色阴沉。

今夜,他走出来吹风,是无意,却不知道遇到她,却是有人蓄谋。

那人若只是诱使她前往密林,最后不过皇后错过宫宴,使得这场皇后首次主持的宫宴不欢而散。到头来只是无伤大雅的玩笑。可宫中诡异深埋,又何尝会在这个时候只开个玩笑?何况,那人还动用了九宫阵法。

九宫阵法,听似不过是奇人异事的小伎俩,可若是使用得当,足以在战场上一将挡千军。

所以,那人想困的,绝不仅仅只是皇后一人。

所以,那人在谋划时,便早已经把他算了进去。

又或者包括那位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宁王爷!

据后来询问宁王爷得知,宁王爷是被人引到这边来的!

皇宫大如九重,哪里不好,偏偏是这里!

若这个九宫阵只为宁王而来,那就绝不会不放杀手!如今皇上无嗣,宁王爷又是皇上唯一亲弟,足可见宁王不同。

所以,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计中计?

只是不管是他还是那位宁王爷,无论是谁随同她一同被困,最后若是传扬出去,皇后的名声必定受损。若再有言官多言……就正如容相所说,皇后之位,恐怕再也落不到容家的头上,哪怕懿贵妃仍在。

正因为他明白这一点,他才明知道皇上把这个案子交给他颇有试探之意,他也不得不接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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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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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

容宗瑾端起茶盏,水波涟漪中,恍若的浮现出那张如花娇颜。

容宗瑾勾了勾唇,一饮而尽窀。

****************************************************妲*

不管怎么说,端午宫宴很成功。

因为就在容纤月用早膳的时候,那位皇帝就下了旨意到凤仪宫,说什么皇后温婉大度,贤良媲美,忠厚仁爱等等,就差把那些溢美之词全都给盖到她头上了。赏赐了不少的物件,最后,六宫主事之权再度回到她的手里,母仪天下,名副其实。

凤仪宫上下欢喜异常,连春桃的眼睛里都几乎溢着光亮。

容纤月知道这是春桃在感慨往事,毕竟这个六宫之权就是从“她”的手里飞走的,现在又回来,自当是让春桃感慨。

至于她,当然也是激动的,只是早些时候被某个人生生的从睡梦中惊醒,然后就是一场淋漓激斗过后,就觉得疲惫的想要直直的瘫在床上才舒服。

她早就体会过某个人的气力精神不同寻常,先前在京郊行宫,几乎一整天瘫在床上的事情还历历在目。昨儿晚,她以为会安然无事,可谁知道这临近早朝人家就强拉着她来了一次。可即便只是一次,也足够让容纤月觉得刻在里程碑上。

于是,就在那些赏赐下来没一会儿,她就吩咐了春桃预备温泉沐浴,解乏。

温泉池水氤氲,容纤月靠在池子边上,闭着眼睛,满足的呻,吟了声。

身上的疲惫快速的散去,力气点点的恢复到身上。

只是腰际,肩膀,甚至脖颈处的嫣红点点都泄出了那个人是多么的索求无度。甚是这副身子肩膀上与生俱来的梅花红印也越发的鲜艳欲滴。

不是说想要她日后陪着他一起吗?不是说这个皇后之位非她不可吗?

若非是她感觉得到那个人对她极好,她几乎都要以为他根本就是有些像是泄欲一般的折腾了。

容纤月恍惚的想,这当中或许是这个美人儿皇帝骗了她什么?

只是终归是不容她再琢磨什么,就听着外面有报,懿贵妃到。

容纤月吸了口气,这要是她自己,她还当真不想给这个什么懿贵妃面子,可现在,她还是容纤月!

无奈,容纤月也只得吩咐了旁边伺候的宫婢起身。

宫婢们低垂眉眼,目不斜视。

很快就整理完全。

…………

凤仪宫的正厅暖房。

懿贵妃容纤染姿态雍容,虽娇媚天成,可眉宇中的端庄优雅即便是让容纤月看了,也不得不赞一声好。

而听着渐近的脚步声,容纤染抬眸看过去。

缓缓靠近的人显然是刚沐浴过来,头上的青丝微湿,面容不施脂粉,却是红润娇艳。虽已经是夏日,身上的衣裙旖旎拖地,却独独的有着别样之美。

容纤染的眼睛眯了眯。

她早就知道这个女人是漂亮的,只是原来的她眉宇间总带着瑟瑟忐忑,就是本身有着八分美好也余下了四五分。而现在或是刚刚沐浴过后的缘故,竟是比起先前看起来更美了几分。而又或许是她的错觉,刚刚在乍然抬头看到她的时候,恍惚的好像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睇视之态。

“见过皇后!”

容纤染起身,微微颌首算是行礼。

容纤月弯了弯唇,走到座位上,“懿贵妃怎么过来了?”

旁边,香兰奉上香茶。

容纤染当然知道容纤月这话是客套话,想来当初她意气时,也是常说,可现在听着,容纤染的额角微微一绷,

“还能是什么,不就是恭喜咯!”

容纤染坐回去,端起尚且温热的茶水,轻啜了口,却觉得此刻已经没了刚才的那股茶香。索性,容纤染又放下。

容纤月看在眼里,只若是不知的喝了口自己杯子里的茶盏。

刚温泉沐浴后,势必要补充水分。

“是皇上的旨意,我也只能遵从!”

容纤月解释了句。“若是懿贵妃不愿,那回头我再和皇上提一提,这六宫……”

“算了!”

容纤染打断了容纤月。“既是皇上的旨意,身为臣妾,自当遵从!何况这六宫协理之权总是要还回去的!”

她自是舍不得这六宫协理之权,可要是容纤月求情,还不如不要。

“如此……”

容纤月低垂下头,品着杯中的茶水。

似乎这几次这位懿贵妃和她说话越来越直白了。

“其实此来,还有一事!”

容纤染开口。

容纤月放下杯盏,洗耳恭听的模样。

似乎是满意容纤月的姿态,容纤染淡淡的弯了下唇角,“昨儿皇后倒是让我刮目相看!”

容纤月没说话,她知道在她准备宫宴的过程中,容纤染并没有给她使绊子,可未必没有带着看热闹的心态。而现在这番话想必……

“只是有幸而已!”容纤月回答的谦虚。

容纤染轻轻一笑,“我倒是不这么以为……若非是容家人,是万万不行的!”

容纤月默认的点头。

不错,从筹备宫宴就能看得出来,如今容家在朝廷还是一手遮天的感觉。

只是随后容纤染的话锋一转,让容纤月不得不微微颦眉。

“……不过,那传闻是真的吗?”

容纤月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有什么传闻吗?”

容纤染好笑,却也是压低了声音,“虽皇上下了封口令,可奈何宫中岂有秘密可言!听说,有刺客,你也被困?”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刺客没有,只是有侍卫受伤。而她被困么?也并不止她一人。

“还有吗?”容纤月有些忐忑,

“还有……”容纤染看着她,拉长了声音,“就是那个谢昭仪恐怕脱不开关系!”

“她?”

容纤月低低的呼了声,

容纤染了然抬了抬下巴,“自然,昨儿本宫看到哥哥出去,就长了个心眼儿,让香玉后面跟着,果然看到了谢昭仪身边的大宫婢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什么,还故意的往小桥那边转了圈儿!要不是看着那边有侍卫守着,香玉会更靠近一些!”

容纤月面容有些发白。

……看来不止是她留意了。

“后来呢?”容纤月问。

容纤染摆了摆手,“还有什么后来,既然你们的人都在那里,还有侍卫,应该不会出什么事。我就让香玉回来了。只是没想到还是出了事!”

容纤月低头瞅着自己手里的茶盏杯子,

过了会儿,道,

“这件事还是要告诉哥哥!”

容纤染一笑,“告诉你,不也一样?”

容纤月一愣,抬头看她。

容纤染笑的娇柔,“如今六宫之权尽在皇后的手里。虽然是哥哥彻查此案,可若是哥哥想要入宫,就需要皇后允诺。所以,告诉皇后,不就是告诉哥哥?再说,哥哥和皇后一直亲近,应该会更信皇后!”

容纤月明白过来,“不错,有理!”

虽然她也知道那个宫婢和谢昭仪的芳华苑有些关系,可未尝就是说定然有什么!而正如她所言,她和容大公子关系非同,这样的话要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不就是证明是她的意思!?

好一招借刀杀人,身不染血!

“当然,也或只是我的猜测!”容纤染继续怂恿,“不过,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事还是小心点儿!哥哥是聪明的,定不会冤枉了人!”

容纤月点头,“我也是信哥哥的!”

“那就对了!”容纤染最终满意了。拿起茶盏来喝了口茶。

这会儿,好像才真的品出这茶的滋味。

很快,这杯茶饮的差不多。

<

容纤染也起身,“时候不早了,我也该走了!”

容纤月叫住容纤染,“先前,先前和懿贵妃说的那件事,可是……”

后面的话容纤月还没有说出来,容纤染面色一沉,回头冷冷的睇了她一眼,“皇后身受荣宠,那些不该有的念头还是少念着吧!现如今,皇后还是先想着如何早日怀上龙嗣才是正事儿!”

说着,容纤染的目光往容纤月的腰腹移过去,眼底快速的划过一道幽光。

容纤月一直在盯着她,容纤染脸上的神情,她看的清清楚楚。

容纤月袖下的手微微一紧。

…………………

出了凤仪宫。

容纤染坐到了车撵之上。

珠帘纷纷,四周只有宫婢们的脚步声,在深重的宫道上,步履声声。

容纤染闭上眼睛,神似休憩。

嘴角似有若无的弯起,闭起的眉眼间带起淡淡清邪。

………………

凤仪宫内。

容纤月站在殿内,隔着窗子看着容纤染的身影慢慢的消失在眼前。

当容纤染身上最后的一抹衣衫撩摆消失,容纤月唇角挂着的那一丝笑意终敛而无痕。

她知道这么几日的功夫,即便容家势大,也不可能这么快查出来皇帝是否有隐疾。今日这一问,她只是试探。而果然……容纤染是知道她身子中毒的。正如那个皇帝所说,“她”还真是多灾多难!

或许容家大公子对“她”是有几分关心,可容家,当真是个不能靠近的地方……

“春桃!”

容纤月唤。

春桃应声过来,

“叫香兰来!”容纤月吩咐。

“是!”

春桃领命去了。

容纤月看着手边上的茶盏,轻摇蜷首。

既然容家不能靠近,那总有个地方能让她亲近一些的吧!

————————————————————————

宫中前廷。

凰牒殿外。

百丈之遥的魂殿。

不同宫中其他殿堂的富丽堂皇,魂殿显得清幽了许多。

殿门紧闭,殿屋四周树木错落,只有一条小路通往。

几若封闭的窗子隐隐的透出几分诡异的寂静。

容宗瑾立在殿门外,目光中透出几分幽色。

旁边的侍卫统领小心的靠近,“魂殿离那处差不多百丈,只是此乃皇上禁地——”

容宗瑾抬手,“本官知道了!”

他奉命彻查端午宫宴一案没错,却也不至于因此触犯圣讳。

容宗瑾深吸了口气,隐隐的青竹香气从殿内飘过来。

容宗瑾眼中微光拂过,转身离开。

难怪听闻皇上连问都不问就知道宁王爷是从何处而来,这青竹的气息即便十数步之遥都能闻的清晰。

……

小桥之侧,数名宫中侍卫严阵以待。

树林之中。

此刻,没有了夜间如梦似幻的宫灯,树林中多出了几分真实,冷漠。

数十名侍卫正按照京兆尹大人容宗瑾容大公子的命令正小心的拨开一根根的树木,一一排查。

没一会儿功夫,侍卫们就寻到了几处怪异之地,那几个地方就在昨夜里那名受伤侍卫碰触机关附近,当中还有几枚乌色的短剑半埋在土里。只要稍一波动,就会喷射而出。

当容宗瑾从魂殿赶到,侍卫们忙指出所查之处。

容宗瑾看的嘴角低沉。

果不出所料,即便九宫迷阵精妙,又是在夜里发生,总也会有迹可循。而即便那名侍卫没有碰触到机关,也难免随后他们当中有人不经意的碰到,引发九宫阵。可见那人谋划之深。

容宗瑾闭了闭眼。

眼前闪过昨夜里的娇柔低语,“哥哥,天上的星,好亮!”

若非是她的一语惊人,或他还想不到此阵可凭星辰破之!

“大人!”

这时候,一侍卫首领过来,手里拿着一叠纸张,“这是昨夜宫宴之上一百零八位宫婢宫随口供!请大人过目!”

容宗瑾张开眼睛,吩咐了侍卫继续排查,转到凰牒殿后面的小偏殿中,拿起那些口供。

他看的很快,先是分类,而后一一详读。

忽的他停了下来。

那份口供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可却是容家的传信密语。

——肩头梅花红痕,独一无二。

梅花红痕,只有月儿才有。

在他眼中,便是独一无二!

所以,月儿还是原来的月儿!

容宗瑾默默吁了口气,眼中的深凝散去,脸上再度展露出了温和,雅儒。

翩然中,俊雅出尘。

——————————(请支持乐文正版)————————————

御书房中。

常总管低低的说了什么,正在龙案后埋首的夜凌璟神色渐变,最后,放下了手中的御笔。

常总管不敢多言,垂首后退数步。

夜凌璟一手摸着下巴,狭长的眼睛瞧着常总管,眸底却已然深邃如墨。

稍许,一声轻喃在书房中回荡而起。

“……这么说,她是想要靠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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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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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总管不敢应声。

而夜凌璟也不需要他应声。手指在桌上叩了几下。

忽的,夜凌璟问,“性子倔强,不宜屈服的人突然示好,是何意?窀”

常总管觉得主子这问话似乎是和他刚才说的有关,可又好像全无关系。想了想,常总管回答,“奴才以为若非是知道惹不起,就是另有图谋!妲”

夜凌璟勾了勾唇,似是赞许,“不错!”

说着,手指在桌上重重的叩了下,断言般的,“定是后者!”

另有图谋?

常总管骨子里的热血立刻就波涌出来,“是谁竟敢对皇上不利,奴才拼了这条命也要——”

“也要怎么样?”

夜凌璟打断,语气有些冰。

常总管一颤,后面的话立刻就忘了。

“没,没什么,奴婢都听皇上的!”

夜凌璟哼了声,又再度提醒了句,

“告诉你,除了朕,谁也不能动!”

“是!”

常总管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脑袋里想着这话怎么听上去这么耳熟呢!好像什么时候主子也说过类似的话来着。

“告诉香兰,处理几个!”夜凌璟吩咐。

“是!”

“还有,也不妨告诉容大公子!”

夜凌璟稍稍拖长的声音让常总管一闪清明。

对了,先前好像皇后在初入宫时,皇上就这怎么说皇后来着。

所以,这次也是说皇后?

可,倔强,不宜屈服……怎么也听着不像啊!

****************************(请支持乐文正版)*********************************

凤仪宫。

夕阳西落,遍洒的金色光亮罩在坐在窗边看书的容纤月身上,仿若是笼罩了一层浓厚的轻纱笼云。

时光隽永。

不知道过了多久,容纤月手里的书翻了个遍儿,她放下书册,又端起手边的茶水轻啜了口,

“有什么想要问的,就问吧!”容纤月道,

屋内伺候的只有春桃,春桃忙摇了头,“没,奴婢没有!”

没有?

容纤月放下茶盏,好笑的看她,若是真的没有,那在她看书的时候,这个小丫头就不会总偷偷的看她,尤其这目光中除了原有的敬畏,更还多了一丝丝的慌乱害怕。

“是因为今儿我和香兰说的那些吗?”

因为春桃是她身边的人,所以和香兰说那些话的时候,容纤月并没有避着她。

春桃脸色白了白,只紧抿了唇角。

果然——

“傻丫头,那些话可都是懿贵妃告诉我的呀!”容纤月笑着点了春桃的额头。

春桃张了张嘴,最后到底忍不住,“娘娘说的没错,可香兰她,她竟然……”后面的话春桃说不出来,又或者不是她说不出来,而是吓的没能说出来。

容纤月脸上的笑容也稍许的凝了凝。

她虽不过把懿贵妃告诉她的怀疑某个宫婢可能和芳华苑有关的事情告诉了香兰,可香兰却是口口声声按照皇后的懿旨查了不少的后妃宫殿。只是半个白日,几个时辰,后宫里就有数名宫婢被打死,入暴室,或者被贬到浣衣局。就是连凤仪宫也有两个宫婢受到了牵连。整个后宫现在可以说是人心惶惶。

早先她就要春桃跟着香兰学,后来因为帝后亲近,她知道香兰是皇上的人,对香兰就更是遵从。甚是几次小春桃都在她的跟前说香兰是个兰心慧质的女子,如何如何的好。而今儿春桃看着香兰神色俱厉,雷厉风行……就说是换了个人也无可厚非,

春桃这样害怕,也是难免。

“小丫头,你以为能在深宫这么多年,不止安然如泰,还能身处凤仪宫大宫婢之位,能简单了?”容纤月轻描淡写的说。

春桃滞了滞,掩下心头的惶惧,“奴婢明白,奴婢只是……”

“本宫知道,你只是一时不适应!”容纤月看着春桃,“只是你要记住,若想要在后宫待下去,就必须学会,不然只会让人觉得你好欺负!”

稍许,容纤月又是自嘲一笑,“……即便是本宫,也还要向香兰学呢!”

闻言,春桃的眼眶一红,唇角也开始颤颤起来,“娘娘……”

“好了,若是累了,就去歇着吧!”

容纤月淡淡一笑,又翻起一本书来。

春桃摇头,眼中再度坚定起来,“奴婢知道错了,奴婢以后再也不会了!”

言罢,春桃站在原地,目不斜视,一如从前侍奉在她身边时的规矩,严谨。

容纤月眼中回转温和,遂,再度低头看起手里的书册来。

只是垂下的眼睑中,有滑光掠过。

她早就知道香兰是皇上的人,而她说的如此坦白也就是要向前面的那个美人儿表达出她的亲近之意。

人家说喜欢她,要她陪在她身边,可她的眼里心里若还是只有容家,又怎么能被人家真正完全的信任?

就算是真的爱情,也是互相的嘛!

只是她倒是没想到他竟然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彻查是假,趁机拔出宫中的一些钉子耳目才是真吧!

………………………………

来仪宫。

池中的锦鲤从水中蹦出来,激起几道水花在空中荡出七色的流光。

宫内,微微关合的房门之内,珠帘屏障泛香。

华服美衣的容纤染靠在软榻上,嘴角带着一抹浅笑,闭目小憩。

身后,香玉正给她揉捏着额头。

方寸中,舒服惬意。

“你揉捏的本事越来越好了!”容纤染轻语赞叹。

声音中的慵懒只让人媚骨酥软。

“蒙娘娘夸奖!”

香玉揉捏的力度不变,脸上还是一贯无波无痕,只是眼底终还是不经意的掠过些什么。

终于,香玉的手指微有停顿,

“娘娘就不担心?”

容纤染挑眉,美目睁开,唇角嫣然,“原来你也不是什么表情都没有的嘛!”

香玉垂首,“娘娘恕罪!”

手指间的动作再度游走起来,和方才别无二致。

容纤染满意。

“不过是少几个可有可无的耳目,又有什么关系?”

容纤染平缓的语气只像是在说着今日窗外天气如何的雍容。

这半日的折腾,虽也折损了容家的一些人马,可这当中定然也有别人的。

所以,不管是杀鸡骇猴也好,还是当真只是为了彻查端午宫宴一案,如今她容纤染身在局外,就正是看戏的时候,又干嘛不好好看戏?

即便她没想到那个女人竟把她说的告诉了皇上,可这样对她而言,只有好处……

“……至少让宫里清静了些,日后本宫行走在宫里,也会觉得安心很多!”

容纤染幽幽的轻叹犹如罂粟,飘扬,娇柔。

………………………………

容府。

书房。

容相一掌拍在桌上,恨铁不成钢的低叹。

“明知道是你在查此案,这种事情当是要先告知你。她倒是好!好个忠君贤良!——”

说道最后,容相眼中一闪厉色。

容宗瑾看的心头一跳,尽量平和语气,“想来也是错有错着,也正是如此,宗瑾才知道后宫中的耳目不在少数!”

似是觉得容宗瑾的话有理,容相点了点头,脸上恢复儒雅,“不错,不管皇上是不是想要借着我容家的手知道那些背后主使,我们容家也要彻查!”

“是!”

容宗瑾应诺。

容宗瑾如此恭顺,容相心头的恼怒也消散下来不少,低低的叹了声,“……要是当初要染儿封后,今日……”

后面的话容相没说,容宗瑾的面色微微一紧。

一炷香之后。

容宗瑾从容相的书房里退了出来。

园中,亭台楼阁,假山花圃,精致绝伦。

路过的奴婢仆人看到他,无不是躬身稽首。

而不管是谁,容宗瑾的脸上都挂着温和和煦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

当渐近自己的院落,容宗瑾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最后嘴角抿到了一起。

眼前,是宽大亮堂的宅门。

耳边。回转而过的却是那一声声的凄哭。

——“不,不要,我不要喝!”

——“告诉你,你没有选择。喝了它,你就是大夏的皇后,我容纤染还要在你的面前跪拜。不喝?那就和你的母亲一起去死!”

——“不,不——”

——“来人,灌她喝了!”

彼时,他就站在门外。

彼时,她那一声声的哭泣几若撕裂了他的心。

可他——

容宗瑾深呼了口气,袖下的手紧紧的攥到一起。

容纤染会毫无理由的把所察觉之事告诉她?

不,绝不可能!

……幸而,月儿变得聪明了。

只是如此,还远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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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里由容纤月这个皇后重新掌握六宫之后带来的“血雨腥风”并没有停下来,直到将近暮色,凤仪宫竟又是被牵扯出来几名宫婢。所以直到晚上,皇帝进到凤仪宫中,宫中上下还有些战战兢兢,惶惶恐恐的气氛。

夜凌璟皱了皱眉,“怎么回事?”

容纤月笑的温婉端庄,“许是今儿的风儿有些大……”

的确是刮了一阵子的风,不过对经历了京都的雾霾狂风的她来说,这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哦~!”夜凌璟听弦知音,唇角勾起浅魅,“纤纤可想把他们都换了?”

容纤月的眉头稍稍一皱。

能待在她凤仪宫的都是宫中老人,即便是鲜少见过这样的大阵仗,也应该知道身正不怕影子斜这样简单的道理,虽然不乏可能会被人牵扯诬陷,可还是应该相信君王贤明!所以既然忐忑,那就大多心怀有恙。而这样的气氛都能让皇上感觉到,那就是说她这宫中的眼线只多不少。所以他的话倒是无可厚非。只是这种轻轻松松就像是在说换猫猫狗狗的语气,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

“怎么,心疼了?”

温和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容纤月抬眸,眼前咫尺的俊美面孔正冲着她轻佻一笑。

容纤月面带娇色,“臣妾心疼他们,皇上不会怪罪么?”

夜凌璟深看着她,唇角一勾,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不会!”

“朕只会说纤纤心善!”

容纤月没说话,心头微有悸动。

她抬眸看向皇帝,“纤纤听皇上的!”

夜凌璟的眼中幽亮一闪,伸手在她的鼻头刮了下。“乖——”

容纤月顺势俯身靠到了他的怀里。

“只是臣妾不想闹得人尽皆知!”

“好!”夜凌璟拍了拍她的肩膀,“对了,朕听香兰说你宫里的人手不够,过几日就把那个漪什么绿的叫进宫来吧!”

容纤月有些惊讶,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那个宫婢。

“不过给了她二百两银子救急,就不惜以性命相替,这样的傻丫头想来正是纤纤喜欢的!”

夜凌璟瞅了眼外面伺候的春桃,容纤月嘴角一抽。

夜凌璟的声音不高,春桃听不到,只是春桃倒是察觉到了容纤月夜凌璟看过来的目光,春桃恭谨的走过来,“皇上,娘娘……”

“下去吧——”

容纤月摆了摆手。

“是!”

春桃不明所以,还是老实的退了下去。

就在春桃退出殿门的一刻,殿内,夜凌璟轻笑出声。

容纤月无语的瞪了他一眼。

即便他刚才还嘲笑的讽刺了她的贴身小丫头,可还是怎么看怎么俊美倾城。

只是容纤月觉得夜凌璟美貌无双,却不知道自己这一嗔一怒,早已经让那个美人儿色心大动。

眼前,她的面容如皎,娇媚绕眉。身上即便轻纱薄衣,端庄典雅,看在他的眼中也只如美人儿花,盈盈待采。

是以容纤月只觉得那人几步就过来,随后眼前一暗,他便已经把她拦腰抱起来。

容纤月娇呼了声,揽住他的脖颈。

……

身后帘帐掀落,鼻端龙涎香浓。眼前的男子眼中浓浓的情,欲,勾动着她的身上也有些火热。

容纤月有些恍惚,脑袋里也开始混沌起来。

当背后靠到柔软的床上,身上的衣衫一件件剥落。

容纤月突然恨不得直接把这个美人儿压倒在床上。

而诡异的,她还真的这么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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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夏的皇后(8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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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躺在她的身下,面带讶然,只是旋即,他的眼中就浮上了幽深的神色。

她没有去看他,伸手就往他的身上摸过去。

他身上的衣衫还很完整,若是原来她一定觉得繁琐,可今儿不知道怎么,三下五除二的她就给解开了妲。

敞开的衣襟半露出里面的矫健风光。

如玉的光泽从衣衫里透出来,似乎比她的还要美丽几分,而恍惚有些棉绒的感觉,又让她觉得摸上去一定弹性十足窀。

容纤月想也不想的就伸出了手,当触摸到他的肌肤的时候,容纤月忍不住的低喃了声。

他的肌肤精键光滑,比起她想像的还要好,温热的温度几乎立刻就暖和了她冰凉的小手。

她感觉到他的肌肤在她的碰触下紧缩了下,遂后又是不动的任她摩挲。

他身上龙涎香的气息也浓烈的让她再度昏眩。

容纤月觉得自己手掌心的温度越来越热,连带着身子也越来越热。

容纤月低下头,吻上了他的唇角。

在他刚要启唇纳入她的唇舌的霎那,她又移开,往他的脖颈吻过去。

逐一向下。最后直达他胸前的豆蔻红缨。

身下,他的身子倏的紧绷了下。

呼吸也乍然急促。

“皇后……”

他掐着她的胳膊,可手指轻颤根本就没有用力,更不知道是想要扶着她,还是想要推开她。

容纤月抬头,即便不去看镜子,她也知道自己此刻媚眼如丝。

这般把美人儿压在身下的感觉,她都不知道曾经幻想了多少次。

如今,只能说是梦境成真。

“璟,不是喜欢纤纤主动吗?”

她钳住他的腰身,身子往下坐了坐,无意外察觉到他蓄势待发的热度。

她的唇角轻勾,幽魅的眸子里,美人儿的面容透着诡异的红潮,樱红的唇瓣更透着让她恨不得扑上去啃咬的冲动。

此刻,他身上全无了帝王的威严,在她的眼中只像是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任她为所欲为。

容纤月轻喘,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美景,最终弯腰伏到他的身上,唇齿再度落到了他胸前的红缨上,轻巧的啃咬了下。

嘶——

夜凌璟只觉得头皮发麻,身下冲动而来,一个用力就把她压到身下。

容纤月只觉得眼前一花,口中惊呼未出,就已经被掀翻到床上。

那个前一刻还在自己身下的人,转眼就压到了她的身上。

容纤月也不觉得意外,毕竟男子的气力比起女子来强大的不是一定半点儿,只是眼前这个美人儿通红的眼眶,还有粗喘着的气息,怎么也让她觉得满足。

“璟……”

她拖长了声音,尾音勾着圈儿的往夜凌璟的耳朵里钻进去。

夜凌璟眯着眼睛,凤眸流光划过,

倏的,他低头,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

“纤纤是决定和朕共进退了?”

低哑的声音入耳,容纤月眼中的迷离散了些,可嘴里却抑不住的发出一声娇吟。

在他和她说这话的时候,他故意的学着刚才她的动作挤了她一下。

而她的动作生疏,他却是熟练的直接抵到她的柔软处。

理智什么的瞬间就烟消云散。

“璟,要我……”

她的口中吐息。

夜凌璟只觉得耳际像是轰鸣的闪过惊雷。

他的眼底瞬间散过一道红光,低头重重的吻上她的唇。

唇齿间,龙涎香涌入。

不知不觉的,她的手揽上他的脖颈,往她的身前拉过来。

而她的回应更让他热切。

温热的唇舌游走,瞬间火热。

终于,他沉下腰身。

却不同以往,他的吻一直没有停,他的动作也急促如雨。

轻薄的汗湿滴下,粗喘的声音在帘帐内掀动,滚烫的***纠结着最深的夜,迤逦,沉醉。

………………

容纤月无力的瘫在他的怀里。

从前她就知道他的体力好的很,可今儿她只能说他体力惊人。

一场云雨,竟折腾了一个多时辰。

现在她已经浑身无力,而他却是精神抖擞的把玩着她微湿了的发端,时而往她的鬓角亲吻过去。可现在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一片汗湿,这位皇帝倒也真能下得去口。

终还是太累,容纤月习惯的缩到他的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就想要睡觉。

只是眼睛刚闭上,就听着头顶上他的声音传来,“朕很高兴!”

“……”

容纤月不是傻子,知道他说的高兴是先前他问她是要和他“共进退”的话。

容纤月从他的怀里抬头,他的面容就在眼前,眼睛里幽深如墨,正幽幽的看着她。

情,欲,爱,痴,复杂涌现,甚至当中还有一丝忐忑。

是她看错了吧!

她以为只有“她”这个冒牌才会忐忑紧张,没想到连他竟然也——

不嫌弃“她”庶女的身份,执意立她为皇后。

不惜隐忍,夜夜为“她”解毒。

即便曾把“她”困入冷宫,却何尝又不是一份保护?

而“她”,却执意的以为身为容家人,最多不过两不相帮就够了。最后,被算计,险些失了名声,才想到到找他相助。而即便是找了他,也不过是借着区区一奴婢的口求助。

可他却是如此情动。

……这究竟又是怎么样的一份爱?

容纤月觉得心口有些抽搐,抽搐的让她感到一丝愧疚。

既然那个容纤月已经不在了,而她就算是她代替“她”在这个世上活着,她也已经是那个容纤月了。可,终究还是名不正言不顺吗?

容纤月眼中恍惚了下,她不自禁的抬手摸过去。

他稍稍的往下靠过来,让她轻易的摸到了他的面孔。

而未等她动,他的脸已经在她的手掌里摩挲蹭了下。

她的手指颤了颤。

这感觉,就像是一只等待她宠爱的猫咪。

她知道此刻此情此景,她脑袋里这样的念头不对,可诡异的,她就是这么想的。

“璟……”

她出声。

喉咙里的声音有些哑。

“嗯?”他应声,

同时眸底微暗,身子又往她的身前贴了贴。

薄被下毫无寸缕的肌肤相贴,他的热度就紧贴在她的腿,根上。

容纤月没有躲,也没必要躲。

“我觉得我变了……”

她道,一语双关。

她是说她已经改变了主意。而实际上她是说她并不是原来的那个容纤月。

“是吗?”他看着她,眼睛里有淡淡的笑意划过,“变了好!”

从此她不再把她当成是“容家人”,哪怕只是迈出这一步,至少也是亲近的表现!

所以,的确,她变了好!

“真的好吗?”她轻声问。

“嗯……”他的眉心一皱,“怎么,后悔了?”

状似恼怒,可眼中带着的宠溺却是骗不了人的。

容纤月弯了弯唇,手指探到他的眉心,轻轻的按。

被子下,她抬腿,似乎是不经意的蹭到他的。

他的眼中泄出幽亮,身子又往她的跟前凑近了些许。

气息喷涌。

不用她再说,他就已然明白。

“……要是以后,我变得不再像原来的我呢?”

她的声音低柔,犹如梦境虚幻。

可她说的却是实话。

久在宫中,任谁都会变,即便不想着害人,可若是想要在宫中生活下去,就也不得不变通。

夜凌璟眼中的神色一变。

往下靠拢的身子也稍有停顿。

容纤月仍只是望着他,唇角含笑如烟。

经久不变。

其实,她是再一次的告诉他,她根本就不是那个容纤月。

无论他听得懂,还是听不懂。

……她此生,但凡是只在这里一日,她也就会只说这一次。

像是过了好一会儿,又好像只是过了转瞬。

面前俊美的面容便已展颜一笑。

就在他那张倾城俊美,风雅迷迭的面孔下,他再度笼罩到了她的身上。

龙涎香的气息让她沉迷。

男子身上薄薄的汗湿让她毫无抵抗。

他的吻,更像是火焰在她的身上燃烧。

容纤月再一次觉得身子不像是自己的,软成了一滩汪水。

就在他再度沉身而下,她的身子再度如花绽开时。

耳边听着他的低喃,

“……纤纤,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朕只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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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点的骄阳洒落。

容纤月睁开眼睛。

头顶上凤凰于飞的帘帐仍如之前在她的眼前飘荡。

身上丁点儿的力气也提不起来,一如他之前在她这里入寝的每日清晨,总让她脑袋里冒出来恨不得就此在床上再躺下一个时辰的念头。

只是,似乎哪里也和原来不一样了。

容纤月摸了摸自己的胸口。

这里,似乎涨涨的,满满的,还有些说不出来的惬意和安然。

眼前,恍若的浮现出那张倾城的面容,绝美无双。

耳边,那似有若无的轻叹也好似回转不休,使得她身上的某个地方又隐隐的有些发软,发热。

容纤月闭上眼睛,使劲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才把那股子困怠给赶了去。

然后,洗漱,静口,用膳,梳妆。

像是编程的一套礼仪下来。

只是今儿容纤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眉眼间流露出来的春色美好,竟好像堪称绝色。

“香兰!”

后面侍奉着正给容纤月梳头的香兰应声。

“你说我漂亮还是懿贵妃漂亮?”容纤月问,

“自然是皇后娘娘更漂亮!”

香兰回答,脸上露出的笑容似乎是完全的赞誉。

旁边伺候的春桃却是立刻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只是幸而反应的快,又赶忙的垂下头去。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春桃,你说呢?”

春桃抿了下唇角,很认真的看过来,“奴婢一直觉得皇后最美,尤其是今儿,更漂亮!”

容纤月挑眉,“真的?”

春桃唯恐容纤月不相信的连忙点头,“是!奴婢绝不敢欺瞒皇后!”

“好了,本宫知道!”

容纤月回以春桃一个明白你的眼神。

春桃嘿嘿一笑,低头吐着舌头。

她一直是以为自家娘娘根本不是那个懿贵妃能攀比的,可今儿却是娘娘第一次提及。

她也是一时被惊吓到,所以才有些失态。

很快,容纤月盛装成。</

镜子里,容纤月头戴九凤步摇,金玉的簪子插在鬓角,一头插着一枚刚刚盛开还沾着露水的牡丹花。身上迤逦而来的流华锦缎,光彩照人,便是把她原本七分的美丽硬是变成十分,更不要说她本就是个美人儿的胚子。

当容纤月从镜子前站起来,一时只觉华盛逼人。

容纤月不着痕迹的看了眼身后的香兰。

从那日在那位美人儿的寝宫醒来看到香兰之后,她就把头饰妆点交给了香兰。

今日正是晨省,香兰如此已然不言而明。

她,也是时候该涨一涨皇后的威严了。

“香兰,你说,皇上可会喜欢?”

容纤月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似若不自信,又带着隐隐的期盼。

香兰久在宫中,定能听得出来。

“回皇后,皇上是不想娘娘太累!”香兰垂首回道。

香兰是皇上的人,所以香兰能说出一些没有听过的话也正常,只是这样似乎是生疏可又带着一丝怪异亲近的话,还是头一次听到。

春桃不明所以。

容纤月的唇角则是带起淡淡的弧度,嫣然一笑,如百花绽放。

……………………………………

前朝。

钟鼓散去。

早朝退散。

百官们从前面的白玉台阶下来,三三两两,低语晏晏。

当台阶下绿色朝服的官员们退散大半儿,殿内走出来的二品以上的朱色官袍的一众官员当中,身穿官袍的容相被簇拥而至。

殿外,明热的阳光洒下,容相举手挡了下,遂旁边已然有侍卫过来,撑伞而行。

旁边的官员们赔笑声声,各自恭维。

就在殿门另一侧,走出来御史台大夫谢安华,旁边相邻而出的几名御史往容相那边看过去,眼中各有不屑。

容相似若有所察觉,侧目看过去,那几名御史的目光还没有来得及收回来就被撞了个正着,各自的目光闪了闪,很快又是桀骜的看过去,毫不退缩。

容相只像是没看到,微微一笑,继续和身边的官员寒暄,渐渐走下台阶。

容相身边的人有看到的,冷嘲过去,“不过就是整日里搬弄是非,还能有什么本事!”

“不错,回头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他们——”

容相淡然一笑,“耍几下笔杆子,凑个趣也就算了!”

几位官员相互看了眼,意识到容相似乎没有怪罪的意思,也都跟着应,“可不是,要是和他们太过计较,倒是显得咱们小气了!”

“容相位列三卿,所宽容大度,确是我等楷模!”

“是,是!”

“……”

旋,阵阵恭维声不绝。

容相摆了摆手,表示不以为意。

“容相,今儿早朝上看皇上似乎是高兴的很啊!”一官员试探的问。

容相脸上笑容深湛,“本相也觉得如此!”

“可咱们也没听说宫里有什么好事儿啊!”

皇上十四岁登基,秉性所为他们倒也知道一二。虽皇上生的俊美,可一向都是鲜少喜形于色。而今儿却是长着眼睛的都看出来皇上心情好的很。他们也就趁机说了一些平日里没有提的议案,而皇上竟差不多都允了。可要是他们的耳目都没错的话,现在宫里几乎可以说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所以,皇上这欢喜是从何而来呢!

容相扫了他们一眼,脸上的笑容也稍稍的敛了些,“诸位既然知道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形,那就都各自收敛着点儿!至于皇上为何欢喜,那自有圣意。咱们为人臣子的,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也就够了!”

“……是,是!”

“丞相说的是!”

“……”

官员们各有所悟。纷纷的应着。

…………………………

另外一边,看着容相一行人离开,一名御史狠狠的啐了口。

“什么东西!”

谢安华眼底一闪,沉声道,“荣辱不惊,泰然自若,这正是我们欠缺的!”

“……”

四周的御史们脸上露出腆色。

“是,谢大人说的不错!”

“的确……”

声声感慨。

“不过,皇上今儿似乎有些太过宽纵了些!”一御史道。

另一名御史应声,“不错,皇上前几日还严正典明,不可恣意调配私官,可今儿吏部尚书提上来的那几个官员,政绩尔尔,毫无建树,皇上却是二话不说就允了他们的职位!”

“就是皇上想要安抚尔尔,也毋须如此啊!”

“对啊!”

另有御史附和。

谢安华看向众人,在各自声音渐小时道,“各位也都知道皇上睿智,今日虽我等不明,可想来皇上也自有定夺!”

“我等只需各尽职守,便已是为皇上分忧!”

谢安华自幼便是皇上伴读,和皇上甚是亲近,是以他们才会如此问。而听着谢安华如此说,在场的官员们虽也还有稍许不满,也只能暂且应了。

不多时,一行人也到了宫门口,各自告辞。

大夏御史们虽有御史台办公,可也有不少官员身兼数职,便是谢安华也任光禄卿。主宫廷宿卫及侍从,连带司膳。

看着一众同僚离开,谢安华暗暗摇了摇头,转身往皇上的御书房而行。

………………………………………………

御书房。

相比外面的日头,御书房阴凉爽快。

龙案之后,一袭墨色龙袍,风流俊美。

夜凌璟翻看着手里的密折,一改从前淡若冷沉,此刻唇角轻扬,眉眼邪飞。那轻魅慵懒之姿,但若美好风姿。

旁边,侍奉在侧的常总管直到手臂有些木,才发现自己竟不由自主的瞧着自家的主子好一会儿。

常总管暗暗打了个激灵,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赶忙的把手里端着的茶盏送上来。

夜凌璟眼角瞥了眼,

端起。

“走神了?”

“……”

每次早朝过后,半柱香内,皇上总要喝茶,而刚才他稍许的怔愣定是延误了时辰。

常总管哪儿敢说原因,赶紧的嘿笑着,“皇上今儿气色不错!”

“呦~!看出来了?”

夜凌璟放下茶盏,冲着常总管挑了下眉角。

常总管连忙的点头。

从凤仪宫出来的时候,他就看出来了。

现在恐怕百官们也都知道了。

夜凌璟唇角的笑意更深了些,“也难怪,刚才你在那边愣了好一阵子,哦~?”

夜凌璟眼角挑了下刚才常总管发愣的地界儿。

常总管背脊一抖,他早就该知道皇上慧眼如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都已经看了个清楚了。

“皇上乃天人,奴才哪儿敢。只是奴才好阵子没看到皇上如此欣然了,刚才奴才还想着上次见到皇上这般还是在三年前皇上从玉佛寺回来之后……”

顿了顿,常总管“噗通”跪倒在地,“还请皇上恕罪!”

看着常总管一叩在地,夜凌璟唇角的弧度微微的滞了滞。

三年前,玉佛寺……

夜凌璟靠到身后的龙椅靠背上,闭了闭眼。

“好了,起来吧!”

“是!”

常总管摸了摸脑门,赶紧的站起来。

夜凌璟没理他,低头在自己手头的折子上看了几眼,挥手欲批。

只是朱笔落下,却还是停了下来。

忽的,夜凌璟起身。

“皇上——”

常总管忙过来。

夜凌璟睇着他,“——既然提了,就去看看吧!”

常总管一愣,赶忙的应着前行带路。

而也就是御书房的房门方开,远远的就看着谢安华的身影过来。

谢安华看到皇帝,躬身一辑。

“臣见过皇上!”

夜凌璟点了点头,抬手虚扶。“你来的正好,陪朕去个地方!”

——————————————————————

凤仪宫。

殿内,馨香满面,胭脂扑鼻。

美人儿们衣衫华丽,面容娇美,一举一动,迤逦风情。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莺声齐动,万缕柔情。

容纤月唇角含笑的坐在高高的凤位之上,眼看着下面的美人儿娇柔万千,按在身侧靠手上的手微微一紧。

所谓母仪天下,每次晨省见到这些美人儿的时候,总让她身有体会,可自从京城郊外行宫回来之后,她就总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太对劲。一开始她还以为是自己懒了,不愿应承这些美人儿,甚至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懈怠。而今儿,她似乎终于是明白过来。

不因其他,只因她一直心心念念的独一无二。

“起来吧——”容纤月开口。

“谢皇后娘娘——”

一众的美人儿起身,抬头看向面前这位好像变得和往日晨省越来越不同的大夏皇后。

清澈的眸光湛亮如水,茭白的肌肤如玉倾城。

樱红美好的唇角弯起,便若是华美的风姿迤逦而来。

端庄,美好,优雅,高贵。

徒然的让人以为她就应该是大夏的皇后。

……美人儿们的视线不由的往左首最前面的懿贵妃身前瞧过去,在瞧到那位懿贵妃脸上明显冷傲的神情时,又都纷纷的散落开来。

“今儿皇后的气色好的很呢!”

果然,懿贵妃娇声迭迭,先声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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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面上一闪红晕,一手作势的往自己的面颊上抚了下,“是吗?本宫倒是没发觉呢!”

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

气色好,是正常妲。

“怎么会!”懿贵妃容纤染似是惊讶,“臣妾看来,今儿皇后‘柔情绰态,媚于语言’,便是洛神赋中的仙人也不过如此了!窀”

容纤染话音落,后面几名妃嫔也是应声,

“是啊是啊!”

“皇后今日可堪是牡丹花首,无双而美!”

“……”

容纤月似是怯懦的看过那几位应声的妃嫔,面上的红晕更盛,“这么说,本宫原来差的很远了?”

顿时,刚才奉承的妃嫔,还有后面正想要奉承的妃嫔美人儿们立刻噤了声。

偌大的殿内,竟一时寂静。

“皇后真是爱说玩笑!”

优雅笑声传来,容纤染开口,脸上的笑容渐深,“皇后与臣妾均都是容家女儿,自是容貌倾城,只是今儿皇后威仪端雅,让臣妾等只心生尊崇耳。”

“是,是!”

后面又有几位妃嫔忙着附和。

容纤月恍然,“原来如此!倒是本宫少虑了!”

少虑么?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数名妃嫔们垂下头。

只是刚才皇后那几句话,就已经足够让她们谨言慎行了。

懿贵妃容纤染又是轻忽一笑,“皇后这般说,倒是让臣妾等无地自容了。皇后母仪之尊,手握六宫之权,自当是事事周全,又怎么会有少虑偏颇之时!如此,岂不是让皇上无颜!”当初是皇帝不顾众人反对,非要立为后,若是真当是不妥,那到头来被笑话的就是皇上。

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闪。

她早就知道这个懿贵妃不是好相与的,这果不其然察觉到她要立威,立刻就说出这样能让她颜面尽失的话来。果然不愧相门嫡女。

“懿贵妃说的有理!”容纤月点头,“本宫入宫以来,也确是让皇上几般为难,也曾言自己何德何能竟得皇上垂怜,只是圣意昭昭,便是本宫再难堪大任,也不得不撑起来。所谓滴水穿石,铁杵成针,早晚一日,本宫定不负众望!”说她无颜无德什么的也无所谓,谁让皇上喜欢!

容纤月一边说着,一边瞧着容纤染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僵,到最后那双美丽狭长的眼睛里几乎要迸出火光来。

而话音刚落,就听着一声清脆声响,“臣妾以为,仪,乃典范,我大夏仁孝治国,法制辅之。皇后仁孝,天下皆知。昨日宫中严查,虽有微词,却是明典刑,肃宫闱。臣妾以为皇后当之国母无愧!”

随着,一窈窕美人儿从座位上站起来。

她,白衣锦缎,流光扑萤,迤逦拖地的长裙如莲,绽放妖娆。

她聘婷风姿,走到了容纤月面前,盈盈一摆。

只是低眉垂首间,便已然风情蒲华。

容纤月看着目光微晃,容纤染却是险些站起来,怒目而视。

其他的妃嫔更是连气息都几乎收敛了。

“谢昭仪……”

容纤月口中轻喃出声,那声音不大不小,坐在近处的几位妃嫔美人儿都能听的清楚。

容纤染屏了口气,才让自己脸上再度缓缓的展出笑容来。

“谢昭仪这番话说的当真是好!果不愧是我大夏才女!”

谢昭仪冲着容纤染款款躬身,“懿贵妃谬赞!”

言罢,谢昭仪从容优雅的回了去。

行走间,步履微动,却是让人心神皆醉。

容纤月看着谢昭仪离去的背影,默默摇头叹息。

好一个美人儿。

所谓顾香砌,丝管初调,倚轻风、佩环微颤。也不过如此了吧!

这时候,忽的,耳边又是一声轻笑。

正就是左首的懿贵妃容纤染掩唇轻笑,先前看着她时眼里带着的怒意已然不见,此番全然是媚意横生。

“瞧瞧,本宫就说是才女吧!这一露面儿,就是把皇后的魂儿都给勾动了几条,只是本宫倒是奇怪了,怎么不见皇上色魂相授呢!难不成谢昭仪正是对着皇后的秉性?”

全然是戏谑的话语,却是字句都透着针锋。

别说是在场的美人儿,就是凤仪宫的宫婢都知道宫里能勉强和容家对抗的就是这位谢昭仪。而刚才谢昭仪那句显然是偏靠着皇后的话似乎昭示着些什么。可紧跟着这位懿贵妃就点出了谢昭仪的用心。

——就是想要跟在皇后的身边又有什么用?皇上照样不会理会!

刚坐回到自己座位的谢昭仪脸上浅笑如云的痕迹不变,眼底却已然划过暗光。

容纤月只若是弯了弯唇,还没有说什么,懿贵妃容纤染又接着说道,

“若如此,皇后可不能亏待了谢昭仪!毕竟谢家和我容家一样,都是朝中肱骨,缺一不可……”拖长的声音里,容纤染往容纤月的方向看了眼,眼中厉光一闪而过。

——别忘了,你是容家的女儿。

容纤月弯唇,只当是没看到容纤染的目光,低头品茗。

容家的女儿么?

可惜,她早已经不是了!

…………………………………………………………………………

魂殿。

殿外,仍是清幽杂乱。

小路上,侍卫林立。

此刻,殿门大开。

殿内,青竹的气息浓厚而来。

殿门口,墨色的龙袍衣角被风吹舞动,带起圈圈涟漪。

数步之远,谢安华看着前面皇帝的背影,眸色深幽。

这是他陪在皇上身边十年以来第一次来到这里。

他也是少数知道魂殿对皇上而言何等重要的人之一,也包括宁王爷。

他知道前日宁王爷也来过,只是即便是宁王爷也不曾进到魂殿内。

而今日,他竟有幸能靠近。

皇上的神色看似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他还是能感觉到皇上在站到门口的时候,明显呼吸急促了稍许。

他知道这是,紧张。

只是自从皇上登基到现在,哪怕当初未曾亲政时,面对正值咄咄逼人的容相,皇上也不曾如此。

这魂殿当中,到底……

没容谢安华再有什么思衬,夜凌璟已经踏入而内。

谢安华跟着进去。

殿内幽暗。

谢安华一开始有些不适应。

不过很快,谢安华就看到了殿内层层帘帐阻隔足有七八层之多。

而随着帘帐掀开,隐约可见当中烛光点点,似若梦幻虚无。

终于,帘帐落到身后。

就在殿内正中的空地上,按照九宫之图,排了九九八十一根蜡烛,每根蜡烛左侧,都摆着一盏长明灯。

烛光柔和,灯火幽明。

那青竹的香气就是从长明灯中散发出来。

青竹灯油,玉佛寺独产。

产之不易,每年只有百十斤。

而因玉佛寺乃皇家寺院,故而青竹灯油只有皇家方能拥用。

谢安华隐约的记得好像什么书上写着青竹灯油还有安魂镇魄之效。

是以,魂殿,当真为魂魄而设?

谢安华心头微震,他看向前面的皇帝。顺着皇帝的视线看到了那九九八十一根蜡烛和长明灯围绕当中的一副画卷。

那画卷正在当中,饶是有着这蜡烛和长明灯的光亮,他也仅能模糊的看到个轮廓。

画卷里是个女孩儿。

确切说是个女童。

衣衫蝶舞,栩栩如生。

看着衣衫样式,也应该出自大家名门。

<

按照书上所说,这安魂镇魄应该就是为了那画卷里的女童了。

魂殿内。

常总管恭敬屏息的站在角落里,几若不见。

谢安华在看到那副画卷之后也放缓了呼吸。

宽敞的殿内,似乎只有君臣二人。

君王久久的凝视着那副画卷,眼中带着几分眷宠,几分谢安华全然看不清看不懂的情愫。

久久。

夜凌璟缓缓开口。

吐出的字眼在满是青竹气息的空气中荡开淡淡波痕。

“十三年!”

“……朕初见她时,正是十三年前!”

谢安华没有说话,只往前走了几步,在皇帝身后一步站定。

此刻,靠近了些许,那幅画卷也稍有清晰。

画上的女童面容娇美,唇角含笑,尤其是那双眼睛娇俏动人。

谢安华认得出这画卷出自皇上之手,而按照笔法,似乎还是皇上年少时所画。

“那时,她不过才三岁!”

夜凌璟缓缓的说着,谢安华脑中也恍若浮现出皇上幼年时的模样。

那时,他还没有在皇上身边侍读,也只是随同父亲进宫的时候和还是皇子的皇上见过几面。那时候的皇上俊美如女童,面上总也含笑,眉眼间更没有现在的幽深如墨,目光清澈,如清水湛湛。那时皇上鲜少与人言,沉默寡谈。即便是见到他们这般同龄的孩童也只是垂首低眉,匆匆一眼看去,就不再注视,甚是有时候在他看来连那时才五岁的宁王也不如。

“母后过世的早,只留下朕兄弟二人,虽也有父皇关切,可终究兄弟众人,难以平持。那时朕只想着能与澈安稳的活着就已经不易。她却说,成王败寇,自古有之!若不去夺,就只有任人宰割!”

听闻皇帝这般说,谢安华的脸色乍然一变。

是什么样家境熏陶才能让这样才不过孩提之年的幼齿女童说出这样的话来!

“再见,她五岁,那时,朕已经生了心思,如她这般聪明的女童,若是他日敌对,恐怕不易。可朕还没有动手,就先被她给打倒!她说,没有自保之力,焉能苟活?”

听到这里,谢安华的脸色再度一变。

记得皇上就是在他陪读的前一年开始苦练武功。

他原以为皇上韬光养晦,也就在那个时候,没想到竟是这般早!

且还是因为这个女童?

谢安华再次看向那副画卷,画卷上的女子眸光灵动,似乎正在笑语晏晏。

“三见,是三年后,宫中政变,朕虽有影卫保护,却也险些命丧,是她救了朕!”

谢安华的眸子再度一缩。

那年的政变,他记得清楚。因为正是七夕宫中宴会,他本也应随之入宫,可因学业未完,只能留在府中。

听说本是皇后嫡子的太子熏不知道怎么得知了先帝改任皇位的意图,先手谋变。若非是谢家及时调派了京郊的禁军,还有尚在宫中的容相巧语连簧,恐怕先皇的性命也是不保。

翌日,风平浪静,身为皇子侍读,自不得罔顾。虽下了一夜的雨,宫中地上还是可见血腥。而当他赶到御学监,竟看到皇上毫发无损,神情淡若的坐在座位上看书,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过。听到他进来,皇上看了他一眼,而也就是那淡淡投过来的一瞥,就让他认定了这个君王。

自后,皇上没提过那夜的事情,他也打听不到任何端倪,可既然太子熏先下手为强,自是要先制住皇上才能以除后患,所以他一直以为皇上自保得利,没想到原来,那夜竟是她?

“皇上,那她……”

谢安华想要问,可话到嘴边又问不出来。

身为御史大夫,可在朝上舌战百官,如今,竟是连句整话也说不出来。

前面的人影似乎一僵,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的声音在殿内盘旋。

“……从那以后,朕足有八年不曾见过她!”

——这么说,这个女童并无事。

谢安华心下一松,不由得再往那幅画上看过去。

许是烛光晃动,那画上女童的面容霎那清晰的显在他的面前。

若是无事,那这个女童到现在正是二八芳华。

可若是这女童当真无事,那皇上设这魂殿又是所谓何来?

“安华可是奇怪,朕为何要设这魂殿,安神镇魄?”

皇帝转身,幽湛的目光看着谢安华、

谢安华的心头猛地一跳。

难道说……

………………………………………………………………

凤仪宫。

容纤月放下茶盏,道。

“本宫对前朝的事情并不甚清楚,只是前朝是前朝,后宫是后宫,倒也不必一概而论!”

懿贵妃容纤染眼角睇了眼谢昭仪。谢昭仪看过去,颌首温笑,似乎并不把懿贵妃的挑衅看在眼里。

容纤染嫣红的唇角一沉,袖下指端丹红微微一紧。只是继而,容纤染又是笑意横生,媚态纵然。

容纤月坐在高处,又是留意着,焉能看不到。

容纤月唇角勾起,美目看向正是得意的容纤染,“懿贵妃,你我同出一门,礼仪教化不同旁人,宫规典范还是要遵的!”

淡淡的一句话,让容纤染脸上的笑意陡然一凝,

谢昭仪眼中华光流转,掩唇饰笑,却是赫赫然的让容纤染瞧个清楚。

宫规典范第一条,就是后宫妃嫔不得罔议朝政。

即便是平起平坐的皇后也要适可而止,更不要说是妃嫔,即便是身为贵妃也只是妃嫔。

容纤染呼吸陡然发紧,目光也隐露寒意。

容纤月表示很无奈,

……身为皇后,母仪天下,前朝的事情虽不能不清楚,可把后宫和前朝混为一谈,确不是一朝贤明皇后该有的行为啊。

容纤月唇角的笑弧又深了些,稍稍的避过容纤染的视线看向半敞着的窗外。“本宫听说前面御花园的花儿开的美,便想着如今咱们这宫里也是娇艳无双,只是如此美景若只困于殿内,皇上又怎么能瞧得见!正所谓‘乱花渐入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你们总也不能白白湮没了这美好不是?”

容纤月话落,刚才还各自小心的不敢大声喘息的众妃嫔们立刻就有些呼吸急促起来。

更有数人抬头看向容纤月,试图从她的脸上看出点儿什么端倪来。

即便是前一刻还恨不得剐了她的容纤染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眉心微凝。

如今任宫外百姓也都知道帝后情深,而就在这备受荣宠之时,她偏明摆着要众位美人儿们各自施展手段,以博帝心。

是想要试图掩身而后,以免日后麻烦。还是另有图谋?

容纤月转过眸光,对众位美人儿的各种瞩目视线视若无睹,只端起茶盏来,又轻啜了口。

嗯,香气浓郁。

果真好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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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高照。

宫中红墙碧瓦,更显得灼热非常。

谢安华谢御史在陪同皇上用过午膳之后,告辞退离。

因身兼司膳之职,谢安华又往宫中的司膳转了转,方回转。

此时的前庭宫中,因朝政散去,除却被皇上宣召,并没有什么官员。

两侧宫路,侍卫林立,手中剑戟在日头下湛湛发亮。

行走了一路,谢安华背上有些发热,身上的官服也隐隐的有了些湿濡。

只是即便如此,他仍目不斜视,行走端庄,俨一倜傥俊美公子。

一路之上,行色匆匆的随侍宫婢无一不多看几眼,更甚是惹得娇颜羞红,倾心慕濡。

只是此刻谢安华脑袋里想的却是在魂殿他应答“是”后,皇上唇角轻泛的笑意。

似戏谑,似幽深。更似捉摸不定。

遂后,皇上并没有回答他,只是话锋一转落到今日早朝皇上轻描淡写的就应了那数位官员的调派一事。

皇上说,“只当还个人情!”

人情?

谢安华不解,也琢磨不出。

皇上也没有再说什么,就出了魂殿。

在随后的几个时辰里,皇上对那个女童和魂殿只字未提。

他自也没有提及半句。

不过,他终也能确定,皇上在魂殿提及的那个“人情”,定和画上的女童有关?

既能在数岁之间和皇上相遇,且又是聪慧广,闻,如此家世,又会是谁家女儿?

那个女童,又究竟是谁?

谢安华脑中快速回转,数度思衬着能和画上女童相近的门庭贵勋……

彼时,正逢谢安华从御书房门外走过。

远远的只见一行人,缓缓而来。

宫婢前行,缭绕清香。

正当中八宝凤驾,寥寥惊艳。

凤鸾上,帘帐摇摆,随着点点风儿轻扬,帘帐掀飞。隐隐露出车驾上那张倾城姣容。

谢安华正欲垂首而稽的举动微微一滞,眼前快速的闪过魂殿的那副画卷。

而也是他稍有怔愣,目光一时没能移开。凤鸾上的女子好像察觉到了他的视线,转头,正看到了他。

四目相对,那女子的眼中稍滞,只是随即又展露笑颜。

只是贝齿轻露,唇角微弯,却似若华美珍珠,崭露风华。

谢安华的呼吸一窒。

恍惚间,好像是画卷中的女童长大,正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难道,那画中的女童就是——

不,不对!

绝不可能!

这位皇后入宫前默默寡闻,虽是皇上破格封后,可入宫以来,绝无半点儿如画中女童般聪颖慧智,更无缚鸡之力。

不,绝不会!

谢安华暗呼了口气,垂首一辑,脚下缓退。

拐过一处弯角,谢安华挺直了身子。

而目光稍转,看到另外一个人站在墙角,似乎正往某处看着什么。

谢安华的嘴角似有若无的弯了弯,转身而去。

…………………………………………

凤鸾。

在御书房外的亭廊处停了下来。

容纤月从车子里出来。

但看着比起后面的宫院明显要有些灼热的前庭,容纤月的眉心只稍稍的凝了稍许。

刚才她在车上看到的那个俊雅的官员应该就是和容家相对的谢家谢昭仪的兄长了。

谢昭仪美的只像是不出凡尘的仙子,而这位谢家兄长也是儒雅翩翩,不同寻常。

难怪贵勋门庭让人羡慕,不管容家也好,谢家也好,哪一家出的都是美人儿。

只不过,刚才那位谢大人看她的表情……怎么看都有些像是见到鬼呢?

“春桃!”容纤月唤。

春桃过来,“皇后娘娘!”

“本宫仪容可好?”容纤月问。

春桃一愣,没想到自家主子会这般问自己,可还是认真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然后用力点头,“皇后仪容端庄,美若阆苑。”

容纤月微微挑了下眉头。

这个小丫头,还真是会说话了。

这会儿,前面去传话的常总管已经回了来,快步的到了容纤月跟前,躬身就是一拜,“皇后娘娘,皇上正等着您了!”

容纤月点头,转身瞧了眼春桃。

春桃知机,端过身后宫婢一路上捧着的盅碗就跟着过了来。

而也就是容纤月转身回眸,视线中,似乎有一道人影一闪而过。

容纤月微微凝眸,不由得往那个方向看过去。

刚才过去的人,好像是……

“好香啊!”

这时,常总管轻叹了声,随着就是一阵深嗅,满脸沉醉。

“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给皇上炖的!”

春桃下意识的就把盅碗往自己这边挪了挪,俨然就是连香味都不想让闻的样子。

常总管尴尬的摸了摸鼻头。

容纤月失笑,“若是常总管喜欢,赶明儿本宫要春桃也炖一些给常总管尝尝?”

“奴才不敢!”

常总管忙不迭的摇头,“这是皇后娘娘的心意,奴才哪儿敢奢窥!”就算是皇后身边的人做的,他也不敢吃半口。

若是旁人,或是以为常总管就是在做样子推辞。

容纤月识人见微,看出来他说的是真的。

唇角一弯,容纤月眼中弧度微绽。

……………………

宫墙另一侧。

已然闪过的人靠在身后的宫墙上,官袍下的手攥了又松。

“荣大人!”

呼声至,数名侍卫到了他跟前,拱手而立,“我们另有发现!”

那人眼底的恍色褪尽,他沉目而对,“走——”

“是!”

众侍卫跟随。快速离去。

——————————————————————————

御书房。

春桃进不得门庭,常总管也早就识趣的退到了门外。

紧闭殿门的书房中。

皇帝惬意的靠在身后的靠背上。

一旁,端庄美丽的皇后把自己辛辛苦苦炖的雪花梨膏奉上。

“璟,这是纤纤亲手做的!”

虽然没有刻意的放柔了声音,可柔美的嗓音还是让寂寮的殿内回转莺声。

“纤纤,不累么?”

夜凌璟一声意有所指的低喃,容纤月眼中流光轻泄。

人情(6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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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皇上洗手作羹汤,又怎么会累!”

容纤月笑着,把自己手里的雪花梨膏又往某人的跟前递了递。

夜凌璟瞧了她一眼,接了过来。

汤水的味道很浓窀。

却是细腻柔滑,正适合在这个时候喝。

而且这味道,倒也是他头一次尝到,还真是她亲手煮的。

夜凌璟一口一口的喝着。

旁边容纤月看着,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

夜凌璟放下盅碗,容纤月机灵的接过来,“这汤羹的味道不错吧!皇上还要喝吗?”容纤月刻意的显弄了下已经空了的盅碗。

身为皇帝,为了避免让下面的人猜测出喜好,即便是最喜欢的东西也事不过三。而他喝空了这一整碗,显然破例。

夜凌璟瞅了眼,唇角一勾。

下一刻,他双掌一拍。

外面伺候的常总管进来,“皇上——”

“端进来!”

夜凌璟吩咐。

“是!”

常总管悄悄抬起眼角往上面瞅了眼,转身就去拿了。

容纤月不解,夜凌璟也不说话,只一手托着额头瞅着容纤月轻笑。

眉宇俊美,鼻锋饱满,唇瓣樱红,只美的宛若画中人。

容纤月看着有些晃神,目光不自主的停留在他的唇上。

在察觉到他的唇角泛起的弧度越来越深,那雪白的牙齿都露出来的时候,她才幡然醒悟。

容纤月忙收回目光,而这时候,常总管也已经端着两样东西过了来。

一碗是和她送过来的相类似的盅碗,还有一盏盅碟。

看着质地花样,并非出自同一家。

夜凌璟扬了扬眉。

常总管一一介绍,“这盏汤碟是先前谢昭仪送来的,这碗汤羹是懿贵妃刚才送过来的!”

“……皇后娘娘在书房伴驾,奴才就没有禀告!”

“……”

容纤月眼角一抖,脸上的笑意都险些有些收拢不住。

要么先前听着那句“不累么”,总有些怪异的感觉呢!

敢情人家早就知道她今儿晨省在凤仪宫的那番话了。

不过,倒也难为了那些美人儿,竟然这门快就有了动作。

容纤月丝毫不想自己也是亲自动手炖了些许时辰的事情,展颜一笑就往身边这位的身前靠过去,“臣妾也是想要皇上尝尝鲜嘛!”

现在后宫的美人儿总也有十几人,别的不说,就是每三天各自呈上一手本事,那这位就不知道有多少口福。所以,她的本意还不是为了他?

只是,这些好东西要是总让她先尝一尝,那就更好了!

容纤月盯着已经放到桌上的盅碗和盅碟,眼睛不自觉的一眯。

“念头倒是好,只是这人情倒是不好还了!”

耳边一声轻叹。似乎还真是在认真的琢磨。

容纤月失声一笑,“都是皇上的女人,还提什么人情!”

“哦~?”

夜凌璟挑了下眉角,一手把她的身子揽过来,往自己的腿上压过去。

常总管垂首,不声不响躬身就往后退,直往书房门口退出去。

“皇后再说一遍听听?”

耳畔低语声至,熟悉的气息再度喷到她的脖颈上。

身子不自主的又是有些发软,容纤月跌坐到他的腿上,双手还是作势的往他的身前推了下,气息却已然有些不均,

“臣妾是说,都是皇上的子民,为皇上做什么都是应当!”

“这话朕听着喜欢!”

夜凌璟轻笑,唇角似有若无的往她的耳畔亲昵的贴过去,“只是皇后先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皇上睿智,知道臣妾的心意也就是了!”

容纤月讪讪的扯了扯嘴角,身子不自在的往后面躲过去。

“哦~!心意!”

夜凌璟眼中笑意更深。

她身后紧挨着龙案,她又能往哪儿躲。

他一点点的逼着过去,嘴里越发的戏谑,“原来皇后在后宫就是如此领率的?”

这两句话听着意思好像都差不多,可却是一个亲近,一个生疏,任就是寻常百姓也能听出当中的深意来。

这会儿,常总管已经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殿门,殿内只有帝后两人。

容纤月脸上的恭顺谦柔再也维持不住,她抬眸,双目带着沉痛恳求。

“臣妾一直记得皇上说的,臣妾也知道皇上对臣妾期盼甚深。便是臣妾力有不逮,臣妾也不想要皇上失望。这阵子臣妾博书,深知典范不易!不专宠,不横行,不以事小而不为,务端庄,优雅,世人钦佩!”——这不是皇后的必备素质,是劳模评比。

“臣妾自知相差甚远,不求同,只求近。臣妾虽久居深宫,也知前朝议论。臣妾既身在后宫,就应为皇上分忧!今日晨省,臣妾言‘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不为身退,不为哗宠,只为皇上平展容颜!”

容纤月伸手覆上面前男子的额头,手指轻柔只似为他抚平褶皱。

……可惜这人脸上平滑如玉,竟好像比她的手指还要柔滑细腻。

“只是臣妾终究是女子,还是想要霸着皇上,想要皇上只对着臣妾一个人好。臣妾也知道身为典范,不可逾距,可,可臣妾爱慕皇上,喜欢皇上啊!”

容纤月说的动情,脱口而出。

只是当她听到自己说的“爱慕,喜欢”字眼的时候,却是连她自己也都给惊了惊。

来到这里之后,她常做戏,有时候她觉得自己都可以去奥斯卡媲美那个小金人,可这样的话她还是头一次说。

陡然间,心头突的跳的厉害,面颊也止不住的有些急促。

似乎是一下子被挑破了什么,心神剧颤。

电光火石间,容纤月用力的揪住身前男子的衣襟,快速的接下去,“皇上忙于国事,臣妾也理应协理后宫,身尽皇后之责,臣妾不求其他,只要皇上每日能品得臣妾亲手炖的汤羹,臣妾就已经心满意足……”

就在容纤月眼角滑转,嘴里忙乱的说着的时候,丝毫没有察觉到面前的人根本就没有把她后面的话听进去。只看到他的眸子紧盯着她,眼中的光亮越来越盛。

到最后,连容纤月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只觉得面前男子瞬间如光华绽放,惊艳穹宇。

她早就知道他的绝美,可这般的他,她还是头一次见。

“皇上,璟……”

容纤月试探的低呼。

心念着自己难道是先前说了什么让他激动的话?可刚才脑袋里的瞬间充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到底说了些什么。

只是这样的美色在她的眼前,真真的是让她的眼前明赫赫的一亮。

只亮瞎了她的眼啊!

就在她的脑袋里又开始有的没的胡思乱想的时候,耳边他的声音忽的犹如闷雷在她的头顶上响起。

“纤纤——”

那一声,有些陌生的让容纤月惊诧。

容纤月抬眸,眼前只看到那张俊美的面孔忽的靠近。

随后,浓浓的龙涎香混面而来。

“……唔……”

容纤月只来得及低呼了声,他的气息就已经钻入了她的唇齿间。

而就在那一霎那,容纤月觉得自己的身子就是一软。

一点儿力气也使不上来。

他一手扣在她的腰身后,挡着她和身后的桌子,另一手揽着她的身子,把她往他的怀里按。

容纤月觉得自己快被撕扯成团了,可莫名其妙的生不出什么反感来。

他的手慢慢的移下去,拂过她的腰身,往她衣裙下探过去。

容纤月微微的有些惊。

这里是御书房!

皇帝办公的地方!

难不成他想要做什么?

只是很快,容纤月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的手重新移回了她的腰,只在她的身前摸索。

终于,他的唇移开了她的,却还是不移开她,灼热带着喘息的气息在她的面颊,脖颈处游移。

熟悉了他的举动的身子发颤,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他。

“爱慕朕,喜欢朕?嗯~?”

低低的吟喃从她的耳廓里传进来,整个身子都酥麻的发烫。

容纤月不争气的脸红。

他,竟然听到了!

也这才发现原来撑在两人之间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揽上了他的脖颈。

容纤月想要缩回手。

只是刚想要动,他扶在她腰上的手一用力,她整个身子就抬了起来。

顺势,他靠近她。

容纤月低呼了了声,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跨坐在了他的身上。

她身上凤袍的衣摆顿时凌乱,心跳也登时如鼓。

“此话,当真?”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

幽亮的目光盯着她,眼底流动着让她心颤的神采。

只隔着几层衣衫,他身上的灼热通过她抵在他身上的手心,清晰的传到她的身体里。

容纤月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可她也深知道这个时候绝不能舔舐自己的唇角。

这话,当真吗?

就算不当真,他这样问,她又能怎么回答?

她凝望着他,想要让他自己体悟。

可却悲催的发现自己的手竟不自主的发颤,发抖。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沿着她的目光看过去。

她努力的想要自己镇定下来,可手臂的轻颤还是让他看了个满眼儿。

他轻轻的笑开。

弯起的唇角带起魅惑的弧度,动人心魄。

“不说话,那朕,就当你默认了!?”

他的语气低柔,像是诱哄,又像是宠溺。

他这样和她说话不是第一次了。

容纤月习惯的弯唇,别眼,眸带羞涩。

只是她忘了原来他这样和她说话的时候,眼中从不曾带着今日这般的清湛幽亮。

下一刻,他揽紧了她的腰身。

扣住她的头,把她压了下来。

熟悉的龙涎香再度笼罩。

他,再度吻上了她的唇。

他的吻,强势,霸占。

一如那日他作势在她的宫中横行欺凌她时候的蛮横。

不同的是,他压在她身上的力道轻柔,扣在她脑后的手也似是安抚。

就好像失而复得的珍宝。

容纤月来不及思衬,他的吻便如燎原之火。

与此同时,她身下的柔软处,敏感的察觉到他的灼热也正蓄势而起。

身子再度发软。

一股酸软熟悉的沿着她的脉络传到她的身下。

轻吟,从她的唇齿间轻泄而出。

而似乎她的声音引动了他,他倏的起身,把她压到在桌上。

“皇上——”

容纤月低呼了声。

他的面容俯首在她的眼前,如墨的眸子透出她再熟悉不过的眸色。

在他的脑后,书房屋檐上的雕刻的龙戏珠,正隐在云雾之中,穿梭而行。

“叫朕,璟——”

<他喘息着,亲吻到她的耳际。

那里是她的敏感处。

本就没有力气的身子因为他的逗,弄,更软麻的发酸。

“璟,不能在这里……”

她低喘着,只能提出这个要求。

她对他的挑,逗本来就生不出违拗的念头,只是这个地方,实在是不太——

“朕觉得很好!纤纤不这么以为吗?”

他低低的说着,又吻到了她的发际。

容纤月的眼前开始恍惚。

脑袋里却是因为他这话徒然的冒出来一股诡异的兴奋。

就在这百官拜见之地,只有皇帝盘踞的龙位龙案之上,颠云覆雨。

就是奸妃,昏君也不过如此。

原来脑袋里的那什么典范,母仪的念头立刻就散了,原本推拒着他的手也是一松。

夜凌璟弯唇,一手抚到了她的腰间,

腰间的盘带随之而开。

瞬间松开的腰际让容纤月惊了下。

他什么时候……

“纤纤,让朕好好爱你,嗯~!”

他没有理会她,只是继续的亲吻在她的唇上,她的面上,她的脖颈。

容纤月没有再推拒。

像是被蛊惑了般,她揽上了他的脖颈,主动的凑了过去。

……………………

御书房外。

原来守卫在书房外的侍卫都站到了十丈开外,偌大的书房四周,只有常总管一人守在门口。就是春桃也远远的待着。

春桃看看紧闭的御书房房门,又看看脸上平静的没有一丝表情的常总管,犹豫了下,往常总管那边过去。

常总管看到春桃过来,脚下几步快速的就迎上去。

“皇上和娘娘有要事!咱们等着就是!”常总管没等春桃说话,先道。

早先容纤月就和春桃说过,常总管见多识广,凡若有事,就多听这些。

春桃闻言,也便应了。

虽说这里是前庭要地,可皇上对自家娘娘偏宠。或有要事也说不定。

春桃转身就要走,可也就是刚转身,就听着似乎有娘娘的声音从紧闭的殿门溢出来。

那声音虽小,可春桃还是听的清楚。

“娘娘……”

春桃心头一紧,转身就要回去。

常总管一步过去,拦到春桃跟前,“若是春桃姑娘着急,就先回去吧!”

春桃脑袋里激灵一下。

她伺候在主子身边久了,就是刚才没能听清楚主子的声音,这会儿听着常总管的话也明白过来了。

怎么,怎么可能……

她瞪大了眼睛看向面前的常总管。

常总管面色不变,只冲着她微微一笑。

“……”

春桃浅浅的呼了口气,点头,

转身,春桃就走回去了驾辇旁。

………………

因为春桃和常总管是面对面说的,声音很低,旁人也听不到。

御书房门外,除了外面书上隐隐传来的蝉鸣,便显得有些寂静。

隔着宫墙,一行人走过。

为首之人面容端雅,眉若皎月,和煦温和,正是容大公子容宗瑾。

容宗瑾不经意的往御书房方向一瞥,眼角余光正看到那一行醒目的驾辇。

容宗瑾脚下一顿。

在他离开的时候,她就已经到了。而现在她还没有走……

“容大人!”

看到容宗瑾停下,身后的侍卫疑问。

容宗瑾回神,“走吧!”</p

“是!”

一行侍卫紧随。

一行侍卫紧随。

容宗瑾边走边道,“派人下去,请懿贵妃移驾!还有宁王殿下!”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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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奢靡的气息在空中回转而过。

龙袍上的腰缠和九凤的盘头混乱的缠在一起。

理应在龙案上整齐摆放的折子撒了一地。

上面散着绸缎锦袍,俨便是凤袍内襟。

夜凌璟头上的龙冠安稳自若。

怀里的人儿却早已经是凤鬓凌乱,娇喘吁吁。

娇柔的面上春潮湛湛,眉眼微眯。

似有还无的娇柔犹如春景。

堪堪裹着墨色的龙袍困在他的怀里。

夜凌璟瞅着怀里已然没有丝毫力气,只能无力瘫在怀里的人儿,唇角笑意深浓,餍足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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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好些了?”

他的手拂过她的面。

容纤月无力的靠在身前男人的怀里,半似恼怒半似娇羞的瞪过去一眼窀。

却不知不觉中又是娇媚横生,百态纵然妲。

夜凌璟的眸又是微微一暗。

“纤纤……”

揽着她的臂膀也瞬间用力。

身上的酥软还在身体里没有完全褪下去,容纤月登时敛了目光,低垂眉首,老实的缩在某人的怀里。

刚才就只是这寸许之间,先是在桌上一次,然后被他压着在龙椅上,又行了一次……这要是再来一次,真不是要在这御书房去了她半条命?

只是,或许他也不过是做做样子?

容纤月不厚道的想。只是目光也就是稍稍的往某个方向瞄了眼,又赶紧的缩回了视线。

眼角不经意的瞅着龙案上的荒唐糜,乱,耳边她自己的娇喘和他身在极致中闷声出来的低哑几乎再度冒出来。

——是她太沉迷美色了,刚才怎么就一时受不了这诱惑做了这种事情了?

看上去好像是满足了她的某种诡异的念头,可实际上,根本就是在挑战她的底线。

容纤月的身子不由的缩了缩。

夜凌璟看着她的眉角一动,“怎么?”

“……纤纤,有些怕……”

容纤月吞吐的说。

夜凌璟弯唇,“怕御史言官?”

果然是聪明人,对起话来一点儿困难都没有。

容纤月抬眸看向夜凌璟,张了张嘴。

只是不待容纤月说什么,夜凌璟已经一抬手掩住了她的唇。

唇间柔润,粉透的面颊透露出来的娇柔却如何也带着让人无法忽视的灵动,狡黠。

夜凌璟眼中幽深更重。

“有朕在,纤纤,什么都不用怕!嗯!~”

宠溺的话在耳边回转入耳。

就如他覆在她的身上,在她忍受不住时,他在她耳边的低喃,

“纤纤……”

“纤纤……”

那一声声直入肺腑。

容纤月动容。

不自禁的拉住他身上披着的衣衫,凑了过去。

他的眸色深沉,低头精准的吻住了她的唇。

唇齿纠缠。

神智也再一次越飞越高。

这一次,是他先分了开。

他抵着她的额头,轻喘了声,“小妖精!”

说着,他动了动他的腰际。

身上的凤袍已经全是褶皱,内衫更是被撕得不成样子。容纤月几乎是浑身无物的靠在他的身上,身下的异样自然是立刻就清楚敏感的察觉到。

容纤月身子一僵,不敢动了。

看到容纤月的模样,夜凌璟轻笑。

这回,容纤月是真的有些恼了。

“我怎么回去啊!”

她低呼了声,不自觉的自己的话里带上了娇嗔。

夜凌璟揽着她的手臂紧了紧。

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朕陪你回去……”

……什么和什么啊!

她说的是自己这身衣服没办法穿了,他这话又是怎么回事?

这大白天的,前朝的事情不是多如牛毛吗?

这一会儿,容纤月完全忘了自己刚才就赤果果的霸占了人家时间的罪魁祸首,讶然的抬头瞪过去,可当看到他微微的挑起眉峰,容纤月一下子又清醒过来。

面上不由又是一红,唇角也有些讪讪然,“好啊!”

只是,心头激荡的那股暖和的甜意却又是一股股的涌上来。

<…………………………

话虽是这么说,可也就是容纤月觉得身上的力气差不多恢复了一些,正要起身,就听着门外常总管的声音。说是有官员在明耀殿等候。

常总管这般机敏的人,若非是有要事,绝不会不识趣的打扰。

容纤月很贤惠的表示自己会老实的待着。

夜凌璟略微沉吟,就起身穿着。

这是人家的地方,所以随处可见龙袍也是应当,可当容纤月看着这位皇帝在后面的书架柜子里拿出一件女子的衣裙时,眼睛不由瞪得滚圆。

直到人家把衣裙拿到她跟前,她亲眼看着上面绣着的凤纹时,悄然的松了口气。

这件衣裙,也就是只有她能穿。

可,他怎么就在书房里备下这种衣裙了?

若非是这位有易装的癖好,那就是今儿的事情早在他的谋划之中?

可还没等容纤月问什么,人家就已经神清气爽的走了。

面对着空荡荡的御书房,无奈,容纤月也只能先穿上衣裙再说。

虽然人家说了,“有朕在什么都不用怕”。可这公然要人过来在御书房伺候她更衣这样的惊世骇人之举,她还真不好意思做出来。

自然,也亏得她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看了几眼宫婢们侍奉穿衣的过程,自己有模有样的也能差不多打扮起来。

……

龙案上还有热茶。

穿戴一新,再度又是大夏母仪天下皇后的容纤月坐在下首的座位上。

一边喝着茶,一边四处打量。

其实,这个御书房里只有她一个人,她完全可以坐到龙椅上。

龙椅上铺着厚厚的软垫,像是小软榻一般。

可她只要一眼瞄过去,就想到先前在那边的一番云雨,忍不住就有些面红耳赤,更不要说是心安理得的在那边歇着了。

只是,这御书房里国事众多,就这样安之若素的放在这里,真的好吗?

又或者说,他是真的信任她?

心念微动,容纤月放下茶盏,又打量了下四周,慢慢挪到龙案之侧。

龙案上的折子仍凌乱的散在地上,只除了那片狼藉被他用内衫扫了。

容纤月俯身把那些折子拾起来。

她并没有翻看,只是把折子放回到桌上,也就是龙案之上。

龙案是金丝楠木所制,上面雕刻的九龙吐珠,龙腾云雾,栩栩如生。

案几四个角,四个探出来的龙头咬着。

下面刻着核桃,牡丹的图案,角落里还有如意图腾。

原本,容纤月只是随目一扫,可当看着上面的图腾,又忍不住盯着瞧了起来。

不知不觉的,容纤月绕着龙案走了一圈。

当最后停下脚步,视线偏偏正好落到正中的位置上。

那里,正是先前她和他纠缠缠绵的地方。

容纤月面上一红,转过目光就想回去自己的座位上。

眼角一瞥,看到龙案一角的瓶子里放着一卷卷起的画轴。

容纤月本想走回去,不予理会,可脑中快速闪过的是他在她耳边低喃的那声“纤纤——”还有他拿出的此刻她身上正穿着的这件凤袍。

容纤月呼了口气,眼中一闪复杂。

原来,她并不会把这些放在心上。

可现在,她在意,就没办法视若无睹。

毕竟在这后宫里,并非只有她一个人的名字里带着“qian”这个字。

且这凤袍上面的图纹……并非是现在宫中流行的,也就是说这件凤袍,早就不知道存了多久。

即便他似乎是没有丝毫犹豫不舍的就把这件凤袍给了她,即便他那声声的“纤纤”只像是对着她一个人所说……

容纤月咬了咬唇,伸出手。

可手指在碰到那幅画卷的霎那,又倏的缩了回去。

患得患失?

怀疑不安?

她什么时候竟有了那些可怜女子的毛病了?

即便是他说什么“只要有他就什么都不用怕”的话,她还是根本不屑一顾的啊!

在她的眼里,相信谁也不如相信自己!

不是她怕背叛,怕负担什么人情,而是只有这样,她才觉得踏实。

所以,就算是她也喜欢他,那又能代表什么?

她有她的隐私,他也总有他的秘密吧!

容纤月弯唇,自嘲一笑,转身走回去自己的位置。

端起桌上的茶盏,喝了口,遂,一饮而尽。

暖暖的茶水入喉,似乎整个身子也随着暖了起来。

可腹部却还是有些不舒服。

容纤月皱了皱眉,眼角余光又往那副卷起的画卷上扫过去。

这时候,门外脚步声渐渐靠近。

容纤月听得出来,是常总管的。

“娘娘——”

殿门叩了几下,常总管低唤。

“进来吧——”

房门开启,常总管低垂着头进来。

在看到容纤月之后,常总管的眼中显然闪过些什么,容纤月只当是没看到,她的目光看向常总管手里端着的那一碗,一碟。

很眼熟。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吩咐奴才给端过来的,说是请皇后娘娘尝尝!”

常总管脸上的笑容深浓,容纤月不由不想起满脸堆笑的哈士奇。

不过,倒也难怪常总管如此。

因为这一碗,一碟,不是旁的,正是先前懿贵妃和谢昭仪送过来给某位品尝的“人情”。

容纤月看着这一碗,一碟,

“皇上还说什么了?”

常总管道,“皇上说,请皇后娘娘再等一会儿,皇上一会儿就回来!”

容纤月没说话,心头却好像浮上一层暖意。

她掀开那碗汤羹,上面的盖子掀落,浓浓的香气瞬间就溢出来。

冒起的热气在她的眼前氤氲。

眼角又不自觉的往那幅画卷看过去。

那幅画,又能怎样?

现在得意的是她,也就够了。

容纤月端起那碗汤羹,品尝。

果然味道鲜美,正对她的脾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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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内,御花园外的一间偏殿。

原本是间花房,只是此间正逢夏日,里面的花草大多都已经搬到了外面。后又因为端午宫宴之事,被充作了临时审案之地。

此刻,殿外侍卫数人林立。

门口,除却守在门口的两名侍卫,五位窈窕貌美的宫婢亭亭而立。

为首的端庄秀美,仪态优雅。正是伺候在懿贵妃身边的香玉。

紧闭的殿门内,似有若无的声音溢出来。

殿内。

懿贵妃容纤染靠坐在身后的椅背上,纤细的手里端着茶水,精致的糕点也摆放在她的旁边。一举手抬眉,尽是大家风范。可眉宇间隐隐流露出的恼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啪——”

懿贵妃放下茶盏,冷眉看向对面的人。

“你到底要怎么样?”

另外坐在角落的书案觉得自己全身上下一抖,背脊上瞬间都冒出汗来。手里的笔端更是险些在跟前的纸上抖出墨痕。

这话,应该是不记的吧!

书案悄悄的往某个方向瞄过去,但见那位大人眸光如水,似乎是根本不为刚才这位贵妃娘娘的惊人之语所震。

看到他偷偷瞧过去的目光,那位大人只是弯了弯嘴角,

“记——”

懿贵妃面色一寒。

书案一抖,垂下头,眼观鼻鼻观心的在纸上写下适才的那句话,“懿贵妃言,到底要……”

容纤染眼中寒光一闪,“容,宗,瑾!”

容宗瑾一笑颌首,“可是想到要说的了?”

温文尔雅,让人听着如沐春风。

只是容纤染却只恨不得用眼睛在他的身上戳出两个洞来。“本宫是皇上亲封的贵妃,你焉敢这般问询本宫?”

容宗瑾脸上的笑容不变,“本官奉皇命查案,还请懿贵妃不吝相赐!”

“你——”

容纤染语窒,

她何尝不知道,只是她堂堂贵妃竟被这般相询,实在是辱没了她的名声。

容纤染看了眼只低着头,连眼角都不敢随便乱飘的书案,樱红的唇角一弯,再度恢复了一贯的优雅,从容,

“容大人想要本宫说什么?”

容宗瑾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了去,他看向容纤染。

“本官已经查了那名宫婢,虽确属芳华苑,却非出入芳华苑内殿之人。”也就是说和芳华苑的那位主子不太可能有什么接近。

“此事,香玉不会不知道。贵妃娘娘也不会不知道。”

闻言,容纤染眼中微光一闪。

容宗瑾眸色一沉,“只是如今那名宫婢已死,便是查无所证。不过,本官查出来那名宫婢近前与来仪宫的某位宫婢走的甚是亲近,而那个宫婢倒是几次出入来仪宫内殿——”

“怎么,容大人怀疑本宫?”

容纤染轻笑着看着容宗瑾,按在椅靠上的手已然发紧。

容宗瑾眼底深邃,没有说话。

容纤染紧盯着容宗瑾,樱红的唇角也渐渐紧抿。

后面记录的书案只觉得有些冷,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

“若非此事是懿贵妃所言,本官确是要怀疑!”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屋内的沉寂几乎要让人窒息的时候,终于,容宗瑾开口。

容纤染眉角一挑,按在椅靠上的手挪到了她桌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旁边的糕点碟子。

“……本宫倒是不屑去做同室操戈的事儿!”

容宗瑾眼中神色不变,沉声道,“不过,绝不是巧合!”

此话说的含糊,可不管是容纤染还是书案都听得出来他说的是树林中皇后遇险一事。

也就是说那名宫婢还是有怀疑。

不过也是明摆着的,不然那名宫婢也不会身死。

容纤染抚着碟子的动作一顿,她抬眸,看向面色沉静的容宗瑾,

“可有怀疑之人?”

容宗瑾动了动唇角,摇头,“没有!”

“……”

容纤染呼了口气,再度低头看向自己手边的碟子。

指端动了动,忽的,容纤染开口,

不同一开始的凌厉,也不同适才似若是带着轻嘲,而是低喃轻语,只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

“……家里都好吧!”

记录的书案一顿,险些抬头看过去。

不过,就是不用那位大人开口,他也知道自己后面不用记。

容宗瑾也不看书案,点头,

“都还好!”

语气也和缓了许多。

一如传闻中和煦温雅的容大公子,和刚才咄咄然的官员俨然像是两个人。

“那,你什么时候娶妻?”

容宗瑾眼底的神色一变,很快就又淡若轻水,“过阵子吧!”

闻言,容纤染摸着碟子的动作快了些,

“这么说,有意中人了?”

“……”

容宗瑾的身形不可察的一滞。

他弯了弯嘴角,眼睛看向屋内角落里零散放着的几盆花上。

没有听到容宗瑾的回答,容纤染抬眸,方看到容宗瑾根本就没有看她。

容纤染轻轻一笑。

倒是她胡思乱想了。

自己虽为容府嫡女,可或是父亲在朝中树敌太多,家里竟没有一个男丁。

眼前的人,明明不是父亲所生,可父亲硬是纳入门中,说的是为一门传承子嗣,实际上还不是看中了他的才华横溢。

这样的人,娶妻,又和有没有意中人有什么关系?

注定了是要为容家枝叶繁茂倾注心血。

……不过,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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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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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染站起身。

衣衫窸窣之间,华贵彰显。

书案不由自主的抬头,遂又被这华贵艳丽几乎晕了脑袋窀。

书案赶忙的低垂下头,继续盯着自己跟前刚记录下来的卷宗,不敢游移半下目光妲。

不愧是容相嫡女,当朝的懿贵妃。

只是这起身之间,就已经是气势逼人,当人不敢直视。

容宗瑾看到容纤染起身,眉心微微一皱。

容纤染看在眼里,轻轻一笑,“似乎,本宫也帮不上容大人什么忙!”

言罢,施然走出屋子。

容宗瑾没有阻拦,只是站起来,跟在容纤染身后三步开外,表示恭敬。

容纤染目不斜视,在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的又停了下来。

“她,和原来不同了!”

听似毫无头绪的话,容宗瑾的面色微微一变。

后面的书案不明所以,只低着头,当作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听到。

“娘娘,想说什么?”

容宗瑾沉声。

容纤染扬了扬眉,轻忽一笑,“本宫只是想要问你知不知道!看来,是知道了!”

眼角瞥了眼后面的容宗瑾,容纤染唇角含笑的走了出去。

……

侯在门外的香玉等人看到容纤染出来,躬身一辑,“娘娘——”

屋外的阳光明亮,容纤染下意识的眯了眯眼睛。

身后紧随着出来的容宗瑾稽首,“恭送懿贵妃!”

贵妃乃堂堂正一品,除了当朝的容相,文武百官相见都是要行参见上首之礼。

容纤染没回头,袖下的手只是稍稍一紧。

站在容纤染身后的荣总净没有看到,前面等候的香玉正看到。

“哦,对了!”

容纤染回神,端庄典雅的面容微微的泄出一丝的笑意,完美的让人无懈可击,“本宫觉得容大人不要总是盯着宫内,或者宫外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呢?”

闻言,容宗瑾抬头,眸中温润清寡。

“贵妃娘娘,这是意有所指?”

容纤染只若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掩唇失笑,“好了,就当是本宫多事罢了!”

“想来本宫只是待在这方寸之间,又怎么会知道什么事情!”

言罢,容纤染甩袖离开。

香玉等人簇拥而行。

其后,容宗瑾看也不看容纤染一行人离开的背影,转身进去了房间内。

…………

前行的容纤染眼角瞄到容宗瑾转身离去的背影,眼底快速的划过一道暗色。

“那边如何?”

自己的驾辇就在眼前,容纤染沉声道。

香玉顿了顿,附到容纤染耳边说了些什么。

容纤染脸上端庄优雅的浅笑慢慢收敛起来,最后倏的停下脚步。

身后随行的香玉垂首,屏息无声。

容纤染看着前面车撵旁躬身稽首的宫婢,嘴角轻轻一勾。

眼底狠光掠过。

“啪——”

一个巴掌,落到了那个宫婢的脸上。

宫婢踉跄了下,就跪倒在地,“奴婢死罪,娘娘恕罪!”

容纤染冷笑,没有理她,抬脚上了驾辇。

香兰走过来,看了眼,抬手,“带下去!”

“是!”

有宫随过来,把那名宫婢拉了下去。

那名宫婢浑身发抖,却是死咬着唇角不敢吭声。

就在那名宫婢眼看着就要被拽出视线的时候,车撵上的容纤染忽的开口,“杖责十杖!打发出去!”

</

“是!”

宫随领命。

那名宫婢颤颤的喊,“谢娘娘!”

容纤染当是没听到,闭上眼睛。

香玉的眸子暗了暗。

跟在这位主子身边久了,就连她们也知道主子的秉性,越是求饶,主子惩处的就越厉害。

————————————————————

前庭。

御书房。

容纤月饱饱的喝了一盏碗,一盏碟。

完全是把那“人情”吃下去没一会儿,那位据说在明耀殿忙碌的大人就回来了。

在看到她身上的那身凤袍之后,他的眼中显然带上了惊艳。

毫不掩饰的让容纤月一眼就看了个清楚。

“很美!”

他赞道。

容纤月弯唇,眼中带了一丝调皮,“是凤袍,还是——”

“当然是纤纤!”

夜凌璟展颜,伸手就把她揽入怀里。

容纤月顺势的靠到他的胸前,柔顺乖巧。

先前殿内伺候的常总管又一次无声无息的退到了外面。

容纤月险些都要怀疑这个贴身总管其实就是在做做样子的。

殿内,又是静谧。

和先前容纤月自己一个人待在这里的时候差不多,只是身边这个温暖的怀抱,倒是让她觉得殿内比起先前更暖了一些。

“可奇怪这凤袍怎么会在朕这里?”

低哑淳厚的声音响起,

没想到他问的这么直接。

容纤月点了点头,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他身上绣着的龙纹。

虽然这大夏的龙袍并不是以明黄色为主,可这样深墨的颜色更显得庄严肃穆。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

这时候,容纤月觉得腰身紧了紧,几乎同时,他的一句话直接在她的头皮上炸开。

“这件凤袍是朕早就给你预备的!”

容纤月摸在他身上龙纹的手一顿,她抬头,不可置信的往他的身上看过去。

他,他这话……

夜凌璟瞧着她,唇角笑意温暖如春。

“朕说,这件凤袍在三年前就已经预备了。纤纤是信还是不信?嗯?”

有人说某种声音轻柔,温软如夏风,就如情人的手拂面而来。

此刻,她就觉得跟前的人连说出来的话都能抚摸到她的肌肤,她的心底。

连带她的全身上下都软软的发麻。

“纤纤信!”

容纤月弯唇,眼中闪着不明动的眸光。

她信,她当然信!

他是三年前登基的!

也就是说在他登基的时候就已经给她预备了这件凤袍!

情深至此,却是怎么不让人感动!

即便当时那个正主儿不是她,可现在是她确确实实的穿上了。

夜凌璟弯唇,手指在她的眼角划过。

自己那双湛亮的眸子里,娇柔的人儿如花绽放笑容,眼中闪动的更是让他心悸的流光。

……

两人并没有在御书房停留多久,夜凌璟喝了口茶,就打道回凤仪宫。

而因为先前常总管就奉命把凤辇给遣了回去,是以这次帝后是乘坐在皇帝的御辇上缓缓往后宫而行。

御辇四周,帘帐纷纷。

外面的人并看不到里面的情形,里面的人却是能把外面的情形看个一清二楚。

容纤月在上御辇的时候还刻意的摸了摸帘帐的布料,结实柔韧。给容纤月的感觉很有些像是刀枪不入。

随着驾辇行行,容纤月一本正经的坐在御辇上。

其实倒也不是她定要如此,而是那位常坐在龙椅上的人一上了车撵,就慵懒的靠在她的肩膀上,让她不得不撑着身子充当支撑。

容纤月先只以为他的故意,可当看到他闭着的眼角带着的那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容纤月心头微微一颤。

“皇上?”

容纤月低低的唤。

“嗯~!”夜凌璟用鼻子应了声,眼皮只稍稍的动了下,手下又揽了揽容纤月的腰身。

“若是皇上累了,臣妾……”

容纤月后面的话还没说完,身边的人眼皮一动,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扭头对着她。

呼吸险险的喷到她的脸上。

“……不喜欢朕这样?”

“……”

容纤月有些张口结舌。

这俨然质问的语气是怎么回事?

何况,这哪里是她喜不喜欢的问题,而是皇家尊严的问题,好不好?

容纤月抿了抿唇角。

目光又在眼前这张刚睁开眼睛,显得有些萌美的面容上多流连了几圈。

本来就是俊美的连女子都要自愧不如的面容,若非是身上的墨色龙袍还有时而凌厉的目光根本就让她没办法把他当作是一个皇帝。而现在,墨色的龙袍在她的视线之外,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只有一股含着恼怒的质问。

所以,所以……其实她倒是蛮喜欢的!

喜欢这样的花儿美少年呐!!

容纤月低垂眉角,状似柔顺的往他的怀里靠过去。

嘴里低低的说着,“皇上怎么样,臣妾都喜欢!”

当然,要是他的眼神更萌一些,她就更喜欢了!

听闻,旁边的美少年似乎很满意。

揽着她的手臂又是紧了紧,随后倒是也没有再要容纤月撑着他。脑袋一歪,靠到了她的身上。

就这样在车撵里相互依偎着往凤仪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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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宫。

殿门开合,又关上。

内寝之中,只有容纤染和香玉主仆二人。

容纤染扶着额头就往软榻走过去,后面,香玉端着参茶跟过来。

“娘娘请用!”

香玉双手举过头顶。

容纤染接过来,一饮而尽。

香玉的眼中微微一闪,躬身道,“娘娘不必忧心,不过是一盏汤羹!”

容纤染放下茶盏的动作一顿,眼底冷光划过。

“不错,不过是一盏汤!而已!”

最后两个字重重一停,显然恼怒不可抑。

香玉不语的接过容纤染手里的茶盏。

容纤染淡淡的瞧了眼香玉,脸上的戾气浅散。

“本宫能有你陪在身边,心情倒是好了许多!”容纤染道。

香玉垂首,“能为娘娘效命,是奴婢之福!”

容纤染勾了勾唇,抬手打量自己手指间的丹红豆蔻。

香玉放下茶盏,站在容纤染身后安抚肩膀。

容纤染舒服的舒缓了眉宇。

“大公子可是怀疑娘娘?”

在容纤染正欲轻扫另一只手的时候,香玉轻声问。

容纤染哼了声,“自然!不然也不会找到本宫!”

“不过,没有凭证,他又能奈我何?”

容纤染眼中媚光轻动,脸上的笑意轻魅泛尘。

香玉波谷不变的面上轻轻的勾了勾,“娘娘远见,那个丫头的亲人,奴婢已经都处理干净了。绝不会让容大公子寻到蛛丝马迹!”

<p纤染眯了眯眼,抬手,“无妨,就是寻到了,他也不会如何!”

闻言,香玉默了声,手下拿捏得当的揉捏。

都是容家人,容大公子还能怎么样?

过了会儿,容纤染突然想到一件事,

“那个入宫的丫头叫什么?”

香玉回,“名叫漪绿!”

“漪绿?”

容纤染唇角笑意轻泛,口中吐出的字息却已然泛着轻嘲冷笑。

“……瞻彼淇澳,绿竹漪漪。还真是好名字呢!”

…………

来仪宫外。

日头渐渐西落,余晖洒在宫中的红墙碧瓦之上,绽起刺目的光色。

饶是夏日喁喁,也泛起一丝凉意。

————————————————————

夜。

深沉如水。

偌大的皇宫笼罩在一片夜色之下。

深厚,浓烈。

宫灯点点。

侍卫结队巡视。

精湛的目光犹如夜色里的鹰眸,锐利如电。

凤仪宫。

寝宫中,只燃着几盏烛火。

层层的帘帐之后,两人相依而眠。

俊美的男子熟睡,一头披散着的青丝洒在脑后,粼粼的烛光下,如是潘安也不及一二。女子依偎在男子的怀里,如藕的臂膀细腻洁白,只是堪堪露出一小截,就足以迷惑。

此间,她也睡的深沉,眉宇间微微皱起,似是入梦。

容纤月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可她也不知道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梦里,她好像看到了那个许久不曾出现的神秘人。又好像曾经发生的那一幕幕都在她的眼前一掠而过。

冷宫里,那个神秘人压在她的身上,堪堪的露出他面容的一角,便让她心生寒意。

凤仪宫中,那个神秘人强势而吻。

——他怎么能吻她!

从前也并非是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可今儿,容纤月忍无可忍。

她在梦里奋起反击,可他的武功深不可测,根本不是她能比拟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拼着玉石俱焚。

或者这终究只是梦,她终于掀翻了那个神秘人的斗篷,看清了他的真面目。

而当容纤月看到他的面容霎那,她只睁大了眼睛,几乎说不出话来。

珍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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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张面容在夜色下,妖魅非常。

狭长的眸子透着的光亮像是阴日的月色,透着诡异,莫测。

是他!

竟然是他窀!

可怎么会是他!

容纤月使劲的睁大了眼睛,眼前的人就像是幻灯片,陡然就又换了个模样。

却是那个宁王。

宁王看着她,嘴角含着阴狠的弧度,“你是本王的女人!”

“你连自己都安护不得,又怎么能护着他?”

“他不过是个傀儡,左不过几年,这个位置就是本王的!你跟着他,又有什么盼头儿。嗯?”

“本王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

他狠狠的说着,脚下快速的往她这边冲过来。

招招狠毒。

而她,使尽全力拼着她容家的太极绝学,可诡异的,每每她碰触到他的身上,他竟能先一步躲开。

他怎么会,怎么能——

容纤月不可置信。

她的武功虽不敢说自家最高的,可也总不至于连人家的衣角也摸不到,更不要说他们这个年代根本就还没有太极功夫。

“啪——”

她一拳打过去,他躲开,并一个侧身,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反手一掰。容纤月被他半制在他的怀里。

“你打不过我的!”

宁王冷笑的看着她,低头往她的唇上压过来。

青竹的气息像是涌动在她胸腹的蛇,容纤月狠狠的瞪过去,“你知道我的功夫?”

宁王往她嘴上压过来的力道一缓,眸子幽深的瞧着她,嘴角轻轻一勾,“你不是早就应该知道吗?”

在冷宫的时候,他就识破了她的反抗。

她看的书册上根本没有提及太极的字眼,就是最为有关贴切的也不过是九宫迷阵。也就是上次在那个小树林设计她的那个阵法。换言之,就是换了名称的“太极”这会儿也还没有被纳入功夫的范畴。

而所谓“知己知彼”,若非是对她的功夫极其了解,那就是武功出神入化。

她不相信宁王能堪登臻镜。

容纤月死死的盯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宁王笑,这一瞬,勾魂夺魄。

“你猜呢?”

“……”

容纤月咬牙,用力一抽,从他的钳制中躲开。

一个旋身,容纤月立在数步开外,她双手抱圆,气沉丹田。

胸腹之中,一股气流蓬勃而来。

她不管他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可有一样,他不知道,那就是她的容家太极当中有一招“玉石俱焚”。

正是因为在梦里,她可以毫不顾忌的使出来。

面前的人面色也忽的一变。

脚下疾步的冲过来。

容纤月嘴角一勾。

掌心渐热,手掌翻飞。

——“纤纤……”

似乎是从云端而来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转。

声声急切,又带着让她窝心的暖意。

容纤月睁开眼睛,眼前昏暗的光亮下,俊美的面容焦急的看着她,在看到她睁开眼睛之后,眼中快速的滑过欣然。

“总算是醒了?”俨然是松了口气。

“我怎么了?”

容纤月问,脑袋里想到自己醒来之前,似乎是做了个梦。

夜凌璟把她往怀里揽过来,“无妨,只是做噩梦了!”

噩梦么?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看到夜凌璟低头往某个地方看过去。

容纤月顺着看去,所落之处,目光微微一凝。

因是夏日,虽也有薄被,可因为此刻身边有这样的一个大暖炉,薄被早就掀翻到了一侧,又或者是他刚才给掀到了一旁。此刻她身上仅穿着内衫,虽然也是做了一场噩梦,可内里春光并无泄露,只是,她的脚踝上,那双七色的脚环却是一眼入目。

她忘不了这个脚环是那个人给他戴上的。

“这阵子,纤纤都睡不好吗?”他问。

容纤月盯着那个脚环,神情有些恍惚,脱口而出,“也不是经常……”

话说出来,容纤月才意识到说了什么。

“璟!”

她望向夜凌璟。

夜凌璟深看了她一眼,又扭头看向她脚上的脚环。

容纤月缩了缩腿,试图把旁边的薄被拉过来。

夜凌璟察觉到她的举动,抬手把旁边的薄被给她盖到了身上。

过了会儿,夜凌璟沉吟。

“过几日去玉佛寺吧!”

容纤月一愣,玉佛寺?

书上说玉佛寺是皇家寺院,且甚为灵验。

难不成他以为她这噩梦是有什么诡异作祟?

“……不用吧!”

容纤月的嘴角有些抖。

夜凌璟摆摆手,断然道,“就当是祈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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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王府。

灯火灼灼。

尤其是宁王爷的书房,更是烛火明亮。

只是此刻,宁王爷的书房四周除了宁王府的侍卫还有数名官兵。

官兵守护在门口,紧闭的房门内,绰绰的人影中低谈声起。

书房内。

靠在椅背上的宁王爷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容宗瑾。

两人均都是俊逸之人。

一个温煦如暖风。

一个如玉皎洁,却又带着一丝丝让人看不透的懈怠。

“大晚上的,容大人要不要这么为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啊!”一边说着,宁王爷夜凌澈一边喝着醒脑的茶水。

容宗瑾微微一笑,“宁王爷能不吝相见,已经是已经是为国为民,何况,本官也是为宁王爷而来!”

“哦~!”

夜凌澈放下茶盏,勉强的坐直了身子,“那就请容大人直言吧!”

容宗瑾拱了拱手,歉意道。

“那下臣就得罪了!”

“下臣请问宁王爷,那日为什么去魂殿!”

夜凌澈的眼角一抖。“容大人,你这是为本王而来?怎么本王听着像是在审问本王呢?”

容宗瑾再度拱手,“宁王爷,下臣也是奉皇命!何况若是下臣能洗去王爷身上疑点,不也就是为了王爷?”

“……”

夜凌澈斜睇了容宗瑾一眼,撇了撇嘴。“算了算了,大晚上的,本王也就不和你啰嗦了!”

“本王不是早就和你说了,本王是好奇!”

容宗瑾目不斜视,只瞧着夜凌澈脸上的些许表情,“皇上一向不愿魂殿示人,便是朝中百官知道魂殿者也不过寥寥,换句话说,恐怕除了皇上,没有人知道魂殿到底位居何处。而王爷夜入宫中,直奔魂殿,皇上明知却只字未问。却是为何?”

夜凌澈摆了摆手,嘴角险些又打了个哈欠,“皇兄和本王的亲近自然不是你们能比的,皇兄早就知道!”

“是早就知道宁王好奇,还是早就知道宁王会前往一观?”

夜凌澈被问的有些不耐,“是早就知道本王好奇,一定会前往一观!”

容宗瑾点头,“这么说,宁王对皇上珍爱之物均是好奇了?”

“……”<

夜凌澈脸上的疲惫一滞,瞪向容宗瑾。

什么叫“皇上珍爱之物均是好奇”?

“容大公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夜凌澈眼中一凝,盯着的他的目光也带上了些许寒意。

容宗瑾视若无睹,坐在更角落的书案浑身颤抖的几乎想要拔腿而逃。

先前宫中眼见着那位懿贵妃发火,就已经让他心惊胆颤了,现在这位宁王爷的气势一发出来,硬是要他紧咬着嘴角才能勉强坐在这里,可即便如此,手里的笔都握不住。

“字面上的意思!”容宗瑾面色不变。

夜凌澈盯了容宗瑾好一会儿,忽的仰头轻笑了声。

“哈!容大公子倒是从哪儿看出来魂殿是皇上珍爱之物了?”

寻常百姓或是不知道,可身为皇族中人,甚是名义上是丞相之子的容宗瑾却是清楚的,皇室最要不得的就是“珍爱”,因为一旦有了这种东西,就会被人所惦念,所设计,所谋划,而不管是谄媚,毁之,都唯恐会让那位当权者恼怒,而恼怒的结果小可使帝王名声亡,大者足可灭国。是以“珍爱”这两个字是不容出现在“皇帝”旁边的。除了“皇位”。

容宗瑾轻轻一笑,温润煦日的眼中多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波动。

“不摆在明处,不为外人知晓,只当是不经意落下的,可耳目却是时时留意,只望为自己一人所有!”

听着容宗瑾的话,夜凌澈缓缓的低垂下头,睫毛下的眼睑微微的动了动,当容宗瑾说罢,夜凌澈嘴角泛起一弯弧度。

“这么说,大公子有珍爱之物了?”

容宗瑾脸上的和煦微微一变。

夜凌澈也瞧着容宗瑾,自是把他的色变看在眼里,了然一笑。

容宗瑾动了动唇角,脸上淡淡的划出笑意来。“这么说,王爷当真也知道……”皇上的心思。

夜凌澈打了个哈哈,“别,本王也是顺着你的话说的!”

“要是本王有了珍爱之物,倒是恨不得所有人都知道!才不像是容大公子一样小气!”

容宗瑾也是了悟应声,“所以,宁王爷才会在端午宫宴前往魂殿,为的就是要皇上知晓!”

嘶——

夜凌澈咬牙。

好个容大公子,还真是心思狡诈,每句话又把他往沟里带。

夜凌澈猛地站起来,“容大公子,你这是来查案还是来诬陷本王?”

容宗瑾也缓缓起身,双手往皇宫的方向一拱,“本官奉旨查案,可若是发现有人对皇上不利,本官自是要防患于未然!”

“哈!”

夜凌澈冷笑,“好!”

随后,冷眼对着紧闭的房门外大喊了声,“送客——”

“王爷——”

不等门外人回应,容宗瑾上前一步,面色也变得深沉,“王爷可知道如今处境不妙……”

低低的语气让夜凌澈的面色陡然变得发寒。

曾在皇上面前玩世不恭,腆脸谄笑的面容一下子消失不见。

寒意四溅。

一双冷目盯着容宗瑾,恨不得在他的身上刻出两个洞来。

而容宗瑾却是浑然不惧,只定定的瞧着夜凌澈。

只是这两人针锋相对,角落里一直没敢吭声的书案却是再也坐不住了。

书案颤颤的起身,声音犹如秋风中的落叶,

“下官,下官有些尿急……”

说完,也顾不得那两位大人物听到自己这话是什么反应,踉跄的转过书案就外跑。甚至在从案几拐出去的时候,书案一腿撞到了案几一角,疼得直呲牙,可即便如此,书案也不敢发出半点儿声音,一瘸一拐的到了门口,拉开门就出了去,并反手关上了房门。这才发出“嘶”的闷声。

房间内,夜凌澈和容宗瑾对视而立。

似乎门外书案的那声“嘶”声让夜凌澈回了神,夜凌澈清冷一笑,“你说!”

容宗瑾脸上的冷意散了些,却还是清淡,“那夜,宫中上下侍卫均未曾发现可疑之人,而偏偏,王爷说看到了,还不止一人。”

夜凌澈的眸子缩了缩,却未说话。

“自然,那些侍卫们定是要贯上个防守不严之罪,可王爷的话,就当真全然可信?”容宗瑾看着他,“即便可信。可本官却看出来树林中散落的暗器布置已经是三五天之前。而这三五日负责打扫那处密林的宫随已经尽数灭口。也就说是这个谋划早在三五天前就已经处心积虑。”

“所以,即便没有可疑之人,九宫迷阵还是会一触即发!”

说道这里,容宗瑾顿住,看着夜凌澈的眼中似乎闪过些什么。

夜凌澈瞧着,嘴角紧抿。

诡异的寂静,一时笼罩。

忽的,夜凌澈一笑。

身上的冷湛散去,再度恢复了一贯的轻佻慵懒的模样。

“容大人不愧是我大夏的查案高手,竟是三言两语就把本王给挑了出来!”

“不错,密林中的九宫迷阵的确是本王设计的,只不过,那阵子里的暗器,还有被灭口的那些宫婢却是和本王无关!”

容宗瑾似乎对听到的并不以为奇怪,道,“下臣谨听王爷赐教!”

夜凌澈眼中流光瞬闪,转身又坐回去了自己先前的位置上,端起桌上的醒神茶,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

“还不是因为本王觉得皇兄对那个皇后有些意思?正是诚如容大公子所说,皇上不能有什么‘珍爱’的东西,可皇后却是要和皇兄相伴的,所以想要前朝后庭安宁,就务必要有个能镇得住的皇后!”

“那个魂殿,不管是不是如容大公子所言是皇兄‘珍爱’的,可皇兄在知道本王去了魂殿之后,着急的不是魂殿,而是皇后!那至少也就是说,皇后比起魂殿来要贵重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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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看上去的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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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夜凌澈抬眼瞧向容宗瑾,嘴角似笑非笑的,“宫宴那日,本王的确是借着容大人你的名头请皇后娘娘过去的,只是本王倒是没想到容大人也会在那里。所以说,这巧合什么的还真是玄妙。妲”

容宗瑾眼中的暗光一闪,“巧合?”

夜凌澈耸了耸肩膀,茫然状,“不然呢?”

容宗瑾没说话,袖下的手紧攥了下。

夜凌澈没有察觉,只是突然又像是想到什么,“对了,本王倒是记得那日我去后面密林设那个九宫迷阵回来的时候,看到了谢安华谢大人!”

容宗瑾扯了下嘴角,“王爷可是看谢大人不合眼缘?窀”

夜凌澈皱了皱眉,很是认真的想了想,然后,满意拍手,“不错,容大公子果不愧是中过状元的,这一句话就说到了点子上!那个谢大人还真是不太合本王眼缘!不过,本王说的也是事实!”

容宗瑾浅浅的吁了口气,没有说话。

夜凌澈把杯子里最后的茶喝完,转头看了眼墙角的滴漏,惊呼了声,“都这么晚了!哎呀,容大人,时候不早,容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吧!”

说着,起身就有送客的架势。

容宗瑾拱了拱手,往门口而行。

只是走到门口,容宗瑾又回转过身子,仍是和煦的目光,眼底却已然幽光流转,“今日见,王爷和往日所见竟是不同!”

夜凌澈轻笑,“想必容大公子早就知道了,又何必多此一问!”不然也不会半夜里找到他这里来!

容宗瑾弯了弯嘴角,垂首,抬脚离去。

…………

容宗瑾一行人离开,宁王府关门熄灯。

偌大的宁王府终于清静。

宁王寝室。

夜凌澈掀开帘帐,目光落在一角,嘴角缓缓带起一股勾魂弧度。

虽不如龙位上的那位勾魂夺魄,却也倾城美好。

他伸手。

手指间,一条细致的裙带赫然在目。

鲜红灼目,点点绣制的梅花,栩栩如生。

夜凌澈深吸了口气,似若迷香袭来。

“小妖精——”

夜凌澈低低的哼了声,随即手里的裙带如棍,直直的往床帐后面的一道屏风射过去。

屏风急倒。

后面一道窈窕的身影一闪而过。

夜凌澈嘴角一勾,身形如电,飞射过去。

“啊——”

娇嫩的声音忽起,那个身影已经被夜凌澈带到怀里。

“小妖精往哪儿跑?”

夜凌澈呻吟暗哑,低头就吻住了美人儿的唇。

美人儿唇角樱红,嘤咛了声就揽住了他的脖颈。

娇柔的身形只堪堪的裹着一层薄纱。似隐若现的沟谷引人垂涎。

房门早已经关合。

夜凌澈揽着美人儿原地转了个圈儿,就往床头挪过去。

美人纤足尖尖,稍一用力,就盘上了他的腰身。

碧藕的玉臂伸展,就往夜凌澈的身下探过去。

夜凌澈喉咙里发出闷声,压着她就到了床上。

顿时,帘帐掀飞。

帐外的烛光也似若晃动了下。

美人儿面容如皎月,似有若无的显在烛光之中。

娇柔的眉,狭长的眸,勾魂的唇角。

似是与宫中的某位美人儿相近。

……………………………………

夜色深厚如墨。

整个京城也若是寂静如水。

官员群居的朱雀大街,谢府的门楣,一如清静。

书房中。

烛光点点。

忙碌了一整日的谢御史谢安华仍在案头笔墨疾飞。

桌上一边摆着的是明日要呈给皇上的折子,另外一边是他要处理的公文。而眼看着,也就只剩下两三本了。

似乎是有些累了。

谢安华停下笔墨,揉了揉额头,又抻了抻胳膊。

视线所落,跟前的公文上“容家”的字眼一掠而过。

谢安华的目光一凝,眼前闪过白日里在御书房外看到的那道人影。

容家……

忽的,谢安华打了个机灵。

他从桌下柜子里抽出一张薄绢,笔墨在上面写了些什么,随后站起来,几步走到了书房靠窗的方向。

那边有个遮着绸布的笼子。

随着谢安华的脚步靠近,笼子里传来“咕咕”的声音。

……

不多时,“扑棱棱”的声音从谢安华书房的窗子传出来,一道墨色的身影快速的直冲云霄。

模糊间,那道身影直往深宫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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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亮的日头照在威武宏伟的宫殿,湛金色的光芒从宫殿背后映出无限庄严深厚。

明耀殿。

墨色龙袍的皇帝夜凌璟稳坐龙案之后。

前面的数位官员分立两侧,当中有容宗瑾,容相,还有数名大员。

此刻在中间回奏的正是谢安华谢大人。

“……请皇上明鉴!”

一番话下来,谢安华躬身。

龙案之后,夜凌璟点了头,“就按着谢御史的意思办吧!”

“是!”

谢御史应声退下。

容相站了出来。容相一身大红色官袍,使得本就儒雅的面上更平添了颇多肃穆。

容相上前躬身一辑,“老臣听闻昨儿皇上在御书房见了皇后娘娘!”

“怎么?这也碍着国法了?”

龙案后,皇帝的头上的冠冕珠帘垂垂,容相看不到皇帝眼中的神情。

“老臣不敢!”容相拱手,“皇后母仪,自可以往前庭,只是老臣以为为免史官多言,还是要谨定时辰,多不可过一刻钟……”

容相的话音未落,龙案后,皇帝一声轻笑,似有戏谑,“容相还是老样子,连朕后宫的家务事也要参合。不过,朕倒是想要问了,若是皇后是容家嫡女,容相又要如何说?”

话音落,殿中稍显寂静。

容相只当是没察觉,一辑首,脸上丝毫不见异色,“我容家嫡女,优雅高贵,颇得风范,定不会几次三番惹得朝中内外廷议纷纷!”虽然容相看似只是就事论事的表情,可俨然,已然是全然的不把后宫的那位皇后放在眼里。

其实这话就是不说,百官们也心中有数,于是在场的一众官员各自低下头,不要人看到各自脸上的神情,容大公子亦是如此,只是眼底已有暗光划过。

“容大人怎么说?”龙案后,皇帝沉声。

容相的面色一沉,侧目往容宗瑾身前看过去。

容宗瑾从位置上站出来,拱手一辑,

“臣以为,于法不合!”

含含糊糊的一句话,连谢安华也都抬头看过去。

“哦~!”还没等皇上说什么,容相已经有些隐怒,“容大人这句话何解?”

“臣……”

容宗瑾未答。

龙案后的皇帝似乎已经有些不耐,“好了,宗瑾,朕命你查的案子可有结果?”

“是!”

容宗瑾应诺,把袖子里早就整理好的折子递上去。

常总管接过来,转奉到夜凌璟的手里。

夜凌璟看着手里的折子,嘴角渐渐抿起。

容相的眼中精光一闪,遂也闭了嘴。

稍许。

“啪——”一声,

夜凌璟手里的折子扔到了龙案上。

“你们都退下吧!”

“是!”

在场的都是朝中大员,各自俱均是察言观色的高手,各自不言语的就退了下去。容相也不例外。

“宣宁王!”

“谢大人留下!”

官员们走到门口,龙案后皇帝又唤了声。

………………………………

殿外。

官员们各自的和容相打完招呼,各自打道回去。

容宗瑾立在容相身后,静默不语。

容相睇了容宗瑾一眼,前行而去。

容宗瑾速步跟上,“皇上早已经定下破案期限,何况,宗瑾以为皇上早已经胸有沟壑!”

容相前行的步子一顿,“哦?”

容宗瑾忙道,“这几日宫中这么大的动静,皇上圣心已然昭昭!”显然就是想要下面的人手脚眼色都收敛些。

“所以,皇上查到些什么,现在谁也不知道!”

容相的默默点了点头,见状,容宗瑾继续道,“宗瑾昨日去往宁王府,只是寥寥几句,宁王便道出了实情。而先前,宗瑾也问过宁王,宁王却是只字未提。可见,宁王已经稍见端倪!”

容宗瑾说的含蓄,身在宫廷沉浮多年的容相又怎么听不出当中的深意。

端午宫宴时,容宗瑾奉命查案,先一个问的就是宁王,而后容宗瑾也是几次与宁王相见,却丝毫不得进展。昨夜,正是那位给容宗瑾的三日查案的最后一夜。

如今皇上心意颇变,只后宫如此大动干戈,便可见皇上心意。宁王爷看似玩世不恭,性情洒脱,是个闲散王爷。可身在宫中多年,即便再不谙朝政国事,又能差到哪儿去!何况这位宁王,远没有看上去的这么简单!

先前的案卷容相不过看了寥寥数目,却也深知到查办不利。深知可疑,可查无实据,也是枉然。若是宁王有意,即便皇上深知内情,此番容家唯恐不会被波及。而结果——宁王却是帮了容家一次。

“儿子不才,以为此案,只要不把容家牵扯进去便已经足够了!”

容宗瑾后面的话让容相的面上一变,

难道——

“你是说,染儿她……”

容宗瑾动了动嘴角,虽不曾言语,却已经说的明白。

容相深吸了口气,脸上还是淡然的模样。

因为此刻还是在宫中。

“回去吧!”

容相率先前行。

脚步却已经慢了许多,后面容宗瑾跟着,面上一如和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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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凤仪宫。

容纤月坐在软榻上,懒洋洋的看着手里的书册。

外面,春桃进了来。

容纤月瞧了她一眼,“可安置好了?”

容纤月说的是京城郊外行宫过来的漪绿,就在半刻钟之前,漪绿进宫了,虽然容纤月对这个漪绿别有些感觉,可还是只简单的说了两句话,就让春桃带了下去。

“是!”

春桃应声,又不免有些抱怨,“娘娘何必对她这么好!”

在行宫的事情,春桃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当时要不是娘娘求情,那个漪绿何止只是被打板子?可就算是知道了实情,那个漪绿还是硬生生的,连个道谢也不会说。

好吧,或许娘娘就是看上了漪绿这样呆头呆脑的样子,可又何必在漪绿刚到这边来,就给了漪绿正八品典范宫女的待遇。要说先前在行宫,漪绿也不过就是从九品的清洁宫女。

“怎么?嫉妒了?”

</p容纤月有了兴致,放下了手里的书册。

春桃撅了撅嘴,“奴婢自不是……”能跟在娘娘身边就好,哪儿还会对一个小小的宫婢有什么嫉妒。

“只是奴婢看不惯!”春桃加上了一句。

容纤月点头,心知道这个丫头是一心向着自己的。

“看不惯就不要看……”

“对了,你过来定然不是要说这些的吧!”

容纤月一提醒,春桃脸上立刻阴转晴,欢喜起来,“是是,娘娘,刚才奴婢听说大公子已经把案子呈到皇上那里了!”

“哦?”

容纤月也有些惊讶。

果真三日就查出来了?

“是!”春桃道,“皇上看了之后,就宣了宁王和谢大人——”

宁王,谢大人?

容纤月眼中闪了闪,宁王,倒是她意料之中。只是谢大人……

谢昭仪那张美若出尘的面容在容纤月的眼前一闪而过。

“……奴婢觉得宁王也该是被点拨下,倒是谢大人,难不成也和那件案子有关?可谢大人应该到不了后宫啊……”

因为那日在桥上听了宁王的戏谑之言,春桃对宁王颇有微辞,只是仍想不通这后宫之事和前朝的大人有什么关系。虽凰牒殿乃皇上宴请朝中大臣之地,可也并非是大臣们可随意踏足之地。

“春桃!”容纤月打断。

春桃顿住。

“不要罔测圣意!”容纤月不轻不重的说道。

春桃也是机敏的,立刻就噤了声,做了个不会再说什么的举动。

容纤月无奈摇头,春桃嬉笑着就退了出去。

……

只是当春桃退下去,容纤月却怎么也看不下去手里的书册。

最后,容纤月只得甩下,又翻看了本从前怎么也看不下去的佛经。

美人儿不是说过几日要去玉佛寺么?

她也就临时的抱抱佛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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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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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耀殿。

夜凌璟一手在桌上似有若无的敲着,龙案下,宁王夜凌澈和谢大人相邻而立窀。

两人一个是皇帝同宗血脉,一个自幼就伴在身边妲。

都是知道皇上心性的,但看着这一幕,谁都不言不语的站在原地。

终于,桌上的叩声落下。

两人也几乎同时抬眸。

“安华!”

夜凌璟沉声。

谢安华躬身而立,“臣在!”

“朕问你,端午宫案,可与你有关?”

低沉的声音让谢安华背脊上微微一颤。

谢安华旁边的宁王爷夜凌澈的嘴角一扬,眼中带着丝丝痕意。

谢安华闭了闭眼,“臣,没有!”

“好!”

也就是谢安华的话音刚落,夜凌璟就接下来,“下去吧——”

“是——”

谢安华退了下去。

殿内也就只有兄弟两人。

待殿门关合,夜凌澈懊恼的摇头,“皇兄,您信他,那不就是不信臣弟?”

“朕说了吗?”

夜凌璟轻轻一笑。

低低的声音在殿内回转而过。

夜凌澈脸上一袭,“那就是说皇兄信臣弟了?”

“……”

夜凌璟没说话,只是淡淡睇过去的视线似乎在说——朕说了吗?

嘶——

夜凌澈顿时觉得脑袋有些大,“皇兄,你到底要怎么样!”

夜凌璟瞧着他,唇角似有若无的一弯,“澈,朕才要问你,你到底要怎么样?”

“皇兄——”

夜凌澈色变。

夜凌璟没看他,只是抬手把龙案上的折子扔了过去。

夜凌澈双手接住,打开。

正是先前容宗瑾奉上的关于端午宫案的折子。

看着折子上所写,夜凌澈的眼中快速的划过一道暗光。

写的倒还真是实诚,竟是把他说的那些全都原封不动的挪了过去。

“朕知道你对魂殿好奇。至于林子里的迷阵,一开始朕没想到是你,后来却也想到了,当初朕在翻看那些书册的时候,你就在旁边瞧着。”

夜凌璟看着他,冠冕之后的眸色深沉如墨,看不清神色。

“而能随意出入宫廷,还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设下迷阵的也只有你!”

听着龙案后皇兄的话,夜凌澈只觉得头顶上有些发麻。

果然,皇兄是知道的。

这时候,夜凌璟的声音再度传来,“澈,你也知道这个位置不好坐,可若是澈喜欢……”

后面的话还没有说完,夜凌澈已经霍得抬头,“臣弟绝没有这个想法!”

“皇兄先前派给臣弟的职务,臣弟不也是都辞了?何况,皇家血脉什么的,若是皇兄有心,未必会没有!”

听着夜凌澈最后一句,夜凌璟的眸子一沉。

“你在说什么?”

夜凌澈似乎也才发觉自己刚才说了不该说的,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臣弟,臣弟……”一开始夜凌澈还有些诺诺,后来索性就说了出来,“这些话早就在民间流传了,臣弟也是说的实情!”

民,间,流,传……

夜凌璟的眸子眯了眯。

遂,站起来。

缓缓走下。

夜凌澈微不可查的往后靠了半步。

“澈!”

夜凌璟的声音缓缓回荡。

“臣弟在!”夜凌澈应声。

“你我同胞,也就是如今这个世上最亲近之人!”

“……”夜凌澈闭了闭眼,眼前晃过多年前宫中血洗的一幕,那满眼的鲜血似乎到现在还在他的眼前充斥。

耳边,皇帝的声音在耳边清晰入耳。

“朕,登位伊始就决心但凡朕在位一日,就让澈你安享一日,朕今日之所以肃清后宫,也是不想旁人搅了你的安宁。”

“凡有澈所爱,朕都可以给你。只是唯有一样,不可以……”

……………………………………………………

凤仪宫。

帝王的驾辇到。

“臣妾见过皇上——”

容纤月躬身相迎。

夜凌璟过去把她扶起来,“起来吧——”

一众宫婢随之起身。

很快,有宫婢奉上茶点。

夜凌璟端过来。

没一会儿,宫婢们退了下去,殿内,仍是唯有帝后两人。

“那个漪绿如何?”夜凌璟喝着茶水,问。

因漪绿是典范宫女,显然刚才夜凌璟在进殿的时候看到了。

“还好!”容纤月应着。

夜凌璟点了点头,放下茶盏,就靠到了软榻后面的靠背上。

双目微闭,浓密的睫毛如蝶翼忽动,唇角樱红,美若倾城,只是眉宇间,似有疲惫闪过。

眼前的美人儿虽差不多每日里都会过来,鲜少没有动手动脚的时候。

她倒不是盼着他戏弄,只是此刻的美人儿倒是让她心头软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了?”

容纤月到了他身后,给他安抚额头。

夜凌璟一顿,闭着的睫毛快速的动了几下,唇角也微微的弯了弯。

“累!”

到底,他吐出一个字眼来,眉宇间的褶皱缓平,似乎是真的放松了下来。

容纤月觉得指端的肌肤柔滑,就是那张时不时就让她忍不住晃神的面容也老实乖巧的躺在眼前,平白的就让她想到了慵懒的猫咪。

猫咪都是敏感警觉的,除非是觉得安全安宁,否则才不会显出懒意来。

“是因为那日的案子?”她问。

“你知道?”夜凌璟闭着眼睛,眉角稍稍一挑,随后又是了然,“现如今,宫里倒是没有皇后不知道的了!”

容纤月抿了抿唇角,“还不是因为香兰!”香兰是皇上的人,既然能让她知道,也就是皇上在背后撑着,她又焉能不知。

夜凌璟唇角轻展,拉下她的一只手。

顺着他的力道,容纤月转到前面,坐在他的身侧。

这会儿,他已经睁开了眼睛,清湛目光如水,波光粼粼。

眼中透出的浓浓情愫,无端的亲近。

同时,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气充斥,隐隐的青竹的气息夹杂。

容纤月眼中闪了闪,“是谁?”

夜凌璟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猜!”

鼻尖微痛。

容纤月弯起眉眼,怎么也觉得他的动作像是在对待孩童。又或者根本就是他故意的。

只是这会儿,她也没多想。

“难道是宁王爷?”

容纤月明知故问,

夜凌璟眸色微暗,点头,“不错,是他!”

果然是他!

容纤月暗暗的呼了口气。

虽然她不曾问询宫中上下内外到底查出什么结果来,可胆敢在宫宴之上,公然设计堂堂一朝皇后的并没有几个人。

容家,容纤染再愤恨她,也不会自己打自己的嘴巴,最多就是从旁打打下手。自然,就是当真是她,查案的是容大公子,也不会把她牵扯上。

谢家,这位美人儿已经很明确的表示了,何况,明面上种种迹象都是冲着谢家去的,那本着一向的规矩,谢家理应和此案无关。至于宣召谢家的那位公子,应该也就是循例问问,所以,剩下的也就只有宁王。

自然也难免会有一些传说中高来高去的人物,可大夏立国百余年,百姓生活还算富足,那些江湖游侠也不会吃饱了撑的没事跑到宫里来设计她一个皇后!--真要是想要做什么,直接对着皇帝下手不来的更快?

“为什么?”

容纤月问。

夜凌璟无奈的摇了摇头,坐起来,把她揽到怀里,“还不是对你这个皇后好奇。想要知道朕是不是在意你!”

“……”

容纤月眼角一抖。

这是什么解释?

明明是蓄谋陷害她的局,怎么倒是成了恶作剧?

“为什么?”

容纤月压着心头的怒气,问。

夜凌璟有些奇怪,“怎么今儿纤纤这么多的‘为什么’?”

靠——

还问她怎么这么多“为什么”?怎么不说你这个男人就是这么为自己的女人出头的?

容纤月弯了弯唇角,“臣妾只是奇怪宁王怎么如此……犹有童心!”

“那个家伙,一向如此!”

叹了声,夜凌璟道,“幼年时,他便是好奇心盛,宫中上下鲜少有他找不到的地方,即便是朕偶去他处,他也能神不知鬼不觉的跟着,若非后来朕看到他身上不小心留下来的痕迹,朕还险些被蒙在鼓里。”

“有阵子,朕看上什么,他也就是跟着瞧,而他是朕一母同胞,朕自不会亏待了他,也就给他备着,可往往他也不过把玩一二,就扔到一边。”

“从朕登基之后,他也老实了许多,可也不免心性不稳,也便是到如今朕也不曾给他安排实务的缘故——”

身边的人说的轻描淡写,容纤月听着额角却是一抖又一抖。

这哪儿是什么“犹有童心”,根本就是心理有问题!

要只是玩性大,不过就是多动症。可偷偷跟着自己的皇兄,皇兄喜欢什么他就喜欢什么。不就是“恋兄”?

还说什么“登基之后,老实了许多”——这连她这个皇嫂都惦记上了,这位“仁兄”还真是能镇定无比的当成无所谓的事情来和她聊啊!!

容纤月眯了眯眼,瞅着面前的男人,面前的男人似乎沉浸在往事里,根本就没有察觉到她的注视。

容纤月突然感觉到了危机意识,或者跟前的男人根本就不是她所以为的那种“英明神武”,只是一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银样镴枪头”?

呃——

容纤月眼角往某位的某个地方瞄了眼,又赶紧的闪过目光。

好吧,某个地方看去实在不是“镴枪头”的样子,可此刻在她看来这脑袋里装的,还是让她有些不放心。

“既然宁王一直如此,那皇上也大可不必太过揪心!”

容纤月在旁边安慰着。

温柔似水,缠绵悱恻。

夜凌璟似乎被这霎时而来的美色惑了惑,嘴角一勾,捏了捏她的手背,

“朕只是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懂事!”

若只是从字面上听,这话并没有什么深意,只是一兄长对亲弟的殷殷期盼之情。可身在宫中这时候久了,尤其是关于那个“宁王”,容纤月下意识的把某些话往深里想。

……既然都是皇家子嗣,这皇位也就只有一个,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必要他早些“懂事”吧!

容纤月眼底闪了闪。

所以,这位正值鼎盛的美人儿皇帝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想要“禅”?

嘶——

这么说,这位美人儿皇帝当真是子嗣不继?

原来只是她胡乱想的,敢情竟是真的?

容纤月半喜半惊。

喜的是现如今她对这个美人儿是很喜欢不错,可并没有想要和这个美人儿生下一男半女的念头。所以,这要是“不继”,对她倒是好事。

惊的是他毕竟是皇上,这要是没有子嗣……

脑袋里莫名其妙的就闪过这个美人儿白发苍苍,却是孤苦一个人的身影。

陡然,容纤月心头一沉,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什么滋味。

而也正是因为这稍许的晃神,接下来旁边那个美人儿说了什么,她根本就没听清楚,只听着后面貌似说了句,“……朕,行不行?”

“行!”容纤月脱口而出,“皇上怎么会不行!皇上正值鼎盛,后宫美人儿又多盼垂青,臣妾想若是皇上多走动走动,天定降祥瑞!”

说完,容纤月自以为温柔的恭顺一笑。

只是,随后,容纤月发现面前美人儿脸上的笑容渐渐的敛了。

嘴角抿起,眼中也似乎绽出一丝凉意。

“纤纤,说什么?”

即便是嘴角还微微带着那么一丝的笑意,那拖长的语气,容纤月也听得出来这位此刻很不爽。

她,刚才说什么了?

容纤月使劲的想,可诡异的,根本就想不到刚才皇上到底说了什么。

“璟……”

容纤月试图伸手,撒娇的扯了扯某人的衣角。

以往这个时候,她要是这么做他就是有怒气也会消散大半儿。

只是这次,容纤月失策了。

人家看也不看她手里的动作,只是缓缓压低了身子,往她的跟前凑过来,“多走动走动?……天降祥瑞?”

“……”容纤月扯唇,身子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夜凌璟挑眉,眼角瞄着她的小动作,嘴角缓缓的绽开些许弧度。

可看在容纤月的眼里,赤果果的就是威胁。

“这么说,皇后是很喜欢朕雨露均沾了?”夜凌璟挑着尾音。

不行!

绝对不行!

容纤月一个激灵,下意识的就想要喊出来。

可话到喉咙里,又猛地意识到一件事,她不想他雨露均占,想要霸着他。可她又不想给他孕育子嗣什么的,那回头这个皇位到头来还不是要落到那个宁王的手里?

不可以!

哪怕是她不惜有了身孕,她也不愿意——

倏的,因为脑袋里泛过的这个念头,容纤月脸色一白。

而夜凌璟近在咫尺,显然是看到了。

夜凌璟嘴角的笑意一凝,眼底瞬间如墨,

“原来,纤纤也以为朕不行?”

容纤月乍然回神,“没……”

而夜凌璟到底容不得容纤月再说什么,一伸臂,就把她揽到怀里。

低头吻了过来。

容纤月本来想躲的,可刚才脑袋里显过的那个念头让她的行动不自觉的滞了滞,而也就是这一滞,他的唇就结结实实的吻到了她的唇上。

他身上的气息清冽,厚实的龙涎香气只是在她的鼻端一掠,她的神智就被他的唇舌占据。

他吻着她,不容她有一丝一毫的退却。

他压着她,让她不得不紧贴在他的身前。

对他,她一直就没有抵抗力。

而在意识到自己竟然有了那个念头之后,容纤月只觉得口舌发麻,浑身软软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这个妖孽!

难不成,她真的要栽在他身上了?

容纤月不自觉的回应,双手也揽上了他的脖颈。

她的动作显然让他振奋,遂,容纤月就被压倒在软榻上。

他的手也往她的腰间伸过去。

容纤月迷迷糊糊的,知道他想要做什么,脑袋里残存着理智逼着她低低的唤了句,“不要在这里……”

可他,不止没有理她,反而手指用力,容纤月的腰间立刻就是一松。

“纤纤不是说朕,不行?”

靠——

她什么时候说“不行”了?

不都是他自己的说的吗?

只是容纤月这会儿根本就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的手已经钻入了她的衣襟之内,游移在她的肌肤上。

手指间的灼热,肌肤的冰凉。

一半儿是火。

一半儿是水。

几乎立刻,容纤月的眼前就变得朦胧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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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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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是在外间,容纤月不敢叫出来。

可偏偏好像知道她在顾及什么,他反而越发的肆无忌惮,为所欲为窀。

他吻着她,不放过她身上的任何一个地方妲。

她身上的衣衫凌乱,一半儿遮盖在她的身上,一半撒落在地。

可偏偏遮着的全是用不着遮的,显露出来的全是需要盖着的。

即便身子越发的不由自己,半似残余下来的理智也还是要她遮遮羞,可容纤月的手刚一动,他就一手把她的双手按到她的头顶,另一手的动作越发的快起来。

容纤月面色通红,紧咬着唇角忍住喉咙里的呻,吟。

他似有怜惜,低头把她的吟声吞入口中,可堪堪,他又霍得松了开。

……未有压抑的娇声在房间内乍起。

容纤月瞬间面红耳赤,身子一片通红。

他的眉眼含笑,唇间的笑意邪魅丛生。

她知道他就是故意的。

这时候,他俊美的面容又是超大的呈现在她的面前,耳边,他魅惑的声音更带着让人想要去死的冲动。

“叫出来……乖,朕喜欢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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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气的浑身轻颤,而就在这时候,他的手钻入了她的柔软。

容纤月口中的吟喃再也抑不住。

双手攀住了他的手臂。

头顶上,他的轻笑声溢。

遂,他贴近了她。

毫无缝隙。

…………

“乖,唤朕的名字……”

“……唔唔……不……”

“叫朕,璟……”

“……璟……”

“乖,说纤纤爱璟……”

“……纤,纤,爱璟……”

“好,说永远不离开璟……”

“……永,远,不,离,开……”

这一次,他不像先前的温柔,也不像是曾经的霸道,强硬。

他变成了苍狼,耐性十足的折磨着她。

一开始容纤月还能求他,到了后来,容纤月只能哭了。

他要她说什么,她就只能说什么,哪怕是说错了一个字,少说了一个字,换来的都是他铺天盖地的研磨,撞击。

最后她除了哭的更厉害,连晕也晕不过去。

因为就在她几乎要晕过去的霎那,他会忽的停下动作,等她飘忽到云端的神智渐渐归位,他才会再一次的刺激她。

耳边,他不甘的声音也迷迭魅惑而来。

“纤纤,朕到底是行还是不行?嗯?~”

“……”

迷迷糊糊的,容纤月不知道他究竟折腾了她多久。只知道软榻上,案几上,柜子上,几乎都留下了他的痕迹。而身下某处的疼痛,比起京城郊外那次更要让她难以启齿。

最后,她不知道怎么到了床榻上,也不知道宫里的宫婢等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是连晚膳,索性都是在床上用的。

不过他也甚是体贴,一手把喂饭的活儿给接了过来,双目迥然有神,脸上倍加餍足的神情,只让容纤月有一头撞死的冲动。

凭毛啊!

下辈子,打死她也要换成她在上,他在下。

一定!

必须!

…………………………………………………………

来仪宫。

夜色深浓。

寝宫内烛光摇晃。

点点熏香环绕。

偌大的床榻之中,一身轻薄衣衫,美好窈窕的身姿隔着帘帐若隐若现,青丝垂面,姣好的面容不施脂粉,仍细致如玉,美妙无边。

只是此刻,美人儿黛目浅凝,眸光含怒,几若一触即发。

“娘娘……”

帘帐外,香玉的声音微起。

容纤染眼中的怒意一敛,手里的绸绢便团成团。

随后,烛光靠近。

容纤染把手里的绸绢扔到了火烛之上。

很快,飘渺落地,成为灰烬。

香玉的目光落在飘然落地的灰烬之上,眼中似闪过微光。

容纤染看了眼香玉,唇角带出娇艳弧度,

“可是疑问本宫没有让你一窥?”

“奴婢不敢!”

香玉垂首。

容纤染摆了摆手,“先前本宫都是让你看的,不过这次只是容相念女之意,并无其他!”

“……”

香玉再度垂首,脚下也恭谨的后退半步。

容纤染眯了眯眼睛,脑中闪过那张绸绢上的只言片语,眼底狠光一闪。

“你就这么老实恭顺么?恐怕也只是做出来给人看的吧!”

“……”

香玉一颤,似乎是不可置信的慢慢抬头。“娘娘——”

“不要这样喊本宫!这当中有几分真意,只有你自己知道!”

容纤染甩袖,床上的枕头落下来,只往香玉的身上砸过去。

香玉不能躲,硬生的受了。

幸亏那枕头并不轻,落到香玉跟前就停了下来。

“滚——”

容纤染一声冷喝。

香玉跪在原地,磕了头,退着离开。

当身后的帘帐掀落,容纤染的声音隐约溢出,“去拿个膏,药,也不要说是本宫苛责下人!”

“是!”

香玉退了下去。

香玉的脚步声渐渐消无,帘帐内,隔着帘帐,烛火下,容纤染脸上的神色阴晴不定。

那张绸绢上是容相的念女之意没错,可当中不是如何念她,而是要她轻敛行径。还说什么“共御”。

哈!

笑话!

若她容纤染当真的敛了行径,她还能是她?

若是她连“共御”也不懂得,又何尝是容家嫡女!

耳边,她临入宫前,容相在她耳边的话似若声声入耳。

——染儿,在为父眼中,只有你才是我容家女儿,是以,容家荣辱都挂在你的身上了!

容纤染嘴角轻扬,低眉落处,手中掐揉着的绸缎已然微有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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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凤仪宫中。

容纤月一直睡到辰时。

也不是她有意偷懒,而是身子实在是疲惫的一点儿力气也没有,若非是肚子饿的受不了,恐怕这会儿子她还躺在床上。

而显然那位已经先和宫中上下打过招呼了,一直到她醒来,没有一个人来唤她,便是她醒来之后,还是唤了两声才有人过来侍奉。

洗漱,梳妆,净手,一系列的规矩下来。

容纤月脸上带着一贯的微笑,可脑袋里仍然觉得有些混沌。

她在思衬,那些书上说的某些道理还真是蛮对的,绝对不能挑衅男人“行不行”的问题,尤其对某种自大的男人,更是连半个字都不能说。

“……娘娘,昨儿芳华苑的琴声奏了半晚上呢……”

春桃的声音渐渐的涌进来。

容纤月点头。

琴声?

她昨儿晚上睡的太死了,竟一点儿也没听到。

“……还有来仪宫,说是香玉抹了药……”

容纤月闭上眼睛,掩住眼底的疲惫。

那位“嫡女”小姐,又发火了!

难道是因为某人夜宿在她的凤仪宫?抑或者她喝了她的汤羹?

好吧,她当时也是饿极了,不然也不会喝……谁知道那汤羹里到底搁了什么东西。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呢!

就在春桃略显得呱噪的话语声中,容纤月用过了早膳,然后靠在软塌上,喝茶,看书。

只是书册刚拿过来,容纤月眼角就瞄到了外室角落站着的身影。

容纤月冲着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知晓的走过去,和那名宫婢说了几句,那名宫婢便走到了容纤月跟前。

“奴婢给娘娘叩头——”

那名宫婢叩首,正是漪绿。

“起来吧!”

“谢娘娘!”漪绿起身。

比起先前在行宫,漪绿的脸色看上去圆润了许多。

容纤月默默点了点头。

“还习惯吗?”

“蒙娘娘挂心,奴婢一切都还好!”漪绿回答的恭顺。

“那就好!”容纤月看了眼旁边的香兰,“若是有什么不懂的,可问香兰!”

听闻,香兰看向漪绿的脸上多了一丝审视。

漪绿也心头一跳。

香兰是原来凤仪宫的大宫女,也是能贴身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据说更是自小就长在宫里,是以这荣宠便根本不是如她这般能仰望的,如今,皇后娘娘竟告诉她,她可以直接相询。

“怎么,不敢?”

容纤月好笑的扬了扬下巴。

漪绿一颤,忙躬身,“奴婢谢皇后娘娘!”

容纤月淡淡的点了头,反手掀起自己手边的书册,

“可回过家瞧了?”

容纤月问。

行宫的宫婢不过伺候数年就会回家,而皇宫的宫婢大都是要到二十五岁才能回返。不过虽年纪大一些,可宫里的宫婢出宫时都会得到一笔不小的封赏,就是每月的俸禄也比在行宫的时候要多。更说不准若是得了主子的欢喜,到头来给一门尚好的婚事也是可能的。不过,也难免会有丧命的危险,是以一般被主子挑到皇宫的行宫宫婢在入宫前基本上都会回家一趟。

“是!”

漪绿回答。

脑袋垂的更低了。

容纤月眼角瞅着她,眸底划过一道暗光。

容纤月放下手里的书,“你的家人可是知道了?”

“……”

“……”

这话似是说的没头没脑,可知道行宫那一事端的春桃香兰立时便是看向漪绿。

漪绿一颤,没说话。

可便已然是默认。

“你家人可是责怪你了?”容纤月继续问。

闻言,春桃香兰讶异的看向容纤月。

便是跪倒在地的漪绿也是一惊,不可置信的看向容纤月,

“奇怪本宫怎么知道?”

容纤月弯了弯唇角,淡淡的瞧了香兰春桃一眼。再度看向漪绿。

“行宫事迹隐秘,不过是打死了个忤逆的丫头,若非是有人刻意透露,寻常百姓家又怎么会知道?”

漪绿只觉得身形一晃,眼前也有些发懵。

从伴她数月的那位姐妹一死,她便有些恍惚,就是被赐入宫,皇后娘娘赐药,也恍若的好像是在梦里。这次进宫前回家,家里向她质问那位姐妹,她不由悲从中来。

或者家人说的没错,那位姐妹即便身责其罪,可相帮她这么多,就是她以性命相替,也是应当。可最后,她终没能如愿。不止如此,她还能破获进宫,侍奉在皇后娘娘身边,又是何能颜面?

这两日,她一直有些心神恍惚,而现今听着皇后的一番话,这似乎脑袋里才泛出一丝清明。

是啊,她的家人又怎么知道的这件事?难道真的如娘娘所说,她,只是被算计的,棋,子。

容纤月瞧着漪绿眼中灰暗的神色,摇了摇头。

“好了,下去想想吧!”

“……是!”

漪绿躬身退了下去。

春桃得了容纤月的令,给漪绿调换了班值。

…………

当漪绿退下,又换了其他的宫婢。

春桃不解的凑到容纤月跟前,“奴婢不明白!”

容纤月无奈的点了春桃的额头,“多一个亲近之人,不就少一个敌人?”

春桃恍然。连连的赞叹,“皇后娘娘高见!”

“呸——”容纤月轻淬了口,“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哦~!”

春桃笑呵呵的出了去。

容纤月瞧着春桃离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世上的人千千万,那些人若是想要什么人手,不过随手就能揽到,还在乎一个漪绿?

傻丫头——

……

垂首,容纤月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册。

没一会儿,就听着外面香兰的声音,

“娘娘,太医到了!”

---------------------------------------------------

前朝,御书房。

夜凌璟看着手里的折子,眼中神色不定,幽光暗转。

后面伺候的常总管尽可能的把自己整个的缩到后面去,意图的让这位皇上瞧不到。

忽的,夜凌璟放下折子,

“那个古什么的太医到了吗?”

常总管一激灵,忙躬身,“奴才这就去瞧瞧!”

夜凌璟瞥了常总管一眼,常总管觉得自己后背上顿时就湿了一片,也不敢说什么,常总管转身就往外跑。

没一会儿,常总管过来,“回皇上,古太医到了!”

正在埋笔疾书的夜凌璟停下,“怎么样?”

常总管讪讪的扯了扯嘴角。

夜凌璟脸色一沉。

“把朕的太医叫过凤仪宫去!”

“是!”

不敢有丝毫停顿,常总管应声就出去了。

……………………

凤仪宫。

容纤月刚歇着没一会儿,就又听着香兰的禀告声,“回娘娘,太医院的太医到了。”

啥?

容纤月有些懵。

不是刚才才走了一个太医吗?

怎么又来?

很快,那名太医过来,躬身冲着容纤月就是一辑,“见过皇后娘娘!”

容纤月打量了几眼,确是自己先前没有见过的。

转眼,容纤月又看向香兰。

香兰躬身,低垂眉眼,“这是皇上的吩咐!”

“……”

容纤月伸臂,隔着一层薄绢,太医探指相寻。

容纤月瞧着这位太医拧眉深沉,心下也不由得颤了颤。

过了好一会儿,太医总算是收了手。

太医冲着容纤月一辑,收拾着自己手里头的东西转身就要走。

容纤月叫住,“太医留步!”

“皇后娘娘!”

太医躬身。

“本宫可是有什么隐疾?”容纤月问。

太医一怔,微笑道,“娘娘说笑,娘娘身子康健,老臣只是照例而已!”

照例?

她可是从没有在书上看到这一日半个时辰之内就请两名太医训病的例子。

想到自己先前曾中毒。容纤月一凛。

“皇上她——”

太医躬身,“皇上龙马精神,娘娘不必担忧!”

那就好……

容纤月松了口气。

只是旋即,容纤月脑袋里又闪过一个念头。

难道是……

……………………

御书房。

殿门开合。

常总管颠颠的跑过来。

“如何?”

没等常总管开口,夜凌璟先问。

常总管肩膀缩了缩,眼睛也有些转闪。

夜凌璟皱眉,“说——”

常总管一颤,忙叩首。“回皇上,没,没有……”

没有?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手里的笔被捏的发歪。

常总管身形一抖,整个身子不自禁的一缩。

昨儿皇上很是尽兴,这还以为皇上这几日心情会好些,没想到……唉,都是宁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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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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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眼角转过,瞧到常总管缩的不能再缩的身子,嘴角轻轻一勾。

“怎么,你也以为朕不行?”

常总管一颤,一头磕在地上,“咚”的一声,直直的在殿内回转妲。

“奴才不敢,皇上英明神武,威武不凡!窀”

夜凌璟冷笑一声。

手指在桌上叩了几叩。

“告诉皇后,准备一下,明儿去玉佛寺!”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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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佛寺,明天就去?

容纤月听着前面传过来的皇上口谕,额角不着痕迹的一抖。

饶是先前她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后来在听了那位太医的回答之后,她也大概的了解了。

……是她的错!

她不该说什么“行不行”之类的话。

她反省!

不过,或许还真是他不行!

毕竟这古代的医术也没有那么发达,或许他的成活率低,也说不定!

可身为皇帝,他也没必要这么折腾吧!

只是容纤月即便兀自悱恻,凤仪宫上下还是一片忙碌。毕竟帝后前往玉佛寺,也是一大事。

而也就是凤仪宫正忙成一片的时候,外面听着禀告,

“懿贵妃求见!”

…………

凤仪宫的正殿之上。

懿贵妃容纤染面容优雅,唇角含笑,美目含春,眉宇间尽是欢愉之色。

喝了宫婢奉上的香茶,容纤染笑语盈盈的看向容纤月,“听闻皇上要偕皇后前往玉佛寺,不知可是实情?”

这话说的,恐怕这到旨意到她凤仪宫的时候,来仪宫就收到消息了吧!

“是!”容纤月点头,“懿贵妃可是有事?”

“倒也不算是大事,只是玉佛寺远在京郊,这一来一往总是要几日,本宫只是想问这几日后宫繁琐事宜,皇后可有安排?”

容纤月一怔,她倒是还险些忘了。

“宫中能替代本宫的也只有懿贵妃,只是此行,本宫还想与懿贵妃同行!”容纤月满目诚恳。

容纤染清醇一笑,“皇后也是少虑,如今皇上偏居中宫也就罢了,若是本宫也随行,岂不是会让那些御史言官寻到把柄?”

容纤月面上一红,“这确是本宫思虑不周!”

容纤染嘴角的嘲讽一显,昨夜里绸绢上的话一闪而过。

——皇后中宫,尚扶持方为首。

这样的中宫,也难怪父相要她扶持了。

只是,她当真不甘!

“罢了,皇后的好意本宫心领了。只是若皇后不弃,本宫倒是以为谢昭仪可当随行!”容纤染脸上的笑意浮动,眼底流光一闪,“……至于后宫,就暂且交由本宫数日,如何?”

容纤月点了点头,似懂非懂。

这时候,外面春桃遥遥躬身一辑,“皇后娘娘,汤羹好了!”

容纤染瞥过去,似有不悦。

只是春桃低着头,什么都看不到。

容纤月看了眼。

先前她想了个汤羹的法子,让春桃照着熬,这知道那位懿贵妃过来了,虽没有刻意的提醒春桃,春桃也该知道这汤羹直接送过去就好,又何必拿过来……

只为了给这位心里添堵,也未免太小儿科了!

“送过去吧!”容纤月吩咐。

“是!”

春桃转身欲行,容纤月唤住,“慢着,就告诉皇上,这汤羹是贵妃娘娘料理的法子!”

春桃一怔,可碍于这是自家娘娘的话,也只能应诺。

听着容纤月的话,容纤染嘴角一沉。

<

按在靠手上的手也微微一紧。

容纤月看在眼里,嘴角似有若无的动了动。

“罢了!”容纤染轻笑,“此等功劳,本宫可不想沾!也免得回头被皇上责怪!”

皇上睿智,哪儿又听不出来这根本就是皇后在刻意卖好。说的是提了下她容纤染的名声,让她在皇上面前混了个耳熟,可到头来还不是说皇后贤德?且说不准什么时候皇上恼怒,再有后宫里哪怕有一个人在皇上跟前嚼耳朵提起,或者皇上就会把火气撒到她的身上。不管当时她身居何位,这种德亏,她还不想被沾到身上。

容纤月面色一变,似有些发白,“懿贵妃……”

容纤染显然不想听下去,“如今父亲可是依仗着你,本宫也就不凑这份子了!”

“……”

似乎是被容纤染的话噎住,容纤月低头喝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容纤染冷淡的睇着她,心头微泛。

她看上去和原先好像并没有什么不同,可不知道怎么,她总有些不安。

“皇后!”

容纤染开口。

容纤月抬眸,

容纤染展颜一笑,“若是皇后想要帮本宫,本宫倒是有个法子!”

容纤月眼前一亮。

要来了——

“不如皇后和皇上说,本宫有些技艺也极好……”

容纤染挑眉,一手托着下巴,娇媚的眼眸透出勾魂的媚光。

容纤月看着心头一跳。

果然是美人儿啊!

………………………………………………

夜色迷离。

凤仪宫的门外,龙灯明亮。

容纤月率着宫中各婢,躬身相迎。

殿内,帝王缓步而来。

头上的盘龙玉冠精致明耀,身上的龙袍威严肃穆,而细致完美的面容更如雕刻出来的美玉,使人移不开眼,尤其是那双眸子,一颦一动,均是风华。

容纤月只看了眼,就躬身跪拜。

“臣妾见过皇上……”

不是她不想多看几眼,表示恭敬,只是现在看到他那双眼睛,她的腿脚就一阵的发软,根本就不是她能控制的。

“皇后起来吧——”

一如从前,他过来把她扶起来。

容纤月尽可能的撑着身子,不想让他察觉出端倪来,可即便她都如此小心了,那个扶着她的人还是感觉到了不对。

“怎么?不适?”

说着,他转头就往外,“来人——”

“没!皇上,臣妾没事!”

容纤月赶紧的拦住他。

这白日里就派了两名太医过来,晚上这位刚到,就又要传太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这个皇后身患什么重病。

夜凌璟打量她,“当真无碍?”

“无碍!”

容纤月赶紧的挣脱开他揽在自己腰上的手,迎向正过来奉茶的宫女,接过茶盏,转身奉送到了夜凌璟的手上。

“皇上,请——”

柔和安详,处之若素。

夜凌璟挑眉,又深看了眼,接过来,“无事就好!”

容纤月弯唇,既然人家说好了要去玉佛寺,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岂不是给人家拖后腿。

“可都备好了?”

果然,人家下一句问的就是这个。

容纤月往他的身前凑了凑。“皇上放心!”

夜凌璟眯起眼睛,狭长的眸子里泄出来的笑意,晶莹若水。

容纤月看着,眼中一闪恍惚。

只是很快又回了神。

这个妖孽,绝不能多看几眼。

可理智什么的也就是刚回过来,容纤月腰身上已经被他一手揽住,“听说今儿懿贵妃过来了?”

清醇的声音落在耳中,心头都有些发痒。

容纤月点头,“是!”

还说他前朝没有她不知道的,这根本就是她凤仪宫没有他不知道的。

“说什么了?”夜凌璟问。

容纤月笑。“总不过是念着皇上不去那边坐坐之类,顺便,臣妾便想在臣妾不在的时候,请懿贵妃代为处理宫务!”

夜凌璟道,“也好。”

容纤月微笑,“臣妾还想带谢昭仪随行!”

“准了!”

夜凌璟应的爽快。

容纤月弯唇。

她自不是完全听了懿贵妃的话,不过,她也是想要看看这个谢昭仪是个什么样的。

可眼看着这位应的这么痛快,心头还是觉得不舒服。

“还有呢?”

夜凌璟又问。

什么?

容纤月茫然。

夜凌璟似笑非笑,“懿贵妃和纤纤坐了好一阵子,就只说了这些?”

“……”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呃,自然还有些其他的……”

“什么?”

容纤月轻启唇角,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儿,“懿贵妃说什么‘技艺极好’……”

“技艺?”

夜凌璟挑眉,目光往容纤月脸上瞧过去。

容纤月不自觉的面颊泛红,抿了抿唇,“臣妾不懂,所以臣妾就未曾提及……”

夜凌璟恍然,只是看着容纤月的眼中已然戏谑,

“当真不懂?”

“……”

随着,某人揽在她腰上的手已经开始往她的身前摸过来。

“好像……也懂一些……”

容纤月讪讪,就想要躲出去。

可也就是刚几乎要脱离他,他伸臂一揽,她再度落入他的怀里。

“好像?”

夜凌璟笑看着她,唇角的弧度开始有了越发渐大的趋势。

“……”

容纤月看着眼前这样倾城绝美的面容,脑袋里“技艺”这两个字也豁然的放大,再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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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靠过来,她就让他知道知道她的“技艺”!

可现在她,根本就没有体力,更没有精力。

“纤纤,这可是欺君……”

他附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着,鼻端的气息喷到她的耳角。

容纤月一颤。

这时候,他又喷出一口气,故意的往她的耳廓里吹过去。

容纤月腿脚一软。

他顺势就把她压到怀里。

“哦~!看来纤纤是当真不懂……”

靠之!

这厮是找到机会就调,戏她,是不是?

容纤月深吸了口气,双手忙乱的往他的身前撑过去,“皇上,用膳吧!”

夜凌璟盯着她,眼中媚意横生。

“朕不饿!”

“可臣妾饿了!”

容纤月急了。

“哦~!”夜凌璟明了,眼中忽的泄出一丝危险,“看来,朕先前没有喂饱你!~”

“……”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

“无妨!”夜凌璟低眉,眼中光芒霍得一亮。“朕现在就满足你!”

……

容纤月转身就要逃,可本就被他压在怀里,她又能往哪儿逃。

下一刻,夜凌璟反手就把她揽到怀里,同时,弯身,把她抱到怀里。

容纤月几乎想要哭了。

她攥着夜凌璟的衣角,脑袋里混乱的想着这还在她的地盘上,怎么就能任他这么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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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他,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只要他一进来,她宫里的宫婢包括他的人就都走的光光的,一个不剩!

这不就是摆明了他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的节奏?

也怪她傻,这到现在才反应过来,肯定是他一早就算计好的。

“璟,不要……”她恳求。

“放心!这次,朕一定喂饱纤纤!”

夜凌璟不为所动,眉眼间尽是温柔,可眼底隐隐泄出的情动,却是让容纤月的背脊上一阵发抖。

屏风靠近。

帘帐掀飞。

容纤月的背脊落到床褥上。

同时,他俯身而上。

“璟,明儿还要去玉佛寺!”容纤月努力,

“朕知道,不会耽误的……”

他温和劝慰着,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勾缠着她的唇舌,手指轻拂,只往她身前探过去。

她是想要抗拒,可身子就像是有意识般,不由自主的迎了上了去。

从伊始,她就只遇到这一个男人。

于是,每一次的亲近,都让她对他的撩拨无法抗拒。

如今,他只是靠近,她就已经变得不是自己了。

“玉佛寺乃佛门圣地,若是宣,淫,唯对佛祖不敬!”容纤月垂死挣扎。

他的手已经到了她的腰际,腰间的盘扣在他灵巧的手指下,已然弹开。

“朕乃真龙天子……”

他埋下头,唇瓣已经挪到了她的颈间。

酥麻传来,容纤月脑袋里一片混沌。

只模糊的想到一个问题——既然是真龙天子还到佛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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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的驾辇离开了京城。

六头车马的驾辇和缓平稳。

俨然是已经在车马里打了盹儿又醒来的容纤月百无聊赖,

昨儿晚上他倒也没有折腾她太久,毕竟她是真的饿了。可即便如此,被某人折腾过的小身板儿还是闷头一觉睡到天明出发。就是醒来的时候还觉得困顿的厉害。

硬着头皮,勉强撑着自己的神智,容纤月摆出了雍容端庄的形象。

仪态,礼仪,均让人挑不出丝毫的错儿来。

终于,上了车撵,容纤月满意的闭眼睡觉。

早些年在学校上学的时候,她就练就了即便是坐着也能安睡的本事,现在用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只是,即便车马平稳,没一会儿她也就醒了。

好不容易出宫一趟,她原本打定的主意哪怕只是在车厢里瞧着外面的风景也算是了却了自己的一件心事。可结果一上车就困顿的睡觉,当醒来的时候,一行车马已经出了京城。

京城郊外,除了偶尔的民房,还有郁郁葱葱的树木,麦田,基本上没有什么可让她欢喜雀跃的。

于是,容纤月只能看着这车马里的雕纹纹路发呆。

她也想再睡一觉,可脑袋头顶上的发髻配饰压得的她根本就没办法睡。

“香兰!”

容纤月喊了声。

车马稍停,随后香兰上了车马。“皇后娘娘……”

“还有多久?”

香兰略微思衬,“回娘娘,还有两个时辰!”

什么?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眼下这时候已经过了辰时了,这,这还要四个小时?

容纤月摆了摆手,“下去吧!”

“是!”

香兰退了下去。

……

车内,又是空寂一片。

容纤月深吸了口气,刚才她已经四处摸索了下,这个车厢里干净的连本书册都没有。

四个小时啊!

这倒是要她怎么打发时间?

容纤月探头往车窗外看过去,因是夏日,车窗都是绣制雕栏,外面的景致可以清晰的看到眼里。

浩浩荡荡的仪仗几乎一眼看不到头,她的车厢旁边有香兰跟着,还有几名凤仪宫的宫婢,四周骑马的侍卫威风凛凛,气宇轩昂。再远处,两三顶车撵紧随着她皇后的车撵缓缓而行。

如懿贵妃要求的那样,她叫上了谢昭仪,为了免得说闲话,顺带的也还有几名妃嫔。

只是现如今透过车窗往外看,怎么也觉得不像是要前往名山古刹,而是游山玩水,一路清闲。

容纤月暗暗摇头,刚放下手,就听着叩车门声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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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的高看得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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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奴才小常子!”

前面的声音不小,最后面的三个字压低的勉强能听到。

想到车马四周都是宫婢随侍侍卫,容纤月险些失笑,幸亏很快又敛了,

“什么事?”她问的一本正经窀。

“皇上有请!”

………………

车马仪仗停了下来。

容纤月步履风华的走出自己的车驾,往前面皇帝的车驾走过去。

早先她上车驾的时候,因为脑袋里还有些犯困,根本就没仔细的打量。

现在头顶上日头高照,也清楚的看到了圣驾的无与伦比。

高耸的盘龙旗子在日头下威武飘扬,车厢四周的巨龙吐珠,腾云驾雾。

九匹精键的马儿昂首挺背,脖颈上的鬃毛流畅顺滑的如丝如缎。

绣制的金线在光亮下熠熠发光,几乎闪瞎了容纤月的眼睛。

“皇后娘娘,请——”

常总管在旁躬身。

这时,脚下已经多了一方软凳。

容纤月踩着上去,车马前二龙戏珠的帘帐掀开,里面的人显在她的面前。

俊美,倾城。

让人一眼就移不开眼睛。

他的跟前摆着一方长桌,他坐在车子里,旁边四角堆放着不少的书册,还有折子。

……显然这个车厢比她的要大的多。

而似乎在她进来之前,人家正在忙着公事,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就垂下视线。

遂,车帘掀落。

车厢里瞬时显得有些暗,可容纤月还是觉得比起原来她的凤仪宫,还是要明亮许多。

“臣妾参见皇上——”

容纤月恭敬的跪拜。

他头也不抬,只是说了句。

“过来——”

容纤月起身,移到他身边。

他手中的朱笔挥毫,正在折子上写着什么。

容纤月的目光转过,往他的脸上瞄过去。

精致的五官,倾城绝美。

狭长的睫毛下,眸光流转,像是透着一层剔透的晶莹,樱红的唇瓣微抿,那微微勾起的弧度若是带着让人惊叹心动的情愫。

面容上的绒毛更罩着一层似有若无的光芒,隐隐的像是透着彩色微亮。

容纤月险些又是恍惚了,她屏息扭头往光亮传来的方向看过去,那边正是车窗,车窗上绣着龙纹貔貅,金丝耀眼的纹线让她都几乎忍不住过去摸几下。

……她也是堂堂皇后,怎么这车马的差距就这么大。

“无聊?”

耳边,忽的传来这么一句。

容纤月怔了下才反应过来是和自己说话。

容纤月扭头,但瞧着人家的嘴角勾了勾,下巴往某个方向挑了下,

“……”

容纤月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就在车厢一角,摆着几本书册,最上面的书封是她先前没有看过的,可显然是一些山川地理之类的萌物小说。

容纤月眼前一亮,不由自主的凑过去,随手一翻。

不止是那些山川地理,连带还有诗词歌赋,人物传记之类。

容纤月回头往美人儿的方向看过去,

美人儿稍稍挑了下眉角,唇角的得意一望即知。

“璟——”

容纤月的眉眼弯成了一跳直线。拿着书册挪过去,探头就在他的面颊上亲了下。

一触即离。

夜凌璟握笔的手指一紧,笔下的折子上险些滴下痕迹。

遂,夜凌璟把折子扔到一边,朱笔也搁下。

……

容纤月只是想要表达自己的欢喜,亲吻过后就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书册,可还没掀开,腰上一紧。

龙涎香气已在鼻端涌动。

“撩拨了朕,就不理了?”

暗哑的声音入耳,容纤月一抖。

眼皮也没敢往上撩一下,身子已经不可抑止的有些发软。

容纤月暗咒了自己一声,

“纤,纤纤只是表示感谢!”

她试图谄媚,可声音已然发颤。

耳边低低的笑声溢出,“抖什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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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不想抖的,可尼玛离她远一些好不好!

容纤月暗自呼了口气,抬眸努力的想要自己显得贤良淑德,“皇上,国事为重!”

“国事诸多,朕歇息一下,也无妨!”

他近在咫尺,故意的冲着她呼了口气。

薄唇轻启,清雅的气息传来。

容纤月掐着书册才没有让自己直接扑上去。

这个妖孽!

“皇上可要喝茶?”

容纤月很殷勤。

刚才她看了眼,桌上的茶盏是空的。

夜凌璟弯了弯唇,松开她。

容纤月如蒙大赦,过去端起茶壶,给倒上。

马车平稳,竟然一丝半点儿都没洒到外面。

抬眸,他正看着她,目光对上她的,唇角勾出轻魅。

他伸手,正揽住她的腰身,

“喂朕!”

“……”

容纤月娇嗔的瞪了眼,探过身。

把茶盏往他的唇角贴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会儿觉得他的唇角比起先前看的时候还要显得盈盈欲滴。

“丹唇翳皓齿,秀色若珪璋”,说的莫不就是他这样的美男吧!

“好看吗?”

头顶上冒出一句来。

容纤月弯唇,“好看!”

“纤纤——”

夜凌璟压低了声音,脸上带上了危险的气息。

随着,慢慢靠近。

而就在这四张唇瓣眼看着就要贴到一起的时候,帘帐外传来常总管的声音,“启禀皇上,容相求见!”

“……”

“……”

…………………………

御驾之内。

案几后面的皇帝和容相谈论着朝政。

说是谈论朝政,可也不过是照着某一本折子上的内容简单的说上那么几句。而且语言含蓄的若非是亲眼看着那份折子,根本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老实缩到一边,眼睛只看着自己手里头书册容纤月自然知道是顾及着“后宫不得干政”的名头,不过这会儿她的嘴角只止不住的往上扬。

先前她只是一时恍惚才让他得意,后来她转念一想,想到上车马的时候可是看到外面随行的还有一众官员。当中明赫赫的就算是那位容相。

这眼见着帝后同乘,她就不信那些不知道把她骂了多少遍的官员们能视若无睹。尤其是那位容相。

这不,果然——

他们说的这些自当时以为她听不懂的,可那什么“作坊”“交子”之类,无非就是说大夏如今的商业圈子么!而且翻来覆去的,听上去说的多深奥,可实际上就是她闭着眼睛也能说出当中的道道儿来。

所以,今儿某些位人士还真是妄作小人了!

“咚,咚!”

某人叩指的声音突然传来。

容相的声音陡然而停。

容纤月也止住了自己脑袋里的凌乱,眼观鼻,鼻观心的决定好好的研究下自己手里的书册。

貌似先前她还真没有看到呢!

“纤纤!”

某人唤她。

容纤月正意图翻页的动作一停,她抬眸,大方贤淑的抬眼过去。

浑然无视同时传过来的容相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夜凌璟。

只当是丝毫不知道自己正在什么地方,抑或者正触犯了某种什么规矩。

“倒茶!”

那人指了指自己跟前的杯子。

容纤月颌首,无声的移过去,给夜凌璟倒上茶水。

并从案几一角又拿出另外一盏,准备给容相再倒上一杯。

只是茶壶还没端起来,容相已经一躬身,“老臣告退!”

夜凌璟抬了抬手。

容相转而冲着容纤月也是一辑,“皇后娘娘,老臣告退!”

“……”

容纤月垂首,容相退出了车马。

…………

车马外。

日头高照。

随着容相塌下车马,车马继续缓缓而行。

不多时,一辆车马行了过来。

正是容相座驾。

身为臣子,一般是没有车马的,可容相乃朝中肱骨,又是两朝元老,故而待遇不同一般。

容相撩起官袍,上了车马。

随着车马的车帘落下,容相抬眼看向前面行驶的御驾,眼中微芒闪过。

…………

御驾。

车帘掀落。

车马内又只有帝后两人。

车厢内,淡淡的龙涎香气弥漫。

容纤月看了那位正满意的喝着茶水的某人一眼,微微弯起的唇角显出某人此刻尚算不错的心情。

容纤月低头,把那杯给自己倒了。

放下茶壶,容纤月正打算喝。

美人儿的声音响在耳边。

“如何?”

容纤月点了点头,“味道极好!”

“……”

那边没说话。

容纤月悄悄的抬眼瞧过去,美人儿正看着她,似笑非笑。

容纤月弯起唇角,撒娇的靠过去,

“璟是故意的?”

夜凌璟挑了下眉角,一口一口的尝着自己茶盏里的茶水,

“朕是要容相不可小觑了你!”

容纤月默默点头。

她就知道!

一般情况下,在皇帝和臣子谈论政事的时候,身为后宫女子,她是要主动告退的,可刚才那位容相进来的时候,他不止拉着她的手,还要她就在旁边等着。

结果最后,先走的不是她,而是那位容相。

这么明显,要是她再不知道,就真是白痴了。

只不过那位容相也不是傻子,早在这位借着她的名头把后宫整理了一遍的缘由,就已经发现了什么端倪了吧!

“璟就不怕容相有什么别的想法?”容纤月问。

如容纤染所说,即便她是容家女儿,可到底也不过是个庶女。除非是无可奈何,否则容相也不会容忍一个庶女稳坐皇后之位吧!

夜凌璟喝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瞄着她,

“纤纤会吗?”

“自当不会!”

夜凌璟放下茶盏,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那就好了!”

“……”

容纤月额角一抖。

遂,心浮暖意。

…………………………………………………………………………

或许是容相在皇帝的御驾中无功而返,随后虽也有几名官员借着谈论国事的由头上了车马,却都被皇帝轻描淡写的一句话给撵了下来。

——“国事~!你们可知道朕此行是要去哪里?”

此行是要去玉佛寺!

别说皇帝只是要皇后伴在身边,就是皇上不要他们这些官员随行,他们也说不出半句话来。可如今皇上却是在抽空看着折子,俨然就是明君的样子,你们又敢说什么“后宫不得干政”之类的话?

于是,再到达玉佛寺之前的几个时辰,容纤月觉得过的尚算惬意。

抛开自己那个狭小的凤驾,坐在这宽敞的御驾之中,想吃什么吃什么,想喝什么喝什么,美男在前,偶尔还能互相揩油。

眼看着还有半个时辰就要玉佛寺,容纤月从御驾上下了来,回去了自己的凤驾之上。

虽不过十多步的距离,却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注视。

容纤月视若无睹,只往自己的车驾走过去。

衣衫整齐,头饰端庄。

饶是他们想要找出什么借口来也找不到。

终于,玉佛寺到。

车撵停。

在一众的佛号,还有钟鼓齐鸣之中,容纤月下了车马。

书上讲,大夏有三川,玉佛寺便在大夏最有名的秦山之上。

虽处半山麓,却是香火旺盛,早年有佛光隐现。是以称为玉佛寺。

若是早先,容纤月会说,所谓佛光不过就是阳光照在云雾表面,经过衍射和漫反射作用形成。可现在,她倒还真有些相信这佛光就是从释迦牟尼眉宇间放射出来的。

此刻,车驾正是停在山脚下。

数以百计的和尚在前面几若齐声佛号。

那声音几乎沿着耳朵一直到了天际。

早在下车之前,容纤月已经在香兰等人的侍奉下换了一身衣衫。

素色典雅,端庄高贵。

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逶迤拖地的衣裙金丝薄烟。

皇帝在前面等着她,无意外的和她身上的凤袍联袂。

众位官员微微垂首。

已然移到山旁的日头在他们的身上金光洒过。

容纤月的眼前只看到那个俊美的人。

他冲着她伸出手。

她伸手相握。

遂,两人携手。

那个人昂首说着什么,无非是帝王临近的字眼。

而她,虽为皇后,却什么都不用说,什么都不用做,只是站在他的身边就可以了。

终于,帝王言罢。

在场一众僧侣,官员齐跪,高声连连,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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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表帝后诚心。

驾辇就停靠在了秦山山下的行宫。

而照着原来御驾前往玉佛寺的规矩都是在山下行宫暂居一日,转日上山。只是今儿帝后却是不顾山路崎岖,相携登山。

而既然帝后要上山,那些官员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一起。

“可撑得住?”

夜凌璟一手扶着容纤月,一边低语。

旁边能听到帝后交谈声的,也只有防护在侧的侍卫,还有紧跟着的常总管。

容纤月点了点头,眼角往后面浩浩荡荡的人,流瞧过去,有些戚戚焉。

“他们,能撑得住吗?”

话说如今就算说是盛夏也不过如此,这一路上,他们两人是坐在车马上,喝着茶,吃着甜点,品着酸汤。可他们却是日曝在日头下啊!

夜凌璟低眉看着她的身侧,抬手把容纤月脚旁的裙子往边上拢了下。

“谁让他们跟着!”

“……”

容纤月抿唇。

这倒是!

先前她都以为只是携伴出游的架势,自当比起那次京郊行宫之游要浩大一些,也不至于落得现在这样声势浩荡的。

“撑不住就歇歇!”夜凌璟附在她的耳边,关心道。

容纤月心思一动,侧目,动了动眉角。

“不是说这风景,站的越高,看的越美么?”

“……”

夜凌璟扬眉,嘴角勾起邪魅弧度。“不错!”

……………………

山路崎岖。

前面僧侣侍卫带路,中间帝后相携,后面宫妃,在后面百官随同。

远远看去,遮在帝后头顶上的蔽日伞都已经走了百米,还有不少的官员随从落在山下。

因乃朝中一品,容相身边有两名侍卫相扶。

“容大人!皇上风华正茂,正是年轻力壮啊!”

后面一名跟上来的官员一边不着痕迹的摸着额头上的汗湿,一边赞叹。

只是裂开的唇角昭然的显示着这位官员一路上的艰辛。

虽是随驾而行,可先就是要顾及皇家颜面,是而这一路上两个时辰,就是有“防暑降温”的法子,大多时候只能挺直了腰板坐在马背上。

换句话说,除了容相是有车马乘坐,可其他的官员一路上只能顶着日晒。

容相僵着嘴角,点头算是应承。

随后,又有三三两两的官员过去,大都冲着容相说什么“帝后风华正茂”之类的话,眼中的赞叹更是不绝。

只是渐渐的,容相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恐怕随行的这些官员都不知道在怎么骂他了!

“走!本相要面圣!”

容相咬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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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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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本相要面圣!”

容相咬牙。

………窀…

前面行走的夜凌璟听完后面跟随过来的常总管的话,抬手一指,“请主持师傅过来!妲”

“是!”

常总管脚快的就冲上去。

旁边携手而行的容纤月瞅着他,袖下,夜凌璟捏着她的手背,说的云淡清风。

“朕知道纤纤不想见他!”

“……”

恐怕是某人不想见吧!

…………

当容相在身边侍卫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到了圣驾后面不远,抬眼正要人过去通禀,却正看着玉佛寺的主持和皇帝并肩而行。

连皇后也落后了半步。

先前他喊的那声,难道皇上丝毫不知。

登时,容相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一花,身子一晃。

“丞相大人——”

旁边的侍卫忙低声唤着扶住。

饶是搀扶及时,也陡然忙乱了四周的人。

前面的容纤月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石碣,走的正稳当。就听着旁边扶着她的香兰道,“皇后娘娘……”

容纤月抬眸,顺着香兰的目光看过去,正看到后面忙乱的一拨人。

眼睛快速的一扫。

容纤月眼中流光暗转,

“去转告那位大人,若是太累,就慢些行!”

“是!”

香兰应声退了下去,旁边另有宫婢扶住。

…………

很快,香兰到了容相那边。

这会儿,容大人已经站稳了身子,正打算继续前行。

“这位大人——”

听着娇呼,四周的人动作一顿,看正是皇后娘娘身边伺候的香兰。

容相也闻声抬头。

香兰看到容相,脸上一惊,似乎是完全没想到,随后又忙垂首。“丞相大人,皇后娘娘说,若是大人身子不适,可歇息下再行上山!”

香兰的声音并不大,可因为适才容相的那一个趔趄,闻讯过来的官员已然有了数位,听到这话,各人脸上的神色都有些异色。

若是跌倒的是旁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是容相。

而皇后这样说,这是在偏袒自己的父亲?

容相眼前险些再度一黑。

……………

没一会儿,香兰回到容纤月身边。

“如何?”

容纤月问。

“回娘娘,是容相!”香兰道。

容纤月似有些讶然。

……她早就知道。

刚才虽不过匆匆一瞥,她也看的清楚,除了那堆聚拢的人,那边并没有容相的身影,所以显然那位跌倒的就是容相了。

“怎么样?”容纤月显得很有些关心。

那位美人儿到前面去了,四周的侍卫随从就多了不少,谁知道当中会有谁的人。

香兰道,“应是扭到了脚踝,不过容相并无休息!”

“……丞相老成!”

容纤月点了点头,脸上很有些担忧。

那个美人儿一路上对容相宽厚有加,可却是让其他的众官员们下马上山一路奔波,再因她这个容家皇后的关系,任谁恐怕对这位容相都会有些微词,于是容相义薄勇为,完全不似老成持重的就往前头赶!还险些“高血压”犯。

这样一来,这些官员们岂不是对容相又是颇多关切?

翻手之间,就已经褪尽劣势。

这个容相果然精明!

…………………………………………………………<

秦山,确是巍峨。

在最后到达玉佛寺门口时,即便容纤月这个已经练出来一些内息的身子也有些气喘。而再看后面跟着的那些妃嫔们,皆都是面色苍白,汗湿涔涔,俨然很有些残,花,败,柳的状态。至于再后面的那些官员……

容纤月扭头看向四下里的景色,默默赞叹。

嵯峨黛绿的山麓,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还有缥缈的几缕白云俨然像是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

碧绿葱葱,青衫环绕,草木馨馨。

深吸口气,似乎连天边的云朵都能随着她的呼吸一动一摇。

好美!

正就是容纤月不由自主的被眼前的美景吸引的时候,手肘被碰了下。

是香兰示意。

容纤月转眸,循着过去,眼前正大踏步走过来的不就是那个美人儿?

他面容俊美,这一路的蹬爬不止没有让他颜面散失,反而在这略显得狼狈的一众人等面前,更偏若惊鸿。

他的步履矫健,身上的龙袍在风中撩起波澜,而那日头就从他的背后照射过来。

不远处玉佛寺中巍峨的殿堂隐隐的透出七色的光芒,笼罩在他的背后。

这一刻,他似乎已经不再是人间的帝王,而是天神降临到人世的神子。

万民称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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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色笼罩。

明月当空。

山中的钟鼓悠远飞扬。

隐隐传来的琴瑟声,随着僧侣的佛号声隐入夜色中,如若山谷世外。

隔着窗子,容纤月看着远处漆黑的一片,眼睛里迸发着点点晶亮。

刚才她似乎听到了鸟儿的鸣声,好像连着那一片的墨色树林也带起了一丝涟漪波动。

所以,这时候,那边正是热闹的吧!

“在看什么?”

耳边熟悉的声音传来,温热的手掌搭到了她的肩上。

容纤月正欲转头,背后已经靠过来厚实的胸膛。

容纤月弯唇,顺势靠到了他的身前。

既是在山中寺庙,那宫中的规矩就暂且抛到一边吧!

“那边,有松鼠吧……”

容纤月遥指着窗外的那一片墨色。

身后的人想了想,“好像有吧……”

什么是好像,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纤纤想去看?”

他低声询问,耳廓里的温度已经有些发热。

容纤月侧着头避过,可那人的唇如影随形,竟是纠缠着就过来。

容纤月忍不住,转身撑住他的怀抱。

“皇上,佛门净地!”

“……”

揽着她的臂膀只是稍稍一怔,就又再度把她拉入怀里,“朕又不做什么!”

“或者,纤纤想要朕做什么?”

呲——

容纤月吸了口气,一阵牙疼。

“皇上可忙完了?”容纤月转过话题。

闻言,夜凌璟眼中流光微转,嘴角的弧度如月痕勾起,“那是自然!”

容纤月轻咳了声,别过眉眼。

上山没一会儿,她就偕同一众的美人儿去了玉佛寺早先就备下的禅房休息,按照惯例,美人儿们自然是先要过来和她行礼的,可她借着一路太累的由头就放了她们的假。

……毕竟眼看着这些原本珠圆玉润的美人儿变得这样沧桑,也实乃是让她咽不下饭。

只是这边吃着玉佛寺准备的膳食,那边的消息就已经传到她的耳朵里来了,说是玉佛寺禅房不够,是以相随而来的官兵一部分就下了山,而那些官员们则是几个挤一间禅房凑合一晚,就是连容相也是随同一名二品大员一间禅房。

大夏国力雄厚,断没有像是现在这样艰苦朴素的时候,只是此行连皇上都不介意,那些官员又能说什么?

当然,这些都是她知道的,后来自有不少她不知道的“内情”,只是用脚指头想,容纤月也能猜得出来这位不知道又在耍什么鬼主意了。

只是身为皇帝,这么戏弄自己的臣子,真的好吗?

容纤月到底没能问出话来,外面已经隐隐的传来佛家的钟鼓声。

不过几个时辰,容纤月已经知道这是佛家报更的钟鼓。

现在已经戌时了。

还没等她开口,旁边的人已经皱了皱眉头,像是很无奈的样子,捏了捏她的耳朵,

“时候不早,歇了吧!”

“……”

这是什么话?

难不成佛门净地,他还真是想要做些什么?

……………………

帘帐掀落。

禅房内外一阵寂静。

禅房内,淡淡的檀香萦绕。

容纤月躺在床上,依偎在夜凌璟的怀里,即便已经闭上眼睛有一会儿,她也无法入眠。

他自然是没有做什么,只是她嗅到这檀香当中似有青竹的气息。

“璟……”

她低低的唤。

身边的人几乎已经快入眠,闷着应了声。“什么?”

“这是什么香?”

身边的人身子一动,搁在她脖颈后的手在她的身上拍了拍。

“这是玉佛寺独有的檀香!可是千金不换!”

顿了顿,“如何?”

容纤月弯唇,“好像有宁神的效用!”

“不错!”夜凌璟点头。

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早些睡。

只是即便白日里也算是辛苦,可此刻容纤月又怎么睡得着,

“既然是千金不换,那能有这檀香的理应不在多数吧!”

夜色里,容纤月的声音入耳。

夜凌璟的眼中似有微光一闪而过,“是不多!怎么?”

说着,夜凌璟撑起身子,垂眸望着怀里的人儿。

“难不成之前在哪儿闻过?”

容纤月心头“咯噔”一下。她摇头,整个人又往他的怀里缩了缩,“怎么会!臣妾是第一次闻到!”

“哦~!”

夜凌璟揽了揽她的肩膀,像是随口一提的样子。“想来也是应当,宫中后妃当中大多都不喜檀香,纤纤先前也不甚喜欢……不过,若是日后纤纤想要……”

“皇上,咱们睡吧!明儿还要祈福!”

容纤月打了个哈欠,把夜凌璟后面的话噎在肚子里。

“……好!睡吧!”

夜凌璟躺下,再度揽她入怀。

或者是白日里太累了,没多久,容纤月的呼吸就渐渐平稳。

而当容纤月睡着之后,旁边的人慢慢的撑起身子。

夜色中,幽深的目光如沉静之潭。

他的视线划过她的发,她的额头,鼻,唇,沿着她的身子,最后滑到她的脚踝之上。

她的脚踝在夜色下,白皙如玉,晶莹皎洁。

只是此刻让他注目的并非是那双柔软细致的白皙脚踝,而是上面戴着的那两枚脚环。

在夜色下,那两枚脚环默默的发出七色的流光。

似隐若无。

却是每每绽放一下,都若是七色流芒。

夜凌璟的嘴角渐渐紧抿。

眼底的幽深更若墨色晕染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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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色垂明。

晨鼓齐鸣。

香气弥漫。

前面僧侣带路,四周侍卫随从林立。

高高飘扬的大夏国帜,在风中瑟瑟作响。

虽是夏日,却因凌晨,又有山中风响,是而众多的官员身上都披着披风。

帝后头戴冠冕,身穿龙凤袍。

相携而行。

阵阵佛语如天际传来,偕同钟鼓,几若震耳欲聋。

容纤月心里默念着先前看到的关于祈福的步骤,却还是不得不被这眼前看到的所震撼。

眼前的僧侣排场就已经让她惊叹,再加上山边脚下盘旋的云雾,郁郁葱葱,半隐半现在当中的密林。恍惚的只像是在九重天外。

玉佛寺的主持高呼佛号,一番梵语声毕。

大夏的国主,缓缓踏上祈福圣台。

对天,三拜。

对地,三叩首。

对着天边,手扶香烛,口中祈祷大夏万民安康。

其下,包括她,随之跪拜。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当大夏的君王最后一句祈福话毕的时候,天边弥漫的云雾慢慢散开,日头缓缓跃出。

明亮的日头洒在云海之上,灿烂的光亮如七色的流光洒在他的身上。

头上的冠冕,身上的龙袍,甚是那张倾城夺魅的面庞都溢出七色绚丽的光亮。

容纤月看的有些发呆。

脑袋里蓦然的想到昨日自己在上山之后看到的他的模样。

若说那时候的他就已若神子之姿,万民称颂。那今日,此时此刻,他就更堪若神明……

脑袋里有些空,眼前只能呆呆的看着这俨不像是真实的一幕,久久的移不开眼睛。

身后,似乎有低呼声起。

遂,耳边只听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的声音响彻天际,甚至震荡云海丛林。

再然后,便看着那个沐浴在朝阳圣光下的身影转身,面向众人。

他的目光只在一众人等面前稍稍掠过,便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缩。

他的目光深邃,眸色闪动,幽深的瞳孔深不见底。

他的唇角微微的勾起,淡淡的弧度抑就是她熟悉的气息。

他缓缓抬手。

冲着她伸出。

白皙的手在他身后的光亮下,也如他一般,映着七色的流芒。

容纤月觉得自己是被蛊惑了。

她缓缓起身,就在那震耳欲聋的“万岁——”声中,站起了身子。

不过,她又确定不是她的错觉。

在她站起来的时候,他的手明明往她的方向又伸了伸。

所以,他要的就是她!

是啊!

他要的就是她!

容纤月弯起唇角,鼻头莫名的酸胀。

她抬手,握住了他的。

当那两双手交叠在一起的霎那,容纤月似乎清楚的察觉到那些震动到天际的声音蓦的一顿。

只是此刻,她什么都看不到,也不想去看。

她的手心里只有他掌心的温度。

她的眼前只有面前的这个男子。

而就在她和他对视的时候,耳边那激荡的声音再度回荡而过。

“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所以,说什么帝王薄情!

薄情就薄情吧!能有这样相执手于祈福台上,她这个皇后也算是前无来者了。<

说什么深宫喋血!

喋血就喋血吧!若是她连后宫的那些计谋都摆不平,她也罔自来这里一圈儿。

何况,他又是这样俊美,这样体贴,这样的让她……窝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或者就是这个意思?

…………………………

盛大的祈福终于落幕。

当繁华落幕,眼前已然一片宁静。

皇帝和主持在玉佛寺中攀谈欣赏,后面跟随着一众的官员。而皇后容纤月则是带着那几名宫妃在玉佛寺中周游美景。

郁郁葱葱的树木成林,几乎遮天蔽日的古树从庙宇的殿堂角落延伸出去,几乎一眼看不到顶。

容纤月的目光游移,看似被这眼前的景色所迷,可脑中几若转闪而过的却是那云海日出之时的霎时美景。

恐怕这一幕,是一时没办法忘记了。

“……入宫前也曾随父亲来玉佛寺祈福,只是那时看的景致总也不如此次来的流连!”

“那是妹妹还没入宫,自然心气儿不同!”

“姐姐又在笑话人家,皇后娘娘在呢……”

“……”

身后的声音细微入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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属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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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察觉到容纤月的目光之后,美人儿们均都面露羞红,有几个大胆的,上前过来,“今儿祈福台上,臣妾们才知道什么是国色天香,倾城绝色!妲”

“是啊,臣妾以为也唯有皇后娘娘方能与皇上比肩!”

容纤月弯了弯唇,看向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落到后面的谢昭仪。

而那些美人儿都是近在咫尺,顺着她的视线也就看过去,在看到容纤月的视线所及,差不多都闭上了嘴巴。

谢家,容家……还有先前谢昭仪在晨省时对皇后的示好之意,她们尽数都记得清清楚楚。

后面的谢昭仪先前不曾察觉,可在旁边宫婢的示意下,谢昭仪也感觉到了异样窀。

谢昭仪走上前来,冲着容纤月躬身一福,

容纤月微微颌首,“昨儿,睡的可好?”

谢昭仪神色不变,后面的几位宫嫔脸色均都有些怪异。

都是长在家宅中的女子,这僧侣的梵文自是让她们无法适应,幸而昨儿听闻了谢昭仪的琴瑟声。而皇后居住的禅房也不远,自然也是听得到的。

谢昭仪一笑,一袭的碎花白色衣裙,在树荫下,更有剔透美人儿之意。

“蒙皇后关心,臣妾睡的安好!”

“那就好!”

容纤月似乎是满意。

遂,转身继续前行。

就好像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众位美人儿面面相觑,又赶忙的跟上去。

谢昭仪看着容纤月前行的背影,眼中似若的滑过微光。

……………………

很快,到了用饭食的时候。

佛家讲究少膳,所以清晨起来到现在也就是第一次用饭。

而皇帝陪了那些官员好一阵,那些官员也不好再“纠缠”,各自告退着就退了下去。至于容相,身为两朝元老,也是能伴驾的,可因为前一日崴了脚。所以这次,便是玉佛寺主持陪同帝后用饭。

当容纤月在常总管的引领下到了玉佛寺专门开辟出来的膳堂的时候,皇帝和玉佛寺的主持早已经等候在那里。

他的身上已经换下了先前祈福时候的厚重衣衫,穿的简单随意,只是宫中的便装。

而那位方丈主持身上也的袈裟也显然不是先前祈福时候的金黄艳丽,而是大红的颜色,若非是眉头微微带起的那两条眉毛,似若是连带的年龄也少了许多。

与佛面前,众生平等。

于是容纤月先和那位主持颌首示意,才到了夜凌璟的跟前,微微躬身。

“参见皇上——”

“皇后起来吧——”

夜凌璟一手扶起她。

随后,主持才垂首打了个佛号。“贫僧见过皇后娘娘——”

“方丈主持有礼!”

容纤月还礼。

礼数毕,夜凌璟一手就揽到了容纤月的腰身上,也不管旁边的玉佛寺主持。

容纤月瞧了眼主持,看着那位主持眼观鼻,鼻观心的,像是根本就没看到。

很快,斋菜摆了上来。

样式虽没有宫里的繁琐,却也是色香味俱全。

而佛家秉持“食不言,寝不语”。

所以除了偶尔容纤月和夜凌璟互相夹几道菜色之外,基本上是埋头吃饭。

……总之,除了方丈主持似有若无看过来的目光,容纤月吃的很好。

于是,很快,斋饭就用完了。

僧侣们过来收拾。

方丈也开始侃侃而谈。

说着今儿在祈福台上,他是如何如何的激动,

说着帝后和睦,大夏会永保安康之类的话。

因为人家也是博学多才,所以这些恭维的话也就是点到为止,数言概括。

只是容纤月听着还是险些忍不住吐槽:她还真没见过什么朝代能“永葆”的。若非是因为她的来历诡异,她几乎真的要说这完全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之类了。

而就在容纤月听着那位主持的话几乎人昏昏欲睡的时候,腰身上一揽,旁边低沉清雅的声音传来,“方丈以为朕的皇后如何?”

“……”

容纤月立刻打了个激灵,唇角含笑,一副柔顺雍容,高贵典雅的模样看过去。

主持方丈低呼了声佛号。

双目往容纤月的身前看来。

容纤月觉得或许是自己的错觉,就在那个方丈往她的身前看过来的霎那,只觉得那位方丈原本祥和的双目立时变得精锐如芒,幽深的瞳孔就好像是能看到他心底去的锐利。

容纤月眉眼弯弯,笑的柔和,袖下的手掐到一起。

而揽着她的人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低头在她的耳边说道,“别怕!”

遂,一手牵过来。

容纤月赶紧的松了手。

他牵的那只正是她刚才掐着的手。

他的手指在她的手掌心抚过,温暖的掌心莫名的抚平了她心头压抑的忐忑。

容纤月抬眸看向身边的男子。

他正垂眸看着她,眼中含着深邃的光芒,却是清楚明白的让她安心。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弯起唇角。

这时候,方丈的声音也在堂内浮动。

“皇后额平,骨滑,非凡仪态!”

容纤月眉心一动。

夜凌璟的眼中也似是滑过异色。

夜凌璟转过目光,看向方丈,“方丈的意思是……”

主持方丈低呼了声佛号,道,“皇后前尘虽有坎坷,却终得安……实命定凤阁!大夏之福啊!!”

“好!好!好!”

夜凌璟口里连呼了三个“好”字。

眼中的光亮只盛灿绚丽。

容纤月也不自主的握住牵在自己手里的大掌。

两人掌心相握,竟隐隐的觉得有些发颤。

这时候,夜凌璟又站起来,来回的在房间里走了一圈。

容纤月不解,只看着他。

方丈微微阖目,高深莫测的样子。

倏的,夜凌璟看向方丈,

“方丈这般的话,朕应该让他们都听听!”

方丈微笑,“皇上岂不闻‘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恐,皇上之臣子也是如此!”

“……”

夜凌璟似有所悟,点头还以一礼。

而容纤月却险些喷笑出声。

好吧,是她寡闻了!

原来这句话其实是这个解释的!

…………

用过了斋菜。又和方丈聊了几句。

帝后便告辞离开。

一早醒来,又是一通的忙碌,差不多都是要补眠的。

就是连寺中的佛号声都小了许多。

只是当容纤月回去禅房,刚换下身上的厚重袍子,那人就递过来一身衣袍。

容纤月看着眼前一亮,“璟——”

夜凌璟弯唇,手里的袍子往她的跟前扬了扬,“穿不穿!”

容纤月想也不想的夺过来,眉开眼笑,

“穿!现在就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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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的半山之中。

鸟儿飞速从树梢间滑翔而过。

偶然几只快活的松鼠蹦跳着从一棵树上到另一棵树上。

树下点点摇曳的花儿,绽放各色,不管大小都努力的绽放着属于自己的香气。

窸窣的声音从林子的深处冒出来。

一只两只的兔子飞快的窜过去。

“别跑——”

后面激动的声音压抑的冒出来,跟着一穿着宫随衣衫的俊俏小子从那边的暗处冒出来,直追着前面崩跳的兔子过去。

后面,同样一身宫随穿着的男子唇角含笑,眸光带亮的看着前面快速窜动的人影,

前面的小子似乎是察觉到后面的人太慢,回头愤愤的瞪了眼,

“快点儿!”

然后,又兴致勃勃的去追兔子了。

后面的男子无奈摇头,眼中尽是宠溺。

前面的人是容纤月,后面的自就是夜凌璟。

两人换了宫随的衣衫,趁着随行的人大都在睡觉的时辰溜了出来。

自然,香兰和常总管会替代她们留在禅房里。

容纤月追了会儿,到底没能追上那只兔子。

不是她不尽力,而是这里是人家兔子的地盘,貌似她这个外来者,人生地不熟的,根本就抓不到它。

“太狡猾了!”

容纤月跺脚。

头顶上的日头透过枝叶照下来,正落在她的身上,半隐半现的面容皎洁如玉,那双撅起的唇角更若是红艳欲滴。

夜凌璟在后面看着,眸底的暗色再度幽深。

他过来,从后面揽住她的腰。

唇角熟悉的吻过她的耳垂。

“……居然比你还狡猾,当真该杀!”声音已然有些低哑。

容纤月脑袋里只想着刚才那只从她的手指缝里逃出去的兔子,连连点头,牙齿也磨出声音来,“没错,杀了炖肉吃!”

后面的人听着,失声一笑。

容纤月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过了,吐了吐舌头。

双手合十的念叨了句。

“罪过,罪过!”

只是随后又立刻反应过来,“什么叫‘比我还狡猾’?我狡猾吗?”

说着,就要用手肘往身后的人身上戳过去。

夜凌璟眉角稍挑,扳过她的肩膀就让她转过来。

容纤月低呼了声,还没有来得及怒目而视,后背就已经靠到了树上。

面前的人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撑在她的脑后,脚尖对着脚尖的低头凝视着她。

近在咫尺的面容姣若琼玉。

幽深的眸子更若深潭。

容纤月看着他,深吸了口气,吞了下口水。

本来就长的一副倾国倾城的姿容,原来穿着龙袍还能把他身上的某些气质给压下去一些,现在这一身的宫随衣衫穿着,赤果果的就是“万年受”的形象。

可偏偏眼中含着的神情还有周身不怒自威的气势又是让人只觉风华绝代。

——“叔夜之为人也,遥遥若高山之独立,其醉也,巍峨若玉山之将崩。”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晅兮,终不可谖兮。”

等等等等。

不是她此刻要彰显自己到底读了多少诗词,而是真真的那些字句从她的脑袋里一个字一个字的晃过去。换句话说,世上那些所有形容美好男子的词汇都用在他的身上,也不为过。

……这,这个妖!

………

夜凌璟唇角一勾,轻魅展现。

他缓缓靠近了她。

眼瞅着淡淡的粉红从耳边顺着面颊充斥到她的脸上。

喷吐着灼热气息的唇落在她的耳边,声声的让她几乎窒息的冲动。

“明明对我移不开眼,还躲着……嗯~!”

最后一个字,直直的把容纤月身上的力气给抽了去,容纤月腿脚一软,险些栽倒。<

而幸亏他的手扶着她的腰身,背后也有棵大树靠着,她才堪堪的没有失态。

她哪儿是躲着他!

天知道她多希望能到这树林里来,多喜欢这自由自在的空气。

尤其在经过了早晨的祈福盛典之后,她只愿能和他一起携手走在这林间。

试想和自己喜欢的人走在这林间,听着鸟语,闻着花香,看着眼前的山林碧野,云海天际,何尝不是幸事?尤其还是跟他!

可当他这样妖孽的走出来,她根本就没办法做到——为了不让他发现她的“花痴”,她才不得不一路上把精力都投注在抓兔子上。

容纤月气息不稳,双手搭上夜凌璟的脖颈,

“我也不想啊,可,可璟也太,太……”

后面的话,她含糊的没说出来。

她也没办法说,总不能实话实说他穿上这身衣服比龙袍还要倾城俊美吧!

只是她没说出来,夜凌璟早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

这个丫头!

只心念着说他,却不知道她这样装扮起来,更是娇嫩的让他恨不得咬上一口么?

夜凌璟眼中邪魅更盛,一手直接挑起容纤月的下巴。

……

密林中,参天大树下,两个俊美的随侍相依而立。

一个靠着树背,面色娇红的仰面而视。

另一个一手扶着那人儿的腰身,一手抬着她的下巴,气势强大的垂首低凝。

一阵风儿吹过。

两人的衣衫迭起,飞舞波动。

就在这时,靠在树背的人儿高个子的人低头吻上了另一个。

他吻上了她。

容纤月只挣扎了下,就沉迷于他的吻中。

此时,他拥着她。

此刻,他吻着她。

这一霎那,好像天地都不在她的眼前,她的眼里,心里都只有这一个人。

…………………………

终究到底,除了热切的吻了许久,到最后衣衫也有些凌乱,他们也并没有在林子里做什么。只不过一路上追的那只兔子最后到底还是落到了容纤月的手里。

当然,这兔子不是容纤月抓的,而是随同暗处里保护的影卫给抓来的。

容纤月顶着显得红肿的唇瓣,逗弄了那个兔子好一会儿,还是把兔子放了。

兔子蹦跳着,飞快的离开。

很快就消失在容纤月的视线里。

“不带回去?”夜凌璟问。

容纤月摇头,拽着夜凌璟的袖子往他的怀里靠过去,“它属于这里!”

夜凌璟眸色一暗,揽着容纤月的臂膀微微用力。

“你呢?”

低沉的声音听着容纤月的心头一颤。

她抬眸,回以娇柔一笑,“璟说呢?”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

转身双手把她揽入怀中,紧紧的,不差丝毫缝隙。

“你是朕的!”

容纤月看着眼前这个霸道,却又显然“完全受”模样的美人儿,默默的叹了声。

她抬手抚向他的领口,扫平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

“是,纤纤,是璟的!”

似若是无可奈何,又是淡淡娇嗔的声音无异让夜凌璟眼中亮芒一闪。

他低头,再度吻上了她。

容纤月没有挣扎扭捏,浅浅回应。

……不知道等回去的时候,她的嘴巴要肿成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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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准时的溜了回来,并没有不该看到他们的人看到他们。</

只是容纤月也就是刚换下衣衫,外面就已经有美人儿过来请安。

香兰唤着请各位主子们稍后,手里忙碌的给容纤月坐着最后的打理。

果然如容纤月所料,嘴巴红肿的不像样子,最后容纤月只能戴上一方轻纱遮挡。

容纤月笑容清浅和蔼,很是亲近的见了她们。

众美人儿看到容纤月面带轻纱,各自不解,虽也有想问的,只是容纤月说了没几句就表示了些许倦怠之意,于是众美人儿也没多做停留,就各自散了去。谢昭仪也在其中。

当美人儿们尽数散去,容纤月脸上的疲惫立刻就消失不见,连面纱也不摘,带着香兰就往外走。

“娘娘……”香兰哭笑不得。

容纤月扭头瞧了香兰一眼,脚下倏的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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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支持!!

当今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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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呢?”

香兰微怔,先前还以为皇后是有什么心性,却不知道竟是询问皇上去处。

可,皇上和皇后不是刚才分开一会儿么窀?

只是身为忠仆,香兰自不会多问,应道,“皇上正议事!妲”

容纤月了悟,是和那些大臣们。

“你去吧,本宫转一转!”

容纤月摆手。

“是!”

香兰应诺,又吩咐了几名侍卫宫随跟着。

于是,容纤月就带着数名宫随侍卫在玉佛寺的后院小转了圈儿。

因后院住的都是后宫妃嫔,故而侍卫也不在少数,只是容纤月转着转着,远远的看到几道人影一闪而过。

容纤月的眼前霍得一亮,她低呼了声,

“主持大师?”

前面的人影一顿。

为首的一身大红袈裟,回头一看,不由低呼了声佛号,

“皇后娘娘!”

后面跟随的沙弥同时双手合十,退到一边。

这会儿,容纤月一行人也已经到了近前。

“好巧!”

容纤月唇角含笑,雍容。

方丈主持面容和蔼,“此乃僧侣居所,想来是皇后娘娘迷路了!”

“是吗?”

容纤月讶然。

身后的侍卫宫随不由一起躬身拜倒,“请皇后娘娘恕罪!”

容纤月一笑,“是本宫的错,起来吧!”

“是!谢皇后娘娘!”

后面的侍卫宫随起身,脸上懊恼不已。

若是这位主持方丈说话,他们都不知道刚才竟然走错了路。

亏得他们都还是护卫在皇后娘娘身边的,也幸亏没出什么事,不然就是掉脑袋也无济于事。

容纤月不理会他们事后惊慌,转头再次看向方丈主持。

她是故意带着他们按照九宫八卦的方位转来转去的……就是先前他们熟记这佛寺里的布局,现在也是一头雾水。

“既然偶遇,本宫也有事想要请教方丈!”

主持方丈眼中睿光闪动,应诺,“请——”

…………

主持的禅房之内。

清寮的屋中一如先前容纤月曾经想过的那样,屋内简洁朴素,一床,一桌,一椅,一木鱼。唯一能的称得上是装饰的只有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大大的“禅”字。

“皇后娘娘请问!”

方丈主持双手合十,气势平和却又有些逼人。

容纤月默默赞了句,不愧是皇家寺院的主持。

“本宫身上有一物件,还请方丈大师点明一二!”

容纤月道,遂后低头……

先前方丈大师还顺着容纤月的动作看过去,可在看到容纤月手中动作之处,忙闭上眼睛,手里的佛珠也跟着转动不已。

低着头的容纤月听着方丈嘴里的佛语声,唇角不着痕迹的带起一弯弧度。

哎呀,怎么觉得戏弄大师的感觉别样有趣呢!

没一会儿,容纤月开口。

“大师请看!”

方丈大师睁开眼睛,落目,先是一怔,随后眼中滑过一道微光。

容纤月紧盯着方丈大师,故而看的清清楚楚。

“大师可知道此物由来?”

方丈大师看到的不是旁的,正是容纤月脚腕上戴的脚环。

此刻她穿着白色的薄袜,薄袜又套在内里的裤角上,脚下的鞋子上罩着一层同色薄绢。而当中裸露出来的只有那一枚七色脚环。

“这是……”

方丈的有些不确定。</p

却因这脚环在容纤月的脚上,不敢靠前。

容纤月道,“本宫知道这是佛家之物,且并非凡品……”

方丈倏的抬手,止住容纤月继续说下去。

目光定定的落在这方脚环上。

过了会儿,“只这一枚?”

“还有一枚!”

容纤月应,指了指自己另外一只没有掀开的腿。

方丈了悟,遂,闭目合十,低呼佛号。

“皇后娘娘所言不差!此物确是我佛家之物,且是我玉佛寺所有!”

“当真?”

容纤月眼中微微一亮。

这阵子那个黑衣人再也没有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她还是隐有忧心。再加上昨夜的青竹香气,不得不让她心里起了个激灵。

果然,此物和玉佛寺有关。

“不错!”方丈道,“此物名乃七宝环,因其上镶嵌我佛门七宝故而名言之,有镇魂安神之用。实则我玉佛寺之宝……”

“此物原本在本寺前任主持手上,十年前主持把此物交给了当今皇上!……”

“……”

容纤月眼中霎时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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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皇宫。

来仪宫。

日头明亮,偌大的庭园内,清水潺潺。

一处僻静的亭阁之侧,水意蔓延而下,阵阵的凉意从屋内溢出来。

屋子的角落四周都放着冰块儿,美好窈窕的人侧躺在软榻之上,薄衫把美好的身子彰显的若隐若现,缎面的鞋子落在软榻角落,雪白的玉足丹红豆蔻,柔滑无骨。

容纤染的手里捧着冒着凉意的杯盏,头上金黄色的凤簪摇曳。

眯起的双眸瞅着自己的双足,唇角缓缓的荡起倾城弧度。

“如何?”

容纤染放下杯盏,旁边的香玉接过来,目光往容纤染足下移过去。

“奴婢才疏,只想起‘几褶湘裙烟缕细,一钩罗袜素蟾弯’。”

容纤染弯唇,“能这般便已然不错了!”

“谢娘娘赞誉!”

香玉躬身,往后退了稍许。

容纤染稍稍的坐直了些身子,一双玉足也往软榻上缩了缩。

只是身下红彤彤的床褥趁上这一双雪白的足,更娇艳欲滴。

容纤染满意的看了几眼,嘴里说着,“那边如何了?”

“回娘娘,一切都在娘娘的掌控之中!”

香玉躬身,“只是凤仪宫的春桃称病,内里的一些事务就交给了旁人!”

容纤染眼中的神色稍凝,遂又启唇轻笑,“那个丫头,倒是个聪明的!”

“自从冷宫一行,这主仆都和往日不同了!”香玉道。

容纤染颌首,“那又如何?”

“后宫这么大,这两个人又能掀起什么来!”

“是!”香玉应声,随后声音也低了稍许,“虽然那个丫头身上找不到什么,不过,那个新进来叫漪绿的丫头昨儿在御花园烧纸了……”

“哦~?”

容纤染挑眉,身子更直了直。“可有人阻止?”

香玉摇了摇头,“地处偏僻,一般倒是鲜少有人去!”

容纤染的眼中划过一道暗光,唇角弧度更深,“可即便如此,你不也是知道了?”

香玉的脸色微微一变,“娘娘的意思是……”

容纤染弯唇,眼中暗光一闪。

“不管是谁,竟敢打到本宫的头上,还真是不耐烦了!”

“去,把漪绿召来!”

香玉一顿,“可是要……”

容纤染白了她一眼,“如今本宫手握六宫之权,怎么还召不来一个丫头?”

香玉悟,躬身离去,

“是!”

………………

没一会儿,漪绿被带了过来。

小脸儿发白,身子不住的发颤,在看到斜躺在软榻上的容纤染一霎,腿脚一软,当时就跪倒在地。

“奴婢叩见贵妃娘娘!”

容纤染淡淡的瞅了眼,唇角勾起一似笑非笑的弧度,“怕什么?本宫又不会吃了你!”

漪绿身子一抖,更直接叩首在地,

“奴婢有罪,奴婢有罪!”

容纤染凤眸一挑,“这么说,你是知道罪在何处了?”

“是,奴婢不该在御花园火焚!”

漪绿一头叩在地上,砰砰作响。

容纤染挑眉,似乎有些不忍,“别磕了,听着让人不舒服的!”

“是!”

漪绿一颤,动也不敢动。

容纤染嘴角些微一勾,缓缓的从软榻上坐了起来,旁边有宫婢及时的奉上鞋子。

缎面的鞋子穿在雪白的足上,勾魂诱人。

“是谁告诉你可去御花园火焚的?”

容纤染低沉幽深的话,立时的让漪绿的身子一抖。

“奴婢,奴婢……”

漪绿话音发颤,全身上下更是抖如筛。

容纤染摇了摇头,很是叹息,“你这个丫头,又被人利用了,知不知道?”

一语出,漪绿霍得抬头,眼中不可思议。

可在容纤染娇柔却又不容直视的气势之下,漪绿又仓皇垂首。

只是扣在地上的手背已然有些发白。

容纤染扫了眼,眼中划过微光。

“你进宫的时候,皇后是不是说若你有不明之处可去问询香兰春桃?”

“……是!”

漪绿略有迟疑,

“这次,定然不是春桃告诉你的!是也不是?”

“……”

漪绿没说话,脑袋只垂的更低。

容纤染轻哼,“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知道皇后对你的器重!”

跪倒在地上的漪绿不动,身子已然有些发僵。

容纤染只当是没发现,说道,“后宫宫女没有八百,也有一千,谁不争着抢着往主子的宫里面钻,尤其是皇后宫中。嗯?可皇后谁也不要,为什么独独把你调了过来?”

“不管在行宫里你和皇后如何有的缘分,既然进了宫,到了皇后的宫里,就已经是你的福分?而皇后还不止,虽不过给你个典范宫女的差事,可却是直达香兰春桃!”

“你在这宫里虽没有几日,可不要告诉本宫你不知道香兰春桃在皇后宫中的位置?——这不是明摆着的,皇后是要提拔你!可你呢,又做了什么?即便不熟宫规,可这种事情,却不问春桃!问了旁人……就当是春桃真的病了,你是皇后宫里的人,发生了这种事,你又怎么对得起皇后对你的提拔之心?”

“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

漪绿声音哽咽,再度叩头。

这次,容纤染没拦着。

直到漪绿叩了三四个头之后,容纤染方低低一笑,“你自然是错了,这次不止害了皇后,还害了本宫!”

一言出,漪绿再也顾不上身为奴婢可不直视主子的宫规,仓皇的抬头看。

容纤染眼中一眯,清冽声起,“你以为本宫是如何知道的?还不是有人刻意告诉本宫?如今本宫手握六宫协理之权,自当是要严正秉明。你身犯宫规,便是赐你一死也是理所应当!可你,是皇后看重之人,若是本宫严惩了你,就是和皇后作对。而若是本宫对你置之不理,又不免会落人口实,到头来反而给了旁人可趁之机!本宫的协理之权又是皇后亲口所诺,那便是连皇后都会背上骂名!是以,你焉能不错?!”

“……”

漪绿一颤,面色苍白茫然,整个人跌坐到了地上。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泪水沿着面颊而下,落到她的衣襟,渗入。

容纤染的眉角微微一挑。

这个丫头看似并没有什么姿色,可当这泪水落地,还真是看出几分美好来。

容纤染轻嗤。

难怪这般看重了。

容纤染脚下微动,步履带香的到了漪绿的跟前,“告诉本宫,是谁?”声势逼人而来。

漪绿恍惚苍白几若是没有焦距的眼中流露出几分迷茫之色,

“奴婢,奴婢……”

“你是好心不愿罪累他人,可不要忘了,她们是怎么算计你的!”

狠狠的一声,陡让漪绿的身子一晃,唇角湛然苍白。

…………

凤仪宫中。

借病躲在屋内的春桃坐立不安。

刚才懿贵妃的香玉过来叫走了漪绿,照理说,她身为皇后身边的人留在宫中,凤仪宫中大小的事情就是交给她办的,可娘娘在离开的时候就吩咐她装病,那就是她有心也无力。

……说是照例询问,可难保不会是那个大小姐想要做些什么。

越想,春桃就越坐不住。

而就在这时候,门外脚步声咋然。

“春桃姐姐,春桃姐姐……”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春桃几步就到了门口,

“怎么了?”

拉开门,春桃问。

刚才她一直在烦躁,现在蓬头垢面,一眼看去,羸弱的好似大病一场。

那个小丫头看到春桃这大病未愈的模样,嘴巴抖了抖,最后还是转身往后面指了指,“外面……”

小丫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着清朗的声音传来。

“春桃!”

春桃嘴角一紧,抬头。

前面的院子里已经站了五六位不是凤仪宫宫人的宫随,为首的是香玉。

那阵势,竟比起刚才还要来的浩荡。

春桃扯了扯嘴角,“香玉,姐姐!”

香玉往前走了几步,在春桃跟前三步远站定。“……看得出,你病的不轻!”

刚才她就出来和香玉见了一面,现在又心生焦虑,不用她说,她也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狼狈。

春桃拂开正意图要扶她的凤仪宫宫婢,站直了身子,“劳香玉姐姐挂念,春桃身子还行!”

香玉弯了弯唇角,一向没有什么表情的面容上鲜少的露出一丝表情,“可我觉得还是差的太多呢!”

春桃抿唇,觉得她话里有话。

这时候,香玉话音一转,“奉贵妃娘娘命,来带凤仪宫中名叫翠绿的丫头!”

随着她的话音落,凤仪宫中听闻着声音出来的一众宫婢当中一名宫婢低呼了声。

香玉身后的人机敏非常,过去就把那个宫婢拽了起来。

春桃认得,那个宫婢就是翠绿。

“春桃姐姐救命,春桃姐姐救命!——”

刚被拽起来呃翠绿有些惊慌,很快就反应过来冲着春桃求救。

春桃咬牙,正要上前一步,香玉一声轻嗤,“怎么?春桃是要不惜病着的身子也要为这个宫婢求情了?”

春桃脚下一顿,

刚才连漪绿被召过去,她都没能出声,这……

何况,若是去了,岂不是也连累了太医院的太医。

香玉淡淡的瞥了眼,“贵妃娘娘奉皇后命,安抚后宫。你等都是皇宫宫中人,贵妃娘娘自会斟酌!”

说完,不理会春桃脸上的神色,转身就走。

身后,来仪宫的宫随拉着翠绿就往外走。

凤仪宫上下一阵噤声,自有不少的目光都盯向“病中”的春桃。

春桃盯着那一群离开的来仪宫宫众,身子一阵轻颤。

最后,踉跄了下。

旁边的小宫婢看到,忙扶住春桃,“春桃姐姐——”

春桃勉强抬头看了四周一眼,“都该干什么干什么,若是皇后娘娘回来知道你们偷懒,定饶不了你们……”

“……是!”

凤仪宫的宫婢宫随也都是宫中的老人,知道这会儿春桃的心情不好,各自退了下去。

春桃摆手,也把身边扶着自己的宫婢撇开,自己转身进去了屋内。

关上房门,春桃靠到门上,死死的闭眼。

皇后娘娘离宫时对她讲的话历历在目。

——“春桃,要记住,不管凤仪宫发生了什么,你都只能病着!”

……皇后娘娘,早些回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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胆子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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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山。

玉佛寺窀。

容纤月和主持方丈一起从主持方丈的禅房里出来妲。

方丈主持慈目善眉,一手持珠,一手合十,方步而行。

容纤月面带浅笑,轻步而随,看似和适才进去禅房时,并无丝毫不同。只是眼中已然有了些许波澜。

……原来,这脚环原本就是他的,可又怎么会落到那个黑衣神秘人的手里?

而他在看到那双脚环的时候,并没有丝毫的异样——玉佛寺的宝物,就算是耽搁了十年之久,他也不会不认得,抑或者那脚环就是应当给她的!

所以,那个黑衣神秘人就是他?

不,不可能!

不会是他!

只是电光火石,容纤月又想到自己某夜曾经做过的荒诞的梦境……

容纤月浅浅的呼了口气,随同身边的方丈主持前往大殿而行。

出来之前,方丈主持说要和皇帝在殿中祈福一个时辰,以保大夏安宁。

而她身为皇后,总也要有一番表示。

尤其,他都把玉佛寺的宝物搁在她的脚踝上,她又焉能对此等为国为民之事视若无睹。

…………

当容纤月随同方丈主持到了某处殿外,另外一边,皇帝率着身后的官员踏光而来。

看到她,夜凌璟的面上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眼中却已然闪过流光。

容纤月唇角含笑,不知道自己竟什么时候练得火眼晶晶,那么远的距离竟是把他眼中的神色看的那么清楚,那么,懂。

方丈主持双手合十,低呼佛号。

容纤月躬身一辑,“见过皇上——”

“起来吧——”

夜凌璟虚扶。

容纤月起身。

夜凌璟后面的官员几乎同时躬身,“见过皇后娘娘——”

“本宫有礼!”

容纤月还礼。

看到帝后见面,众位官员各自告辞。

随着方丈低呼了声佛号,也先进去了殿内。

容纤月不置可否。

如今这年头,连和尚也知道避嫌。

……

夜凌璟站在她的面前,双手背在身后,幽深的目光盯着她,习惯的让容纤月的腿脚发软。

容纤月抬眸,看似温柔,实则有些警告。

夜凌璟看懂了,微微扬唇,“和方丈聊了聊佛理?”

容纤月想了想,“应该是吧!”

“何为‘应该’?”夜凌璟的眼睛眯了眯,似乎威胁。

容纤月看在眼里,忍不住“噗哧”一笑。

明明想要问他,可见到他,竟是什么都问不出。

“皇上不是要祈福吗?早些过去吧!”

容纤月往方丈过去的方向努了努下巴。

夜凌璟眼中流光一闪,微微扬起的唇角大了些,抬手刮了下她的鼻头。

“胆子大了!”

淡淡的宠溺,却是让容纤月陡然惊醒。

此刻不是在她的凤仪宫,更不是在她的寝宫里,四周都是侍卫僧侣。而她竟然公然冲着皇帝“努下巴”!

即便皇帝对她宠爱有加,可这样的举动,若是落在有些人的眼中,就是罔顾皇威!

容纤月身子一缩,脚下不自主的往后退了半步。

只是她退后了半步,身前的人却是靠过来一步。

两人的脚尖几乎相对。

几乎同时,他拉住了她的手。

掌心传来的暖意让她抬眸,眼前的男子眼中晃动出让她心跳的悸动。

就如同之前在密林中,他们两个穿着同色的衣衫,靠在树前的霎那华美。

“想什么呢?”

低低的声音让她回神。

容纤月抿了唇角没说话。

她怕要是她说出来,他会不会杀她灭口。

夜凌璟的眼睛习惯的眯起,唇角轻佻一勾。

“嗯?~”

挑动的尾音让她的后背霎时一个激灵,容纤月忙扯开一抹弧度,转移话题,“刚才没见容相……”

夜凌璟眼中的幽深渐次散去,恢复清冽。

“也好,身为子女,总是要探望的!”

毕竟现在连玉佛寺的扫地僧都知道容相在上山的时候崴了脚。

容纤月点头。

夜凌璟捏了捏她的手,转身往殿堂而去。

虽然他没说话,容纤月也知道他是在告诉她,要她回去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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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到了官员们暂且住着的禅房。

禅房外的侍卫知道她是来探望容相,直接领着皇后到了容相的禅房外。

这会儿,容相禅房外不少的官员,看到她,各自行礼便都知趣的退了下去。

当容纤月进去,房间内只有躺在床上的容相。

此刻容相褪下了一身的官袍,只穿着宽大的袍子躺在床上。崴到的脚踝缠着厚厚的纱布架在床头,脸色有些苍白。

看到容纤月,容相的眼中立刻的绽放光芒。

那霎时从眼中泄出的慈爱,几乎让容纤月以为面前的人其实宠爱的一直是她。

果然演戏什么的,还是这些久经泡在官场里的老油条足可媲美奥斯卡。

简单的几句问询病情的话后,容纤月不知道自己这个实则不被容家重视,可却是被皇上捧在手心里的“容家庶女”该怎么表示自己荣辱不惊的良好心态,就闭上了嘴巴。

而容相倒也是明白她的困窘,笑了笑,“想来也是为父太过自以为是,不知道自己老了……”

“不会,父亲自当是老当益壮!”容纤月急着说了句,随后又咬了咬唇,“其实,其实皇上也知道走的快了些……”

在那位皇帝和方丈主持说话的时候,的确是已经放缓了步子。

不过那时候,似乎某人已经被崴到了。

容相看着容纤月急着辩解的模样,眼中精光一掠而过,“月儿是说,皇上不知道为父求见?”

容纤月讶然,“父亲求见皇上了么?”

容相,“……”

……

容相问,“月儿在宫中如何?”

容纤月低垂眉角,面颊似有娇羞闪过,“皇上待月儿很好!”

容相点了点头,

“那谢昭仪呢?”

她就知道会问到这个美人儿。

容纤月想了想,“谢昭仪平淡清水,月儿和谢昭仪也不过说上几句话,不过,皇上对谢昭仪也不错!”

“呵呵!何止不错!”容相捋过胡须,“适才皇上还众臣闲谈的时候还说稍后回去谢昭仪那里!”

容纤月睁了睁眼睛,似有茫然。

“月儿不知!”

容相摇头,似有叹息的语重心长,“月儿,你要了悟帝心啊!”

“……”

“不瞒月儿,原本为父并不看好与你,只是如今染儿远不及你,我容家也只有靠你了!”

“……”

容纤月的眼睛里闪动些许盈光,身子也微微发颤。

这话听似情深意切,可何尝不是无力为之?

——若她还是原来的容纤月,或许会兴出些许感动,如今她只觉得好笑。

“染儿性子烈,月儿婉容,却是要包容一些!”容相仍在循循诱导。

容纤月点头,“是!”

容相深看了她几眼,“此来,你母亲一切都好,若非是一路颠簸,为父也险些带了你母亲同行!你母亲知道此番为父或能与你说上几句话,便想着也当是和你母亲说了,深宫似海,虽有皇上圣宠,可一切也当是小心再小心……”

容相的话和缓低和,都是在告诉她如何在宫中安稳前行,更似慈父亲密。

容纤月眼中的泪光更盛,呼吸也有些急促。

这样的父爱如山,倒是真让她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父亲!”

容纤月忽的出声打断。

容相一怔,眼中快速的闪过一丝不悦。

若是原来的容纤月一定察觉不到,可此时的容纤月却是看的明明白白。

容纤月动了动唇角,“父亲可知道女儿不能生育?”

容相一惊,

“怎么?是太医查出来的?”

容纤月眼中泛出苦涩。

“是!”

容相有些迟疑。“为父知道你在入宫前曾落水,或是那时候的病根儿?”言外之意,也或能痊愈。

容纤月摇了摇头。

“那是……”

容相呼了口气,面上略有苍白颜色。

容纤月看着容相,一字一句。

“中,毒!”

但听着这两个字,容相只觉得眼前险些一黑。

“是谁?是谁敢害我容家女儿!”

容相差点儿从床上站起来,可因为脚踝疼痛,到底没能起身。

容纤月忙扶住他,嘴里说着,“父亲小心!”

眼中的泪水却是落到了容相的身上。

滴滴渗入。

容相脑中一闪,立刻明白过来什么,登时粗喘了气息。

难道,难道——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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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从容相的房间里出来,外面不远就有数名官员静候,看到她,冲着她就是一辑首。

容纤月面带笑容的回应,而当走过他们身侧,眼前再没有寒暄之人时,容纤月的眼中寒光乍现。

她曾以为当真如那个美人儿所说,她身上的毒是容家所下,可经过了端午宫宴一案,她又有些不信。

试想宫中一片混乱,人心惶惶,当中自有皇帝的用意,可若是容家不在旁边撑着,只是帝王心思,又焉能如此大的干戈之后,又是一点儿风波都没有?俨然,便是要她坐稳皇后这个位置——如今她荣宠正盛,与其等着那位懿贵妃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受荣宠,还不如要她先生下嫡长子,那容家不就是固若金汤?

她不过一“抬不上去”的庶女而,若非是心存了这个心思,容相又何必对她循循诱导!

于是,她出言试探,却没想到连那个自称是容家掌舵人的容相都不知道她竟然“无法生育”!

在得知她“无法生育”后容相变幻的面孔,和那张初见时便在她面前飞扬跋扈的娇媚面容在她的眼前交替而换。

哈!

原来,原来竟是那个蛇蝎的女子!

不为家中长辈所知,只为了自己的前途荣光,硬是把家中姐妹的未来扼杀致死。

而明晃晃的做出了这种事情之后,还敢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同根莫相煎!”

哈!

笑话!

还真是好笑!

…………

容纤月回去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就坐到了床上。

她没有躺下休息,也没有食用糕点什么的,只喝了杯茶,就双膝盘卧。

“娘娘……”

香兰过来。

容纤月皱了皱眉,闭着眼睛没有理会。

香兰不敢多言,退了下去。

容纤月继续盘膝而坐,双目微闭,俨然坐禅的模样。

心神皆空,万物俱无。

容纤月只觉得丹田之内,似乎缓缓流动一股热流。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脚步声近,又听着香兰低低的说了些什么。

随后,淡淡的香气在屋内回转而来。

容纤月的心头倏的一紧。

是青竹的气息。

摒除了杂念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夜色里出现在她面前的黑衣神秘人的身影。

“怎么了?”

——甚是连那个低沉的嗓音都有些像。

容纤月压着冲动没有让自己睁开眼睛,她张嘴,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般若波罗蜜多心经般若波罗蜜多心经,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

“噗——”

一口茶水险些喷出的声音溢出来,容纤月背诵的动作一顿,眉角也微微一跳。

“咳咳,一会儿不见,纤纤倒是有了出尘之意?嗯?”

戏谑的声音透耳而来,这霎那间,那人又是她所熟悉的了。

容纤月睁开眼睛,就在她坐着的床榻前不远的凳子上,那个一身明黄色龙纹便袍的美人儿正冲着她展颜一笑。

容纤月看着那张笑颜,险些又是恍惚了下,她移过目光看到他手边桌上摆着的糕点。

而几乎同时,她的肚子里传来可疑的“咕咕”声。

因为屋子里没有旁人,再加上两人都没有说话,这声音就显得格外清晰。

而显然夜凌璟原来没听过这个声音,一愣,

容纤月则面上爆红,当即也不管他的反应,跳下床就直奔向糕点。

夜凌璟恍悟,嘴角的笑意更深。

一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

“馋猫!”

宠溺的声音听着容纤月的鼻头莫名的有些发涨。

容纤月吸了吸鼻子,继续吃。

夜凌璟看着她的眼中闪过些什么,随后招手,外面的香兰过来奉上暖茶。

容纤月接过来,一边喝茶,一边吃着糕点。

旁边的人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屋内,似乎只有容纤月吃糕点的声音。

看着容纤月吃糕点的动作放慢,夜凌璟勾了勾唇,

“没什么可说的?”

容纤月一顿,放下手里的糕点,又喝了口茶,当茶水入喉,容纤月看向他,“先前我中毒是怎么回事?”

夜凌璟的面色一变,“你知道了什么?”声音也有些沉凝。

容纤月扬了扬唇。

果然,他知道的更清楚。

“皇上又知道什么?”她问。

只是话音刚落,容纤月的手腕就是一紧,刚才还双目含情,宠溺满溢的人转眼脸上已经带了一丝冷意,“这是在生朕的气?”

难道她不该生气吗?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没有!”

“没有?”

他隔着狭窄的桌子凑近了她,气息几乎扑面而来。

容纤月浅浅的呼了口气,抬眼看着他,“……只是有些心冷。”

夜凌璟的眸子狠狠一缩,捏着她手腕的手再度一紧。

“难道此时此刻,你还对容家不舍?”

“……”

容纤月睁着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刚才幻听。

他在说什么?

而这就是容纤月这稍许的怔愣,夜凌璟以为她不想回答,他的眼中掠过复杂,松开了她的手。

容纤月张了张嘴,正想要解释,手腕上的力道却在这时候松快下来。

她看着那只似是颓然落下的手,心头就像是揪着什么,即是到了嘴边的话也说不出来。

“璟……”

她伸手,正要去拉他的袖口。

他却已经站起来。

“你好好想想吧!”

说完,转身离开。

“……”

容纤月瞪着那道离开的背影,耳边他低沉的话语硬生生的叩着她的耳膜,额角也一阵阵的抽疼。

他说什么?

他到底在说什么?

她还没问这什么“七宝环”和他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也还没问他到底知不知道她是怎么中毒之类,他怎么就反咬一口?

不会饶了她(1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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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说什么让她“好好想想”?

容纤月重重的呼气,双手几乎要没有仪态的掐到自己的腰上了,可胸口堵着的憋闷还是几乎让她喘不上气来。

呵!她今儿倒是见识了窀!

什么叫恶人先告状妲!

容纤月低着头,在屋子里扫量,最后目光落在墙角摆着的茶壶上。

只是简单的纹路,并没有什么太多花式。

容纤月拿起来,摔到地上。

清脆的声音震荡耳膜,胸口的憋闷也似乎一下子消散许多。

……………………

虽帝后也是在玉佛寺的禅房,不过却是单独辟出的院子。

从屋子里出来的夜凌璟并没有走远,就在院子的门口停了下来。

看到主子停下,后面伺候的常总管忙也躬立一边,低垂着头,连眼角都不敢抬半下。

伺候在主子身边久了,只从主子的步伐中就能听出来这会儿主子是欢喜还是恼怒。

这时候,屋内清脆的声起,

主子的身子一绷,常总管更紧闭着嘴巴,一声不吭了。

夜凌璟袖下的手微微一紧。

适才从庙宇殿堂内出来时,方丈主持的话在耳边回响而过。

——“七宝环乃我佛家宝物,皇上却赐予皇后之足,佛曰‘究竟涅槃。三世诸佛’,涅槃而生,始于足,皇上对皇后可谓用心良苦……”

夜凌璟抿了唇角,低低的吩咐,“看住皇后!”

“是!”

…………………………

夜色如约降临。

佛语低低,似有若无的在容纤月的耳边回转。

容纤月一口一口的吃着跟前的饭菜,心口却有一股子馋意直勾勾的涌上来,即便眼前的斋菜色香味俱全,也挡不住。

再也没有心情吃下去,容纤月甩下筷子。

伺候在侧的宫婢上来收拾,香兰低低的唤道,

“娘娘……”

容纤月抬眼,挤出笑容,“皇上呢?”

香兰低垂下头,“皇上,皇上去了谢昭仪那里!”

容纤月点了点头。就是香兰不说,她也知道。因为这会儿谢昭仪的琴声又开始在空中弥漫了,不同于昨夜里的梵语浅唱,已经明赫赫的多了欲语还休的味道。

此乃佛门,就是那个帝王想要做什么,也不会做!怎么样也要拖到回宫之后!

容纤月觉得那股子馋酒的感觉又直勾勾的冒出来,几乎让她恨不得转脚就从这个佛寺里跑出去。

果然,她是在意那个家伙了!

容纤月咬了咬牙,

“关门!本宫要睡了!谁也不能打扰!”

…………………………

院内清静。

偶有的蝉声在鸣唱。

可混着那像是天外而来的佛语声声,就像是催眠曲。

再加上淡淡的青竹香气,容纤月睡的很沉,也很香。

只是半夜里,还是被身边传来的暖意惹得迷迷糊糊。

是他吗?

是他吧!

容纤月没有睁眼,甚至脑袋也没有动一动,就靠了过去。

那股暖意似乎有些绷,不过很快就似乎有声像是叹息的声音溢出来,随后,她整个人都被裹到了熟悉的怀抱里。

容纤月的嘴角不可察的弯起浅浅的弧度。

脑袋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度睡去。

哼!

还是在意她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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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p

九门朝廷,灯火通明。

虽然皇帝和丞相不在朝中,但皇上临行时把朝政交给了谢家谢安华谢御史还有京兆尹容宗瑾容大人共同秉持。

而两位大人毕竟年轻,且又是头一次身握大权,故而悉数不敢有丝毫怠慢,索性都把入睡的地方搬到了办公之处。

是以便是在夜色深浓之际,九门朝廷之中也是灯火通明。

四处里送过来的折子按照紧要程度分门别类,隶属他们能办妥的,就两厢商量着共同签了,而在他们能力之外,则是快马加鞭的直接送去玉佛寺,请圣上裁决。

是夜,眼看着墙角的滴漏便要到了戌时。

一本卷宗放到了正在埋案在桌上的谢安华跟前。

正忙碌的谢安华随手翻起这本卷宗。

只是不过看了几眼,谢安华就抬头看向来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容宗瑾。

容宗瑾看到谢安华看着自己,嘴角勾了勾,“谢大人如何看?”

谢安华拧了下眉头,低头又扫了两眼卷宗,“这是宫中之事,我等外臣,不宜插手!”

“哪怕牵扯人命?”

容宗瑾坐下,脸上看不清神色。

谢安华失笑,“容大人,莫不是上次皇上要你探查端午宫宴一案使你忘了本份?我等是朝臣,处理的自是朝中大事,此等事,交给宗人府便可!”

谢安华把卷宗放到一边,继续整理着自己手边上的卷宗折子。

“那名叫漪绿的宫婢是领了皇上的命入宫伺候皇后,而这才几日,就犯下如此罪过,虽罪不至死,却是显然被人诱骗。诱骗之人名叫翠绿,是凤仪宫中的老人,经查是奉了谢昭仪之命,用意是要把皇后身边之人消除殆尽!人证物证俱在……所以,谢大人的意思是要把这份卷宗送到皇上那边?”

听着容宗瑾的话,谢安华脸色微变,刚才他只是匆匆看了几眼,知道牵扯到谢昭仪,却不知道这当中竟还有“物证”!

谢安华没有再去翻看此时已经落到容宗瑾手里的卷宗,只是看着容宗瑾,“容大人,信?”

容宗瑾仍然是和煦的微笑,“本官信不信有什么用,重要的是皇上!”

谢安华嘴角一沉。

他自是以为自家妹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可如今“人证物证俱在”,若是到了皇上手里,即便皇上有心偏袒,可那边又有容相在,到头来,这宫中难免容家一枝独大!”

略微沉吟,谢安华抬眸,清幽的眸子紧盯着容宗瑾,“容大人想要本官说什么?”

“呵!”

这次轮到容宗瑾失笑,

谢安华眯了眯眼,执笔的手微微一紧。

容宗瑾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的喝了几口。

谢安华也不催促,就这么看着。

容宗瑾喝了半盅,放下杯子,“染儿是什么样子的,我还是有所了解,若非查出来的是真凭实据,她绝不会闹到前朝来!”

容宗瑾扫了眼卷宗,谢安华也不由看过去。

或许容宗瑾说的不错,先前那位懿贵妃在手握后宫之权的时候,不言不语的也处死了数名宫婢,别说是前朝,就是后宫也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如今一人未死,却是直接捅到了朝廷。

“只不过,有一问,本官很是奇怪,原本谢昭仪在宫中时,安然无恙,怎么这一出宫,反而弄出这么大的纰漏?”

谢安华眉宇间一凛。“容大人的意思是——”

容宗瑾把卷宗放到桌上,一手盖住,“很明显,有人就是想要看到这一幕!”

谢安华微微吸了口气,若当真此事并非是容家蓄意谋害,那就是说——

嘴边飞快的闪过一个人的名字,谢安华看向容宗瑾,容宗瑾冲着他微微点了点头。

谢安华背脊一软,靠到身后的靠背上。

“容大人是想要彻查此案?”

“不!”

容宗瑾摇头,反手把卷宗拿起来,“此案定然再也查不出什么来,不如,就此作罢——”

说着,容宗瑾就要把这份卷宗搁到一旁的偌大的烛光跟前。

谢安华目光一紧,握住容宗瑾的手腕。

容宗瑾转头看他。

谢安华扯了扯嘴角,眼中冷光一闪,“容大人是想要我谢家欠你一个人情?”

容宗瑾微微一笑,“不,只是要谢大人知道,你我有共同的敌人!”

谢安华眸色顿时深沉。

手,缓缓的松了开。

……

卷宗被烛火卷起一个边儿,很快就蔓延开。

容宗瑾手一松,被火烧着的卷宗就落到了下面的火盆里。

如此夏日,本是不用火盆,可此间屋子是两人处理折子卷宗的地方,所阅所写一些废弃的纸张就直接扔到这盆子烧了。

盆子里的灰烬很快就把这份儿卷宗湮灭。

灼灼的火光当中,谢安华和容宗瑾的面色均是深沉。

……………………………………………………

来仪宫。

墙角的时辰已经过了戌时,照着原来的规矩,贵妃娘娘早已经上,,床休息了,可今儿夜里,贵妃娘娘眼中精湛明亮,没有丝毫睡意。

没一会儿,外面有人进来,是香玉。

贵妃容纤染一眼看到,有些忍不住的站起来,“如何?是六百里快骑,还是八百里?”

香玉扯了扯嘴角,却是到底没能说出话来。

容纤染急了,“你说——”

香玉往后退了半步,“大公子没有发出去!”

“为什么?”

容纤染的眼中通红,呼吸也陡然急促。

“……屋子里还有谢家公子……”

香玉的话还没有说完,容纤染已经忽的抬手。

“啪——”

容纤染手边上桌椅上摆着的茶盏就被甩了下来。

剔透的骨玉鎏金镶边,价值千金。

落在地上,激起的碎片甚是还洒着金光。

“什么谢家公子,借口,统统都是借口!”

容纤染大喊,门外的宫婢偷偷的关上房门,站在远处。

容纤染也不管她们,只是转身就去了内室。

身上的薄衫罩在她的身上,挺翘的胸口因为恼怒不住的起伏,面颊上愤怒透出来的红晕,使得整个姣好的面容都隐隐的露出一丝狰狞。

香玉虽有胆怯好,还是靠近了些,

“容大公子身在朝中,定当是为了大局,听说,可能是有人故意……”

香玉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容纤染已经一手拍到了桌上。

丹红的指甲也因为动作剧烈而飞迸断了一截。

只是容纤染浑然不觉,嘴里愤愤的喊着,“什么故意,就算不是她谢华婉做的,只要呈送到皇上那里,不是也是!从此之后,后宫又能有谢家什么事?!”

“好吧,就当是有人故意,那又怎么样,但有所为,必有所求,那边也不会只是这一个小手段!后宫之中,只要有本宫在,旁人又能算得上什么!这样简单的道理,本宫就不信他容宗瑾在朝中沉浮这些年一点儿也看不清!”

香玉低垂着头,没有言语。

而看着香玉不语,容纤染只觉得心头的恼火更大了。

“说什么为了大局,到头来还不是因为那个女人!那个女人有什么好,先前在宅子里心心念念的惦着她也就算了,现在她入了宫,就是连看上一眼都是奢侈,他还这么忠心耿耿,瞻前顾后的为了那个女人着想!他倒是要我容家的——”

“贵妃娘娘,慎言!”

香玉拦了句。

容纤染眼中狠光一闪,“有什么慎言的,本宫在自己的来仪宫,说什么还要思前想后?”

“对,没错了!一定是这样!一定是这样!”

容纤染转身坐到镜子前面,看着镜子里自己近乎狰狞的面孔,眼中的恨意如火蔓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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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佛寺。

容纤月醒来。身边已经没了昨夜里的暖意。堪堪的几乎以为那股暖意只是她的幻觉。

不过倒是在洗漱的时候,香兰低低的说了句,“昨儿晚上皇上过来了!”

容纤月点了点头,总算是确定并非梦境。

在昨儿她明摆着摔了东西的前提下,他还能到她这里来。

那或许是往事不究的意思?

容纤月这般想着,只是随着日上梢头,连随行的美人儿都过来和她打了个招呼,那位皇帝还是没有出现。

呵,呵呵!

容纤月呼了口气,继续盘膝在床上练习自己的精心之术。

只是这次过了没一会儿,就听着香兰低声道,“娘娘,常总管求见!”

容纤月没有睁眼,“让他进来吧!”

“是!”

香兰退了下去,很快,常总管躬身进了来。

“小常子见过皇后娘娘——”

听着“小肠子”三个字,容纤月险些笑出声。

她摆了摆手,也没办法再闭目下去。

“是皇上要你过来的?”容纤月问。

常总管谄媚的笑,“是,是奴才自己过来的!”

“……”

容纤月瞧着常总管脸上的表情,有些嫌弃,“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到本宫这边来做什么?”

容纤月不说也好,这一说,常总管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您去看看皇上吧!”

面带诚恳,双目含泪。

若非是脸上并没有什么哀切,容纤月几乎以为那个美人儿一转眼出了什么事了。

“怎么了?”

常总管咧了咧嘴,“自从皇后娘娘说了那什么‘浅草才能没马蹄’之后,各宫的主子们可是想尽了办法接近主子,那各种献媚的法子只让奴才看着叹为观止啊!皇后娘娘,您是后宫之主,总不能就眼看着这样下去吧!”

容纤月失笑,“那又怎么办,总不能让本宫食言吧!”

当是花朵,怎么能挡住的采蜜?只是这花朵长点儿刺,采蜜的蜂儿蝶儿什么的自然不敢靠近了。

所以,还不是说乐在其中?

“是是!奴才自不敢要皇后娘娘这般做,只是皇后娘娘可以找皇上啊!就像是——”

“就像是那些小主子一样?”

容纤月冷声一哼,常总管赶忙的摇头,“皇后娘娘怎么能和那些主子们比,皇后娘娘国色天香,皇上的眼里除了皇后娘娘,再也没有旁人!”

“哦~!”

容纤月拖长了声音,“皇上连这话也和你讲了?”

常总管一颤,一手往自己的嘴巴上拍了下,“看这张嘴!又说错话了不是?”

容纤月,“……”

敢情那个家伙的眼里还有旁人?

常总管忙跟上,“奴才的意思是,奴才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怎么也能揣摩出点儿圣意不是?”

“皇上主子对娘娘的心意,娘娘睿智,不会觉不到。奴才自当也知道娘娘对皇上主子也是极好的,只是这娘娘和皇上主子闹别扭,先别说咱们做奴才的不好当,只是若万一被旁人占了空子去,不就是得不偿失了?皇上主子毕竟是皇上主子,先不说对错了,娘娘难不成是想着皇上主子来给娘娘认错的?就当是皇上主子认了错,可长此以往,皇上主子难免不会心生怨气。这后宫里的女子又怎么多……娘娘还是要多思衬一些才好啊!”

容纤月托着下巴瞧着常总管,虽说那番“皇上主子”的字眼绕的她脑袋都有些懵,不过这话倒是有几分道理。

“所以你来找本宫也是因为揣摩出了圣意?”容纤月一问。

常总管腿脚一颤,脸上一阵发苦。

这位皇后娘娘还真是和皇上说的一样,精明的根本不是他能扛得住的。

“哎呦,皇后娘娘,您这不是要奴才的脑袋嘛!这要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不是一早就说了,实在是咱身为奴才的一番为主分忧的心思,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说着,常总管跪倒就是要叩头。

容纤月摆了摆手,“好了,起来吧!本宫知道了!”

随后,容纤月看了眼后面站着的香兰,

香兰过来,给常总管手里放进去一个银袋子。

常总管自是推脱的不肯收,容纤月白了眼,“要是不收,本宫就把常总管这番话告诉皇上!”

……

常总管收了银袋子,千恩万谢的退了下去。

容纤月又在床上盘膝坐了会儿,最后决定出去走走。

她穿了身简单的衣裙,只是在外面罩了一层薄纱,头上也是随意的梳了个凉快儿的发髻,只别了个凤簪明示身份。只是这样打扮出来,连香兰也连连赞叹,“娘娘好美!”

容纤月对着房间里唯一的一个并不大的镜子,左看右看了几眼,

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只是轻便朴素了些,便显出了几分脱尘出凡之色。

想来这个身子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

大抵祈福已经告一段落,于是这玉佛寺中也开始有了些热闹的人声。

容纤月身后跟着侍卫随从,只是容纤月并没有走在之前经常走的路上,而是左拐右拐到了玉佛寺的七层宝塔之下。

跟在容纤月身后的侍卫宫随有些纳闷,先还以为娘娘只是随便转转,可看着娘娘似乎是直接往这边过来的。可娘娘之前并没有来过这里,怎么对这里的很熟悉的样子?只是眼看着自家的主子进去,也赶紧的跟了上去。

虽说山林中要凉快的多,可这会儿日头也已经升了起来,而幸亏她已经到了塔里,只觉四周凉风阵阵,舒爽的很。

容纤月一口气爬到了顶层,从塔上遥望其下,下面的景致全数落入她的眼中。

一面是玉佛寺正中的殿门庙宇,两面据是高墙,另一面则是直接通往最上面的高峰。

若是这会儿是春秋之日,她倒是不乏上去爬一阵儿,不过现在,她还真没什么兴致。

容纤月转过目光,隔着几道高墙,看到了一众僧侣,当中为首的是玉佛寺的方丈主持。步履矫健,佛相普渡。只是远远的看着就让人心神安宁。

再一侧,几处花圃园林,当中有几名美人儿相伴而行,只是行走间似乎正是往什么地方赶,顺着看过去,前面那群莺莺燕燕所在,不就是那朵花?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视线里的那朵花又清楚了几分,四周布满了各种蜂儿蝶儿,连那股子“嗡嗡”的声音似乎都能传到她这里来,而那朵花儿眉宇间尽是笑意,得意洋洋的样子只让她想到曾经见到过的孔雀。

哈!哈哈!

容纤月别过眼,这次索性连身子也都到了塔的另一侧。

那边正是一片广袤的树林,微微晃动的枝叶间似乎有什么晃过去。

是松鼠,还是什么?

对了,昨儿她放生的那只兔子,现在又跑到哪儿去了?

应该不会被林子里的某些猛兽给袭击了吧!

所谓狡兔三窟,用来形容那个小兔子,也似乎再正确不过。

容纤月的唇角带上一抹淡淡的弧度,眼睛里也绽放出了绚丽的颜色。

虽然刚才看到的那些才是她应该看的,可现在眼前的这些似乎才是她所向往的……

容纤月脑袋里天马行空的想着,甚至幻想着自己也化身其中,和那些小动物们一起玩耍,嬉戏。

只是这个梦境还没有多久,就听着有人走上塔的脚步声。

容纤月呼了口气,继续幻想。

小兔子,小松鼠,还有……

“在看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耳膜传来,打破了她眼前的幻象。

混着些许胭脂香气的青竹香气也从身后冒出来。

容纤月闭了闭眼,很想说她还是喜欢龙涎香的味道。

“臣妾见过皇……”

容纤月转身就要跪拜。

夜凌璟扶住她,“纤纤,此处只有你我二人!”

容纤月瞪了瞪眼,原来在她旁边候着的香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影子,而不止是香兰,那些跟随着的侍卫随从也都不见了。

他们什么时候下去的?她怎么没听到?

“纤纤——”

看到她走神,夜凌璟的眼中划过些什么,扶着她手臂的手微微用力。

容纤月皱了下眉,夜凌璟看到,手下又松了开。

容纤月看到他的手指间有些发白,她知道这是隐忍。

于是,她抬眸。

他似乎一直在看着她,在看到她看过来的时候,眼中霎时的闪过亮光。

而也就是这霎那,容纤月只觉得心头一软。

容纤月默默的叹了口气。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面对他,她都没办法硬起心肠了。

“皇上,可有什么要说的?”

容纤月挣开自己的手腕,眉眼含笑的瞧着夜凌璟。

夜凌璟的眉心皱在一起。

显然是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来。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州官放火,她这个百姓也不要命的点个火儿吧!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不变,眼中仍看着他,夜凌璟似乎被她看的有些头疼,一手抚过自己的额头。

“你是三年前中毒的!”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僵了僵。

“那时候,朕刚登基,皇位不稳,便是知道你身处险境,也只能派人在暗处相护,只是没想到那个女人竟然蛇蝎心肠到此!”

夜凌璟看着塔外那片密林的脸色深沉,眼中阴炙掠过,“——那药是她硬灌着你喝下去的。”

什么?

容纤月瞪圆了眼睛。

双手不自主的按在塔边上的木栏上,紧紧的攥住。

她知道是她下的毒,却不知道她用的竟是这样残忍的法子。

她,她还真是敢——

容纤月吸了口气,“看来她还不够狠,应该用没有解药的毒药才好!”

“你以为她用的是什么?”夜凌璟睇了她一眼,“若非是有人暗中换了药,你……”

后面的话,夜凌璟没说,容纤月却已经明白了。

难怪这药有解——

“那时候她就知道我要入宫吗?”容纤月问,

夜凌璟摇头,“正是因为不知道,朕才说她蛇蝎心肠!这个女人,朕不会轻易饶了她!”

容纤月紧抿了唇角,没说话。

容纤染是容家嫡女,新帝登基,这入宫的可能性就是不说也八。九不离。而她不过庶女,若非是皇上表现出有意,理应是不会进宫的,更不要说什么皇后之尊。在这个母凭子贵的时代,容纤染竟对她做出这等事情来,那就是说不管她要嫁给谁也不想让她好过就是了!

呵!

当真是蛇蝎心肠!

不过,三年前他就心念着她了么?

“纤纤……”

夜凌璟似乎还想说什么,只是容纤月心头荡然晃过的疑问已经有些压抑不住,先开口打断,“皇上是什么时候对我有意思的?也就是喜欢我的?”

容纤月脱口而出,丝毫没有察觉到自己这话里的直白。夜凌璟一滞,也没想到她会问的这么直接,耳朵陡然有些发红。

容纤月看在眼里,适才心头的那点儿烦闷立刻就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这是在害羞?

“怎么?是不好说,还是根本就——”

“五岁!”

什么?

容纤月几乎以为自己幻听。

他刚才说的那两个字她怎么没听清楚?

夜凌璟瞪了她一眼,性感的唇角红润的几乎要滴出血来,“朕说,是你五岁!”

呃——

容纤月一口气哽在喉咙里,掐了下自己的手掌心,总算是确定自己没做梦。

“璟那时候才……”她迟疑的问。

夜凌璟没好气的哼了声,“朕那时九岁!”

“可已经并非同龄孩童!”夜凌璟补充了句,

哦~!

容纤月恍然。

还是“孩童”啊!

夜凌璟瞪着她,眼睛眯到一处。“你忘了?”

容纤月打了个激灵,猛然意识到自己就是她,并非是有什么闲心思问八卦的机会。

容纤月干笑了几声,“那时候臣妾还小,自然不记得了!”

夜凌璟似乎是动了下唇角,扭头看向那片密林,“是吗?”

“肯定是!”

容纤月忙不迭的点头,“臣妾都不记得那时候见过皇上!”

“哼——”

夜凌璟嗤了声。

容纤月侧头看着他,那美丽绒毛的耳边,红晕仍在蔓延。

更衬得这般俊美的人儿更是十足“受”的轻魅。

容纤月心肝一阵乱颤,忍不住伸手去摸。

而也就是手指刚碰到耳朵上的绒毛,夜凌璟就反应过来,侧身躲过,“你做什么?”

瞪着她,看似警告,可眼中明明就闪过一丝窘迫。

她见过他各种神色,这般的窘迫却还是第一次见。

——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那个容纤月。

容纤月突然觉得有些不舒服。

她告诉自己,自己就是容纤月,可似乎并没有这么容易呢!

容纤月讪讪的缩回手,一脸好奇,“皇上能和纤纤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夜凌璟深看了她一眼,“你真想知道?”

容纤月点头,信誓旦旦,“既然是皇上与纤纤定情之日,纤纤又怎么能不知道!”

夜凌璟弯唇,眼中闪动微光,就在容纤月以为下一刻这位美人儿会说出什么被感动的话时候,鼻头忽的再度被袭击了。

“机灵的丫头,敢骗朕!”

容纤月低呼了声,辩白,“没有——”

夜凌璟凑近了容纤月,低低的气息喷在容纤月的脸上,“哼,恐怕是想要听朕的笑话吧!”

容纤月,“……”

他怎么知道?

………………

不管怎么样,夜凌璟还是说道,

“朕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三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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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支持!!

这一章很重要……其实哪一章也重要,少一章,可就不知道会错漏了什么重要情节了哦!!!

再次感谢亲们的支持!

万字大更奉上!

绵延子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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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岁?”容纤月惊呼了声,“皇上三岁的时候就对纤纤……”

“啪——”

容纤月脑门上挨了一下,“不是朕三岁,而是你三岁,何况朕只是说第一次见到你,那时候你不过孩提,长的瘦瘦小小的,朕对你能有什么想法?”

“哦!窀”

容纤月忍着头疼,嘴角不为人见的一勾。

说的好听,要不是那时候就有心,又怎么到现在还记得她“瘦瘦小小”?

夜凌璟瞪了她一眼,“那时候朕也小,和你说了什么,朕也记不太清。只是觉得你有趣!”

容纤月,“……”

看吧,这位的记性也比她强不了多少。

“再后来,就是两年后,那日,正是你父容相生辰,父皇偕同膝下皇子同来恭贺,朕嫌前面太热闹,就撇开众人溜到后院去,遇到了你。”

“你那时候就是个小丫头,一个人坐在水边扔石子,看到朕,你倒是不怕,过来就要朕陪你一起玩儿……”

容纤月忍不住打断,“或许那时候,臣妾记得皇上呢?”

夜凌璟诡异的瞅了她一眼,继续的说下去,“朕自不会和你玩儿这种无趣的,只是碍于相识一场,便和你打了个赌,结果……”

听着这人的声音有些降下来,容纤月兴致勃勃。“如何?”

夜凌璟睇过她,耳朵不可抑止的又是一红,“……结果,朕输了!”

什么?

容纤月险些以为又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就如今这位美人儿心思狡诈的德行,对上当时才不过五岁的容纤月,竟然说输就输了?

呵!这个容纤月很有当时她的风范啊!

“不知道打的是什么……”赌?

容纤月止不住的好奇,只是后面的那个字还没能说出来,人家一伸手,手指腹就直直的压在她的唇瓣之上。

“纤纤,这样好奇?嗯~?”

他的手指没有用力,只是轻柔的抚摸。

他的唇角含笑,整个脸上更笑的如花一般绚丽。

只是轻柔的话语低低入耳,就像是魅惑的蛇相缠而上。直直的渗着让她头皮一阵发麻的颤意。

“呵呵,倒是也没这么好奇……”容纤月干笑。

夜凌璟满意的点了下头,压在她唇上的手又移向她头上的青丝,轻柔拂过,“乖——”

“……”

看到容纤月老实了,夜凌璟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声音继续低沉,“是以任赌服输,朕便把随身带着的玉佩给了你!”

顿了顿,又道,“就是那枚月形玉佩!”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点了点头。

过了会儿,喃喃出声。

“原来,那是定情之物……”

“……”

夜凌璟眉角一跳,稍许,唇角再度泛起让容纤月头顶熟悉的发麻颤意。

容纤月讪讪,脚下又偷偷的往后撤了半步。

“哦~!”

熟悉的声腔拖着尾音,面前美丽的人儿缓缓的靠近了她,唇角几乎贴着她的面颊。“说起来,纤纤似乎还没有给朕,定,情,信,物。”

呃——

容纤月扯着嘴角往后退了步,可不知道自己已经什么时候站到了墙角,退无可退。

而眼前的人只是转眼就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双手撑在她身子两侧的围栏上,俊美的面容丝毫没有停顿的继续靠近,再靠近。

……

洋溢着淡淡青竹香的气息,混着的喷在她的面上,那双薄唇似乎下一刻就能亲吻到她。

容纤月的目光从那两片薄唇上移开,看向他的眼睛。

要是再这样下去,她还真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亲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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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这是什么话,现在纤纤都是璟的,那信物什么的哪儿还有那么重要!”

容纤月笑的温柔,一双手也摸上他的衣襟,很是体贴的给拍平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还有尘土什么的。

说起来这能怪谁?

她先还以为那个玉佩就是救命的物件儿,谁知道堂堂一个人中龙凤的皇子会对一个牙齿还没长全的小丫头动心?还早早的奉上什么信物?

哦,现在因为她点出来了那个物件的由来,所以他又开始觉得不平衡,不甘愿了?

那早先又干嘛说出来,既然说出来了,就别以为人家想不到!

哼,真是,幼稚!

容纤月脑袋里无奈的转着,手里更是轻柔。

只是倏的,手腕又是一紧,面前的这张俊美面容又是靠近。“纤纤说的,可是真的?”

“……”

容纤月一愣,她刚才说什么了?

“自是真的,难不成纤纤还能骗皇上?”

容纤月娇嗔的在夜凌璟的胸前拍了一下,又趁着这人身子微僵,靠到他的身前,“皇上的心里有纤纤,那玉佩方可称之为‘定情’。若是皇上的心里没有纤纤,就是那玉佩乃女娲补天之玉,也不过一块儿石头而已。”

随着容纤月的话音落罢,揽在她腰身上的手臂更是一紧。

额头发际,他的气息也轻薄靠近。

容纤月满意,别说是他了,这话就是连她自己也被感动了。

“皇上,我们下去吧!”

容纤月撑开夜凌璟的怀抱,建议。

这里毕竟是佛家圣地,偌大的塔上只有他们两个,虽并没有做什么,可难免不会让人有什么不太好的联想。

只是她的身形刚动,那人又拦住她,轻魅的嘴角带起了然的弧度,晶亮的眼中似笑非笑。

“好个精明的皇后,朕险些被你骗了……”

“……”

“哪怕就是一块儿石头,也是朕的一片心意。皇后饱读‘诗经’,不会连‘投我以桃,报之以李’,都不懂吧!”

“……”

容纤月讪讪。

这个家伙,要不要这么精明啊!

她又是安抚又是哄骗的,连她是“皇上的”这句话都说出来了,竟然还没能忽悠了。

果然,也不是个好相与的。

“那皇上想要什么?”

容纤月直接了。

夜凌璟勾唇,似乎对容纤月的反应颇为满意,

他晃了晃身子,双手靠后的弯身往她的跟前探过来。

根本还没能走出来他先前桎梏的容纤月只能面露微笑的迎上去。

眼看着他的面容越来越近,唇齿轻吐,幽兰如息,

“朕,要,你……”

三个字幽幽的闯入,容纤月面上陡然一红,全身都有些发烫。

“皇上,这里是佛门圣地!”

容纤月别过头,讪讪提醒。

人家倒是神色自如,“朕知道!”

——知道还什么都往外说?

容纤月瞪他。

他展颜一笑,“凭着皇后的聪明,不会猜不出朕想要说什么~!”

容纤月心头猛地一跳。

——她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

“好了,时候不早,我们下去吧!若是再不下去,恐怕还真会惹人非议!”

——¥#!

………………………………………………

而正如人家所说,当容纤月和他从塔上下来并往禅院回去的路上,一连的碰到了好几个美人儿,甚是连那位谢昭仪都远远的看到了身影。而当中各位美人儿眼中或多或少带着的羡慕嫉妒等种种神色,容纤月大抵都瞧了七,八。不过相比那些美人儿,似乎常总管脸上的神色更为明显一些。

当走到属于帝后的禅院门口,容纤月忽的拉住夜凌璟,低低的在夜凌璟的耳中说了些什么。

一直跟在两人身后的常总管自是看得到,知趣的就往后退了几步。

夜凌璟听着容纤月的话,脸色渐渐变得诡异。

终于,容纤月说完,乖巧雍容的站到原地,目光似有若无的从常总管的跟前一掠而过。

若是侍奉在侧的是旁人,或许并不会对此有什么感觉,只是常总管却是几乎立刻就觉得有些不对劲,而果然,他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主子便喊了声,“小常子——”

刻意扬起的声音立刻就让常总管的背脊上一阵发麻。

“奴才在!”

常总管赶紧的跪倒。

夜凌璟垂眸睇着他,“听说今儿你去找了皇后?”

常总管腿脚都有些发软。

这听似问话,可根本就是冷喝。

主子早就提醒过他,不要他罔顾揣摩圣意,他也是老实的听话,只是事关主子和皇后娘娘,他才冒昧的说上那么一两句,只是虽不为自己,也是触犯了皇上的忌讳!

常总管叩首,“请皇上恕罪!”

“做得好!无罪!”

夜凌璟抬了抬手。

常总管闻声抬头,几乎要喜大普奔。

眼角也不忘往一旁的皇后娘娘跟前看过去,那位皇后娘娘唇角含笑,一双美眸只盯着自己的主子。

常总管默默的松了口气,只是这股子气还没有落实着,就听着自家主子道,

“一个时辰后下山,其他主子那边就交给你了!”

说完,拉着那位皇后娘娘就进去了院子。

常总管跪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那边渐渐关上的院门,额角一蹦一蹦。

先不说他是皇上身边的掌事大太监总管,只说单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就是换做伺候在皇后身边,都唯恐都是掉架子的,可现在倒好,皇上却是要他去伺候那几位随行而来的主子!要是那几位主子讨得皇上的欢心也就罢了,可这显然就是——流放!

不,不是说他“做的好,无罪”吗?怎怎么这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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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后。

百官起动,皇銮起,随着佛声梵语,帝后相携离开玉佛寺。

其后,侍卫随从,香炉在手,步履矫健,青竹香弥漫。

比起上山,下山要轻松的多。

容纤月在香兰的扶持之下,缓缓而下。

前面侧身,便是那位万众瞩目的美人儿。

容纤月的目光只在他的身上停留了稍许就转过去,落到盘山路外的奇树云海之上。

此刻日头已经夕下,金黄色的光亮洒在云海之上,几乎耀出七色光芒。就是云海佛像也不过如此,只是此刻容纤月的眼前闪过的还是面前那道欣长的身影。

低低的话语声好像仍在浅缓入耳,那佛塔上的一句句都在她的眼前成像。

恍惚的,就在那一片的云海当中,年仅五岁,清稚的她,年方九岁,不过黄口之龄的俊美少年。相对而望。

她的狡黠灵动。他的故作老成,虚张声势,色厉内荏。

一句句,一席席。

栩栩如生。

就好像那些都是她亲身经历过的一般。

所以,那个女童,不是容纤月,而是她?

容纤月吁了口气,为自己所想觉得好笑。

她抬眸,再度移目看向前面的人儿。

而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注视,只是稍许转头就看到了她。

四目相对。

心头暖流微荡。

</

容纤月不由一笑。

而他也展颜露齿。

遂,稍停下脚步,冲着她伸出手。

那手掌,光华皎洁,如玉璀璨。

容纤月恍惚了下,不由自主的伸出手去。

当手掌相触,他倏的收紧。

似是唯恐逃离。

……这一霎,即便四周已然暖意深厚,她却只感觉到他的心意。

容纤月低垂下头,浓密的睫毛下,暖意再度。

就这样相伴而行,唯恐脚下的路近在咫尺。

只是终这样的安详没有持续多久,就听着常总管熟悉的声音,“皇上……”

后面的声音虽低,可还是清楚的落入容纤月的耳中,

“宁王爷在行宫外等候……”

那方才周身还微微波荡着的平和瞬间消散,容纤月抬眸看过去。

身侧的人面色微微一沉,“他不在京里,过来这里做什么?”

常总管知道容纤月正看过来,识趣的佯做不知,“宁王爷说,想念皇兄……”只是最后的几个字也悄悄的降了几个音阶。

容纤月挑了下眉头。

夜凌璟眉角一抖,旋即又似乎是想到什么,侧目往容纤月的跟前扫过去一眼,而入目正看到容纤月跳起来的眉头。

夜凌璟失声一笑,唇角溢出的笑声清朗悦耳。

容纤月娇嗔的瞪了某人一眼,刚才这相握而行已经让旁边的侍卫侧目,这般又是笑的如此开怀,倒是要圣颜俱失么?

只是瞧到她娇嗔瞪过来的眼神,夜凌璟只笑的越大,他抬手就在容纤月的鼻子上刮了下,顺势又捏了捏她的鼻头,

“你是朕的,只记得朕一人就好!”

压低了的声音只有她一个人能听得到。

即便好笑他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来,容纤月的唇角还是不由自主的微微弯起。

貌似这样被人强势霸占的感觉还真是不错呢!

……………………………………

帝后,后宫妃嫔,文武官员众数从玉佛寺下山而来,便入住在了秦山山下的行宫。

行宫浩大,比起京郊外的行宫显然要大上不少。而显然,各官员的住处也宽绰明朗了太多。以至于某些官员在还没有下山的时候就已经面露喜色。只是也就是众位官员的脚下刚迈进行宫,那位一路上携手皇后而行的皇上便已然宣召召见。

——随行官员俱不能缺席,即便脚伤还没有痊愈的容相也要拄拐入殿。

不同于那些官员的各种诡异心情,容纤月等后宫女子却是无拘无束,只是一路下山而来,都觉得身心俱疲,于是也就是在照例的参拜了皇后之后,就各自休息了。

和玉佛寺中不同,帝后共处一方禅院,此处,容纤月有单独自己的院落。

夜色垂暮。

容纤月用过了晚膳过后,就挪到了院落中的浴室中暖水沐浴。

而显然这处院落是独属于皇后所有,一切沐浴摆设和凤仪宫的相差无几,只是稍许的小了些。

容纤月安然的卧在暖水中,目光沿着自己的手指手臂肩膀锁骨慢慢往下,最后落到那双剔透美玉的脚环上。

七,宝,环。

玉佛寺至宝。

早在她看到那双脚环的一霎起,她就知道这定和佛家脱不开关系,只是怎么也没想到竟会是佛家至宝。

——“此物名乃七宝环,因其上镶嵌我佛门七宝故而名言之,有镇魂安神之用。实则我玉佛寺之宝……”

——“还有旁的作用吗?”

——“好像还有绵延子嗣之说……出家人不打诳语,老方丈确是如此说过!”

绵延子嗣,镇魂安神。

容纤月浅浅的吸了口气,闭上眼睛。

水流轻缓而过,周身也暖洋洋的几乎让人昏昏欲睡。

不知道过了多久,而实际上容纤月也知道并没有多长时间,外面就传来脚步声。

容纤月蓦的睁开眼睛,眼睛往不远处挂着的白色薄衫处看了眼,又再度躺到水中。

很快,一道人影显在她的面前。

单薄的白色薄衫飘渺而来,精键的胸膛半隐在薄衫之下,胸口的两抹豆蔻隐约凸起让人面红耳赤的弧度。

健美没有一丝赘肉的腰身悬着一条薄裤,随着步履移动,喷张的肌肉忽闪在她的视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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争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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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着的脚结实有力,随着一步步靠近,容纤月觉得都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深吸了口气,抬头往那人的脸上看过去。

在看到那张面容的时候,心跳更险些一梗妲。

她早就知道他的俊美,可这一头飘散的青丝又是怎么回事?这乍然一看,竟是比镜子里的她还要显得妩媚,倾城窀。

明明是男子的气息,此刻硬生生的给掰成了某种“极,品,受”的形象。

这也就是她看到了,若是别后宫里旁的美人儿看到,那些美人儿要不要仰天悲呼,自杀而亡?

“纤纤——”

他已经蹲了下来,明亮含笑的眸子只瞧着她脸上的表情,瞳孔中,她的嘴角正可疑的流下某种诡异的液体。

容纤月激灵了下,一手擦了。

她告诉自己,绝对是水池里的水。

可偏偏他的一句话,让容纤月险些暴走。

“刚才纤纤流口水了?”

嘶——

容纤月弯唇,露出自己对着镜子练习出来的最为勾魂的笑容,她抬手,一双如藕的玉臂从水里探出来,含着水珠的揽到夜凌璟的脖颈,她的身子从水中探出稍许,在水波之中,半隐半露的饱满胸前惹人垂涎,她的红唇轻启,舌尖浅浅的在唇角一滑,那柔嫩的碰触直勾勾的刺,激着血气涌动。

夜凌璟的眸色倏的发暗,嘴角扬起的笑弧也僵了一僵。

而就趁着这位稍许的神迷,容纤月双臂倏的用力,夜凌璟措手不及,就被容纤月拉了下去。

“噗通——”

水声四溅。

水花飞舞中,容纤月的笑声如铃。

夜凌璟伸手把自己面上的水汽抹下,躲在水雾当中的容纤月也清楚的现在他的眼前。

盈盈不堪一握的腰身,细致的肌肤如玉,那张前一刻宛如妖精的面容正笑的开怀恣意。

夜凌璟的眼睛眯了眯,唇角带起如水似弯的弧度。

……

容纤月正笑的开心,忽的水波激荡,眼前也是一暗。

紧跟着,灼热的手掌已然灼烫着她的肌肤。

面前那张俊美若女子的极致面孔已经近在咫尺。

“纤纤……”

他低喃着,嘴角轻柔的在她的唇角滑过。

容纤月一抖,全身上下的细胞都好像因为他呼出的这两个字轻颤不已。

美色在前,她不流鼻血已经是矜持了,如今他又主动的迎上来,要是没有什么表示,她也白亏了两辈子的经历。

她唇角一侧,正就是巧巧的亲吻到了他的唇上。

几乎同时,唇角微微泄开,舌尖轻探。

柔软的碰触传到他舌尖的一刻,容纤月几乎兴奋的颤栗。

脑袋里只冒出三个字——扑倒他。

只是这美色又何尝是柔弱的?就在她的唇齿探上来的霎那,他就已经反手拥住她。

就在下水的那一刻,他身上的薄衫早已经湿透,此刻两人紧紧相拥,几乎没有寸毫缝隙。

容纤月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就是一软,只觉溺毙。

“璟……”

一个字若是娇嗔低喘。

“嗯~?”

他低低出声,鼻端的气息喷薄而来。

容纤月的整个身子都滚烫通红。

她微微的闭上眼睛,气喘娇声,水下缓缓抬起一条腿。

细腻的肌肤相贴,挑动着夜凌璟脑中最后一根紧绷的弦。

夜凌璟不由自主的探手,揽过她的腿,沿着她的大腿往下,情,动的抚向她的脚踝。

当手中脚踝相握,怀里的娇儿又是一声轻喘,

水中的娇躯更若是站不住的摇摇欲晃。

“璟,摘下来吧!”

低喘的气息只让人可以为之赴汤蹈火,刀山火海。

揉捏在她脚踝的手一顿,流连在她颈间的唇齿慢慢的移向她的脖颈,呢喃的声音几乎听不清。“……什么?”

“……我是说摘下来吧!”

娇喘间,樱红的唇瓣掠过他的脖颈上的敏感,交颈缠绵,若是相生相近,生死不离。

他也更是情动,缠绵的吻细碎的落在她的脖颈耳边,拥着她的臂膀一紧。

下腹更紧贴。

“……那物件儿,是认主人的……”

沙哑情动的声音压迫而来,揽着她的臂膀稍许用力,就把她压制到了水池一边。

潺潺的水声波流,容纤月整个人靠在他的怀里。

水波旋转,一件薄衫已经渐漂渐远。

……

“嗯?”

女子的娇喘声更盛,溢出来的声音更是沙哑动,情。

压在她耳边的唇贴近了她的耳朵,迤逦缠绵,“我说,摘不下来……”

随着暗哑的声音,女子面颊上的红晕消之不退,只是迷蒙的眼中却是霎时闪过一道清明,微微开启的诱人红唇也不着痕迹的合了拢。

“早知道人家就不戴了……”

似有不耐的话语娇嗔,水中的身影扭动,却是撩拨。

他揽着她的力道乍紧,交缠在她脚踝玉环上的手一抬。

美好妙曼,正在眼前。

“朕觉得很美!”

幽深如黑曜石的眸子盯着她,那幽深的颜色让容纤月的心头发颤。脑袋里仅存的理智也几乎丧失殆尽。

容纤月红唇轻启。“是我美,还是谢昭仪?”

脑袋里冒出来这个念头,容纤月不自觉的问出声。

他弯唇,腹下的滚烫已经直直的抵到了她的柔软之处。

“纤纤,嫉妒?”

同是暗哑的声音里,似有戏谑,更似凝睇。

容纤月点头,身子更是主动的靠近了他。

他的眸子瞬间深沉,鼻端的气息喷薄到她的唇齿,暧昧温抚。

“朕,没见过她此等模样……”

只这一道声音只像是世上最缠绵的毒药。

容纤月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彻底的为之沦陷。

……

激荡的水波中,缠绵的两人紧贴而动。

从水池中,到水池外,再到入寝之室。

异常缠绵。

异常温柔。

异常持久。

容纤月几若晕沉,直到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才被这人放过了。

最后,一睡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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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明耀。

山水碧绿。

威武的皇帝仪仗从玉佛寺下的秦山山脚缓缓驶离。

浩浩荡荡,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脑袋里昏昏沉还没有完全清醒的容纤月坐在车里,要不是此刻懊恼的恨不得去撞墙,几乎又要睡着了。

七宝环!

玉佛寺至宝!

还是前任方丈亲手所赠。

这位皇帝怎么会轻易的丢弃?就当是不小心放到了赏赐她的那些众多物件当中,可当眼看着这样贵重的物件搁置在她的脚踝上,他却连说都不曾说上这个玉环来历的半句。

还有她提起青竹香时候他的异样,以及她提及他的那位兄弟宁王时候他表现的“异常”迟钝,似乎都在告诉者她什么……不是她多心,而是出现在冷宫的那个神秘人极有可能就是他!

可为什么?</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若非是知道他对她是真心,而她对他也是在意,她早就忍不住发问了。

不论结果,只要个明明白白。

毕竟在这里,除了他,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可在宝塔之上听了他那样的一番言辞恳切,这缘由,似乎又不是这么重要!

只是即便不重要,她也不想就真的混混沌沌的下去。

于是既然他不说,她只能想办法试探!

……只是在昨夜浴池中的那一场争斗中,她似乎又是落在下风。

容纤月的眼前不期然的又是回闪过他赫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候的一举一动,一颦眉一浅笑。

忍不住再度挠头。

啊啊啊!!

他怎么就知道对付她最好用的就是“美人计”呢?

可若是别的“美人儿”,或许她还不是这么容易溃败,只是偏偏就是昨夜里那张一副“极,品,受”的绝美形象。

天知道就只是她刚才那样的回想,就让她几乎想要尖叫。

再加上他凶猛的力量,她又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容纤月拍了拍不知不觉中已经有些发热的面颊,眼角往车帘外看过去。

错落有致的侍卫林立,肃然的面容当中不乏威武。

倏的,某种诡异的警觉让她的汗毛一阵倒立。

这种感觉,不是来的莫名,而是她自小熟习了容家绝学而来的危机感。

容纤月拍打着面颊的动作一顿。

眼中精光一闪。

就在这时候,架下的车马停顿。

外面香兰的声音传来,“皇后娘娘,皇上问皇后娘娘可否让棹美人儿同行。”

“棹美人儿?”

容纤月微微挑眉,她可不记得这位的后宫里有这位美人儿。

香兰道,“回皇后娘娘,是宁王爷后宅之人。”

宁王爷?

容纤月垂下头,浓密的睫毛如蝶扇动。

“好!”

……………………

车帘掀开。

一阵香风拂过。

一道窈窕的身影钻了进来。

头上戴着一盏轻纱薄帽,笼下的白纱和身上的白色锦缎混成一体,腰身上缠着的丝绦正如那身纤细的腰身,让人几乎错目。

随着其后的车帘落下,她摘下头上的薄帽。

一头的青丝只插着一枚碧玉金簪,正如墨色青丝一染金,让人遐想。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如莺声声,娇柔。

似乎某种熟悉的音腔一掠而过。

容纤月抬手虚扶,“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弱柳扶风的身子聘婷坐起。

青丝下的面容也清晰的显在容纤月的面前。

容纤月瞬时睁大了眼睛。

这副模样……

姣好的面容脂粉未施,盈盈的眼眸波光粼粼,只是回转眸光间便好似万千光华。

便是容纤月也不得不说一句,绝代风华。

只是这美人儿的眼睛和她的,竟是别样相似。

甚是连鼻端,下巴的某处都隐隐带着让她异常不舒服的熟悉感。

——“有阵子,朕看上什么,他也就是跟着瞧……可往往他也不过把玩一二,就扔到一边。”

曾经某人说过的话在她的耳边掠过,容纤月心头“咯噔”一下。

难不成……

“娘娘可还记得奴家?”

娇柔的声音带着让容纤月听着都忍不住发麻发颤的尾音,容纤月生硬的扯了扯嘴角,“以前,本宫可是见过棹美人儿?”

棹美人儿眼中讶然微现,樱红的唇瓣脱口而出,“难道当真是前尘尽忘?”

即便声若蚊蝇,可最后四个字,只犹如当头棒喝。

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缩。

早就在人前练出了泰山不崩于顶的泰然,那位棹美人儿自是没有察觉到分毫。

容纤月弯了弯唇,一手扶额,闭上了眼睛。

俨然小憩。

棹美人儿也闭了嘴,老实的坐在一边,不言不语。

只是容纤月虽然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到棹美人儿的目光时不时的落在她的脸上。

不为打量她,而是在看她是不是在小睡。

幸亏昨夜里太过劳累,而坐在车子里她也不想太多脂粉掩盖,是而只要是有几分眼色就能看出来她是真的困怠。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只在冷宫说了一次的话,这位棹美人儿又是如何得知的!

棹美人儿是宁王的人,也就是说宁王极有可能知道。可宁王又是怎么知道的?

眼前的黑暗中,似乎又闪过那道黑衣神秘人的身影。

只是此刻,那个黑衣神秘人再度陷于层层迷雾当中,看不清楚。

车马又缓缓的驶了一段时候,车外,香兰的声音再度传过来。

“皇后娘娘,皇上请棹美人儿回去宁王爷的车驾!”

容纤月睁开眼睛,看了眼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的棹美人儿。

“为何?”容纤月问香兰。

香兰道,“奴婢不知。”

容纤月抿了唇角,倒是她糊涂了,皇帝的想法又岂是寻常人能猜测一二的?

“去吧!”

容纤月冲着棹美人儿摆了摆手。

棹美人儿应诺,戴上白纱薄帽。

薄帽窸窣间,低低的话语声入耳而来。

“若非宁王,皇后娘娘哪里能挨到从冷宫出来?”

容纤月的嘴角一沉。

却只见面前的棹美人儿只像是浑若不知似的躬身冲着她叩首一拜。

“奴家告退!”

“……”

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点头。

棹美人儿转身离去。

当车帘落下,容纤月蜷在掌心的手指不自觉的用力。

现在,她可以肯定方才察觉到的警惕就是来自这个棹美人儿的身上。

棹美人儿轻微的脚步声渐渐远去,而她架下的车马却还没有行驶的动静。

这时候,车帘又是一掀。

香兰的面容显在车帘之外,

“皇后娘娘,皇上请皇后娘娘入帝辇!”

………………

帝辇之上。

比起皇后的凤驾要宽敞的多。

容纤月上了帝辇,正要躬身叩拜,那个人已经先抬手,“过来——”

容纤月乐得自在,挪了过去。

帝辇上,淡淡的龙涎香起。

让她熟悉的安心味道再度充斥肺腑。

他伸手揽过她。

“如何?”他问。

“……”容纤月瞪过去。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方才问的没有头脑,兀自一笑,揽着她的臂膀不自禁的用力,“朕是问,你看那个棹美人儿如何!”

容纤月眸子一眯,“皇上是嫌后宫里的美人儿不够多?”

夜凌璟也眯起眼睛,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纤纤明知故问?”

“朕只应付你一个都忙不过来,哪儿还有心力再添美人儿?”

</

容纤月弯了弯唇角。

不可否认他这话说的实在是让人心里痛快。

旋,容纤月敛了神情,“臣妾觉得她和臣妾好像!”

夜凌璟轻哼,“果然!”

容纤月扯着夜凌璟的袖口,“皇上,幼年时,或可当成玩笑戏耍,可现在真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任谁也忍不了竟然有个和自己这般相似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

尤其,听着那个棹美人儿的意思,容纤月和这个棹美人儿认识。更不要说似乎容纤月还和那个宁王有什么牵扯。

貌似,眼前这迷雾是越来越大了。

夜凌璟点了点头,手指在案几上轻叩。

容纤月看了眼就移开目光,她知道他是把她的话听进去了。

“那个棹美人儿可和纤纤说了什么?”突的,夜凌璟问。

容纤月一愣,脑袋里飞快的转着。

“还能说什么?纤纤不问她为什么如斯相像就已经是给了宁王爷颜面,于是,便一直睡觉来着!”

“哦~?”

夜凌璟眉头稍挑,脸上浮动的神情让容纤月心头熟悉的就是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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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鞭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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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

容纤月正要说什么,夜凌璟已然扬声。“让太医过来!”

“是!窀”

外面的常总管应声妲。

听着人家说“太医”,容纤月先是松了口气,只是很快又是一愣。

夜凌璟只是笑着揽了揽她的肩膀,表情神秘莫测。

没一会儿,太医过来。

循礼见过帝后。

夜凌璟冲着容纤月扬了扬下巴,“给皇后诊脉!”

“是!”

太医上前,恭请凤驾。

容纤月把手腕露出来。

隔着一层薄纱,太医凝神诊断。

容纤月看看旁边眼中似乎闪着什么的男子,又看看面前那个正仔细认真不敢有丝毫懈怠的太医,游移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腕之处,微有流光滑过。

不多时,太医的手缩回。

看似脸上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眼中似乎已然闪动着什么。

容纤月心头一动。

很快,太医退回到原处,冲着上首的皇帝位就是一叩首。

“皇上大喜,皇后娘娘大喜!”

低昂的声音在圣驾内回转,容纤月脑袋里倏的一懵。

“当真?”

“微臣以性命担保!皇后娘娘确是怀有龙嗣!虽征兆初显,却是十多日有余!”

“好,好!”

耳边欢畅声声,容纤月唯有咬着唇角,才勉强听清楚自己听到的到底是什么。

眼前那位太医此刻已经欢喜的脸上几乎都能开出朵花来,嘴巴一张一合的说着恭贺的话语。

容纤月混混沌沌的,只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腰腹,脑袋里一片迷茫。

大喜……

怀有龙嗣……

十多日有余……

原来,原来她竟是大喜了……

原来在这个世上她并非是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了?

不,不对!

不是说他不会有什么子嗣吗?

她又怎么会怀有身孕?

电光火石的,容纤月乍然想到她曾提及某人子嗣时某人的异常狂暴折腾,头顶上瞬时的就是一麻。

——他不是不能让人怀有子嗣,而是他不想。

容纤月倏的抬头。

身边的人,眼中,脸上,甚是全身上下都洋溢着就算是她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出来的欢畅。

而察觉到她的视线,他垂眸回以绚丽一笑。

瞬时,只若风华无限。

“纤纤,我们有了皇儿了!”

他的臂膀更揽紧了她,那周身荡漾开来的激动使得容纤月的鼻头都莫名的发热。

他,终于和他喜欢的女子有了孩儿。

她也有了自己的骨血。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她怎么觉得自己远没有他来的这么高兴,这么欢喜呢?

夜凌璟感觉到她的异样,招手示意太医退下,

“不要多言!”

夜凌璟嘱咐了句。

太医应诺,赶忙的退了下去。

只看着皇上欢喜的劲头,就知道自己还是不要在场的好。

……

车帘落下。

缓缓而行的车马当中,夜凌璟笑看着容纤月,

“纤纤激动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容纤月弯着唇角,目光盈盈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皇上怎么突然想到要请太医?”要是她没有失忆,在临来玉佛寺之前的某日,她可是连着被两位太医问诊。那时候都没有问诊出什么来,这才不过两日,他怎么就知道“内有乾坤”?

夜凌璟笑,“纤纤莫不是忘了玉佛寺?”

容纤月瞳孔微扩。

难道说玉佛寺是求子寺庙?

可她看的那些书册上连提也没提半个字啊!

瞧着容纤月的神情,夜凌璟笑的更开心,视若珍宝般把她揽入怀中,绚烂的唇角覆在容纤月的耳边声声低语。“玉佛寺主持大师善观面理……昨儿下山前,大师亲口告知的。”

最后一句低低附耳而言,容纤月的耳垂一阵的发烫。

她抬手在他的胸前砸了下,力道不大,却是直直的砸到最脆弱的那一处。

“璟既然知道,那昨夜还,还……”

后面的话,容纤月没说下去,可不用说也明白。

昨夜里的那番折腾,直到现在容纤月的腿脚还有些发软。

夜凌璟唇角绽开,眼中幽光一闪而过。

“朕自当是小心再小心了,若是有事,太医焉能不知?”

低低的话语当中带着让容纤月心悸的柔意。

昨夜里他做的确是癫狂,可仔细想想,似乎都是在照顾着她,没有大开大合,都是细腻的能揉搓出水来的举动。

见她乖巧柔顺的靠在自己的怀里,不言不语,夜凌璟眼中的柔意更深。

他的目光落在她脖颈间细细的绒毛之上,那点点的细腻入目,竟是波动着他的心弦颤动不已。

“纤纤……”

低喃的话语温厚。

容纤月闷声应了。

“陪着朕……”

醇厚的声音里像是带着丝丝的恳求,容纤月的身子不可抑止的轻动。

她没有抬头。

因为即便只是靠在他的怀里,她就已经察觉到了头顶上落下的目光。

就当他没有如此看着自己,只周身这再度而来的温暖怀抱,也让她一点儿的抵抗都没办法延伸出来。

她没想过她会有他的孩子,会有自己的骨血。

可既然已经有了,她能做的也只有接受!

淡淡的静谧围绕。

两道清浅的呼吸交替往复,似是最完美的霎那。

而这样的沉静到底没能持续多久,就听着外面清朗的声音传入,

“皇兄!臣弟过来恭喜!”

………………

帝驾内。

隔着一道案几。

宁王夜凌澈笑眯眯的坐在车门口不远。里侧,面色不善的夜凌璟揽着唇角笑容疏离的容纤月,冷眼瞧着。

“可备了礼?”

夜凌澈脸上的笑容一僵,“臣弟第一个过来恭贺,还不算吗?”

夜凌璟淡淡的睇了他一眼,按在案几上的手像是习惯的在桌上叩了起来。

听着这轻缓的轻声,容纤月的眉心都忍不住一蹦。

夜凌澈更是明了,当时讪讪,“好!臣弟承认,是臣弟套了那个老太医的话知道的。可这样大的事情,皇兄这么遮着也不是事儿啊!”

叩在桌上的声音一顿,夜凌璟冷笑,“朕说要遮着了?”

“……”

夜凌澈一窒。

也是,要是皇兄真的下了封口令,恐怕他也从那位太医的嘴里打听不到什么。

夜凌澈干干一笑,“皇兄物有四海,恐怕臣弟的礼物,皇兄看不上……”

“兄弟情深,又岂会在乎这些?”

夜凌澈梗了梗,俊脸都有些发红,最后咬牙,“好,既然皇兄这么说了,那臣弟不表示些什么,也确是说不过去!”

夜凌璟睇了他一眼,嘴角不可查的弯了弯。

只是下一刻,夜凌澈转头就看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容纤月,“皇嫂喜欢什么?”满脸的谄媚。

夜凌璟眯起眼睛,容纤月无奈,转头看向身边的男人。

夜凌璟揽着容纤月的臂膀一紧,眼里再度冒出几分冷意,“这就是你的诚意?”

夜凌澈嘿嘿的摊了手。“既是皇嫂肚子里的宝贝,当然是要问皇嫂了!”

夜凌璟哼了声,低头附在容纤月的耳边,“把他的王府要过来……”

容纤月垂眸听着,眼角却是瞄到夜凌澈看着她的眼中快速的闪过些什么。

……

当夜凌璟的话音落罢,夜凌澈立刻大叫起来,“皇兄!你这是要臣弟无家可归呢?”

夜凌璟笑的人畜无害,“不是你说只要皇嫂喜欢?”

“……”

夜凌澈咬牙,忿忿然又是偷偷的瞪了眼自家皇兄,侧头又赶紧谄媚的看向容纤月,“皇嫂,你不会照着皇兄说的那么做吧?皇嫂,当初臣弟可是帮了皇嫂不少——”

“嗯?~”夜凌璟挑了下眉角。

夜凌澈立刻住了嘴,随后弯起唇角,强自微笑,

“但凡皇嫂所讲,臣弟莫敢不从!”

说完,还老老实实的稽了个首。

容纤月再也忍不住,掩唇失笑,“皇上不过是和宁王谈笑,宁王怎么还当真了?后宫殿房三千,皇上还没有弄清楚经纬,又怎么会当真惦记着宁王的居所?”

“真的吗?”

夜凌澈失声,脸上抑不住的欢喜。

容纤月理所应当的点头。

这里的人貌似都是演戏的高手。

容纤月接下来话锋一转,

“不过,若是宁王有心,不如奉送价值千金吧!”

“何意?”

不止夜凌澈不解,夜凌璟也有些不解。

容纤月笑的温柔亲切,“宁王说的不错,皇上拥有四海,自是什么都不缺,而为了彰显宁王兄弟情深,莫不如先奉上价值千金之诺,待他日本宫有所求之时,宁王千金一诺,自是世上最美好之物!”

“好!”

容纤月刚说完,夜凌璟颌首相赞,“这个好!朕很喜欢!宁王以为呢?”

宁王夜凌澈,“……”

…………

“人人都说皇嫂平实,可如今照着臣弟看来,皇嫂是再精明不过的了!”

碍于某位兄弟在场,宁王夜凌澈不甘愿的应下来,嘴里忍不住抱怨。

“怎么?朕的皇后不平实么?”

某位兄弟不悦了。

夜凌澈忙瞪大了眼睛,“不,绝对的平华朴实,堪称我大夏皇后典范!”

夜凌璟勾了勾唇角,没说话,却已经是在表示他说的没错。

容纤月靠在夜凌璟的身侧,眼瞧着这两个人的一言一语,眼中的笑意不自觉轻荡。

似乎这兄弟之间,是真的亲近。

“对了,皇嫂,您觉得棹美人儿如何?”

突然而来的问话,容纤月一愣,她转头看向身边的人。

夜凌璟的脸上有些沉,方才轻松的惬意一下子消失不见。

“你的女人,问皇后做什么?”

夜凌澈笑眯眯的,好像根本就没察觉到某人身上像是一触即发的怒意,“臣弟相信皇嫂的眼光不是?”

夜凌璟的眉角挑了挑,随即,嘴角也勾了勾。

“纤纤,那你就说一说罢——”

容纤月,“……”

…………

“宁王爷要听实话?”

容纤月问。

夜凌澈点头,“那是当然!”

容纤月抿了唇,沉吟稍许,“不知道宁王爷是想要如何归置棹美人儿?”

夜凌澈瞄了眼一旁默不作声的夜凌璟,“若是好,自是要聘为王妃!”

容纤月摇头,在夜凌澈的视线中,容纤月缓缓开口,

“棹美人儿美则美矣,却不堪王妃之位!”

夜凌澈的眼角微微一抖。

夜凌璟瞧着容纤月的神色幽深墨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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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荡的车马终于回归京城。

京城的街道之上,黄土洒街。

百姓们跪拜街头。当也有胆子大的,偷偷的抬头想要一窥帝后容颜。

只是车驾密实,即便夏日,也只能勉强看到后妃的车驾之中隐约坐着的身影。

很快,宫城在望。

帝后的车马从正中的宫门直直行驶而过。

其后,偷眼瞧着这一幕的官员百姓们莫都不是议论纷纷。

当初皇帝大婚时,因皇后是后抬的嫡女,是而当初并未从正中的明华门而入,如今皇后车辇却是同帝驾同行。

莫不是说这皇后已为皇帝所钟爱!而容家的权势更是无限?

而很快,就又有传闻而来,说是皇后已然有了子嗣。

自从皇帝成年以来,内宅后宫就从没有传出来过喜讯,这眼巴巴的还是头一次。

于是,当帝后的车驾驶入宫中之后,皇城之外,已经就差要放鞭炮了。

………………………………

凤仪宫中。

容纤月换下了那一身沉重的衮袍,喝着梅子茶,吃着瓜果,就像是被众星捧月的奉在中间。

先不说皇后这出宫一趟,就带回来惊天动地的好消息,只说皇后不在宫中的这几日,凤仪宫上下就异常的盼着皇后归来。如今这皇后终于回来了,自然莫不都是欢喜异常。

只是饶是如此,也都知趣的退到外围。

此刻,除了出宫时就陪同在皇后身边的香兰等宫婢。容纤月脚前跪着的便是春桃。

春桃哽咽着,眼中是喜又是泪的说着这几日宫中的事情。

“……宫中上下都被罚了五板子,奴婢身有病症,故而免去,翠绿被被关入了暴室,漪绿责了二十大板后罚去了浣衣局。懿贵妃说等皇后娘娘来了,再行处置!”

“而不止是咱们凤仪宫,各处院落都被懿贵妃打罚了,还有芳华苑,更是打罚的厉害,内里的宫婢十有五六都受了罚!”

容纤月喝着梅子茶的动作一顿,放下了茶盏。

她早就知道这位懿贵妃索要这后宫协理之权不是好相与的,还果然是让人吓了一跳。

这才几日,就这么雷厉风行的做了这么多的事情。

要是她再晚几日回来,这后宫岂不都成了她的天下了?

“好了,起来吧!”

容纤月抬了抬手。

春桃抽噎着,还是站了起来。

主子一向不喜跪拜,若非是她犯了这许多错,主子也不会允诺她跪下来。

“懿贵妃对你留情,还是看在了你是容家人的份子上,至于翠绿,想来是做了不该做的事情,不然懿贵妃也不会把那个丫头打入暴室,以儆效尤。漪绿么,你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若是她肯说,就让她回来,若是她不肯说,就让她继续在那边待着……”

容纤月吩咐。

“是!”

春桃应诺着去了。

容纤月神色复杂的看了眼春桃,目光落在香兰的身上。

香兰眸光微波,看着容纤月,静候她的安排。

“多照看着春桃一些!”容纤月道。

香兰应声,“是!奴婢以为春桃成长了许多!”

容纤月笑了笑。

她知道春桃懂事了很多,春桃能听着她的吩咐,不管整个宫中发生了什么事,尚能安全自身,就已经很不错了!只是若非她还没有身孕,她尚能等着春桃这般渐渐成长,可如今,先不说那位宁王,只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很快就会传的举国皆知,那时候各种阴谋阳谋错落而来……这样的春桃,还远远不够。

回了神,容纤月问,“外面如何?”

香兰道,“众位主子恭贺皇后娘娘大喜,奴婢吩咐下去都一一回了。”

容纤月点头,遂,又像是突然想到,

“懿贵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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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昨儿没有太败家吧!!!!!!

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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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仪宫外。

懿贵妃的驾辇安稳的停靠在门外窀。

守护在外的侍卫宫随垂首躬身,一字形的排在凤仪宫门口妲。

任谁都无法踏前一步。

懿贵妃容纤染的嘴角狠狠一抿,美丽的凤眸中透出异常黝黑的艳色。

“皇后身子不适?”

容纤染咬着牙。

“是!”

守在门外的侍卫应声,

容纤染冷哼,这话不知道推搪了多少人。

她上前一步,幽暗的眸光死死的钉在那名侍卫的身上。

“连本宫也不见?”

“是!”

侍卫的神情清漠,丝毫没有因为容纤染周身洋溢的冷意变色。

容纤染深吸了口气,狠狠的瞪了眼紧闭的凤仪宫宫门,长袖一摆,迤逦拖地的裙子飞舞到身后。

她直直的上了贵妃驾辇。

随后,驾辇起。

很快,懿贵妃一行人离开凤仪宫门前。

当驾辇远去,那名侍卫起身,眼角余光看到地上落着半截的护指玳瑁。

…………

凤仪宫。

容纤月喝着梅子茶,幽幽的吁了口气,“想我容家姐妹,自是要恭谦礼让!本宫不在宫中的这几日,懿贵妃也是帮了本宫不少!”虽显然是有涨势之意,可却是让她这个皇后少背了不少的骂名。

“去,给懿贵妃送一打上好的玳瑁过去,就说辛苦了!”

………………………

来仪宫。

“啪——”

掀翻的锦盒落地,四散在地上的精美玳瑁在窗外映进来的日头下,散发着灼灼的光亮,容纤染瞪着的洒落在地上的玳瑁,美丽的眼中几乎喷出火焰。

“娘娘息怒!”

旁边的侍婢早吓得跪倒在地,连头也不敢抬,只有香玉开口。

“息怒?”

容纤染冷笑,这次索性过去几步,用力的把玳瑁踩在脚下。

只是气急败坏,容纤染忘记了此刻自己穿的是柔软的绸缎底面儿,柔嫩的玉足又怎么抵得过玳瑁的坚硬。

容纤染低呼了声,香玉赶忙的扶住容纤染。

容纤染脸上的恼意更盛,“扔出去,给本宫扔出去——”

旁边的侍婢不敢动,香玉看了眼,吩咐,“拾起来!”

“是!”

奴婢浑身轻颤的把那十二枚玳瑁拾起来。

听到香玉这般说,容纤染猛地瞪圆了眼睛,“我是主子还是你是主子?”

香玉垂首,只若是对容纤染的怒气视若无睹,“娘娘自然是主子,只是后宫里最大的还是皇后!”

“皇后?!”

容纤染脸色陡然狰狞,捏着香玉的手几乎紧紧的掐到香玉的肉里。“你是说本宫不如那个女人?”

香玉的眉头皱都不皱一下,只是静静的看着容纤染,

“奴婢眼里的主子只有贵妃一人!”

“……”

容纤染的胸口猛烈起伏,瞪着香玉的眼中几度变色。

终,掐着香玉的手缓缓的松了开。

香玉的脸上快速的闪过一丝痛色。

容纤染垂首,在自己的指甲之上,看到了些许的血丝。

这时候,四周的侍婢都已经退了下去,只有香玉在侧。

“疼吗?”容纤染低低的问,

香玉摇头,把自己的胳膊放到了自己身后,“奴婢侍奉在娘娘身边,就是要为娘娘分忧解劳!”

容纤染眼中闪烁,似已有盈光闪过。

“好,好,好!”

连着说了三个“好”字,容纤染转身,回去了座位之上。

似乎只是转眼,脸上的戾气尽散,又是雍容华贵之姿。

“香玉!”容纤染道。

香玉上前,“奴婢在!”

“去问问这玉佛寺之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本是胆小怯懦之人,若非有因,她不会敢如此待本宫!”

“是!”香玉应诺。

“还有,去想办法探探那个太医的口风,看皇后有孕到底是真是假……”

“是!”

香玉领命退了下去。

容纤染看着窗棂外的碧绿花草,眼中阴狠滑过。

若这场孕事,只是障眼法,也就罢了!

若是当真,她容纤染绝饶不了这个女人!

……………

即便宫中因懿贵妃先前的强硬之势俱都有些门户不出,可当皇后归来,宫中上下又热闹起来,尤其皇后大喜的消息传遍,更是议论纷纷,大都的目光都落在凤仪宫和来仪宫之间。

故,懿贵妃在凤仪宫宫外被拦,皇后送了玳瑁护指,懿贵妃在来仪宫大发雷霆的事情很快就传的绘声绘色。

而即便都知道传言不可信,可也都隐约的知道后宫容家已然和往日大有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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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家。

白日的日头在书房房顶照出渺渺如烟的热气。

四周树木的茵茵之下,紧闭的书房房门之内,容相跌坐在椅子上,眼中苍白空洞。

旁边,容宗瑾垂首而立,嘴角紧紧的抿到一起。

良久,容相的神智似乎才终于回归,他呆呆的看向容宗瑾,

“你说的,当真?”

容宗瑾点头,脸上前所未有的坚定,“宗瑾所言,字句属实,当日若非是宗瑾早先得知,暗中换了药,恐怕……”

后面的话容宗瑾没说出来,容相已经觉得眼前一阵发黑。

他并非是相信玉佛寺中听到的那番匪夷所思的话,因为只要他问一问内宅的夫人,定然能知道的清清楚楚。只是没想到从容宗瑾口中得知的竟是如此。

——那绝子之毒当真是那个他一直以为的那个可堪当容家门楣的容府嫡女,那个在他的眼中一直是聪明睿慧,举一反三,熟知孙子兵法的女儿亲手所为,不但如此,还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儿眼看着那毒药强行灌下。

无法无天!

当真是无法无天!!

即便他也百般不待见母亲不过一婢女出身的月儿,偶尔看到染儿欺凌,强势,他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到底是容家女儿,总也没有太过亏待。最后月儿虽不曾悉心教导,却也知情识趣。

后来,不知皇上是如何看中,一朝入宫,凤飞九天。

只是自家的女儿,即便不曾用心,也知道只是凭着区区,又怎堪皇后之尊!于是,便是仗着容家百年基业,也要膝下嫡女入宫,不求容家万年,只愿容家能显名于当世。

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到头来竟是这般进退不得。

“父亲,喝茶!”

耳边低沉声起。

容相虚弱的点了点头,苍白的脸上只全无了血色。

茶盏入手,容相放在手里掂量了许久,手中仍是发颤。

容宗瑾看在眼里,眸底微沉,“父亲,那传闻可是当真?”

容相捏着茶盏的动作一顿,闭着的眼睛睁了开。

浑浊的眼中缓缓的带过一丝厉色,“宗瑾可知道我是如何得知的?”

容宗瑾垂首,“宗瑾听父亲教诲!”

容相摇了摇头,手中的茶盏颤颤的放了回去。

茶盏落到桌上,发出轻微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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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儿亲口说的,她说是太医查看得知!……”

哀叹的声音里,无尽苍凉。

容宗瑾低垂着眼睑,容相看不到他眼中的神情,只看到容宗瑾的嘴角紧抿。

容相手臂撑住身子想要站起来,可到底腿脚太软,还是没能撑起来。

想来月儿还是老实的,并没有说当初这毒是染儿所下,可容家女儿,即便不曾娇惯,不曾另眼相待,却是名门闺秀,又是哪里能中毒?

若是皇上当真惦念,即便月儿不说,那位就查不出来么?

何况皇上对中毒之事只字未提,开口便是如此大事。

容相暗叹一声,缓缓的闭上眼睛。

“宗瑾啊,皇上是在告诫我容家啊——”

………………

书房的们关合。

走出房门的容宗瑾返身小心的关上房门。

遂,他走下台阶,站到了庭院之内。

日头灼灼的烫着他的头顶。

容宗瑾的眼中幽深如讳。

发烫的发丝滚热的贴在他的发髻鬓角。

袖下的手紧紧的攥到一起。

月儿她,她当真是有孕了?

不!他不信!

绝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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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就是京城皇后有孕的传闻传遍之时,朝中,一纸圣谕明朗了传闻真假。

当今皇后,容家女儿加册典“贤,淑”之名。

容家先前犯过之人轻判一等。

皇帝大赦天下。

另,更有十数名官员升迁。

整个朝廷上下似乎都因为皇后有孕而生气勃勃。

只是深知朝中底细的官员们看着那十多名的官员升迁单录,各自心头都打着一本明帐。

容家女儿母凭子贵,尊贵非常,不止容家获罪之人也被轻责,连天下刑罚之人均都得了皇后腹中孩儿的福荫。可偏偏那些升迁官员之中,隶属容家子弟者却不过一二。

历来,高位权高者便不乏后宫之尊位,可毕竟朝堂之上才是重中之重。是以,似乎已然昭显着此番皇上的用意。

于是,各自相看了眼,又瞅了眼前面丞相之位上的空位,也就都明白了一二,在宣布退朝之后,就均都各自散去了。

庙堂之外,白玉栏杆,碧石为基。

一如从前,众位官员一以谢家为首,一以容家为尊。

是日容相称病不朝,便是都簇拥在容宗瑾的身边,问着容相病情。

容宗瑾一一回复着,温润如玉的面上连声告谢。

另一侧,谢安华目光悠远的看了眼容宗瑾,几声告退之后就打发了身边的官员。在容宗瑾身边官员渐少时,走了过去。

容宗瑾察觉到谢安华的身影,转头看过去。

谢安华唇角含笑,清雅的面容上,淡淡的冷肃一闪而过。

容宗瑾温润的眼中也快速的划过一道暗光,他转身,唇角含笑而对。

一道一触即发的汹涌似乎已经在两人对视之中蔓延。

四周的官员见状,都知趣的告退离开。

很快,庙宇之外的朱色官袍官员,便只有容宗瑾,谢安华两人。

两人相对,各自拱手,算是打了招呼。

“恭喜!”谢安华笑的人畜无害。

容宗瑾的嘴角些许一沉,一抹浅笑缓缓浮现,“同喜!”

虽然圣谕上并没有明着提及谢家,可那些被提拔的官员当中四五人都是谢家嫡系。俨然谢家在朝堂上已经和容家有了齐头并进之势。

谢安华轻挑眉头,“容大人对皇上圣谕不满?”

容宗瑾笑,“谢大人可以见得?”

谢安华似是无奈,“其实,不止是容大人,便是我这个自小就陪在皇上身边的来说,在听到今日圣谕之后也是不可置信!”

“想来我家华婉早在皇上还在府邸之时就已经恩泽,却是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倒是皇后荣宠,虽有波折,可到底是大富大贵之相!想来日后容家总也免不了要靠着皇后了!”

“谢大人!”谢安华话音未落,容宗瑾已经沉声打断,“大丈夫安身立命,岂能靠女子乎?我等身为朝臣,自是要为朝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富贵也罢,权势也好,不过都是为民谋利,何来一家一门!”

“好个为民谋利!”谢安华的脸上鲜少的显出嘲讽,“若非容大人穿着一品朝服,只刚刚容大人的那番义正言辞,谢某都几乎以为容大人是我御史台的御史了!”

容宗瑾轻笑,“御史又有何为?不过就是耍耍嘴皮子,容某人以为为官还是要做些实事的好!”

“那是当然!”谢安华目光直视,“不然容大人以为若是不曾为民牟利,我御史台的御史们都是吃干饭的?”

容宗瑾勾了勾唇,转头往那威武宏伟的宫殿方向看去。

层层叠叠的殿堂之后,似有迷雾缭绕。

“此来,谢大人是提醒本官的?”容宗瑾问。

谢安华展颜一笑,先前眼中的嘲讽转瞬便消失全无,

“不然。容大人曾投之以桃,今日,本官便是来报之以李!”

容宗瑾眸色顿凝,“何意?”

谢安华凑近了容宗瑾。

不远处,从殿内出来的常总管一抬眼,正看到这一幕。

……

“容大人可知皇上与皇后早已相识?”

谢安华压低的声音只有容宗瑾和谢安华两人听得到,

容宗瑾神色微变。

谢安华看在眼里,眸中转而一闪。

“本官自是知道!”容宗瑾道。

谢安华微微一笑,“那容大人可知道皇上是何时识得皇后的?”

容宗瑾嘴角一抿,霍得抬头看向谢安华。

谢安华浅笑盈盈,像是只狡猾的银狐,看着柔顺可人,却不知何时已然暗藏杀机。

容宗瑾收回目光,心思转辗。

这时,耳边脚步声靠近,常总管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两位大人,皇上宣召!”

…………………………………………

明耀殿外的偏殿。

谢安华坐在桌前,桌上摆着茶点,一旁,常总管满脸堆笑的候着。

“皇上有要事和容大人商量着,谢大人请稍候!”

谢安华摆了摆手。“本官明白的!常总管宽心!”

“谢大人能这么想,奴才就放心了!”

常总管作势的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湿,心里头也到底是松了口气。

这位谢大人看上去像是温谦恭良,可骨子里却是只有自己的皇上主子才能镇得住的鬼才。自然这些也不是他区区一个奴才能看得出来的,俱都是皇上主子这么说,他给老实的记到脑子里的。

皇上主子说,那些臣子当中,哪怕是容相,他偶尔都能说上几句不恭敬的话。因为一些人是巴结着他,还有一些人是不把他这个皇上跟前的红人看在眼里。只是唯有这位谢大人,定要小心点儿。因为这位谢大人可是不管谁是谁,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给他个小鞋穿,就算是不会让他硌的头泼血流,至少那脚指头也会好疼上好一阵儿。

所以,每次皇上宣召他总是要多长个心思,何况这明明是皇上宣召这两位大人,结果却是先宣见的那位容大人——谢容两家不合,他区区一个宫中执事太监,可不想夹在里面喘不上气来。

“对了,趁着这会儿没事,就和本官说说这玉佛寺一行的趣事吧!”谢安华饶有兴致。

常总管一拍脑门,“看奴才这脑子,竟没想起来,谢大人,说起来这一路上还真是有些好玩儿的……”

殿外的偏殿之中,常总管兴致的说着。

明耀殿内,容宗瑾的脸色却已然没了先前的淡然之色。

他愣愣的看着龙案之后的帝王,唇角几抿,终上前躬身一辑。

“皇上。臣斗胆相问,可是臣这几日做了不该做之错事?”

夜凌璟的神色不变,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翻看着龙案上的折子,似是随口,“朕昨儿不是说的很清楚了?——你和谢安华俱都是国只肱骨,社稷之栋。朕能有你们,尚是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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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剧情:皇上为啥这样呢?

金流儿:小心眼呗!

夜凌璟:你说什么?

金流儿(抱腿):皇上英明睿智!当世无双!

一字万金(100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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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宗瑾暗吁了口气。

“既如此,那皇上为何褫夺了臣御前行走之格?”

容宗瑾已经压低了声音,可在空荡的殿中,仍显出了几多不满窠。

夜凌璟皱了皱眉,把折子放下旆。

“今日朕的圣谕,宗瑾可是听清楚了?”

“是!”容宗瑾道。

“那朕的意思,你可揣摩一二?”

容宗瑾垂首,“臣不敢!”

夜凌璟轻笑,“朕是告诫你们不要任意揣摩朕意,只是朕这么说,你们就当真会这么听?要是当真如此,那朝堂上,哪儿还会有你们的影子?”

“臣不敢!”

容宗瑾又是一躬身,恭谦卑让,像是水泼不进。

夜凌璟看着他,摇了摇头。“连纤纤都知道月满则亏,宗瑾不会不懂吧!”

“朕免了你的御前行走,也是为了你!”

最后几个字,语重心长。

容宗瑾背脊一凉,在容府书房中容相的话蓦然在脑中一闪而过,

——“皇上是在告诫我容家啊——”

所以,此番,皇上这是在告诫他?

容宗瑾闭了闭眼。

或者先前他还不信月儿身怀有孕,如今圣谕一出,便是无论如何也只能相信。

“是!臣谨遵圣谕!”

容宗瑾撩起身前官袍,跪倒叩拜。

龙案之后,夜凌璟看着他,眼中幽深莫变。

就在容宗瑾渐渐退下,就要行到殿堂门口时,夜凌璟开口。

“不管当日你是怀着什么心思,朕总是要记你一功!”

像是随意而言的话,容宗瑾的身子微微一僵。

此时面前,殿门外映入的光亮照在身上,容宗瑾的眼前几乎一片花白。

他垂首,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

手腕抬起,落到了殿门之上。

厚重的殿门,缓缓开启。

沉重的声音回荡,像是晨鼓,落在他的肩头。

脚步,沉重。

……………………………………………………

来仪宫。

静穆的屋内。

淡淡的凉意从四周摆放的冰块儿中溢出,

灼热的热度仍似透过屋脊直射而入。

只是坐在镜子前的懿贵妃身侧,却犹如寒凉冰冻。

她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人儿,眼中恍惚迷离,神智早不知道游移何处。

四周侍奉的宫婢大气也不敢喘。

都不由自主的投向一侧的香玉身上。

香玉看了她们一眼,微微的抬了抬下巴,众宫婢只如蒙大赦,赶忙的退了下去。

只是即便脚步细碎,几乎无声,还是让容纤染回了神。

容纤染眸中一显清明,下一刻,手臂一扬。

“啪——”

镜子前面的梳妆等物落了一地。

已经退到了门外的宫婢们不由就是一颤。各自互看了眼,又俱都低下头,恍若不知。

……

“娘娘息怒!”

香玉站在容纤染的身后,轻声低语。

容纤染深吸了口气,缓缓的闭上眼睛。樱红的唇角几乎咬出血痕。

“事到如今,本宫又如何不恼?”

是她糊涂了,不止相信了那个女人。还派人去查。可结果,她这边堪堪有些眉目,皇上却已经下了圣谕。

说什么她怀有龙嗣,说什么她“贤淑”之名!

笑话!

大夏历来都是皇后在产下嫡长子之后才能得一“贤”名!

她区区一庶女,凭什么加上那个“淑”字!

也罢!不过空名,她容纤染乃容家嫡女,心怀虚谷,大可不放在心上。

可她又是怎么可能怀有身孕的?

当初那药足以绝子绝育,就是临进宫时,她也特意的让人去看了——毒入肺腑,命不过三年!更不要说是子嗣,俨不过痴人说梦!!

所以,她又是如何躲过的?

容纤染的眸子缩了又缩,忽的,容纤染站了起来。

“是他,一定是他!”

面色狰狞之相,便是一身的华贵也几乎霎时成了烟尘。

“娘娘……”

“摆驾重华门!”容纤染冷声而对。

……………………………………

凤仪宫。

若说昨日只是传闻,那今日圣谕一出,便是确切了皇后怀有身孕一说。

当执事太监宣毕圣旨,凤仪宫上下,均是欢腾。

侍奉种种,比起原来更是尽心。

不说连容纤月在院子里行走一圈儿都有些大惊小怪的春桃,香兰更是亲自到了凤仪宫的小厨房去盯看着各种的膳食,唯恐当中有一丝丁点儿的差池。

而眼瞧着这如临大敌的模样,容纤月只哑然失笑。

只是最后,当香兰把这几日定下来的菜单什么的往容纤月跟前一放,容纤月又不得不默默点了点头。这安排的膳食,就是比起当代的那些科学喂养还要来的全面。

“好,就照着这个安排下去吧!”

容纤月又在上面着重点了几道菜样,最后拍板儿。

“是!”

香兰应着退了下去。

没一会儿,春桃过了来,“皇后娘娘,漪绿回来了!”

容纤月点了点头,随手翻看起手边的书。

昨儿回来之后,人家就给她预备了各种的书册,基本上都是先前她在宫中的藏书阁里流连了几眼的。

“可好?”容纤月问。

春桃,“受了些苦,倒也无碍!”

“那就先歇息阵子吧!等好些了再来侍奉!”

“是!”

春桃应声。

容纤月翻着书册,忽的像是想到什么,“对了,来仪宫那边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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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和后宫的分界之门距御书房不远。

而重华门,距离御书房有些远,却也是连接着前朝和后宫,只是往来大多都是宫婢宫随,鲜少有后宫妃嫔路过。不过,若是众位官员想要从宫中出去,又都无一会落入重华门侍卫的眼中。

今日,日头正盛,排场的步辇缓缓的靠近,守卫的侍卫当中有眼色的,很快就认出来来人并非一般妃嫔。

守护在重华门外的侍卫迎上去,眼看着步辇随行宫婢身上的配饰就认了出来,“拜见贵妃娘娘!”

步辇上,容纤染的声音传来,“容大人可曾离开?”

重华门的侍卫首领想了想,“不曾!”

容纤染没说话,旁边的香玉适时的奉上一袋子银锭子,“这是贵妃娘娘赏的!”

侍卫首领接过来,

“谢贵妃娘娘!”

容纤染淡淡的应了声,步辇内,再度清静。

外面香玉低低的和侍卫首领说着,“等容大人路过时,唤一声!”

“是!”

侍卫首领应了。

虽宫规有言,后妃不得勾结外臣,可人家是容家兄妹,何况皇后今日大封。他们不过区区侍卫,也只有听命的份儿。

不过倒是没一会儿,便看着容大人的身影从远处过来,侍卫统领便吩咐了一侍卫过去。

容纤染坐在步辇之中,看得清楚。

那名侍卫和容大公子说了些什么,容大公子往容纤染的方向看了眼,终缓步而来。

虽此时步辇已经到了阴凉僻静处,可明亮的日头还是灼热的薄汗轻出。

容纤染看着那道渐渐靠近的身影,眼中浮动出一抹复杂幽光。

……

当容大人到了重华门外,容纤染也已经从步辇上下来。

容大人遥遥的看了容纤染一眼,躬身一辑,“见过贵妃娘娘!”

态度生疏,似把她只当作是后宫的妃嫔。

容纤染眼中浮动的光色暗去,樱红的唇角勾出,“本宫有几句话想要和容大人说!”也是倨傲之姿。

在场的众位侍卫相互看了眼,又看向为首的侍卫统领。

懿贵妃这显然是要单独和容大人说话。

可是,这似乎于法不合。

正就是侍卫首领犹豫着,但听着容大人低沉开口。

“贵妃娘娘不要让侍卫们为难,若贵妃娘娘有话,不如直言!”

众侍卫松了口气,容纤染却是杏目圆睁,胸口忍不住起伏。

“容大公子,不要忘了,你是容家人!”容纤染几乎低吼。

“正因为乃容家人,更要秉持法度!”容宗瑾的嘴角勾出一道清冷弧度,“月满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贵妃娘娘不会不懂吧!”

“你——”

……

容宗瑾的话音并不小。

别说是重华门的侍卫,就是里外经过的宫随宫婢都莫约的听到一些。

而再抬眼,看到说话的这两位,大都有眼色的退离到了安全距离。

但凡世家名门,都在乎门楣名声,就是内里再斗的你死我活,在人前也是关爱关切的一家人,而现在当朝第一名门容家兄妹却是直接在宫门口不假辞色,这又是意味着什么?

是以,连守卫在重华门的侍卫们都恨不得此刻被换了班,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容宗瑾,你确是要和本宫如此说话?”

容纤染压下头顶上的恼怒,勉强的维持住自己雍容华贵的姿态。

容宗瑾眼中平波,没有丝毫波澜。

“懿贵妃想要说什么?”

容纤染梗了梗,袖下的护指几乎掐到了她的手掌心里,

“好!既然容大人这般磊落,那本宫也事无不可对人言!本宫问你,三年前,你可是背着本宫做过些什么?”

容宗瑾淡淡的看着她,“不止是三年前,就是现在,我做过的也多了,只是不知道贵妃说的是哪一件!”

他们都不是蠢人,刚才那人才下了圣谕。而她容纤染三年前做过的事情能和圣谕挂上的也只有那一件事,故而容宗瑾这样回答,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容纤染脸上的雍容再也维持不住,丹红的手指直直的指向容宗瑾,“好,你好!”

容宗瑾扯了扯嘴角,微微的垂下头。

三年前,她寻到的药绝无能解。那时候的他在容家不过一可有可无的棋子,故而他也只能偷偷的换了另一种药,也是如此征兆,可若是调理得当,也能恢复。

只是后来,当他终寻到妙方,却在容纤月进宫前,犹豫了。

所以,如今最终解了这毒的,不是他。

而是那个人。

他也恼,他也怒!

只是,对她,他并不想直言。

“懿贵妃,此处并非是你堂堂贵妃所来之处!还请早些回去吧!”

容宗瑾抬头,“还有,父亲身子有恙,明日我也不能在御前行走,若是贵妃娘娘想要知道家中状况,还是恳请省亲吧!”

“什么?”

容纤染的脸上大变,最后的一滴血色也陡然全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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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

凤仪宫。

身上的薄纱笼罩,容纤月靠在软榻上,刚刚洗完的青丝散落的披在身后。

手里拿着书册,软榻上的小案几上摆着几碟子精致的糕点水果,梅子茶,还有淼淼升起的青竹香在周身环绕。

若非是屋檐外宫墙的壁角飞扬,兽首嘶吼,几乎还以为此处是个绝美的世外之地。

当然,也要把旁边侍奉的宫婢除去一边。

“娘娘,该歇息了!”

香兰上前。

容纤月点了点头,给自己看的那本书落下个书签,随意的张望了下。

“皇上一会儿就过来!”香兰补充了句。

容纤月一愣,这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正直勾勾的瞧着门口。

容纤月抚了下额头,抬起眼角正看到香兰身边正低着头闷笑的某个小丫头。

“春桃!”

容纤月压低了声音。

春桃忙过来,小脸上一本正经,“皇后娘娘!”

容纤月伸手就在春桃的脑门上杵了下,“再笑,就把你打发到宫门口去!”

从上午的圣谕下来之后,来拜望她的宫中美人儿就络绎不绝,幸亏香兰早就派了侍卫守护,可即便如此,也不免香兰来回了数次,毕竟那圣谕上,她这个“贤淑”的名号挂着,总也不能太过生涩了。

春桃一惊,险些就要摆手了,“皇后娘娘,奴婢可做不来香兰姐姐的本事!”

香兰微微一笑,“春桃大可不必妄自菲薄,这种事情,只要熟识了,也不过如此——”

“香兰姐姐!”

春桃几乎就要原地跺脚了。

她倒也能和那些美人儿们对上几句,就是推脱起来也有几分风范,可若是做到香兰的本事,根本不及。

瞧着春桃的窘迫,容纤月唇角笑意横生,媚态轻显,“嗯~!这样听着,本宫倒是觉得舒服很多……”

“是!”香兰垂首,嘴角也含上了笑意。

春桃后知后觉,总算是明白过来了。

主子这是逗着她玩儿呢!

“娘娘……”

春桃年纪尚小,又是刻意的带上了几分娇嗔,这两个字一说出来,竟像是在空中拐了几道弯儿的感觉。

容纤月听着,只笑的更欢快。

外面侍奉的宫婢宫随听着里面的笑声也都不约的觉得欢喜。

而这欢喜到底还是能吸引人的,屋内的笑声方歇,就听着外面的声音传来,“说什么呢。这么开心?”

香兰春桃还有宫中的一众宫婢宫随跪倒,

“恭迎皇上!”

墨色的龙袍联袂而来,盘龙玉冠之下的俊美面容,笑意浮动,眼中深深泛出的欢喜,徒然的叫这本就美丽的男子身上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魅力。

容纤月默默的摇了摇头。

人都说这当了父亲的男人不同,果然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夜凌璟抬了抬手,“起来吧!”

然后直接的往容纤月的跟前走过来,瞧了眼她面颊上还没有褪去的红晕,转头看向春桃香兰二人,“刚才是谁说了笑话?朕赏了!”

“是奴婢!”春桃赶忙上前。

一旁香兰幽幽的说了句,“好像皇后娘娘说要罚你的吧!”

春桃小脸儿一红,上前的步子也讷讷的退后了半步,

“奴,奴婢……”

香兰睇了春桃一眼,悄然的弯了弯唇,“还请皇上明鉴!”

话音未落,小春桃“噗通”的跪倒在地。

“噗——”

容纤月直接喷笑出声。

夜凌璟的脸上也带上了些许笑意,侧头瞧着容纤月,

“你的这两个丫头,还真是有趣!”

小春桃,“……”

香兰掩住嘴角,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神色,可轻颤的身子已经表明了也是在笑了。

“好了,起来吧!”

容纤月抬了抬手,投目向夜凌璟,“皇上?”

“赏——”

帝王一个字,当抵万金。

………………

春桃香兰退了下去。

宫殿内又只有帝后二人。

夜凌璟揽着容纤月又坐回到软榻上,眼角瞥了眼桌上摆着的那些东西,夜凌璟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了容纤月的腰腹上,“如何?”

容纤月点了点头,“很好!”

照顾的很好,保护的也很好。

连太医也连着来了三次,就是她自己也几乎以为自己是最宝贝的了。

“那就好!”夜凌璟像是松了口气,“听胡太医说,这几日还是要小心护养,等过阵子便可出去游玩。”

“有没有想要去的地方?朕陪你?”

低喃的话语,隐隐的回转耳边。

胡太医是今儿第二位给她诊断的太医,当时他只对她说一切安好,所以,这话是他又特意问了胡太医方知道的了!

容纤月看着他,只觉得原本周身经常荡漾开来的邪魅男色似乎一下子清淡了很多,那浓浓的眉目之间,含着的温情脉脉,只让心头一阵发软,发烫。

“听说皇上大赦了!”

容纤月弯着唇。

夜凌璟点头,眼中划过一丝警觉,“朕在圣谕里说的很明白!”

容纤月点头,“纤纤知道,只是皇上赏赐了这么多人,有个人,皇上似乎没有提呢?”

“谁?”

夜凌璟眼角一沉。

周身洋溢的暖色光芒也似乎一下子消散大半儿。

容纤月掩了掩唇,直勾勾的瞧着夜凌璟,刻意的带上了一丝媚色。

夜凌璟的喉咙上下滚动了下,揽在她腰身上的手开始不老实起来。

容纤月身子微颤,不自主的咬唇。

看来这种勾,引和反勾,引的事情还真不能用在他的身上,这到头来还不知道最后是谁吃亏。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容纤月开口,丁香的舌尖在唇齿中划过,带出的润色看的夜凌璟的眸色顿时发暗。

夜凌璟靠近了她,气息几乎喷在她的脸上。

“那,纤纤想要什么……”

容纤月弯唇,樱红的唇角似有若无的往夜凌璟的唇角靠了靠。在几乎要碰触到的时候,吐气如兰,“省亲——”

…………………………

“省亲?”

夜凌璟往后撤过身子,刚才还几乎近在咫尺的距离好像退开了半尺远。

容纤月瞧着夜凌璟的举动,不解,“不行吗?”

夜凌璟深看着容纤月。

不是不行!

就算是她不提,他早晚也是要说!

只是,今儿还真不是个好时候!

“为什么?”

夜凌璟问,再度揽过容纤月,就好像刚才的诡异推拒根本就不曾存在。

可也到底只是好像,容纤月在他伸手过来的时候就不着痕迹的推开他,然后站起来。

夜凌璟挑了下眉角,也随之而起。

容纤月转过眼眸,嘴角偷偷一弯,

“纤纤想母亲了!”

“可以请薛夫人入宫!”

“纤纤听说母亲的身子不适!”

<“朕派太医过去!”

“纤纤以为或许是母亲积忧成疾!”

“这是纤纤以为,还是什么人给纤纤递了什么话?”

一句接着一句,几乎让人无力反驳。

容纤月咬牙,这人是打定了主意不要她“省亲”了,是不是?

“皇上既然皇上早就觊觎纤纤,那纤纤在容府里的处境,皇上不会不知道。容府虽大,可纤纤遇到皇上之前,对纤纤关怀备至的只有母亲一人。如今纤纤好不容易能让母亲有所依靠,又焉能只顾着自己荣宠!”

“现下,纤纤也不过想要聊表心意,让母亲安心,让人不敢小觑了母亲,纤纤不为显皇上恩宠,只为母亲在纤纤不在时,能安稳度日。如此,纤纤如此恳求,却是连皇上也不许么?”

容纤月声声控诉,夜凌璟的脸色也是几变。

容纤月也没有仔细去看他脸上的神情,只知道到了最后,连她自己都几乎被感动了。

“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夜凌璟过来,轻轻的揽过她,“既如此,那朕就陪你一起吧!”

什么?

沉浸在自己刚才那几句很是感动的话中的容纤月一愣,抬头直直的看过去,“璟……”

夜凌璟低眉看着她,幽深的瞳孔里,娇俏的面容上一闪而过的讶然清晰明朗。

夜凌璟的唇角微勾,只手抬起容纤月的下巴,柔滑细腻的肌肤引得他的眸底不自主的又是一暗。

“有朕在,纤纤不就更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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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宫城上空,隐隐的阴沉笼罩。

只是比起昨日的日头炎炎,今日倒是显得凉快儿了许多。

凤仪宫中。

一众的美人儿簇在殿堂之内,俱各都是百花齐放,艳丽娇美,只是都各自身上的香粉气息比起先前都要清淡了许多。

当容纤月从内室走出来,那齐声的恭贺比起先前每一次都来的整齐,来的恭肃。

“都起来吧!”

容纤月走到了凤位之上,眼角扫过那众美人儿当中的数人。

立在美人儿当中的谢昭仪,仍似若不为人所留意,只是一旦目光落到她的身上,她旁边的美人儿就毫无存在之意,俱都成了陪衬。

而那美人儿当首的懿贵妃,身上的绸缎艳丽,脸上的脂粉厚浓,即便本就艳丽的面容更多了几分倾城之姿,可眼底显露出来的丝丝恨意,却是明目张胆,赤果果的没有丝毫掩饰。

好吧,或许是掩饰了些,只是以为她看不出来吧!

容纤月喝着自己手中的香茶,凤仪宫宫中的宫婢也都给美人儿们奉上了香茶。

遂,退了下去。

容纤月轻啜了几口,放下茶盏。

“这几日,宫中上下可还好?”

优雅高贵的仪态,便是和往日判若两人。

美人儿们神色微变,为首的懿贵妃容纤染眼中更是快速的眯起一道弧光。

随着几道怯怯声,终于有美人儿开口,

“皇后娘娘……”

虽懦懦而言,却是明指了懿贵妃容纤染这几日的强硬之势。

容纤月听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而便是如此,后面接二连三的又有数名美人儿“告状”。容纤月耐心的听着,眼角不经意的往某个方向淡淡一瞥。

那边的谢昭仪清淡的看着,美丽的唇角似若不为人所知的微微勾起。

容纤月拿起茶盏,又是轻啜了口。

若非是她曾细致的瞧过谢昭仪脸上的神情,这些许的变化她还几乎察觉不到。

耳边,那些告状的声音从诺诺变得越来越大。

不过,幸而后宫的美人儿并没有多少,容纤染也就是掌权了几日,叨扰到的美人儿也并没有太多。很快,声音就消停了下去。

听着终于清静了,容纤月缓缓开口,“还有么?”

容纤月扫了眼谢昭仪的方向。

谢昭仪留意到,抿了抿唇角,缓缓起身,

“皇后娘娘,臣妾有话要说……”

清朗的声音落地,整个殿内的呼吸都几乎停了稍许,一直只是勾着唇角没有说什么的容纤染脸上也显出了轻佻嘲讽。

容纤月只是浅笑,清幽的目光并看不出想什么,抑或者根本什么都没想。

谢昭仪看了容纤染一眼,“这两日,臣妾宫中宫婢宫随被换之十有五六,便是留在芳华苑的也都是胆小怯懦之辈,臣妾伴驾归来,只觉得这芳华苑生疏的紧,若是说心境寒凉,也不过如此!”

“臣妾知道懿贵妃是奉了皇后之命协理六宫,或前几日皇后不在,宫中稍有凌乱,可懿贵妃所为却是太过矫正过枉了些,还请皇后明鉴!”

不吭不卑,比起先前那几名告状的美人儿不知道高出多少段数。

容纤月点了点头,方看向容纤染,“懿贵妃可有话说?”

容纤染嘲讽一笑,“臣妾谨听皇后吩咐!”

“好!”

容纤月脸上的慵懒收拢了些,淡淡的眸光扫过在场的众位美人儿,“懿贵妃是奉本宫所托,协理六宫,虽有过往矫正之嫌,可却是不论上下,一概同仁,是以本宫以为也是有功!只是却惹得后宫怨声载道,故而,懿贵妃还是要体己查过!”

一句话,容纤月定成了“功过相抵”。

而即便还有美人儿不平,可皇后都如此说了,也只能作罢。

随后,又是说了几句有的没的,当然,最多的是要皇后好好的安养身子之类的恭贺之语,没多久,晨省散去。

一如从前数度晨省,懿贵妃容纤染总也托辞晚退。

殿内,除了容纤月容纤染还有身边的数名宫婢,比起刚才的美人儿众数,一下子显得空旷了许多。

“懿贵妃可是以为本宫不公?”容纤月坐在凤位之上,托着下巴,眸光如水清幽。

容纤染看着她,袖下的护指再度掐在一起。

从前在她的眼中或多或少的她还能看到一丝怯意,可现在她的眼中淡波轻弧,像是根本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原来她以为这个女子也不过如此,而现在她才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她设计的局。

“你骗我!”

容纤染瞪着容纤月,眼中恨光一掠而过。

容纤月轻声一笑,只像是听到了异常好听的笑话。

且不说那个女人曾对容纤月做了什么,只说如今她已经怀有身孕,而所谓母凭子贵,那先前所有的顾及,便再也不会被她看在眼里。

“本宫不知道懿贵妃说的是哪一样,不过若是说起先前本宫怀疑的那件事,懿贵妃倒是冤枉本宫了!”她原先也以为某人不孕不育,谁知道这些都是某人刻意为之的啊!说起来她才是首当的受害者。

容纤染的眼色变了几变,瞳孔微缩,几转游移落到容纤月的腰腹之上。

容纤月注意到她的目光,“至于本宫怀有龙嗣……”

拖长的声音让容纤染的眸色一紧,呼吸也几略急促。

容纤月轻轻一笑,眼中幽光转闪,唇角微微勾起的弧度泛着戏谑的清冷,“宫里太医这么多,难不成都是吃干饭的?”

容纤月说的直白,容纤染听着眉头忍不住的一皱,只是容纤月话里隐隐带着的深意却是已然让容纤染的面色发白。

——若是太医解的毒,那皇上会不会知道?

容纤月看在眼里,眼角睇了眼手边上已经空了的梅子茶。

酸酸甜甜的,就是一想起来,都觉得好好吃!

“时候不早,懿贵妃早些回去吧!”

容纤月端茶送客。

容纤染有些恍惚,也顾不得容纤月的直白。

只是走到门口,又霍得回身,“娘娘可是要省亲?”

容纤月抬了下眼睑。

她只是吩咐香兰把她想要省亲的想法告诉了凤仪宫的某个宫婢,没想到这位懿贵妃这么快就知道了。

还真是让她猜的奇准。

只不过也是心慌则乱,这样的棋子就这么慌乱的泄露了。

“懿贵妃想要做什么?”容纤月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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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矜矜业业的,咱都佩服自己!

女子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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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染扯了扯嘴角,“都是容家女儿,此行本宫可否相伴?”

容纤月梗了梗,若是此刻喉咙里含着一口茶,她非要喷出来不可。

这是在开国际玩笑么旆?

“懿贵妃,本宫是皇后!!”容纤月淡淡的扔下这句话窠。

也就是说绝不会罔顾宫规。

换句话说,别说此行本来就是帝后相携,就算是能带着外人,她也不想跟前添堵。

……

容纤染似乎也总算是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什么,神色几变,沉了眉眼转身走了出去。

容纤月看着容纤染的背影,唇角一勾,

“懿贵妃!”

容纤月唤住。

容纤染离开的身子一顿,僵硬的肩膀,没有回头。

容纤月眼中微闪,抬眸看了眼头顶上的阴沉天气,幽幽道,

“本宫看近日来雨水颇多,懿贵妃,可是要多加小心哦!”

……………………………

凤仪宫外。

贵妃的步辇停靠在外。

香玉守在门口,盯着里面走出来的人影。

看到容纤染,香玉几步迎上去。

“贵妃娘娘!”

容纤染看了她一眼,目光也往那道步辇上停了停,可并没有往步辇处走过来,而是从步辇旁缓步离开。

谁也没想到贵妃竟会如此,宫婢们自不敢出声,只能看向香玉,香玉抿唇,冲着她们使了个眼色,自己急急的跟上了容纤染。

“娘娘,可是要往御花园转一转?”

香玉低声轻语。

容纤染眸色微动,缓缓抬手。

香玉把自己的手背送上去,容纤染落掌在她的手背上,转步移向御花园。

后面的一众宫婢们跟上来,往外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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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幽静凉爽。

龙案之下,常总管恭敬的垂首立着,

龙案之后,夜凌璟正批阅着案头上的折子,手下的御笔朱批错落而下。

“容相如何了?”夜凌璟似是随口一问,

“回皇上,太医回禀,说容相操劳过度,积忧成疾,尚要调养一阵子!”常总管回。

实际上,官员称病早已经是常事,太医说“调养一阵子”就已经很清楚了。

夜凌璟轻勾唇角,“太医可说多久?”

常总管道,“总也要十日左右!”

夜凌璟点了点头,手里的折子合上,又拿起另外一本。

“要安华拟旨,朕不日偕皇后回府省亲!探望容相!”

………………………

半个时辰之后,旨意到了容府。

称病在家的容相看着手里的圣旨,眉头紧锁在一起。

“父亲,儿子已经吩咐了下面的人关门谢客!”

门口,容宗瑾说着。

容相颌首,那圣旨放到桌上,沉眉而视。

容宗瑾的视线也随之落下,和煦的嘴角些微低沉,“此番调派官员,我容家已居劣势,儿子也被免了御前行走之格。朝中不少人跟风疏远,便是借词前来探病,也不过是想要探探父亲的口风。而皇上却在这个时候下旨省亲。”

“后妃省亲,历来都是莫大恩宠,更不要说是帝后亲临。所以,这一压一抬,便是历来帝王惯用的平衡之策。”

容相眼中精光一闪,“不错!不论皇上如何施以恩宠,我容家如今也已经是行在刀尖之上,一不小心就会头破血流!”

容相一手拍到了案几之上,“告诉夫人,准备迎接帝后尊驾!”

“是!”

容宗瑾应诺。

“尤其是月儿的房间,更要好生布置!”

“是!”

“你和月儿走的亲近,就交给你去办吧!”容相看向容宗瑾,眼中深邃。

容宗瑾眸中一闪,低垂下头,“是!宗瑾明白!”

………………

容宗瑾关上房门。

看了眼头顶上阴沉的天色,容宗瑾和身后的随从低低的说了些什么,隐隐传来的话语声莫约的听着是请夫人布置府中上下的事宜。

很快,那名随从离去。

容宗瑾却是转脚往往自己院落的另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上络绎的遇到府中的丫头侍婢,不论清秀美丽,满眼中的倾慕均都是有意无意的落在他的身上。容宗瑾都回以温和和煦的笑容。

饶是此刻天边已经泛起了浓重的幽深云雾,凡容宗瑾所过之处,仍若明媚光华。

随着他所行之处,府中上下的丫头婢女渐少,很快便只有数名家丁走过。只是看到容宗瑾,都齐齐的唤上一句“大公子”。

容宗瑾也一一颌首,和煦温润的面容并无二至。

很快,一处偏僻的院落呈现在他的面前。

不同容府其他院落的繁华,此处独显得幽静的多。

一来,这里已经近一年无人居住。

二来,本就鲜少人烟。

容宗瑾脸上挂着的笑意缓缓的退散了去。

容宗瑾温润的眸子里沉静如潭,似乎永远都淡淡勾着的弧度的唇角也不着痕迹的沉了下来。

他抬手,推开院门。

院落里,青板石的小径带着沉淀的颜色从他的眼前铺开,沿着小径左右,几处的花草在隐隐而来的风中摇曳。

院中,几株大树参天,本就不着光亮的院子,此刻更显出一丝的阴沉冷意。

容宗瑾的目光在院中一一扫过,遂,他低下头,沿着青板石,往里面正中的屋子里走过去。

院子里虽不曾繁茂,可显然是有打扫过去的。

门扉紧闭,上面并没有什么尘土。

容宗瑾推开门。

“吱呀——”的声响,一如外面阴沉的屋内,缓缓的呈现在他的面前。

桌椅床褥,茶盏书籍。

无不是摆放整齐。

甚至桌上还摆着本掀开的书册。

即便是不过去,他也知道那本书掀开的那一页上写的是什么。

甚至,他都可以倒背如流。

她离开已经九个月零三日。

而他每隔十日就过来一趟。

所以,这间屋子,他已经来过了十八次。

这一次,是第十九次。

只是不知道第二十次过来的时候,这里又会是什么模样。

容宗瑾走过去,再度停在那本书册前。

他低头看着上面的字迹,耳边却是再度回响起熟悉又心痛的话语茵茵。

“瑾哥哥,我不想入宫……”

“瑾哥哥,你能永远对我好吗?……”

“瑾哥哥,不要不管月儿……”

“瑾哥哥……”

“……”

最后,那一声声的“瑾哥哥”像是纠缠在他脑中的符咒深深浅浅。

容宗瑾额角的青筋崩起,袖下的手更不由自主的紧紧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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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宫。

低沉的天气布满天际。

屋内,阵阵飞舞而过的凉意沿着窗棂透入屋内。

<p

如此盛夏,明明凉爽,此刻却是冷意乍然。

便是侍奉在外的宫婢们也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发凉。

帘帐屏风之内,锦衣华服的容纤染身上披着一层薄毡,软靠在身后的垫子上,眼中恍惚,茫然若没有焦距。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盏冒着热气的茶盏端到容纤染跟前,容纤染的视线终于转了转。

她落目其上。

那盏茶盏泛着淡淡的香气,是她最喜欢的宁神茶。

“贵妃娘娘!”

低低的声音入耳,容纤染的眼中闪过稍许波动,她抬眸,旁边的人面色沉静,看着她的脸上隐隐的显出一丝关切。

从她入宫,香玉就侍奉在她身边,一贯冷沉,鲜少能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神情来。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把宁神茶接过来。

茶盏温暖,周身的凉意都似乎瞬间烟消云散。

“贵妃娘娘,还是有转机的!”

香玉说道。

转机么?

容纤染摩挲着茶盏的暖意,目光落在茶盏里的水意之中。

香玉不是自小就侍奉在她身边的,并不知道三年前她的所为。

……若是知道了,恐怕这两个字就不会这么轻易的说出口。

历来父相宠着她,也一心想要把她提上一朝后位,可父相的性子,她却是再清楚不过。

即便信奉尊卑有别,嫡庶之分,可骨子里还是以容家一门为荣。

不管对外如何的阴谋诡计,对内则务必兄弟姐妹情深,即便只是装装样子,也不能让人有了诟病。只是她仗着父相的偏宠,自小就对那个丫头不假辞色,父相也是溺宠与她,并不曾说什么。

只即便如此,她还是觉得不甘,那个丫头的母亲,就是侍奉自己母亲的侍婢丫头而已,只是一朝得了雨泽,生下了这个丫头才有运抬了姨娘。可就算是一个由丫头侍婢抬上去的姨娘,父相也不曾亏待,吃好喝好,甚至明知道这个丫头不过只是识得几个字,还是让这个丫头有幸参加大选。

——她不过庶出的丫头,凭什么和她容府嫡长女平起平坐?

于是,三年前,她发了狠。

那时的她,在容府便是说一不二,那个所谓的容大公子也不过才入父相的眼没多久,对她,也只有听从的份儿。

她以为这一切不知不觉,即便日头这个丫头入了那人的眼,和她一起入了宫,也无济于事。

——一个不能怀有身孕的女子,即便日后成龙成凤,又焉能有什么作为?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那个丫头竟然真的入了宫,主了六宫之权,更甚是蒙承了圣恩。如今,还怀上了孩子!

哈!

哈哈!

孩子!!

孩子!!!

她以为她早已经绝了后患,却不知道竟有人早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所有的防患于未然,却只是旁人眼中的笑话。

所以,父相定然知道了一切都是她所为,才会称病。

而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府中竟没有消息传来,那便是已经放弃她了吗?

容纤染的眸子一缩,捏着茶盏的手紧紧的捏到一起。

这时,窗外风起。

似乎一下子没了人声。

“香玉!”容纤染喊了声。

乍然而起的高呼让外面侍奉的宫婢一颤,香玉也微有惊讶。

即便贵妃娘娘曾经多有恼怒,打骂责罚,却一贯那优雅高贵溶于自身,从不曾有如此高声仰语之失态之言。

“娘娘……”

“去看望父相的太医怎么说?”容纤染的声音显得几分尖细。

“回娘娘,太医说容相尚需卧床休养!”

“也就是说父相病重?”

容纤染挑高了声音,手里的茶“砰——”的放到了桌上。

因为动作过大,洒出了稍许水泽。

香玉抿了唇角,“是!”从某个角度来看,确实如此。

容纤染的眼中一亮,像是一下子抓到了什么。

“皇上下旨省亲了,是不是?”

“是!”香玉意识到了容纤染心头所想。“娘娘,旨意上只有皇后……”

“不!”容纤染打断,杏眼睁圆,身子也隐隐的有些颤栗,“父相重病,本宫身为容家嫡女,理当回去探望!”

说着,容纤染起身,直盯盯的看着香玉,

“今晚,皇上可是在凤仪宫入寝?”

………………………………

夜色深沉。

偌大的雨雾交叠而下。

淅沥的雨声透过窗户传到内室中。

听上去飘飘洒洒,纷纷落落,给这夏日平添了几分清凉,几分惬意,心情也因此欢畅舒服了许多。

难怪古人都喜欢雨夜,正是有如此,才能写出“闲敲棋子落灯花”的闲逸之诗。

容纤月手里执着书,眼睛却是半开半阖着,几若梦,几若幻。

“娘娘,好厉害!”

刻意压低的声音伴着让容纤月肚子里的馋虫勾出来的香气一起在她的跟前晃悠,容纤月睁开眼睛。

春桃那张小脸儿超近的呈现在她的面前,一脸谄媚的表情,就像是巴结着的小东西在邀宠。

容纤月失笑。

随后优雅的抬手把春桃端着的盅碗拿过来,勺子在里面搅了搅,那勾人的香气再度浓郁的冒出来。

容纤月深吸了口气,让那香气在自己的鼻子里打了个转,便迫不及待的吃起来。

香肝粥啊!

若非是她还记得这个菜谱,春桃也是个心灵手巧的,恐怕这个味道还真是要留在上辈子的记忆中了。

不过,说起来原本她还是不喜欢吃的。

所以……

容纤月的目光往自己的腰腹瞄过去一眼。眼中连她自己都不觉的泄出了温暖湛意。

这个小家伙,这么小就知道挑食了。

容纤月低头,继续吃着。

可也就是刚吃了没几口,不远处那个正在忙着处理折子的某人忽的扔过来一句话。“什么?”

容纤月吃着香肝粥的动作一顿,

“什么什么?”

夜凌璟没看她,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是要朕问春桃?”

“这是香肝粥,璟不喜欢吃的!”

容纤月脱口而出。

等话音落地,容纤月才意识到自己怎么就像是护食的小猫?人家还没有凑过来,就敏锐的开始防范。

容纤月悄悄抬眼,人家手中笔端走动不停。

似乎根本就没把她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容纤月暗暗的松了口气。

刚才,她还真是丢脸。

“还有!”这时候,人家又扔出来一句。

还有什么?

容纤月拧眉想了想,视线落在自己跟前的香肝粥上,

“纤纤曾看过一些岐黄之书,故而能猜测到一些天色……”正是因为猜测全对,所以春桃才不得不给她做了在她们眼里身为主子皇后的她根本就不能吃的东西。

人家手里的笔放到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折子,就好像随口一说。

“这么说,今儿的风雨在纤纤的预料之中了?”

容纤月咽着喉咙里的香肝粥,

“钦天监的活儿,纤纤可做不了!”言外之意,她也就是凑巧。

“……”

夜凌璟翻着折子的动作终于一顿,他抬头瞧着容纤月,唇角勾起一抹轻魅。“钦天监,监正,正五品……原来纤纤还有此等心愿!”

“……”

容纤月眯着眼睛瞅着夜凌璟。

就说他是个腹黑狡诈的主儿吧!

难不成她正一品的皇后娘娘不当,要去当个五品官儿?

“璟,有意让女子为官么?”

容纤月问。

“有何不可?”夜凌璟挑眉。

“皇上不怕朝中官员反对?”

“正所谓天生我材必有用,女子,也并非只生儿育女一途……”

“……”

容纤月喝着香肝粥的的动作一顿,她看了不少的书册,知道这大夏也是以儒家为崇。

虽并非是那种女子务必三贞九烈的,可女子为官却还是从所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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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贵妃跪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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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头看向那个已经再度低头整理奏折的男子。

即便窗外风声雷动,雨声也已经有了渐大的趋势,可那人仍如明耀的日头,照的她身上暖洋洋的。

这个一向邪魅的男子,什么时候竟让她有了这样的错觉窠?

容纤月看着这幅美人儿图,吃着香肝粥,不知不觉的,香肝粥丁点儿不剩旆。

……

“过来——”

那边认真看着折子的人突然冒出一句来。

容纤月看了他一眼,把刚吃完的香肝粥放下。拿起自己跟前的书,作势认真详读。

这偌大的殿内,两人都各自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册,多小资啊!

那边的人等了会儿,没有听到脚步声。

眉角悄然的带起一丝凌厉,

“过来——”

这次话音稍沉。

容纤月放下书册,一本正经的瞧着,“皇上,后宫不得干政!”

人家那边放着的都是朝廷的政务,她这一朝皇后,头顶上又是戴了“贤淑”的帽子,总不能这么明赫赫的过去。

“当真是因为如此?”

夜凌璟合上手里的折子,往她的方向瞥过来一眼。

不知道怎么,容纤月觉得这人一眼就看穿了她心头所想。

——若是当真政务紧急,他也不会拿到她凤仪宫中来处理。既然让她过去,人家就是不怕。

自然,人家也知道她定然是明白这一点。

可她就是不愿过去,怎么着吧!

容纤月毫不示弱的瞪过去。夜凌璟的眼睛眯了眯,一道流光划过。

遂,他放下折子,一手往她的方向伸过来。

修长的手指细腻如玉,幽深的目光带着的点点星眸挑动着她的心头一颤一颤。

容纤月咬牙,暗咒了句,妖,孽。

放下书册,往他那边挪过去。

即便眼看着他的嘴角再度勾起了然的轻魅弧度,她也没办法停下脚步。

……不得不捂脸的说,她对美男没有抵抗的啦!!

渐渐的,龙涎香的气息浓郁。

那张美的冒泡的面孔就这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动人的勾动着她的心跳。

似乎连肚子里还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的某处也蠢蠢欲动。

突然,容纤月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念头,难不成她肚子里怀着的这个是个丫头?

“想什么呢?”

低哑的声音勾动着她耳际。

容纤月抬眼,那张如玉的手掌就在她的面前平摊着,等着她的手搁置其上。

容纤月的唇角不由的弯起来。

她置手其上。

他的手比她的手要暖和一些,在碰触到这手掌间暖意的霎那,容纤月就不由的反手握住,而也就是在她握住的同时,他的手一握,已然把她的手握在他的手指之间,而也或许是巧合,正就是十指相缠。

容纤月的目光不自主的就是一凝,几乎同时,他揽到她的腰上,只是稍稍用力,就把她压到了自己的腿上,坐下。

“纤纤……”

他低喃着,唇落到她的耳边,在激起她不自主的轻颤之后,沿着她的肌肤往下,游移到她的脖颈,她的面颊,她的唇角,又落在她的唇上。

容纤月因为他的亲近,脑袋里有些空,可身下已经有些热起来的身子似乎又在告诉着她什么。其实也不用她去想,就在她坐到他身上的时候,揽紧着她腰身的手就已经压着她,肌肤相贴之余,某个蠢蠢欲动的地方很快就让她察觉到了。

原来不止是她动情,某个人也已经压抑不住了。

容纤月唇角忍不住勾起来,已经落到她唇上的唇舌顺势就钻入了她的口中。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就是一通的痴缠。

容纤月被吻的身子发软,靠着他的手臂才能趴在他的怀里。

坐在他腿上的身子也开始发热,某个地方传来的感觉更让她有些羞愧。

“怎么了?”

他揽着她的腰身,一手从她的头上滑过,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她头上的簪子取了下来,如今她是披头散发的靠在他的怀里。

容纤月咬着牙,只往他的怀里又蹭了蹭。

夜凌璟瞧着怀里的人,唇角勾动的弧度更深。

他的手沿着她的耳垂往下,摸到她的下巴上,轻柔托起……

这时候,门外敲门声起。

常总管的声音传过来。

“回皇上,懿贵妃求见!”

…………

容纤月一怔,下意识的抬头看向身前的男人。

夜凌璟神色未变,嘴角张合,“规矩呢?”

低沉的声音听着门外的常总管身子一抖。

常总管转头看了眼头顶上屋檐下落下来的雨水,也是一脸发苦。

他何尝不知道自己这皇上主子不喜人打扰,可是这大雨天的,总不能让那位贵妃娘娘守在凤仪宫门口啊!

“回皇上,懿贵妃已经等了少半个时辰了!”常总管的声音隔着紧闭的殿门传进来。

少半个时辰?

容纤月讶然。

……其实常总管也是很守规矩的,愣是把一名堂堂贵妃晾在门外这么久!!不过这会儿容纤月只是脑袋里打了个转,就只想到那个懿贵妃总算是开始动作了。

从她怀有身孕宣布天下,她就料想过那个懿贵妃总是要做些什么。毕竟下毒的是她,而不管容府有没有人告诉她“事情败露”,她也总会有些惊慌失措。故而晨省时懿贵妃问及“省亲”,她也就猜到了些许。只是倒怎么没想到她竟然不惜容府嫡女之尊跑到她凤仪宫门口这么等着。

容纤月惊诧微怔,夜凌璟看在眼里,眸色只渐深。

此刻怀里的娇人儿不可思议的神情若是娇艳睡莲清湛,轻颤的唇角也露出让人恨不得肯上一口的颜色。本就有些情动的他,也便不想隐忍,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容纤月措不及防,被他亲个准儿。

唇舌侵占,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

殿内空旷,常总管就守在门口,几乎同时就听到了里面的声音。

常总管的老脸一红,背过身装模作样的当作自己什么都没听到。

眼角稍抬,就看到雨雾中,凤仪宫外面直挺挺立着的身影。

常总管不着痕迹的别过眼,再次眼观鼻,鼻观心。

………

凤仪宫外。

风雨交加。

偌大的伞下,一身素色宫裙的容纤染并没有看向那个立在门口的身影。

她的眼中泛着冷意,直落在不远处的那道窗子上。

窗子上,交缠在一起的身影模糊的映在其上。

容纤染的眼眶泛红,嘴角狠狠的抿到一起。

……………………………

全然没想到这个人会突然袭击,很快,容纤月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就在容纤月想要挣扎的时候,夜凌璟倒也及时松开。

容纤月靠在他的怀里,低低的喘息。

胸口起伏,樱红的唇瓣因此肿胀。

夜凌璟一手在上面摩挲,眼睛里又有些发暗。

容纤月太熟悉他眼中的神情,何况身下直直抵着她的灼热已经比起先前又肿大了些,早已经清楚的不能再清楚了。

容纤月也不敢乱动,只能伸手往他的胳膊上掐过去泄愤。

可这股子力道对于夜凌璟来说只当作是挠痒痒的感觉,不止不痛,反而更刺激了他。

夜凌璟轻轻的笑开。

揽着她的胳膊一提,就给她换了个姿势。<

“让她回去!”

夜凌璟说了句。

然后,低头一下下的啄着容纤月的唇。

“……”

容纤月几乎有些无语了。

某人嘴里说着这样一本正经的话,那动作还有早已经抵着她的某处都已经恨不得把她嵌进去。真真是名副其实的“衣,冠,禽,兽”。

“是!”

门外的常总管应了。

快步离去。

当脚步声去,依稀的风雨声传入模糊的传进来,夜凌璟再度覆上了她。

容纤月象征的挣扎了下,就反手揽上了他的脖颈。

………………

凤仪宫外。

容纤染瞪着那扇窗子,眼中几乎冒出火光。

就在刚才窗户上的影子突然变得清晰,原本只是相依在一起的身影一下子变得缠绵悱恻,甚至只看着那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身影都能几乎能看到那个女人此刻得意张狂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此行或许会看到一些让她恼火的画面,可没想到,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却已经足以把她逼疯。

那个女人,是故意的!

常总管察觉到容纤染的视线所及,也顺着看过去。

看到那两道似乎比起先前更显得清晰的缠绵身影,常总管下意识的垂下眸子,不看不见,

“懿贵妃!”常总管打了个稽首,

容纤染缓缓的移过目光,视线落到常总管的身上,“皇上怎么说?”

声音里带着颤抖,不知道是恼怒还是因为天色乍然发凉的冷意。

常总管满脸堆笑,“皇上说天色不早,懿贵妃还是请早些回去吧!”

这,就是说不见了?

容纤染抬眸看了眼窗户那边让纠缠在一起的身影,嘴角些微一勾,缓缓松开了扶在香玉手腕处的手。

……

“娘娘……”

旁边的香玉低呼了声。

常总管也不由瞪大了眼睛。

此刻的风雨比起先前更猛烈了些,守护在侧的侍卫身上的盔甲都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可这位一向仪态端庄的贵妃娘娘却是一把把身后撑着伞的宫婢推开。

而当遮伞退下,风雨霎时扑到容纤染的面上,姣好的妆容立刻化开。

身上柔软的绸缎衣裙在风雨中迤逦狼狈。

头上的碧玉珠钗也凌乱纷落。

只是懿贵妃仍挺直而立。

紧跟着,“噗通——”一声。

她跪倒在地。

只是这一瞬,杏眼凤眸里,已经分不清是泪水雨水。

“请转告皇上,臣妾只想随驾回府探望父母,哪怕侍女之位相伴,臣妾也在所不惜!”

朗清的声音穿透雨雾。

懿贵妃一头叩在地上。

沉闷的声音激的常总管的腿脚都险些一抖。

跟在皇上身边,他也算是见识过不少人。可像是懿贵妃这样高贵时俨若凤凰,恳求时不惜弯膝跪倒,叩头磕拜之能屈能伸之人,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别别!懿贵妃!奴才可担不起!奴才这就去向皇上禀告!”

常总管连声说着就往里面殿门的方向退回去。

“娘娘——”

容纤染身后,香玉的声音里带着清楚易见的颤抖。

随着,香玉也跪倒在地。

而看着香玉跪倒,后面的一众宫婢也都随着跪倒。

守在门口的侍卫眼观鼻,鼻观心,手执剑戟,如青松立在门口,风雨无惧。

凤仪宫的偏门,春桃香兰等人守着,原是等着里面的帝后有什么吩咐,后来看着懿贵妃到了,就忍不住探头来看。

而当看着眼前这一幕,春桃的脸上抑不住的欣喜。

“太好了,太好了!”

春桃嘴里喃喃的,声音很低,也就是旁边的香兰能听到。

“真的好吗?”

香兰幽幽开口。

春桃一愣,看向香兰,“怎么?”

香兰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只落在那跪倒在雨中的容纤染身上,“懿贵妃是何等尊贵之人,今日竟跪在此处!若非是被逼到了绝路,那就是隐忍待发!”

“春桃,你以为是哪一种?”

春桃一惊,从刚才兴奋的激动中回过几分清醒,她再看向跪倒在雨中的懿贵妃,似乎也从那张已然看不清原本美貌的面容上看出了什么,

“……皇后睿智,不会看不出!”春桃咬牙,道。

香兰颌首,“不错!皇后定会有所决断!可春桃……你只在旁看着,就满足了?”

春桃的身子一颤,瞪着那个跪倒在风雨中的懿贵妃,眼中渐渐的冒出光亮来。

……

因为凤仪宫门口的懿贵妃一行人,凤仪宫中的宫婢都没办法清静下来,尤其是前些日子被懿贵妃责罚的宫婢宫随们,更是几乎都挤到了门口,窗口,争先恐后的往外看。

只是风雨交加,她们也不敢贸然的露出头,即便睁大了眼睛,也只能看到雨雾下模糊的身影。

而就在那些挣着往外看的宫婢宫随当中,一个人从里面钻出来,回去了自己的房间。

…………………………………………

周身的龙涎香笼罩,身子也软软的滩成了一汪水。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带起的灼热只让她的嘴里几乎忍不住的低吟出声。

容纤月恍恍惚惚的,觉得自己的神智就在自己的头顶上飞舞,越飞越高,只有一根细细的弦缠着,一触即崩。

而眼看着,那根弦就要被崩离,灵敏的耳边听着门外的脚步声再度靠近。

“皇上,懿贵妃跪求!”

常总管的声音并不大,可却是清晰的落到容纤月的耳朵里。

“啪——”的一声。

容纤月脑袋里的那根弦断掉了,飞离在头顶上的神智恍惚中浮现出那遥远的似乎在梦里的一幕——破壁残桓的冷宫中,那张美艳的面容俯视着她,唇齿间泄出的笑意冷凝,就像是恶魔露出的尖细的牙齿,随时随地的都能刺透肌肤,吸取血液。

容纤月睁开眼睛。

视线里,是那张倾城绝美的面容。

幽深的眸子里那股深深的***不容掩饰的直直的刻入她的瞳孔中。

看到她眼中闪动的浮光,夜凌璟嘴角轻勾,“可悦?”

容纤月的唇角弯起,渐渐的绚起灿烂的弧度。

她摇了摇头,

“不够!”

她不是傻子,她知道是他为她这么做的。

她感激他为她出气,可她容纤月的仇,当然是她自己来报!

………………………………

凤仪宫宫外。

跪倒在地的容纤染双目死死的盯着那仍缠绵在一起的身影,袖下的玳瑁护指几乎掐到她的肉里去。

让那个女人一时得逞又有什么关系?

让那个女人得意张狂又是如何?

她不惜她容家嫡女的身份。

她不惜身上这正一品的贵妃之位。

……更不惜膝下黄金。

她就不信,皇上能无视容家历来荣宠,不管不顾。

只要让她有机会回去容府,那便是翻身之日,指日可待。

终于,那窗户上映着的身影分离。

守在门外的常总管也推门进了去。

容纤染的嘴角泄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她凝目看着那个方向,跪倒在雨中的身子一动不动,直挺挺宛若沉木。

没一会儿,殿门打了开。

隔着雨雾,

帝后二人的身影立在宫灯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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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支持!!

金流儿:那窗户上的影子怎么就突然变清楚了?

夜凌璟:……

金流儿:我就知道你抱着美人儿换了个姿势。

夜凌璟(斜睇):美人儿?

金流儿(讶然):难道不是?

夜凌璟:你说的时候,想的是谁?

金流儿:……

夜凌璟:嗯?

金流儿(想到某人生气时候的种种,两眼冒泡):要说是你,你会怎么样?

容纤月:无耻!

恼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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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璟……”

她面带恳求,眼中含着迷蒙情动。

掐在他胳膊上的手缓缓移上去,搭到他的脖颈上窠。

她不是***熏心的,可如今这个人都已经箭在弦上了,要是不发的话,难道不会生病的吗旆?

所以,只要小心点儿,应该就没问题!

她本来是想要压着他凑过去,可不知道自己这一用力只让身下紧缩的更厉害。

夜凌璟的眼睛瞬间再度深沉。

“你都不在乎,朕又何必在乎?……”

嘴里恨然的说着,身子也开始动作起来。

“……”

因为夜凌璟说的这句低狠的话,容纤月的脑袋里一懵,下身缩的更紧了。

夜凌璟嘴角越发的紧抿,一手扶着她的腰,动作也越发的大起来。

……………………

只是终究,念着容纤月肚子里的孩子,夜凌璟的动作并没有太过剧烈,对容纤月来说,比起先前曾在秦山山下行宫的那一晚要温柔了许多。

只是唯有一点,就是这个家伙最后还是把她折腾的晕了过去。

于是当第二日容纤月醒过来,不出意外,腿脚酸软,只堪堪的像是后来安上的。

而那位显然也早就去忙着政事,一番的洗漱过后,她也有了闲情逸致去外面的天色景致。虽也还有雨色淅沥的落下来,可空中飘荡的青草花曼的气息,足以让人神清气爽。

只是这样子的精神到底还没能持续到午膳,容纤月就眼瞧着春桃面色不虞的进来。

“皇后娘娘,德妃有喜了!”

容纤月正欲要喝着梅子茶的动作一顿,茶盏波动,几道水珠几乎溢出到杯盏外面。

容纤月皱了皱眉,放下杯盏。

“什么时候的事儿?”

春桃小心的瞧着容纤月,回道,“昨儿后半夜,来仪宫就有宫婢说是德妃身子不适,因皇上有禁足令,故而就直到了天亮才请了太医,太医开了药,只是德妃才喝了就吐了,然后再诊,方知道是有了身孕!据太医说,已经一月有余!”

容纤月挑了下眉角。

这个时日,倒是比她腹中的孩儿日子还要大上一些时候。

容纤月看着杯盏里波动的梅子茶水,“皇上怎么说?”

“这会儿,皇上也该是刚知道消息!”

春桃斟酌着用词。

闻言,容纤月只是轻轻一笑,宫里哪里不是皇上的耳目?她这里都知道了,皇上那里肯定也早就知道了。

…………………………

御书房。

“身孕?”

夜凌璟勾起唇角,轻魅的眼睛里泄出的暗光,阴沉如媚。“可确定?”

“是!”常总管应声,“据太医说日子不太久,先前也是受了风寒,故二次方确诊!”

“庸医!”

夜凌璟冷哼。“贬出去,永不得太医院入职!”

“是!”

常总管应声,抬头瞧着自家主子再度垂首伏案的举动,忍不住问了句,“德妃那边……”

夜凌璟摆了摆手,“你去安排吧!”

“是!”

常总管应诺,躬身退了出去。

在退到门口的时候,夜凌璟又唤了句,“看在容相的份子上,就说是朕说的!”

“是!”

…………………………

来仪宫。

经历了一夜的风雨。

来仪宫中,稍显狼藉,可因为此刻那位躺在寝宫床上主子腹中怀着龙嗣,宫中上下脸上也都带着稍许的欢喜之情。

隔着屏风,还有层层的帘帐。

偌大的床上,躺在当中的容纤染脸上早已经是抑不住的欢喜。

她的目光湛亮,一双手似是紧张,又似是欢喜的不知道是放在自己的腰腹上,还是搁在自己的身子两侧。

旁边侍奉的香玉见状,跪在床头把容纤染的双手拉过来,“娘娘,记得太医的叮嘱,勿喜勿嗔……”

容纤染忙着点头,“是是,是本宫一时欢喜忘记了!”

香玉也是明白,嘴角轻轻的弯起来,目光落在被下容纤染腰腹的方向。

“娘娘,这孩子是福星啊!”

容纤染点头,“不错!昨儿本宫还怨恨自己怎么就没能有这样的福分,今儿上天就给了本宫这样天大的好消息!!”

容纤染深吸了口气,压下喉咙里险些溢出来的哽咽,她探手覆盖到自己的肚子上。

此刻,腰腹还是一片平坦,可隔着骨血,偏就好像听到了那模糊而来的心跳声。

一下下,抨击着她的耳膜。

容纤染的眼中不知不觉的浮上了异彩光芒。

“香玉,你不知道,本宫自小就是喜欢皇上的,本宫六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皇上,那时候本宫就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俊美的少年?或许你听着都会觉得好笑,本宫那时才不过幼龄,偏就有了那样的心思。只是香玉,面对皇上,恐怕没有几个人不动心吧!”

“可那时候,皇上就已经和那个女人笑语吟吟的聊天,说的那样欢畅!本宫很恼怒,那个面对家人木讷言谈,唯唯诺诺只几若无形的丫头,怎么就敢在皇上的面前恣意畅谈?”

容纤染眼底的光亮渐暗,嘴角的弧度狠狠的僵硬起来,“当时本宫就知道,这个女人很能装!装的懵懂,装的无知,装的,让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瞧,现在这个女人终于露出了她的面目,来报复本宫了!可本宫又怎么会怕她?因为如今,本宫也有了皇上的骨肉……”

容纤染闭上眼睛,手指轻柔的在自己的腰腹安抚而过,好像此刻她的温柔关怀便都能被里面的孩儿感觉到一般。

香玉没有说话,只是垂眸看着容纤染安抚腰腹的举动,嘴角似乎毫无痕迹的动了下。

这时候,外面尖细的声音传来。

正是常总管的。

“皇上口谕,来仪宫德妃品行稍欠,念其怀有龙嗣,朕心深慰,特免禁足之罚,其品爵待诞下麟儿,再行封赐!”

…………………………

芳华苑。

正待刺绣的谢昭仪手下阵脚稍乱,只听着谢昭仪轻呼了声,手指间已然见了血红。

“昭仪娘娘——”

旁边侍奉的宫婢低呼了声,谢昭仪摇了摇头,把手指探入了口中,抿去血迹。

很快,手指如初。

谢昭仪混若无事,继续绣刺起来。

“昭仪娘娘,还是先歇息下吧!”

旁边侍奉的宫婢担心主子的手痛,说道。

谢昭仪浅笑,手指一抬一挑,那针线便在她的眼前细密的织缝起来。

“绣制一副刺绣,当中不知道要被震挑多少次,难不成只因为这一次的痛意就罢了手?那倒是何时才能完成这一副绣品?”

“可昭仪娘娘……”

宫婢还想要说什么,谢昭仪又是一笑,“好了,本宫知道你是关心,只是现在本宫还是想要先把这副刺绣完成!”

“是!”

宫婢不敢再言,老实的躬立在侧。

…………………………

凤仪宫。

容纤月手指叩在桌上,耳边一声声的低沉回响。

便是她自己听着也有些深沉的味道。

所以,难怪那个人总喜欢时不时的叩着桌面了。

“皇后娘娘……”

春桃小心的发出声音。

昨儿那个懿贵妃一下子被贬到了德妃之位,她刚也就是欢喜了下,今又是这样的消息。即便是她都觉得这太过巧合,更不要说是如今变得越来越莫测的皇后主子了。

从听到皇上传下来的口谕,皇后就是这样深沉的模样,看着她心头也是一颤一颤的。

容纤月抬眸瞅了眼春桃,看到春桃脸上的担忧,容纤月收了手。

瞧着皇后主子回了神,春桃讷讷的张了张嘴,想要问,可话到嘴边,又唤了话茬。

“娘娘,还有半个时辰……”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眼角往滴漏处扫了眼。

每当这个时候,她总是会吩咐人把今儿自己宫里小厨房做出来的汤羹什么的给那位皇上端过去一碗。虽说是给她这个孕妇补身子用的,可对平常人来说,也是不错。

“呵呵,原来后宫清静,现在皇上一举得了双嗣,自是高兴还来不及,哪儿还用得着本宫再表什么心思!”容纤月摆了摆手,“把那汤羹拿过来,本宫都喝了!”

春桃不敢有异议,赶紧的转身就退了下去。

……………………

御书房。

“皇后当真这么说?”

夜凌璟托着下巴,饶有兴致的问。

常总管讪讪的点着头。

皇上高兴的时候也是和颜悦色,可皇上对这位皇后娘娘太未免太过,太过娇纵宽容了!

看着常总管的回应,夜凌璟很满意,“你说,皇后是吃醋了?”

“……”

常总管眼角微抖,不知道自己是要擦汗表示惊悚,还是要揉揉眼睛瞧清楚自己看到的是真的还是幻象了。

只是那位皇帝主子连看也没看他,吩咐了句,

“传下去,朕今儿入寝凤仪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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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府。

容相居住的院落,青松笼罩,枝桠低垂。

雨后的磅礴清秀让院落中带着别有的清静优雅。

内室中,躺在软榻上的容相身上盖着薄被,旁边,容夫人覆着面庞,低低的抽噎。

那抽噎的声音不大,可平白的惹人心烦。

容相到底忍不住,把手里的书册放下。

“别哭了!”

容夫人的身子一顿,手袖从面上放下来。

和容纤染相似的面容,雍容华美,泪痕布满的面颊上,眼中通红一片,“大夏仁孝治国,如今皇上允诺省亲,染儿身为嫡女,知道父相病重,想要伴驾而行,这又是犯了哪条宫规!!怎么就贬斥了染儿的贵妃之位?这好不容易老天开眼,知道了染儿有孕,皇上还不给恢复品阶!老爷,不看僧面看佛面,皇上就这么不近人情!妾身还哭不得了?!”

容相抿了嘴角,冷哼了声。

见状,容夫人脸上的悲切越盛,“难不成老爷当真的想要把那个丫头——”

“啪——”

容相把手里的书册扔到一边,乍然的冷意让容夫人瞬时住了口。

“还不是你恣意娇纵的结果!!”

容夫人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老爷,我——”

“不要以为你们做过的事情,我什么都不知道!”

容夫人的身子一颤,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清白交加,嘴里还是强撑着讷讷的说着,“妾身没……”

“还狡辩?”容相坐起来,横眉怒视着容夫人,“老夫当日是怎么告诉你的,但都是容家子女,切忌相煎!而你身为夫人,又是怎么做的!”

容夫人唇角发白,终于知道纸里到底藏不住火。

“老爷!”

容夫人痛呼,随后跪倒在地,“咱们就染儿一个孩子,老爷难道就眼看着染儿受罪?老爷,救救染儿吧!”

说着,就是要叩头。

“快起来吧!”

容相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容夫人,拦住。

“老爷——”

容夫人眼中含着泪光。颤颤的伸出手,想要去拽容相的衣袖。

容相叹了声,从软榻上起来,去扶容夫人,“现在,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等!”

“等?”

容夫人见容相如此,知道容相是原谅了自己,脸上的青白散去了不少,只是因为容相的话,脑袋里还是懵懵的。

容相点了点头,“毕竟染儿对不住的是月儿,等月儿回来,看月儿的意思如何,再定吧!”

说着,容相拍了拍容夫人的手背。

容夫人福至心灵,“老爷,妾身懂了!”

“妾身这就去办!”

说完,容夫人擦去了脸上的湿痕,又在镜子前端详了稍许,掀开珠帘就走了出去。

隔着窗子,只听着外面容夫人的吩咐,“去留华园。”

留华园,正是薛夫人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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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

雨色清静。

天地间,已然清澈。

凤仪宫内,宫灯明耀。

容纤月眯着眼睛,隔着珠帘瞅着不远处正在办公的男人。

默默的咬牙,再咬牙。

尼玛脸皮厚的男人,她还真是不止一次的在他的身上看到下限了啊!

明知道她的心情不虞,偏偏早早的就吩咐了到她的宫里来入寝,弄得宫中上下一通的忙活儿。

好吧,她便当作是他来给她解释那个德妃是怎么怀上身孕的,哪怕是来安慰她几句的吧!

可他倒是好,来到她这里之后,该吃吃,该喝喝。一丝丁点儿想要解释辩解请罪的由头都没有。就是她刻意的冷落他,不咸不淡,不言不语,他也视若无睹,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不,人家在她的地盘儿上吃饱喝足,就又照例办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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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后宫的凤仪宫,不是他的明耀殿,御书房!

总是捧着这些到她这里来,就不怕那些御史言官们给她的头上按上什么“祸国殃民”的帽子吗?

也对,这个帽子又不是往他的头上戴,他又何必在乎,何必当回事!!!

容纤月呼了口气,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书册。

可自己看着的明明是她喜欢的,可怎么就看不进去呢?

容纤月又瞪了两眼。

再度,容纤月吸了口气。

起身。

隔着珠帘,容纤月冲着夜凌璟的方向躬了躬身子,表示告辞告退。

然后转身到了屏风之侧,就想要吩咐守在外面的春桃她们进来,伺候更衣,准备睡觉。

只是自己的嘴巴张开,喉咙里的声音还没有冒出来,就听着身后熟悉的声音。

“过来——”

“……”

容纤月额头一黑,侧身睇眼的瞅了过去一眼。

人家手里的朱笔不停,根本连看也没往她的方向瞄过来半眼。

这状况,咋就和昨儿差不多呢?

可,真是差不多么?

容纤月转过头,目光往外面瞧过去。

“要朕去请?”

低沉的声音很有些不悦。

容纤月眉角一抽。

袖下的手险些要攥到一起。

这明明是他做了错事,怎么到头来反而是她像是犯罪的?

容纤月的胸口上下起伏了。

勿惊勿怒。

勿嗔勿悲。

……

容纤月转头,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

步履摇曳的往那位的案几前走过去。

她的脚步声并没有刻意的放低,可也是直到了人家跟前,人家才抬头瞧过她。

幽深的眸子如墨晕染,微微勾起的唇角弧度似笑非笑的,看着容纤月心头一阵恼火“噌噌”的往外冒。

“瞧瞧——”

人家说着,往她的跟前扔过来一本什么。

容纤月低头一看,是本折子。

“臣妾不敢!”

容纤月躬身垂首,可话音说出来,容纤月听着总似乎有那么一丝半点儿的怨气。

而显然,人家听出来了,一手摸着自己细腻柔滑的下巴,瞧着她,“胆子大了!”

“臣妾不敢!”

容纤月赶紧的表示自己清白。

夜凌璟也不理她,继续说着,“是朕这段时候娇纵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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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不敢!”

容纤月再三重申。

“那,看还是不看?窠”

夜凌璟用下巴点了点,目光在那本折子上转了圈儿,又落回到容纤月的面前旆。

容纤月抿了抿唇,无奈的把那本折子拿起来。

翻看。

只是看了几眼,容纤月就暗生佩服。

乍一看,这折子上洋洋洒洒不知道多少的之乎者也,只让容纤月觉得隐隐头疼,可仔细看下去,十句当中的意思和一句貌似根本就没什么区别,无非就是皇后怀有子嗣,乃国之大幸之类的话。

为官者,能混到能直接给皇帝上折子的,不知道在官场上混迹了多少年,可这样的官员仍然能把那些文绉绉的话说上个上百字而没有重样,却又是前前后后全都是在说一件事的水平,真是叹为观止。

手里的折子还没有看完,跟前就又摆上了一本。

容纤月看到入神,不自主的拿起来。

和上本一样,同样都是一件事能说个上白言没有重复的,只是这本说的不是称赞她这个皇后好不容易有了子嗣,而是说担心她这个容家的女儿会因此恃宠而骄什么的。

容纤月觉得这本折子有些硌手。

她不是容家的人,所以容家会因为她的子嗣做什么,和她无关。可这要说她“持宠而娇”什么的,却是,却是很让她不舒服。

放下折子,容纤月抬头看向面前的人。这也才发现人家根本就没看折子,一直在瞧着她。在看到她的视线,人家眉角稍稍一挑。

宫灯下,俊美的面容如月如霁,似若梦幻。

容纤月的心头跳了跳,她扬了扬手里的折子,放下,

“还请皇上明言!”

夜凌璟看了眼桌上的折子,唇角勾动轻魅。

“先前朕给你的字帖可练了?”

字帖啊!

她倒是练了一阵子,已经很有些所成了。

容纤月正要回答,突的意识到这件事似乎和她说的那个并没有什么关系吧!

“那字帖是朕写的!”

像是知道她心头的疑问,夜凌璟道。

难怪在她练习这字帖的时候,香兰的脸上有些异色。

可——

夜凌璟的手指在桌上的折子上叩了几下。

“交给你了!”

“……”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看看那份折子,又看看他。

那个什么,应该是她想多了吧!

“皇上的意思是……”

容纤月还没说完,人家手里一扔,又是几本折子扔了过来。

这下,她就是再想要装傻也装不下去了。

“这,不妥吧!”

容纤月缩着手,就是不想去拿。

夜凌璟弯唇,托在下巴上的手移到鬓角。

那盘龙珠冠下的俊美面容犹如美人儿侧怀,娇媚动人。

容纤月抬眉睇了眼,又落目在自己手边上的折子上。

“这上面是写谁的?”

耳边上,人家幽幽的说了句。

容纤月抿了嘴角,肚子里的那番“后宫不能干政”之类的话硬是被人家给压下去。

遂,眼前出现了一只明亮的手掌。

沿着她的视线,探向她身前的衣襟。

“纤纤是朕的皇后,便是要和朕并肩而立,如此,岂不是理所应当之事?”

……………………

是被他说服了?

还是她原本就窝藏着一颗不安分的心呢?

容纤月也弄不清,只知道自己最后还是坐在了他旁边,和他一起阅着折子。

只是在她坐下去,掩着袖子在折子上用自己临摹的某人的笔法在折子上挥毫写着“知道了”或者“干卿何事”之类字眼的时候,突然发现某人安置在自己寝宫里的这张桌子大小正适合她和他两个人在上面挥毫笔墨。

是巧合吧!

容纤月拧眉,不自主的抬眼往对面那人的方向瞧过去。

人家案头上摆着十多本折子,手中朱笔御批,笔墨如尘,那凝神低眸,认真的模样,便只如隽永深刻。

本来只是想看一眼就算的,可看了几眼发现越来越移不开眼。

“有什么想要问的?”

人家放下一本折子,头也不抬的甩出这句话来。

容纤月梗了下。

她当然想要问了,可人家把国家大事都扔给她了,她还能问什么?

岂不是显得她小气?

容纤月脑袋里转了几圈,鬼使神差的脱口而出,“璟觉得我肚子里是男是女?”

正在批阅着跟前折子的夜凌璟手里的笔锋一顿。

“公主!”

公,主?

容纤月嘴角狠狠一抖,手里头正要沾向砚台的笔一落,上面的墨痕划开一片墨染。

“那德妃呢?”容纤月忍不住了。

夜凌璟笔端最后一画顿止,手里的折子放到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

“与朕何关!”

“……”

容纤月眼睛一亮,脑袋里瞬间闪过什么。

夜凌璟眼角一挑。“想什么呢?”

容纤月忙摇头,“没!什么也没有!”

“……”

夜凌璟看了她一眼,目光又在她跟前的折子上扫了眼。

人家这会儿工夫已经批阅了两本了,可她就只是寥寥看上几眼的,才划过去一本。

容纤月低头,赶紧的把笔墨整理了下,在自己跟前展开的折子上,学着某人的笔迹,划下去。

见状,夜凌璟很是满意。

也低头扫量着自己跟前的折子。

“两日后省亲!你备着些!”

容纤月没说话,手里的笔墨下,带出三个俊逸飘洒的字迹,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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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夜晚。

京城街头,灯火明亮。

舞榭亭台,灯红酒绿,车水马龙,街头络绎的小吃叫卖声不绝于耳,空气中弥漫的食物酒香暖暖入肺。灿烂的灯光与柔和的夜色交相呼应。正就是大夏别有的夜色风情。

悦来酒楼的雅间之上,紧闭的房门内,

温润和煦的男子独自依坐,面前的桌上摆着几碟菜色,一壶一盏,形影单吊。

敞开的窗子,头顶上弦月如钩,几许繁星陪伴闪烁着冷月。

淡淡清风拂过,似卷起席席往事。

他的目光在街头稍许掠过,便落在当中的一人身上。

墨色的斗篷笼罩,只堪堪露出的光华下巴,忽转而过。

他的嘴角一抿,低垂下头,手中杯盏的酒一饮而尽。

而几乎同时,那个身穿斗篷的人抬脚进入了悦来酒楼。

……

雅间的房门开启。

他站起来,门口的人也脱下了斗篷,俊美的面容显在光亮之下,唇角微微带起的邪魅在看到他的时候轻巧一勾,“容大公子!”

“宁王爷!”他拱手。

遂,雅间的房门关合。

……

容宗瑾和夜凌澈相对而坐。

一壶两盏,轻盈的酒水在杯盏中荡起涟漪。

淡淡的酒香在雅间内缓缓飘荡。

“这时候容大公子不是应该正忙着?”夜凌澈托着下巴,笑的邪肆。

容宗瑾温润如水,淡若轻拂,“小酌尚可!”

夜凌澈不置可否,举起杯中的酒和容宗瑾对了下,一饮而尽。

“好酒!”夜凌澈赞。

容宗瑾道,“上次帝后微服,喝的就是此酒!”

“哦~?当真?”

夜凌澈眼中讶然惊现。

容宗瑾微微一笑,“宁王府中此酒不下百坛,难不成宁王竟是不知?”

夜凌澈眉心稍挑,瞧着容宗瑾的脸上似笑非笑,

“有道是明人不说暗话,容大公子想要说什么?”

容宗瑾勾唇,温润的脸上泄出淡淡冷凝。

夜凌澈看在眼里,脸上的戏谑也稍许的重了些许。

……

“离她远一些!”

容宗瑾开口。

夜凌澈讶然,“还不远?”

容宗瑾看着他,“玉佛寺归来路上……”

夜凌澈失笑,“那又如何?”

“会让她以身涉险!”容宗瑾压低了声音,已然含上了一丝警告。

容宗瑾嘴角一勾,端起酒壶往杯盏里倒酒。

一边倒着一边说着,

“不见得吧……或许,皇兄什么都知道呢!”

微微拖长的声音,使得容宗瑾眼底倏的暗光滑过,袖下的手也渐渐攥紧。

“来——”

夜凌澈朗声说着,手中杯盏举起。

容宗瑾抿了唇角,抬起自己跟前的酒,一碰即离,一饮而尽。

清冽的酒意入喉,辛辣的味道从肺腑直直的涌上来。

容宗瑾的眼中有些泛红。

“人都以为本王总是惦念着皇兄的喜好,皇兄喜欢的,本王也喜欢,却不知道对她,是本王先上的心!那年容相生辰,本王随同父皇一同入府庆贺,只觉得府里闷郁,便去了后面的园子。就在容相的园子里,本王一眼就看到了她!”

“那时候,她五岁,小小的丫头,就趴在假山石下面睡着了,要不是本王把她叫醒,她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可这个丫头倒是厉害,本王才把她叫起来,她就把本王给摔到地上!只不过,毕竟是小身子板儿,又怎么会摔疼本王……”

夜凌澈端着酒杯,俊美的面容上带着轻魅的恍惚,似若沉浸往事。

容宗瑾听着心头一跳。他从没有听说过宁王说过这一段儿,而照着宁王说的时候来说,那时候这位宁王才七岁!而他还没有被养到容相府邸。

忽的,容宗瑾想到先前在宫城中,谢安华和他讲的那句话,

“那日,皇上是不是也在?”

夜凌澈眼中清亮一闪,看了眼容宗瑾,点头,“不错,后来她把我支走,等我回来,就发现她正和皇兄说话!本王不喜,就走了!”说完,把杯子里的酒喝了。

容宗瑾默默沉吟,正如谢安华所说,皇上和她,还真是早就相识!只是没想到,宁王也——

容宗瑾端起酒壶,夜凌澈瞧了眼,把自己跟前的酒盏挪过去。

容宗瑾倒了酒,夜凌澈拿过来,接着说下去,“本王以为当时也不过一时兴起,可这而后两年,朕对她却是念念不忘,再后来,她随同容相入宫,本王本想着恳求父皇赐婚,虽然她不过是个庶女,可侧王妃的位置还是绰绰有余,没想到——”

后面的话,夜凌澈没说下去,而是仰头把杯中的酒喝下了。

容宗瑾紧抿了唇角,两年,那时的宁王也不过才九岁而已!

不过,宁王说的那次,他倒是也稍有得知,那时,他已经在容府,可那夜并没有资格随同入宫,是以那日的惊险,他也只是从旁人的口中听闻。

当时的太子趁着夜宴宫袭,宫中上下一片血洗。皇子们大半儿因此夭折,而皇上和宁王爷因被人保护,安然无恙。先皇也险些因此丧命,只是最终也是病榻缠绵,数年后薨天而逝。

容宗瑾正是沉吟间,夜凌澈突的问道,“你可知道魂殿?”

容宗瑾回神,“是!自是听闻!”

夜凌澈瞧着他,脸上又带上了容宗瑾熟悉的轻佻笑容,“那魂殿里,是什么人,你可知道?”

容宗瑾眸子一缩,背脊上莫名的紧绷,

“宗瑾,不知!”他回答。

“哈哈!”夜凌澈大笑,“连魂殿如何都不知道,你又在这里和本王说什么!”

夜凌澈起身,食指点了点容宗瑾的面额。

“你,丁点儿的机会也没有!”

说完,夜凌澈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自己的斗篷,走了出去。

雅间的房门关合。

容宗瑾看着眼前空荡荡的酒盏,眼中波光几辗,终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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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匆匆而过。

容纤月觉得自己每天就像是上了弦的钟表,滴答滴答的走个不停。

除了看书册,练习自己的内息,晚上帮着某人完成据说是因为她才有的那些歌功颂德,抑或者是辱骂什么的字眼的折子,就是把容家上下的那些亲朋好友的卷宗看个清楚。

试想这位皇帝通知了帝后省亲也没几日,她以为也就是声势浩大点儿的回娘家而已,可随着跟前这一摞一摞的容府的亲朋卷宗一拿过来,容纤月觉得自己的脑袋都有些大。

幸好,倒也并非只有她这样以为,春桃也是满脸的惊恐,说是从前容府每年府中上下聚会也没有这么热闹来着。于是,她也是稍微的放下些心。不过她也还是认真的把这些卷宗看了个清楚,毕竟好歹她明面上还是容家的女儿。

只是当省亲那日至,她在凤仪宫宫中上下宫婢的侍奉下穿戴整齐,在前面的庭宫处等待凤辇驶过来的时候,她也总算是知道原来红楼梦里那个写元春省亲时候的浩大声势,还真是没有夸大其词。

四周的凤鸾仪仗,比起先前伴驾前往秦山玉佛寺几乎没有半点儿的差池,不止如此,当凤辇驶过来,她发现凤辇之上竟然还插着一道飞龙旗帜。而就是这道旗子,使得本就富丽堂皇的凤凰驾辇变得更加的庄严威武。

这是——

“皇后娘娘,请上辇!”

说这话的是常总管。

容纤月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明明是她的凤辇之上,里面已经先坐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不就是皇上夜凌璟。

说是皇帝偕皇后省亲,可这皇帝坐在她的凤辇上又是怎么回事?

“皇上?”

容纤月脱口而出。

而不止是她,就是连后面陪着皇后一同出来的一众美人儿也都目瞪口呆。

当中,不再有禁足之罚的德妃容纤染嘴角狠狠一抿,执手挡到了自己的腰腹之间。

……

闻声,凤辇里的人挑开辇帘,俊美的面容半隐在车帘之中,如墨的眸子只在那些美人儿的身上扫了眼,就只落到了容纤月的身上。

“还不上来?”

低低威严的话语,可当中隐含的宠溺,容纤月却是听了个清清楚楚。

她不由自主的扬起唇,踩到了车凳上。

当她落座,跟前的车帘放下,外面宫中美人儿还有侍卫们高呼的“恭送皇上,皇后——”的字眼响起的时候,容纤月不由得看向身边的人。

他的眸若星辰,只是淡淡瞧着她的神情,就让她的心头一阵悸动。

“是不是觉得朕很好!?”

夜凌璟捏了下她的鼻头,侧身在她的耳边说道。

容纤月抿了嘴角,正想要回一个淡然的眼神,可或是车子晃动,他从她的身边撤回去的时候,他的唇角在她的耳朵上滑了下。立刻在她的耳边带起一阵悸动。

容纤月缩了缩脖颈,瞪过去。

只是看在夜凌璟的眼中,只是嗔怒。

夜凌璟低笑,宽大的袖口一甩,就拦到了她的腰身上。指腹摩挲,落在她的身前腰腹。

容纤月心头一动,回眸相望。

……

虽是帝后省亲,可因前往之处乃朝中容相府邸,是而百官一早俱都立在前面的宫门相侯。

照着礼仪,先是帝王驾辇,随后是皇后凤辇,可当前面的仪仗过去,帝王驾辇迟迟未至,官员们正是奇怪,便眼见着凤辇缓缓而来。而凤辇之上,帝后的身影相依而坐。举止亲密。只看的那些官员的眼睛瞪的一滚一滚。

早就听闻帝后亲近,可这样的如胶似漆,到底是好还是坏?

站在官员之中的谢安华面色沉静,宁王夜凌澈嘴角还是似笑非笑的弧度,只是眼中已经暗光浮动。

凤鸾中,就在驶出宫城的霎那,容纤月就已经看到了外面的官员。心知道某些必要的雍容端庄还是要有的,容纤月也只能就任那只手在她的腰间沾她的便宜,只是当凤辇从那些官员跟前经过的时候,容纤月突的发觉似乎有什么异样的注视落在她的身上。

是谁?

容纤月差点儿转头就去瞧,只是碍于在凤辇之上,她的目光转落,也只能是一触即离。

只是即便这样的异样,还是几乎立刻就让身边的人察觉到,

“怎么了?”他低头在她的耳边低问。

隔着车帘,外面的人只觉得里面的两人更是亲近。

容纤月微微摇了摇头,“没事!”

夜凌璟点头,唇角含笑,眸光往车外扫去,眼中精芒一闪而过。

……………………………………

很快,容府近在眼前。

几乎都是官员居住的大街之上。

容府的府邸前百尺之内,就已经是炮竹烟花,噼啪作响。

外面围观的百姓几乎密不透风,四周京兆尹的官兵防护。

街头之上,黄土铺街。

浩荡的皇家仪仗缓缓而来,容府四周的容府亲眷俱都叩首以待。

容纤月坐在凤辇之上,看着那些跪倒在凤辇四周的容府亲眷,眼波清淡。

终于,凤辇停靠。

容府的府邸门外,披红挂绿,一眼看去的富丽堂皇之意满目荣华。

“臣(妾身)见过皇上,皇后——”

齐声的高呼而起。

凤鸾的车帘拉开。

夜凌璟偕同容纤月走下车架。

容纤月瞧着跪倒在脚前的容府众人,眉角悄然轻挑。

若是此刻站在这里的是那个容纤月,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

“起来吧——”

夜凌璟开口。

“谢皇上,谢皇后——”

下面跪着的容家众人起身。

而随着衣衫窸窣声,容纤月悄悄打量了几眼。

为首的容相面色发白,隐隐的仍有病色笼罩,只是眼中偶速划过的锐光却还是让人心头不免一震。

旁边的华服女子,眉宇间和宫里的那位德妃相似,面容慈睦,唇角弯起的弧度看似温柔,可袖下掩着的指端轻颤,已泄紧张。不用说,定然是容夫人无疑。

就在容夫人身后,一华服女子也是轻颤紧张,只是她身上虽也是华服倾身,可总似乎有些不太合宜,而且虽是低垂着眉角,可眼角总试图想要抬起,而那方向也正就是她的脚下。

虽然看不清全貌,可温婉娇俏的面容带着的熟悉感,还是让容纤月心头微沉,她知道,这人应该就是那位薛夫人了。

“皇上,皇后,请——”

容相躬身,身后的夫人侍妾们都往后退了数步。

偌大的容相府邸大门赫然敞开,里面亮堂青笼,花鸟鱼戏,已在眼前。

“皇后,走吧——”

身边的人在她的耳边说了句。

容纤月抬眸,展颜一笑,相携而入。

………………

容府园中,花草相隔。

富丽堂皇。

当中绸缎瑾系,整齐束缚,便知道是刻意整理过的。

陪同在侧的容相引着帝后两人往前面的大厅而行。

皇帝夜凌璟一边走着,一边和容相交谈,“朕年少时,也来过一次!那时就走过这条路,不过当时正是晚上,灯火明亮,锦簇繁华,是以到现在朕都记得清清楚楚!”

容相在旁说着,“那是皇上睿智,记性好,老臣只恍若的记得那时先皇正是壮年,目光深睿,谈笑风生,正是臣等心折!”

“嗯!那时候父皇也确是风华正盛之时!”

“……”

耳边的交谈声听着越发的亲切,容纤月左右打量着容府,并没有丝毫的熟悉感。

很快,偌大的正厅在眼前。

帝后坐到了正中的位置。

隔着珠帘屏风。

容家上下百口人也都聚集到了此处。

正式的省亲也在此时,正是的开始。

先是容相容夫人薛夫人三人跪拜叩首相见,然后就是后面的一众容府亲眷。

好不容易帝后驾临,哪怕是最远的亲戚也想要见一见帝后圣颜。

而显然,皇帝也是亲切,虽有些亲眷只是跪拜了就退了下去,可也还是有不少的人被皇帝点了名,而旁边皇后低低的说上几句,皇帝又是赞扬,

于是只是这番的跪拜,就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遂后,容纤月等人移到后面的厢房。

毕竟男子们的谈话,女子不好在旁听着。即便在她的凤仪宫里,她偶尔还用某人的笔迹在那些据说是“直达圣听”的折子上写上看似是他,而实际上是她心里话的字眼。

……

此番,容府外面的家眷都已经在前面安置了,能矗立在旁的都是容府内宅众人。

身为皇后,自然是坐在正中的位置上。

容夫人坐在她左下首,身为平妻的薛夫人在右下首。

其下,就是容府尚且年幼的儿女!

两女一男。

最大的也不过蹒跚学步,

容纤月看了眼,目光便落到一直在殷殷细语说着话的容夫人身上。

美好的面庞雍容华贵,淡淡谦然的目光和煦温暖,似乎和容大公子有些地方相似。只是也只是相似而已。

据说容相府中的侍妾自七八年前,就没有再入的。而这些年若干的也有怀有身孕的消息传出,可直到这几年才诞下了这三个孩子。

就如同三年前她被灌下汤药时,她就不信身为容家后宅的夫人,竟是浑然不知。

“……德妃在宫中如何?”

耳边某两个字眼冒出来,容纤月回以一笑,“德妃很好,先前曾想要伴驾,只是碍于宫规,只能作罢!”

听着容纤月的话,容夫人脸上微微的僵了僵。

先前总觉得这个丫头不善言辞,没想到这入宫不到一年,这冠冕堂皇的话倒是说的毫无破绽。

说什么“宫规”,到头来还不是身为皇后的她一句话。

容夫人看了眼对面的薛夫人,薛夫人的身子一颤,看向容纤月。

薛夫人的眼中带着盈光,从容纤月进入府中的那一刻起,就没有消退过,现在咫尺之隔,薛夫人的唇角颤抖的都让容纤月看着心疼。

这般的慈母之情,如何的感怀,可是,这位母亲却不知道她的女儿早已经换了个人。

“皇后娘娘,妾身不懂什么大道理,只知道宫中深寒,即便有错,可也只能是姐妹方能相扶相持。”

薛夫人的声音发颤,按在扶手上的手臂都轻微的颤抖。

容纤月点头,“母亲的话,本宫知道了!”

听着容纤月嘴里唤出“母亲”,薛夫人一颤,眼中的泪瞬间崩离而出。

而规矩森严,薛夫人忙侧头用自己手里的薄绢擦了。

容纤月眼角余光扫到,袖下的手微微一攥,便看向容夫人,“本宫在府邸的时候,夫人于府中上下的管制之能,便是让本宫钦服。如今本宫也身负六宫协理之责,私下里便借鉴夫人一二,便是收效甚厚!”

容夫人听着心头猛地一跳。总觉得容纤月这话里有话。

“诚所谓知错便改,善莫大焉,可若是这错,关系社稷江山,便是圣旨也不能立在祖宗家法之上,唯有的也只有严惩不贷!不知容夫人以为如何?”

容夫人嘴角一抖,一青一白,交替浮现在脸上。

后面站着的容府侍妾不明白当初不过是个平头庶女而现在已经成为皇后的容纤月说的是什么意思,可不用想就知道这话里另有深意,即便那个刚还抹着自己眼角泪水的薛夫人也倏的一顿,似是担忧似是惶恐的看着容纤月。

容纤月只视若无睹,面上浅浅含笑的瞧着容夫人。

容夫人点头,“是,皇后娘娘说的没错!”即便再怎么压抑着,容夫人的话音也有些发颤,额角也微微的渗出了汗湿。

容纤月目光如炬,自是看的清楚。

她又笑了笑,接过来旁边春桃给递上的梅子茶,轻啜了口,“当然,树下好乘凉的好处,本宫也是知道的!所以,咱们容家,可千万要荣光百年啊!”最后拖长的声音,语重心长。

容夫人连着点头,“是,这一切还要有劳皇后娘娘!”

容纤月听着失笑,“夫人这是什么话,本宫只关系后宫,若是想要容家百年,本宫也确是有心无力!”

容夫人也知道自己刚才一时情急说错了话,忙也应着,

“是是!皇后娘娘说的没错!是妾身的错!”

容纤月端着梅子茶,眼角睇着容夫人,嘴角淡淡的勾起弧度。

按照规矩,她这个庶出的女儿,无论何时总也要称呼容夫人一声“母亲”,可她却是只字不提,一口一个“容夫人”的喊着。

容夫人也不过才提了一句“德妃”,她又夹枪带棒的说了“国法难容”的字眼,明摆着暗喻了她先前就是故意。

刚才,明明是她提了“容家百年”的话题,便是让人不得不恭维,可转瞬她又说和自己没有半点儿关系,全要靠容家自己努力才可!

这样的刁难,唯恐就是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脸色也要变上几变,可容夫人仍是能保持雍容端庄的姿态。

——难怪那个容纤染能隐忍到这个程度,只容夫人的袖里乾坤,便可见一斑了。

随后,又是闲聊了一会儿,便到了用膳的时候。

膳食也尽数都是容纤月并不讨厌的,而且有相当的菜色是她自己本人喜欢的。容纤月也没有刻意挑剔,吩咐香兰给容夫人和薛夫人夹了菜色,在旁人的面前表示了一番母慈子孝也就是了。

当后面宅子的女眷们用膳完毕,前面也已经散了。

而随着皇帝到来,女眷们也是要先后散去。

只是倒不知道皇帝和容相他们说了什么,女眷们还没有尽数散去,皇帝已经拉住了容纤月的手,“——朕带你去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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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

容纤月刚想要提醒这众目睽睽之下,可人家根本连话都不让她有机会说出来,容纤月就被他拽着离开了厢房。

前面帝后离开,后面薛夫人还有其他的侍妾们都各自告退,容相到了容夫人面前,打量着容夫人脸上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异色的面容窠,

“如何?”容相问旆。

容夫人低低一叹,“确是妾身小瞧了她。”

容相摇了摇头,“不止是你!”

听着容相这别有深意的四个字,容夫人心神一颤,“老爷的意思是……”

容相扫了眼只有他们夫妻二人的厢房,还是拉着容夫人直接进去了里面的一间小隔断,用容夫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皇上还让她批折子了!”

什么?

容夫人瞪大了眼睛,身子不可抑的又是一颤。

本以为这不到一年的时候,一个区区庶女能有这样的针锋相对,即便当中是有皇上的宠爱,可更或是宫中浸侵之力。可却也万万没想到皇上对她,竟是如斯。

代政阅章,就是历代大夏皇后也是不曾有过的殊荣。

容夫人心头一紧,忍不住紧攥住容相的胳膊,

“那,那染儿……”

容相知道容夫人的担忧,安抚的拍了拍容夫人的手背。“这次省亲总也要住上两日,到时且看吧!”

“……嗯!”

容夫人点头。

现下,也只能如此了。

……………………

容纤月被皇帝拉着往院子里过去,虽然院子里花团锦簇,极是美好,可容纤月似乎提不起来什么劲头。

“皇上,臣妾累了!”

容纤月抱怨。

她说的是实情。这一直都在宫里养尊处优的,就算是晨省时也不过面对十多个美人儿,哪儿像是今儿一下子接见了这足以让她脑袋膨胀的众人人。

“谁要你省亲的?”

夜凌璟脚步不停,只轻佻的勾了勾唇角。

容纤月额角一颤。

这个家伙,难不成就不会说句好听的!!

不过也没有走多远,夜凌璟的脚步就慢慢的停了下来,而既然知道摆脱无望,容纤月也索性欣赏四周的景致来。

圆形的拱门,一排栽种着细碎的竹子,一侧是巨大的芭蕉,前面的池子水波清湛,假山嶙峋,不远处亭台角楼,很有苏州园林的布局。而又比起来更彰显出了几分富贵之美。

“那里——”

旁边人拉着她,往某个方向指过去。

容纤月顺着他的手指,看到前面小桥后面的假山。

“可记得?”

夜凌璟问。

容纤月顿悟,这是在回忆往昔!

难怪非要和她一起省亲了!

可,那时候她貌似才五岁吧!

容纤月深吸了口气,努力的联想过去。

……夜色笼罩,内外都是灯火明亮,而独独的这一偶,僻静幽凉。一个五岁的小丫头,一个应该是已经初现俊美的少年,就在那里相对而立。

或许是自我潜认为的思绪加重,容纤月的眼前还真是渐渐的浮现出了两个娇小的身影。

——“是你!”

——“你认得本殿下?”

——“你不是喜欢我么?我自然认得你!”

——“笑话!”

——“对了,你会打水漂么?”

——“这种小孩子的玩意儿,本殿下才不屑!”

——“你是不会吧!”

——“胡说!本殿下英明神武,没有什么能难的倒我!”

——“哦,那就试试吧!”

——“……”

“噗——”容纤月笑出声。

旁边的夜凌璟瞅着她,眼中墨色晕染,“想到什么了?”

容纤月忍着笑,摇头,“臣妾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到了什么!不过,皇上当时说臣妾在这里玩儿石子儿……是不是打水漂呢?”

夜凌璟的眼中弱弱的闪了下,“朕不记得了!”

容纤月只是猜测,可看着夜凌璟眼中的神色,便知道定是如她所想的那般。立刻就来了兴致,转头四下里张望。

可容府上下显然是彻底的轻扫了一遍,地上一颗碎小的石子都没有。

眼角转闪,容纤月转身从假山上寻到了一块儿石子,抠下来。

夜凌璟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微微一抖。

下一刻,容纤月扬声,

“皇上,咱们比一场吧!”

………………

随行而来的侍卫守在假山水池四周。再远一点儿,连带的容府内眷都被隔了开。

头顶上日头虽也明亮灼热,可毕竟雨水刚过,再加上假山水池边上,树木茵茵,倒也不觉太热。

夜凌璟身上龙袍庄严,头顶上的九龙飞云盘头金冠栩栩如生,欣长的身影立在水边,只是这波光粼粼,便已然是风度翩然,俊美如神邸。

容纤月凤袍裹身,精美的绣制绸缎,头上凤冠配饰,精致完美。

“皇后,确定?”

夜凌璟问。

手里掂着的石子上下翻动,明明很有痞子的形象,可这样仪态俊美的站在这里,怎么看怎么赏心悦目。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笑的温婉,“一局定输赢!”

夜凌璟嘴角稍挑,轻魅的目光在容纤月的身上扫了下。

“皇后先!”

“臣妾就不客气了!”

容纤月也不推辞,走到了池水边上。

她掂了下手里的石子,手指快速的翻动了几下,姆指和中指捏住,食指在后。然后,身子快速的向后倾斜,手臂用力……

石子快速的飞了出去。

水花飞起,涟漪点点。

守护在侧的侍卫们看的目瞪口呆,却也都各自的守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什么都没看到。

夜凌璟眯着眼睛,瞧着那颗石子在水面上荡起差不多接近二十个水花,最后沉入水中。

完全是差不多从水池的这一头到了另外一头。

容纤月起身,对刚才自己那不甚雅观的姿势混若无睹。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皇上,请——”

容纤月做了个“请——”的姿势。

夜凌璟斜睇了她一眼,站到先前容纤月站着的地方。

就在容纤月等着某位一展神威的时候,人家淡淡的说了句。

“若是朕赢了,如何?”

容纤月哽了下。

她打水漂的本事不是盖的,能赢她的人还真没有几个。

“皇上以为如何?”

夜凌璟也不看她,像是随意说了句,“欠朕一件事!”

容纤月差点儿脱口应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怎么也觉得这种像是张无忌和赵敏的赌约对自己很有些亏呢!

没听到她的回答,夜凌璟斜睇了她一眼,

“皇后不敢?”

容纤月恼了,“好!”

……

两手相拍,清脆的声音在假山水池边回荡。

遂,夜凌璟转身再度站到了先前容纤月站的位置上,眼中快速的划过一道暗光。

手中扬起,身子往后稍稍一斜。

手里的石子飞速离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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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的侍卫看似认真的护卫,眼睛却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过了去。

水波飞动。

站在夜凌璟旁边的容纤月眼睛越睁越大,最后目瞪口呆,嘴巴险些闭不上。

她以为自己打水漂已经很高超了,可他却是,却是比她打的还要好,因为最后那石子根本就没掉到水里,而是直接落到了对面的地上。

“如何?”

清朗的声音从她的耳边上溢出来。

隐隐的带着笑意。

容纤月眉角抖了抖,转身往外走。“好累!”

“哎~!”

话音里的笑意更深,夜凌璟伸手就揽住了她的腰身,带着她往旁边你的假山靠过去。

紧跟在后面的常总管拉着春桃就退到了数步开外,正好看不到那边帝后两人的动静。

……

“你故意的!”容纤月低低的抱怨。

夜凌璟轻轻的笑,身上淡淡的龙涎香笼罩在她的四周,“皇后忘了,这可是皇后提起来的!”

“……”

容纤月语窒。

是她提的没错,可他不会让着她吗?

这里,说起来可是她容家的地盘儿!

“反正,反正不算!”容纤月决定耍赖。

“纤纤赖皮?”

低低宠溺的话语在她的耳边回转,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朵上,身子不自觉的发软,发麻。

“你,你走开……”

容纤月不知道自己的声音已经发软。

夜凌璟睇着她,眸色深谙,揽着她的胳膊紧了紧。另一手搁在她的身后,不让她的身子靠到后面坚硬的石头上。只是这样一来,两人已然紧贴。

即便此刻两人身上都穿着厚重的冠冕袍服,可某人某处的异样,容纤月还是很快就察觉到了。

衣,冠,禽,兽。

容纤月惊了,她抬头瞪向这个人,想要他淡定点儿。

可刚抬头,他的唇就已经往她的面颊上落下来。

“纤纤……”

声声的吟喃,已经在预示着某种渴望。

四周阴暗,面前也只有这一个男人。

淡淡的清风拂过,眼前的他,宛若倾城美好的那一斗珠。

容纤月弯起唇角,凑过去。

四唇相接,激烈的火花瞬间蔓延。

低低的吟哦透过假山树木的遮掩,婉转的传了出来,

不远处的春桃低头看着自己的足尖,羞得满面通红。

常总管瞧着春桃的模样,觉得好笑,凑近了春桃,“不是总在主子身边伺候的吗?”意思是这种事情应该司空见惯了吧!

春桃抬头,恼羞的瞪过去,只是刚抬头,就看着一道人影走过来。

春桃的动作一顿。

常总管是何等精明的人,几乎立刻就看到了来人。

常总管看看那人,又看看春桃,脸上一闪恍然,“哦~!原来——”

“常大人!”

春桃低呼了声,小脸儿上只红的更厉害。

常总管像是被春桃那一声吓了一跳,一边拍着胸口一边撤后了半步。

“哎呀,还真是吓死了!”

“……”

春桃鼓着嘴巴,转头面向树木,。

常总管瞧着,忍不住凑过去,“小春桃,真生气了?”

“我也就是说说,至于他么……小春桃心里明白着呢,是不是?”

说完,常总管站到了一边,给春桃腾出空地儿。

春桃看着跟前的树,良久,悄悄的伸出手在树枝上抠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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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的院落。

正是容纤月出嫁前住的院落。

伴着阵阵的幽香,青石板的小径从容纤月的眼前铺陈开来。

小径左右,花朵摇曳,虽不甚名贵,却也是花中名品。

“这里倒是变化不小!”

站在她旁边的人点了点头。说出来的话也不知道是赞赏还是什么。

容纤月额头一黑。

“皇上来过?”容纤月眨眨眼,一脸的好奇无知。

夜凌璟斜睇着她,伸手就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皇后以为呢?”

容纤月转头看向春桃,春桃赶紧的摇头,像是拨楞鼓一样。

容纤月撇撇嘴,她当然知道这位皇上是没有来过了,不然那个容纤染当初做的就不是给她下药,而是直接想办法把她给弄死了。

房门此时已经大开。

随同而来的宫婢宫随早已经先把里面布置了。

容纤月踏进房门,左右打量着房间里的布置。

“皇后可是对这里念念不舍?”

耳边阴魂不散的声音再度凑过来,容纤月抬眸,满目倾羡的看过去,“有皇上在的地方,才是臣妾去的地方!”

显然,这话很是让某人满意,夜凌璟勾住她的纤腰,神采飞扬的站在她的身侧。

跟在后面伺候的春桃常总管只低着头,佯作不知不晓。

……

左右侍奉的宫婢退了下去,关上房门。

容纤月和夜凌璟躺在床上小憩。

虽说仍是住在她原来的院落里,这床倒是换了个大的。

到底是有些累了,容纤月一躺到床上,就懒懒的不想动。

而某个禽,兽也难得君子了一次,这次只是揽着她的腰身,让她窝在他的怀里。

淡淡的静谧回转,容纤月看着头顶上的轻纱帘帐,有些困,可又闭不上眼。

身边熟悉的气息让她觉得心安,可看到的这一切又让她觉得一股陌生的惶恐。

不错,或许是真的惶恐吧!

因为这容府里的一切,包括薛夫人,包括容纤月住了这许多年的院落,她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她不是容纤月,没有丝毫印象也是理所应当。

可偏偏,他说的假山,还有水池边的的情形,她竟能莫名其妙的产生一些幻觉。

是她太想把自己当成容纤月?还是其他?

或者没有脚上的脚环,她也不会想这么多,可——

绵延子嗣,安神,镇魂……

镇魂……

容纤月闭上眼睛,就着身边这人的温暖怀抱,又蹭了蹭。

一定是她想多了。

果然是孕妇心事重重重啊!!

…………………

容纤月以为自己睡不着,可不知不觉的还是睡了一觉。

安安稳稳,一点儿梦的痕迹也没有。

而当她睁开眼睛,意外的是床上那个近在咫尺的人还没有走。

“你……”

容纤月也就是刚开口,那人就已经先哼了声,“巴不得我走?”

“……”

容纤月扯了扯他的衣襟。

刚刚醒来的她力气不大,这动作完全像是撒娇。何况,她也的确是坏了这个心思。

“什么时辰了?”她问。

刚醒过来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也这才发现人家的声音似乎清爽的很。

他醒了多久了?

“差不多申时了!”

夜凌璟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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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坐起来,“一会儿臣妾想要去看望母亲!”

夜凌璟一手撑着头,靠在床上看着她,

神色轻曼,风华无双。

“是容夫人,还是薛夫人?”他问的轻巧,

“……”

容纤月动作一顿,转头瞧过去,几乎是咬牙切齿的说了这三个字,

“是母亲!”

“好了,朕知道了!”

夜凌璟弯唇起身,像是诱哄般的说了句,又在她的头上拍了拍。

“……”

侍奉在外的常总管还有春桃香兰进来,给各自的主子穿衣打扮着,夜凌璟神情自若,张开双臂任常总管在旁边转悠着更衣种种,容纤月则是不由自主的盯着他,眼中若有所思。

夜凌璟似乎是被她盯得有些莫名,抬眼看向她,

容纤月笑的异常温婉,“皇上刚才是不是有话要说?”不然也不会特意等着她起身了。

夜凌璟略微沉吟,“早些回来,晚膳陪朕一起!”

容纤月,“……”

这好歹是她“回娘家”好不好!

凭什么连吃饭也要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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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亲(出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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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华园。

薛夫人的住处窠。

和容纤月的院落差不多,也都是僻静地儿。只是彼此间隔着两道庭院,走过去也差不多要一盏茶的时候旆。

虽是省亲,可随行的仪仗仍是皇后的规格,当容纤月的过去,薛夫人早已经在留华园中等候。

“妾身见过皇后娘娘——”

“母亲快起来!”

容纤月过去扶起她。

此时,薛夫人已经换了一身的衣裙,也是华贵锦缎,金簪发髻,富贵盎然。只是不住颤抖的身子还有眼中盈盈含着的泪光还是让容纤月看着心头微颤。

打发了府中的侍婢,房间内,只有春桃香兰侍奉。

茶水奉上,点点的茶香萦绕,薛夫人偷偷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湿才勉强冲着容纤月露出笑容,

“母亲在府中一切可好?”

容纤月问。

“好,好!”薛夫人连着点头,只是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除了前阵子得了场病,什么都好!”

容纤月看着薛夫人,心头微悸。

薛夫人知道她早就明了,所以不敢瞒她。

“那就好!”容纤月笑着,伸手去拉薛夫人的手。

薛夫人一颤,手往回缩了缩才停在原处,像是想要拉她,可又心存畏惧。

容纤月默默叹了声,拉着薛夫人的手紧了紧。

薛夫人身子一僵,眼中再度几若溢出泪光。

容纤月看在眼里,不免又是一悸。

……

“皇后可去看望了夫人?”薛夫人开口。

容纤月摇头,“没有!我直接就到母亲这里来了!”

薛夫人的眼里快速的闪过惧色,说道,“夫人是丞相嫡妻,大夏以孝治国,皇后还是要先去探望!”

容纤月笑道,“母亲放心,夫人不会说什么的!”

“可是……”

薛夫人还想要说什么,容纤月眼中暗光一闪,“母亲可知道容夫人对我做过什么?”

薛夫人面色乍变,被容纤月覆在手下的手也微微的颤抖起来,“什,什么?”

容纤月弯了弯唇,“月儿只是说笑,夫人忙着府中要事,自不会做什么,可旁人,就说不准了……”后面的话容纤月没说下去,只是低头端起桌上的清茶抿着。

一旁,薛夫人脸色已然乍然泛白。

容纤月低垂下眼睑,浓密如蝶的睫毛轻颤如翼。

后面伺候的香兰,春桃自是没有出声。

屋内,一时静谧。

“月儿……”

不知道过了多久,薛夫人颤颤的开口。“月儿,是想要报,报……”

“什么?”

容纤月抬眸,眼中清亮,不明白薛夫人的意思。

薛夫人看着她,眼睛闪了闪,很快的又别过眼去,似是不敢直视。

“母亲?”

容纤月再度伸手覆上薛夫人的手背。

薛夫人看向落在自己手背上的手,良久,终于抬起另一手覆盖上,“是母亲没用,月儿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吧!”那最后一声叹息,似乎已是无奈。

容纤月眸底精光一闪,轻声安慰,

“母亲放心,月儿不会让自己危险的!”

………………

从留华园出来,已经是一炷香之后。

而就在外面的院落中,容纤月看到了那几个容家的孩儿。

这会儿,头顶上的日头只余余晖,那几个孩子在各自乳母还有姨娘的扶持下,咿呀学语,蹒跚学步。

便是满室生香,天伦之乐余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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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站在不远处,遥遥的看着,嘴角浅浅的含着笑意。

不就是做戏么?

当她在宫里这些时候看的还少么?

只是显然薛夫人是知道她被那个容纤染灌下药的事情……都说世上的母亲无一不是以性命爱着自己的孩儿的,可这位薛夫人明明知道,却还是这样一副怯懦害怕的模样。哪怕她的女儿如今已经是备受宠爱的皇后,还是如此。

是小心谨慎?还是习惯了懦弱退缩?

那个容纤月,面对这样的母亲,心里头定然也不好受吧!

是而,又是何种的隐忍,才能熬到和那个人在一起?

……当真是不易啊!

“春桃!”

容纤月唤。

“是!”春桃应声。

“去松鹤园!”容纤月道。

…………………………

松鹤园,正如其名。

松柏矗立,白鹤的雕塑栩栩如生,亭台楼阁,流水颤颤。

亭角悬挂的灯盏上悬浮精美图案,也是松鹤长青,四季如春。

此处,正是容相容夫人的住处。

容纤月一行到的时候,容相并不在,独便是容夫人侯在前厅。

远远的瞧着容纤月一行人进来,容夫人笑容满面的迎上去。

“皇后——”

“夫人!”

容纤月微微颌首,几乎异口同声。

容夫人脸上的笑容更甚,“皇后不是折煞妾身了么!快,请——”

殷殷中,容夫人请容纤月进去了正中的厅堂。

厅堂之中,淡淡浮香弥漫。

容纤月正要进去,先一步进去的香兰突的开口,“容夫人,可否换下燃香!”

容夫人脸上的笑容一滞,“怎么?”

香兰垂首,很是恭敬,“这香气中有无图子,单独闻起来香气淡雅,使人安神,可若是和梅子香混肴,则有乱神之效,皇后身怀龙嗣,奴婢不敢有丝毫懈怠!”

闻言,容夫人忙道,“是妾身思虑不周,如此,便请皇后行至花厅,如何?”

“但听容夫人安排!”

容纤月从善如流。

容夫人唯喏着,领着容纤月去了花厅。

容纤月眼角扫了眼眼中微有怯意的容夫人,嘴角不可查的一弯。

香兰这个丫头,给力!

…………

花厅里没有别处香气,只有淡淡的水果香味。

一如刚才在前厅时,香兰先于容纤月进去,深嗅了口气,才转身恭迎容纤月。“皇后娘娘,请——”

容纤月似有责怪的看了眼香兰,“这是我娘家,大可不必!”

“奴婢奉命安护娘娘!不敢懈怠!”香兰垂首,还是那番说辞。

容纤月拧了下眉头,似想要说什么,容夫人忙拦住,“皇命难违,皇后饶过吧!”

容纤月吁了口气,似乎是无可奈何,“既是夫人求情,本宫就饶了你这一次!”

香兰应诺,

“是!谢娘娘,谢容夫人!”

“哪里哪里,有你在,我们也大可放心了!”容夫人道。

“这是奴婢该做的!”

香兰垂首,退到了一边。

很快,瓜果李桃,各种的茶盏糕点等等的摆上来,

“这都是皇后先前喜欢吃的,宫里或者没有!也就是尝尝吧!”容夫人说着。

这是提醒她终归是容家女儿么?

容纤月抬眸,相视一眼,两人均是温润一笑。

接下来,无疑便是一副母慈的情形,容夫人问着她在宫里的处境,点点滴滴的,尽是关切,比起先前在留华园薛夫人问的还要细致,而且这当中大多是提点她在后宫要立威立权,不管做什么,只要想着后面还有容家撑着,那便是可以尽情去做种种。

容纤月一一的应着,大多是只听不说,哪怕是那位容夫人提到“扶持”“相携”之类的字眼,容纤月权当是没听出来容夫人话里的意思,只是点着头。

一炷香的时候,转瞬即逝,而即便能言善道的容夫人也有些词穷了,何况,容夫人眼角已经瞧着站在后面的香兰脸色有些不虞。

容夫人知道这个香兰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春桃,想必是皇上另有安排。

终于,容夫人忍不住了,她抓住容纤月的手,面带恳求,“皇后,染儿她当初确是做下了错事,可后来也是我暗中调解……”

容夫人的目光在容纤月的腰腹转了下,又看向容纤月,“月儿,念在我和薛夫人姐妹一场,还是饶过她吧!嗯?”

容纤月的目光闪了闪。

看到容纤月没说话,容夫人又继续道,“等百年后,容家的祠堂之上,定有薛夫人的位置!”

容纤月抿了唇角,眼中微光浮动。

姜,真是老的辣!

一眼就识破了原来那个容纤月的软肋,字句都往薛夫人的身上引。

若还是当初的那个容纤月,定也就是认了。

只是可惜,现在的容纤月,是她!

何况,这位容夫人还真是什么功劳都敢往自己身上安啊!!要是她说这解药是皇上的意思,那她是不是要一头撞死到墙上,以示清白?

“夫人!”

容纤月开口,“或许原本我确是心怀不忿,可在宫里的这些时候,我也明白了许多!”

“请夫人放心,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容夫人似乎总算是松了口气,“好,好,那就好!”

容纤月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她向来就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所以,她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

容夫人总算是得到了容纤月的“保证”,没一会儿,容纤月就从松鹤园出来。

而容纤月再往外走了没一会儿,迎面就看着常总管小跑着过来,

“娘娘,皇上等急了!”

容纤月看看日暮西陲的天色,一头雾水。

什么等急了?

不是说晚膳一起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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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的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薄暮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给眼前这一片繁盛的大夏京城晚景增添了几分朦胧和诗意。

人来人往的街头,商贾百姓,各自忙碌,而闲逛雍容之人,更也不在少数。

就在一众的富贵锦衣华服之中,四个身影尤其的惹人瞩目。

均是男子的装扮。

前面的两人,一个温润如玉,一个俊俏秀气。

后面的两人头上则是带着挥飞的轻纱薄帽,两人的面容虽都隐在这轻纱之下,可当清风浮动,淡淡的涟漪飘转而过,若隐若现的面容便已然是倾世风华。

自然,这也不过是街面上一些人的看法,还有些人便觉得那轻纱之下的面容必是丑陋不堪,不然又何必隐在薄纱之下。

只是四周那些人的看法评论都和那两个带着薄纱的人没有关系,因为这会儿,两人眼中只有彼此。

“喜欢吗?”纱帽下,那个个头高一些的人问。低沉的声音清朗如玉。

“喜欢!”个头矮一些的人回答,娇俏的声音刻意粗着,可显然是女子的声音。

这两人不是旁人,正是夜凌璟和容纤月。

“既喜欢,那以后就听话!”夜凌璟轻哼。

容纤月一头雾水,隔着面前的纱帘瞪过去,“怎么不听话了?”

夜凌璟睇了她一眼,淡淡的看向前面,“和不相干的人说那么久!”

不,相,干?

这人倒是比她还要对容家的人没有好感!

转念,容纤月唇角一弯,脚下快速的往前挪了几步,到了前面的人身边,“哥哥,桂花茶饼,哪家最好?”

这次,她没有刻意的压着声音,娇俏的话语殷殷,惹得旁边走过的人都回头看了眼。

容宗瑾脸上挂着的和煦笑容一凝,旋,嘴角的弧度又是大了些,他抬手指向前面的街角,“那边的周记最好!”

周记么?

她记得书上似乎提过这个铺子。

“哪里?”

容纤月转头顺着容宗瑾所指就看过去,还没有看到,胳膊上一紧,夜凌璟就已经把她拉到了后面,“跟紧了!”低低附在她耳边的声音显然带着警告。

容纤月睇过去,隔着纱帘看不到他眼里的神情,可嘴角却是看得出正紧抿着。

“春桃,过来!”

容纤月不看他,招呼前面的同样男装的春桃。

春桃一颤,低着头悄悄的看了眼,咬着牙没敢过去。

天知道在皇上的威严之下,她不过一个小侍婢哪儿敢违拗!

容纤月急了,“春桃!”

后面容纤月要挟的话还没说出来,刚才被甩开的容宗瑾说道,“周记人多,若是晚了,恐怕就只能退而求其次!”

“那怎么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当然要最好的!”

容纤月顾不上了,也忘了自己是被人拉着了,转手就反拉过旁边的人,直接往那边跑过去。

夜凌璟皱着眉跟着,“小心点儿!”

“放心,我有数!”

就在容纤月和夜凌璟快速离开的同时,再远处已经有数人先往那边赶过去。

那是隐在暗处的皇帝身边的影卫。

瞧着前面转眼就走远的主子,春桃冲旁边的容宗瑾开口,“容大公子,刚才多谢您!”

容宗瑾抬手,温润的目光看向前面离开的背影,

“不过举手而已!走吧!”

“嗯~。”

春桃点头,紧跟着容宗瑾往那边过去。

身侧的身影欣长,淡淡的气息在她的身前流转,春桃的面颊不可免的泛起淡淡红晕,只是很快,春桃的面容再度清淡下来。

因为她知道,某些念头根本就不应该起。

………

亏得容宗瑾提醒了一句,当四人轮到了周记铺子跟前,正好赶上最后的半斤。

容纤月捧着桂花茶饼,高兴的险些当场蹦起来。

“太好了!”

“贪吃!”

旁边的人淡淡的哼了声,可还是占有的站在她身侧,独霸姿态十足。

容纤月吐了吐舌头,把自己捧着的桂花茶饼往容宗瑾的跟前分过去。

权当是没有看到那位帝王掩在轻纱下的目光,容宗瑾接过来,又指向旁边的茶楼,“茶饼就着这茶楼里的云雾,当属一绝!”

……………………

茶楼之上,雅间之中,四人已经落座。

房门关合,容纤月和夜凌璟也摘下了头上的纱帽。

再平凡不过的雅间之中,几乎立时风华美满。

春桃本想在旁侍奉着,容纤月还是硬拉着要她坐下来,容宗瑾也适时的往外挪了挪位置。春桃也只好落座。

眼瞧着四个人坐在一起,容纤月目光左右转了圈儿,越看越觉得精神愉悦,神清气爽。

先不说隔着墙壁传过来的外面的人来人往的声声喧闹,让她有了如在人世间的真实感,只说在场的四个人,各人有各人的风采。

一个温润如玉。<

一个秀丽可爱。

一个娇美动人。(她本人)

尤其是她旁边的这位,那风华绝代的模样,堪称人间绝品。

啧啧——

说起来,这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在古代转一圈,要是不多看几个美男还真是吃亏,可眼前的这个,直接就把她的胃口给养叼了,就是连足可称为温润暖男的容宗瑾容大公子在她眼前也少了几分颜色。

“好吃吗?”

容纤月殷勤的给旁边的人倒茶。

夜凌璟瞧着她明显带着谄媚的举动,斜睇过去一眼。“又想如何?”

“没有啊!”容纤月表示自己很无辜,“侍奉自己的夫君,不是身为娘子应该做的吗?”

夜凌璟挑眉,眼角扫过对面坐着的温润男子,嘴角勾出轻魅,“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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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亲(小心眼吃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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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在她的头上摸了下,手指所过,似是无意的划过她的面颊。

容纤月的脸上微微一红。

她知道他是习惯了,可这公然在人面前示恩爱,倒是让她有些措手不及旆。

对面的容宗瑾看在眼里,低眉去拿自己跟前的茶壶窠。

手指还没有碰到,便已经有一双小手拿起来。

容宗瑾抬眸,春桃抿着唇角,低头给他倒茶,目不斜视。

“有劳!”

容宗瑾说了句,声音不大。

春桃的面颊上微微泛红。

对面正给自己茶盏里倒茶的容纤月抬头看了眼。

容大公子的美貌自是不能和身边这个人比啦,可那浑身散发出来的气质真是让人心软的一塌糊涂。

正就是脑袋里想着,忽的鼻端泛香,

“张嘴!”

“……”

容纤月下意识的张嘴,一块儿桂花茶饼塞到了她的嘴里。

“唔——”

容纤月扭头瞪过去,旁边的男子托着腮,笑的正是愉悦开怀。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腮帮子鼓鼓的用力的咀嚼起来。

这茶饼就是好吃!

她要全都吃掉!

………………………………

暮色落下大夏京城的城墙。街道上灯火闪耀。

一行人也都各自换下了衣衫从容府的偏门回了去。

容大公子先行离去,久候着的常总管等人也都迎了上来。

踏着头顶上刚刚升起来的月色,容纤月挽着身边的男子,脸上的笑颜不褪。

“喜欢吗?”

耳边低低的声音熟悉的让她心颤。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了。

容纤月抬眸,月色下,那张俊美的面容就像是他曾送给她的那枚月形的玉佩,剔透晶莹。

说是省亲,他不惜朝政繁忙,陪着她一同前来。看似鹣鲽情深,可何尝不是给她依靠!更深知道她心头的那么点儿的惦念,趁着这稍许的工夫还带着她游逛了京城街头。

所以,她的回答么——

容纤月弯唇,踮起脚尖往他的脸上亲吻过去。

夜凌璟的眸底瞬间幽深,他一手揽住她的腰身,不让她退却,而后低下头。

四片唇瓣相接。

他的舌肆意而过,顺着她微微开合的唇角,沾染了她口腔里的所有角落。

容纤月的身子不由得就是一软。唯有紧攀在他的身上才能撑着不让自己失态。

而这也是取悦了他,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嘴里溢出来,在空气中荡出让她心悸的声线。

容纤月有些恼羞,想要推开他,可他的胳膊揽的紧,她连动也几乎不能动。

“皇上!”

容纤月瞪过去一眼,可嘴里吐出的声音柔软如水,听得她自己都又软了一软。

夜凌璟笑声更低,低头在她的脖颈上蹭了蹭,灼热的呼吸从她细软的绒毛处划过,似是带着浓浓眷恋情深。

只是他怎么也是一朝皇帝,就算是幼年时一见钟情,再见情深,也不至于会有这样的深刻浓情吧!

容纤月几乎以为自己是错觉,只是当她的眼前又出现白日里的假山池水,便是又幡然醒悟。

若非是当真情深,又怎么会再度把她拐到这里来,回忆往事!

月光下。

水波荡漾。

假山嶙峋,凸起的岩石生动的隐在阴暗之处,淡淡的青草气息,花香点点。

清幽的风儿吹过身上的衣袍,容纤月觉得自己的头顶灵台一片清明。

可偏偏,眼前看到的,究竟是梦还是幻,容纤月却觉得有些恍惚了。

她明明是二八的年纪,身边站着的也是那个倾城华美的人儿,可看着水波中泛起的倒影,却莫名诡异的觉得自己才不过是那个年方五岁的小丫头。

端端的长着一张清纯无邪的面孔,笑盈盈的看着眼前的这山石,水池。即便是看到了那张已然显出了几分美色的少年面孔,也没有显出几分熟悉的熟稔。

是她的心也软了吧!

只是他思念心甚,所以不惜把自己当成了那个容纤月,也开始体味一场幼年邂逅的情深意浓?

容纤月弯了弯唇角,——眼前那个像是隔了层层云雾的小丫头就立在原地,而那个脸上显出几分俊美的少年,便已然是快速的往她的身边走过来。

而那个美少年还没有说什么,那个小丫头已经错步抬肘,随后,就眼看着那个美少年被小丫头摔倒在地,仰面朝天。

呃——

果然是代入感太强了,那个小丫头哪儿是容纤月啊,根本就是她!

那个错步抬肘的动作,是她最常干的!

自小到大,不知道多少想要过来和她搭讪的男人吃了她的亏。

所以,就算她再怎么想要替代那个容纤月,也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么?

——“想什么呢?”

忽的,肩膀上一沉,温暖的手掌覆盖了她的肩膀。

那乍然而来的暖意让她回神。

容纤月侧目,身边的人面容半隐在月光之下,幽亮的眸子如若星辰如芒的罩在她的身上,那双如墨的瞳孔里,容纤月险些以为看到了她自己的模样。

她知道自己此刻的脸色定然不怎么样。

“那天,皇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袍子?”容纤月问。

夜凌璟的眼中闪了闪,似乎闪过一簇惊喜。

“你想到了?”

容纤月眼中闪了闪,“或许是吧!”

“云蓝锦袍!”夜凌璟回答。

速度之快,几乎让容纤月以为自己刚才问的是他一个时辰之前的穿着。

容纤月笑弯了眼睛,“还真是想错了,臣妾以为是藏青袍子呢!”

随着容纤月话音落地,夜凌璟眼中的喜色渐渐的低沉下去。

很快,那双在月色下几若闪出星辰光芒的眸子变得深谙如海。

容纤月有些后悔。

她知道自己这回答会让他不喜,只是应该不至于会让他露出这样的神情吧!

扯了扯嘴角,容纤月道,“不过,皇上那时候也定然是个美少年!”

夜凌璟幽深的看了眼她,抬头看向头顶上的明月,抿起的唇角没有丝毫的弧度。

就在容纤月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

“现在呢?”

“现在,当然更是风华无双了!”

容纤月凑到他的身边,一边大大的竖起大拇指。一边瞅着他脸上的神情,心头默默的有些忐忑。

……她还是开始在意他的心情了。

看了他一会儿,发现他并没有看她。

而四周也似乎一下子变得寂静了不少。

容纤月抿了抿唇,低垂下头。

只是眼睛刚刚落到自己面前的池水上,头顶上就被敲了下。

不疼,可周遭淡淡而来的宠意还是让容纤月的眼眶有些涨。

“饶得会哄人了!”

头顶上像是责怪,又像是无奈的语气。

容纤月呼了口气,喉咙里有些干,她拽着身边这个人的胳膊,晃啊晃的。“人家才没有哄呢!”

“是吗?”

泛凉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不得不抬头面对他。

那双幽深如海的眸子里似乎是闪过了些光亮,他的唇角也带着她最为熟悉的弧度,“那说说看,还想起什么来了?”

容纤月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她想到什么了?

根本就什么也没想到。

“没……”

她讷讷的说。

声音未落,头顶上再一次被他敲了下。

容纤月忍不住捂头,虽然上一次不觉得疼,可这次却是显然疼了。

“没有就敢骗朕!还说什么袍子!嗯?~还藏青色!记住了,那天朕穿的是云蓝锦袍,上面绣着竹色青纹!”

忽的,夜凌璟的话音哽了下,不再说下去。

容纤月心思一动,她抬头,很是认真的应着,“是了是了,纤纤记住了,是云蓝锦袍,绣着竹色青纹!”

“可是,这许多年前的穿着,皇上记得还真清楚啊!不会是被小心的收了起来,然后时不时的就拿出来瞧的吧!”

容纤月话里带着戏谑,而话音未落,耳边就是一声低喝,

“容,纤,月!”

不知道是不是声音太大了,竟是把假山某处停着的几只鸟儿给惊的飞了起来。

于是,听着鸟儿翅膀扑棱的声音,容纤月鸭梨山大。

………

只是或许上天怜惜,还没等到某人发火,守在外,围的常总管就讷讷的开了口,“皇上,有要事急奏!”

容纤月松了口气,夜凌璟的脸色变了几变,最后冷哼了声,甩袖离开。

“送皇后回去!”夜凌璟扔出这几个字。

“是!”

常总管应着。

容纤月松了口气,正待回身,又看着已经走到常总管身边的那位霍得抬手指向常总管,“你陪朕过去!”

常总管一愣,

容纤月也是一怔,

这是叫朝令夕改么?

“是!”

到底是在皇上身边伺候多年的,常总管反应很快,只不过还是多问了句,“那皇后娘娘……”

“不是有容大公子吗?”

夜凌璟睇了眼,说完,疾步离开了。

后面常总管一脸苦色,却也没忘赶紧的凑到容纤月跟前,“娘娘稍后,奴才这就去请大公子!”

“说什么呢?还不快走!”

那边皇帝又是冷喝了声,常总管不敢犹豫了,赶紧的就跟了过去。

容纤月瞪着那快速远去的背影,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了。

这叫什么?

炸毛的凤凰?

………………

径直往外走着的夜凌璟到了假山池水对面,忽的停了下来,跟在后面的常总管适时的停下,和自家主子保持着三步距离。

眼观鼻,鼻观心的看着左侧四十五度角的方向……即便那边现在什么都没有。

夜凌璟并没有看常总管,而是转头往假山池水的方向看过去。

池水边,那个人影仍站在那里,似乎正看着池水假山发呆。

夜凌璟眼底的神色微沉。

“小常子!”

常总管赶紧的过来,“皇上……”

“护好皇后!”

“是!”

常总管应诺,眼角往那边瞄过去,想了想,“可要送娘娘回去?”

夜凌璟睇了他一眼,“朕说的不明白?去找容,宗,瑾!”

最后的三个字,怎么听都很是咬牙切齿。

……………………

隔着水池假山,容纤月远瞧着那个离开的身影,默默的弯了弯唇角。

过了会儿,容纤月转身离开。后面随同的是春桃。

刚刚走过假山水池。

前面小径的灯火之下,一众的侍卫守护在侧,其中一人安静而立。

<

容纤月的唇角缓缓绽开笑意。

“大公子!”

“皇后娘娘!”容宗瑾躬身垂首。

……

春桃跟随在身后,前面容纤月容宗瑾相错半步,前行的方向正是往容纤月的院落。

前面的八角灯火摇晃,四周的树木上也挂着灯火,虽已然夜色,可仍恍惚的几若白昼。

衣衫窸窣,脚步声声。

除却呼吸声,竟有些别样静谧。

容纤月侧目往容宗瑾的身上看过去,他的面色沉静,脸上温润和煦,似乎再也找不到别的颜色。

“父相,可有责怪?”容纤月开口。

容宗瑾脚下稍许顿滞,遂冲着容纤月拱手,“蒙皇后挂念,臣无碍!”

“那就好!”

容纤月笑了笑,抬眸只看着前面的路途。“我知道,父相是舍不得染儿!”

蒙她此次的“省亲”,即便和容相不过数次见面,也听说了一些容相的秉性:约束,礼法,便是最为放在嘴边上的。所以这次皇上带着她便衣出游,虽不过稍时即回,恐怕负责容府大小事务的容大公子也不免容相的一番责骂。

除非,事关容家嫡女。

容宗瑾没有否认,“是!”

听着这话如此直白,容纤月弯了弯唇,

“那大公子怎么想?”她问。

容宗瑾停下脚步,“微臣以娘娘马首是瞻!”

容纤月眉角稍挑,她看向低垂着眉眼的容宗瑾,

“大公子以为本宫如何?”

“……”

容宗瑾的身子微微一僵,他抬头,看向容纤月。

容纤月眼中细碎光动,她看得出,他的眼神和之前的温润别无二致,可眸底闪过的复杂,她还是看的清楚。

“皇后从前谦逊,恭良,却是稍显羸弱了些。如今……”容宗瑾淡淡的弯起唇角,柔润的眸中若水浮动,“皇后已是母仪天下!”

他的声音不大,落在耳边,像是滴水入耳,清湛透亮。

更带着一丝丝让她自得满意的心绪。

容纤月上前,把躬身稽首的容宗瑾扶起来,

“大公子言重了,本宫以为尚差很远!”

“不!”容宗瑾的嘴角带起浅浅的弧度,眼中却已经有些微寒,“既然皇上和皇后早已结缘,那便是迟早的事!”

………………

容府宽寥。

就在距离容纤月自己的庭院还有一个弯的角落中,一处亭台映在灯光之下。

侍卫守护在四周,春桃侍奉在侧。

容纤月对面相立,是一派雍容儒雅的容宗瑾。

此刻,他眼中再度温润,先前容纤月感觉到的那股寒凉只像是错觉罢了。

念及他先前说的“结缘”,容纤月弯了弯唇角,

“大公子可是怪我不曾提及?”

容宗瑾摇头,“臣明白!只不过……”微微垂下的眼睑似有犹豫。

容纤月眼中一闪,

果然——

这次省亲,虽然那位带她去假山水池时都是侍卫守护在侧,容府的人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可难免那些侍卫中有一个两个嘴巴不严的,再加上都是在朝堂上混迹了多年的老油子,就是猜也能猜出一些来。

只是容纤月原来在容府的处境,这位容大公子便不会不明白这“结缘”之事在她未能保护自己之前绝不能提。所以刚才他贸然说出来,看上去像是不满,可实际上,显然就是有话想要和她说。

“只不过什么?”容纤月追问。

容宗瑾眼中闪了闪,话锋忽转。

“臣前日见过宁王一面!”

容纤月心头一动,那张带着一丝邪魅的面容在她的眼前一闪而过。

“如何?”

容宗瑾看着她,“皇后可知道宁王不日将大婚?”

大婚?

这几日她也在那人的跟前翻阅奏折,倒是没看到那些折子里提及啊!

只是,这就是他想要和她说的?

“是哪家闺秀?”容纤月问,

容宗瑾眸色清幽,“那位侧王妃,想来皇后也是认得的……”

“正是棹美人儿!”

最后几个字,在容纤月的头顶上乍然一响。

“是吗?皇上不曾提过!”

容纤月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安稳。

容宗瑾动了动唇角,脸上的和煦渐渐敛去,

“是!皇上自是不会和娘娘提及!”

嘶——

容纤月轻吸了口气,呼吸也险些滞了一拍。

“大公子的意思是,宁王他……”

容宗瑾看着她,目光深邃。“不错,臣听宁王说,亦是在父相的寿辰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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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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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静的院落偶有蝉鸣。

屋外的角檐之下,蟋蟀声声窠。

沐浴过后的容纤月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似睡非睡旆。

……棹美人儿那张和她相似的姣好面孔。

……他在提及宁王时,刻意的轻描淡写。

……还有,宁王在看到她时,脸上的怪异。

点点滴滴似乎都在提醒着她,她却是后知后觉。

饶是她自以为聪明,若非是容大公子提醒,她都没往这方面想。

所以,那个黑衣神秘人是,宁王?

容纤月翻了个身,再度闭上眼睛。

守在外面的春桃听着容纤月翻动的声音,轻声问,“娘娘?”

“睡吧!”

容纤月回了句,因为躺下多时,声音也有些沙哑。

春桃没说话,应该是应了。

可过了没一会儿,春桃的声音又冒出来,“若是娘娘睡不着……”

“好困!”

不容春桃说完,容纤月打断。

春桃再也不敢吱声了。

屋内外,寂静。

容纤月又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告诉自己睡觉。

虽然此行省亲她本来只是想要知道原来的那个容纤月到底性情如何,可是能知道那位容大公子是可信赖之人,也是值了。

容纤月迷迷糊糊的有了困意,可就在她半梦半醒之间,房门开启的声音响起,熟悉的气息笼罩而来。

容纤月皱了皱眉,侧身就想要躲开,可结实的力道禁锢着她,耳后的肌肤上,灼热的滚烫已经在游移。

“别……”

容纤月嘴里哼出这个字,想要再度趴到枕头里。

可身后的那个赖皮的,就是霸着她不松手,大掌沿着她的衣襟就往她的胸前探过去。

肌肤相触,他的力道让她身上的力气再度流失。

“不要……”

这次,她有些恼了,也想要睁开眼睛。

“和他说的很开心?”

耳边不悦的声音冒出来,容纤月迷蒙的脑袋里几乎立刻就浮现出某人周身低气压的隐怒状态。

几乎是一个激灵,容纤月就睁开眼睛。

迷蒙的灯火之下,那张俊美的面孔眼睛里的火焰几乎能亮瞎了容纤月的眼睛。

“怎么了?”

容纤月满脸诧异,去摸夜凌璟的脸。

夜凌璟稍稍的侧了下,像是想要避开,可半途又停顿了下来。

“你说呢?”

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再度靠近了她。

“不止聊得开心,也不等朕了!”

说道最后一个字的时候,那恼怒的气息已经直接喷到她的面颊上。

容纤月似乎总算是明白过来,忍不住扯开唇,“不是璟要大公子护送我回来的吗?又是兄妹一场,自然要说些体己话了!”

体,己?

夜凌璟额角狠狠一跳,“纤纤,你是故意的!”说的这么亲密。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皇上,好英明啊!”

嘶——

夜凌璟眯着眼睛,打量着身下的柔美,想着自己下一刻要掐哪里才会让她欲不痛生。

容纤月只当是没看到他此刻身上冒出来的危险气息,继续一脸的诧异惊奇,“可皇上不也是故意的?”

“先前哪怕看到大公子还一脸的不耐,却还是刻意的让大公子和臣妾私下见面,为的不就是让臣妾有个娘家的支撑?这人家大公子总算是应了皇上的意思,皇上这又开始找臣妾的麻烦了?”

“臣妾知道臣妾是皇上的女人,可要是皇上不愿意,那干嘛还要多此一举!臣妾不过就是个庶女,就算是有了皇上的御驾陪同,荣宠万千,又有什么用?到底也不能名正言顺,是不是?”

“是,臣妾知道皇上喜欢臣妾,可皇上以为自己是真的喜欢臣妾,还是说皇上喜欢的只是那许多年前容纤月?没有心机,天真率直,只要能愉快的玩耍在一起就足矣了?可惜,人人都是会变的,如今的臣妾早已经不是原来的容纤月,而皇上也不是原来的皇上。所以若是皇上想要在臣妾的身上寻找原来的影子,臣妾劝皇上还是不要费……唔……”

容纤月一股脑的说着,只想发泄自己心头的烦躁,完全没有注意到面前男人的脸色,最后后面的话到底没能说出来,就被他整个的吞入腹中。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吻着她。

揽在她身上的手游走着,只安抚着她的敏感处。

是身子的悸动,还是心口的沉闷。

容纤月不知道,

只知道自己想要哭。

就在他的灼热直挺挺的充斥的那一霎那,容纤月掐着他的胳膊,眼中终于流出了泪水。

他的用意,她猜得到,她也知道这对她百利而无一害,只是她更知道这些都是因为她是容纤月!她是他以为的那个容纤月!

她早就告诉自己,自己就是那个容纤月!

可却不知道,她原来竟然这样的嫉妒那个容纤月!连心头的那点儿自欺欺人也做不到!

…………

他,显然也是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他低头,吻过她眼角的泪水,像是把那些泪水全都吻了过去。

“纤纤,不要说这些……”

“朕喜欢当初的你,也喜欢现在的你……你,懂吗?”

“纤纤,不要哭,嗯~?”

那一声声的诱哄,只让她眼中的泪水流的更汹涌。

他说,他喜欢现在的她呢!

那也就是说,其实他也是喜欢她的,是不是?

喜极而泣,那什么嫉妒什么的都抛了开。就是明知道这话或者并不可信,她还是一厢情愿的以为了。

容纤月只用力狠狠的掐着他的胳膊。

指尖的钝痛提醒她这并非是梦,而是真的。

确确实实。

…………………………

与此同时,松鹤园。

容相容夫人躺在床上。

容夫人头上的配饰尽去,脸上带着只有她这个年纪方才有的雍容华贵。只是眉宇间的愁绪还有淡淡的不安硬是把这份美丽褪了四五分。

“老爷,可有着落了?”容夫人看向容相,声音里几乎带着微微的颤抖。

容相把被子盖到身上,道,“宗瑾对月儿一向不错,有宗瑾开口,总也会好一些!”

“你也告诉染儿,日后顺着月儿些。毕竟月儿的性子还算纯良,应该也不会对染儿怎么样!”

“是!妾身记下了~!”

容夫人连忙的应着,又给容相掖了掖被角。

容相闭上眼睛,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叹息。

“老夫也没想到,皇上对月儿如此不同!”

容夫人听着身子一僵,眼里恍若的划过些什么。

……………………

皇宫。

来仪宫。

宫中按照规制都有着明显的制度,只是因为如今德妃怀有身孕,故而懿贵妃的体制都还没有降下去,只是即便如此,来仪宫也显得寂寥了许多。

窗户半敞,淡淡的清水花香传过来,偏,来仪宫中的一声清脆响动,激的树影晃动。

“娘娘息怒!”

香玉低唤着。

一袭宫裙裹身,肌肤莹白半露的容纤染安抚了额头,坐到了软榻上,低低的喘息。

</

前面的地上,破碎的玉盏发出细碎的光亮。

香玉眼角示意,外面侍奉的宫婢忙过来,小心的把碎破的瓷片收起来,又利落的退了下去。

香玉则是到了容纤染身后,安抚额头。

容纤染眉宇中的厉色渐渐消退,淡淡的舒缓也溢了上来。

眼瞧着宫婢关上房门,香玉低低的开口,“娘娘,小心孩子!”

香玉不提也罢,听闻,容纤染的眼睛霍得睁开,愤恼之色再度满涌,“孩子?皇上的眼里根本就没有本宫的孩子!”

说着,容纤染的呼吸也陡然的剧烈起来。

“娘娘,这是皇上没有见到皇长子,等皇长子生下来,便不同了!”香玉急着道。

容纤染脸上的厉色稍退,有些不相信的看着香玉,“是吗?”

“是!”

香玉连连的点头,“所谓虎毒不食子,何况皇上又是厚情之人,不然也不会对皇后如此!”

容纤染闭了闭眼,舒缓着心头的烦闷。

香玉说的不错,若非是此次省亲,她都不知道原来那个女人竟是早早的就和皇上相识了,可惜了她当初为了下药心头还有愧色。原来却是她早有先见之明。

只是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

不过,幸好,她还没有到一败涂地的地步。

容纤染抚着自己的腰身,轻声叹息,

“香玉,幸好有你!”

“娘娘安好,香玉便幸甚了!”

香玉应着,低垂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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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的缠绵。

温柔缱绻。

便是翌日醒来,容纤月的唇角也挂着淡淡的笑意。

而这股笑意还是容纤月自己所不知的,若非是春桃贼兮兮的瞧着,容纤月还以为自己那副温柔端庄的模样毫无破绽。

无奈,容纤月只能嗔怒的瞪了春桃一眼。

春桃却是在她跟前养叼了,也不怕,反而笑呵呵的说,“皇后娘娘开心,奴婢就开心!”

容纤月立刻就说不出什么责怪的话来。

只是容纤月以为自己还能在容府再待上半日,可早膳过后,还没有多长时候,在前面侍奉的常总管就已经过来传皇上的口谕——回宫。

“何事?”容纤月问。

常总管有些犹豫,还是回答,“西北大旱!”

…………

很快,帝后的驾辇启程。

随同皇帝坐在车里,遥遥的和车外的容家家人们告别。

容夫人的面容带着浅浅的忧心,容相也一反先前接迎的时候穿着的绸缎衣袍,换上了正一品的官袍。

容纤月知道,这位容相的“病”也是好了。

所以此番,这帝后一同省亲还是收效破丰。

目光别移,容纤月看到薛夫人身子轻颤,眼中闪了闪,还是很快的直视前方。

眼角落处,立在驾辇下的薛夫人几乎立刻泪水满溢。

她知道她是舍不得女儿!

可她的女儿啊!早已经……

这时候,她的手背被安抚住。

容纤月转头,旁边的人冲着她安宁一笑。“放心,朕会安护好薛夫人!”

容纤月弯了弯唇,点头。

虽然薛夫人并非她的生母,可能得到他的承诺,她也心甚安慰。

终于车马缓缓而行。

周遭也略显清静。

容纤月没说话,夜凌璟也没有多言。

只是抓着容纤月的手一直在似有若无的揉捏。

不用看,容纤月就知道他是心不在焉。

<

“西北,很严重么?”她问。

夜凌璟捏着她的手一顿,幽深的眸子里闪过些许凝重。

容纤月抿了嘴角,索性转头去看窗外。

后宫不得干政!

却是她莽撞了。

总不至于以为自己批阅了几份事关她自己的折子,就以为自己能真的站到他身边了。

“蝗灾!”

忽的,耳边响起这两个字。

容纤月一愣,她回头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看着她,弯唇,伸手从她发间的金簪步摇下拂过来。

步摇摇晃,细碎的晃动传到容纤月的耳边。

“回去歇着,不要乱想了!嗯?”

…………………………

回去凤仪宫中。

凤仪宫中,上下皆喜。

就是其他宫中的各自主子,包括来仪宫也都过了来探望,而容纤月均以太过劳累推拒了。

自然,这当中对来仪宫还是有些不同的,容纤月吩咐把容夫人送上来的糕点给来仪宫送过去一盒。

母女情深。

她还没有到阻隔人家天伦的地步。

只是似乎容纤月也是真的劳累了,用过了午膳,就闭上了殿门,自己一人休憩。

很快,夜色降临。

当晚膳摆上来没一会儿,皇帝的圣驾也移到了此处。

一个时辰之前,皇帝口谕到这里用膳。

容纤月站在门口恭迎。

俊美的面容风华,和往日并无两样。

容纤月还是看得出他眉角的稍许疲惫。

“皇上,喝汤!”

容纤月先把自己手边上的汤羹端过去。

因为不想旁人打扰,早就习惯了两人相对而坐的模式。

夜凌璟接过来,品了品。

“味道不错!”

“虽不是臣妾亲手熬的,可也是用心了!”容纤月笑容飞扬。

夜凌璟笑,伸手在容纤月的鼻头刮了下。

“这么乖——”

淡淡宠溺弥漫。

容纤月眸底缩了缩,笑的越发的谄媚,“当然,是有所求了!”

夜凌璟睇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有察觉的去夹饭菜。

看着他的举动,容纤月暗暗发笑,却还是蹭过去,给他夹了一著子饭菜。

是他喜欢的。

夜凌璟夹饭菜的动作顿了顿,终于抬头看向她。

容纤月皱了下鼻头,露出天真的模样。

却是从手袖里掏出一本折子,一本正经,双手捧着递到夜凌璟跟前,

“臣妾有本要奏!”

“……”

夜凌璟看看折子,又看看她,幽深的眸子深邃如潭。

眉角也渐渐绽开轻魅弧度。

容纤月的嘴角也弯了起来。

……

折子被他接了过去,然后,他打开。

容纤月瞅着,不敢放过他脸上的丝毫变化,心跳更是有些加快。

他的脸色还是一如轻魅,只是眼中闪动的流光开始细碎起来。

倏的,他站起来。

“来人!”

外面伺候的常总管还有香兰进来,

因为夜凌璟手里拿着折子,所以两人进来一眼就看到了。

各自脸上惊疑不定。

夜凌璟不管他们的神色,伸手一指常总管,“把人叫到明耀殿!”

“是!”

面对主子不明不白的指示,常总管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去了。

容纤月暗赞,大夏好奴才啊!

而前面常总管离开,后面夜凌璟返身就挑了下容纤月的下巴,似轻佻,

“想要什么,和朕讲!嗯?”

“呃,臣妾……”

容纤月张了张嘴,还没说话,他已经往外走,“好好歇着,等朕回来疼你!”

“……”

清亮的声音,使得门外伺候的宫婢们都面色绯红的低垂下头。容纤月也咬牙瞪着他离开的方向。袖口都险些捏到一起。

这果然是不能好好说话了!

…………

来去匆匆,转眼间,前一刻还是整个后宫中最为热闹的凤仪宫,便已然是人去楼空。甚是那位离开之快,连膳食还没有用。

容纤月自己一个人坐在膳桌上,吃着跟前已然有些不太热的饭菜。

她知道冲动是魔鬼,可这次,她还是说服不了自己的冲动了一次。

所以,她觉得自己没做错。

可这周身淡淡而来的寂寞又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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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

泪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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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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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半碗儿饭,容纤月吃不下了。

“收拾了吧!”容纤月吩咐。

宫婢过来,很快收拾了出去。

没一会儿,香兰奉上了梅子茶窠。

容纤月喝着。

这茶里加了适宜孕妇的“佐料”,所以总是百喝不厌。

而正就是容纤月喝着,香兰突的开口。“皇后娘娘……”

容纤月看向她。

香兰有些犹豫,还是说道,“奴婢以为皇后娘娘现下还是韬光养晦的好!”

容纤月勾了勾唇,放下茶盏,

“本宫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有些事情,本宫还是要做!”

“因为,他是本宫的夫君!”

………………………………

明耀殿。

灯火通明。

龙案之下,容宗瑾,谢安华,还有宁王三人手里各自捧着一本折子,脸上神色各异。

龙案之上,夜凌璟安坐着,听着旁边常总管低低附耳说的话,眼中的神色越来越亮。最后忍不住低声问道,“当真?”

即便放轻了声音,可偌大的殿堂之内,这两个字还是有些回响。

下面坐着的三个人不约的抬头,往上面的那位身上看过去。

夜凌璟视若无睹,而常总管瞧着自家的主子都这样淡定,也当作是没看到那三位的目光,“是,皇上,千真万确!”

夜凌璟挑眉,眉眼间的喜色漾然。

“好,下去吧!”

“是!”

领了主子的命,常总管很快就隐身在暗处,不言不语,充当柱子了。

宁王夜凌澈冷冷的睇了眼,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谢安华眸底一动,“皇上,这当中的法子虽前所未用,可细细琢磨开来,也确是有几分道理!”

夜凌璟点头,看向容宗瑾,“你怎么看?”

容宗瑾应声,“臣也以为如是!”

夜凌璟又看向夜凌澈,夜凌澈扯了扯嘴角,“臣弟也这么想,不过这匪夷所思的法子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以敌制蝗’。还一下子罗列了这么多兽禽!若非臣弟也尚算是看过一些书册,还以为这完全是痴人说梦!不过,若是当真有效,那还真是奇人也!皇兄可是要大加赏赐才好!”

夜凌璟颌首,

“这个,朕自有主张!”

“哦,那臣弟就没话说了!”

夜凌澈耸了耸肩膀,退到一边,侧头打了个哈欠。

夜凌璟也没看他,目光扫过谢安华容宗瑾两人,

“如此,那朕就派你们两人偕同相助,定要把此次蝗灾抑制最低!不然今年冬日,百姓们恐难以继日!”

“是!”

两人几乎同时躬身。

“为表朕之心诚,朕要宁王前往西北,震慑边关,安抚民众!”

啥?

恍惚的几乎要睡着的夜凌澈猛地打了个激灵,“什么?我不去!”

夜凌璟没理他,只冲着谢安华和容宗瑾摆了摆手,“退下吧!”

“是!”

两人躬身退了下去。

直到两人退到门口,宁王夜凌澈的嘶吼声还在殿内回转。

“那么苦的地方,不去!”

……

“大婚筹备的如何?”

夜凌澈正是愤愤然,忽的,龙案之后那位君主道。

悠然的语气就像是在他说“下盘棋,如何”之类,

夜凌澈喉咙里的嘶吼顿时滞住,盯着夜凌璟的眼神也尽是警惕,“干嘛?”

夜凌璟弯唇,笑的倾城绝美,

“等你从西北回来,再大婚!”

夜凌澈嘴角一抽,“皇兄,这是有什么好处?”

“朕是唯利是图的?”夜凌璟眯起眼睛。

“不是?”

夜凌璟勾了勾唇,也不去看此刻已经有些色厉内荏的某人,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折子,淡淡道,

“明日就出发吧!”

夜凌澈,“……”

——————————————————————

凤仪宫。

夜色渐深。

戌时。

容纤月吩咐了洗漱入眠。

春桃趁着更衣的空隙到了容纤月的跟前,“娘娘,不等皇上么?”

毕竟那位皇上临走的时候说的那句“等朕回来疼”之类,声音大的连殿内外伺候的宫婢都听到了。

容纤月睇了眼春桃,“你很盼着皇上过来?”

春桃下意识的就要点头,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小脸儿涨的通红,忙着摇头,“奴婢,奴婢只是想君无戏言,要是皇上过来,皇后您睡了,怕皇上……”

“本宫都不担心,你担心什么!”容纤月打断。

春桃一滞,垂下头,往后退了退。

容纤月瞧着,掩了下唇角。

在帘帐落下,她整个人安稳的躺到床上的时候,冲着负责落下帘帐的春桃说了句,“皇上忙碌,今儿不会过来的!”

“是!”

春桃应诺着,退了下去。

春桃到了外殿,和香兰交替班的时候,左右想了想,还是忍不住问香兰,“皇后娘娘不会以为我对皇上……”

后面的话春桃没说,香兰的脸色已经有些怪异,春桃眼瞧着,心里忐忑的更厉害,“香兰姐姐!”春桃不由拉住了香兰的手。

香兰低头瞧着春桃握着自己的手,香兰也不知道自己是要说实话,还是安慰她,

叹了声,香兰道,“春桃,只要伺候好皇后就可!”

说完,香兰就要离开,春桃的手反而握的更紧,“香兰姐姐,您说的是什么啊!春桃听不懂!”声音里都几乎冒上哭腔了。

香兰无奈,只能拍了拍春桃的手,“只要你记得少在皇上跟前晃荡,不就好了?”

“……”春桃似乎有些明白过来了。握着香兰的手也松了些。

香兰瞧着春桃还是没有完全明白,从春桃的手里抽出手来,在春桃的小脸儿上拍了拍,

“傻丫头,你看皇上眼里还能容下旁人吗?”

完全是杞人忧天啊!

香兰离开,春桃在原地愣了好半响,最后总算是明白了些什么。

这,是不是说先前就是主子在戏弄她?

………………

容纤月才不管自己这话让春桃如何的忐忑焦乱,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就是半夜里觉得周身暖和,也没有想太多,直到天色微亮,容纤月恍惚的睁开眼睛,觉得身边有个人才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儿。

结实的手臂压在她的身上不说,大掌直接就顺着她的衣襟往她的胸前探过去,正好抓着她的柔软。而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脖颈间,稳稳呼出的气息,一下下的喷在她的肌肤上,惹得她刚刚清醒的神智再度迷糊起来。

即便是不去抬头看角落里的滴漏,容纤月也知道这会儿肯定是已经过了早朝的时辰。

她把他搭在自己胸前的手放到一边,悄悄的起身,可还没有把身上凌乱的衣衫拉回到身上,腰上一紧,她就被再度躺回到床上。

刚被拽到一边的手再度探上来,准确的握住了她的柔软。那颗脑袋也往她的脖颈蹭过来,像是只撒娇的大型犬。

容纤月转头,旁边这人头发披散,面容安沉,身上的薄衫勉强的搭在他的身上,敞开的衣襟当中精致的锁骨,精键的胸膛,细致的肌肤带出来的轻魅都让人心神一荡。

不对,现在不是研究这个时候。

容纤月推了推这个根本就是醒来,却还是佯装睡觉的某人,“璟,不去早朝吗?”

早朝过后,他也曾过来和她混迹,可那时候他身上都穿着束身的内衫,还从没有像是今儿这样宽松的像是完全就是在勾,引她的状态,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去早朝?

心念至此,容纤月晃动的他力道更大了些。

夜凌璟皱了皱眉,反手把她压到自己的身上,另一手托着她的腰腹,安护着她。

“今儿早朝免了!”

“为什么?”

容纤月脱口而出。

夜凌璟睁开眼睛,微微开合的眼睑之间,细碎的眸光像是宝玉珠华。

“奖励……”

……………………

明耀殿的偏殿。

殿门开启,侍奉在外的随侍端进去三盏银耳莲子羹,里面忙碌的三人才总算是歇下来。

三人喝着莲子羹,随意抬眸,这才发现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

谢安华和容宗瑾一怔,眼中各自一闪,

“早朝……”没有听到早朝的钟鼓声呢!

谢安华了悟,“皇上也是累了!”

容宗瑾放下喝了一半儿的莲子羹,“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的头一次!”

另外一边困的眼睛都有些睁不开的宁王夜凌澈抬起眼皮瞅了眼那两人,阴阳怪气的哼了声,

“这是奖赏……”

容宗瑾,“……”

谢安华,“……”

………………………………………………

凤仪宫。

容纤月觉得他说的“奖励”什么的,或者还真是用心的。

因为这一整日,这位皇上基本上都是留在她的凤仪宫里,不是和她聊天,占她便宜,就是两人各自拿着一本书册看书,就比如说是现在。

容纤月坐在软榻上,一边看着手里的书册,一边悄悄抬头看向坐在自己身边的男人。

一如她,他也捧着一本书在看,不是那种关系国计民生的,也不是类似《资治通鉴》的政务要术,而是一本她闲来无事只是寥寥几下翻过的妖怪精灵之类的书册。

……连她都看不下去的书册,他竟然还能看的这么入迷。

不过,入迷的又何止只是他啊!

容纤月眯着眼睛,瞧着眼前的美色,就是连吃进肚子里的糕点也更美味了不少。

“看够了?”一直在看着书册的夜凌璟突的开口。

低沉的声音带着的别有迷惑让容纤月的嘴角弯起来,“璟怎么知道我在看你!”恐怕他也没有真的全然在看书吧!

夜凌璟抬头,像是无奈的看了她一眼,“这么近,一眨不眨的盯着,还能察觉不到?”

“……”

容纤月自然不会理会他的戏谑,把自己手里的糕点递过去,在夜凌璟接过来的时候,说道,“美人儿在侧,自然魂不守舍!”

刻意拖长的声音缠绵绯色,娇媚成冉。

夜凌璟的身子一颤,手指也随着一松,糕点顺势就落到了他的袍子上,滚了几下,掉到地上。

容纤月“噗哧——”,抱着靠枕笑出声。

夜凌璟伸手一勾就把她给勾到了怀里。

“小丫头!敢戏弄朕?”

“别,别!”容纤月在他的怀里翻滚,笑着推拒,“这是真心话!”

“真心话?”

夜凌璟眼角眯了眯。

伸手扳正了她的面颊,压着她就吻过去。

容纤月低低的呜咽了声,身子就软软的松软下来,双手也不由得摸到了他的脖颈上,在碰到他头上整齐束好的青丝之后,又滑下来,紧紧的攥着他的脖颈。

太医虽然没说,她还是知道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为要紧,可这阵子还是控制不住的和他做了好几次,所以一定要控制,控制住自己。

可他就像是罂粟,就是让她一尝就会上瘾的东西,哪儿会这么容易就控制住的。

脑袋里又开始混乱,渐渐的理智又有飞离的趋势。

幸好,他没有让她太过焦灼,就在他的身子渐渐变得紧绷的同时,他松开了她。

灼热的气息喷在她的面上,幽深的眸子盯了她好一会儿,吐出几个让容纤月险些再度失控的字来,

“小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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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是!

你才是彻头彻尾的狐狸精!!

…………

努力的平稳了呼吸,容纤月坐到原来的软榻角落,继续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书册。只是书里的那些字还没有在脑袋里行迹成形,那个看着妖精鬼怪故事的人忽的开口了,

“朕把宁王派去了西北!”

容纤月翻着书册的动作稍顿。

耳边他的声音再起,“容谢两家偕同调配,一处错,皆罚!”

容纤月低着头,手里的书页翻了一页,纸页刚落,淡淡的气息就已经在她面前不远的地方。

“纤纤以为如何?”

容纤月抬头,面前的人看着她,幽深的眸光如波,当中旋转的漩涡几乎是能把她沉溺下去。

容纤月眼睛闪了闪,很是认真的想了想,

“臣妾以为,一团和气!”

“聪明!”

说着,她的鼻头上就被捏了下。

不疼,可稍许发麻的感觉还是让容纤月觉得被占便宜了。

容纤月摸了摸鼻头,再抬眼角,那边坐着的人已经往书案之侧走过去。

容纤月眼中一亮,把书册放下,也挪了过去。

但见人家手执墨笔,那认真择选的模样。

容纤月二话不说,就接过了常总管的活儿,研磨。

常总管也是识趣,在看到容纤月过来的时候就往后退了稍许,于是,书案前,乐文,美若惊鸿。

“皇上可要丹青一幅?”

容纤月凑过去一句。

夜凌璟瞧了她一眼,目光又往常总管的方向瞥过去。

常总管背脊一凉,又往后撤了半步。

容纤月见状,挺身往常总管的方向挪过去几步,正拦过他的视线。

“是纤纤逼着他说的!”

容纤月解释。

早先她就问过香兰,有关皇上的喜好,后来她又担心香兰说的不尽不实,就又问了常总管。

他在她的凤仪宫待着,整日里不是看书,看她,就是看折子。要不是常总管说“主子擅长丹青”,她都不知道这位美人儿还有临街泼墨之能!

所以这眼看着这位在她这里拿起墨笔,脑袋里第一个冒出来的就是想要看看这位美人儿站在案前吐沫丹青的美景。

试想,就是在这金碧辉煌之侧,绝美的人儿独自灼灼,手中笔墨如飞,发丝轻扬,云舞飘动,世人震骇,又是何等的动人心魄!

容纤月眯着眼睛,因为脑袋里想着的那一幕,只觉得心情飞扬,就是刚才他戏弄她的那一幕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皇上给纤纤画一幅吧!”

容纤月说着,浑若是没看到夜凌璟眼中闪过的异色,过去就给他铺上宣纸。

就在她要倾身在桌上的时候,他一手伸过来,拦住了她的腰身。

“朕,今日不想涂抹丹青!”

夜凌璟道。

“为什么?”容纤月问。

夜凌璟勾了勾唇,没回答她,只是笔墨稍落,雪白的纸上很快的写出了一个大字,

“睿”

容纤月不明白,这是在赞扬她么?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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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凌璟弯唇,眼中闪出碎光,华美的面容在光亮下,像是蒙着细碎的轻纱。

他揽着她,面颊蹭在她的脸上,柔滑细腻的碰触让容纤月的呼吸不由得就是一紧。

这个妖精!

成了精的千年老妖怪!

“这是咱们孩儿的名字!”

他的气息柔腻,容纤月的腿都随之一软。

咱们,孩子的,名字……名字?

那几个字在她的脑袋里盘旋,容纤月一阵恍惚,直到最后那两个字转了两圈儿,容纤月才反应过来。她抬头看他,

“呃,那现在起名,太早了吧!”

据太医说,这孩子也才勉强一个月啊!

夜凌璟不以为意,“几个月而已,转眼即逝,等明年春日百花齐放时,不正是睿儿入世之日?”

呃——

容纤月看了看这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美人儿,又看向他写的那个字。

铁画银钩,苍劲有力。

好字。

忽的,容纤月想到一件事,

“璟不是说是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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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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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

“女儿的名字里,能有这个字吗?”容纤月怎么也觉得这个名字放在女孩儿的名头上,不太入耳。

夜凌璟一手挑起她的下巴,似是恍然,“原来,纤纤的眼中,女儿还是不如男儿啊!窠”

“什么,没有!绝对没有!旆”

容纤月才不认,“纤纤只是说这个名字——”

“哦,纤纤没这么想,就好!”夜凌璟打断,“就这么定了!”

“小常子,把这幅字放到藏书阁,等来年春日百花齐放时,再拿出来!”

“是!”

常总管应声的过来收拾,

容纤月看着这一幕,脑袋里有些乱,全然忘了刚才想要这个美人儿画画的想法了。

不是说皇家起名字要综合生辰八字什么的吗?怎么这位就这么不靠谱!还是她对这个大夏的理解有误?

最后,容纤月终于想到了,

“若是璟觉得女儿能如男儿,那日后,难不成还会有女帝?”容纤月问。

闻言,夜凌璟眉眼一跳,唇角慢慢的绽开。

笑而不语。

容纤月看着,缓缓的呼了口气。

瞬间觉得这人,高大了!

“纤纤……”耳边那人的声音响起。

“嗯?”容纤月下意识的点头。

“朕饿了!”

“哦~!”

“……”

熟悉的气息靠近,堪堪的往她的身上粘过来。

容纤月清醒过来,“纤纤给皇上去准备!”

提着裙角就往外冲。

夜凌璟看着容纤月快速离开的背影,眼中温柔散没。

只是下一刻,夜凌低下眼角,看着面前的雪白宣纸,眼中清冷忽闪而过。

“去,慎行司领二十板子!”

声音清冷。

常总管头顶上一麻,就在皇上主子刚才看他那一眼,他就意识到要糟,这果然!

没敢有丝毫迟疑,常总管跪倒在地。

“是!奴才领命!”

夜凌璟看着他的头顶,目光深幽,“可知道朕为何要责罚与你?”

常总管嗓子里几乎冒出哭腔,

“奴才不该多言!”

夜凌璟鼻子里哼出一声来,“若是旁人,自不该多言!”

“……”

皇上主子这话里的意思……是他应该说了?

可,这为什么还要罚他啊!

常总管一头雾水,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问,连头也不敢抬。

“所谓丹青,意存笔先,画尽意在。”

“你以为皇后乃不善丹青之人?”

………………

常总管从凤仪宫出来,往慎行司的方向过去。

头顶上,皇上的话仍在震耳发聩。

前一句,他懂。

跟在皇上身边这么久,就当是没能学到其中三四,至少也有了一些眼光。

这丹青着重的就是笔下优美,流畅。生动写意。往往只是看着图画,就能心中生起,荡气回肠。

后一句,他也懂。

皇后乃容家女儿,就算不是嫡出,那琴棋书画定也不会逊色。

只是这加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是担心皇后会误会皇上的丹青笔墨?

还是皇上怕自己的丹青入不得皇后的眼?

就算是真的,皇后也不敢对皇上说什么啊!

何况皇上的丹青,他是看过的,就是大家也不过如此。尤其皇上笔下的——<

倏的,常总管脑袋里一闪清明。

“啪——”

反手,常总管给自己一个巴掌。

皇后那么明,慧的女子,若是皇上当真描绘出皇后容貌,皇后不就一眼看出来了?

该打!

他确是该打!

…………………………

来仪宫。

淡淡的扶风掠过,站在窗口的容纤染看着外面水池中的锦鲤,目光紧缩。

身后,香玉轻手轻脚的过来,“娘娘,喝茶!”

容纤染微微侧目,把香玉手里的茶盏端过来。

茶水清淡,淡淡的余香缭绕。

容纤染把茶盏放在嘴边,只是水波未入口,容纤染忽的开口,

“本宫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

香玉眼中一紧,“娘娘,如今……”

“如今皇上正是宠爱她,登基三年以来,头一次不曾早朝,却是在她的凤仪宫混迹一整日!”容纤染低吼,努力的压抑着呼吸方没有把手里的茶盏扔到地上。“她口口声声说什么宫规律例,可她又是怎么做的?无非不就是仗着她肚子里的是嫡子!!”

“只是此次夫人那边——”

香玉还没有说完,先前容纤染手里捧着的茶盏已经转手再度摔到了她的手里。

香玉双手相捧,唯恐丝毫茶水落地。

容纤染只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便转身坐回到软榻之上,“母亲心念本宫,本宫知道。只是母亲身在宫外,后宫之事,母亲又能知道多少?又怎么会知道深宫艰辛。”

香玉低垂下头,她知道想要主子忍下去,已经不可能。

容纤染瞧着香玉,嘴角绚丽一勾。

“不过,母亲说的有句话,本宫倒是记得清清楚楚!”

“那就是……没有永远的敌人!”

*******************请支持乐文正版*********************

数日之后晨省。

凤仪宫。

容纤月坐在正中的凤位之上。

下面的美人儿依次相坐,笑语盈盈暗香去,倒是数不清的赏心悦目。只是她们说的什么,容纤月并没有放在心上。

低眉处,杯子里的茶盏香浓,手边的糕点也深厚醇香。

脑袋里想着,稍许是不是要去御花园转一转。因为这一年的夏日有两个四月,所以即便这会儿炎炎夏日,也应该不会太过炎热……

“……皇后娘娘以为呢?”

虽被降为德妃,却还是能坐在她左下首的容纤染回眸,轻笑浅问。

脸上别样的美丽娇柔。

容纤月瞧过去,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她的腰腹上。

而她似乎也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腰腹刻意的挺了挺。

容纤月抬手托腮,笑的雍雅,“谢昭仪说的不错,唯有后宫和睦,皇上在前朝才能尽心处理朝政!”

闻言,容纤染的眼中似乎是闪了些什么。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更深。

容纤染和她不过数米之遥,便是她稍许的神游,她也定是看在眼里的,所以这种想要她出糗的意图,她又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么……

容纤月往不远处谢昭仪的方向瞧过去一眼,谢昭仪面色淡若秋雪,似乎正在品着自己手中茶盏的香茶。

容纤月移过视线,目光落到自己手指上的玳瑁护甲之上。

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

晨省散去。

春桃香兰照例给容纤月预备了糕点膳食,还有以便容纤月换下的宽松衣裙。

只是这次,春桃刚把那些衣裙拿过来,容纤月就摆了摆手,“先放到一边吧!”

容纤月说完,不止是春桃,连香兰也面带诧异。

皇后冠冕沉重,如今皇后身怀有孕,自当不能劳累,何况,原本皇后就不喜欢穿着这么厚重的啊!

春桃香兰相视一眼,还是春桃问道,

“娘娘……”

容纤月弯唇,伸出食指掩到自己的唇上,娇媚轻盼,美丽无双。“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什么?

春桃只更觉得一头雾水,香兰眉角稍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春桃就在香兰身边,也察觉到了异样,“香兰姐姐……”

香兰一笑,一脸神秘,“听娘娘的就是了!”

春桃,“……”

……

半个时辰之后,容纤月正品着糕点,外面香兰进了来,“回皇后娘娘,来仪宫德妃腹痛难忍,已经去请了太医!”

春桃面露惊讶,容纤月则是缓缓的把吃了一半儿的糕点放回到碟子里,神情悠然。“可去请了皇上?”

“是!已经去回禀了!”香兰道,面容沉静。

这会儿,春桃明白过来。

“娘娘……”

容纤月抬眉,微微一笑,“走吧!去看看!”戏!

………………………………

皇后的凤驾到了来仪宫。

来仪宫内就近宫殿的美人儿也已经闻声过来,见到一身凤冠霞服的容纤月,眼里都露出些许异样。

她们宫殿就近,也都是听着声音就急急的赶了过来,而皇后却是稍后就到了。

她们大都是宫装便服,可皇后还是晨省时候的凤冠霞服。

所以,皇后是根本就不曾换下袍服?

只是也容不得她们想什么,便都纷纷躬身道福。

容纤月只抬了抬手,就走了进去。

步履平稳,姿态华贵安然。

来仪宫,是容纤月第一次进来。

只是稍稍抬眼,容纤月的眉角便挑了下眉角。

看似德妃的品制,可宫中的摆设还有宫婢随侍也还都是懿贵妃的制量。

隔着一道屏风,里面的痛呼声,压抑着溢出。

屏风外,来仪宫的宫婢随侍侧立,还有数名的太医随侍。

见到她,都躬身稽首,

“见过皇后娘娘——”

“免了!”

容纤月从他们的身边走过去,直接到了屏风之内。

珠帘翡翠的床榻之上。

半个时辰之前,在凤仪宫还顾盼生辉的容纤染此刻已然面色苍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滴下来,身上的内衫都几若湿了大半儿。

容纤月面色低沉,目光在容纤染腰腹间打了个转,落到过来应诊的两名太医身上。

两名太医看到容纤月,躬身就要跪倒。

“可有应断?”容纤月打断他们的举动。

两太医相视一眼,“是!”

容纤月点了点头,转身,就到了屏风之后。

两名太医跟了过去。

床榻之上,容纤染忍痛咬着唇角的脸上快速的划过一道暗光,紧紧攥着香玉的手背上也青筋崩起。

……

这时候,芳华苑的谢昭仪也已经到了外面。

隔着内室帘帐,一众的美人儿都在外面守着,帘帐之内,皇后问询太医的话莫约入耳。

“孩子可还好?”皇后问。

“回皇后,幸得禀奏及时,并无碍!”

“那就好!”皇后松了口气,只是旋即又是疑问,“……这是怎么回事?”

“回皇后,德妃或许是……中了毒!”</

“中毒?”

“是,臣等在德妃的秽物之中发现了早膳的饭菜,俱都是平和之物,并无不合。而昨日臣还给德妃请脉,德妃身子并无碍。所以,这般疼痛,应该是……”

不等太医说完,皇后断言。“传德妃身边的宫婢——”

隔着帘帐,外面的一众美人儿脸色再度发异。

如今这宫中最为贵重的便是皇后和德妃,皇后无疑是有皇上偏宠,可德妃腹中也是皇上的骨肉,若是德妃出了什么事,那宫中……

众位美人儿不敢去想,均都识趣的往后退了半步,而当中也有人往另一人身上看过去,那人就是谢昭仪。

一向素色素服的谢昭仪只是安稳的站在原处,隔着帘帐,往里面看过去。

目不斜视,眸中未有丝毫移转。

安稳若素。

………………

屏风之外,帘帐之内。

一名太医去斟酌熬药,另一名太医躬立在侧,等候垂询。

容纤月坐在正中的软榻之上,看着跪倒在脚下的香玉,

“你是伺候在德妃身边的?”

“是!”香玉叩首。

“你把德妃昨儿还有今儿的行程,吃食都说一遍!”

“是……”香玉颤颤的开始说起来。

从饮食行径,到茶盏杯碗多少,几乎是事无巨细。

那名太医在旁听着,脸上渐渐露出思衬。容纤月看着,心下暗自赞了声。

果然不愧是容家老早就安排在宫里的棋子,这个丫头,心思谨慎,处事周全,当是不可多得。

“……早膳后,主子说想要吃栗子羹,奴婢就拿了先前皇后娘娘省亲带回来栗子煮了,再随后,主子就没有再吃什么,直到晨省回来,主子喝了碗儿茶,就,就是这样了……”

一边说着,香玉一边垂泪。

而听闻,太医脸上的思衬更深,先前的时候,他就已经验过了栗子羹还有来仪宫的茶水。

想了想,太医转头躬身向容纤月,“臣请问皇后娘娘,宫中可赐了茶水?”

容纤月没理他,旁边跟着侍奉的香兰道,“自是有的,是云峰碧雾茶!”

太医拱手,示谢。

只是随后太医眉宇间的皱纹更渐深。“那……”

也就是太医更开口,香兰道,“皇后宫里燃着的是碧竹香。”

碧竹香的味道和玉佛寺的檀香相似,只是更为在宫中流传而已。

“碧竹香!”

太医吟喃,倏的眼中一闪,似乎明悟过来。

容纤月看在眼里,问,“怎么?”

太医躬身,“回皇后!这碧竹香并没有关系,只是孕人吃了栗子羹,再闻碧竹香,便会有呕吐腹痛之感,而云峰碧雾茶又有缓解之效,故而德妃娘娘直到回去了来仪宫之后才……”

倏的,太医顿下,后面的话也哽在了喉咙里。

刚才只顾着畅言,竟险些忘了这碧竹香是皇后宫中所有,而德妃娘娘吃的栗子羹也是皇后拿回来的。

没有听到后面的话,容纤月眼角稍挑,“怎么,不说下去?”

太医“噗通——”跪倒在地。

“臣不敢!”

不敢?

就差点明了下毒谋害的人就是她了。

容纤月放下撑着额头的手,也当是无事的抬了抬手,“你先去缓了德妃腹痛,记住,务必保住德妃腹中皇嗣!”

“是!”

太医应声,赶紧的退了下去。

转过外面帘帐,太医头也不抬,连眼角也没有乱动,腿脚发软的退出了房门外。

就在他掀开帘帐的时候,外面迎面而来的香气,还有四周的呼吸声,均都是在告诉他,后宫的大都已经到了,所以,他刚才的话,便是都听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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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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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骤然而来的嘶吼声,惊得帘帐外面的美人儿们都发出了稍许声响。

因为谁都听的出来这话不是对那个宫婢香玉的说的,而是对容纤月,对皇后。

容纤月轻轻一笑,一手托着额头,坐在软榻上,“你还是好生的养着些气性吧!等皇上来了,也来得及!”

丝毫不给情面的话,外面的美人儿们都是低低的喘了声,连一向淡若清冰的谢昭仪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讶然窠。

里面的容纤染更是一滞,粗喘的呼吸声都冒了出来,似乎就是秉着一口气等着皇上来了再说。

容纤月只当是没听到,喝着自己跟前备好的茶水。

很快,被香兰吩咐出去的宫婢回了来,按照宫规,是要先告诉香兰,再由香兰转告皇后。只是那个宫婢还没有告诉香兰,容纤月已经问道。,

“皇上呢?”

香兰抿了唇,示意那名宫婢直接禀告。

那名宫婢低着头,颤颤,

“常总管说,皇上要皇后全权处理!”

颤栗的尾音落地,屏风之后,容纤染嘶吼的哭出声来。“皇上……”

外面的美人儿们脸色更是微变。

这就是说,皇上不过来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负责熬药的太医也进了来,听着里面德妃的哭泣嘶吼声,急忙的过去。

“德妃娘娘——”

“德妃心绪惊乱,先给德妃压惊!”容纤月冷声吩咐。

“是!”

太医不敢有异,忙应了。

屏风之内,德妃容纤染的眼中几若狰狞,“容纤月,你害我的孩儿!你——”

“德妃!”

容纤月目光一寒,沉声打断容纤染的嘶吼,“本宫乃当朝皇后,不要说后宫除却本宫,只有你一人怀有子嗣,就是后宫尽数皆有喜事,当皇嗣诞下,总是要唤本宫一声‘母后’。”

“你说本宫谋害你的孩儿,那不就是说本宫谋害本宫的孩儿?哼,德妃,不要说本宫和你同出一门,就当是莫不相识,此等丧心病狂之事,本宫还不屑去做!”

或是容纤月说的话语冷声寒冽,随着容纤月的话音落地,帘帐外一阵寂静,屏风之内,容纤染更是紧咬了唇角,死死的瞪着她。

宫中太医的药很是有效,这会儿,容纤染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润色,只是那双眼睛里迸出的冷光灼灼不灭。

此时,容纤月已经走到了屏风之侧,隔着适才因为容纤染太过激动而掀落的床帐,淡淡的看向床上的人。

她勾动了下唇角,对容纤染眼中的恨意视若无睹,只是声音却是又有些渐缓。

“自然,本宫知道你是心系孩儿,太过担忧才会胡言乱语,而显然,皇上也是明白,所以才交给本宫全权处理!”

说完,容纤月转身,面向伺候在屏风这一侧的来仪宫宫婢。

显然,皇后这已然是要定案了。

“你们都是伺候在德妃身边的,明知道德妃怀有皇嗣,一举一动自当小心伺候,可你们却是让你们主子身处危险,便是置我大夏皇嗣于不顾,此等宫婢,不要也罢!”

皇后声声冷沉,使得来仪宫内外的宫婢只浑身颤颤然。

这一句“不要也罢”,便是关系性命!

“皇后娘娘饶命——”

“娘娘饶命——”

“……”

此起彼伏的哭泣跪倒声入耳,屏风之内的容纤染嘶吼声也从中溢出。

“容纤月,你——”

容纤月眉角稍挑,只当是全没有听到,“当然,本宫也不是无情之人,念在你们侍奉德妃多日,无功劳也有苦劳,本宫就网开一面!”

“来人,各责二十大板!”

“是!”

凤仪宫的宫婢随侍站出来,声色凌冽。

这会儿,整个后宫的美人儿们都几乎尽在此处,而面对皇后如此命令,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求情。抑或者心头都有些畅快之感。毕竟先前那位德妃在还是懿贵妃的时候对宫中的各位美人儿也尽数不曾亲近。

来仪宫的宫婢随侍也知道这场责罚不可避免,只有垂泣着谢恩,退了出去。

见到她们退下,容纤月转身又看向屏风之内。

“香玉!”

侍奉在容纤染身边的香玉跪倒,“奴婢在!”

“你可知罪?”

香玉颤栗,躺在床上的容纤染更是狠狠的瞪向容纤月,“皇后这是连本宫身边的宫婢一个都不放过么?”

……

容纤月背对着众人,能看到她脸上神情的只有容纤染。

此刻,容纤月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神情,嘴角含笑,目带嘲讽的看过去。

“德妃,你这是什么话!难不成你不以为此中你身边的香玉才是最为可怀疑之人?”

“本宫宫中一贯都是碧竹香,从数月前恢复晨省之后就一直没有换过,若是真有些精明,就该知道此间相克之效,可你的贴身宫婢却是提也不提!而若非是本宫的云峰碧雾茶,恐怕你腹中的孩儿早已经不知如何了!可你,却还口口声声怪罪本宫!”

“本宫乃大夏皇后,与德妃你同出一门,德妃这般责怪,岂不是在昭然我容家德行不保?”

容纤月轻忽的语气说出来,容纤染的眼睛里都几乎溢出火光来。

若是容纤月当真也是心存保着容家德行的心思,那这番话又何必这么公然的说出来!而这一言既出,也便是说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容纤月已经不把“容家德行”当回事了!

容纤月挑着眉角,嘴角勾出一抹淡淡弧度。

“来人,把香玉打入暴室,等候皇上发落!”

言罢,丝毫不管容纤染如何嘶吼,容纤月转身往屏风外走去。

当帘帐掀落,

一众宫中的美人儿无不是躬身稽首。

容纤月也不看她们,径自走了出去。

各位美人儿相互看了眼,硬着头皮隔着屏风和里面的德妃打了个招呼,无非是请德妃好生休养之类的话。屏风另一侧德妃也没有理会她们,只听着什么东西跌落破碎的声音响来。

都是久在宫中的人儿,也都知道德妃如今定是不愿和她们多说什么,各位美人儿也不敢久留,告退着离去了。

因为来仪宫中的宫婢都被罚,留在来仪宫的便是凤仪宫的宫婢。那些美人儿还没有尽数从来仪宫出来,便听着里面德妃的嘶怒声便越发的大起来。

……………………

御花园中。

清静的花园亭角,容纤月坐在当中的石凳上。

石桌上摆着琳琅的茶点,临着水波,碧玉桥横跨两边,那池水中的荷花摇曳,在风中带缓过来徐徐的香气。

“皇后娘娘,谢昭仪来了!”

侍奉在侧的香兰道。

容纤月颌首,侧首瞧过去。

就在花团锦簇而来的小径之中,缓缓走来的美人儿像是雨中清荷,衣摆涟漪间,那若是尘世凡俗之外的气质扑面而来。

容纤月的眼睛眯了眯,压下心头乍然泛上来的一股不舒服的怪异。

很快,谢昭仪到了跟前,

“臣妾见过皇后!”

“起来吧!”

容纤月抬手虚扶。“坐——”

“谢皇后!”

谢昭仪坐下,正在容纤月对面。

香兰倒上茶水。

点点的茶香在两人身边萦绕。

“此次,倒是有劳了!”容纤月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盏,举了举。

谢昭仪眸光带水,也举起了手中的茶盏,雪白的皓腕在光亮下,如玉皎洁。“臣妾不过是做了该做的!”

清幽的声音入耳,沁人心脾。

容纤月的唇角弯了弯。

<p日前,她就从谢昭仪那边听说了德妃意图前朝后宫“一团和气”的用意。于是,也就不露声色的瞧着,就在德妃终于想要下手的这次,只轻描淡写的就把这场对她而言或许是祸事的事端消除殆尽。

虽然她一个人也能做到,可有谢昭仪的帮忙,就更容易了些。

“话虽如此,只是本宫倒是没料想到谢昭仪竟会偏向本宫?”容纤月夹起自己跟前的糕点,像是随口一问。

谢昭仪掩唇,笑容从唇角溢出来,整个人都带着异彩光亮。

“皇后是后宫之主,臣妾自是要听从的!何况,臣妾的兄长也说过,皇后宅心仁厚,来日定不会亏待了臣妾!”

“……”

容纤月想到那个一脸端正正气的谢安华,扬了扬眉角。

饶是她怎么想,也没想到谢家的这两兄妹还真是率真直言啊!

……………………………

御书房。

夜凌璟一手托着下巴,隐入殿内的日头下,风华轻魅。

“这么说,德妃只是虚惊一场?”

清幽的嗓音混着让人心神皆醉的余韵,在殿堂内飘荡。

常总管想了想,应诺,“是!”

龙案之上,手指叩在桌上的声音几动,

“来仪宫的人是该要换一换了!”

“是!奴才已经新调了些人手过去!”

夜凌璟点了点头,只手去拿自己手边的折子,

常总管抬了抬眼角,觉得没有自己的事儿,正要退下去,龙案之上,那位主子开口了。

“还有,把香玉派回去吧!”

常总管一怔,赶紧的应了,“是!”

夜凌璟颌首,潋滟的目光落在手里的折子上,叹息怜惜,

“好歹也是容家女儿,朕总不能当真的不管不顾……”

………………

御花园。

谢昭仪的身影窈窕而行,渐渐的消失在花团锦簇之间。

容纤月收回目光,专心的品着跟前的清茶。

“皇上登基之前,可是专宠谢昭仪的?”

旁边静候的只有香兰,香兰有些犹豫,“奴婢久在宫中,并不甚清楚,只是皇后入宫之前,皇上在芳华苑的时候是稍有多日!”

容纤月点了点头,别说是他了,就是她,也对那个谢昭仪多有留意。

只是心下明了,可喝着的清茶味道还是逊色了不少。

容纤月拧了眉头,起身。

“回宫吧!”

“是!”

香兰扶着她,从亭中走出来。

皇后一行人正要往凤仪宫走回去,远处里,一名宫婢过来,低低的和香兰说了些什么。

当那名宫婢退离,香兰凑到了容纤月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容纤月眼中的面色微变,遂,渐渐的嘴角勾出一抹轻巧的弧度。

在日头下的光亮之下,香兰看着,隐约的竟觉得有些像是那位皇上主子勾唇轻笑的模样,明明只是微笑,可当中便有让她不由心折的气度。

……………………………

来仪宫中。

清廖的寂静笼罩,旁边宫婢随侍伺候,四周都是浓浓的药香。

容纤染靠在床上,看着头顶上的帘帐轻纱,眼中恨意波澜。

“德妃娘娘,喝药了……”

宫婢小心的端着药盏过来,声音蚊讷。

容纤染一眼瞪过去,那名宫婢一颤,手里的药盏险些摔下。

“废物——”

“娘娘恕罪!”

“滚出去——”

容纤染手一挥,袖下的冷风逼得那个宫婢脚下一软,直直的跪倒在地,怯懦的眼中几乎滴出泪来。

“娘娘——”

“滚——”

容纤染一声大喝。

“啪——”

宫婢手里的药盏摔到地上,破碎的药碗激了一地。

容纤染看在眼里,眼底瞬间的划过一道冷意。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道发颤的声音传来。

“娘娘——”

容纤染脸色一变,抬头看过去。

就在屏风之侧,一道羸弱纤细的人影靠在屏风上。

苍白的面颊上,湿发贴面,泛白的唇角颤抖,双目含湿,眼角,一道泪痕滑下。

“香玉!”

容纤染脱口而出。

“娘娘——”

香玉缓缓跪倒,一头叩到地上。

“快,快,过来,快过来!”

容纤染的声音也有些颤,撑着身子就要从床上起来。

香玉眼明手快,踉跄着过去扶住。

“娘娘小心——”

旁边的宫婢看着香玉过来,蹑手蹑脚的退了下去。

只是这会儿,两人也顾不上那个宫婢。

容纤染的眼前只有香玉。

“来,让本宫看看!”

容纤染努力的想要看清楚香玉身上身下。

但凡被打入暴室,先就是要脊杖二十,若是能挺过来,则是要上枷锁十斤,辛勤劳作。而后每日十杖,除非有圣意赦免,不然就是老死在暴室之中,最后只落得曝尸荒野的下场。

香玉往后缩了缩,掩住身后,“奴婢没事,幸得了皇上口谕,要奴婢继续来娘娘身边伺候……”

容纤染眼中一闪,一抹泪光险些从眼眶中溢出来,

“好,那就好!”

“是,娘娘!”香玉深吸了口气,把喉咙里的那股哽咽咽下去,“奴婢能在娘娘身边侍奉,便是万死也愿!”

“不,不要说死不死的!如今,本宫也只有你了!”容纤染拉着香玉的手,一滴泪水从眼眶中滑落。

“娘娘——”

香玉咬唇,正欲再要说什么,眼角看着外面的宫婢已经又端着药盏过来。

当即香玉噤了声,过去把宫婢手里的药盏端过来。

宫婢退了下去。

屏风内,只有主仆两人,

“娘娘,不管日后如何,娘娘现在还是养好身子,方为上策!”香玉到了容纤染身侧,低声劝慰。

容纤染点头,把药盏接过来,眼中恨意忽转而过。

“不错,她想要报仇,本宫却是定不会让她如了愿!”

………………………………………………

日头渐斜。

容府。

松鹤园内,容夫人的脸上掩饰不掉的惊恐,“老爷,怎么办,怎么办?”

短短数个时辰,后宫里的风波已经传到了后府宅院之中。

容相的脸色也是阴沉。

看到容相没有说话,容夫人更是颤颤已,坐立不安,“老爷不是说宗瑾能劝住她吗?可这才几日,她就迫不及待的打了染儿的主意!要是继续下去,染儿她,染儿她……”

后面的话容夫人说不下去,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

容相看着心头更是烦闷。

“啪——”

容相一手拍到了案上,容夫人一惊,哭泣声顿时小了三,四分。

容相瞪着容夫人,“有什么可哭的,若不是你送去的栗子,也不会惹出这样的事端来!说起来,恐怕你也心存了这个心思——”

容夫人身子一颤,嘴角也颤颤的有些发白。“没,没有!妾身说明了是要转交给染儿的,何况,月儿宫里燃什么香,妾身怎么会知道!”

容相冷哼,精湛的眼睛眯起来,“这么说,只是巧合了?”

容夫人瞪圆了眼睛,忙着点头,“是,肯定是巧合!不然皇上也不会又把那个宫婢赐还给染儿!”

“糊涂!”容相骂道,“不过是一个丫头,还能偏生的说是什么皇上恩典?”

“若这也能说是皇上恩典,那皇上对我容家的情义也算是到头了!”

容夫人身子一颤,她不过一内宅女人,哪儿明白朝中的事情,讷讷的不敢再有言语,只啜泣的擦着脸上的泪水。

容相恨铁不成钢的又瞪了几眼,最后重重的吐出一口气。

“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夫让宗瑾再想办法说一说,若是不行,那也就只有……”

容相的眼中狠戾一闪,嘴角紧紧的沉成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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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乱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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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淡淡水果的香气弥漫窠。

容纤月坐在自己的案头之侧,看看案头摆着的整齐折子,又转头往对面的那人身上看过去旆。

宫灯之下,半隐的光亮罩在他的身上,绝美的面容如玉,皎洁到几乎连汗毛都看不到的面孔上,精致的五官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一般。

若非是浓密的睫毛轻颤,那眼睑下幽深的眸子透着宇宙星辰的光亮,她几乎都要以为这是世上最完美的雕刻品了。

如斯的美色,似乎越来越让她难以抑制的一看再看,看到天涯海角,看到天长地久。

“看什么呢?”

清幽的话语湛湛。

人家头也不抬,仍是看着手里的折子。

容纤月弯唇,“看皇上啊!”

“嗯~!”

他点了点头,仍是专心致志整理着手头上的事务。

容纤月看看他,又看看他案头放到一边的折子,想到今日在御花园时她问谢昭仪,谢昭仪的回答,“皇上年少时,便是公私分明,政务要事都是在书房,从不曾拿到他处!”

若是谢昭仪说的是真的,那他这般……

容纤月眼中浮动光雾,嘴里却是说的温柔似水,缠绵悱恻,“皇上是被美人儿看惯了么?怎么连看也不看纤纤一眼!”

夜凌璟手里的笔端一颤,一滴墨迹险些滴到折子上。

他抬头,看向同在灯光下的女子。

娇柔的面色盈盈,那双流转霞光的眸子似若珠玉,华光美好。

夜凌璟勾了勾唇,更似魅惑的面容,倾城绝美。

“那些美人儿哪儿抵得了纤纤!”

“……”

容纤月眼睛一睁。

那些美人儿?

夜凌璟弯唇,整齐白亮的牙齿似乎崭露笑意,“纤纤如此如狼似虎,朕又怎么抵挡得住!”

嘶——

容纤月吸了口气,险些控制不住把手里把玩的狼毫扔过去。

她如狼似虎?

也不知道前几日某个如狼似虎折腾她的是谁!

容纤月捏了捏手里的狼毫笔杆,觉得自己再捏下去,恐怕这根狼毫就要断了,最后,她把狼毫扔到了一边。

干笑了声,容纤月半似娇嗔的说道,

“纤纤还不是以为皇上生气了!!”

“哦~……”

夜凌璟只挑了下眉角,像是根本就没注意到她的恼怒勃,发,继续在自己手头的折子上挥毫。

眼瞧着夜凌璟的举动,容纤月眯了眯眼睛,下一刻,脑海中闪过他曾说过的狠戾之言——朕定饶不了她。

心头,暖意浮动。

“璟……”

容纤月道。

夜凌璟手下一顿,“何事?”

比起先前的轻佻之色,此刻显然深幽了许多。

容纤月眼中的碎光更甚。

这次,她索性从自己的座位上起来,坐到了他旁边。

夜凌璟察觉到她靠近,也放下了手里的笔墨。

当他抬眉,容纤月也正好抬头相视。

“璟今日为何把香玉遣了回去?”

“……”

夜凌璟挑眉,一手托着下巴,唇色微潋,另一手往她的面颊上划过去。

“纤纤可看过孙子兵法?”

因为眼前的美色有些恍惚,容纤月迷迷糊糊的点头。

“那,纤纤可还记得当中计篇所言?”

耳边近乎魅惑的声音涌动着,直到面上的柔顺拂过她的耳际,容纤月才一下子回神。

她一个容府庶女,有资格看到《孙子兵法》这样的书吗?

只是先前她已经点了头,这会儿也不能当作全然不知。

“记得不太清楚,大概是说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后面,容纤月作势思衬不得。

夜凌璟弯唇,接着她的话说下去,“……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此兵家之胜,不可先传也。”

他的话音淳厚,字正腔圆。

像是教学的夫子,又像是在旁边淳淳诱导的相生,更若风色拂动耳际。

容纤月听着,不由自主的又有些神游。

这亏得他是一朝帝王,要是一夫子的话,不知道又是怎样的一番情形呢?

“懂了么?”

最后,三个字侵袭她的脑颅。

容纤月抿了抿唇,“不太懂!”

夜凌璟颌首,微微一笑,“不懂也无妨!”

然后,低头,目光再度落到他跟前的折子上。

只是他这般的自若,容纤月倒是有些不淡定了。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他刚才对她的那一笑里似乎是明知道她在装傻。

容纤月咬唇,决定还是一切坦白。

“璟,我的仇,我想自己报!”

她说道。觉得自己说的够直接,够明白。

果然,夜凌璟看着折子的动作停了下,他看向她,“朕,不反对!”

“可香玉是皇上的人啊!”

容纤月脱口而出。

夜凌璟扬眉,“纤纤如何知道?”

容纤月就差扶额了。

这人的脸上要是有些惊诧,她还可以当作是他真的没想到,可这完全就是胸有成竹,意料之中。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不就是皇上先前所说的,虚虚实实!”

孙子兵法,计篇,看似说了那许多计谋,可概括起来无非就是这四个字。

众所周知,香玉是容纤染的人,她把香玉打入暴室,那不管“腹痛”事件是不是有意为之,还是说只是巧合,也就是公然打了容纤染的脸面。也难免容纤染会对她怒目而视。

可她前脚才把香玉打发到暴室,后脚那个香玉就给打发出来了,说是皇上口谕,看似也是皇上对她的处罚略觉得严重了一些,更抑或是看在容家的份子上。可实际上,她在听说那个香玉被放出来的时候,她就想到了某个可能。

因为他对她的情意,她没有丝毫怀疑。而照她所知道的有关香玉的卷宗上来看,香玉是容家送入宫中的。也就是说香玉是容纤染身边的人。

所以说就是杀鸡儆猴,给她出气,他也没必要宽纵。可事实上,那个香玉除了入暴室的二十大板并没有其他责罚。是而这般的公正公开还真不是她以为的某人的性子。再加上她刚一说“报仇”,他就给她说了这么一篇兵法。而所谓虚虚实实,这不是明摆着在告诉她,那个香玉就是他的人!!

“聪明!”

夜凌璟伸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称赞。

容纤月扭头甩去他的手指在她的鼻头上停留下来的温度。

要是之前,她或许还会小小的澎湃下,可现在,这个什么称赞并不是重点!好不好!

“璟……”

容纤月打算好好的论断一下。

可刚开口,人家就定定的吐出一句话来,“朕是纤纤的什么人?”

啊?

容纤月一怔,喉咙咽了咽,险些把“皇帝”这两个字脱口说出来。

因为某人的脸色显然很有暴风雨来临前的奏曲。

即便她还没见过他恼怒的样子,可莫名其妙的就是会想到这一幕。

想了想,容纤月不确定的开口,

“夫,夫君?!”

夜凌璟勾了勾唇,“明白就好!嗯~!”

最后勾起来的尾音,显然就是威胁。

然后,不再理她,低头继续整理着自己手头上的卷宗。

他的面容在烛光光影中微微晃动,卷翘的睫毛轻颤,那让人心悸的感觉再一次的涌动。

容纤月心头很暖,很涨。

这样温暖的感觉,在她的父母身上,她曾感觉到过,只是那时候她还小,并没有现在这么深刻。再者,为人父母不都是全心的为着孩子么?所以,这样想的时候,这感动就又少了一些。可他,对她而言却是个不过认识了没多久的男人,就算是他的这一腔的暖意先前只是对着那个容纤月,现在,不也是因为她么?

容纤月伸出手去,覆盖到夜凌璟正翻着折子的手背上。

夜凌璟的动作一滞,低头看向他被她覆着的手背,睫毛下,细碎的光亮闪动。

“璟,纤纤何德何能能有你相伴啊!”

容纤月拉着他的手,半似认真,半似撒娇的说着。

只是这话听起来,撒娇的意味更深一些。

夜凌璟缓缓抬头,眸色在烛光下映出的颜色笼罩在她的身上,像是耀眼的七色异光。

他反手握住她的。

手指腹摩挲在她的虎口,似是无意,可明明就是有意为之。

因为那处传来的麻意立刻就蔓延到了她的四肢百骸,更不要说他的目光灼灼,那便是不说,她的身子已经有了某种发软的明示,她的呼吸更也有些急促。

她别过眼,想要自己镇定。

可偏就是这时候,他凑到她耳边,

宠溺的话响在耳际,那薄薄喷出的气息更似若灼热的火炉,似有若无的蹭在她的面颊耳垂上。

“傻丫头,还不是因为你么……”

禽,兽,就是禽,兽!

连说出这种话来,都带着某种颜色。

------------请支持乐文正版------------

前朝宫廷。

御史台。

灯火明亮。

忙碌的一众官员往来奔走。

左侧,两扇紧闭的房门,门内,容宗瑾和谢安华相对而坐。

两人的跟前都摆着不少的卷宗,其中大多都是从西北发过来的。当中还有各路的关于镇灾而起的援助种种。

一向温润的容宗瑾眼眶有些发青,谢安华也不例外。

把自己手头上的卷宗扔到一边,谢安华抬头看了眼对面坐着的容宗瑾,眼中滑过一道流光。

“容大人!”谢安华开口。

容宗瑾也不抬头,目不斜视仍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宗,“谢大人,可有要事?”

谢安华也不在乎,道,“来仪宫的事,可听说了?”

容宗瑾看着卷宗的动作一顿,抬头相视。

面容仍是温润的模样,只是眼底已然有了些许深凝。

谢安华像是闲谈,“皇后真是雷霆手段,当初谢某还真是小瞧了皇后!”

容宗瑾弯了弯唇,“谢大人意欲何为?”

谢安华被容宗瑾这话吓了一跳,摆手,“本官只是感慨,并无他意!”

闻言,容宗瑾眼中温润更深,

“皇后心慈仁厚,日后也定会给你谢家容身之地!”

“……”

谢安华额角一抖,嘴角扯了扯,“容大人好狠的人啊!”

容宗瑾抬抬手,“过奖!”

谢安华,“……”

这时候,门外敲门声起,“两位大人,六百里急报!”

…………

因西北大旱,皇上命容谢偕同宁王一同对抗,故而朝中急报一般都是先往这边送过来。于是这六百里急报在这奏报当中也显得再正常不过。

只是也知道和容宗瑾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意思,谢安华摸了摸鼻头,决定先看一看刚收到的急报。

只是刚打开,谢安华的眸子就微微一缩。

霍得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

对面的容宗瑾察觉到,抬头看过去。

只见谢安华神色深幽,容宗瑾的心头也涌上一股不安,“怎么回事?”

谢安华没说话,把手里的急报递过去。

容宗瑾过来,在看到上面的内容之后,也“腾”的站起来。

………………………

半个时辰之后。

这本急报到了夜凌璟的手里。

御书房中。

夜凌璟看着这本急奏,嘴角稍沉。

容宗瑾谢安华守在一侧,屏息恭听。

夜凌璟的手指在急报上弹了几下,“宁王到了何处?”

谢安华道,“昨日已到了安平,按照行程,宁王还有十日便会到达西北边塞!”

夜凌璟点头,“要宁王快马加鞭!”

“是!”

夜凌璟闭上眼睛,略微沉吟,“你们怎么看!”

谢安华看了眼容宗瑾,容宗瑾上前,“臣以为不管是真是假,总要防患以未然!”

夜凌璟点了点头,眸色倏的一沉,

“谢安华!”

“臣在!”

“朕命你为西北巡按统领,手掌西北三路大军,并宁王为监军,一同治理西北蝗灾!”

“是!”

谢安华领命。

“容宗瑾!”

“臣在!”

“朕要你偕领朝中百官,务必使西北蝗灾安灭!”

“是!”

“下去吧——”

谢安华容宗瑾退了下去。

偌大的御书房中,夜凌璟手里的那份急报微微的有些变形。

上面模糊的字眼似隐若现,

“……西北……关外……疑……大军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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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寝宫之中,

容纤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是她习惯了身边有个人,而是先前那人离开的时候,常总管脱口而出的“西北急报”。

西北,蝗灾,还有那个宁王也去了好几日了。

而照着大夏国的地理国域来看,西北再往外,就是边疆外邦。

说是蝗灾来势熊熊,可是也有成因啊!

所以这蝗灾是从西北外邦传进来的,还是就地生成?

若是西北外邦传过来的,那边岂不是比大夏的损失还要严重?那冬日又要如何自续?就算是就地生成,也难免外邦会有人心生鬼胎,趁机作乱。

她好歹也是个老师,据她所知,历来的历史上,就少不得这样的例子。

趁虚作乱,内外勾结……

所以,这西北急报,真是让人忧心啊!

迷迷糊糊的,容纤月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有了困意。只知道当身边的脚步声来,她一下子就睁开了眼睛。

“醒了?”

正掀开帘帐的人动作一顿。

容纤月点头,就要撑起身子来。

他俯身过来,把她按到床上,随着薄被掀起,他也躺了下来,“快睡吧!”

身侧暖和的温度,淡淡的龙涎香来,容纤月往他的身边凑了凑。

夜凌璟揽在她腰身上的手紧了紧。

“没事,睡吧!”

“……”

“你不睡,睿儿也要睡!”

容纤月,“……”

她可不承认自己的女儿名字里带个“睿”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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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支持!!

(小剧场)

金流儿:剧透下啊!宁王并没有想要造*反的想法啊!

夜凌璟:没有?

金流儿:是啊!咱是言情,不是国家大事,政务要闻!

夜凌璟:那你为何不让宁王统帅三军?

金流儿:他,行吗?

夜凌璟:你不知道?

金流儿:我,和他不熟!

夜凌璟(斜睇):没有朕美!

金流儿(冒汗);呵呵呵!

容纤月:花痴!禽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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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儿(100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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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朝后宫没有秘密,很快,容纤月就知道了谢安华奉命出西北,而相应的,国事要议基本上就落到了容家的身上。

于是,容家再度成为朝中砥柱脊梁窠。

前朝如何,容纤月不得而知,只是后宫之中,却是显然的热络了不少,美人儿们来往凤仪宫的次数多了些,就是连那道消息传来之前门可罗雀的来仪宫门前也有美人儿拜访探望。当中,自然谢昭仪的住处也有美人儿身影走动旆。

这当中的关联,容纤月倒也能猜出一些来。只是身为大夏国的“国母”,容纤月也总不能给自家的那位美人儿添麻烦。所以接下来的数日,容纤月什么动作也没做,只是乖乖的在她的凤仪宫里主持这一国之母的仪态端庄。

是而每每面对美人儿,容纤月面容端庄舒雅,并看不出什么神色来,只是心底里已经暗暗的有些发惊。

果然,那西北的局势,和先前她猜测的那些都不远么……

几日后晨省。

时辰还没到,各个美人儿都已经差不多到了。

正坐在为首位置上的容纤月扫了眼左侧下首的空位,眉角稍稍一挑。

正要说话,外面有宫婢的声音传过来,“德妃娘娘到——”

容纤月微有讶然,一众的美人儿们也都各自的神色微变。

没一会儿,便看着外面的人影绰绰,那道窈窕的身影走了进来。

周身淡淡的药香,旁边搀扶的正就是那个香玉。

容纤月的目光只在香玉的身上扫了眼就看向容纤染。

容纤染的脸色比起那日在来仪宫她看到的要好的多,只是仍泛苍白,可见身子还没有痊愈。

“见过皇后!”

容纤染躬身,只是这少许的动作,身子已经摇摇欲晃。

“快起来坐——”

容纤月抬手。

容纤染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宫婢过来奉茶。

容纤染接过来,小口小口的喝着。

连着喝了几口,似乎身子才恢复了一些力气。

“可好些了?”容纤月问。

“蒙皇后关心,臣妾好多了!”容纤染回道。

容纤月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若是觉得不济,下次晨省时不到也无妨!”

温和的话语殷殷,就好像先前什么都没有发生。

容纤染似乎是力道接承不到,身子晃了晃,在旁边香玉的扶持下才坐稳了身子。

“臣妾身在后宫,自是要恪守宫规,万不可违!”

“……”

这么恭顺!!

容纤月稍稍挑了下眉角,眼角过处,后面的一众美人儿眼中也都闪过讶然。

看来不止是她,连那些熟识了这位德妃举动的众人也都觉得怪异。

容纤月点头,“德妃如此,本宫心深慰!”

然后,也有表示什么亲近,容纤月品着自己手里的茶盏。

因为德妃的到来,刚才还有些寒暄的各位美人儿都兀自的安静了不少。连容纤月也觉得这殿里清静了不少。

只是这寂静到底还是没能维持多久,便听着左首下传来声音,

“皇后娘娘,臣妾此来,是为请罪!”

羸弱的声线,不像是刻意,而是大病未愈。

容纤月稍稍挑起眉角,说这话的容纤染一双美目看着她,眼中若是滴出水波来。

容纤月的心思微动,她放下手里的茶盏,

“德妃……”

容纤染起身,在香玉的扶持下走到了容纤月脚踏前的空地儿上。

“臣妾日前病疾,病痛之下,思绪凌乱,所言荒唐,妄为,还请皇后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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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容纤染就是要躬身跪倒。

容纤月眉心微拧,在场的各位美人儿各自脸上的异色更深,不远处,谢昭仪的目光清淡,似是不以为意,只是眉宇间已淡淡划过轻痕。

“德妃,快起来!”

容纤月说着,旁边侍奉的香兰也上前,随同着侍奉在容纤染身侧的香玉一起把容纤染扶起来。

容纤染身子晃了晃,似乎不堪。

容纤月看在眼里,轻声一叹,

“事情过去便罢,既然皇上都已经有了论断,本宫也就不会多言!”

“不过,若是再有似若事情,本宫定不会轻饶!”

容纤月话虽是对着容纤染说的,可目光却是在一众的美人儿身上扫过。

美人儿们心生胆颤,几乎一起应下了。

容纤月满意颌首,又是说了几句关切德妃腹中孩儿的话,便借着德妃身子不适的由头,早早的散去了。

…………

当一众的美人儿退离开凤仪宫。

容纤月正待要去后面歇着,在旁边侍奉的春桃低低的说了句,“……德妃,很奇怪!”

容纤月瞧了眼,“你不高兴?”

春桃摇头,“奴婢自是高兴!”

自在自家娘娘身边伺候,主仆两人就不知道被这位德妃欺负了多少次,前阵子看着她愤懑恼怒,自当是开心的不得了,而现在又能看着她低头认错,更是止不住的开心高兴。就是说手舞足蹈,也不为过。

“只是奴婢还是觉得不安!”春桃道。

容纤月点头,“好丫头,总算是长大了!”

春桃眼中一亮,为娘娘对自己的称赞欢喜不已。

“那,娘娘可是知道德妃意谋?”

容纤月弯唇,眸光中划过暗光,“所谓,物之反常者为妖。这个道理,德妃也是懂的。所以,她的谋划绝不可能是现在……”

“娘娘的意思是……”

容纤月笑的愉悦,“我的意思是这阵子我们总算是能舒舒服服的睡觉吃饭安胎了!”

春桃点头,握爪,“是!奴婢一定会保护好公主殿下!”

“公主?”

容纤月瞪眼,

春桃错愕,“是啊,皇上这么说的啊!”

容纤月眼角瞥了眼外面嘴角已经微微勾起的香兰,吁了口气,努力的把心头突然涌上来的那股火儿压下去,

“春桃,皇上是太医么?”容纤月问,

“当然不是!”

“那皇上的话,你就这么信?”

“……”

春桃怔愣住,知道自家的主子这会儿肯定是生气了。“奴婢,知道错了!”

“哦,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该听皇上的话!”

“皇上金口玉言,一朝之尊,你敢不听?”

“……”

春桃脸色涨红。

这听也不是,不听也不是,娘娘这是想要她这个奴婢怎么办!

“娘娘……”春桃的声音里都几乎带上哭腔了。

“嗯?”

容纤月挑了下眉角,觉得一定要把春桃的观念给改过来。

她是她容纤月的奴婢,而不是那个人的!

“奴婢,奴婢……”

春桃讷讷的,眼睛里涌上泪光,眼看着就要哭了。

容纤月侧头,一手扶额。

立刻,春桃哽住了声音,把几乎要溢出来的哭腔给压了下去。

“娘娘,是奴婢的错,娘娘饶了奴婢!”

说着,跪倒在地。

容纤月垂首看着她,拧眉。

她是最不喜欢跪拜的,可今儿……

“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起来!”

丢下这句话,容纤月进去了里面。

外面侍奉的香兰过来,正要张口,里面容纤月喊了声,“不要和她说,让她自己想明白!”

香兰无奈,也只能进去。

跪在地上的春桃失措的看着香兰,只求香兰能给自己一丝提示。

投在香兰身后的目光滚烫,香兰又怎么会觉察不到,香兰偷偷瞧了眼认真看着自己手里书册的容纤月,看到容纤月没有注意到自己,忙转头冲着春桃做出个口型。

春桃心乱如麻,只看着香兰的嘴巴一张一合,脸上更为慌乱了。

坐在软榻上作势看着书册的容纤月眼角瞥着春桃自以为她这个主子看不到的偷偷摇头,默默呼气,再呼气。

果然,是不能对这个丫头太过宽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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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稳的日子总是如梭飞逝。

当每日照例请平安脉的太医恭贺着说着千篇一律的安康,身上的官袍却乍然又换了个颜色时,容纤月才意识到——夏日竟不知不觉的到了头。

这么快!

就是数着手指头算,那个容纤染趁着晨省的时候示弱也不过才是十天前的事情。

容纤月从凤仪宫中走出来,后宫的御花园中花儿仍自盛放,浓浓的香气四溢开来,假山,水池,碧莲,荷花,摇曳在空气中,淡淡飘渺,竟有些“踏遍青山人未老,风景这边独好”的意味。

倒也不是她盲目乐观,而是这阵子后宫上下一片和睦安详,连腹中的孩儿也都安静的长的飞快。也就是说大夏的皇宫在她的懿制之下,别样的静谧美好。

至于那位美人儿还有越来越显得一枝独大的容家把持的前朝么……便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反正那个美人儿聪明,再加上她偶尔看到的折子上说的西北局势也都安然若素。她也就吃的好,睡的香。连带的更萌生了一些想要游山玩水的念头。

于是,趁着秋意未至,索性也就不吝日头明亮,到御花园里来闲坐小憩。

或是宫中的那些美人儿们还没有体会到这会儿的美景,容纤月一行人从凤仪宫到御花园的这一路上,竟没有遇到一个美人儿。

是以,日头高照,假山亭廊间,容纤月稳坐在铺了垫子的石凳上。

桌上摆着几盏小食,香茶。

身后的蒲扇远远的扇着,偶有的凉意也随风吹在面颊上,软软的,柔柔的。再加上眼前看到的美景,除却数名宫婢,没有一个让她觉得碍眼的美人儿……

心念着,容纤月游移在御花园的目光忽的一顿,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勾了起来。

不为别的,只为她还真的看到了一位美人儿。

美人儿的头上戴着束发嵌宝盘龙的紫金冠,绝美的面容上,深邃的眼眸如深夜的大海。鼻若悬梁,唇若涂丹,肤如凝脂。

身上穿着洁净而明朗的白色锦服,手指上戴着青玉扳指,光泽细腻,上品汉白玉,白绸秀靴,紫钻镶边,秀美端庄。

只是举手投足,便带着无上风华。

美人儿的旁边还有个人,官袍罩身,温润如水,虽恪守躬身,可眉宇间的流动的波光却是气宇轩昂。

御花园中,都是宫中美人儿行走,这乍然看到宫外官员确是让人惊讶,只是再转念一想,看到他,也是理所应当。

容纤月正就是瞧着,远处里行走的人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存在。

前行的美人儿绝美的下巴微微扬起,便率先的往她的方向走过来。

容纤月身边的宫婢宫随随着美人儿靠近,躬立两侧,

“皇上万安!”

容纤月从凳子上起身,躬身道福。

手臂被他扶起,耳边温润声动,

“朕倒是想到皇后在这边!”

“臣妾也没想到会见到皇上!”<

容纤月抬眸,笑意轻显。

夜凌璟弯唇,带着她站到自己身边。

这时候,后面跟随的温润官员躬身,“臣见过皇后娘娘!”

“容大人,快起!”

“谢皇后娘娘!”

容宗瑾起身。

温和的面容立在光亮之下,或些也显出如玉的莹白。

容纤月转过目光,对着旁边的人微微躬身,“臣妾先告退了!”

这皇帝臣子能逛到御花园来,谁知道说的到底是什么国家大事,她身为后宫女子不是要避嫌么?

“哎!朕刚来,皇后就要走!?”

似乎是戏谑的声音里,腰身上已经被揽住。

容纤月眼角瞧了眼容宗瑾,容宗瑾已经转过目光看向另外一处。

容纤月弯了弯唇,也就缩回了挪出去的脚步。

只是既然人家都已经这么明白的表态了,要是她还要走,岂不是不给美人儿面子。

看到她留下来,夜凌璟弯唇,拉着她就坐下来。

“好纤纤!”

似有宠溺的话,鼻头上再度被人熟稔的刮了下。

不疼,还带着一丝软麻。

容纤月娇嗔的躲了躲,眼角往容宗瑾的跟前瞧过去一眼。

容宗瑾目光一动,似乎是为眼前帝后缱绻而深觉欣慰,又似是避嫌,只是微微抿紧的唇角,似乎又在昭示着什么。

容纤月暗自翻了个白眼。

小心眼儿的男人。

…………

侍奉的宫婢知道帝后和容大人要在亭子里小憩,侍奉上暖茶,就退到了远处。

身边伺候的只有常总管。

夜凌璟啜了几口茶水,石桌下揽着容纤月腰身的手又把容纤月往自己身边揽了揽,这方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容宗瑾,“如此说来,是宁王的意思?”

容纤月正低头吃着糕点的动作一顿。

这是继续先前人家君臣聊的话题说下去的,可这事关“宁王”,那岂不是说还真是在说国家大事?

容纤月侧头瞄了眼身边的人,他眉宇飞扬,幽深的目光只看着对面的容宗瑾,似乎根本就没注意旁边这个偷偷瞧着他的她。

……

听着夜凌璟的话,容宗瑾眼中微微一变,下意识的往容纤月的方向看了眼,自也是看到了她怔愣错愕的举动。

容宗瑾眸底一闪,道,“回皇上,确是如此。”

容纤月正欲等着某人的回应,只是耳边很快又传过来的这句话,容纤月的额角一蹦,心思几转,索性继续吃起自己跟前的糕点来。

而接下来,显然两人就直接把她忽视了。

“宗瑾如何以为?”

“臣以为皇上自有决断,只是那些言之宁王妇人之仁者,甚为不妥!”

“哦?”

“西北蝗灾,却是出自外邦不错,可据暗探查报,早已有百万民众食不果腹,待数月之后,严寒入侵,便更不知要死伤多少。而既有解蝗之策,秉天道昭昭,也乃共用之策!且臣以为如此大善之举,外邦百姓亦大欢。就是意欲挑起纷争,也唯恐先引内乱!”

“嗯……”

夜凌璟颌首,一手安抚到了石桌之上。

这会儿,容纤月已经吃了一块儿糕点。

用锦帛擦了擦嘴角,容纤月意欲起身。只是明明瞧着某人似乎在认真想着某事,她这稍一动弹,人家就觉察到了,

“纤纤?”

容纤月正要站起来的动作一顿,眼中满含温意,“臣妾想先告退了!”

“怎么?身子不适?”

“……”

容纤月滞了滞。

这哪只眼睛能看到她身子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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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眼角瞥着对面的容宗瑾也投过来关切的目光。又想到某个小心眼的美人儿,容纤月弯唇,显得娇柔万分,“臣妾也是不想耽误了皇上和容大人商谈国事!”

最后“国事”两个字,容纤月咬的很重。

容宗瑾转过目光,再度视若无睹的模样,夜凌璟却是有些失笑。

伸手又把她的腰身揽了揽,

“纤纤这是又在耍小性子了?放心,很快就谈完了!”

“来,坐下——”

“……”

容纤月额角一蹦一蹦,觉得自己全无了对抗的能力了。

这明明是义正言辞的大事,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反而成了她无理取闹了?

容纤月瞥了眼容宗瑾,容宗瑾低头,端起自己跟前的茶盏来喝茶。

完全是事不关己的姿态。

吸了口气,容纤月坐下来。

既来之,则安之!

她还怕了他们了?

看到她坐下来,夜凌璟眼中碎光浮动,唇角也弯若清泓,瞬间,又是倾城之姿。

容纤月眯了眯眼,低头端茶。

还以为她每时每刻都被这张脸蛋儿给迷惑的?

可就是容纤月和心头的悱腑还没有告一段落,就听着身边的美人儿问道,

“纤纤怎么看?”

容纤月嘴里的这口茶险些直接喷出来。

下意识的看向容宗瑾,容宗瑾的脸上也掩饰不住的讶然。

她身为后宫女子,能坐在旁边听政也就算了,现在这又是公然要她参政的意思?

容纤月转头看身边的夜凌璟,夜凌璟看着她,就像是之前在凤仪宫,每每他说起一件朝中茶余饭后的小事时,要她发表一些看法的模样。

可那些都是听起来像是玩笑的事儿,现在却是关系西北大计啊!

“纤纤?”

他又喊了遍她的名字。

容纤月抿了抿唇,做思衬状,“纤纤以为,此乃大德于天下!”

此言一出,夜凌璟嘴角的弧度微微一凝,容宗瑾脸上一贯的温润都有些滞殆。

就在刚才商谈国事时,皇上要容纤月留在这里,他就意识到皇上绝不会是一时兴致所在,所以在刚才商谈之时,便把西北的局势隐晦了提及了,宁王把先前朝中商议的治蝗之策告知了外邦,此消息传来,朝中议论纷纷,赞同,反驳之言充斥朝上,而他更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而也就是这样明朗之下,她怎么竟会说出什么“大德天下”的话来。

就算是宁王所为目光深远,可这话又焉能是称赞一王爷!

何况,这个王爷先前对她……

“天下?”

夜凌璟扬眉,一手往自己的下巴托过去。“谁的天下?”

此言,虽带着一丝戏谑之言,可帝王的隐怒已经很明显了。

容宗瑾低垂着目光,耳朵紧听着容纤月有可能会说的话,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的攥到一起,只想着绝不能容皇上大怒。

而此时此刻,容纤月只好像浑然未觉,又是认真的想了想,

“自然是天下霸者!”

“那,何以天下霸者?”

容纤月微微一笑,“何者为霸?春秋诸侯便可为霸,虽不为帝王,却是让天下臣服,或权势,或武力,让人不敢小觑。只是那是诸侯称霸都是一时一方,不能长久,最后唯有秦始皇帝一统天下!为天下霸者首人,故而臣妾的天下霸者么,自当就是把这天下当作自家之物者,可施仁,可为暴,更可刀兵相见,终不过万民归心!天下善焉!”

………………………………

御花园在身后渐渐行远。

前面的宫檐飞脊,近在眼前。

一身的锦袍官服,容宗瑾面带温润,嘴角微弯,似乎还是以往的如玉公子,可若是熟悉的人看到,就能看出来容宗瑾此刻的温润和往日大有不同。</p

往日的容宗瑾,温润中总有疏离,而此刻他的唇角微微弯起的弧度却是昭显着一种说不出的意味。

似欢喜,似黯然,又似迷茫。

只是不管怎么说,总觉得生动了许多。

不消时,容宗瑾行走到了那道联系前朝后宫的宫门之侧,他的脚下微顿,似有迟疑犹豫,可最后还是转头往身后看了眼。

守在门边的宫中侍卫们虽是目不斜视,稳若泰山,可眼角还是看到了如今这位身在朝堂上已然是仅在容相之下的容大公子目光深邃悠远,似乎是在看着什么。

可明明那边除了一道宫墙,什么都没有。

………………

御花园。

还是亭廊之下。

夜凌璟拉着容纤月的手,笑的春风得意,倾国倾城。

“纤纤如此哄朕,想要什么?”

她哄他了吗?

怎么她记得自己只说了“天下霸者”这四个字,怎么他就把这个名头往自己的身上安过来了?

还真是脸皮够厚,够不一般!

容纤月弯起唇角,笑的如沐春风。

“臣妾想要的,皇上不已经给了?”

“嗯?”

容纤月顺势的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嘴里吐出来的幽幽叹息,只若缠绵悱恻,“皇上陪在纤纤身边,只看着纤纤,就已经是让纤纤欢喜的了!”

怀里的人柔软细腻,发间的香气入鼻,即便四周花香怡人,还是那般的清晰。

夜凌璟的眉角勾起,眼中暖意横生,只是嘴里还是显出几分趣味,一分讶然,“纤纤不说,朕倒是没发觉,那今儿朕……”

没容夜凌璟说完,亭廊外面常总管的声音就已经传过来,“皇上,前朝还有御史台的官员候着!”

夜凌璟脸色一沉,

见状,容纤月道。

“皇上今儿晚上过来吧,臣妾给皇上亲自下厨做几道好菜!”

夜凌璟面色稍霁,却也不乏惊讶。“当真?”

她之前是煮过汤,可这做菜还是头一次。

容纤月点头,“臣妾岂敢欺君!”

“好,那朕就等着!”

………………………………

从御花园出来,径直往前面御书房走过去的夜凌璟面上含笑,步履轻快,连带后面伺候的常总管也觉得全身上下都清爽的很。

只是这爽快还没能持续多久,就看着前面有一行的美人儿走过来,常总管一眼就认出来来人是梁昭仪。

想到如今知道的朝中的形势,常总管凑到夜凌璟身后。

“皇上,是梁昭仪。”

夜凌璟脸上潋滟不变,唇角勾了勾,“够灵通啊!”

常总管退后了一步,低垂下脑袋。

皇上和皇后在御花园坐了这么久,来往的宫婢虽不多,可也不在少数,又怎么会看不到。

为首的梁昭仪娇美动人,似乎正在欣赏着御花园的景致,全然没有看到前面的皇帝和常总管两人。直到身后的宫婢低低的说了什么,梁昭仪才抬头往这边看过来。在看到皇帝之后,梁昭仪的脸上立刻的划过娇羞绯色。脚下裙摆飞迭,很快就到了夜凌璟跟前。

“臣妾见过皇上!”

盈盈细语,拂面而来。

夜凌璟低眉瞧着,直到梁昭仪弯下的膝盖几乎要碰触到地面,这才抬了手,把梁昭仪扶起来。“好阵子没瞧着梁昭仪了,可还好?”

梁昭仪垂首,身子轻抖,声音也微微的有些颤,“蒙皇上挂念,臣妾吃的好,用的好……”

“吃的好,用得好……”

夜凌璟眼中泄出清疏的笑意,嘴角似笑非笑,却是抬眼所见,潋滟风雅之姿。

常总管后背抖了抖,这个梁昭仪,还真是会说话。

垂首的梁昭仪听着皇上把自己说的话低吟了遍,似乎有所感,抬头正要说些什么,可触目之下,皇帝的面容隽尘,只让她一时没了言语。

夜凌璟眸子微微一缩,眼底凉光一掠。

“朕知道了!”

说着,夜凌璟已经闪身离去。

梁昭仪却还若是浸在当时,直到跟在夜凌璟后面的常总管咳了声,梁昭仪这才幡然回神,而此时,皇帝已在数步之外。

脑袋里还有些乱,梁昭仪急急的弯膝相送,“臣妾恭送皇上——”

身后的娇声传来,夜凌璟眼中的暗沉更深。

就在刚才已经瞧着自家皇帝主子脸色的常总管大气也不敢喘,紧跟而随。

直到离开了御花园,前面的御书房就在不远处,常总管道,“奴才这就去告诉梁大人,让他好好的提点提点梁昭仪!”

夜凌璟的步子一顿,常总管适时顿住,躬身垂首,谨听皇上吩咐的姿势。

随后,只听着阴沉的话语冷意,

“梁启明这个大理寺卿也做到头了!”

常总管明白,“是,奴才这几去准备!”

“嗯!”

夜凌璟点头,疾步而行。

只是在走到御书房门口的时候,夜凌璟又倏的停下脚步,“你去问问梁昭仪前阵子可见了什么人,若是……”

夜凌璟招手,常总管赶忙的附耳过来。

夜凌璟低低的说了几句,常总管连连点头。遂,很快的转身去了。

一边走着,常总管一边悱恻。

当是谁都能对皇上露出那种眼神的?

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

御花园中。

假山亭廊之中,此刻只有容纤月一人。

凤仪宫的宫婢宫随仍守护在外。

连春桃香兰也在亭廊外守着。

容纤月慢慢的品着茶,一口一口的吃着糕点。

细碎咀嚼,只以为手中的糕点是世上绝美之物。

良久,那块儿糕点总算是吃完了。

容纤月又喝了口茶,才缓缓抬眸,往四周瞧过去。

御花园中,景致美丽,亭廊绝美,似乎怎么看都是无暇倾城。

只是这会儿,她的脸上已经少了先前的惬意之态,眸底微微含着的碎光,有着洞彻的清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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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

凤仪宫,宫中明亮。

菜香弥漫。

端坐在桌前的夜凌璟看着端上来的这几道菜色,眼中讶然之色溢于言表。

色泽明亮,香气泛滥,只让人食指大动。

“纤纤,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本事!”夜凌璟不由惊叹。

容纤月弯唇,“这不过只是看着好看,还是要皇上尝了才知道如何!”

夜凌璟不置可否,夹起一著。

“好!”夜凌璟赞了声。

就在夜凌璟品味着当中韵味的时候,容纤月托着下巴瞧着,状似沉迷。在听着夜凌璟那一声“好”之余,容纤月嘴角嘲讽一掠而过。

呵呵!

真是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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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华无双(100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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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道菜在这里是她头一份做出来的,也就是说没有比较,就没有优劣。

对,没有比较,就没有优劣。

容纤月暗暗呼了口气,也夹起几根菜丝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旆。

味道鲜咸,淡淡的辣味在口中余韵不绝窠。

……或者她的手艺当真不错呢!

容纤月放下手里镶着银边金丝的筷子,看向旁边的人。

人家正吃着畅快,俨然像是完全忘记了不得过三的宫规。

而且今儿桌上摆着的都是他喜欢吃的,可他差不多都是往她做的饭菜上夹过去。

像是她做的这个菜有多好吃!

可实际上,她做的也不过是一盘儿寻常百姓最常吃的鱼香肉丝。

仅此而已。

不过,他的一举一动仍是飘逸若仙,让人赏心悦目,

现在也只有他们两人,最后就说是她吃的好了。

………………

晚膳用过,夜凌璟显然是吃饱喝足,神清气爽。

而似乎前朝的事情也处理的差不多,夜凌璟揽着容纤月就坐到了软榻上,一边揉捏到她的腰上,一边看着书册,时不时的还在容纤月的耳边偷香。

这样的亲近在之前很正常,可容纤月在他手里的书册已经看了十多页,她手里的书册还没有翻过一页之后,她忍不住了。

她放下自己的书册,把夜凌璟手里的书册也给抽了出来。

她看了眼那本书册扉页上的字,是她先前看的关于大夏民俗的。

“怎么?”

夜凌璟语带戏谑,双手揽上她的腰身,使她不得不靠在他的身上。

容纤月弯了弯唇,双手在他的胸前少许一撑。

怀里的人应是柔软如水,可此刻却蓦然有了一丝抗拒的生疏。

夜凌璟的眉心微动,看着她的眼中也有了一丝深凝。

容纤月知道他是察觉到了。

她没有委婉,也没有迂回,双目看着面前这样几度让她神魂颠倒的面容。

“今日在御花园,皇上和容大人谈论国事,为什么不避开臣妾?”

两人早就说过,私下里称呼名字就好,而现在,容纤月口口声声“皇上”“臣妾”。

显然,容纤月心情不悦。

夜凌璟额角一抬,看着她的目光幽深几许。

容纤月却是心下蓦地一松。

“皇上是因为臣妾是容家女儿?还是说,只是因为臣妾?”容纤月继续问,且问的直白。

若是因为“容家女儿”,那他就是利用她。

若是因为“纤纤”,她便可说他确是因为爱她。

其实若是原来的她,她才不会多此一问。只是凭着自己的眼睛,自己的判断下决断。

只是既然她代替了原来的那个容纤月,又欢喜这个美人儿,肚子里好歹也有这个美人儿的孩儿,总也要弄个明白,是不是?

她看着他,等着他回答。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在她的话音落地之后,她就觉得四周的时间都好像霎时的停顿了。抑或者停顿的是她的心跳。

她,在紧张。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揽在她腰上的手缓缓的松了下来。

而只是这稍许的一松,容纤月的心头就是一凉。

果然,是利用么?

“纤纤,你想朕如何回答?”

仍是清润的声音,此刻在她听来却是背脊寒凉。

容纤月点头微笑,是虚应,更是在笑自己。

“嗯,纤纤明白!”

说着,就要推开他。

夜凌璟眸子一缩,伸手拽住她的手腕。纤细的皓腕落在他的手掌里,莹莹不足一握。

<“纤纤……”

“我知道,我明白!”容纤月匆忙的打断,不想再听下去。

不是她执拗,不是她任性,而是她当真的知道,当真的明白。

都说最是无情是帝王,可说到头不过就是在情意和江山之间的选择。

而不要说是男人,就是换做女帝,也不知道会为这座偌大的江山放弃什么。

所以,她都懂的。

就是他再怎么喜欢她,也要顾及朝政不是?就她背后的那股势力,要是明摆着有她这个容易利用的角色而不去利用,他岂不就成了昏君?

再退一万步,他要是真的成了昏君,就算是倾国倾城的容,她也看不上他,是不是?

所以,她明白的,是真的明白的。

可,明明理智什么的都在,也知道她应该体谅,应该宽容。可眼前的视线怎么就突然看不清前面的情景了?不止如此,还薄薄的蒙着一层雾。

这让她很不舒服,不舒服的想要大喊大叫。

“纤纤——”

耳边,那道清润的声音再度的溢出来。这次比起刚才显然更要深沉的多。“你腹中的是朕的嫡长!”

容纤月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不想看到他,不想他看到自己此时此刻的失态。

她可以假装哭泣,假装流泪,可不允许自己在男人的面前真正的示弱。

所以夜凌璟说的最后一个“长”字,她没有听到。

只听着他继续的说了下去,

“若只是因为你是容家女儿,朕,绝不会立你为后!!”

他重重的拉着她,最后索性的站起来站到了她的面前。

抑是,她还是面对了他。

幸好,容纤月这时候已经把眼中的朦胧给压了下去,她点头,脸上已经恢复了淡然从容,浅笑盈盈,“我明白,只是有些不舒服!”她再三重申。

…………

夜凌璟拧眉,盯着她微微涨红的眼眶,心口的某处狠狠一揪。

她的声音平和,和往日并没有什么两样,要不是早在看书的时候就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他根本就想不到她竟险些哭了。

他没见过她哭,也没想到她会哭。

即便也曾想过若是她哭起来会是什么样子,可当亲眼看着她强自镇定的看着他,先受不住的竟是他自己。

夜凌璟紧抿了嘴角,伸手把她揽入怀里。

容纤月措不及防的跌到他的怀里,几乎疼了面颊。

她知道他是用力了,可她还是想要挣扎,

“你松……”

“朕,真不想你这般聪明!”

他打断他,灼热的呼吸在她耳畔,完美的唇瓣游移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着。

“……可若不然,纤纤也就不是纤纤了!是不是?”

淡淡的龙涎香在她的四周笼罩盘旋,勒在她肩膀上的臂膀恨不得把她揉到他身体里。

而耳边低喃温柔的声音,却又是让她的鼻头忍不住的发酸。

是她的错觉么?

怎么却是觉得他才是最舍不得,最痛心的那个?

容纤月揪住他的衣襟,不知道自己是继续挣扎,还是就这么靠在他的怀里。

毕竟她根本就动弹不得。

……可能是她刚才太过激动,现在竟然一点儿力气也没有。

似乎是察觉到她身子的稍许放软,勒在她身上的力道也似乎有些松软下来。可他的唇仍在她的发间,她的鬓角游移,像是视若珍宝。

容纤月闭上眼睛。

像是无力,又像是情不自禁的沉溺。

好一会儿,容纤月开口,闷闷的声音从他的胸前溢出来,声若蚊蚋。

“……璟以为纤纤聪明?”

“嗯!”

<头顶上的声音温柔。

容纤月闭合眼睛,眼前好像浮现出那张绝美的面容。

“从小到大么?”

他的胸口似乎是微微的震荡了几下,像是低笑。

“可以这么说……”他回答。

“……”

容纤月没说话,反手揽住他的腰身。

他似乎被震到,揽在她身上的手也移到了她的腰间。

这霎那,容纤月的脑海里闪过一个词,

——“鹣鲽情深”

她抿了唇角,问,

“那,璟最喜欢什么时候的我?”

……

闻声,夜凌璟的眸子若是夜色里的星辰,揽着她的手臂也轻微的紧绷,

“自然是现在的你!”他说道。

“……”

容纤月模糊的察觉到了一丝怪异,只是这会儿她只因他的回答欣喜不已。

他最喜欢的,是现在的她啊!

那现在的她,不就是她自己?

所以,他喜欢的是他,再也没有旁人。

容纤月险些喜极而泣。

一直以来,即便她怎么说服自己,说服自己就是容纤月,可不还是因为他对那个容纤月的深情厚意而不安?

她可以不承认,却不能否认。

因为越来越在乎他,就是连替代品也不想当。

而现在,她终于能安心了,

即便他喜欢的人还是容纤月,可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容纤月,而是她了!

所以,从此以后,她只做她自己,就足够了,是不是?

……

容纤月没有再问。

只是日后当容纤月想起这夜里时,她只懊恼不已,若是当时她再有那么一丝的理智清醒,她定就意识到了他的欺骗,那结果,或者就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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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他的回答带来的欣喜,容纤月立刻就忘了先前搅扰了她差不多半日的烦躁。

前世的她,没有恋爱过。

现在的她,也是头一次。

所以,今夜里,就是他的表白了!!

容纤月在他的怀里仰起头。

那双闪着晶亮的眸子露在夜凌璟的面前,夜凌璟心头一颤,揽着她的胳膊不由自主的松下来。

而也就是趁着这稍许的一松,容纤月撑开了他的手臂,不过并没有退开,而是拉着他的手,并顺势把他往自己的身前拽了拽。

“皇上要补偿纤纤!”

她说着,像是撒娇,又像是任性。

夜凌璟的嘴角弯了弯,眼中碎光流转,“如何补偿?”

容纤月看着面前这张俊美的面容,想到刚才他说的“最喜欢的是现在的她”,心头就又是一热。

“我们出去御花园转转吧!”

夜凌璟嘴角的弧度又大了些。“我,们?”

容纤月的面颊微微的有些发烫,毕竟刚才她还一口一个“皇上”“臣妾”的。

“是啊,就是我们,谁让皇上先前惹人家生气的?人家满腔热忱的给做了饭菜,不止不纵着些,还说话让人家生气!不行,就是要补偿!”

容纤月硬着头皮的说,拽着他的手左晃右晃。

当确定了心思,心境就变得犹如小女儿般,就是自己听着也觉得别扭,可这话就是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夜凌璟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

低低的笑声从嘴里溢出来,在殿内飘荡,带上了别样的魅惑。

…………

<p在门口的常总管听着里面传出来的皇帝主子的笑声,悬着的那颗心也总算是松了下来。

这练习武艺的好处就是能耳听八方,可刚才,要不是因为在外面凤仪宫的春桃香兰盯着,他是真的有了恨不得把自己耳朵堵上的冲动。

跟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还没见皇上对谁这么好过。

这听着像是皇后受了委屈,可皇上的声音起来好像更显得……

停,停!

身为奴才,猜测主子心情好坏可以,可要是想要探听主子的心思,那就是死路一条。

他还想再活个七八十年,所以这种念头还是连想都不要想。

“小常子——”

里面,主子的声音传来。

常总管立刻应诺,“奴才这就去准备!”

……………………………………

御花园。

夜色笼罩之后,就不会再有人来这边。

于是,当容纤月一行人从御花园一角的门路走过来,便是都一路亮堂了。

因为常总管先做了些准备。

故而这一路之上,已然有侍卫守卫,便是宫灯也鲜明亮堂了不少。

风中缓缓开绽的花朵,摇曳轻舞。

窸窣的声响从脚下迭迭而来,静谧的气息悠悠点点。

别有美好。

“好美啊!”

容纤月赞叹。

在前面带路的常总管险些要伸手去抹自己的额头,除了四周昏暗的花团锦簇,还有远处里黑漆漆的一片,就是亭廊上挂着的宫灯灯盏也像是隔着许远。

这,又是哪儿来的美?

而就是常总管正悱恻着,后面皇帝主子的声音也传过来,“不错!银河星汉,确是寥阔!”

“……”

常总管赶紧的抬头。

头顶上的夜空,布满了星辰,一眼看不到头的银河星空,像是一条纽带,明耀绚烂,当中那轮月挂在那里,似乎也少了光华。

常总管的眼睛里也带上羡慕。

果然,还真是不错!

…………

容纤月沉浸在如此的夜空下,眼中几多迷离。

原来,她抬头看天时,除了那轮月亮,还有偶尔看到的金星,什么都看不到。

后来,到了这里,这漫天的星空让她欢喜。

而现在,她的手被温暖的握着,身边的气息又是如此的让她安心,就是这漫天的银河星汉,更使得她沉醉,迷离。

难怪人家说好东西都要和自己心爱的人分享呢!

这其中的滋味,还真是不错。

正就是容纤月扬着嘴角想着,耳边他的声音默默而来。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容纤月回神,转头看他。

夜凌璟早已经在瞧着她,在看到她扭头看过来,抬手捋过她鬓角的碎发。

眼中碎光迷离,又是醉人。

“先前,纤纤是不是就如此想……”

银河既清且浅,相去也并不远,虽只一水之隔,却相视而不得语也。

他是在说她没有把心头所想,直言以对,所以刚才才会发脾气么?

可是现在,又是她能直言坦白的时机么?

显然,不是!

容纤月弯唇,眼中一闪狡黠,“那,皇上就没有脉脉不得语的时候?”

夜凌璟眼中的光亮稍许一凝,遂,伸手捏了捏容纤月的鼻头。

“小妖精,精明的你——”

容纤月娇嗔的躲了下,眼角四处的扫量了下,嘴里低呼,“有人!”

夜凌璟扬眉,往四周侍奉的宫婢随侍方向一扫,无不是低头看着脚下的地面,就是前面的常总管也都是垂着脑袋看着自己的脚面,似乎上面正有什么别致的绣样。

夜凌璟收回目光,故意的问。

“谁在看?”

“……”

容纤月语结。

好吧,在脸皮厚上来说,她认输!

…………

夜色微凉,两人在御花园小转了一下,就回了去。

而因为心情愉悦,便觉得事事顺心,看着他也越发的俊美倾城。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直接,入寝时,他揽着她的举动显然很有些恣意。

这阵子他忙着处理国政,再加上她腹中的孩儿,两人一直都是循规蹈矩。

当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的时候,容纤月全身也有些虚软。

今夜,不仅仅只是他想。

她抬眸,双手揽上他的脖颈。

“璟……”

已然情动的声音带着蛊惑。

夜凌璟的眸子发暗,翻身撑到了她的身上。

一手安抚到她的腰腹之下,一手揽过她的脖颈。

一边护着她的腰腹,一边让她不得不紧贴着他。

随后,灼热的滚烫一下子就烫到了容纤月。

容纤月惊了下。

他这么快……

“别……”

容纤月刚吐出一个字,整个唇就被他吞口中。

他的舌窜梭在她的口中,模仿着某种动作,大掌也比先前更为张狂的揉捏着她。

很快,容纤月的身子就软软的一塌糊涂。

……

身上的衣衫尽*褪。

和他相贴,没有一丝隔阂。

当那灼灼的某物直直的抵到她的柔软,容纤月只觉得一股轻颤的颤栗破茧而出。

而他显然也察觉到了,一手扳过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

“这么快……”

喉咙里低哑的声音怎么听都带着一丝笑意。

容纤月羞得想要躲,可早已经没有力气的自己又怎么能抵得了他的力道。

容纤月只能闭上眼睛。

而也只是刚闭上,他就冲了进来。

异样的极致让她忍不住惊呼出声。

整个身子更颤栗不已。

“……太紧了!”

他闷哼了声。

容纤月双手紧紧的揪着他的胳膊,张着嘴,大口大口的吐着气,撑着自己不要喊出来。

“纤纤……”

他低喃,在她的面上一点一点的吻着。

最后又落到她的唇上,吞着她口中的喘息。

随后,身下缓缓的动起来。

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她脑袋里堆积的颤栗像是成倍的翻涌,那波涛汹涌而来的情颤,只让她想要逃,想要哭,想要喊。

从前,和他在一起,也是几度让她失控,可从没有像是今日,这般的让她神魂剧颤。

而他似乎也有些隐忍不住,最后,放开她的唇,快速的在她的身上冲了几下,就猛地撤了出来。

身下骤然而来的空空荡让容纤月也不自禁的低喘了声。

紧跟着他就躺了下来,让她背对侧身躺着。

遂,他又冲了进来。

“璟……”

他到了她身后,手里没有能抓着的,容纤月只能紧抓着身下的床褥。

“这样,不会伤到睿儿!”

他在她的耳边低低的喘息着,身下的动作越来越快。

</p容纤月只觉得自己刚刚有些回落的神智再度飞起来,越飞越高,最后飘飞的连影子也看不到了。

迷迷蒙蒙之间。

只有漫天的星辰河汉,在她的眼前闪烁,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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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辰时。

容纤月不得不起身。

按照之前和那位在一起之后的惯例,她总是能睡到自然醒,差不多总也是到了晌午。只是今儿有晨省,后宫美人儿尽数前来拜见,她也不得不早早的起来。

只是实际上她起的更早一些,因为在她掀开帘帐之前,她已经先在床上躺了一盏茶的工夫。

和她腰腿酸软自有些关系,可重要的是,她躺在床上连镜子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的嘴巴几乎能裂到耳朵根儿上去。

幼稚!

太幼稚了!

想她容纤月什么时候一醒了,什么都不干,只是想着某个人就能傻兮兮的笑的没心没肺了?

于是,直到掩下了心境,容纤月才唤了春桃香兰侍奉起身。

随后,用过了早膳,奉了皇命的太医也过来给她诊了平安脉。

就只剩下穿着皇后冠冕了。

负责更衣的春桃等宫婢给她收拾着繁琐的宫廷衣裙,容纤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觉得这张原来看着陌生的面孔越来越有了她自己的韵味。连带着头上戴着的凤冠上晶莹剔透明亮的南海明珠也让她多看了几眼。

而就因为她这多看的几眼,负责在旁边的春桃小脸上都有些惊慌,又紧张兮兮的在她的凤冠上仔细打量了好几眼,生怕什么地方弄错了。

呵呵,似乎,那别样的心境倒也怎么也掩饰不了了呢!

刚才在用膳的时候,她一个人就吃了不少。最后还是香兰过来,劝慰着“要节制”。想到肚子里的孩儿,又看看面前似乎的确是剩余不多的饭菜,她也才勉强同意。

“娘娘……”

春桃唤着,捧着玉盒上摆着六七枚珠饰过来。

按照宫规,凤冠上最后戴上的珠饰是由皇后挑选,以乃镇宫之意。

容纤月眉角扫了眼,手指上面渐次划过。

拿起一个来。

“是——”

春桃微有诧异,还是接过来,往容纤月的头上插去。

之前每次奉上这凤冠的时候,容纤月总是摆手让她替她选,而今儿这还是头一次娘娘自己选。

当那枚珠饰落在容纤月的头上,春桃的眼睛里就是一亮。

那枚珠饰插在乌黑的秀发之上,只相衬的上面的花瓣琉璃越发的明耀光亮,更有了些栩栩如生的姿态,不止如此,就是连带的凤冠也绽出了独有光华。

“娘娘,好美!”

这枚珠饰之前她也拿过,只是从没觉得戴上会是如此娇艳。

春桃忍不住惊叹。

“是说它,还是说本宫?”

“当然是皇后娘娘!若非皇后,又焉能知它之美?”

容纤月瞧了春桃一眼,含笑不语。

果然,先前的那一顿调&amp;amp;amp;amp;教,还是很有效的!

……………………………………

偌大的凤仪宫。

美人儿先后的进了来。

德妃自也在其中。不早不晚,时候合宜的就像是刻意的想要“低调”,连带身上的配饰也都变得其色平平。

于是就在这一众的美人儿当中,若非是刻意去看,几乎看不出她的美好娇容。

而容纤月坐在高出三阶台阶的凤椅之上,就看的更为明显。甚是连那位不食人间烟火的谢昭仪也比德妃明艳的多。

“德妃,太医怎么说?”

容纤月问。

“蒙皇后关切,太医说一切安好!”容纤染回答。

容纤月弯了弯唇。

她怎么觉得她脸上的气色比起她脸上的来要逊色很多呢!

……

茶盏淼淼,容纤月品着手里的香茶,似有若无的,被人注视的感觉又冒了上来。

容纤月放下茶盏,抬眸,落目之处,那位正低头喝着自己手里的茶,浅浅低眉,似乎全神都在这杯茶上。

虽然表面上那个人老实了很多,也很低调,可那双含着怒意的视线,在射到她身上的时候,还真是不舒服呢!

容纤月移过目光,转而又往另一处看过去。

那位谢家的美人儿仪态端庄的坐着,眉宇间淡淡的笑意轻拂,身上的宫裙清尘飘逸,如何的也是倾城的美人儿。

容纤月眼中闪了闪,正待回眸,忽的发现又有人在看她。

她转过眼角,正就和那个美人儿对了个正着。

那个美人儿穿的也是锦缎富丽,头上插着的簪子上昭示着她是昭仪的品阶。

看到她看过来,那个美人儿忙扯了扯嘴角,恭敬的冲着她一颌首,仪态之端庄优雅,倒是丝毫不比那位谢昭仪逊色。

容纤月挑了下眉角。

她认得她,是梁昭仪,大理寺卿梁大人的女儿!

只不过,不管是谁,今儿她看着都觉得陌生了一层。

于是,也没有了想要继续和这些美人儿说话的念头。

容纤月拿起袖下的锦帕擦了下嘴角,正待开口,外面已经有高声传来。

“皇上驾到——”

那尖细的声音,不就是常总管?

容纤月一愣,而便是同时,坐在她面前的一众美人儿们脸上都不约的显出欢喜的神情来,更有远处里坐的近的几个美人儿欣喜的说着什么。

容纤月站起身,步履平稳的往殿外走去。

率众相迎。

……

脚下刚刚站定,那道明亮的身影已经走了过来。

他的面容如皎,唇角浅浅含笑,如媚的眼角风华潋滟,倾世绝尘。

只一眼,心头便激荡飘扬。

只是眼角余光扫着后面跟随的一众美人儿,胸口又蓦的涌上来一股不舒服。

是因为她越来越在乎了!

所以,别人碰一下,看一眼,她都觉得是在抢呢!!

……

“臣妾参见皇上——”

随着容纤月躬身,身后的美人儿们娇声如莺。

“起来吧——”

夜凌璟道。

“谢皇上——”

美人儿应声。

络绎的香粉气息飘逸而来。

夜凌璟脚下几步,就到了容纤月跟前,伸臂扶起。

“皇后可好?”

那一声低低的轻谓,容纤月的面颊微微一红。她抬头娇嗔的瞪过去,“好不好,皇上还不知道?”

这才从她的寝宫里出去几个时辰,还真是不知道她的境况如何了?

何况,要不是他,今儿那太医又何必来的这么早!

夜凌璟的眼中碎色流芒,似乎眼中只有她一人。

“那朕就安心了!”

遂,他领着她的手,在身后那一众美人儿们的侧立垂首恭迎中,踏入殿内。

…………

帝后落座。

凤仪宫的宫婢适时的奉上香茶。

夜凌璟品着,低低的赞了声,随后又看着容纤月手边的茶盏,然后,不容容纤月反应过来,就把容纤月的茶盏拿起来,放到了嘴边。

“皇上……”

容纤月低低的唤了声。

他这行径是在凤仪宫习惯的,可现在这么多的美人儿看着,她总也要表下态。

“怎么?”

夜凌璟问,而茶水已经入了夜凌璟的口。

容纤月弯唇,“皇上觉得味道如何?”

夜凌璟挑眉,眼中暧昧亲昵,凑近了容纤月,附耳低语,“……自然纤纤的最好!”

“……”

容纤月的面颊倏的一红。

是她的思想不纯洁了,竟想到了不该想的。

只是还没等她有什么回应,一声清响已在殿内回转。

“皇上,臣妾有一事不明,请皇上秉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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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感慨)

金流儿:从小长这么大,第一次收到这么老大的红包,我心跳都180了!

容纤月(淡定):我觉得吧,应该是人家给弄错了!

金流儿(瞪眼):大红包有零有整的!绝对不可能!

容纤月:回头人家就去找客服了……

金流儿(跪倒):求土豪留下!!!

夜凌璟(斜睇):纤纤,离她远点儿!!

容纤月:……

金流儿:为什么?

夜凌璟(扶额):拉低智商!

————再次感谢大红包!!!感谢亲【13928282914】

只有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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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滴水落在玉盘上,叮咚作响。

这声音是从身后传过来的。

容纤月转头看去,眼角瞧着自己跟前的男人眉心似乎一动。

而后,但见在场的一众美人儿也都瞧过去窠。

众美之间,一美人儿缓缓的站起来,平波的面容娇美动人,脉脉含情的看着容纤月,不,是看着容纤月旁边的皇帝夜凌璟。

容纤月微微弯了弯唇,脑袋里第一个闪过的念头是这个美人儿坐着的这个方向正好把刚才皇帝和她亲近的画面看个正着。

“皇上——”

美人儿走到面前的空地儿上,盈盈一福。“皇后——”

容纤月没说话,伸手去拿自己手边的茶盏,毕竟人家刚才喊的是“皇上”,而不是她。

“什么事?”

夜凌璟也没看容纤月,此刻正襟危坐,华美的面容上鲜少的呈现出一丝威严来。

容纤月坐在他身边,几乎立刻就察觉到了他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

“皇上!”

美人儿说着,跪倒在地。

那双脉脉的眼睛里几乎瞬时的就有些泪水盈眶。

“皇上,臣妾欲谏皇后不遵宫规!”

隐含痛意的一句话,登时让在场的一众美人儿低呼。

谁也没想到一直沉默不语的梁昭仪一开口便是让人震骇如此。

“梁昭仪,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夜凌璟冷声,

“臣妾知道!”

梁昭仪挺直了身子跪在地上,含泪的目光从容纤月的跟前一划而过,再度落在夜凌璟的身上。

容纤月眼睛微微一眯。

即便那个梁昭仪看似柔弱,忍辱负重,可若是她没看错,刚才这个梁昭仪看她的那一眼里不止没有丝毫的惧意,更甚是隐隐带着一丝不屑嘲讽。

这和那位皇上来之前她不小心和她对上的眼神显然大用不同啊!

呵呵!

有趣!

…………

“臣妾以为,身为皇后,以身作则,统率后宫,母仪天下。便是首位。后,相夫教子,恪尽内人之责。”

“皇后贤淑,入主后宫以来,虽有风波不断,却也尚算安宁。如今,皇后怀有皇嗣,便是我大夏之福。只是皇后却不知感激皇恩,只独占皇宠。”

“自皇后入主后宫以来,皇上于后宫各殿恩泽便是微少,仅不过于来仪宫,芳华苑。臣妾等若蒙圣恩,唯有宫宴朝贺之时。身为后宫女子,自知一切尽在圣意。以皇恩在,便心境安!可如今,皇后身怀有孕,是以事避三月,就是寻常百姓也尽数知晓,而一月来,皇上却是何曾恩泽各处?便是每日膳食,午后,皇后都唯帝之不及!”

“皇上日理万机,国事忙碌,便是一心倾于皇后一身,臣妾等也不敢有言,只是皇后乃后宫之主,务以身作则,统率后宫,方母仪天下。皇上赐‘贤淑’二字,莫不就是有此意?而皇后却只若不知,出名门之女,蒙皇上垂爱,却是罔顾宫规,恣意妄行!”

“世物,上下尊卑,不可违。臣妾深知此言冒犯宫规,可臣妾身为九嫔之首,便惹得圣上震怒,雷霆之火,可为皇上,为皇后,为大夏朝的千秋万代,臣妾粉身碎骨也不得不冒死一言。”

说完,梁昭仪一头叩在了地上。

额头和地面碰撞之声,湛湛入耳。

等梁昭仪再抬头,先前还洁白的额头上已经青紫一片。

坐在左下首的德妃容纤染的眼中也是微微一闪,似有不忍。

容纤月看在眼里,却只是稍挑了下眉角,

若是先前不曾有容纤染容夫人还有那些美人儿的言语,或者今儿她还真是会被这位梁昭仪的大言灿灿而深觉汗颜。

不愧都是身出名门之女,人家那话总也是进可攻退可守。就是逼得想要惩处她们,也不免会落得言不正名不顺的名头。

只是现在么……昨儿,他才刚向她表白了,今儿定然是偏向着她的。

她又何必放在心上!

不过,若非是梁昭仪提醒,她还真是没注意到这阵子似乎除了上朝,还有偶尔的几夜忙碌之外,他都是在她的凤仪宫入寝的。甚至连之前偶尔去来仪宫芳华苑小坐都不曾了。

容纤月眼角往身边的人身上看过去,徒然间的觉得他似乎比起刚才在外面瞧着,又是美艳了几分。

…………

“就这些?”

夜凌璟眸色不变,仍是淡淡的看着她。

梁昭仪的咬唇,苍白的唇角一颤,身子摇摇欲坠。

“……是!”

因为近,所以容纤月看的清楚,就在梁昭仪吐出这个字之后,梁昭仪的额角微微的渗出湿意。

“好!”

夜凌璟勾了下唇角,脸上绽出绚魅之姿。

便是这一刻,整个宫中都若是寂静。

随后,但见那两片如樱唇角一张一合,

“朕告诉你,朕日后就是要独宠皇后!”

字字冷凝,

…………

梁昭仪则是直跌坐在地。

“皇上……”

在场的一众美人儿也都不约的抬眸看向那稳坐在高位上的帝王。

不可置信。

适才,皇上说了什么?

夜凌璟只像是没有看到下面一众的目光,只冷冷的看着梁昭仪,

“何以母仪天下,梁昭仪——你并不知晓!若朕只是寻常百姓,一朝官员,梁昭仪所言那些便是对极了。可惜,朕乃一朝帝王,身系国之安危,江山社稷,万里河山……身为朕的皇后,若只是懂得平和后宫,秉持法度,那只是德妃就足矣!”

说道此处,夜凌璟淡淡的往容纤染的身前扫过去一眼。

众目之下,容纤染的脸色微微泛着白红,她没有再看向皇帝,低头看向自己的腰腹。

而在场的众位美人儿的目光还是在容纤染的身上打了个转儿。

皇后和容纤染虽是同时入宫,可皇后在从冷宫出来之前,都是当时还身为懿贵妃的容纤染主持宫务,那时,她们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想过日后或许这位懿贵妃就是未来的皇后。而直到皇上一怒,懿贵妃降为德妃,她们才幡然醒悟,原来皇上从没有这般的念头。

“朕要的皇后,贤淑明德,聪慧明&amp;amp;睿,虽不及朝政,却深知朝中利弊,后宫和融,能大舍,能迂转,能劝慰,能刑典。尤为重者,不为朕是帝王就谄媚,不为朕是夫君就逢迎。性情至真,唯有朕耳!而你们之中,只有皇后能甚得朕心!!”

言罢,夜凌璟缓缓起身,看过在场的一众美人儿。

乌黑深幽的眼睛里,深不可测。

而就是这样的目光,在场的美人儿们就是大多都心有愤懑,竟也是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夜凌璟的嘴角似若的勾了勾,深色的眸子从容纤染的头顶掠过,在谢昭仪的身上打了个转儿,再度落回到跪在眼前的梁昭仪身上。

“身为妃嫔,胆敢斥责皇后!罔顾尊卑,礼法,胆大妄为!!”

“朕念在梁昭仪初犯,且是确为大夏用心,明知罪无可恕,也仍不惜忠骨,朕就贬你为九嫔之末。”

冷沉声下。

殿内一片寂静。

梁昭仪,此刻已经被降为充媛的梁充媛身子剧颤,只得跪倒在地。

“臣妾谢皇上——”

声声泣哽。

随着她的那声哭泣,先前还寂静的殿内似乎有了些动静。

而也就是声响方动,夜凌璟已经一抬手,宽厚的龙袍挥动,一股冷风压抑而过。

“你们也都退下吧!”

遂,夜凌璟也不理会那些美人儿,拉着容纤月的手就进去了屋内。

屋外,美人儿们看着帝后离开的背影,各自神色各异。

或者梁充媛有博宠之意,可又何尝不是为了她们。

当中有数人脚下始动,尖细的嗓音已经传了过来。

“各位主子,请回吧!”

常总管躬身的站到众位美人儿跟前,满脸的堆笑,只若是这些位主子们还是正蒙圣宠。“皇上今儿在朝上不怎么舒心的,所以……各位主子?”

…………………………………………………………

凤仪宫,皇后寝宫。

夜凌璟拉着容纤月进去,身后的房门刚关上。

旁边的人就拉了拉他的胳膊,

“璟……”

夜凌璟转头。

几乎同时,怀里就堪堪的撞进来一团柔软,柔软的唇就贴上了他的。

夜凌璟眸子一沉,反手揽住她的腰身。

下一刻,掌控了她。

他把她揽紧到怀里,低低的吻着,唇齿之间不留一丝的缝隙。

就像是此刻两人紧紧相拥的身子。

身前的男人,气息深幽,唇齿间的纠缠,缠绵悱恻。

容纤月微微闭着眼睛睁了开,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面容,因为紧闭的眼睛,更显清纯无暇。

他昨儿表明了心迹,她高兴,她愉悦,甚是觉得自己竟变得有些小女儿般的痴傻,可她也知道如今自己好歹也是这大夏的皇后,就是身边这人再怎么喜欢着她,她也不得不看着他和那些美人儿们微笑,亲近。

只是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对他的独占这般的强烈,强烈到今儿眼见着那些美人儿看向他,她就恨不得挡到那些美人儿的面前,不让她们看一眼。

或许,她也该为了将来,做些什么了。

只是这个念头刚在脑袋里冒出来,那个梁昭仪,不,梁充媛就弄出来这么一出。

是了,她先前在晨省的时候就该察觉到了,梁充媛看她的神情很显然不太对劲。或许是梁充媛早就憋着想要弄出点儿什么事端来,而正好那位从不曾出现在晨省上的皇上到来,梁充媛也就索性的说个痛快。

她知道他会偏向着她,只是没想到他竟会说的这样直白。

——朕日后就是要独宠皇后。

——你们之中,只有皇后能甚得朕心。

她高兴!

她欢喜!

好像比起昨儿他说喜欢如今的她,她还要觉得兴奋!

他呢!

是她的!

心念着,身子更是抑不住的情动。

她揽上他的脖颈,压着他不得不低头和她紧紧相依。

她的手在他的脖颈后游移,挪到他的发间,恨不得钻到他的发丝里,和他肌肤相贴。

而他更是被她惹得情动。

没一会儿,她的柔软处就察觉到了他的硬*挺正抵着她。

“小妖精——”

他低哑的说着,把她几乎挂在自己身上的身子撑开,双手托着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

容纤月面红,她知道自己刚才像是个色*急急的。

可控制不住的欣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复一些。

也好像一下子明白了为什么男人欢喜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霸占她的全部。

因为现在,她就是这样想的。

“怎么了?”

夜凌璟抵着她的额头,带着她的柔软娇*躯轻轻晃动。

而身下,即便隔着衣裙,他的灼*热还是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她的。

容纤月的身子还是发软。

只能贴着他的。

“高兴!”

她闷闷的说了句。

夜凌璟笑,一手挑起她的下巴。

因为紧贴着的身子,她的下巴只能靠在他的胸前。

“这次,知道朕的眼里只有你一个了?”

他说着,扬起的眉角飞入鬓角,那风华,又是晃动着她的心神。

容纤月点头,“嗯~!”

她有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曾经的她也算是稍有成就,可就是连抵得上这个人十分之一的没有碰到,而这里,顶着这样一副弱小的身份,竟然有这样的人倾心以待。

“真明白了?”

他问。

幽深的眸子里闪着让她心悸的光芒。

容纤月点头,怕自己一时又忍不住,便不再看他,只整个人靠到他的怀里。

感受着他的温暖,他的好。

“以后不要动不动就耍小性子!”

头顶上,他的声音传来,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头顶上,一圈一圈的转。

“嗯!”她应。

“不许气朕!”

“嗯!”

“不许找朕的麻烦!”

“……”

“不许——”

后面夜凌璟还要说什么,容纤月伸手捂住了他的嘴。

夜凌璟眉角稍动,幽幽的看着她。

容纤月抬眸,笑盈盈的,细碎的眸光里,只有他的身影。

“只要璟对纤纤好,纤纤的眼里,心里,就只有璟一人!”

只有,他一人么?

夜凌璟的眸色渐深,拉着容纤月的手也微微的发紧。

容纤月察觉到,看看他紧握着自己的手,又看看他,“怎么了?”

似乎她也只是把他刚才说的重复了一遍啊!

“朕高兴!”

夜凌璟回着,抬手把她再度揽到怀里。

恨不得把她和自己揉为一体。

夜凌璟的动作似若是大了些,容纤月一时不察,碰到了自己的鼻头。

幸亏近在咫尺,并不觉得疼。

容纤月没有挣扎,就柔顺的困在他的怀里。

……是他太过欢喜了?还是他先前说的那“只有她一人”只是骗她的?

管他了,只要日后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就够了!!

忽的,容纤月想到一件事。

“璟,她们……”

刚才只顾着自己欢喜兴奋,却是忘了她的凤仪宫还有十多位美人儿等着了!

她可不信刚才那个梁充媛的一番话没有挑拨起几个。

“放心!”

夜凌璟胸有成竹,在她的后背上拍了拍。

遂,喊了声。

“赐茶给常总管!”

………………………………………………

凤仪宫外。

常总管恭送各位美人儿到了凤仪宫宫门。

直到最后一位美人儿离开,远去了身影,常总管才总算是松了口气。

伸手擦了额头上偷偷渗出来的汗湿,常总管正待回转,跟前已经多了一盏茶。

常总管抬头。面前站着的正是香兰。

“呦~!怎么敢有劳香兰姑姑!”

嘴里说着,常总管还是把茶接过来,好好的呷了口。

香兰瞧了常总管一眼,“常总管帮了我家主子,也是应该的!”

常总管觉得这茶的味道香甜,似乎喝过,正打算再喝一口品品,听着香兰的话,便是一笑,“香兰姑姑这是什么时候换了主子了?”

香兰眯了眯眼,“奉皇命,奴婢侍奉谁,谁就是奴婢的主子!”

“再说,想来常总管一开始的主子也不是皇上吧!”

常总管脸上的笑容一滞,嘿嘿的哼了哼,

“好茶,真是好茶!”

香兰掩唇一笑,“当然是好茶,是皇上赐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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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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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总管一个激灵,难怪觉得这茶味道好了,敢情是皇上赐的——

“主子——”

常总管一手端着茶,一手撩起袍角来,冲着凤仪宫里面正殿的位置,就要跪倒旆。

旁边香兰瞧着,直接就笑出声,“好了,皇上不在,也就别装腔作势了!窠”

“……”

常总管跪着的姿势一顿,嘴角抖了抖,又站了起来。

只是还是不忘冲着那边的方向打了个稽首。

香兰默默摇了摇头,就要离开。常总管又忙着喊了声,“香兰姑姑,可有歇脚的地方?”

…………

凤仪宫的角房。

是宫婢随侍等着皇后伺候的屋子,这会儿里面只有香兰常总管两人。

一个是凤仪宫的大宫婢,一个是前面皇上跟前的红人,其他的人自都知趣的不往那边凑。

皇上赐的茶,常总管已经喝了个干净,只是手头上还是摩着光华的杯盏边沿,舍不得放下。

香兰无奈,上前要把那杯盏收起来。

只是香兰的手刚碰到杯盏上,常总管忽的开口,

“香兰姑姑,皇后娘娘,可是不一般啊!”

“……”

香兰手下一顿,抬着眼角瞧着常总管。

常总管扯了扯嘴角,“咱虽也不过是有幸才能伺候在皇上身边,可也算是看过几本书,这大夏立国到现在,咱们皇上还是头一个!”

头一个什么?

就是常总管不说明白了,香兰也知道。

别说是常总管了,就是侍奉在皇后身边的她,听着皇上晨省时候说的话,也还都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不是梦,而是真的。

历来有皇上偏宠后宫的,可从还没有对皇后如此垂青的。

虽然也听说过有贤明帝后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可这样能让皇上公然说出来类似偏宠褒姒,妲己之言的,似乎,还真是头一个。

“香兰姑姑可知道皇上是怎么想的?”

常总管问。

香兰低垂下头,收拾着常总管手边上的茶盏。

在侍奉皇后之前,她一直就是在皇上身边伺候,论起时日来,并不比常总管时候短。只不过……

“香兰早就不在皇上身边伺候,常总管还真是问错人了!”

香兰笑了笑,端起茶盏走了出去。

临出门,香兰转头,又看了常总管一眼,意味深长。

常总管看在眼里,背脊上立时的打了个颤。

“啪——”

常总管反手给自己打了一巴掌。

还真是糊涂了!

他这不是摆明了记吃不记打?

皇上和皇后之间的事情,哪儿容得她们身为奴才的呱噪置喙!

再说皇上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他能做的,就是帮衬着主子,心情愉悦,事事顺心。也就够了,不是?

就算是明儿他指不定会被某些朝臣挤兑着,他也就继续的笑脸相迎就是了。

——连主子都不怕,他身为奴才的,又怕什么?

————————————————————————

夜凌璟和容纤月说了会儿话,又盯着她睡觉,他才离开。

等容纤月再醒过来,也差不多到了午膳的时候。

凤仪宫内外,清静的很。

连风声唧唧都能听得到。

没多久,午膳摆上来。

看着一道道饭菜摆上来,容纤月不由眉角飞扬。

显然,比起之前每次,这次要显得精致了许多。

原本凤仪宫小厨房的厨子就已经很用心了,这晨省时那人的话一说出来,这些饭菜预备的就像是艺术品了。

什么五福临门,什么锦绣花团等等。

弄得几乎以为是御膳。

就是连最普通的菜色也摆放的精致,细巧。

“娘娘,请用!”

春桃笑逐颜开,脸上几乎都能笑出一朵花来。

容纤月接过春桃奉上的银著,

“很高兴?”容纤月问。

“嗯!”

春桃点头,眼睛里都冒着光。

容纤月托着下巴,“你就不担心?”

春桃愣了愣,“皇上对娘娘好,不就好了!那些人,皇后娘娘不用理会的!就像是娘娘曾告诉奴婢的,活在自己的眼里,不要活在人家的嘴里啊!”

“……”

容纤月弯起唇角。

看着春桃的眼中几多赞许,几多惊叹。

那个人,虽然是一朝帝王,金口玉言,一言九鼎。可所言所行又怎么能真的如此恣意妄为?

听说他硬是封她为后,已经是惹了不少的官员,现在又是公然说什么“朕就是偏宠皇后,你们又能怎么着”之类的。

初始她听着心悦,恨不得把臂同游,从此天涯海角,不离不弃。可后来又不免心忧。

她知道他应该既然说的出,就不怕后面的那些困难。她也不把那些大臣什么的看在眼里。

可毕竟这里不是她熟悉的世界,她也没有开什么金手指,身具异能。

有的,不过就是多了几千年的知识,还有一身尚算会耍上几招的功夫而已。

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还真是有些怕!

只是没想到,春桃这个小丫头,倒是真的颇得她的真传。

或者,这就是旁观者清!

容纤月点头,“这话倒是不错,只要皇上眼里只有本宫一个,那不就得了!!”

“嗯!”

春桃点头,“就是这个理儿!”

“再说了,在奴婢眼里,只有皇后娘娘才堪坐皇后之位!”

春桃的眼中放着比起刚才还要明亮的光亮。

那张娇俏的面容更觉明艳。

容纤月弯唇。

就只是因为这个小丫头的信任,她这个主子也要努力了!

……………………………………

御书房。

清静的光亮透过忽明忽暗的窗棂映过来。

夜凌璟俊美的面容也多出了几分邪魅。

此刻他挑着手里头的折子翻着,转眸间,目光如电,威不可觑。

“皇上——”

常总管奉上茶盏。

夜凌璟接过来,头也不抬,“可有结果?”

常总管应诺,“奴才已经查清楚了,梁充媛平日里就是喜欢走动各处,而今日来走动的颇为多了些,就是来仪宫,梁充媛也进出过数次!”

“芳华苑呢?”

常总管应,“也稍嫌多了几次!”

夜凌璟翻动折子的动作顿了顿,稍许,夜凌璟抬眸,定定的看向常总管。

常总管不曾敢和主子对视,低垂下头。

夜凌璟看着他头顶上的青帽小冠,眼中幽光湛显。

忽的,夜凌璟道,“梁启明是容相的人?”

常总管没抬头,也听得出来皇上是在问自己,“回皇上,梁大人是容相门生,梁夫人也是容相远亲!”

不用多言,已明。

夜凌璟眸底深湛,稍许,嘴角勾出一抹倾城之魅。

“倒是好手段!”

“……”

常总管低垂着头,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皇上主子在生气了!

可念起来却也难免,大理寺卿掌握整个大夏刑狱,实则大权在握,而这人却是里里外外都是容相的人。

虽说皇上宠爱皇后,可对容相一门,皇上心存的心思就是他也是明白的。

而既然梁大人是容相的人,今儿却是明显的摆明了想要皇后不好,那或就是容相的意思。所以,容府就是连皇后也不管不顾了啊……

“小常子!”

皇上主子唤了他一声。

常总管忙过去,“皇上——”

“一个时辰之后,去请皇后!”夜凌璟吩咐。

常总管一愣,“皇上……”

夜凌璟勾唇,轻魅的面容如波水痕。

“小常子,想不想出宫玩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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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渐降临。

京城的街道,灯火明亮。

往来人客,络绎不绝。

悦来酒楼之上。

微微敞开的窗子里,半隐半露的面容显出几分温和隐郁。

他低头喝了口酒,淡淡的酒香从他的唇齿溢出来,侵染着他的面容。

温润的面上蒙上了一层红晕,像是笼罩在身上的月色,朦胧,如尘。

“大公子!”

外面低低的唤声传来。

有些尖细,有些熟悉。

他抬了抬眼,门内侍奉的随从已经过去打开了门。

随着,一道蒙着斗篷的身影进了来。

他从座位上起身,正待稽首,却突的发现那道身影似乎有些窈窕。

他定睛看去。

而那人似乎也是一愣,抬头看向他。

当四目相对,两人皆是一惊。

“大公子——”

“月儿——”

两人不约而同,脱口而出。

旋,容宗瑾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违制,又忙着躬身垂首,“皇后娘娘——”

容宗瑾旁边的随侍听着自己主子这样说,腿脚一软,跪倒在地。

这只当是陪着自家公子来散散心,没想到却是遇到了皇后,自家的姑奶奶。

容纤月并没有理会那个随侍,摘下头顶上笼罩了自己大半个面容的斗篷,看向容宗瑾。

半个时辰之前,常总管过来找她,说是皇上有请。

她便随着常总管到了前面的御书房,没想那边却是早就准备了一身的普通锦缎衣绸。

她以为是他想要带着她同游京城夜景,松畅一下心境,毕竟明日里还不知道有什么等着他。却没想到竟看到了容宗瑾容大公子。

若非是相随而来的是常总管,她几乎以为自己是被人算计了。

容纤月弯了弯唇,颌首示意,眼角看着桌上摆着的酒菜,几步移过去。

桌上有酒有菜,可还是菜色更丰盛一些。

容宗瑾深看了她一眼,后面跟上。

容纤月坐下,转眸看向身侧同样便装的常总管。

常总管知道容纤月问什么,躬身,“皇上稍会儿就来!”

“皇上说娘娘和容大人许久未见,正好说说话儿!”

容纤月挑了下眉角,目光和容宗瑾对了下,又转开。

明明昨儿在御花园才见了面。

“下去吧——”容纤月抬手。

“是!”

常总管应着,拉扯着那个此刻已经很有些站不起来的随侍出了去。

那名容大公子身边的随侍觉得自己今儿头上是冒了光了,这只是寻常的一晚上,竟是能遇到皇上,皇后。

<

……………………

雅间的房门关上。

容纤月目光移向桌上的饭菜,

“不介意一起吧!”容纤月道。

“皇后,请——”

容宗瑾躬身,坐到了对面。

容纤月弯唇,也没有客气,拿起筷子就吃起来。

悦来酒楼,她上次去京郊行宫的时候来过一次,这饭菜对她来说并不陌生。

正吃着,容纤月跟前已经多了一著子饭菜。

容纤月的动作微微一顿,对面歉然声起,“是臣逾越了!”

容纤月摇头,“无妨,有劳!”

容纤月回以一笑,继续吃起来。

容宗瑾看着她,眼中波光遂动,手臂间不自觉的僵着。

容纤月察觉到,她抬头诧异的看了眼容宗瑾,想了想,又从桌上的菜色里夹起一著子来放到容宗瑾跟前的碟子里。

容宗瑾的面色微变,“皇后——”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容纤月笑的清湛,低头继续吃起来。

容宗瑾盯着跟前碗盏里的饭菜,手里的筷子几乎是轻颤着挪了过去,夹起来,放到嘴里,细细咀嚼。

动作缓慢,几乎每刻隽永。

容纤月眼角瞄到,只低头吃的更为欢快。

虽然宫中的膳食很是精致,可她还是倾向于民间的饭菜,更自在自如一些。

……

容宗瑾只觉得口中的味道渐浓,那深厚的滋味几乎直满溢到他的肺腑之间。

他本想闭上眼睛,细细的品尝,可眼睛终究还是忍不住往对面的人身上看过去,近似贪婪。

她的秀发如丝,她的眉目青黛,她的眼中盈盈……

虽同在容府多年,可容家业大,从不曾同桌用膳。

所以现在,恐怕是这此生唯一一次最能亲近的时候。

他,又怎么舍得移开目光。

哪怕一点点。

容宗瑾的目光慢慢变得幽深,连咀嚼也几乎忘记。

而这异样也终于惊了对面的她,她抬头看来。

容宗瑾匆匆的低垂下眼睑,佯装吃着嘴里的饭菜,可悉不知嘴里的饭菜早已柔软不堪,一口咬下,痛意乍生。

容宗瑾拧了下眉头。

“怎么了?”她问。

容宗瑾摇头,“无妨!”

她点了点头,似乎是相信了,继续吃着。

容宗瑾压下嘴里的痛意,想要喝茶去压下那股涩意,可当茶水入喉,他才发觉自己竟是把酒当成了茶。

痛意从伤处蔓延而生,几乎让他闷哼出声。

这酒终就如他藏着的那份不堪。

终便是痛意横生,也只能自己吞咽了。

……

“大公子!”

容纤月道,伸手把容宗瑾手边上的茶递过去。

看到眼前乍然而现的茶水,容宗瑾的面色一变,抬头看向她。

幽深的眸子里波光滑动,那隐隐藏着的深意,迫得容纤月不得不正视。

她先前以为自己想的多了,可如今看着容宗瑾的目光,心下只蓦的一颤。

容纤月弯唇,笑的明媚淡若,

“大公子可是要说什么?”

容宗瑾眸光微闪,仍是温润模样,“皇后吃的可好?”

“嗯!很喜欢!”容纤月道。

还特意的拿着筷子指了指桌上的碗碟。

容宗瑾看去,这才意识到桌上摆着的饭菜竟下去了大半儿。

他险些忘了,如今她已经怀有身孕。

容宗瑾笑,稳如你的目光和煦如风。

“太子殿下还是健壮的很呢!”

容纤月眼中一亮,“大公子也以为是皇子!?”

容宗瑾讶然,“皇后是说……”

“皇上总说会是公主!!”容纤月有些嫌弃。

容宗瑾微笑,“这是皇上在安慰皇后!”

“安慰?”

容宗瑾点头,“皇上是说,便是公主也会一心相盼,所以,皇后不必忧心!”

容纤月怔愣,脑中闪过他在那张纸墨上写的大大的“睿”字。

怪她还糊涂的以为他是想要给女儿起这个名字,却不知道他却是为了她。

一股柔意瞬间涌动全身,全身上下也几乎泛起柔色光亮。

容宗瑾看在眼里,嘴角也弧度渐深。

“皇上对皇后如此深情,臣以为,便是公主也是皇上手中至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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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对话)

容纤月:原来璟的“睿”字是这个意思啊!

夜凌璟:纤纤就这么信他?

容纤月:那,是什么意思?

夜凌璟(斜睇):果然——

容纤月:怎么?

夜凌璟:果然,智商低了!

金流儿(弱弱):我是躺着也中枪么?

好记性(感谢亲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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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笑笑,脸上微现腆红。

“也不知道大公子是从哪里听来的……”

说着,容纤月低头去拿自己手边的茶盏。

而手指堪堪碰到茶杯边沿,耳边就听着容宗瑾道窠。

“——我都听说了!”

容纤月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容宗瑾。

容宗瑾唇角泛出一抹浅笑。“今日宫中晨省……”

容纤月眼中闪了闪。

果然是这样!

刚才看到这位大公子,她确是没想到。

可现在连她都意识到了容宗瑾对容纤月的心思,她就不信那个美人儿不知道。

……恐怕先前从郊外行宫回来在街头遇到大公子时,他的不耐其实就已经是嫉妒心爆发了。只是既然明明知道,却还是给她们这单独相处的机会,定就有有所图谋。

这不,就逼的这位容大公子主动吐出来了。

那个美人儿,还真是狡诈,这作为容家的继承人哪儿是这么好相与的,那个美人儿却是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让人家进退失据。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只是她不言语,却是让容宗瑾的心头更紧。

他的面上还是维持着一贯温柔和煦,按在腿上的手早已经攥起。

“梁启明虽是父亲门生,可心里早已经和容家不是一条心,此次,应是谢家主使!”容宗瑾道。

容纤月知道,容宗瑾说的梁启明就是梁充媛的父亲。先前在她准备端午宫宴的时候,已经留意到了。只是却没想到竟是谢家的人。

“臣知道端午宫宴是皇后准备,臣以为皇后或有误会,父亲虽刻重门楣,可对容家人还是还是亲近,何况,梁家和容家并无关系!”

容纤月听着,背脊上有些发凉。

是她理解的太通透了。

他说的淡然平和,可就差直接言明不会轻易饶了梁家上下了。

……果然是容家的继承人。

哪怕嘴里说出这样冷若的话来,竟还是能露出这样一副人畜无害的温润模样来。

“皇后……”

察觉到容纤月脸上的变化,容宗瑾问。

容纤月回神,感谢之意充盈。“那就有劳大公子了!”

容宗瑾弯唇,眼中黯然一闪而过。“皇后和臣都是容家儿女,一脉同出,是以举手之劳。何况,皇后幼年时蒙受苦难,臣自是要相帮的!”

“嗯,本宫是相信大公子的!”

容纤月道。

容宗瑾温润一笑,给容纤月倒了杯茶。

“皇上年少时,也是百般磨难,能与皇后相识于微,便是皇后和皇上的缘分。而后数过经年,皇上还能对皇后如此情深,更是皇后之福!”

容纤月低头看着茶盏的眼波微澜。

——“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候虽不长,却也知道皇上当年也是受过苦的。”

曾经香兰说的话在耳边回转而过。

“皇上,当年也……”容纤月讷讷,似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容宗瑾握着茶壶的手臂一顿,稍许,容宗瑾放下。

“若是细说起来,臣也不甚清楚,只是听说当初先皇偏宠的是淑贵妃,前太子殿下也是淑贵妃之子!”

“至于数年前宫中那场宫变,臣以为即便前太子殿下不动手,最后也还是要历归正统!”

容纤月抿了唇角,不语。

她知道容宗瑾是安慰她,不要说那个梁家不是容家的人,就算是容家的人,她是皇后,怀的是嫡子,那就是大夏正统。

只是来到这里的时日算起来,差不多四个多月。她只知道美人儿早年丧母,却不知道这当中竟还有此事。

皇室秘闻,自都禁言,她身边的奴婢宫随就是知道的,也哪儿敢随便说!

她倒是知道大夏皇室历来也便是立嫡不立长,所以才

悦来酒楼对面。

虽不及悦来酒楼热闹繁华,可也是雅致别具。

容纤月在常总管的引领侍奉之下过去,在一雅间门前停驻。

似乎听到外面的声音,前面领着的常总管刚到了门口,里面就已经有人过来开门。

开门的人清漠的面容含着隐隐的肃杀。在看到常总管之后,垂头稽首。

若非是容纤月的视线敏锐,几乎看不清他的模样。

常总管后转过身子,冲着容纤月就是一躬身。那人也是垂首躬身。

容纤月走了进去。

雅间之内,正中的圆桌旁,稳稳的坐着那个理应出现在对面悦来酒楼的人。

看到她进来,他冲着她绽唇一笑。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走了过去。

他旁边不远就是窗子,那扇窗子正对着对面的酒楼。

容纤月随意的瞧过去,发现那扇窗子对面的房间似乎正巧的是她先前待过的屋子……

容纤月的目光在对面那扇还没有关上的窗户停了稍许,又转头看他。

他一手托着下巴,晶莹如玉绝魅的面容绽开一抹绚丽的弧度,一手往她袖下的手拉过去,轻轻的扯着,

“纤纤,陪朕用膳!”

——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淡定自若!!

容纤月暗暗的赞了声。

有魄力!

容纤月坐下。

手边已经多了一双筷子。

递过筷子的是常总管。

容纤月一笑,接过来。

常总管垂着脑袋退了下去,连带先前在屋子里的那个人。

屋内,就又是只有帝后两人。

紧闭的房门外,丁点儿的声音几乎都听不到。

“朕把这一层包了!”

旁边的声音冒出来。

“……”

容纤月这才乍然想到,她这上来三楼,还真是没有见过旁人走动。

土豪啊!

“皇上大手笔!”容纤月由衷的赞道。

夜凌璟只笑不语,给她夹了一著子菜色。

容纤月一看,额角随之一抖。

这菜,不就是先前在悦来酒楼她给容大公子夹的么?

而且这碟子上,显然印着悦来酒楼的名号。

要是真的喜欢这道菜就去悦来酒楼吃不就好了,干嘛还跑到人家的对头这边,又是包下场子,又是不惜大价钱买过来的。

容纤月抿了嘴角,看向身边这个似乎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美人儿,“据说,皇上所用的每一钱银子都是百姓的血汗钱!

总算,美人儿被震动了,他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容纤月,“纤纤连这也知道!”

“……”

笑话!要是不知道就白瞎了她读了那好多年的书了!

“不过……”美人儿说着,又给她夹了一筷子,“朕让他们安居乐业,生活无忧,这些钱财也是坦然受之!”

这是说这点儿银子,他还不放在心上了?

只是,今儿这重点当真是在这些钱财银两上?

容纤月状不经心的吃着桌上的菜色,嘴里说道,“大公子已经应了!”

美人儿理所当然的,“但凡是顾着一丝的兄妹情谊,他就不会不管!”

不止是兄妹情谊吧!

不过,这个目前貌似也不是重要的!

刚才趁着说话的工夫,她摸了摸桌上的碟子,发现除了他给她夹菜的碟子有些热气,其他的碟子,都凉的可以。

也就是说这些饭菜都已经上来好一阵子了,可人家却几乎纹丝未动。

“如此,还生气?”容纤月杵

梦(10000+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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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抓窃贼啊——”

随着那一声的高呼,前一刻还行迹平稳的人群顿时升起波澜,就在紧随着而来的惊呼低骂或者尖叫声中,一个人影快速的从人群中腾起,直接落到了道路一侧的屋脊之上。

忽闪的灯光之下看不清他的模样,可凭着他脚下立刻快速而去的脚程,还有下面越发显得大的呼声来看,那个人就是那个窃贼窠。

“主子,小心!旆”

守护在侧的常总管立刻的就站立到了两人身侧,因为一时的情急,没能压抑住自己独特的嗓音。

夜凌璟微微皱眉,睇了常总管一眼。

常总管忙垂下头,小心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容纤月却没有察觉到这主仆二人的小插曲,看着那个快速在屋脊上跑的人影,忍不住的惊叹。

“哇,好功夫啊!”

不是她见识短,而是这眼看着一个人从人群中飞起到屋顶上,这还真是头一次。

她的惊叹声有点儿大,旁边的人听到了。

“这就好?”

淡淡的哼了声,随后随手一指,“把他抓下来!”

“是!”

防护在帝后两人身边的一名侍卫应诺。

随后,容纤月只看着眼前一花,似有风儿掠过,那个前一刻还在旁边的人就已经像是腾云驾雾的往先前那个窃贼的方向冲了过去。

速度之快,那个窃贼完全没有可比性。

“哇——”

容纤月再度惊叹。

宫中的侍卫就是厉害!

夜凌璟勾了勾唇角,再度哼了声。

容纤月意识到他的用意,很是奇怪的转头看他,“璟,你好小气!”

夜凌璟,“……”

容纤月瞧着美人儿似乎很有些郁结的表情,忍不住嘴角扬起。

难怪他总是喜欢欺负她了!

原来这欺负人的感觉,尤其是欺负美人儿的感觉,这么的,舒爽啊!!

只是容纤月嘴角的弧度还没有绽开到最大的弧度,就眼看着面前美人儿眼中的神色一凝。几乎瞬间,周身压迫而来的冷然就侵袭而来。

这感觉,似曾相识……

容纤月还没有再思衬出什么,便觉得身后乍然发变。

容纤月转头,就在耳边乍然而起的一片惊呼声中,眼前明赫赫的一道闪着利芒的东西飞速的往她的面前刺来。

这是,暗器?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还没待有什么反应,腰身上一紧,自己已经被他拖着往后退了几步。

电光火石的,那道利芒就在她的眼前,也就是她先前站立的地方狠狠的划了下去。

也直到此刻,容纤月这方看清这不是暗器,而是短刀。

短刀落下,不待再度抬起,旁边的侍卫已经和那个手执着短刀的人交战到了一起。

容纤月这才有些后怕。

耳边,低低的呵斥声起,

“你想什么呢?”

是生气,更有些担忧。

“我,我……”

她什么也没想。谁又想得到这街上突然的就出现这种亡命之徒。

容纤月往他的身上看过去,他看了她一眼,再度抬头往交手的方向看过去。

而就是这转瞬,却是有两个人和夜凌璟随身带着的侍卫交手到了一起。

场圈之外,百姓们慌乱惊跑。有被人群挤到这交战当中的,立刻就被伤到,痛呼的躺倒在地上痛呼哀嚎。场圈之内,常总管还有一名侍卫守护在他们身边。

斗篷下,夜凌璟的眼中精芒顿闪,

忽的,高喊。

“抓活的!”

“是!”

凛声而来的喊声顿起,那几名侍卫身上

她有些怒,“一切有为法,皆梦幻泡影!还有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梦里的她似乎也说不出什么来,就这两句就已经有些话结。

他脸上的笑敛了敛,嘴里喃喃,

“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

她眼中一亮。

还是苏大词人的词用的好啊!

正是窃喜着,发现他抬头看去,容纤月也顺着看去,发现头顶上竟悬着一轮明月。

原来,这里是晚上。

容纤月恍恍惚惚的想,难怪看着那个美少年的脸色几分妖魅,几分邪佞了。

忽的,容纤月的眼中一凝。

那月色在她的眼前乍然发暗,四周更诡异的涌动出一层血红的颜色。

就像是夜市里看到的那柄短刀在她的眼前划过时,带起的那抹幻觉。

“凶兆!”

她忽的开口。

“什么?”他不解。

她轻咳了声,煞有介事的指着头顶上的那轮明月,“红月为至阴至寒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故称:血月!”

她说的流利轻松,他脸上的神色却是越来越深,到最后,他忽的抓住她的手。

他的力道大,而她才不过只是个七八岁的孩子。

“疼!”

她呲牙。

他一慌,忙松开手。

“还好么?”

他问,又赶紧的低头去看她的手。

手背上已经有了一道红痕。

在月色下,很有些狰狞。

他的脸上似闪过懊恼,她却是呆呆的看着,有些痴。

梦里的她应该是被他的美色迷惑,她却是因为这三个字而心头暖意软浓。

就在经历了几个时辰之前的街头惊惧,回宫之后,他先说的就是这三个字。

当时没觉得什么,入睡时也觉得他对她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也太过不关心,不爱护了,可现在听着,又是软软的,涨涨的。

唉!

她真是没的治了!

“……或许,真是人生如梦吧!”

忽的,一声轻叹从他的嘴里溢出来。

“怎么了?”她问。

他抬眸,定定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微微的有些颤。

“刚才我来的时候,看到有御林官兵调动——”

她霍得睁大了眼睛,“玄武门?”

“什么?”

“别问这么多了,那些人会是冲着你来的吗?”她问。

他苦涩一笑,“或许,是吧!我是,嫡子!”

“哦~!那就差不多是了!”

她也有些谎,忍不住责怪他,“既然知道是冲着你来的,你怎么不躲起来!”

“我不知道谁可相信!”他道,黯色再生。

心头软的一塌糊涂,什么责备的话也说不出来。

“好吧,既然碰到了我,我就帮你这一次!”

梦里的她豪气万丈。

当然,容纤月也是这么想的。

“怎么帮?”

她看了看四周的败破,眼睛里精光一闪。

“有法子了!”她道。

然后,挪着自己这个弱小的身子就开始在这个院子里挪挪,转转。

“你在做什么?”

耳后,传过来他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跟在她的身后。

她没理他,过了会儿,,往当中破败的殿内走进去——愣是没有发现他们。

容纤月松了口气。

他也惊诧的瞪大了眼睛,看向旁边的她。

她笑笑,伸手在自己的嘴唇上印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的眸色发暗,身后的殿内,那名侍卫还在喊着,“璟殿下?璟殿下?”

没有回应。

过了会儿,后面传来轻微的刀剑收敛声。

“看来璟殿下不在此处!”

“怎么办?”

另一名侍卫道。

“我们去别处寻!”为首的那名侍卫走出来,其后,那数名侍卫紧随,

“若是找到了……”

那名侍卫伸手做了个动作,其他的侍卫看在眼里,眼中杀气一闪而过。“是!——”

她和他就在那几名侍卫身后,看着前面的动作声音,他的眼中狠狠一紧。

而几乎就是下一刻,那个为首的侍卫忽的回头。

她吓了一跳,忙捂住他的眼睛,连呼吸也小心翼翼。

终,那名为首的侍卫并没有看到什么,转身离开。

身后那几名侍卫跟着,很快,脚步声远去。

而这时,远处里似乎传来厮杀声,再远一些,隐隐的火光冒出。

她这也才看到,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这,这还真是赶上了!”

容纤月默默。

可不,这历史上记载的逼宫事件也有数,正巧就被她赶上了!

“不行,我要去找澈!”

他咬牙,推开她就要冲出去。

她眼明手快,把他拉住。“不能去!”

“外面那些人不知道是敌是友!何况,他们找的人是你!”

她的一声低呼,压住了他想要离开的脚步。

他的身形猛地顿住,立在数步开外的一片月光之下,形影独独。

她看着,眼睛里闪过些什么。

她走过去,从后面揽住他的腰,“我不知道你经历过什么,可我知道你现在很难受!没办法,谁让你又弱又小呢!既然弱小,就只能让人欺负!”

“今天,我能帮你,可明天,以后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事在人为!”

“其实,我不喜欢太过强势的男人,可要是为了家人,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就必须要变得强势,变得霸道,让人只能仰望,心里头即便想着不屑,可也不敢露出来分毫!”

顿了顿,她又道,“……你明白我说的意思吗?”

不管他日后是会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堪称妖孽的帝王,那时候毕竟才不过十一二岁,这样的话对他来说会不会有些复杂了。

他的身子动了动,然后转过来,反手紧紧的抱住她。

他没有说话,可紧紧揽着她的臂膀,似乎已经在诉说着什么。

好一会儿,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别站着了,坐下吧!”

“既然他们知道你在这里,那你的家人也知道。与其出去,还不如就在这里等!”

“好!”

他应了。

和她一起坐到了先前躲着的草丛里。

正是夏日,即便夜色有些凉意,也不觉得凉,何况,那些厮杀声似乎远远的传过来,全身的神经紧绷着,根本就觉察不到。

他和她说着什么,声音很低。

容纤月听不清,只看着他脸上的沉郁越来越轻,最后嘴角几乎浅浅的勾出弧度。

直到他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容纤月这才乍然醒了下。

那枚玉佩,她认得。

就是先前他说是定情信物的那枚。

如月的玉色在月光下,湛湛发亮。

,目光中,尽是她看不懂的情愫。

“怎么了?”她问。

“没什么!”他摇头。

身形微动,再一次把他手里的玉佩放到了她的手心里,“拿着——”

“……”

她只能接过来。

那枚剔透的玉佩在月光下,晶莹闪烁,像是星辰绚丽。

“云纹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如意延绵无边。”

悠长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转,像是钟鼓的鸣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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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然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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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约而同,却又是声音都小的可怜,

“皇上?”

容纤月瞥了她们一眼,做了个叹息的表情,“原来,连你们也不相信自己说的呢!”

春桃,“……”

香兰,“……”

两人默了片刻,几乎同时的展笑娇俏,“娘娘又在戏弄奴婢了!”

眼瞧着两人的表情动作,容纤月掩唇,

“你们倒是越来越亲近了,却是让本宫怎么办呢!”

春桃,香兰两人一僵,再度讨饶,

“娘娘,饶了奴婢吧!”

这在容纤月嘴里是笑言,可她们身为奴婢当真是受不起!

所幸,容纤月也没有在这上面和她们再说什么,言笑着就转了话题。

“皇上昨儿可是过来了?”

容纤月问的随意。

香兰道,“是,皇上子时的时候过来了,瞧着娘娘睡了,便走了!”

“哦~!”

容纤月点头,心里头又安稳了些。

昨儿她倒是没想这么多,刚才在想着那个怪异的梦的时候,她才想到若是他真的爱护着她,怎么着也要过来安慰安慰她啊!

毕竟昨儿那场祸事,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淡然处之的!

“对了,你们去打听打听!前面可有什么消息?”

容纤月吩咐。

…………

果然是久经后宫的老人儿,没多久容纤月就得到了前朝的消息。

昨儿晨省过后,后宫里的走动就尤其的强烈,所以想当然的早朝差不多都应该是劝谏帝王不能偏宠之类的内容,不然昨夜里那位皇帝也不会连夜存着私心公心的带着她去了悦来酒楼见了容大公子。只是谁也没想到的是这早朝刚一开始,便是雷霆帝怒。

——因西北蝗灾,两国官兵都在努力镇灾,而西北外邦的密探此刻竟到了京城,不止如此,还趁着夜色意图谋害君主帝王。

或帝王私下出宫,于国规不符,可外邦异族胆敢行刺帝王,那便是举国之辱。

他们如何潜入大夏国,如何入京,如何又于京城之内掩人耳目?

便是一时有幸看到大夏帝王,不是心生尊意,而是意图谋害,此狼子野心,便是昭然若揭。

这关系两国邦交,绝非只是一朝后宫女子所能惹起的雷霆之怒,所以那先前一众的朝臣们连夜起草的折子就只能在怀里揣着全无用武之地,全都为这关系两国&&军民之事,绞尽脑汁。

有说这未必是外邦贼人,有说这或就是有心人蓄意掩人耳目,又有说或不过就是普通仇杀,认错了人。

一时,朝堂上可谓是众说纷纭,

反正当香兰从前面打听完消息回来之后,听说才勉强有了定论:派官员到西北前线弄清楚,要外邦给个交代,严查京城内外一众匪徒,大理寺卿梁启明治理不严,戴罪立功,若是此番差事办的好,那就一切好说,要是办不好,数罪并罚。

香兰说完,拍着胸口叹,“这还是皇上登基以来头一次早朝这么久呢!听说散朝之后,大多的官员就在皇城外面的小铺上用早饭了!”

若非是早朝时候过长,那些官员就是不去自家的府邸里用饭,也要到一些大的馆子里,哪儿会在小铺里就近解决了。

容纤月脑袋里想着一大堆的官员从自己的轿子里下来急火火的往小铺子的桌上凑的情形,也忍不住笑出声。

“春桃!”

容纤月唤。

“奴婢在!”春桃应着。

“过会儿给皇上熬的汤羹本宫亲自下厨!”容纤月脸上满满的笑意。

今儿这一场就算是舌战群儒,她总也要有所表示,不是?

………………………………………………

只是这边凤仪宫笑声连连,来仪宫中,却已经是冷清湛然。

站在案几前,手里执着画笔的德妃容纤染听着香玉道出的同样事情,嘴角狠狠一抿,手里的狼毫霍得扔到桌上,那已经画了一半儿的锦鲤戏莲图上面赫然平添了一道墨痕。

“娘娘——”

香玉唤着,手忙脚乱的把那幅锦鲤戏莲图从那道笔锋下夺出来。

容纤染看着香玉的举动,一声轻嘲,“还有什么可拾的?”

“娘娘,这是您的心血!”

香玉低低的喊。

“心血?”容纤染只当是听着什么笑话,“这不过就是一副嬉戏之作,若是说起心血,他才是!”

容纤染摸着自己的腰腹,低头看着此刻隐隐显出一些轮廓的腰腹,嘴角弧度饱满,“……等他生下来的那日,就是本宫的翻身之时!”

略显阴沉的话语寒颤冷意。

“既然娘娘明白,那又生气什么!”香兰道,

而听着香兰的话,容纤染的眼中只恨光一闪,“说的容易,可这十个月却是让本宫怎么能忍下来?”

“那个梁昭仪,说什么就是拼的性命也要让她老实乖巧,可结果呢?弄得她自己被降了品阶不说,还把梁家给拖了下来!”

“大理寺卿,手握大夏刑狱。却是因为皇上说的不知道是真是假的作乱给牵连了进去!这一来,岂不是损失我容家的一大臂膀!——而这若是能扳倒她也无妨,可她却是一点儿事儿也没有!这让本宫又怎么甘心!!”

话到此处,容纤染目光落到香玉手里的锦鲤戏莲图上,霍得把那幅图给夺了过来。

“撕拉——”几声,那幅图就撕成了碎片。

宣纸落地,如花似蝶。

纷纷扬扬的落在在地。

容纤染瞪着纷落的碎纸,手掌紧紧的覆在自己的腰腹之上,眼中狠光幽暗。

……………………

芳华苑。

缓缓铮铮的曲筝倏的一顿,纤白的手指从琴筝之上移下来。

纤细柔巧的手指落在柔软的绸缎之上,轻轻擦拭。

“可有遗漏?”

淡然的声音若是超出凡尘之音。

侍奉在侧的宫婢想了想,“没有了,娘娘!”

谢昭仪颌首,从软座上起身。

衣裙摆动,裙摆间的袖裙涟漪,美妙无双。

一双美目盯着远处里的蔚蓝天际,流动妙曼。

“皇上万乘之君,何能于此事玩笑,故而,夜遇刺客,应是真的!”

听着自家主子的话,宫婢在旁点了点头。

旋,谢昭仪转过裙摆,轻启一笑,“所以,倒是上天庇佑!”

“如此,那……”

谢昭仪抬手拂过自己发际青丝,唇中轻笑,“梁家,不过是我谢家的奴才。而皇上早晚要收回大理寺,既然我谢家尊的皇上,就由着皇上把这个大理寺收回去也好。”

“树大招风,若是我谢家拱手相送倒是显得不美!”

“不过……”

谢昭仪语音稍顿,妙目转动,落到那个宫婢的身上,“你说,如今我可有一争?”

宫婢抿了唇角,“在奴婢的眼里,娘娘是世上最美好的女子,自是要和世上最好的男儿在一起,才算般配!”

谢昭仪满意微笑,随后,手臂微扬,宽大的袍袖荡起涟漪。

“既如此,那我就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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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城之内。

御书房就在前面不远。

华服凤袍的容纤月前行着,身后,紧随着的香兰春桃两人各自手上都托着盖着薄绢的物件儿。

临来的时候,香兰已经问过了,皇上就在御书房,只是明明那人就在那边,可心头这乍然而来的不安又是怎么回事?

容纤月忽的停下脚步,身后春桃香兰也随之而顿。

“娘娘——”

香兰出言相询。

容纤月沉吟,良久,

“今儿怎么没听着谢昭仪的琴声?”

香兰道,“谢昭仪弹的时候短了些!只差不多半柱香的时辰!”

容纤月点头,难怪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走吧!”

“是!”

春桃香兰相随而行。

前面早先就知道皇后要过来的常总管早就守在那里了,远远的瞧着容纤月一行人的身影,快步的就过来,“奴才给皇后娘娘问安!”

尖细的声响,容纤月的眼中不由浮上一抹微光。

似乎,梦里那个小常子又浮现在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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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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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

侍奉在皇帝身边多年,常总管的眼神自是灵敏,很快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容纤月弯唇,手指虚虚的点向小常子的额头窠,

“本宫昨儿还梦到小常子你了!旆”

虽是戏谑的语气,却是让常总管的背脊上陡然的冒出一层薄汗来,“皇后娘娘是在笑话奴才了,奴才哪儿能入了娘娘的梦!”还没听说皇后梦见皇上呢,这梦到他什么的,要是让皇上知道了,他岂不是要下层皮。

“怎么?以为本宫是说着玩儿的?”

容纤月睇过去。

“奴才哪儿敢!”常总管脸上的谄媚更盛,“这是奴才的幸事,只是要让皇上知道了……”

常总管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很有些不敢言语。

容纤月讶然,“本宫觉得皇上对常总管好的很呢!”

“皇后娘娘说的没错!皇上对奴才的好,奴才就是粉身碎骨也忘不了,所以奴才什么也不求,只求皇上圣体安康,福禄永昌。皇后娘娘和皇上万福吉祥。”

常总管很有些仰慕之情滔滔江水的模样。

容纤月看着又是失笑,“看样子,常总管是自小就服侍在皇上身边的了?”

“那是!”

常总管毫不犹豫,很有自得。

而这会儿,常总管也已经领着容纤月到了御书房门口,

“皇后娘娘,请——”

常总管打了个稽首,就过去推开殿门。

随着厚重殿门的“吱呀——”声,敞开的殿内,微微的凉意出。

此刻,春桃香兰手中端着的物件儿揭去了上面盖着的厚重绸缎,显露了本来的模样。

一空碗,一壶汤水。

容纤月把汤水倒入碗中,里面滤出的汤汁浓厚,正倒了慢慢的一盏碗。

容纤月把盏碗拿过来,

进去殿内。

随之,殿外关上殿门。

随在常总管之后,春桃香兰在外面守着,

香兰看着常总管,嘴巴一张一合的吐出几个没有声音的字眼。

“自,小,服,侍。”

常总管瞄了眼,然后权当作什么都没看到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守在门口。

像是个结实的钉子。

香兰看着,忍不住弯唇。

旁边的春桃诧异的看向香兰,香兰伸手在自己的唇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春桃知会,抿唇不语。

…………………………

书房内。

当身后的殿门关合,那抹明媚的光亮挡在厚重的门板之后,容纤月乍然的觉得有些凉。

她抬头,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前面龙案之后的那人。

他拿着手里的书册看着她,眸子像是深潭潭水,幽深深邃。

虽然没说话,可那双眼睛透露出来的明明就是——“过来——”

容纤月弯唇,走了过去。

在龙案前弯膝行礼,然后就到了他跟前。

姿态如行云流水,美不胜收。

“是什么?”

当汤盏摆在他的面前,夜凌璟问。

“补身的!”

“哦~!”夜凌璟应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她的身前身后。

容纤月眼角瞥着,觉得他的目光里很有些颜色,嗔怒的瞪过去一眼。

夜凌璟正看了个对眼,一笑,伸手就把她揽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

“这汤……”容纤月唤。

“不要管它!”

夜凌璟低头吻住她的唇。

勾动着她的唇瓣,强势的像是掠夺。

容纤月揪着他的衣襟手一紧,就放松开,任他所为了。

一吻罢,两人呼吸微促,唇角都泛起润泽的颜色。

容纤月不觉得自己,只是觉得眼前的人似乎更显出了几分绝魅神情。

“看什么?”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伸手在她的额头上弹了下。

容纤月失声,虽然不疼,可他弹在自己脑门上的那一下在这偌大的书房之中,回荡的足够让她佯怒。

“皇上风华无边,怎么就不能让人家看了!”

这种完全是仗着某种宠爱而恣意妄言的话从容纤月的嘴里说出来,连容纤月都是一愣。

她小心的瞄着他,发现他并没有因为她这话而有什么隐怒或者别的不好的情绪,反而眼中流动风采,似是双眼冒光的看着她。

恍惚的,容纤月竟是几乎又把他和梦里的那个他交叠在一起。

不行,再下去就魔怔了。

她赶紧的撑着起身,要把碗盏端过来。

手刚碰到碗盏上,他已经先她拿过来,

“坐着吧!”

他说着,然后端起来,一饮而尽。

遂,空碗就放到了桌上。

却仍一手揽着她,没有丝毫让她起身的意思。

虽然听说昨儿他过去陪她了,可她终究还是没有感觉到,所以也就贪恋的在他的怀里待了会儿,本想就让自己放纵一下就走的,可他没有催促她,也没有什么动作,再加上周身熟悉的馨香味道袭来,她又有些蠢蠢欲睡。

“困了?”

夜凌璟并没有批阅折子,只是在看着一些卷宗,察觉到她的异样,问。

容纤月下意识的摇头,可嘴里却是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困了就睡一会儿!”

夜凌璟示意身后不远处的软榻。

容纤月摇头,撑着起身,“纤纤还是回去吧!”

“嗯?”

夜凌璟抬了下眉角,显然不悦。

容纤月眨眨眼,很是无辜,“臣妾倒是没什么,可……”

虽然早朝因为刺杀君主的案子没能有机会让那些官员们提及她这个皇后的词儿,可要是她在御书房待的时候久了,也未免不会惹起一些书生的意气之怒来。

“朕焉怕了他们?”

知道她在忧心什么,夜凌璟哼了声,目光深幽的瞧着她。

……好吧,既然人家都不怕,那她还杞人忧天个什么劲儿。

容纤月转身,往软榻的方向走过去。

她坐下,瞄着那人似乎笑了笑。

默默的叹了声,脑袋里想着这皇帝怎么这么大了,那逆反心理还这么强烈呢!

只是这个念头在脑袋里到底也没有旋转多少,就混混沌沌的再也想不到什么,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

容纤月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自己睡着睡着身上盖了些什么,再有,就是模模糊糊的似乎有什么说话声在龙案边上响起来。

是那个小常子的?还是容大公子的?

反正听上去并不太陌生。

容纤月想要睁开眼睛去瞧瞧,可眼皮太沉,身上似乎也有些别样的重,索性容纤月也就继续睡觉。

后来,直到觉得似乎什么人在看着她,容纤月才睁开眼睛。

视线从朦胧渐渐变得清晰。

面前的人模糊的轮廓也清楚起来。

倾城绝美,风华无双。

是他!

也对!

这里是御书房!

除了他,还会有谁!

容纤月弯起唇角,冲着他笑。

他看着她,目光缱绻如潮,伸手拂过她的面庞,沿着她的面颊摸向她的耳朵,

点点的碰触,挑拨着她的刚刚醒来的神经。

“醒了?”

低哑的声音传到她的耳朵里,听上去就很有些缠绵悱恻的感觉。

容纤月点头,眼看着他的面容慢慢的靠过来。

意识到什么,容纤月闭上眼。

可久久的,唇上并没有意料之中的碰触,不止如此,容纤月还没睁开眼睛,耳边上已经听着戏谑的声音,“纤纤在等什么呢?”

容纤月有些恼,睁开眼睛,可睫毛方动,先前她以为不会落在她唇上的温暖唇瓣已经贴住了她的。

灵巧的舌挑开她的唇,就探了进去,缠绵的纠缠着她的,流连不去。

就是容纤月平时也挡不住他,何况她刚醒,气息还没有喘匀,所以很快就有些喘不上气来。

他却是体贴,及时的松开她。

她气喘吁吁,也才察觉到自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抱在怀里,先前盖在她深山的薄被也给掉到了地上。

容纤月往窗户外面看过去,“什么时辰了?”

他没回答,只是顺势的就吻上了她的脖颈,在她那里的敏,感挑,逗着她。

容纤月的身子发软,往他的怀里缩了缩。

“睡了一个时辰!”

低喃的声音从她的耳边转过,温润湿濡的舌尖滑入。

几乎立刻,就有什么从容纤月的身体里涌出来。

容纤月转头瞪他,揪着他的脖子,把自己的嘴巴送上去。

他只是稍许一顿,便热切的回吻。

大掌沿着她的后背游移,很快一手就抚到了她的胸前,在那两团柔软处摸了下。

“……变大了?”

像是疑问又是质疑的语气。

¥#!

又不是三年两栽的没见过,这话说的是在讽刺她先前的小,还是怎么着!

容纤月一时心恼,张嘴就往他的唇上咬过去。

显然,这次用的力气大了。

淡淡的血腥气立刻就从口中溢出来。

而几乎同时,胃口里一涌,一阵难受的感觉从胸口里冒出来。

容纤月挣扎着推开他。

夜凌璟显然也是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也没有再禁锢着她,容纤月低头冲着软榻下面就是一阵干呕。

刚睡醒,连口水也没有喝。

自是什么都呕不出来。

“怎么回事?”

夜凌璟低低的在她的耳边说着,嘴里冲着外面大喊,“来人,传御医——”

外面的人匆匆的应了声,脚步声快速的远去。

虽然那声音听不清楚,容纤月知道应该是常总管。

“没事!”

容纤月说着,这会儿,他已经下了地,给她去拿了暖茶过来。

容纤月把他手里的暖茶接过来,漱了口。

“你是太医?”

夜凌璟的语气很不善。

盯着她的眼睛里也颇多责怪。

容纤月笑,讨好的拉着他的袖口,“书上说孕妇十有八*九会有这样的反应!”

“哪儿本书?”

“……”

她总不能说是从前她看的书吧!

容纤月坐在软榻上,小口小口的喝着手里的暖茶。

乖巧状。

夜凌璟看着她,袖下的手攥了又松,最后还是攥了起来。

……………………

这青天白日,又是皇上身边的常总管过来说是宣太医,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立刻就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儿上。——早先早朝上的事情他们也大多有耳闻,难不成皇上因怒生病?</p

于是,跟在常总管身后往前廷跑的太医是恨不得脚上长上轮子。

当老太医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的压住呼吸,进到御书房之后,发现御书房里竟然还有皇后。

老太医不敢有什么疑问,赶紧的参拜。

皇上手臂一挥,“给皇后看看!”

“是!”

老太医也不敢犹豫,冲着皇后行了礼,便过去请脉。

皇后腹中怀有皇嗣,也是重中之重。

容纤月手腕之上,隔着一道薄锦,老太医凝神诊脉。

容纤月看看老太医看似平静,可实际上很已经是在压着呼吸的小心恭谨模样,又看看那位明着是坐在龙案之后,可眼睛根本就是一动不动盯着她这方向的美人儿,心头暖意更甚。

她冲着他笑的轻媚。

他微微皱了皱眉,低头去看案几上的折子。只是耳朵尖上却是怪异的有些发红。

容纤月掩唇饰笑。

旁边伺候的香兰和常总管自当是眼观鼻,鼻观心的什么都没看到。

…………

倒是很快,太医诊断完毕。

和容纤月料想的一样,果就是孕妇寻常的“孕吐”之症。

“可有什么药?”夜凌璟问。

“有!”太医道。

“那就……”

夜凌璟的话还没说完,容纤月已经出声打断,“不要!”

太医微怔,夜凌璟拧眉看向她。

“是药三分毒!若是可以,还请太医出几个食疗的方子!”

容纤月在香兰的搀扶下起身,冲着太医颌首施礼。

太医不敢受,“皇后娘娘说的是,只是这样一来,效用未免就慢一些,若是皇上圣允,臣这就去斟酌几个食补的方子。”

“皇上!”

容纤月立刻就看向夜凌璟,眼睛里很是恳求。

夜凌璟点了点头,“去吧——”

“是!”

太医应诺着去了。

……………

常总管派人送了回去,遂,和香兰继续在外面伺候。

御书房内,容纤月哄着某位皇帝。

“皇上~!”刻意拖长的声音像是盘丝洞的丝线,缠绵不绝。

“嗯~!”

人家也是应着,可自从那位太医离开之后,人家就坐在龙案之后,连看也不看她一眼。就是她都已经差不多缠到了他的身边,人家还是淡若好像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的置之不理。

容纤月有些懊恼,刚才只顾着自己的孩子了,却是忘了皇上的威严要保持住。何况人家着急的把太医宣召过来,若非是因为担心她,又哪儿会催着太医用药?

她倒是好,一时的心思不全,却是把这位爷给彻底得罪了。

“璟!”

她扯着他的袖子,不让他好好的写字。

他拧了下眉头,把袖子从她的手里抽出来,继续在案上写。

她探头看,像是想要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而眼角却是往他的身上瞄过去。

御书房的肯定都是国家要务,要是能把他惹急了,她也就索性厚着脸皮腆一次脸。

可他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继续在折子上朱批。

根本就不管她的眼神往哪儿落。

“……”

容纤月觉得自己无力了。

就在目光要落到折子上的前一刻,她缩回了头。

“那,臣妾就告退了!”

福了福,容纤月转身就往殿外走。

刚走了几步,身后冷声传来。

“你送完汤羹不走!这睡了一个时辰,又把太医召来,倒想着走了?”

“朕允了吗?”

话音落地,朱笔硬扔到桌上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容纤月转身。

龙案后的人紧盯着她,他的嘴角抿成了一道直线,幽深湛亮的眼睛里几乎透着墨色发红的流光。

看到她转头,他霍得从龙椅上站起来,几步就到了她的面前。

霍得,他拽住了她的手腕,

“容纤月,你有没有心!”

沉声而来的冷问,容纤月的心头猛地一颤。

她抬头,看向他。

那沉声而来的怒喝,已经是掩不住的猩红,甚是捏着她的胳膊都微微的颤抖。

他怎么了?

是气的脑溢血的前兆?

脑袋里这样想着,可眼前却是走马观花的回转着另外的一幕幕。

刚才她醒来时候,他的缠绵温柔。

梦里还是少年的他,生死千钧一发之际却还是痴痴看着她,舍不得她的眷恋。

还有方才,此刻,他眼中透着幽深的,她若是看不懂的眸色。

忽的,脑中像是灵光一闪,清明瞬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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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俎代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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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手腕处被他捏着的痛意也浑若不察。

“璟!”

她开口,轻轻的声音从她的嘴里溢出来,他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不可察的变小窠。

“我没事!旆”

容纤月道,想了想,又道,“就是为了睿儿,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

容纤月话音落,

夜凌璟的眼中似乎是闪过什么,随后,臂膀用力,她就被他揽入怀里。

温暖坚硬的胸膛抵着她,勒在她肋骨两侧的手臂像是铁箍紧紧的禁锢着她。

他没有说话,只是拥着她,他的气息在她的头顶上徘徊,似乎细密的吻过她头顶上的发丝。那唇瓣的柔软像是透过那层层的发,直印到她的头皮上。

良久,他松开她。

“送皇后回宫!”

他沉声。

紧闭的殿门开启,明耀的日光照过来。

他已经松开了她。

容纤月还想说什么,他已经冲着她摆手,“回去吧!”

声音已然和缓。

容纤月不再坚持,冲着他一辑,走了出去。

转身,她的眼角瞄到他就站在那日头下,幽深的目光看着她的背影,古波隽永。

………

殿门关合。

听着容纤月一行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御书房内。仍站在门口的皇帝转身。

一手拂过自己的额头,俊美的脸上似若是快速的闪过一丝淡淡的窘意。只是很快又消失不见,旋又是清淡若风的俊雅风情绝魅。

只好像刚才所见不过是一时日头明亮,眼花而已。

………

御书房外。

头顶上的日头照下来,隐隐的有些热意,可此刻容纤月胸口澎湃汹涌,嘴角含笑,眸中带亮,连脚下也轻松的像是行走在云端上。

他不是生气,不是恼怒!

而是在关心她!

就像是昨儿晚上梦里梦到的那个双目只盯着她的少年一般。

满心满眼里,全是她!

是梦么?

连她都几乎以为刚才发生的那一切都是梦了。

她是喜欢着他,甚至还有了他的骨血,可从不知道他竟然远比她以为的还要喜欢她!

就算是这份儿喜欢是在那个容纤月的基坝上,就算是这份儿喜欢有她腹中孩儿的关系,可这样的感觉,她真的好喜欢!

眼瞅着前面就到了自己的凤辇之处,那恭送着自己一行人离开的常总管就要回去,容纤月忽的叫住,“小常子!”

常总管忙躬身,“皇后娘娘,可有什么吩咐?”

“吩咐倒是没有!不过……”容纤月上下打量着小常子,在小常子几乎要自己打量自己哪儿有失态地方的时候,容纤月弯着唇,在小常子的肩膀拍了拍,力道大的,容纤月觉得自己的手掌心都有些发疼。

“能自小伺候在皇上身边,也是你的福分啊!”

说完,容纤月缩回了手,在春桃香兰的侍奉之下,上了凤辇。

常总管在原地侍奉着,等着皇后的凤辇驶离,常总管莫名的觉得背脊上忽的起了层激灵。

刚才,皇后的手劲儿,好大啊!

可明明皇后眼里含着的笑容就是他都看的一清二楚啊!

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

当常总管回转,进入御书房。

眼瞧着那位皇帝主子正坐在龙案之后看着什么。

外面的日头透过窗棂映入在龙案之上。

半明半暗的桌上,一幅画卷如光华绽放。

常总管小心的走到近前,一眼就看到了那副画卷。

画卷四周,并没有什么景致围栏花草,只有站在正中间的女孩儿。

七八岁的年纪,眸中光华流转,衣裙线条流畅完美。俨若大家之手。

常总管却是知道,这幅画是出自自家的皇帝主子之手,更是主子先前时常拿出来把玩的。

只是自从皇上主子和皇后娘娘越发的亲近之后,这倒是头一次看到皇上主子拿出来。

“皇上!”

常总管稽首。

夜凌璟的目光仍落在手中的那幅画上,幽深的视线正对着画上那双明媚华美的眸子。“什么事?”

常总管有些犹豫,“说起来或是奴才多心了,今儿皇后娘娘来的时候问奴才是不是自小就伺候在主子身边……”

夜凌璟看着画中的眸子微微一顿。

常总管接着说下去,“……奴才自是回了,皇后娘娘走的时候又唤着奴才,说是能在皇上身边伺候是奴才的福分。奴才自是知道皇后娘娘所言不假,可不知道怎么,奴才就觉得皇后娘娘这话,好像……”说不出来的怪异啊!

常总管的话倒是还没说晚,夜凌璟就已经轻嗤,“你这是在前面待的时候长了,倒是把谁的话都多想了一层!倒也细心!”

听着似是夸奖,却也是有些怪罪。

常总管额角冒汗,心里头也默默松了口气,还真是他想多了。

“主子说的是,是奴才多想了!”

夜凌璟不置可否,把手里的画拾起来,

常总管接过来,封裱好,放到一侧的暗柜里。

暗柜里层,还有十多个封裱好的画卷。

“不该说的……”

继续整理折子的夜凌璟哼出半句话来。

常总管机敏的接下去,“奴才绝不会吐露半个字!”

夜凌璟微不可微的点头,继续整理着折子。

常总管退到了一边。

当常总管的脚步声远去,夜凌璟看着折子的眸光暗微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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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久违的凤仪宫宫人们看到自家的皇后娘娘姗姗归来,脸上的欣喜都是溢于言表。

毕竟前朝的传闻,到现在后宫众人也都知道的差不多。而就在这个风口浪尖上,皇后仍能借着送汤羹的由头在前面御书房待上一个多时辰,俨就是让满朝文武,整个大夏的百姓都明白了皇后在皇上跟前的地位。而身为凤仪宫的宫婢宫随也自是与有荣焉。

各种的水果,茶点,还有贴心的侍奉种种,无都不是尽心尽力。

正中的寝殿之内,容纤月坐在柔软的软榻上,吃着糕点,喝着茶,看着书,看似神情怡然,可那旋飞的眉角,扬起的唇瓣,似乎都在昭示着“此刻本宫的心情好的很”。

侍奉在侧的春桃香兰自是先察觉到,两人相视一眼。

……好像娘娘从御书房回来就显得异常的欢喜呢!

只是即便各自心头都明了着,却也都知趣的噤声不言。

而容纤月果就在这般的心态中美美的翻完了手里的这本书,正准备换一本的时候,这才发现两人还在,容纤月脱口而出,“你们怎么还在?”

春桃香兰两人一怔。随后,“噗哧”的笑出声,

“皇后娘娘可算是看到奴婢了!”香兰道。

“是呢,奴婢还以为娘娘早把奴婢们给忘记了呢!”春桃道。

在后宫多年,都务必的察言观色,可如今皇后娘娘怀有身孕,她们身为贴身宫婢更多的是要在皇后的身边随侍侍奉。故而若非是皇后之命,她们务必都是要在旁边伺候的。而容纤月先前的欢喜,愣是把她们全都忘到脑后去了。

容纤月也有些腆然,虽说她们是宫婢,对她来说已经是亲近之人,她嗔怒的瞪了她们一眼,

“小丫头们,胆子肥了?”

“奴婢不敢!”

春桃香兰笑嘻嘻的说着,赶紧的又是奉茶的奉茶,奉糕点的奉糕点。

又招呼着外面伺候的宫婢进来伺候。

皇后主子看了好一会儿的书,总也要缓缓气息。

容纤月睇着她们,施施然的对她们的谄媚全样接收了。

春桃见着主子果没有要责怪她们的意思,八卦心起,“主子有什么好事么?”

容纤月眯着眼睛看她,“不告诉你!”

春桃,“……”

香兰杵了杵春桃的胳膊,暗笑。

除了皇上,还会有谁能让主子如此欢喜。

春桃默叹,她当然知道是皇上,可主子今儿未免也太过喜形于色了。

……

“皇后娘娘,请用茶!”

正就是这会儿,一声低柔的声音起,

容纤月循声看去。

两边伺候的春桃香兰也都不约的看向来人。

来人宫裙叠摆,脚下莲移,手中端着的香茶淼淼清香。

正是宫里的奉茶宫女,漪绿。

容纤月看看着她,眼中幽光一闪。

这阵子刚把她调到奉茶宫女的位置上,今儿正逢她当值。

当初,她救下她,确是有着私心,只是现在么……

松快下心头的欢快,容纤月接过漪绿奉上的茶水,

“在宫里可还习惯?”容纤月问。

春桃香兰一愣,转头看向漪绿。

漪绿没想到娘娘会突然问话,跪倒下来,“回皇后娘娘,奴婢习惯!”

“可想家?”

“……奴婢不想。”

“哦~?”

“奴婢想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

说着,漪绿就是一叩首。

容纤月抿了口茶水,茶水清甜,温度正好。

容纤月看着她的头顶,目光微闪。

“这么说,你是想明白了?”

清脆的声音下面冒上来,“奴婢明白,是皇后救了奴婢!”

容纤月弯唇,“若是说在行宫,确是本宫救了你!可前些日子,你倒是险些丧命,又怎么说是本宫救了你?”

“皇后娘娘恕罪!”

漪绿又在地上叩了一头,“奴婢罔顾宫规,受了蒙骗才会身处陷难。若非皇后隆恩,奴婢恐怕早已经不在了!”

“是么?”

容纤月放下茶盏,看着她的头顶,“本宫记得当初内宫是交给了德妃,说起来,这救你一命的是德妃!”

清幽的声音犹如万钧。

香兰春桃的脸色都稍许显沉。

漪绿跪倒在地的身子微微一颤,下一刻,却是意料之外的抬起头来。

柔弱清秀的面庞看向容纤月,没有丝毫的躲闪,“皇后娘娘玉言,只是若非奴婢是皇后娘娘从行宫懿点过来的,德妃又怎么会网开一面!”

“奴婢在浣衣局是受了些苦,可若非有皇后的示意,奴婢所受之苦不知道要比奴婢所承的多多少倍!”

“奴婢进宫没多少日子,在凤仪宫吃的好,穿的好,香兰春桃姑姑对奴婢也好。两位姑姑也没有说什么,可奴婢不糊涂。奴婢谢皇后娘娘!”

说完,漪绿叩首,又是一磕。

“咚——”的声音。

落入容纤月耳中。

容纤月颌首,似若满意,“好,本宫的苦心,你明白就好!”

“既然你决定留下那就留下,只是宫里,可并不好待!”

最后一句话,容纤月说的深沉。

漪绿抬头,顶着被磕红了的额头看向容纤月,目光湛清清澈。

“奴婢明白!”

………………

漪绿退了下去。

春桃也下去给漪绿拿药膏。

香兰在容纤月身边伺候,

“皇后娘娘,奴婢以为,这个漪绿,留不得。”香兰道。

“为何?”

容纤月翻着书册问。

香兰小心的瞧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她太听话,而且和奴婢比起来,她太美!”

容纤月动作一顿,眼前闪过漪绿的面容。

……似乎比起先前在行宫的时候,的确更美了些。

“或许,是宫里的山水养人?”

容纤月开玩笑的说。

香兰看着容纤月没有生气恼怒的模样,松了口气,话语里也带上了些许轻松之意。

“皇后娘娘倒是爱开玩笑的,皇上心思在主子您这里,想来不会留意一个丫头。即便是生的如何,也并不碍事。只是据奴婢这些日子查看以为,这个漪绿柔和恭顺,竟是一点儿性子也没有。”

“咱们身为奴婢的,自是不能在主子跟前显露出半点儿性子,只是奴婢在宫里这么多年,却是愣没有看出漪绿的性子来,却是让奴婢不得不心生疑惑。”

香兰这番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奴婢在主子面前没有性子,是应该的。可私下里还是这样,就不得不让人心生疑惑。尤其在这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是会血雨风腥的深宫之中。

容纤月看着香兰,眼中微有恍色。

这个漪绿,没有性子?

若是没有性子,她又怎么会带回宫里?难不成先前她看到的那个不惜为了那个犯事儿的丫头顶罪的不是这个漪绿?

容纤月觉得好笑,摇了摇头。

“你就多留心吧!”

“是!”

香兰应着。

她心知道皇后娘娘或不会相信她的片面之言,而便是她也觉得奇怪。不过身在皇后娘娘身边,首便是要杜绝一切可能的危险。

绝对不容有丝毫的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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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近暮色。

前面便又有新的消息传来。

说是皇后借着送汤羹的缘由在皇上的御书房待了一个多时辰的事情已经传的人尽皆知,故而已经有官员找到宫里来了。

自然,这也就是后面宫婢之间的传闻,不过御书房外面侍奉的宫随能听着隐隐的争吵声倒是不假。

当这个消息传到凤仪宫,春桃很是担心,连香兰的脸上也有稍许的忧色。

容纤月眼角瞧着她们,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书册,嘴里悠悠的说着像是事不关己的话,“本宫今儿过去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

春桃香兰不约的看向自己的主子,

——既然早就想到了,怎么还是去了,且还待了这么久。

香兰毕竟老道,先明白过来,“皇后娘娘这是想要把奴婢们吓死啊!”

春桃也醒悟了,“皇后娘娘!~”

很有些娇嗔的语气。

容纤月扶额。

怎么这明明就是她的事情,这两个丫头比她还要急的上火!

不过,这个感觉,很好!

“香兰!”

容纤月道。

香兰忙应诺,眼睛里冒光。

容纤月微笑,“你去前面问皇上今儿晚上可是要过来用晚膳!”

啊?

春桃险些脱口而出。

这,这明知道那些官员都在皇上那边,还这么说,不是挑火吗?

容纤月笑,如沐春风的面容,娇艳风华无双。

“放心!本宫这么做,自有道理!”

……………………………</

御书房。

常总管尖细的声音不大不小的在内回转开来。

“皇后娘娘问,皇上今儿晚上可是要过去用膳!”

随着这话音落地,就像是一滴油落到滚烫的开水里,激起滔天的水花。

“皇上,皇后无视法度……”

“皇上,皇后过甚……”

“皇上……”

“……”

“啪——”

龙案之后,皇帝一手拍到了桌上,乍起的声音让下面的一众官员立刻的停了声音。

转瞬,龙案之下,就是一片低低的呼吸声,可大多眼中已然有些泛红的眼睛显然摆明了他们还是不服气。

夜凌璟冷眼瞅着,清幽的目光在一侧没有说话的容相和容大公子的身上一掠而过。

“你们拿着朕的俸禄,口口声声的说是为朕分劳,朕允了你们!可你们呢,整日里不管是辰时卯时,有了自以为重要的大事,不管朕是在忙着还是在睡觉,就进宫来和朕商议。而到了关系国家生死存亡,社稷安危,你们倒是先就往后撤,撤的几乎看不到你们的影子。这般,朕可有责怪过你们?”

“皇后是朕的嫡妻,换言之,你们娶亲纳妾之时,朕又问过几个?朕知道朕是皇帝,不能和你们相同,可朕也是男人。身负家国天下之责,安护自己的女人,又怎么招来你们的这番论调!”

“昨儿后宫晨省,那番话是朕说的,皇后并不知情,可便是如此,皇后还是一如往日给朕送羹汤。你们回去有热菜热饭吃,皇后不过就是担心朕的身子,你们就如此不满?如今皇后怀有龙嗣,你们倒是以为皇后在御书房还能和朕如何?”

头一句就把下面的官员,尤其是御史台的一众官员给骂了一通。

御史台,肩负进谏官员之权,先前在的谢安华还有下面的两个官职较高的副手都有随时觐见的权利,所以皇帝说的那个随时面圣的可能也无不可。可到了关系社稷国家的大事,就比如说是西北蝗灾,那些御史台的文官也就只有在旁边看着的份儿,于是那头一句就是扎到了他们的心窝上。

立刻,那些泛红的眼睛就灭了一半儿。

而后一句,均是男人该做的话,又似乎隐隐的给了他们一些脸面,只是这转言就往某些个怀着不堪心思的官员心里头插过去。——皇上谨记宫规,自不会把不该看的给皇后看,所以,难不成你们还敢以为朕和皇后会在御书房里做些什么!

诽恻皇帝,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于是这三句话下来,下面的一众官员连大喘气的都没有了,毕竟自从皇帝登基以来还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气。可这样,皇帝还是不罢休,接着说下去,

“朕知道你们的忠心,若非是有心人挑拨,你们也不会跑到朕的御书房里上这些折子——你们看容家不顺眼,就直接和容相说清楚,又何必揪着皇后不放!皇后出阁之前,没见过你们,入宫之后和你们也就是见过几面,又是何时得罪你们了?”

“众位爱卿,你们手执江山如画,胸有锦绣,都是朕的肱骨,怎么像是小妇家家的揪着小事不放?这么多年的孔圣之教,倒是让朕都深觉汗颜!”

……………………

最后,一众的官员从御书房退了出来,眼看着皇帝和常总管还有一众的宫随摆驾去了后面的宫廷,显然,定是凤仪宫无疑。

直到帝辇的身影消失在眼前,那些官员也才都回过味来。

他们明明是义正言辞,秉持着为国为民,为了君王大业才联袂进宫觐见的,可却是被皇上三言两语的就给拨到一边去了。

谁说他们是专门针对皇后了,要是这皇后不是容家女儿,皇上不曾显出这般独宠的架势来,他们又怎么会贸贸然的上折子觐见。

于是,想到这里,前来此方的御史台官员几乎倏的都把脑袋转到了一旁容相还有那位容大人的身上。

容相一脸慈睦,精明透顶的模样,在看到他们的目光看过来之时就拱了拱手,转身就走。

容相身居一品,他们就是有这个心也没有这个胆子跑到前面去拦着。

这是在皇宫,众目之下,又加上先前御书房的一出,要是被容相冠上一个藐视上官的罪名,不就平白的亲者痛,仇者快。

于是,连眼神都不用对,就对上了并没有想要离开的容大公子。

容大公子容宗瑾看到他们眼中流露出来的神色,一如从前气定闲神的冲着他们颌首示意。

“容大人!”一官员忍不住了,站出来。“皇后娘娘好大的本事啊!”

那冷嘲的语气瞬时的让容宗瑾脸上的神色不好了。

容宗瑾正欲转身的动作一顿,回头看向那个官员。

“苏大人怎敢如此断言?”

“哼——”

苏大人很有不惧的勇气冷哼,身后也随之有几名官员立到苏大人身后,力挺。

“前朝后宫不过一墙之隔,想必御书房发生什么,皇后娘娘早已经知晓,却偏偏还派人过来询问,显然就是在我等面前示威!”苏大人道。

容宗瑾就当是听着好笑之言,扬唇一笑,“是又如何?有我容家在,皇后自可如此!”

苏大人脸上一青,后面的数名官员也霍得再度红了眼睛。

他们不是没有和这位被称之为“温润公子”的容大公子对阵过,可这还是头一次见容大公子锋芒毕露。

“容大人,你这是不把皇上放在眼里!”一官员怒斥。

容宗瑾眼中笑意深浓,勉强压着喉咙里的笑意道,“本官自然……是把皇上皇后放在心里!”

众御史台官员,“……”

这是耍他们吗?

一直没有说话的一名御史台大人走到前面来,站到容宗瑾对面。

他是谢安华的下属官员,谢安华走后,暂且接着谢安华手头上的要件。

“容大人,你也听皇上说了,对容家所为,皇上不是不知道。所以,容大人,切莫得意尚早!”

此言,可谓劝诫。

听着,那名官员后面的一众御史台官员身上的火气也都小了些。

正是因为他们不止一次的和容宗瑾打过交道,所以都知道这位“温润公子”,实则是一名朝廷肱骨之臣。

不止为朝廷立下了不少的功勋,更是心思细密,计划周详,就是他们刻意的放下“饵”想要抓这位“温润公子”的马脚都抓不到。

听闻,容宗瑾唇角的笑意更展风华。

“有话说的好,人生得意须尽欢!难不成,各位大人都不懂?”

言罢,容宗瑾也不去管他们脸上的神色,转身离去。

后面一众的官员莫不都是愤愤然的瞪着容宗瑾的背影,直到容宗瑾和等候在远处稍会儿的容相一同离开,各种的喧杂声又是乍起。

“不识抬举!”

“朽木不可雕也!”

“走狗——”

“……”

“各位大人!”那名最后站出来的官员冲着后面的官员稽首,“既然正主儿都不在,我们也就都回去吧!”

“刚才皇上的话,我们也都听了,若是各位大人有什么愤懑不妨就再上折子……今儿皇上应是在恼火当中,等而后皇上平息了火气,那时也就知道我等的苦心!”

听闻,一众的官员颌首,

“好!”

“不错,极是!”

“……”

于是,又都说了些场面话,各自散去。

………………

前面离开的容相容宗瑾两人,错肩而行。

容宗瑾直视前方,目不斜视,温和的面容一贯如是。

容相看了容宗瑾几眼,到底忍不住长声一叹,“你变了!”

容宗瑾面上的平和似有波澜,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容相,“宫中有我容家姐妹,宗瑾不得不撑起来!”

容宗瑾躬身,尽数恭敬。

容相看着他点头,老怀安慰,眼中都几乎含上盈光。

“好,好!”<

“若是染儿也能这般懂事,那,老夫就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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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边关重镇大营。

正中的虎皮的雕座之上,穿着锦衣素服华袍的宁王夜凌澈看着手里的急报,脸色渐渐幽深,倏的,他扬手把手里的急报扔到了一边。

急报飘晃落地。

“歹计!”宁王夜凌澈爆然冷喝。“说什么帝堪忧,我西北防守不严责罪,刺客乃西北外邦密探——这根本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皇兄登基之前,鲜少露面,就是登基之后,偶召过外邦官员,也是远远的看着,谁又能认得出皇兄!所以这摆明了就是冲着本王来的!”

左首,稳坐的谢安华朱红色的官袍罩身,一手托着下巴,一边瞧着宁王夜凌澈的暴怒,在看到宁王往他的身上看来时,谢安华不得不喊了句,

“宁王殿下——”

夜凌澈眯着眼睛看着谢安华,冷笑。

“……”

不得已,谢安华只能站起来,走过去,拾起那张飞鸽传来的急报。

这急报是先落到他的手上,然后又拿给的宁王,所以不用看,上面的内容早就是倒背如流。

谢安华走到夜凌澈跟前,再度把急报奉上。

夜凌澈瞪他,并不接过来。

谢安华也不恼,还是双手递过去的姿势,只是嘴里头轻描淡写着,“王爷和皇上共患难,又会有谁敢拿皇上性命之事如此玩笑!”

夜凌澈不语,看着谢安华的目光也有些深邃。

过了会儿,还是把那纸急报接了过来。又认真的在上面研读。

谢安华默默松了口气,过去自己的座位上拿西北特有的蜂蜜茶,“听说皇上为皇后之事在宫里闹得很是热闹,所以这看上去就有些祸水东移!可实际上……”

谢安华稍微的拖长了声音,在引得夜凌澈转头看过来的时候弯起眼睛。

在大帐外面透过来的日头下,那张并不逊于夜凌澈相似于当朝皇帝的面容如娇艳之色,绯红倾城。

“……为了您的安抚之侧,您多次往来外邦,且自从蝗灾以来,我大夏的确是进来了不少的外邦之人!”

所以,这急报上所言的,说不定是真的。

夜凌澈的脸色白了白,有些不自在。

他倒是险些忘了他和皇兄的面容有几分相似,说不定那些外邦人就是就着他的模样临摹出皇兄的画像,而那夜就是正巧碰上了。

“那怎么办?”夜凌澈问。

那一身的火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谢安华摸了摸鼻头,“还能如何,也只有奉命了!”

想了想,夜凌澈点头,“那就交给谢大人了!”

“是!”

谢安华领命。

夜凌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翻看着先前谢安华进帐之前看的书册。

过了会儿,夜凌澈抬头,纳闷的看着谢安华。

“你怎么还不走?”

谢安华耸耸肩膀,“下官还有惑未解。”

“什么?”

夜凌澈放下书,眼中警惕。

谢安华笑了笑,虽然还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可身子已经明显的往夜凌澈的方向偏过去,“下官觉得,宁王对皇后……”

夜凌澈的眉心狠狠的抖了抖。

自从这个谢安华过来之后,他尤其的讨厌他这刻意拖长的语调,就好像什么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本王对皇后如何,似乎并不是你谢大人能探知一二的吧!”

夜凌澈也不含糊,把手里的书册扔到一边。

谢安华不以为意的往后退了退身子,“王爷言重了,越俎代庖的事情,下官才不屑做!”

这什么意思?

夜凌澈的眼中寒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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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还能是什么意思,当然是这种事要皇上亲自来解决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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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眼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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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华没看到,自顾的把手边上的蜂蜜茶一饮而尽。当作是随口说着,“下官只是去了魂殿……”

“什么?”

夜凌澈霍得从虎皮椅子上站起来,一双冷目瞅着谢安华旆。

谢安华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抬头时脸上却是愣愣的窠,

“宁王殿下,怎么了?”

“哈!”夜凌澈翻了个白眼,“没想皇兄倒是信任你!”

“哦~!蒙宁王殿下赞誉!”

谢安华回了个稽首。

夜凌澈眯着眼睛瞅着谢安华。

越看,越觉得这个人厌恶至极。

“只可惜,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夜凌澈道。

“啊?”谢安华一脸茫然,“那,请王爷解惑?”

“哼!”

夜凌澈冷哼了声,又拿起先前的那本书,“本王不想说——”

谢安华,“……”

……………………

谢安华走出帐子。

外面井然的军营,军士盔甲,肃然一身。

头顶上,碧野穹天,若是一望无际。

偶有几只蝗虫在他的眼前蹦跳飞舞而过。

此地,比起京城,自是少了太多繁华。可不知道怎么,他就觉得有些喜欢上了这里。

……或者,就像是谢家历代遗训所写,他谢安华到头来也还是要披上盔甲,如谢家历代先人一样,大干一番。

不对,他怎么觉得还是朝堂上的阴谋诡计更适合他呢!

何况那重重的深宫之中,还有他的小妹呢!

谢安华默默点头,刚听着宁王那番话,倒是让他不得不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小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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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皇宫。

凤仪宫。

满桌的膳食摆放整齐,色彩多姿,只是瞧着就是食指大动。

浓郁的菜香漂浮,勾动着心底最深处的那股子馋虫。

若是以往,容纤月肯定是先拿起筷子来挨个尝尝,美其名曰“品鉴”。可现在么……

先不说这刚泛起来的“孕吐”让她没什么胃口,只跟前比这些美食更为让人垂涎的在,又哪儿有工夫去瞧这些!

因为就在这些饭菜的对面,那个倾城美好的人就坐在那里。

饱满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红润性感的唇角,尖滑美满的下巴,白皙如玉的面庞,尤其是那双含着清波星辰光亮的眸子,只是那双眉眼处浓密细长的睫毛就足够让她心神摇曳。

“璟,味道如何?”

“尝尝看,这是纤纤特意吩咐了做下来的!”

“璟……”

“璟……”

不知道怎么,就这么说着,连那个“璟”字从她的嘴里吐出来都带着让她浑身酥软的感觉。

终于,那位被动承受的美人儿受不住了,一手握住她的手腕。

“好了,纤纤也吃!”

他也夹起一著子饭菜落到她跟前的碗碟里。

容纤月摇头,笑的像是绽开的最明耀的那朵牡丹花。“纤纤看着璟吃!”

“……”

夜凌璟看看她,又看看守在外面,可显然均都是已经在压着低笑的常总管春桃香兰等人,侧头到了容纤月耳边。

“这么讨好朕?”

低低的声音在她耳边柔软的肌肤上吞吐出几分气息,那淡淡的灼热,还有低哑的腔调,都让容纤月险些压抑不住的过去狼吻一口。

才不是她讨好他,而是他做的太好了,让她不得不感动。

前朝后宫就一墙之隔,那位在御书房和那些官员说的什么,她不知道,可直愣愣的把那些官员都扔到一边跑到她的凤仪宫来却是明晃晃的事情。

这放在谁的身上不感动啊!

尤其还是头顶上冠了个容家帽子的她啊!

容纤月挽着夜凌璟的左臂,整个人半截身子都挂在他的身上,又用自己的左手给他夹了饭菜,“其实,人家是故意让香兰去前面问的!”

容纤月夹过来的饭菜是他觉得这些饭菜当中最为可口的,于是,他理所当然的接过来她的细心体贴。道,

“所以……”才会这么乖?

容纤月撒娇的在他的胳膊上蹭了蹭,面颊微红,“纤纤相信皇上!”

两人近在咫尺,她脸上的神情,还有眉宇中的娇俏,他便是看的清清楚楚。

夜凌璟心头一动,他放下碗筷,侧身执起她的手。

“这么相信?”

他的额头抵着她的,唇瓣上点点的幽光更像是一层润唇的胭脂抹着。

嗅着他呼出的干净淳厚的呼吸,容纤月忍不住低低的喘。

她,是越来越喜欢这个人了。

“嗯……”

她点头。

身子微不可查的一颤。

夜凌璟就握着她的肩膀,她的手。她身上的悸动自是看个满眼。

他弯唇,低低的笑,

“要是朕,骗了你呢?”像是玩笑。

容纤月像是惊诧,就这样抵着额头的姿势努力的看向他的眼睛,“那,不知道纤纤身上到底有什么好骗的呢?”

“呵呵!”

显然,这话取悦了他,他低低的笑出来,“可不是!你又有什么好骗的!”

容纤月佯怒,伸手去打他,可他的怀抱已经先把她拥入。

浑厚的气息涌入,这一刻,就已经是醉了。

容纤月闭上眼睛,沉浸在此刻的温暖怀抱中。

却不知道,那拥着她的手背之上,骨节微暴。

……

容纤月还想在他的怀抱里多待一会儿,可偏偏不给力的是这时候她的肚子里忽的“咕咕”的叫了声。

容纤月一僵,抱着她的人也是一愣,随后胸膛起伏,低笑出声。

“璟笑话纤纤!”

容纤月恼羞成怒,往他的胸前砸过去。

还以为自己真是只吃“色”就可以了,却完全忘记了还是要吃五谷杂粮的!何况肚子里还有个腆着脸要“食”吃的。

只是这一拳到底还是没能砸到他的身上,手腕一紧,就已经先被他给握住,同时,后腰一压,他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唔……”

容纤月整个人被笼罩在他的大力之下,当熟悉的唇舌探入口中,她只觉得身上的力气瞬间流失的一点儿不剩。

爱,总是在不经意间,一点点的涌动而入。

当你察觉到的时候,他早已经深入骨髓。

容纤月不知道她对他的感觉是不是已经到了“深入骨髓”这么深,只知道这样护着她的男人就是在曾经的那一世也是鲜少的像是稀世珍宝。

他睿智,他英明,他手握着整个大夏的江山。

可他却是因为少年时的那道窈窕的身影,又或者只是一时的执念,对她偏爱。

所以,他又是单纯的。

单纯到让她不知不觉的沉溺,即便她明知道陪在他身边是那么的艰难,她也想要去试一试。

原来是为了那个容纤月,后来是为了她腹中的无辜骨血,如今,是为了她自己。

心中,爱意泛滥。

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容纤月沉浸在他的怀抱里,双手不知不觉他揽上他的脖颈,手指探入他的发间,把他往自己的身上压过来。

就在容纤月觉得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冰火相溶的霎那,他一把抓住了她几乎要控制不住的手,抵着她的额头,低低的喘息。

“为了睿儿。”

他低低的说。

那耸动出来的气息落在迷蒙神智也渐渐归落体内的容纤月耳中,容纤月也是面红耳赤,再度懊恼。

¥#!

这是在餐桌上啊,在餐桌上。

怎么就一时情动,把控不住了呢!

容纤月轻咳了声,

“是公主!”

“嗯!”

夜凌璟应,胸口低低的起伏。

容纤月知道他在笑,可胸口洋溢的温柔宠溺,经久不散。

………………

总算这顿晚膳是用了。

过来收拾的常总管春桃香兰等人面上一如既往,可容纤月就是觉得她们似乎都在偷偷的笑。

索性容纤月拉着夜凌璟就到了内堂。

“奉茶!”

容纤月喊了声。

在香兰春桃奉上茶水之后就把她们赶了出去。

只是也不用她赶,一般用过了晚膳,香兰春桃也都知趣的不去打扰帝后两人的清静时刻。何况刚才发生的事情,春桃香兰也不会主动的把自己奉上来呢!

所以,便是连奉茶的都换做了常总管。

容纤月眯着眼睛,瞅着常总管满脸堆笑的把茶水奉上,又满脸谄媚的退了下去,直到房门关合,容纤月转头看向旁边一手揽着她,一手刚拿起书册的夜凌璟。

“常总管是什么时候在璟跟前伺候的?多久?”

夜凌璟想了想,“自小就在身边了。倒是怎么想问这个?”说着,看向她。

容纤月弯唇,靠到夜凌璟的身上,“大公子说,当初璟也难的很,若是有他们在身边伺候,想着也能松口气。”

——这么能察言观色的奴才,哪儿是一般人能干的!

夜凌璟没说话,只是揽着她的臂膀又紧了紧。

容纤月心头一软,整个人都靠到了他的身上。

……

四周茶香飘缓。

润色的光雾随着宫灯摇曳,浮起点点迷蒙的雾气。

暖意,罩人。

………………

半个时辰之后。

帘帐掀落。

容纤月靠在他的怀里,头顶上温暖的呼吸溢来。

暖暖的气息让她舒适安心。

他的手揽在她的腰身上,并没有想要做什么的意思。

“璟……”她道。

静谧中,她的声音带着低哑的迷离。

“嗯~?”他低低的应着,一手轻轻的从她的腰际滑过,落在她的腰腹上。

容纤月弯唇,又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和纤纤说说小时候的事儿,好不好?……那时候,纤纤还小,也不懂事,不知道璟是怎么过的!”

“这么想知道?”他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异样。

“嗯!”

容纤月从他的怀里抬头,看向他。

眸中含亮,只有他的面孔。

隔着帘帐,溢进来的朦胧光亮中,夜凌璟的眼中微光转过。

他弯唇,一手挑起她的下巴,让她又凑近了他些许。

“纤纤这是离不开朕了?”

低低暧昧的声音带着毋容的笑意。

那股似乎浑然而生的笃定让容纤月差点儿下意识的反驳。

可想到今儿他的所为,想到昨儿晚上梦到的那个清秀俊美的小少年,容纤月心头洋溢的大都还是温温的柔情。

“是啊!离不开璟了呢!”

容纤月嗔怒的哼着,揪着他的领口就把自己的唇靠过去。

还没有碰到他的,他却先吻住了她。

舌尖探入她的口中,那灼热几乎能烫了她的呼吸。

纠缠缠绵的气息涌动,一时,容纤月的脑袋里又是一片空白。

迷迷糊糊的,只听着耳边他的声音,

“纤纤觉得澈如何?”

容纤月回神。

不是问他小时候的事情么?怎么提起澈来!

“不喜!”容纤月回答。

“为何?”

这次,她察觉到了他揽着她的身子微微一紧。

忽的,容纤月想到许久之前她和他提起那位宁王的时候,他那满不在乎的模样。

难不成,先前她看到的只是假象?

容纤月脑中一闪而过那似乎已经许久不曾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个一身斗篷的神秘男子。

“没有缘由!”

容纤月摇头,那道身影在她的眼前一掠而过。

“那以后就不要见他,可好?”夜凌璟道。

容纤月看着他,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认真。

容纤月不由掩唇失笑。

“这个,不太可能吧!”

怎么说那位宁王也是皇上的兄弟,总也可能会看到。

夜凌璟的眼中有些深沉。

容纤月想了想,补充道,“不过,不理他就是了!”

“好!”夜凌璟说着,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下。

像是宠溺,更像是奖赏。

容纤月心头又是发软。

只是幸而,脑袋里还有一丝清明。

——先前这位美人儿警惕她和那位容大公子,刚才的话显然就是防着她和那位宁王了?

所以,不止是她的鸭梨山大,他的压力也不小了?

容纤月眯着眼睛,压下心头的那抹快意。

“那个棹美人儿是怎么回事?”

“怎么?”

“听大公子说,原本宁王是要大婚的!就是和那位棹美人儿!”容纤月道。

夜凌璟弯唇,唇角的笑意如水轻泄。

爱抚的手指从她额头上的发丝掠下,把玩着她发际的青丝。

“他倒是和你说了不少!”

悠长的声音,很有些阴沉。

啧啧,这个小心眼的!

容纤月点头,很是无辜,“大公子也是担心我!”

夜凌璟鼻子里哼了声,像是在说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不和他一般计较。

容纤月撒娇的往他的怀里靠过去,在他看不到的方向弯唇轻笑。

稍许,头顶上他的声音再度传来。

“那个棹美人儿乃兵部尚书庶女。”

容纤月明白了。

这,是联姻。

因为是庶女,所以只能是“侧妃”的身份。可又因为兵部尚书的职位,钦赐大婚。

容纤月突的想到一件事。“那位兵部尚书和容家有关系么?”

“没有!”夜凌璟道。

容纤月松了口气。

这么说,这相似的面容只是巧合了。

“怎么会突然这么问?”夜凌璟突的问过来。

容纤月脱口道,“没什么!”

“……”

夜凌璟没说话,幽幽的看着她。

容纤月讪讪,扯着他身上薄薄的绸衫晃,“真的没什么,纤纤只是奇怪那个棹美人儿和纤纤相似而已!”

“还有,大公子都告诉纤纤了。不管宁王怎么想,纤纤对宁王什么都没有!”

听着容纤月这示好到最后就差要举手发誓的话,夜凌璟的眉角一跳,又一跳。

又是那个容宗瑾。

他又知道什么,在她的跟前胡说八道的!

夜凌璟低头。

怀里的人眨着眼,看着他的眼睛清纯无辜。

夜凌璟眸底微缩。

她这眼神八成就假装的。

可此刻,朦胧的帘帐内,只犹似雾中迭迭的,如水汪泓泽。

喉咙悄悄的上下滚动了下。

夜凌璟低头吻住了她。

容纤月悄悄的弯起唇角,反手揽住了他的脖颈,凑上自己的身子。

夜凌璟的身形一颤,之前安抚在她腰上的手掌也开始游移在她的身上。

胸前,颈间,腰际的柔软,最后往另一处伸过去。

而就在几乎要碰触到的时候,他顿了顿,又挪回去,再度在容纤月的腰身上游移。

呼吸更是急促。

“璟……”

面对这样的撩,拨,容纤月觉得自己有些压抑不住。

忍不住,在他的腰间捏了下。

夜凌璟身子一绷,翻身就把她压到身下,重重的一口咬到她的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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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支持!!

能不能好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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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霎时觉得有些疼,低呼了声,

“小妖精!”

他低哑的哼了声,刻意避开她的腰腹,整个人压在她的胸前旆。

容纤月有些喘不上气来,飞离的神智瞬间回归窠。

而也还不待她再有什么反应,带着低哑的笑声已经从他的口中低低的溢出来,别样的魅惑,“这么想……”

他说着,鼻头蹭在她滚热的面颊上。

似撩拨,又似安抚。

容纤月羞恼。

这种露骨的话,他似乎说的越来越没有顾忌了。

她抬手想要打他,可刚抬手他已经先她把她的手拉到她的头顶,单手锁住。

“别动!”

他压抑着。

瞬时,容纤月也有些僵硬。

因为他的灼热就抵在她的柔软处。

剑拔弩张的力道让容纤月陡然的激灵了下。

容纤月不敢动了。

她也知道,他现下也是在隐忍。

过了一会儿。

终于平稳。

他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下,

“睡吧!”

他翻身从她的身上下来。

再度把她揽入怀中。

身子还有些轻微的余韵,容纤月还是柔顺的靠在他的怀里。

虽说现在是比较危险的前三个月,太医也一直没有说什么,可毕竟这种事情还是少一些比较好。

所以,他的体贴,她明白。

容纤月弯起唇角,闭上眼睛,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只是也就是刚寻到一个舒服的姿势,就听着他说道。

“等过了这三个月满足你!”

容纤月,“……”

——¥#!

这能不能好好说话!

还能不能愉快的玩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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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容纤月睁开眼睛,床帐内大亮,床上也只有她一人。

意料之中,那位皇帝不止早就去早朝了,而且已经在前朝整理政务。

在春桃香兰的侍奉下洗漱完毕,容纤月去用早膳。

虽然已经开始在吃太医准备的防止孕吐食谱,只是孕吐的反应还是有一些,但为了“睿儿”,还是硬着头皮吃下去。

吃饱喝足,又听了香兰传过来的前朝无事,容纤月总算是彻底是松了口气。

……毕竟昨儿那位把那些文臣都给扔到了前朝,谁知道这早朝上又会惹出什么来。

而既然没事,那也就和她无关了。

所谓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现在她也就可以继续回去床上小憩了——正如孕吐出现的毫无征兆一样,自从昨儿在那位的御书房睡了一觉之后,现在怎么也觉得有些睡不够。

只是那股子困顿也就是刚涌上来,就听着前面的常总管过来求见。

……

常总管进来,看到他手里拎着的熟悉的类似食盒的物件,容纤月的眸子立时一缩。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吩咐拿过来的!”

常总管和之前一样的恭敬,一边说着,一边把那个物件摆放到了容纤月跟前的桌上。

这物件是御书房的常物,以往每次那位美人儿派常总管给她送一些书册或者某些折子的时候用的就是这个。

容纤月看看这个物件,又看看常总管。

“常总管,身为皇上的贴身总管,是不是也要时不时的进谏忠言呢?”容纤月抚着额头,很有些体贴之意。

前面没有某些个传言可能只是一时,这位若是还不知道收敛,那最后到头来早晚会露陷儿。何况孕妇最大,她现在不想看书,更不想费脑子,所以不管是什么,她现在只想睡觉!

常总管嘿嘿一笑,“这是皇上的意思,奴才也只能听命!”

说完,常总管一稽首,连脑袋也没敢抬,退着脚儿的就溜了出去。

“小常子!”

容纤月喊。

就是连伺候在外面的春桃听着这三个字都忍不住低笑出声,前面离开的小常子也没有丝毫停留下来的意思。

“……”

容纤月无语。

无奈,只能看向面前摆着的这个盒子物件上。

盒子上熟悉的雕刻栩栩如生,眼前飞速而过的却是那位美人儿望着她凝目而笑的模样。

看似温柔华美,可骨子里透着的,怎么就是怎么看也觉得腹黑的骨血呢!

耳边,昨儿他临睡觉之前说的那句话再度在她的耳边回转而过。

——“等过了这三个月满足你!”

呵,呵呵!

容纤月眯起眼睛,坐起来。

发泄似的掀开。

赫然,里面一叠子的奏折。

整整的一盒子。

就在她掀开这盒子之前,侍奉在她身边,早就知道内情的香兰已经及时的奉上了墨砚,纤细的狼毫笔也摆在她的右手边上。

容纤月看看那些纸墨,又瞧着摆上的醒神茶。

拧了拧眉头,从那摞的折子里随手的拿起一本。

前阵子看惯了那些之乎者也的话词,只是几眼就看到了里面的重点。

这个折子和先前他给她看的那些折子的内容差不多,多多少少的都提到了她这个皇后,只是这次这份折子上写的可是够犀利,够狠绝。直接就把她堂堂皇后指成了汉宫飞燕,貂蝉,妲己之流。

……不是说前朝无事么?

怎么这一下子比起原来完全就是上升了一个等级啊!!

对了,那“前朝无事”不就是香兰告诉她的么?

想到先前小常子离开的速度,又想到手边上这笔墨纸砚的快速安置……

容纤月的嘴角忍不住弯起轻弧。

他,还真是让人爱恨不得……

…………

再而后,容纤月又翻看了几本,心下陡然而起的紧张瞬时的灭下去了大半儿。

倒也是她多心了,这一盒子的折子虽然也是大都和她有关,可除了这一本其他的内容也都是大同小异,甚是某些个套词她都能倒背如流。

想了想,容纤月又把她先看的那本折子拿出来翻看。

上面说她就是仗着美色,还有容家势大,扰国君之正气,再如今她又怀有嫡嗣,皇帝若是不好好的把她整治收敛一番,那日后说不定就会有不可收拾的局面。往好里面说,是汉宫飞燕之流,往恶处里说,那就唯恐是祸国殃民的妲己妖妃。换言之,也就差直接说那个美人儿就是汉成帝,纣王了。

而这位大臣显然也知道自己这份折子是自找死罪的结果,还在后面写上了他给自己预备的棺材是梨木的,喻示自己就是死也是为国尽忠,死而后已。

果然不愧是大夏的肱骨之臣啊!

这字句当中不止没有一个废话,而且半个错别字都没有。最重要的是读起来异常的流畅,若非是里面字里行间的都是说着她的罪过,容纤月觉得这本折子是绝对的沁人心脾。

最后,容纤月放下折子,想了想,在折子上寥寥而写。

“卿忠心,朕已知。若待卿所言之日,朕御赐金丝楠木为棺!以表卿心!”

………………………………

………………………………

夜色笼罩的京城。

寂寥清肃。

僻静的宅院之内,一处宅门,虽不如高门大阀数进数出,可亭廊青竹,青松屹然。却也俨然见名门之华。

内中书房,烛光晃动。

正中的案桌之上,数本折子摆放在一侧,显然此乃官员府邸。

案桌之前,一人看着摆放在面前的一本折子,双目略带凝滞。

那本折子赫然开启。

上面隐约可见朱批,显然皇上已然批阅下来了。

“父亲!”

门外低低的娇声起。

那男子没有丝毫的反应。

门外,似有低讶声起,随后,房门“吱呀——”打开。

一娇俏女儿出现在门口。

父亲似乎总算是回过神来,忙把折子合上,再抬头,已然是慈爱面容。

站在门口的女儿面带浅笑,幽亮的眸子若是星辰微亮,

“怎么进来也不说一声?”父亲道,

女儿吐了吐舌头,似有撒娇,“人家忘了么!”

说着,走了进来。

碎花的裙摆涟漪如摆,如莲花惹人相醉。

父亲看着她,眼中似闪过一丝迷离,“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噗——”女儿忍俊不禁,“父亲这是在说哥哥?”

父亲额头微微一绷,佯装恼怒的瞪过去,“目无尊长!”

“哼!不过就是早比馨儿出来这么一时半刻,哪儿还算是什么兄长!”馨儿说的似乎不屑,只是手里已经先把端着进来的热茶奉到了父亲手里,“这是馨儿亲手泡的,父亲尝尝!”

“好!”

父亲接过来,喝着。赞叹,“好!”

馨儿很欢喜,笑眯眯的凑近了父亲。

父亲的眼中也含着亮光,正欲感慨的说些什么,眼前一花,那放在手边上的折子已经先被馨儿给拿了过去。

“馨儿,拿过来!”父亲的话里已然多了严肃。

馨儿完全不当回事,一边掀着,一边笑的眉若绚烂,

“馨儿就是看看皇上的龙墨,别的什么也不看!”

说着,那本折子就已经被她给掀开。

长长的折子一言数千,馨儿果然是连看也不看,眼中的嬉笑尽散,直接就落目到了最后。

——“卿忠心,朕已知。若待卿所言之日,朕御赐金丝楠木为棺!以表卿心!”

馨儿念了出来。

父亲抿了唇角,脸上勉强的泄出抹笑意来,“皇上年轻,总是爱说些玩笑话!”

馨儿看了眼父亲,目光又在最后的朱色墨批上流连数目。

过了会儿,馨儿再度笑出声。

“还真是如父亲说的,皇上还真是个有趣的!”

“馨儿,不可藐视君上!”父亲沉声警告。

馨儿忙双手合十告罪,“知道了父亲,馨儿失言!不过,父亲能明白皇上这句话的意思,馨儿也就放心了!”

“嗯!”

父亲拧眉看着她,本想让她知道自己的过错,可在话音里无意识的带出了一丝疑问的弧度。

馨儿恍若没听到,把手里的折子双手捧着送回到父亲的案几上。

“人都说金丝楠木,价值千金,馨儿以为这样贵重的物件儿,就是皇上赏赐,也是要赏赐给有功之臣,让下面的子孙万代感圣上恩情,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而咱们家,就哥哥一个能承了父亲功名的,就算是哥哥穷其一生,不惜呕心沥血,恐怕也不值这个金丝楠木的价儿,所以,这不是皇上玩笑,又是什么!”

这话听着乖张枉纵,似乎怎么也有无视帝王皇威之意,可父亲眉心低处的那一抹忧心却已陡然散去。

正如馨儿所言,金丝楠木,此等贵重之物,自是赐给有功之臣,而他这番诤言,若是有功,皇上当时就会赏赐。若是有罪,那更也是如何也落不到他的头上。再言之,若是不幸日后被他言中,以帝王的颜面,又怎么能许他活在这个世上,不赐满门抄斩已然是帝王心善。这也就是当初他为何会言之不惜以死报国之初衷。

只是,既然当时明了大彻,甚至不惜身死,可当事到临头,怎么竟是失措?

父亲摇头,先前那位年轻的皇帝在御书房痛斥他们的那席话似乎又在他的耳边回转。

一时,神情恍惚。

便是连娇俏的女儿馨儿何时离开也浑然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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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年轻的大夏皇帝在晨省之上公然力挺独宠皇后之后,虽整个朝堂上下都各有言论不休,可因容家之势,最后也尚未掀起什么波澜。

日子又继续一日一日的过下去。

前朝一如平和,各自往来奔走,除了京城上下严查了几番,游走各处的行盗违法之事大击了一番,大理寺卿也在不知不觉中换了人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

后宫之中,也是和睦荣华,各处的妃嫔美人儿也都老实的待在自己的宫墙庭院之内,任何有关子嗣的事情也都没有发生,而众所瞩目的凤仪宫也仍是帝来帝往,各种欢声不断。自然,太医来往也比起先前更为频繁了些。

容纤月知道是为什么,毕竟这几个月是她最为危险的月份,而帝后还是住在一处,除非朝务忙碌,皇帝才会宿在前朝,就是连皇帝寝宫也鲜少的过去住。所以那些个忧心便是一目即知。

只是实际上倒是根本不用那些太医多心,虽然某人一直就是以“禽,兽”称之,可人家倒是一直隐忍了下去,就是有些时候,有些隐忍不住,她也想索性就一不做二不休的帮帮他,他却还是拒绝了。

——“不是说过几个月满足你,这么急?”

容纤月,“……”

憋死好了!

反正不管她生下来的是男是女,这大夏也总算是后继有人。

她也算是对得起大夏的列祖列宗了。

另一边,西北终于传来急报。

据前阵子朝廷派去的官员协查,西北外邦异国确是借着宁王几次深入西北外邦传授灭蝗之侧,偷偷的复制了宁王的模样,借以谋洌,而遂又把画像流入潜伏在大夏的密探之中,以谋后事,可巧的是偶在京城遇到,当时的两名密探便是一搏。结果,却是落入大夏之手。

既所查无误,大夏皇帝夜凌璟怒,斥责西北外邦,派谢安华,宁王陈兵示威,而两人也不负皇帝之望,几番与外邦小战,均以大胜之。

外邦据理不合,又有蝗虫灾之劣势,民心不稳,故而很快就宣称议和。

大夏皇帝心悦,令谢安华镇守西北,宁王偕同西北使臣进京复命,并不日完婚。

当圣旨下,前朝后宫一并欢喜。

尤其谢家,连带宫里的谢昭仪都因为前面谢安华的胜利而得了皇上的赏赐,就在圣旨下达的那日,皇帝夜凌璟也去了谢昭仪的芳华苑共膳小坐。

是夜,月上梢头。

凤仪宫鲜少的清静了。

容纤月靠在软榻上,半掩着的窗外似有凉风溢入。

而因为身上盖着的软被,还有此刻已然显出几分怀色的腰腹,容纤月并不觉得凉。

“娘娘,时候不早,歇着吧!”

身边侍奉的香兰在身边小心翼翼的说道。

容纤月拧了拧眉头,转眸看向墙角的滴漏,那边的时辰已然指到了戌时末。

容纤月抚了抚额头,放下手里的书册。

原来,都已经这个时辰了。

之前这个时候她都已经入睡了。

容纤月侧耳听了一会儿,远远的,模糊的琴筝声仍在低低的传来。

那边,也还没有睡。

而她似乎困的已经有些等不下去了。

“多长时候了?”容纤月问。

听似没头没脑,香兰却是明白,“回皇后,谢昭仪已经奏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

这么久!

容纤月有些咋舌。</p

倒是她是个生疏的,不知道人家竟然能弹奏了这么久,这曲声愣是没有丁点儿的颤抖。

“皇上很喜欢听?”

她问,觉得自己问的很平静,可这话一出口,那里面带着的浓浓醋意,就是连她自己也有些被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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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

122.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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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掩了下嘴角,转头又去翻自己手边刚放下去的书册。

若是他真的喜欢听,在她的凤仪宫这么久,总也会流露出一丝的念想来,可他除了和她腻呼在一起就是看折子看书册,要不就是让她看,哪儿也没看出来他有那份闲情逸致。至少她没有看出来。

“皇上倒是没有什么喜好,最喜欢的应该也就是丹青了!”香兰似是无所察,想了想道。

是么蠊?

容纤月眸底一转,状似无奈的叹了声,“可惜本宫从没有见过皇上的丹青呢!”

香兰的脸上似乎有些讶然。

容纤月瞧着香兰,似笑非笑。

香兰有些讪讪,“皇后娘娘的丹青也是一绝,似乎入宫后也鲜少绘画了呢!”

——当然鲜少画了。

她又不是容纤月!

虽然自以为丹青上也有些造诣,可是比起这些从小就浸染其中的人来说,差的定不在少数。

不过,香兰这,是在转移话题?

自从上次被美人儿糊里糊涂的就转移了话题之后,她也没有再追问,连对着小常子也一个字也没有提过——不是她多心,而是似乎只要是她说的内容稍微的和丹青笔墨沾点儿边儿就能给他们带到别处去。索性她也就不问了。

只是没想到,这明明是香兰提起来的,却在听到她说的那话之后,也是同一个模样。

容纤月沉吟,“难道是因为我,所以皇上才……”

“自然不是!”香兰忙摇头。

“那究竟是为何?”

容纤月盯着香兰,眼中有些受伤。

香兰咬唇,目光退缩,转闪了几许,声音也低下来,

“奴婢不敢说!”

容纤月苦涩一笑,摆了摆手,“你现在是本宫的宫婢,又不是皇上的,有什么好怕的!”

不过说是这样说,容纤月还是探头往外面瞧了瞧,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

在听着一片清静之后,容纤月看着香兰,眼中期盼,

“说罢!”

容纤月都已经做到了如此份儿上,若是香兰再不说,似乎也无法再进主仆之情。

香兰眸中挣扎,几经犹豫,最后还是凑到了容纤月跟前,低低的说道,“原来奴婢在皇上身边伺候时,皇上最常画的便是……皇后!”

什么?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看着香兰的举动,容纤月就知道她说出的会是惊人之语,却是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如此。

她是知道他对她的深情厚意,可若是说他时常为她画像,还真是意料之外。

身为皇帝,这不是公然把自己的软肋显在众人眼前?

又或者,香兰根本就是他的人!

好吧,她想多了。

不过,这要是真的,那她怎么一幅有关自己的画像也没有见过!

似乎是知道容纤月不相信,香兰继续道,“奴婢原也不知皇上所画何人,直到后来皇后入宫,奴婢才知道……”

“皇后娘娘,皇上对皇后可说是情深一片呢!”

香兰看着容纤月,唯恐她不相信的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点头。

容纤月抿了唇角。

“嗯,本宫知道了!”

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香兰看着容纤月,很有些担心,“皇后娘娘--”

“没事,下去吧!”

容纤月说着,“安排下,本宫要沐浴!”

“……是!”

香兰又看了眼容纤月,这才退了下去。

而瞧着香兰退下去的身影,容纤月的嘴角立刻溢出浓浓的笑意。

香兰的话,她相信。

所以,那个美人儿,原来竟是个“闷马蚤年”!!</p

哈哈!

还真是想不到呢!!

就是先前心头还有那么一丝的怪异不舒服也给暂且抛了去。

全身愉悦。

……

香兰的动作很快,抑或者是整个凤仪宫上下都以为自家主子今儿的心情不是很好,故而,很快,就备好了。

倒也不是容纤月多心,因为就是连春桃在她跟前都有些小心翼翼。

见状,容纤月也就索性显出一丝落寞,连沐浴的时辰也缩短了许多。

只是当容纤月躺在床上,想到香兰对她讲的那番话,又想到先前在她提及丹青之后他脸上的稍许异样僵硬,容纤月只欢喜的几乎要在床上打滚儿了。

她怎么当时就没有发现呢!

所以,以后对这位美“马蚤年”,她到底要怎么个去看待啊!

啧啧!

真是好累心呢!

因心欢畅,迷迷糊糊的,容纤月倒是很快就有些困顿,只是到底她还没有睡熟,就听着外面香兰春桃急急的脚步靠近。

“娘娘,娘娘,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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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仪宫。

内外灯火通明。

容纤月从皇后的驾辇上下来,但见来仪宫外杵立的侍卫,眉心微微一抖。

那是皇上身边的,所以,连他也惊动了?

刚才临来的时候,香兰已经趁着梳妆还有路上说过了,说是来仪宫中德妃忽然大怒,鞭笞了数名宫婢。而恰谢昭仪身边的宫婢路过,不经意的和说了句,正就被皇上听着,所以皇上派了人过去查看。常总管就让人告诉了香兰,香兰也就急急的禀告了她。

若只是普通的鞭笞宫婢,她根本就不用管。可德妃这阵子一直安静,似乎正是在好生养胎的状况,突然间的怎么会突然大怒?

而且这夜深人静的,谢昭仪的宫婢又怎么会正好从来仪宫门外过?

显然,常总管也是知道了不对。

虽然她也不想对那个德妃有什么好脸色,可好歹看在容家女儿的份儿上,她总也是要过来瞧瞧。何况这么明显的破绽,她也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过,倒是没想到,他也来了。

是不放心她,还是说别的?

脑袋里残存的困顿什么的立刻烟消云散,容纤月快步的走过去。

还没走到门口,先奉她命到了这里的春桃急急的过来,

“皇后娘娘,宫婢私*通……”

低低的耳语。

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凛,她点了点头。

隔着开敞的来仪宫宫门,隐约的棒打声入耳。

容纤月抿唇,一手扶住了自己的腰腹。

………………

来仪宫宫内的庭院,侍卫林立,原本来仪宫的宫婢都跪在地上。

当庭的空地上,数名宫婢宫随正被夹着在地上打。

嘴里都塞了物件,那痛呼声“呜呜——”的被塞在嘴里,股上隐约的已经有红晕溢出来。甚是已经有一两个身子弱的先晕了过去。

容纤月的脚下一顿。

身旁的香兰春桃相扶。

前面盯着刑罚的常总管看到容纤月,赶了过来,“见过皇后娘娘——”

容纤月颌首,往那些人的方向又看过去。

她也赐过人“廷杖”,可这行刑是头一次亲眼见到。

“怎么回事?”她问。

常总管应,“皇后娘娘,这是皇上的圣谕!”

“本宫知道!”

容纤月的声音有些冷。

常总管一颤,赶紧的回答,“她们妄图遮掩,皇上略施薄惩,以儆效尤!”</p

常总管的话音未落,前面来仪宫德妃的寝宫处就听着娇柔的声音传来,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皇上有请——”

这声音……

容纤月拧了拧眉头,抬眸瞥了眼。

那处寝宫的灯火明亮中,一袭白衣白裙,恍若仙子出尘的女子立在淡淡的夜色宫灯朦胧之中,娇柔美丽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弧,眉宇中清幽出尘,翩若惊鸿。

看到容纤月看过来,她又是微微垂首躬身,姿态美好,让人几乎难以错目。

若是先前,容纤月还会觉得几分美好,而现在只有些不喜。

容纤月弯起唇角,看了眼常总管,走了过去。

后面常总管之觉得头皮上有些发凉。

眼瞧着前面皇后的身影走近寝宫,抬手招呼过来旁边的随侍,手指了几个人,“再打几下意思意思得了!”

那名宫随一愣,“可是皇上……”

常总管瞪眼,“你知道还是我知道!快去!”

“是!”

那名宫随不敢再说下去,赶紧的退了下去。

常总管抹了了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湿,偷偷的吁了口气。

不知道怎么,皇后娘娘这一眼看过来,怎么就突然有种皇上在瞪着他的感觉。

……

容纤月走到谢昭仪跟前,谢昭仪又是一垂首,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礼仪尊卑,没有丝毫逾距之处。

容纤月抬手虚扶,弯唇,

“谢昭仪侍奉皇上辛苦了!”

谢昭仪面颊微现红晕,“皇后言重,这是臣妾应做的!”

“皇上正等着皇后!”

容纤月眼中笑意轻浮,进入。

……

寝宫之内。

此刻已经是一片狼藉,地上破碎的瓷片滚落,往日里德妃最喜欢的雕蓝玉瓶整个的摔在地上,破碎的瓶口处裂痕直入瓶底。

不远处的屏风也是斜斜的躺倒在地上。

一眼看去,帘帐内狼藉纷乱。

正中的地上,数人跪着,为首的衣衫不整,正就是德妃。

正对着的座位之上,他一身的冷凝,身上的龙袍也在宫灯之下映出阴沉之色,眉宇寒意四溢。

容纤月只是刚走进寝宫,便觉得一股冷风袭来。

“臣妾见过皇上!”

容纤月躬身一福。

跪在地上的人儿身子猛地一颤,前面稳坐着的夜凌璟眉心一动,“还不扶着你们主子!”

这话是对紧跟在容纤月身后的香兰春桃说的。

香兰春桃忙扶起容纤月,容纤月顺势起了身。

“皇上莫气,宫规不可违!”

容纤月说着,走了过去。

眼角扫过,跟在德妃身后跪着的人有香玉,还有其他的几名宫婢。

“发生了什么事,竟惹得皇上如此生气?”

容纤月坐到了夜凌璟身边,话语亲柔,颇得贤良之意。

门口,谢昭仪唇角含笑,仪态俱全的站立当下。

隔着虚掩的门帘,外面隐约可听到远处渐近的脚步,还有前面常总管的阻拦声。

“你问她!”

夜凌璟拉住她的手,声音仍是冷沉。

容纤月笑了笑,低眉看去。

在看到前面跪着的德妃容纤染时,容纤月的眼中微微的闪过讶然。

这阵子晨省也并未见她和之前有什么太大不同,只是觉得她的脸色有些苍白,眼中也略显无神。只是或许怀孕之人的反应都各有不同,所以她也没放在心上。可现下里再看,眼前的她竟好像和先前在晨省的时候看到的寥若两人。

苍白的面容憔悴无神,下巴也尖细像是能探出针尖来,唯有相同的是已然显出形状的腰腹。

“怎么回事?”

容纤月脱口而出。

在听到自己这声音的霎那,容纤月自己也有些怔愣。

容纤染显然听到了她的声音,她抬头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精神。

“皇后,臣妾,臣妾……”

略显得苍白的唇角颤了颤,竟是没能说完这一句话。

这和她曾认识的那个容纤染俨然就像是两个人。

容纤月扭头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嘴角轻轻一勾,似乎并没有什么别的意味,可容纤月就是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浓浓的不屑,嘲讽。

“德妃,你这是无话可说吧!”

“谢昭仪,你来说!”夜凌璟道。

“是!”谢昭仪垂首,往前面走了几步。

窈窕盈盈的姿态明明没有半点儿的脚步声,可跪倒在地上的容纤染却是霍得扭头看向她,直直的目光对视。

容纤月认得容纤染的目光,狠炙如刀,就像是之前看她的模样。

心下登时明白了什么,容纤月淡淡的看向谢昭仪。

“臣妾身边的香草和各处的宫婢向来亲近,今儿皇上在臣妾的宫中小憩,香草正不当值,就来德妃这边找典仪宫女漪荷小坐。因典仪宫女漪荷只属八品,故而只能从小门相见。”

“那时还早,香草刚走到小门外,就看着香玉带着一宫随进去。香玉是来仪宫德妃身边的第一大宫婢,怎么不走正门,反而走偏门?香草虽诧异,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后来和漪荷聊天时,香草随口问了句香玉出去做什么,漪荷奇怪的说香玉一直就侍奉在德妃身边,香草这才有了疑惑。”

“这事情香草是不敢多言,就告知了本宫。而毕竟是德妃宫中的事情,本宫就要香草不要多言,可没想到,没多久,和漪荷亲近的宫婢跑来告知香草,说是漪荷被打了,且说不定会被德妃打死。香草记得本宫说的话,先是跑到来仪宫外听到响声,才跑回来求本宫。毕竟是一条人命,本宫也就告诉了皇上!”

“皇上大怒,就派人过来问询,只是本来想要救一条人命,却不知道竟然牵扯出了别的事儿……”

说道此处,谢昭仪顿住,面颊微微的有些腆色,似有难以启齿之意,别眼旁处。

而跪在地上的容纤染眼中的恨意更深。

容纤月并不问询究竟何事,看着谢昭仪的目光转到了容纤染的身上。

……好一番说辞,好一番巧合。

身在后宫,这位容家的嫡女就这样被人光明正大的抓着把柄,最后还落到了皇上的手里。何况,容家一直就是皇上的眼中钉,肉中刺……

容纤染察觉到容纤月的目光,转头看向她。

看到她眼中流露出来的神情,容纤染像是陡然一闪清明,跪着往前挪了数步,

“皇后娘娘,臣妾——”

后面容纤染的话还没有说出来,门外常总管的声音就已经随着进来。

“回皇上,已经招了!”

随着常总管的那一句话,容纤染的身子一晃,倒在地上。

容纤染身后,香玉的惊呼声起,

“娘娘——”

……………………………………

凤辇,晃晃悠悠的往凤仪宫的方向而行。

容纤月抚着额头,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眼前,明晃的宫灯光亮之下,隐约可见浑然无了意识的容纤染躺倒在地上的狼狈颓唐一幕。

耳边,那熟悉又似乎带着一丝陌生的声音冷沉而响,

——“身为妃嫔,私下鞭笞宫婢,罔顾人命!更胆敢纵容宫婢与外私*通,祸*乱我宫闱!此罪不容恕,贬去德妃之名,即刻打入冷宫!”

……她几次害了“容纤月”。就是连她也忍不住想要容纤染彻底的明白什么是“自作孽,不可活”。可当她亲眼看着这一幕,却

又没有她所以为的那样欢喜,不止如此,还有一丝无力。

“停——”

容纤月唤了声。

凤辇缓缓停下,随行在侧的春桃香兰上前,“皇后娘娘?”

“下去走走!”容纤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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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3.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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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辇在后,凤仪宫的宫灯在前窠。

容纤月在春桃香兰的扶持下往凤仪宫的方向而行燔。

此刻,宫中灯火明亮,耳畔清风浮动。

似若清明。

就好像先前来仪宫那番似若是血雨腥风的事情根本就没有出现过,又或者只是昙花一现。

容纤月抬头,深嗅了口扑面而来的清凉气息。

瞬时,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皇后娘娘——”

这时候,耳边低柔声起,香兰给容纤月披上带来的斗篷。

那随之而来侵袭的凉风被挡到了斗篷之外。

容纤月垂眸看着香兰低垂眉首的相系,直到香兰系好,就要退下的时候,容纤月忽的开口,“那个人,私*通的是谁?”

香兰一颤,似有迟疑的抬眸,“皇后是要奴婢查一查么?”

容纤月看着香兰,眼中似若闪过什么,倏的,一笑摆手,“罢了,既然交给了宗人府,本宫就不费这份心思了!”

“是!”

香兰应诺,往后退了一步。

旁边守着,便是把容纤月和香兰的对话听了个清楚的春桃有些愤愤然,趁着香兰退下,扶住容纤月。

“皇后娘娘,奴婢觉得……”

春桃还没有说完,容纤月淡淡的扔下一句话,“相煎何太急!”

春桃瞬间噤声。

虽春桃不是学富五车,可这学步儿童就会默背的诗词,她还是懂的。

“奴婢错了!”

春桃道,

容纤月也不看她,继续前行,“错在哪儿了?”

“错在不该恣意妄言!”春桃道。

容纤月点头,眸光落在前面的一片深浓夜色之中。“还有呢?”

春桃愣了愣,咬唇,“今儿的事儿,事出有因!”

容纤月脚下微微一顿,看了她一眼,“明白就好!”

今儿晚上这一幕摆明了是一场算计,可那个“祸*乱宫闱”之人确真是她容纤染知晓的,不然她也不会在听闻那个人招供之后,就不省人事。

所以,看上去皇帝的处罚还算公允。

可实际上,已经怀了龙嗣的容纤染会这样做么?

——除非,她傻疯了!

容纤月弯了弯唇,似轻嘲,更似冷讽。

…………

就在一行人慢慢走过去,就要到凤仪宫门口的时候,后面隐约的脚步声靠近。

“前面什么人?”

低低的声音从容纤月后面传过来,很快,宫灯亮堂了稍许。

熟悉的声音也低讶而起。

“皇后娘娘——”

是小常子。

容纤月听出了声音。

身后凤仪宫的一众宫婢宫随也早就在看到后面靠近而来的皇帝驾辇前面悬挂的龙纹宫灯时,跪倒相迎。连带容纤月身边的春桃也随之跪倒。

容纤月回头,就在身后一众跪倒的宫婢宫随之中,一道人影缓缓的走了过来。

他的面容霁月。

他的发丝轻扬。

他的眉宇如黛。

他的目光如萤。

就那么踏风而来,衣摆在风中荡起涟漪,像是仙子,出尘若谪。

“纤纤!”

他走到她的面前,轻唤。

容纤月的眉角微微一跳。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唤她的名字。

容纤月弯唇,脸上带出浅浅的笑意。

虽不深浓,可在她以为已经是她能够给予的最温柔的笑容了。

“璟!”

她道。

夜凌璟颌首,习惯的执起她的手。

在察觉到她的手心微凉之余,沉声低问,

“这么凉!”

春桃香兰几乎齐声,“皇上恕罪!”

“不关她们的事,是我想要走一走的!”容纤月道。

夜凌璟看向她,幽深的眸子如天边的悠远星辰,看不清,看不透。

“可是生气了?”夜凌璟问。

容纤月失笑。

这倒是想起来问她了,当时当着宫中上下众多美人儿的面儿把处置德妃的事儿交给谢昭仪的时候怎么不问!

容纤月看着他,唇角的笑意更深,“臣妾有什么好生气的?虽然此事乃臣妾份内之事,可臣妾如今身怀有孕,又事关臣妾家人,臣妾自是不便!”

贤淑之意,展,露,无,遗。

“还是纤纤明事理!”夜凌璟揽她入怀,“放心,朕会查清楚的,不会冤枉了德妃!”

就在容纤月整个人困入他怀中的一刻,容纤月又撑开他的怀抱,扬眉浅笑的看着他,“臣妾明事理,那谢昭仪呢?”

似乎她根本就没留意夜凌璟后面的话。

夜凌璟眼中微光一闪,勾唇,一手刮过她的鼻头,

“吃醋了?”

“怎么会,臣妾问的是心理话!”容纤月巧笑嫣然。

闻言,夜凌璟也是笑,“若是都如纤纤这般,朕的后宫岂不是要很多皇后?”

“噗——”

容纤月笑出声,作势的在他的身上拍了下。“皇上惯是喜欢说这些话来哄臣妾的,就不怕臣妾真的当了真!”

夜凌璟扬眉,一手揽着她的腰身,一手抓着她的手,并把她的手放置到他的嘴边,轻声低喃,“就是当真,纤纤也是朕眼里最特别的!”

幽幽的声音里,无尽深情。

容纤月看着他,唇角的笑容也越发的灿烂。

……………………………………………………

帝后并没有在外面停留太久。

相携着就回去了凤仪宫。

时候不早,凤仪宫的宫婢准备了就侍奉帝后洗漱更衣。

先容纤月已经洗漱过了,所以只是简单的净手洁面之后,容纤月就回去了屏风之后。

当一众的宫婢们退了下去,容纤月脸上再也掩饰不住的困怠。

“臣妾困了!”

容纤月翻身,背对着外面,闭上眼睛。

此时,夜凌璟刚换下衣衫。

他看着她的背影,目光微闪。

“纤纤知道朕为什么这么做!”

低低的声音从容纤月的背后冒出来,闭着眼睛的容纤月忍不住嘴角一勾。

他,还真是直白。

“嗯!”

容纤月没动,还是要睡下去的样子。

身后的床被掀起,熟悉的温度靠过来。

之前她好不容易把被子捂热乎了,又出去了一圈儿,现在被子又有些凉,所以他一钻进来,就像是暖炉一下子靠近了。

不是说美人儿如玉,冰凉沁骨?

所以说,这个美人儿其实也不是真的美人儿。

“朕会护你!”

低喃声起,他的手臂已经靠到了她的身上。

容纤月不用回头,他的呼吸就已经随着耳际的细小绒毛传了过来。

容纤月呼了口气,转过身。

靠到他的怀里。

他的手臂顺势一紧,熟悉的揽住了她的腰身,大掌所落,更是他最经常流连的腰腹。

如今她的腰腹也显出了一些,昨儿晚上他还说“越发的圆润美好了”。

“纤纤现在只想着安胎,就是有什么也要等生下睿儿再说!”

容纤月喃喃的说着,声音虽是从两人的胸口溢出来的,可她确信他能听清楚。

果然,她也就是刚说完,他就又揽了揽她,

“好!”

低低的清朗之声,让容纤月的眉头稍皱。

胸口压着的恼火也险些的抑不住。

生气吗?

生气!

明明她早就说了她的仇,她自己报!

就算是他有更大的事情要谋划,那事先是不是要告诉她呢!尤其他还口口声声的说什么“并肩而立”!

可结果不止她被蒙在鼓里,他反还找了谢昭仪帮忙!

谢昭仪的兄长是他的“忠贞”臣子,她就算是怎么和他“并肩而立”可也还是容家的女儿,所以他找谢昭仪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可,谢昭仪毕竟也是他后宫的女人!

他忍得住吗?

他能忍住吗?

“纤纤?”

头顶上讶然声起。

容纤月回神,这才发现自己的呼吸竟有些急促。

“怎么了?”

他板起她的肩膀,想要看看她脸上的神情。

容纤月不想让他看到,硬是整个人往下钻,又往他的怀里靠过去,“璟,还是要和谢昭仪亲近吗?”

板在她肩膀上的力道一顿,他似乎在沉吟,

“……这阵子还是要。只是小坐!”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他这是在解释了?

“我不喜欢她,的味道!”

容纤月道。

头顶上似乎有喉咙的滚动声,他低笑出声,“朕喜欢纤纤这般直白!”

容纤月低垂着的眼睑颤了颤。

若是先前或许她会心情愉悦的抱抱他,说“只要璟在身边就高兴”之类的话哄哄他,也哄哄自己。可现在此刻,她只觉得累。

“璟,我想出宫!”

容纤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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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苑。

点点的檀香萦绕,别样的静谧四顾。

纤细的手指从浸泡了玫瑰花瓣的水中移出。

柔软的指端白皙如玉,每一处都完美的堪若天作之成。

小心擦拭着的宫婢满眼止不住的惊叹,最后到底还是忍不住的说道,“娘娘的手真漂亮!”

谢昭仪谢华婉弯唇一笑,若是出尘的姣好面容自若华美。

“自本宫六岁起,就是用隔年的玫瑰浴手,如今已经十一年,如凝脂,如蝤蛴,柔若无骨,焉能可比一堪!”

宫婢连连点头,“奴婢看皇上也是最喜欢娘娘的手了!”

谢华婉的眼中得色飞掠,旋眉宇中阴郁霾过。

“来仪宫那边怎么样了?”

谢华婉问。

“回娘娘,已经到了冷宫,还是皇后住过的!”宫婢说着,语气里似有解气。

谢华婉颌首,眼角瞧着她脸上的神情,压下了唇角淡淡弯起的弧度,

“这样高兴?”谢华婉道,

宫婢吐了吐舌头,不过显然是和谢华婉亲近,说话也有些没有顾忌,“不止是奴婢,奴婢以为说不准这宫里大半儿都会欢喜!”

闻言,谢华婉摇头,似有叹息,“不与人相争,克己而从人,后己而先人,则善莫大焉。德妃不与人善,最后落魄,不止没有人相帮,反而人人欢庆!就是历来的那些恶人也不过如此!”

宫婢在旁听着,连连

的点头,“娘娘的话总是发人深省!”

谢华婉低笑,“小丫头就会讨好本宫!”

“吩咐下去,可别冻着德妃!”

宫婢有些愣,“娘娘,为什么?”

谢华婉纤纤玉指一手杵到那个宫婢的额头上,美好倾城的面容似嗔似娇,“还能是什么,总不过是皇上的意思!……不要说容相还尚在朝中,就只是因皇后,就不能怠慢了!”

…………………………

冷宫。

漆黑,冷寥。

寂寥颓废的宫廷楼阁环绕。

院子正中的亭子,败破不堪。

几株杂草缩在角落,上面冒出来的三两花朵儿也枯萎颓败。

冷风而过,藏在黑夜当中的凄厉呼啸而来。

残破的窗棂,摇晃的烛光,苍白了面容的女子无力的倒在地上。

杂草堆在她的身下,凸起的腰腹裹着薄薄的衣衫,发丝含湿,狼狈凄凉的贴在身上。堪堪的露出了半掩之下的面孔。

正是容纤染。

“娘娘!”

旁边的宫婢哽咽着扶起她,却又是香玉。

容纤染撑着身子,喝了香玉喂到她唇边的水,迷蒙的眼中总算是显出了几分清明,可当看到了眼前四周的摆设,容纤染咬牙,把跟前的水碗给拨了开。

香玉没想到,手里捏的不紧,那水碗就落到了地上,摔成了数瓣儿。

“娘娘——”

“不,不!”

容纤染挣扎着就要从地上起来,眼睛直定定的瞪着外面漆黑的庭院,苍白的面庞似哭似泣。“本宫是冤枉的,本宫要去见皇上!”

“娘娘——”

香玉从后面拉住容纤染,死死的拽着她。“娘娘,您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要让相爷知道啊!”

几欲想要挣扎出去的容纤染倏的顿住,近乎茫然的眼中失神呆愣。

“是啊,我在做什么?”

“就是见了他,又有什么用!他根本就不在乎本宫的孩子,根本就不在乎!”

“……”

容纤染嘴里喃喃,有些呆愣的低头看向自己已然凸起来的腰腹,忽的,容纤染的脸上诡异闪现。

下一刻,她挺着肚子就往门楣撞过去。

后面的香玉眼明手快,先一步拦到了容纤染的前面,

“娘娘,不要!”

香玉喊着,容纤染还是结结实实的撞到了香玉的身上。

香玉闷哼。

咬牙拉着容纤染坐回到床上。

“娘娘,醒一醒,您就是再怎么痛心也不能嫉恨孩子,他是无辜的啊!”香玉喊。

容纤染呆呆的看着香玉。

眼中透着的迷茫,几乎让香玉以为她神游天外。

“香玉,你说,他,真的是皇上的孩子吗?”

幽幽的话从喉咙里溢出来,

凄凉哽咽。

泪水,也沿着容纤染的眼角滑落。

香玉一呆,声音也有些哑。

“娘娘,您在说什么?”

容纤染生硬的扯着嘴角,美丽的面孔上已然绝望。

“在说什么?呵呵,本宫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四个月了啊!若是他的孩子,他怎么能不闻不问?都是容家女儿,他只对她那么好?嗯?”

“就当他们是自小的情意,就当他从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就当让本宫进宫也是因为容家,可如今本宫怀了身孕,就是面子上的工夫,他也懒得做了么?”

“说什么私*通,本宫是容家的嫡女,怀的是又是皇嗣,又何必做出这般辱没我容家名声的事情来。他不是精明吗?他就看不明白这根本就是那个间人的手段?”

容纤染的眼中无神,说的也混乱,可似乎又是一下子明白了什么,蓦的,她站起来。

香玉一惊,忙扶住她。“娘娘——”

容纤染视若无睹,又像是什么都没听到。

“是他,是他!一定是他!”

“——没错,就是他!还有她!”

香玉紧紧的拉着容纤染,脸上慌乱不已。

“娘娘,您在说什么?”

这次,容纤染似乎总算是听到了香玉的话,紧紧的抓住了香玉的手,眼中盈光瞬闪,

“是他,一定是他和那个见人勾结,他们就是想要本宫身败名裂!”

“他们先是勾*结了太医,让本宫疑神疑鬼,然后趁着本宫心神恍惚,又让人在本宫跟前说什么世外也有高人!本宫为了孩子,就派你把那个高人请过来!可偏偏就这天,皇上去了那个见人的芳华苑。”

“这原本也可以称为巧合,可那个自称什么高人的竟敢说什么本宫的孩儿有恙,本宫正忍着怒气,又听说漪荷那个丫头竟敢背里说本宫的恶言。本宫哪里能容忍,自当就是小惩大诫好了——偏就这时候,皇上派了人来!他日理万机的,除了在凤仪宫待着,这好不容易去了芳华苑又怎么会管这些小事!还又正巧的抓到了那个‘高人’!”

“哈!一样或可成为巧合,可这么多的巧合在一起,那就是阴谋!没错!一定是阴谋!!”

124.端茶送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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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那个见人,一定还有他!否则就只凭着那个见人,又怎么能让本宫上当!是他,就是他!”

“香玉你说的没错,本宫一定要让父相知道——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我容家不义!”

低低的嘶哑在冷宫内飘荡而出燔。

湮没在沉静如海的夜色当中。

终,弭无声窠。

------------------------------------

凤仪宫。

暮色深沉。

跳动的烛火在灯盏之内迸出一丝灯花。

和衣而眠的夜凌璟忽的睁开眼睛,眼中淡淡的朦胧过后,须弥便是清明。

“纤纤?”

他低低的在容纤月的耳边唤了声。

靠在他怀里的人儿稍稍的往他的怀里蹭了蹭,不动。

夜凌璟弯了弯唇角,小心的挪开她的手,从床上下来。

动作小心,几乎没有半点儿的声音。

隔着帘帐屏风,外面常总管无声无息的走了过来。

夜凌璟看了他一眼,视线又转到容纤月的身上。

过了会儿,夜凌璟退出帘帐。

走到屏风之外。

再外面的门口,香兰早已经等候在处。

“好生伺候!”

夜凌璟低声道。

“是!”

香兰应声。

夜凌璟快步走了出去,紧跟着的常总管低低的说着什么。

正逢半夜,凤仪宫中寂静的很。

随着风儿,低低的声音从皇帝离开的方向模糊的传过来,

依稀的听的“……冷宫……德妃……”的字眼。

……

凤仪宫内。

隔着帘帐屏风,春桃小心的瞧了眼里面仍在安睡的主子,又缩回了头,到了外面静静的守着。

帘帐之内,睡着的人翻了个身。

呼吸平稳,像是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

御书房。

门外脚步声近,“吱呀——”房门打开。

夜凌璟立在光亮之中。

“臣参见皇上——”

御书房内,清润的声起。

一人躬身稽首。

夜凌璟勾了勾唇,风华乍现,“这么早?”

说着,直接往前面的龙案而行。

那人起身,一身便装轻服,面上温润如玉,正是容宗瑾。

夜凌璟坐了下来,掬月风华,轻眉浅黛。

“都知道了?”夜凌璟问。

“是!”

容宗瑾回答。

夜凌璟一手托着下巴,遥遥的点了点,“所以?”

容宗瑾面上不见波澜,唇角浅浅一勾。

“皇上知道,臣只在乎皇后!”

夜凌璟弯唇,“朕听着,可不太高兴!”

容宗瑾没说话,目光仍是温润。

夜凌璟眯了眯眼,

突然觉得眼前这个很碍眼。

容宗瑾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微微低垂下头,“上次臣走的早,以至皇上皇后身陷险境,是臣的错!”

夜凌璟稍稍往后撑了撑身子。

手指叩在桌上,轻响声起。

旁边伺候的常总管抬眉瞧瞧主子,又看看那边的容宗瑾,脑袋里突然冒出来一个词——破罐子破摔?

“宗瑾如此口才,朕令你领御史台,如何?”

案前的皇子主子问,温和的语气只当是和臣子相商。

领御史台是谢安华先前的差事,下面的人大多都是谢家之人。

这容大人过去,岂不烫手?

常总管偷偷的往容宗瑾的方向看过去。

但见这位朝中的“温润公子”面不改色,更几乎没有丝毫犹豫的躬身跪倒,

“臣领旨!”

------------------------------------

夜色幽深。

宽廖的街道上,矫健的车轿快速而来。

宽大明亮的容府府邸之外,早已经有府中的下人守着,远远的看着车轿过来,急忙的就有人回去禀告。

当容宗瑾从车马上下来,容府的管家已经侯在门口,“大公子,相爷要您去趟书房!”

容宗瑾点头,快步而去。

……

书房。

容相看到容宗瑾进来,起身就问,“深夜进宫,何事?”

容宗瑾紧抿了唇角,温润的面上凝重深沉,“——染儿,出事了!”

“什么?”

容相身子一晃,撑着桌子方才没有失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染儿宫中有宫婢私*通宫外,被皇上抓了!皇上大怒,贬去德妃之名,打入冷宫!”

“不可能!”容相低喝,“染儿怀有皇嗣,怎么会自掘死路?”

容宗瑾扶住容相,“宗瑾也以为不可信,只是宫里的人说,带那人入来仪宫的是香玉!”

容相的眸子一缩,“难道是她!”

容宗瑾摇了摇头,“儿子不知,不过看皇上的意思,似乎是有意查下去……”

容相眼角微抖,嘴角更有些发颤。

“好,就让他查下去,本相倒是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来!”

话语之中,狠炙一闪即逝。

容宗瑾低敛着眼睑,似若没有察觉,“听说皇上把宫中之事交给谢昭仪,连带皇后也撇了开!”

容相面色一沉,

“那适才皇上见你,是从何处而来?”

容宗瑾想了想,“凤仪宫!”

容相冷哼,借着容宗瑾手上的力道坐到了椅子上,“不过就是做给旁人看的,若是当真不顾月儿,又何必这般殷殷!”

“或许是为了让儿子知道!”容宗瑾道。

容相摇头,眼中精光一闪,“不管是如何,敢把染儿打入冷宫,就是和我容家作对!”

“是!”

容宗瑾应诺。

容相颌首,又看向容宗瑾,“三日后,宁王回京,你该如何?”

容宗瑾垂眸,耳边回响自己从御书房出来时,那位皇上对他说的,——“对了,三日后,宁王回京!……届时,你,该如何?”

当时,他是怎么回答的?——“臣虽出身容家,却是大夏子民!自当是皇上尽忠!”

“父亲的意思是……”

容宗瑾看向容相。

容相沉吟,“宁王此次回京,一是回京述职,二是大婚。而宁王平定西北蝗灾,又打了几个胜仗,朝廷上下对宁王颇有赞誉。此次宁王与兵部尚书联姻,不管用意如何,想必皇上不会这么容易允了,所以我想让你趁着这个机会请皇上赐婚!”

容宗瑾的眸光缩了缩,“父亲是要儿子逼……”

“不是逼,而是形势所迫!”

容相盯着容宗瑾,“我容家世代为了大夏呕心沥血,到为父这一代更是如此,若非有你,为父一门险些无了继承之人!而皇上气盛,不止不把我容家历代的功勋放在眼里,更还千方百计的压凌,唯恐我容家功高震主!可却悉不知若是我容家想,他这个皇位又安能坐的安稳!”

“宗瑾,若不让他知道我容家的底气,他还以为我

容家已经到了可任意鱼肉的地步!”

容相语重心长。

容宗瑾点了点头,“儿子明白!”

“好,那就好!”

容相很欣慰,先前因为听到容纤染的事情而有些苍白了的面容也总算是显出了一些精气神儿,“收拾一下吧,过会儿就该早朝了!”

“是!儿子告退!”

容宗瑾恭敬的退了下去。

书房的房门关和。

容相回去了松鹤园,容宗瑾也往自己的院落行去。

东方的天际,似若隐隐的透出鱼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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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大亮。

容纤月起身,春桃香兰侍奉洗漱。

“皇上什么时候走的?”容纤月问。

“早朝的时候。”香兰回道。

容纤月点头,目光似是无意的在香兰的身上停顿了稍许。

洗漱过后,容纤月想到什么,“德妃呢?”

春桃道,“已经到了冷宫!”

容纤月的微微凝神,“过会儿,请谢昭仪——”

“是!”

………………

凤仪宫。

明耀的日光罩在凤仪宫中。

金碧辉煌的琳琅楼阁,富丽堂皇。

以往容纤月接待各位美人儿的厅堂之内,此刻遥遥却是只有容纤月和谢昭仪两人。

坐在凤位上的容纤月凤袍衮服,琳琅珠配,九天华冠。

谢昭仪淡雅素华的裙摆带起迤逦拖地,出尘脱俗。

似只是两人,便已敛去世上一切风华。

宫婢随侍退到了门外。

淡淡的香茶萦绕,风华静谧。

谢昭仪环顾四周,美好恬美的面容笑容华意,“似乎这还是臣妾头一次应皇后之召!”

容纤月淡淡一笑,“谢昭仪就不必客套了!”

闻言,谢昭仪脸上浮着的笑意轻轻一敛,已然又是一贯那般出尘的貌美模样,

“是,皇后此召,是为德妃?”

容纤月点头,“本宫只是想要知道德妃境况!”

谢昭仪垂首,似若恭敬,“德妃一切安好……臣妾以为皇后先前所受也均都讨了回来!”

容纤月的眉心凛了凛。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话!

那个人这般说,她都不喜。

何况却又是这个对她来说并不想有什么亲近的她了!

容纤月弯起唇角,一手搭到身前的扶手上,似是惊诧,“是谢昭仪安排的?”

谢昭仪摇头,“臣妾虽是奉皇命协理来仪宫一案,可却都是皇上的意思,臣妾也不过是遵旨办事!”

容纤月弯唇,像是松了口气,“那本宫就放心了,若是谢昭仪所为,本宫倒是要以为谢昭仪故意挑起本宫姐妹嫌隙之嫌!”

“臣妾不敢!”

谢昭仪垂首,似有些惶恐,

容纤月淡淡的看了眼谢昭仪,抬手端起手边的茶水。

端茶送客。

只是这茶还没有离开桌面,就听着谢昭仪道,“早先就听皇上说皇后娘娘贤良淑德,以德报怨,臣妾当时还不尽信,今日听着皇后之言,臣妾倒是不得不信了!”

“臣妾自以为多年修习佛语,虽不甚得起精髓,可总也以为得之一二,可不知比起皇后来,还是差之甚远!皇后明德,臣妾自愧不如!”

惊叹之音淼淼,更甚之,谢昭仪起身就是盈盈一拜。

容纤月捏着杯盏的手指微微一紧。

唇角

笑意勾动。

果然不愧是谢御史的妹妹,说的还真是好听。

实际上不就是说她没有原则,没有立场,连那个容纤染在她身上夹杂的太多痛苦都能忍过来?附带,她谢昭仪和那位的关系很亲近,那人什么话都告诉她。

要是她真的是那个容纤月,保不齐会被她这番话给气的心塞。只是可惜,她本就没想着放过容纤染。至于她说的那些推敲起来似乎亲近的话……容家谢家这么对着干,她容纤月先前在容府里的遭遇,恐怕都是心知肚明的“秘密”。

“谢昭仪的恭维,本宫收下了!”

容纤月放下杯盏,看着谢昭仪微微讶然的面容,唇角的笑意更是深厚浓烈。“……毕竟昨儿皇上还说,若是后宫的女子都能有本宫的贤德,那岂不是遍地都是皇后了?”

“虽是笑言,可皇上对本宫的情意,本宫还是能体察一二!”

说着,容纤月的面上飞过一抹淡淡的绯红,也越发的美艳动人。

谢昭仪也是面上含笑,只是眼中已然稍许的闪过什么。

………………

凤仪宫外。

谢昭仪背对宫门,偕同身边的宫婢渐渐远行。

“昭仪,皇后她……”

身边的宫婢刚要低低的说些什么,谢昭仪已经轻言喝止。“皇后贤德,正是本宫日后所循典范!”

“是!”

宫婢不敢言,老实的扶协而行。

谢昭仪颌首,似是满意宫婢所行,唇角含着淡淡的笑容,似乎和往日里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眼中已然带上了一看即知的兴味。

光亮,明耀。

………………

谢昭仪离开。

凤仪宫中,容纤月唤来香兰,“那个谢昭仪在原邸如何?”

容纤月问的是在皇上未曾登基之前。

香兰想了想,“奴婢虽不曾出宫,可据说谢昭仪一直便是这般,只是现在,奴婢觉得谢昭仪似乎锐利了些!”

容纤月勾了下唇。

香兰还是会说话,倒是知道不在她的跟前夸赞谢昭仪半句。

容纤月看向香兰,有些戏谑,

“你知道谢昭仪不同,那本宫呢?”

香兰滞了滞,咬唇,“皇后娘娘自也和入宫时不同,奴婢以为皇后娘娘和皇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容纤月眼中笑意更深。

小丫头,果真是会说话!

“前朝如何?”

容纤月转过了话题。

不管是私心还是另有他意,连她都问了下容纤染,那应该已经知道消息的容相又焉能不管?

“无事!”

香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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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日光如纱,洒在御书房内。

龙案之前,容相还有数名官员立在那里,为首的容相侃侃而谈。

龙案之后,夜凌璟端坐。

眸色幽深,脑中回转的却是昨夜里那声响在耳际的话——“臣妾想要出宫!”

……出宫,出宫啊!

“皇上!”

容相的声音乍然而响。

夜凌璟抚了下额头,“朕知道了!”

“容相辛苦,朕又怎么能让容相失望!此事,就按容相的意思办吧!”

“是!皇上英明!”

容相和其后的一众官员应声。

夜凌璟摆了摆手,“你们先下去吧,朕还有事要和容相单独商议!”

“是!臣等遵旨!”

一众的

官员应声退了下去。

待御书房的房门关合。

御书房内,只有容相夜凌璟两人。

“不知皇上可有什么吩咐?”

容相问,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眼中已然泄出一丝嘲讽。

夜凌璟勾唇,风华的面容如黛。

“朕今儿瞧着宗瑾,突然想到宗瑾也到了年岁,便想和容相商议一下,看哪家名门配得上宗瑾!”

闻言,容相讶然,“皇上的意思是,要赐婚?”

夜凌璟点头,“朕正有这个意思!”

“这阵子朝中上下多有误会,而临近年头,朕可不想让容相恨朕!”

一边说着,夜凌璟走下了龙案。

似乎是带着玩笑的语气,使得容相的面色乍然一变,

“臣万死不敢!”

说着,便就是要跪倒,

夜凌璟眼明手快,先扶住了容相。

柔和的目光温润,像是最上等的美玉,

“容家世代为国,就是朕能登上皇位,容相也是鼎立相助!这些,朕都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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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支持!明儿后儿万字更新

125.贵不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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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轻拍着容相的手臂,

似安抚,更似许诺。

容相动容,“皇上,臣谢皇上!”

夜凌璟颌首,扶着容相站稳了,方收回手臂蠊。

“朕瞧着郭大将军之女不错,还有吏部尚书府中尚未出门的贵女也姿色尚佳——容相以为呢?”夜凌璟问,帝王之意隐约再现。

容相眼中闪了闪,“皇上说的不错,只是臣还是要回去和宗瑾商量一下,毕竟这也是宗瑾的大事!”

“好!早些时候朕也见了宗瑾,可来的匆忙,没能提及。容相回去也和宗瑾说说,若是他有什么旁的中意的女子也可和朕提一提!”

“是!”

“还有,染儿一事,朕也会给容相一个交代!”

“是,臣明白!”

容相垂首,眼中感动满溢。

夜凌璟似有宽心,旋,又像是想到什么,“容相可见见皇后?”

容相一愣,

夜凌璟摇了摇头,似有无奈,“皇后昨儿和朕闹脾气,朕想也就是容相能劝一劝!”

………………………………………………

凤仪宫。

容纤月凤冠衮服落座,左首下,容相安坐。

“父相,喝茶!”

容纤月示意。

容相点头,端茶轻啜。

茶水入喉,容相的视线却是落在容纤月的腰腹上。

高位上,容纤月瞧着容相的举动,也作势喝茶。

……他过来之前,常总管已经先告诉了她,只是那人怎么就让他过来?是另有谋划?还是什么?反正总不至于是让她体会下父女情深。

“孩儿可还好?”容相放下茶盏,问。

容纤月点头,脸上微现腆色,“还好!”

“皇上可起了名字?”

容纤月应,“睿儿!”

容相眼中一亮,

“好!睿,智也,明也,圣也。可见皇上用意之深!”

容纤月弯了弯唇,低头看向自己手里的茶盏。

杯盏中茶水波动,点点的涟漪圈起。

“父亲……”

容纤月刚开口,容相已然打断,“听皇上说,你和皇上闹别扭了?”

容纤月的动作一顿。

她有些明白那人的用意了,眼中挤出几滴泪湿。

抬头,“父亲莫是不知道所为何?”

容相看着她,精湛目光锐利忽现。

容纤月的心头有些发颤。

若非她并不惧他,说不定会露出什么马脚来。

她别过目光,似有些呆滞的再度回看向自己的腰腹,“她也怀有身孕,皇上却是如此……,我,我……”后面的话,容纤月似乎是说不出来。

“月儿,你,也要识大体!”容相道。

“可是……”容纤月似有不甘。

容相抬手拦住,“外面有为父和宗瑾,你只要安护住睿儿,就能一世无忧!”

容纤月看着容相,似有不解。

容相看了她几眼,觉得她是真的不明白,叹了声,道,“只要我容家在一日,就能护你一日。而睿儿安好,我容家就有了依靠……可明白了?”

“……”

容纤月点了点头,似乎是明白了。

……

……

凤仪宫外。

容相回头看了看那高悬着的“凤仪宫”的牌匾,摇了摇头。

隔着花丛锦簇,春桃偷偷的瞧着,在看到容相转身离开之后,急忙的就回去了正中的寝殿之中。

容纤月正换下着身上的凤袍衮服。

侍奉的宫婢宫随看着春桃进来,都识趣的退到了数丈开外。

“皇后娘娘……”

春桃附在容纤月的耳边低语。

容纤月听着,嘴角不着痕迹的一勾。

容相对她这个女儿还真是颇多失望!

不然也不会还没出宫,就忍不住兀自叹息。

不过,这正就是她想要的。

她想要报复的只是容纤染,而既然容纤染已经罪有应得,那什么容家,什么大夏都和她没有关系!!

如今,她只需要好好的把睿儿喂养好,好好养大,她就万事大吉!

完全的轻松愉悦!

所以,这什么浑水,她才不屑去搅!

容纤月摆手示意春桃退下,转头看着镜子里褪去了凤冠衮服的自己。

眉目如月,娇媚如花。

这样的女子,若是这一生就困在这个深宫之中,还,真是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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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辰如皎。

银河如梭。

夜色里的京城,灯火明亮。

当容纤月立在街头,隔着面上的那一层薄纱,仰目看着头顶上的那一片的银河星海之时,只觉得全身上下都轻松的像是走在浮云上。

此刻,她的身边陪伴的是常总管,还有几名侍卫,而若是她没料错,暗处里也应有侍卫保护。

只是这些,她并不放在心上。

“皇上,来不了吗?”容纤月问。

陪着容纤月走了半个街头的常总管回答,“是,国事繁重,恐怕皇上还要半个时辰才能出来!”

容纤月点了点头,

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应诺了她想要“出宫”的念头。

因为只是瞧着络绎的人群,嗅着空气中隐隐飘来的各种香气,她便有还是在这个世上活着的感觉。

她还是她,还是容纤月!

而不是旁人!

“主子,您想去哪儿?”

常总管问。

容纤月看着常总管,隔着面纱的眼中一闪狡黠,“本宫,就是随便瞧瞧!”

说着,容纤月钻到了一处店铺之中。

常总管瞧了眼铺子的名头,身子一低,忙着跟了过去。

………………

就在这条街道上,高楼矗立。

最高处的楼阁之中,一雅间,窗扇半敞。

隐约露出的面容风华霁月,倾城之美。

正就是夜凌璟。

他手摇着折扇,隔着那灯火之中,遥遥的看向那个堪堪钻入某间铺子的人影,后面紧随着进去的常总管身影一闪而过。

“娘娘去那里做什么?”

夜凌璟身侧,一声惊呼而起,是香兰。

夜凌璟没有看她,只是看向那个铺子,“她没说过?”

“是!”

香兰躬身,极其恭谨。

夜凌璟点头,眼中精光一闪,“看来,她并不信任与你!”

香兰讶然,“皇后把宫中大多的事务都交给奴婢,待奴婢和春桃别无二致,又怎么会……”

夜凌璟抬了抬手,目光仍注视在那尚且没有有走出来熟悉人影的店铺门口,“先前是不会,可经过昨儿,她应不会那般想了……”

香兰一滞,想了想,似乎有些明白,却又不太相信,“难道皇后娘娘已经知道奴婢……”

“她猜到了朕的谋划,可她却一无所知……”夜凌璟道。

香兰一颤,低下头。

宫中所有的眼线都在她

的手里,而若有异动,皇后应是第一个知道的,可结果却是——

“皇上要奴婢侍奉在皇后身边,奴婢辱命,奴婢该死!”

香兰跪倒。

夜凌璟抬了抬手,“起来吧!”

“不怪你,怪朕!”

“……”

香兰不敢应答。

退着站到了一边。

夜凌璟并没有理会香兰的举动,又看着那个方向一会儿,稍许,微微颦眉。从铺子门口收回了目光,回转到自己的桌上。

桌上摆着一盏酒,还有一碟糕点。

夜凌璟的目光只是酒盅上打了个转,就落到那碟糕点之上。

那糕点正就是桂花茶饼。

………………

高楼之下,也就是夜凌璟刚收回目光,下面的铺子里,容纤月从里面出来,因为戴着面纱,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可看着脚步倒是轻松的很,后面跟着的常总管一头雾水,茫然的瞧着前面的容纤月。

他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从来没有陪女子出来,就是先前在府邸的时候也不曾,可就是用脚指头想也知道那些高门贵女流连的不是胭脂铺,就是珠宝铺,要不就是绫罗绸缎,又怎么会跑到这种地方来。而刚才听着这位娘娘的话头,要不是因为娘娘的声音柔美,又怀着龙嗣,他都险些是以为此次是陪着皇上来微服的了。

想了想,常总管还是急忙的上前几步跟上,“主子怎么问起米粮的价钱来了?”

容纤月眼顾四周,“这是你家主子在关心民生!”

常总管滞了滞,险些抬手去抹自己额头上的汗湿。

皇后久居后宫,这种事情交给那些官员就行了!

容纤月也没理常总管会有什么反应,左右环顾了眼,“走,去那边的茶铺瞧瞧!”

茶铺!

这米粮茶,还真就是大夏的民,意之基。

常总管腿脚一软,脸上却不敢显出什么来,赶紧的应着,“是,主子!”

眼角偷偷的往某个高处瞧过去。

没看到料想中的人影,常总管默默的抹了把脸,赶紧的跟过去。

………………

雅间之中,

夜凌璟耳边,熟悉的声音回转而起。

——“尝尝看,味道不错!”

——“这是……桂花茶饼!”

——“别急,还有!”

轻声喃语中,似乎娇俏的声音就在耳际,那熟悉的馨香也若在身畔。

夜凌璟拿起一枚金黄色的桂花茶饼。

酥透的桂花茶饼上,似乎显出那张柔美的面容。

她聪明,她狡黠,她坦诚,但若她想要的,不要的,都明白的告诉他。

所以她在身边,他觉得舒服,觉得安心。

一如当时初见她!

他知道她想要自己报仇,他也曾允了她。

可她是他的女人,他又怎么能让她危险!

更何况,除却她,他还有这个江山,这个来之不易的——江山。

夜凌璟眸光微闪,手中的桂花茶饼也落回到了原处。

遂,他探头往下。

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人影。

那道人影明明大腹便便,可此刻却是犹如灵动,快速的窜梭在人群之中。

夜凌璟的眉心一皱,

“……那个奴才!”

………………

常总管只觉得头顶上一麻,后背上险些打出冷颤来。

脚下不敢有丝毫的犹豫,赶紧的凑到了容纤月的身边,给挡着外面挤过来的人群。

“主子,小心!”

“没事!”<

容纤月不以为然,不过脚下倒也放缓了稍许。

常总管瞧着容纤月的脚步放缓下来,也松了口气,“主子,如今您可是带着咱宅子最贵重的,万事可都是要小心啊!”

容纤月笑道,“可不因为如此,你才过来的?”

“对了,在你家主子的眼里,小常子你就是万能吧!”

常总管被容纤月话里的“万能”说的有些飘飘然,嘿嘿的笑了笑,“这话要是说旁人,还真就是说过了,可要是说奴才,奴才觉得自己还真就是能应这个景儿!”

容纤月眉眼一弯,“所以,你家主子的事儿,没有你不知道的吧!”

要是没有先前容纤月的那句夸奖,常总管还能保持几分清醒,可正因为容纤月的夸奖,常总管习惯理所当然的脱口而出,“那是……”

“那你家主子把我的画像都藏在哪儿了?”

“在御……”

常总管险些就顺溜出来,幸亏的脑袋里一个激灵,忙给闭了嘴巴。

可就算是如此,常总管还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瞧着容纤月,“主子是怎么……”

“你奇怪我是怎么知道的?”

容纤月轻轻的笑开,四下里瞧了眼外面的人来人往。

因为前车之鉴,四周守护着她的侍卫给她护出了一个安全的圈子。

“香兰告诉我的!”容纤月道。

常总管眼中快速一闪,容纤月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好了,既然这个问题你不好回答,那我就问你别的,你家主子,他真的没来吗?”

常总管一滞,没料到容纤月的话题会转的这么快,“呃,主子一会儿就到!”

“嗯~!”

容纤月点头,此时,已经到了茶铺的门口。

“恐怕这会儿,你家主子不知道在哪儿正瞧着我吧!”

淡淡的丢下这句话,容纤月进去了茶铺。

完全听了个满耳的常总管只觉得连后脖颈都酥麻的厉害,甚至几乎想立刻转头往某个方向瞄过去。

主子啊,皇后娘娘可真是心细如发!

奴才跟在身边,心肝颤的紧紧的啊!

………………

高处的雅间之中。

夜凌璟从窗口转过目光。

这时,房门处叩声起。

香兰过去开门。

一人走了进来,先是一拜,随后在夜凌璟的耳边低语。

夜凌璟听着,眸光微缩。

“……问询米粮,油茶之价……”

夜凌璟摆了摆手,那人退了下去,房门再度关合。

夜凌璟往窗口看过去,正看到那道身影进入茶铺之中。

夜凌璟按在桌上的手缓缓攥起。

她,到底想要做什么?

………………

茶铺门口。

圆满完成任务的容纤月从里面出来,险些就要懒懒的伸个懒腰。

“什么时辰了?”

容纤月问。

常总管看了看天,“戌时了!”

容纤月看着常总管的动作,也跟着抬头望天。

“……”

原谅她还真不是土生土长的,这看着天色就能说出来时辰的本事,她还真没有。

容纤月深深的看了常总管一眼,冲着常总管竖了个大拇指。

被皇后主子连着几次的夸赞,常总管也有些不好意思,可因为前事,还是警惕心生。

容纤月左右瞧了眼,

“他来了吗?”

容纤月忽的问,

常总管早有防备,摇头,“看时辰,还要过会

儿!”

容纤月浅浅的呼了口气,眼中一时有些恍惚。

她气他,不想看到他。

可这真的看不到他,又想他。

而她想他,他就不想她吗?

嗯,或许!

她的眼前只有他,而他看到的,除了她,还有那些个美人儿,还有这偌大的江山。

容纤月抬眸,四顾看去。

夜间里的京城,街头行走的大多都是男人,偶有女子,也是随在男子身侧,或相依,或执手,或惺惺而顾,眼中情意波生。便是如她这般由侍卫四周保护而行的大腹便便之女,也只有她一人耳。

莫名的寂寥乍然而来,凉意也瞬间泛上来。

“主子,咱们找个地儿歇息吧!”

常总管不愧是激灵的,几乎立刻察觉到,

容纤月点了点头,常总管赶紧的指向某处酒楼。

“那是这条街上最热闹的,据说里面的茶点甚是可心!”

“好!”

容纤月应了。

一行人就往那边而行。

………………

街头,各种商铺络绎。

街边上的临时搭起的小摊子也不少。

容纤月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倏的,目光落到街对面的一个铺子上。

上面摇晃的一个“卦”字,在夜色里显出几分阴郁神秘的气息。

容纤月的脚下一顿。

旁边的常总管先察觉到,顺着容纤月的视线就瞧过去,“主子,不过是街头骗人卖艺的把戏!”

容纤月的目光闪了闪,没理他,走过去。

常总管赶忙的吩咐人护着过去。

本来容纤月大腹便便的打扮还有旁边守护的一行人就让人侧目,于是,当这一行人穿过行人过去,立刻就引来了四周的众多瞩目。

常总管等人立刻的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盯着四周。

正中的容纤月却是浑若无觉,走到了那个“卦”摊跟前,直接坐下。

“卦”摊后面,那个看似有几分神通的摊主这时方幽幽的抬起头。

狭小细长的眼睛,在抬头的瞬间,微光顿生。

容纤月看在眼里,心下微微一动。

“算来生!”

容纤月道。

“卦”摊摊主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后的数名侍卫,对常总管也多看了几眼。

“八字!”摊主道。

隔着面前的薄纱,容纤月看了眼常总管。

常总管硬着头皮,把她的八字低低的说了出来。

容纤月听着,心头默算。

天庚地支什么的太复杂,简单的算来,“容纤月”的八字和她的,似乎还真有些想像。

“卦”摊摊主在纸上画出几个符号,又掐指算着。

因正是坐在那个摊主的对面,容纤月正能瞧到摊主脸上的神色。

摊主皱眉,似若是不可置信,只是眉角微微的抬了下,又继续的掐算起来。

然是又重新算了一遍。

容纤月侧头扫了眼旁边的侍卫,还有常总管,显然他们都是在小心的警惕着四周,并没有留意这个摊主的举动。

“嘶——”

这个摊主终于是放下了手,冲着容纤月拱手,“可否请这位娘子摘下面纱?”

“大胆!”

常总管低喝。

容纤月扬手,“未有不可!”

说着,容纤月把头上的薄纱掀开了稍许,正让对面的摊主看了个清楚。

“卦”摊摊主眼中惊艳顿生,不过很快又是敛了去,认真的瞧着。

<这回,旁边的常总管不敢大意,仔细的盯着“卦”摊摊主,唯恐有一丝的冒犯之意。

“卦”摊摊主被常总管的盯视看的有些不舒服,可眼瞧着四周的那些俨然就是武功高强的侍卫,也就只好暂且隐忍。

只是……

摊主左右端详,又掐在自己的手指上算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这位娘子,老道,算不出!”

容纤月扬了下眉角,视线在那个摊主左侧的摆着的布幡上瞧过去,那布幡上写的清楚,“不准不要钱!”

摊主,“……”

容纤月摇了摇头,作势就要起身。

“等一下!”摊主赶紧的低呼,“这位娘子,人生在世都是有前世今生,就是三生三世,也是有的。”

“所以……”容纤月好笑,“道长是说我没有前生?”

“不,不!”摊主道长忙摇头,“娘子不是没有,而是贫道看不清,不敢妄言!……总不能砸了贫道的招牌不是?”

容纤月扬眉。

这说“前生”放在一般人来看,也就是算个好玩儿有趣,哪儿还真的能确定这“卦”出来的是真是假?

所以,这古代的骗子还真不是一般的能说会道?

容纤月复坐下,“好吧,既然算不出前生,那就算算今世吧!”

“好好!”

摊主忙不迭的点头,再度在跟前摆起“卦”阵来。

脸上的神情肃穆,极其认真。

容纤月的脸上也多了些许凝重。

过了会儿,摊主道,“娘子乃大贵之人!”

“切——”

容纤月还没有什么反应,旁边的常总管嗤了声,“道长,这还用算吗?”

眼见着旁边的侍卫还有主子身上的配饰就能看出来,这还用装腔作势的算计?

摊主道长的脸色有些不好看,“贵,尊也。贵贱以物喻。犹尊卑以器喻。贵贵为其近于君也。虽不过只是个“贵”字,可这当中又焉能知晓高低!”

听着这番话,常总管的脸上也露出点儿讶然。

容纤月弯了弯唇,这做什么都不易,就只是个摆摊算卦的也是要知晓广雅,礼记,信手拈来。

“那,就有劳道长解惑!”容纤月道。

摊主道长打了个道家的稽首,正欲要说些什么,倏的眼睛一凝,盯着某个方向就有些移不开眼。

容纤月坐在对面,正看着清楚,顺着摊主道长的视线看过去,脸上的神色也是一变。

俊美的面容如皎,脚下步履翩然出尘。

便是周遭那些络绎的行人都几乎湮成了最平淡的背景,那蔓蔓的夜色当中,之看得到他。

容纤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站起来,只知道他连看也没有看旁人,就这么直直的走到她跟前。

直到她的手背上被熟悉的温度笼罩。

容纤月这才问,“你怎么来了?”

他没说话,伸手把她头上的薄纱拉下来,遮住了她的视线。

遂,拉起她就走。

后面常总管默默的松了口气,扔下一锭银子,就赶紧的跟上去。

呼啦啦的,就像是转瞬,那方才还挤在那个狭小摊子四周的侍卫就没了影儿。

……

摊主道长瞪大了眼睛站着,嘴里喃喃的似乎是在说着什么。双手也无意识的在桌上划拉着,倏的,在摸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锭大银两之后,眼睛里乍然一亮。

“快,收摊,收摊!”

就像是头顶上乍起了个激灵,道长往自己下面的桌子角上踢了脚,转身就开始收拾。

桌子晃了晃,没一会儿下面钻出来一个揉着眼睛,看上去也才是七八岁的小孩儿。

“师傅,干嘛!”

显然是没睡醒。

“还干嘛,时候不早了,收摊!”道长扔出来

这句话,

摊位上的东西并不多,可都是零零碎碎的,一时也有些手忙脚乱。

徒弟愣了下,看看天色,“还不到时辰呢!”

道长显然是不想和他多说,“换地方,换地方!”

“啊?”

徒弟似乎总算是有些清醒了,一边帮着收拾,一边问,“可师傅不是说这边是大吉之地吗?”

道长得意的抬了抬下巴,“当然!”

说着,把袖子置到徒弟跟前,徒弟张目去看,一眼就看到了里面的大锭银子。

“哇!师傅,这顶咱一个月的开销了!”

“嘘!”道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唯恐有人听到的四下张望了下,瞧着似乎是安全,低低的附耳到徒弟的耳边,“所谓祸福相依,见好就收!懂吗?”

“哦~!”

徒弟似懂非懂的点头。

师傅满意,又拍了下徒弟的脑袋,“快,收拾!”

徒弟应声,赶紧的收拾着,师傅转头往那边先前那众人离开的方向看了眼,摇头晃脑,“贵不可言,贵不可言啊……”

…………………………………

热闹的街头。

灯火的光亮,叫卖的声响,男男女女。似乎都在容纤月的耳边一掠而过。

不同于先前像是被人围困在一个小圈子里的感觉,此刻,两人穿梭在行人当中。

她的头上带着薄纱毡帽,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遮挡。

那明华如玉的面容就这么的显露在众人的眼前。

而因美貌所累,这路上更显得拥挤。

人头攒动之中,后面常总管还有数人紧跟着的脚步声。

若非是他紧握着她的手,她几乎以为眼前看到的都不像是真的。

他就不怕再引来什么刺客吗?

再说,这样的美貌被人看着,真的好吗?

她想问,他是不是早就来了。

可张嘴吐出来的却是——“今儿,可是忙完了?”

他没说话,只是拉着她的手一紧。

容纤月知道他是听到了。

想了想,又道,“我很好,小常子也好……”

前行的他终于停下来,转头看向她。

后面紧追着的常总管等人也终于穿过人群追了过来,很快,又把他们两人给围在当中。

他好像并没有察觉到,只是看着她,幽幽的眸子深邃如海。

“小常子不会给你,若是你不喜香兰,我再给你派人——”

常总管听着自己的名字从两位主子的对话里冒出来,有些腆色,赶紧的低头当没听到。

容纤月讶然,“怎么会,香兰很是听话。难道说,香兰告状了?”

夜凌璟的眸子一缩,又是拉紧她的手,“你还在气?”

“……”

容纤月抿唇。

她还在气么?

或许在看到他之前,她是在气!

气他的小气!

气他怎么就不知道哄女孩子!

可在看到他之后,似乎也就没那么气了!

尤其,他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拉着她走了这一路。

虽他还是倾城的美貌,可因为他拉着的她大腹便便,就是有几多的倾慕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也都收敛了许多。

无言间,便宣了他是她的男人!

容纤月叹了声,

“你也在气!”

“我?”

夜凌璟讶然,因为她话语中泛起的低低轻柔,而眼中轻泛亮芒。

容纤月点头,往身后的某个方向侧了侧头。

“那个卦摊上!”

一句话也不说,拉着她就走!

虽然当时有惊讶,可这样也似乎不妥他身为君主的威严,还有泱泱气度。

夜凌璟的眸中似是闪过什么,嘴角却是轻佻一勾。

“不过是骗人的把戏!”也就无所谓气度。

“可……”

容纤月还想说什么,他已经拉着她靠近了一步,“从前在玉佛寺,方丈大师说也看不清朕的前生!”

他的声音很低,那个“朕”字也就是她能听得到。

容纤月一怔,他不是说是骗人的吗?怎么又这么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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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6.又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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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随后,嘴角又忍不住勾起。

原来,他都听到了!

那也就是说,他早就到了!

容纤月低垂下眼帘,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唇角含着的笑意窠。

而堪堪的,没有听到她的话,夜凌璟继续道,

“所以,我们才是天生一对!”

瞬间,容纤月抬头看他。

旁边也莫约的似乎有低咳声传来。

夜凌璟的嘴角一沉。

旋,四周又是清静。

容纤月也觉得面上有些发热,低低的哼哧了声,

“肉麻!”

……

面前的人蒙着面纱,看不到她的模样,可那溢出喉咙的声音只若软棉的柔腔在心头滑动。

握在手心里的手指缩动间,像是寥寥之火,瞬间燃起。

夜凌璟的唇角勾起。

便在这夜色里,如霁月只华,绚丽湛生。

“还有更肉麻的!”他说道。

容纤月一愣。

下一刻,他便把她拥入怀里。

低头吻上了她。

就这样。

隔着薄纱。

吻到了她的唇瓣。

霎时,只若是四周都没了声音,没了人影。

她的面前,只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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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沐浴过后,坐在镜子前面,容纤月还是觉得唇角滚烫。

抬眼看看镜子,镜子里那个人已经坐到了床头。

宽松的袍子罩身,似有若无露出来的锁骨宛若春,光外泄。

他正看着她,看到她看过去的目光,嘴角勾起潋滟弧度。

凤仪宫的宫婢宫规,包括常总管和春桃早已经知趣的退了下去,连带的,房门也给关的紧紧的。

容纤月嗔怒的瞪过去一眼,转身看他。

他挑了下眉角,冲着她招了招手。

举手之间,那骨子里的贵气就毋容置疑的流露了出来。

——这样贵公子般的形象,又是怎么在人头攒动的街头做出那样的举动来的?

想到在他吻过她之后,几乎震惊了半条街的情形,容纤月弯起唇角,移步走了过去。

纤手搭在他伸出来的手上。

他顺势用力,她就被他揽到怀里。

坐到了他的腿上。

“可有想问的?”夜凌璟问。

容纤月侧着头看着他,

笑的温婉甜美,“可有想说的?”

“有!”

他回答的速度,容纤月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有想问的?”他又问。

容纤月抿了唇角。

若是此刻她再听不出他的认真,那她就枉然了。

所以,有哇!

她当然有想问的!

头一个问的就是那个美貌心智都不逊于她的那个谢昭仪!

只是,那个谢昭仪,真的配她问么?

容纤月眸光转闪,遂,她揽住了夜凌璟的脖颈。

两人相依,他幽深的眼中微暗。

容纤月心思一动,口吐轻兰。

“璟,三个月了!”

夜凌璟的眉心微微一绷。

他低头看向她已然显出来的腰腹。

柔软的锦绸罩在她的腰

身上,淡淡的馨香透骨而出。

夜凌璟忍不住伸手拂过去,和柔温软的腰肢笼罩在手掌心里,心头微悸。

“我累了……”

他的手掌也就是刚碰到容纤月的腰腹,容纤月就已经起身,翩然而去。

夜凌璟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眸光轻曼。

………………

帘帐掀落,

馨香笼罩。

容纤月的后背刚抵到床褥上,身后熟悉的气息已然随之而来。

倾城的面容风华无双,潋滟的目光幽深。

灼热的温度落在她的身上,像是能把她身上的衣衫都能燃烧殆尽。

容纤月不敢直视,只能扭头侧目。

那个谢昭仪什么的算什么,就当是美貌倾城,才色无双,又焉能得他这般相待?

容她出宫。

遣他身边得力之人相护。

更不惜当街秀恩爱。

随便挑出来一样,她就完胜!

何况,只是她这稍许的一挑,他就这般!

那心底的得色,焉是能说出来的……

“纤纤……”

低哑的声音在耳际回转而过,容纤月脖颈的温度都跟着滚烫起来。

刚阳,带着淡淡的龙涎香气,覆盖在她头顶的发丝之上,只是那稍许的点触,容纤月的身子便是一颤。

“嗯?”

容纤月应,不由自主的情动。

或者比起他,她更贪恋着他。

心思转落,身子也有些撑不住,容纤月双手揪住了他的衣襟,喉咙里忍不住溢出轻喘,可却还是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此刻的模样。

只是已然动情的夜凌璟又怎么容忍,沿着她的脖颈,面颊亲吻,慢慢的就滑到了她的眉眼上,她的面容也整个的呈现到了他的眼前。

诱人的红晕轻泛,迷离的眼中带着的晕色像是罂粟,让夜凌璟的眸子渐深渐红。

“小妖精——”

他像是狠狠的说了句,低头就吻上了她的唇。

像是狂风骤雨,没有给她丁点儿的过渡。

容纤月被他这忽然而来的热情折腾的发晕,虽然两人已经一个多月没有亲近,可彼此似乎都很是熟悉的身子根本就有些控制不住。

身上的衣衫掀落,有些他根本就等不及,直接的就撕碎了。

虽然全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看着他的动作,容纤月还是被他的举动惹得低低的笑。

听到她的笑声,那张俊美的面容似乎有些羞恼,那精键细腻的男子躯体上也好像漾出了某种别样的晕色。

“笑!朕忍了这么久,今儿不会放了你!”

夜凌璟低低的说着,像是威胁。

容纤月不以为忤,仍是吃吃的笑。

她就不信,现在她怀着睿儿,他还能怎么样!

只是容纤月太过得意,一时失察竟忘了掩饰脸上的神情。夜凌璟看了个满眼,眸色暗沉。

随后,大掌沿着她的腿就滑入了她的敏感处,

容纤月身子一颤,嘴里更是轻喘出声。

他垂首,半压在她身上的力道正让她挣扎躲闪不得。

“原来纤纤这般想念……”

他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着,动作更是激烈。

一个月不曾亲近,容纤月不知道自己的身子竟然变得这么敏感。

双手忍不住掐到他的胳膊上,腿也往他的身上蹭过去,寻求安慰。

夜凌璟却不满足她。

即便那张俊脸也因为隐忍有些变形,还是只抵在她外面研磨。

容纤月无力了。

知道在这方面,她比不上他。

<

“璟……求你……”她险些要哭。

夜凌璟终于满足了她。

在冲进去的霎那,他在她的耳边说,

“纤纤,把朕养叼了!”

“……”

容纤月闷哼了声。

不知道是他的话,还是因为他的动作,觉得霎那全身就一阵通体的酥麻颤栗。

而就在她的闷哼还在喉咙里压着的时候,他似乎也低低的溢出了什么声音。

只是再后来,容纤月就顾不上了。

夜凌璟从一开始就有些狠。可偏偏这狠还是在她可承受的范围之内。

只是她刚从之前的那波余韵中下来,身子正是敏感,就被迫承受着他的勇猛狠力,根本就克制不住的低叫出声。

她也想忍住的,可他根本让她忍不下去。

迷蒙间,容纤月看着他脸上的得色,隐约的知道他或许正就是喜欢她这样抛却高门贵女的矜持,嘶哑大叫……可这样,是不是有些变,态?

只是这个念头什么的,也就是在容纤月的脑袋里冒起来,还没有成形,就被他逼迫的一声一声的尖叫,最后再度沉浸在极致的高峰之中,泪水也都跟着溢出来。

她低低的呜咽,他从后面揽着她,温柔的亲吻着她的耳畔,她的唇。

虽然他的动作狂烈,可却是足够的照顾到了她腹中的孩子。

过了会儿,容纤月刚缓过来。

他又动了。

容纤月的身子一软,觉得全身上下都酸麻的不是自己的。

“璟,我错了……”

她几乎是哭着求。

她应该低调的,她不应该主动挑动他的。

要是实在不行,她也可以用手给他解决。

还有,她一定要学习。

所谓学无止境,不管在哪儿都是适用……

夜凌璟仰头呼了口气,低头又吻落到她的身上,

过了会儿,完完全全的没有理会容纤月的恳求。

他的动作一下下的,深又重。

直直的刺激到最深处。

容纤月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不要……”

“……求你……”

她不知道自己喊的是什么,只知道她不管喊什么他都不会理她。

最后,掐着他的手用力,甚至咬到他的胳膊上。

他还是没有放开她。

不止如此,反而还凑到她的耳边,低低的说,“可朕只有找你,怎么办?”

……

容纤月迷迷糊糊的,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根本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恍惚中,那胸口压抑的刺激颤栗,只能靠不管不顾的尖叫起来,才能缓解。

而夜,似乎也别样的漫长。

最后,容纤月也不知道自己是哭晕了过去,还是如何,终于是恍恍惚惚的,失去了知觉。

…………

夜色沉静。

凤仪宫的寝宫,已然是清静无声。

帘帐安落。

靠在床上的美人儿睁开眼睛,风华霁月的面容出尘,情之欲色没有全然散去的眼中带着浓浓的宠溺之情。

怀里的人儿没有丝毫动静,睡的深沉。

倏的,美人儿的眼中带上了一丝谑色,他动了动身子。

随着他的动作,沉睡的娇儿身子一颤,嘴里低低的溢出声。

似祈求,又似缠绵。

美人儿的眸色暗了暗,嘴角勾起弧度。

他探手,从两人的枕下摸出一块儿玉佩。

隔着帘帐,剔透的玉佩如月绚丽

光华。

美人儿看着那枚玉佩,口中低低吟喃出声,

……“云纹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如意延绵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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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当容纤月醒来,背酸腿疼的看着已然指到辰时末的滴漏,她也就只有兀自摇头叹息的份儿。

昨儿他把她折腾的太过激烈,这后遗症也早就在她的意料之中。

只是连她都这么不舒服,肚子里的孩子又会怎么样?

容纤月佯装淡定的面对一众宫婢,心头不免惶惶然。

只是似乎他比她还要紧张,她洗漱完毕,也就是刚用过早膳,人家派来的太医就已经在门外候着了。

听着香兰的禀告,容纤月抚了下发际的青丝,掩下眼底的闪动,“皇上也未免太过忧心了些!”

香兰很是诚恳的劝慰,“皇上也是担心皇后!为了让皇上安心,皇后不妨就允了吧!”

“……好!”

容纤月点头,

香兰应着,去唤太医进来。

容纤月香兰的背影。一手托腮。

比起昨儿,香兰今儿明显沉稳了许多。

……

太医进来,问安诊脉。

照例,隔着一条丝绢,太医问脉。

容纤月在看着太医脸上的表情似有轻松之后,也松了口气。

脑袋里就不免有些胡乱的想着,

想着这个囧事,又想着昨儿那个始作俑者。

……还有,昨儿晚上,好像是做梦了,又好像没有。模模糊糊的好像还听到了熟悉的字眼,什么“如意长久”“延绵无边”。

嗯,应该是太累了吧!

“皇后娘娘身子无碍,只是稍许劳累,等微臣开一些食补的方子,便无碍!”

太医起身回禀。

容纤月颌首,太医退了下去。

在太医在香兰之后去了偏殿,春桃进了来。给容纤月奉上暖茶,容纤月喝着,随口一问,“宫里可有什么事?”

春桃正要摇头,又想到一件事,“皇上临行要奴婢不要搅扰皇后娘娘,所以今儿的晨省,奴婢和香兰姐姐商量着,就大胆免了……”

晨省?

容纤月喝着茶的动作一顿,低低的哀嚎了声。

还真是“一孕傻三年”么?

倒是连她都忘了还有晨省了。

…………………………

芳华苑。

竹林泛黄,淡淡的落叶飘动,

谢昭仪立在庭院之中,仰头看着头顶上的蔚蓝天色,眼中一掠迷茫。

不多时,随身的宫婢赶来,弯膝一福,“回娘娘,昨儿皇上是在凤仪宫入寝……”

谢昭仪点了点头,“知道了!”

“是!”

宫婢抬头瞧着主子脸上的神色,退了下去。

谢昭仪看着宫婢退下的身影,嘴角微沉。

早在晨省散去,她便知道或这当中就有这个可能,可当亲耳听着,又怎么也有些不信。

宁王即将回宫,如今为平稳朝政,皇上不是应该和谢家亲近?以保京城安宁?

却怎么只一再的笼络容家!

皇上睿智英明,怎能如此……

皇上就不怕万一?

对她,皇上就当真倾心至此!

倏的,谢昭仪神情一凛,转身往寝宫之内行。

伺候在数步之远的宫婢忙跟上,谢昭仪低低的吩咐着,“快,把哥哥给本宫的信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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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府。

书房。

“宗瑾,你看郭将军之女如何?”容相问。

容宗瑾垂首,“儿子听从父相之意!”

容相满意,拍了拍容宗瑾的肩膀,“为父知道委屈了你,等我容家安稳了,为父定许你娶喜欢的女子为侧室,如何?”

“是!谢父相!”容宗瑾应。顿了顿,容宗瑾看向容相,“宗瑾以为皇上有意笼络我容家!”

闻言,容相哼了声。

容宗瑾垂首,已知道了容相的意思。

“染儿如何?”容相问。

“有香玉陪着,尚算安稳……”容宗瑾有些迟疑,“还有,据说那私*通之人确是染儿宣进来的……而窥视之人正是芳华苑!”

“果然——”

容相面上一凛,周身气势冷沉,

“只这般,皇上就信了?”容相冷喝。

容宗瑾沉吟,“似是没有,还在查,不过那私*通之人是游方郎中!”

“郎中?”

“是,香玉说,是染儿听了谗言,以为腹中孩儿……”

容宗瑾没说下去,容相的脸上已经罩了一层寒霜。

“不管皇上是否用心,毕竟是皇嗣,怎么能问询宫外游医!染儿也是糊涂了!”

容相怒斥,“不过,胆敢算计染儿,倒是欺负我容家无人了!”

说着,一掌拍到了桌上。

余音所震。

“父相可是有主意?”容宗瑾问。

容相没有回答,眼中却是狠炙一闪,“都欺负到了本相头上,若是再不让谢家见识到本相的手段,还以为本相怕了他们谢家不成!”

……………………………………

芳华苑。

寝宫之中。

谢昭仪看着桌案上的一封封书信,脸上的神色渐变。

当最后一封书信合上,谢昭仪重重的吁了口气。

旁边侍奉的宫婢过来奉上香茶。

谢昭仪端起来,口中似有若无的低喃,“……魂殿啊……”

侍奉在侧的宫婢没听清,纳闷的退了下去。

谢昭仪轻啜了口茶水,倏的,眼中一闪,招呼过来宫婢,“你去问父亲,魂殿在何处!”

“是!”

宫婢匆匆的去了。

谢昭仪看着手里的茶盏,喃喃低语,“人生始化为魄,既生魄,阳曰魂。所以,皇上这魂殿,究竟是何意?”

桌案之上。

点点飘渺檀香,萦绕而散。

……………………

别致典雅的芳华苑外,隔着数重宫墙,庭院,便已然是破壁残桓,徒壁寒凉的冷宫。

冷宫之内。

徒壁四顾,

残缺的桌子孤零零的立在屋内,一角,床上躺着的人面色苍白。

面容上依稀可见曾经的华美绝代,却正是容纤染。

门口,随着脚步声近,容纤染撑起身子,外面端着饭菜的正是香玉。

香玉看到容纤染起身,忙把饭菜放到桌上,过去扶起容纤染,“娘娘,饭菜来了!”

容纤染坐起来,香玉把饭菜端到近前。

有饭,有菜,还冒着热气。

“怎么是热的?”容纤染扯了扯嘴角,双手去捧。

香玉笑,眼睛里似乎含着盈光,“娘娘腹中毕竟是皇上的子嗣,司膳怎么也不能亏待了……”

“是么?”

容纤染脸上一泛苦涩。

她没有忘记昨儿她吃的是馒头和咸菜。

她看了眼香玉的手腕,香玉把手腕往回缩了缩。

只是一眼,她还是看到了那里的空空如也。

容纤染低头,去吃碗里的饭菜。

可即便是香玉用她送给她的玉镯换来的饭菜又焉能和来仪宫的相媲,吃了几口,容纤染就有些吃不下去。

“娘娘,就是再怎么不想吃,为了孩子,也要吃上几口!”香玉劝。

容纤染咬牙,看着饭菜,泪水流出来。

“香玉,是不是我自作自受?”

容纤染的声音有些哽咽。

香玉一滞,说不出话来。

没听着香玉的声音,容纤染苦笑,“看,你也说不出来!”

香玉似是不忍心,别过眼,

“娘娘,别说了,还是吃饭吧!”

容纤染点头,吸了口气,“好,吃饭!”

容纤染强吃了半碗饭,便推着说吃不下了。

香玉拿开,吃剩下的。

可香玉还没能吃几口,就听的床上一阵的呕吐声。

“娘娘——”

香玉丢下碗筷过去。

容纤染吐的狼狈,刚才吃的那些全都给吐了出来。

残羹饭汤一半儿吐在床上,一半儿吐到了地上。

难堪的味道在屋子里飘着,往日里的优雅高贵瞬间破灭。

“娘娘——”

香玉想要扶容纤染。

容纤染隐忍不住,扬手就往香玉的脸上打过去。

“啪——”

清脆的声音。

香玉跌坐到地上。

容纤染看着香玉,眼中的泪水滚落下来。“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本宫都已经落到了如此下场,你还在这里做什么?滚,滚——”

容纤染指着门口,歇斯底里的失了所有的仪态端庄。

香玉呆呆的看着容纤染,眼中神色微闪。

“娘娘……”

正待是香玉正要说些什么,门口,一道声音诧异响起。“怎么回事?”

容纤染面色一变,香玉也连忙起身。

门口的人华服罩身,面容美好娇媚,微微挺起的腰腹深深的刺激着容纤染的视线。

“你是来看我笑话的,是不是?”

容纤染想要冷哼,可说出口的却有些低哑。

“大胆!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侍奉在容纤月身后的春桃高呼。

容纤染的面色一变,唇角颤颤,却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容纤月勾唇瞧着她,知道她定然是想起了什么。

当初,在她落魄在冷宫的时候,她不是也时不时的过来让她体验一次“姐妹情深”么!

不过……

容纤月皱了皱眉。

随行而来的香兰见状,转头吩咐了。

几名宫婢快速的过去,把那一团狼藉的床褥收拾了。

容纤染在香玉的搀扶下从床上下来,神色复杂。

春桃在容纤月身侧皱着眉,也是一脸的嫌弃。

容纤月倒是没理会容纤染会有什么表情,只是侧目去看桌上摆着的那碗饭菜。

“比本宫在这里的时候,可是好了不少呢!”

容纤月淡淡的道。

春桃也看到了,嗤了声。

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容纤染色变。

容纤染脚下不受控制的往前挪了几步,“这是香玉用本宫赐给她的玉镯……”没说完,容纤染嘎然止住。

容纤月勾了勾唇,转头看向容纤染。

春桃更

是不屑,当初她也想用身上最后的一枚配饰去换,可不是也什么没有换来?

容纤染咬着唇,似乎还想要说什么,这时,腰腹忽的一疼,拧眉弯下身子,香玉忙相扶,“娘娘,娘娘……”

容纤月拧眉,

香兰过去,低低的问,

“怎么回事?”

香玉咬唇,“噗通——”一声的跪倒在地。

“皇后娘娘,这几日我家娘娘每隔几个时辰都会腹痛一阵儿!皇后娘娘怜惜,还请皇后娘娘请太医过来瞧瞧!”

香玉的声音焦急,

闻言,容纤染霍得转头看向香玉,香玉浑然未觉,只看着容纤月。

容纤染咬唇,眼中闪过不甘,可最后,也还是抬头,双目含湿的看向容纤月。

容纤月深看了香玉几眼,方移目看向容纤染。

容纤染对上容纤月的目光,嘴角颤了颤,吐出两个字,

“……求你……”

容纤月的眉目舒展,嘴角带出一抹轻轻的弧度。

招手。

春桃到了近前,“娘娘……”

“请太医过来!”

“娘娘……”

春桃有些不甘,容纤月看了她一眼,“好歹姐妹一场!她不仁,本宫总不能不义!”

听着容纤月这话,容纤染脸上不免又是一僵。

春桃咬了咬唇,还是应了。

而春桃正要退下,容纤月又唤住,

“叫侍奉本宫的太医!”

“是!”

听到容纤月这般吩咐,容纤染和香玉的脸上都显出了几分欣喜。

众所周知,侍奉皇后的太医是皇上的专属太医。

…………

春桃去请太医。

而这会儿,香兰也已经给容纤月找到了一方椅子,并铺上了厚实的软垫。

容纤月坐下来。

面容雍容,丝毫没有因身在冷宫,脚下尘土,而面露不悦。

而似乎容纤染身上的那股疼痛过去了,容纤染慢慢的站直了身子。

在香玉的搀扶下原地站了会儿。

终,往容纤月的跟前挪过去。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容纤染在香玉的相扶之下,冲着容纤月躬身行礼。

她的肚子并不算太大,可身子太过纤薄,倒是显得腰腹大了几分,可也正是如此,整个人看去,越发的盈盈不及风吹摇晃。

容纤月看着她艰难的举动,眉心微微一颦。

说实话,她想看到这一幕。

她也想过要让容纤染把曾付诸在她身上,还有“容纤月”身上的苦难都给一点一点的偿还过去。让她知道什么是“恶有恶报”什么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可如今真正眼瞧着,却是让她兴趣大减。

就是刚才走在冷宫门口,那想要感怀的心气儿都没有了。

或许,她终归不是那个容纤月!

她容纤染施加在“容纤月”身上的是痛,施加在她身上的不过是几句无伤大雅的话。如今,眼看着她落到这样的地步,那几句话似乎也是可有可无。

尤其,这个容纤染对她来说,又算是什么!

“起来吧!”

容纤月道。

那位的圣旨上说的很清楚,就是已经把“德妃”的名号给贬了去,如今,她也就只能这样称呼了。

容纤染咬了咬唇,撑着起了身。

“谢皇后!”

“既然身子不舒服,坐吧——”

容纤月示意。

容纤染应了,在香玉的搀扶下坐下。

容纤染坐下的椅子是宫婢在外面寻到的,只简单的把上面的浮土擦了去。

可即便凉意泛浓,却也维持了她容家嫡女的颜面。

容纤染坐下,面上似有局促。

容纤月也不看她,只是抬眸在这冷宫四壁张望。

这里似乎比起先前她待着的时候明显要清冷了许多。

现在想想,她还真是没想到她竟是在这样的境况里待了那好一阵子。

这时,香兰等人已经把那简单的床褥收拾干净了。

不知是巧合还是碰巧,现在那张床上铺的正是先前容纤月盖的那床。

“你的案子,皇上不让本宫插手,所以本宫只能在旁处助你!”容纤月道。

容纤染僵硬的扯了扯嘴角,

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能说出来。

容纤月睇了她一眼,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人家总是颐指气使的,就是身陷如此境地,恐怕最不愿看到的人也是她了!

反正换做是她,要是原来自己最看不起的人现在高高在上的看着自己,心下也恨不得揪着她的头发大打一架。

容纤月看了眼跟前这改善了一些的膳食,膳食里显而易见的木薯,还有寥寥的松花和木耳。

……要是她记得那些书上写的没错的话,这些东西都是孕妇不好吃的!

“膳食上虽不能和原来一样,可若是到香玉的等阶,倒也可以!”

容纤月道。

高高在上的语气似有若无的流露出来。

容纤染眼中的神色一变,香玉先叩谢,“多谢皇后娘娘!”

“嗯!”

容纤月看了香玉一眼,“若非是有你这样忠心的丫头,本宫倒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了!”

说着,容纤月瞄向容纤染。

容纤染低垂着头,看不到她脸上的神色,只是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怎么,又疼了?”容纤月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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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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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染吸了口气,香玉忙扶住容纤染,

“娘娘,一定要忍住。太医一会儿就来了,娘娘……”

低垂着头的容纤染眼中恨意忽闪,最后还是点了头旆。

“好!窠”

…………

听着容纤染的回答,容纤月不置可否。

很快,太医赶了过来。

容纤月冲着容纤染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有劳太医了!”

“微臣不敢!”

太医应着,到了容纤染的跟前。

“请探臂一查!”

太医道,声音尚算恭谨。

先在看到容纤月那般不屑的表情之后,容纤染脸上就有些冷,这又听着太医的话,身子几乎又是一颤。

旁边的香玉忙着扶住容纤染,“娘娘,小心身子!”

容纤染深吸了几口气,方稳住。

扯了扯嘴角,把手臂探出来。

容纤月瞥了眼,容纤染的手臂异常的纤细,似乎诡异的苍白,映得容纤月的眼中一阵发凉。

忽然,容纤月不想看下去,起身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身后,春桃紧随着她出去。

香兰还在里面待着听消息。

“皇后娘娘,怎么了?”春桃低低的问。

容纤月弯了弯唇,打量着这冷宫的四壁。

湛蓝的天空下,寂寥颓废的宫廷楼阁环绕。

院子正中的亭子,败破不堪。

几株杂草缩在角落,却是堪堪的只剩下了发黄的残条在风中摇晃。

像是下一刻就会被拦腰吹断。

“春桃!你觉得这里如何?”

容纤月问。

春桃一怔,也打量起四周,看着这里的景色,春桃脸上的神情也是渐变。

过了会儿,春桃喃喃,“没有这里,就没有现在的春桃!”

容纤月眼中闪过赞许。

春桃也转过目光,和容纤月对视。

此刻,那张容纤月初见时,只是清秀可人,并带着泪水晶莹的面容,已经带着雨后沐浴的清新,还有自信恬然的笑容。

就像是那初生的小草,经过了风吹雨打,如今已经绽放出了她本有的风姿色彩。

…………

不多时,太医退了出来。

“回皇后,臣已经斟酌了方子!”

容纤月点头,“那就好!”

然后,容纤月对春桃示意。

春桃明白,领着太医先下去。

房门之内,

容纤染已经在香玉的搀扶下起身,虚弱的挪到了门口,“臣妾多谢皇后娘娘!”

容纤月点头,目光在容纤染的腰腹转了圈,

“毕竟怀的是皇上的骨肉,还是好生歇着吧!”

言罢,容纤月转身就要离开。

不过刚抬脚,身后,容纤染急急的唤了声。

“皇后娘娘——”

容纤月顿住。

“……是谢家设计的,皇后娘娘,要小心!”

容纤月回头看了容纤染一眼,微微颌首。

遂,离开。

…………

看着冷宫的门口没了那浩荡的身影,容纤染脸上好不容易浮上的情动之色快速的压下来。

即便身形羸弱,面色苍白,眼中带着的恨意光芒也还是尖锐如刺。

“娘娘,您这是……”

香玉似被容纤染的目光所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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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染死死的撑着门框,呼了口气,扭头看向香玉,“你以为本宫就这么认了么?——不,不会!”

那最后的三个字,像是嘶哑而来。

在冷宫上空盘旋而过。

…………

走出冷宫。

容纤月并没有登上凤辇,而是又前行了数十步到了前面的一道弯角。

那里,等了一会儿的太医见到容纤月过来,忙躬身。

“见过皇后娘娘!”

容纤月颌首。

“免礼!”

太医起身。

容纤月双目灼灼的看向太医,“她,如何?”

太医的眼中有些躲闪,容纤月抿唇,往太医跟前又靠近了一步,“但说无妨!”

太医咬了咬牙,

只能靠近了容纤月,低低的说,

“……不好!”

…………………………………………

凤仪宫中。

容纤月坐在软榻上,脑袋里一遍遍的回闪着那个太医在回答她的疑问时候的表情。

最后,越发的确定太医眼里闪过的,是慌张。还有惊吓。

她只是问询容纤染的身子,又何必慌张!更又是何来的惊吓!!

容纤月把手里的书放到软榻上,

“香兰!”

门外守着的香兰应声,“奴婢在!”

“宣太医!”

香兰应声,就要去,容纤月又补充了句,“去唤给德妃看诊的太医!”

“是!”

…………

稍时,太医到。

向皇后躬身请安。

容纤月示意起身。

目光柔和,慈目相视。

“可否告诉本宫,德妃的身子究竟如何?”

两名专门给德妃问诊的太医微微一顿,为首一年岁较大的太医应道,“回皇后娘娘,臣等是奉皇命!”

容纤月弯唇,

“本宫知道。既然你们不能回,那本宫就问你们,可还有谁问了德妃之事?”

太医沉吟,道,“还有谢昭仪!”

容纤月眼中精光一闪,“你是如何回答的?”

太医垂首,“臣奉皇命,不敢违!”

容纤月点头,那就是说也没有泄露了。

只是,即便是不说,此刻,她就真的不知道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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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一身龙袍的夜凌璟坐在龙案之后。

明耀的光亮交错在他的身上,别样的光华斑驳。

常总管从外面进来,疾步到了夜凌璟的耳边,低低的说了什么。

夜凌璟的神色微变,捏着朱笔的手微微一紧。

“这么说,她知道了?”

常总管点头。

夜凌璟的身子微微擎起,像是要起身,只是终又坐了回去。

笔下稍顿,再度在折子上写下去。

面上神色无变,“太医走后,她做什么了?”

常总管张了张嘴,有些犹豫,可到底也不敢隐瞒,低低的回道,

“皇后抄了佛经……”

话音未落,夜凌璟手里的朱笔猛地一颤。

一抹朱红显眼的落到了折子上。

夜凌璟的眸子微缩。

下一刻,手中一扬,那朱笔扔到了龙案之侧。

打了个滚儿,落到地上。

“倒是朕心狠了?”

随着帝王低斥。

常总管一颤,噤若寒蝉。

隔着紧闭的御书房门,皇帝的叱声隐约可见。

……………………

当御书房的消息传到后宫芳华苑。

正在案前图画丹青的谢昭仪轻嘲一勾,继续着手上的涂抹颜色。

旁边的宫婢瞧着主子脸上的神色,不解,“皇后走一趟冷宫,又是贴切,怎么又惹得皇上不悦?”

谢昭仪仍专注着画卷,华美恬然的面上笑意轻拂。

“不过是做戏,却是太过真了!皇上睿智,又怎能看不出来!”

宫婢明白了,点头。

原本就是不合的姐妹,现下的表现也似乎有些过犹不及……也难怪皇上动怒!

…………

容府。

容相听到这个消息。

重重的靠到了身后的靠背上。

“虽说愚钝,却也有几分情义!”

“老爷说的不错!”旁边,容府的老管家应着。

容相吁了口气,“去告诉夫人,把薛夫人的礼遇提一些!也免得月儿不尽心!”

“是!”

……………

凤仪宫。

书房之中。

墨墨的书香弥漫。

容纤月坐在当中的座位上,手中笔墨和缓,一笔一划的黙着《金刚经》的内容。

门外侍奉的春桃脸上有些压抑不住的焦急。

自从那两位侍奉德妃的太医离开之后,皇后就到了这里来,到现在已经一个时辰了。

“香兰姐姐,你去吧!”

春桃把端着的茶递到香兰手里去。

香兰摇头推拒,“春桃,还是你去说好!……毕竟先前我是皇上身边的。”

春桃咬唇,犹豫了番,硬着头皮进去。

“皇后娘娘……”

春桃把茶盏递过去。

容纤月也不看,仍在认真的抄着经书。

春桃小心的瞧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皇后娘娘……这,茶,凉了就不好了……”

“放下吧!”容纤月道。

“……是!”

春桃放下。

偷偷的松了口气。

容纤月手中笔墨落停,落腕停笔。

热气渺渺,淡淡的茶香淼淼,弥漫。

容纤月端起茶盏。

春桃小心的瞧着自家的主子,欲言又止。

倒是还不等春桃说什么,容纤月已经淡淡的开口,

“可是皇上知道了?”

“……”

春桃咬唇,低垂下头。

虽不语,已然明朗。

容纤月弯了弯唇,只瞧着春桃和香兰在门口左右推搪了这么久,她就知道那边传来的消息不妙。

容纤月轻啜了口茶水,

“放心吧,没事!”

“皇后娘娘,皇上对您……”

春桃意识到主子应该是察觉到了,试图要说些什么,容纤月已经放下了茶盏,

“下去吧——”

“……是!”

春桃无奈,只能应着,退了下去。

看着春桃退了下去,容纤月放下茶盏。

目光转过,落到自己刚才写过的金刚经上,

“……若

有善男子、善女人,发菩提心者,持于此经,乃至四句偈等,受持读诵,为人演说,其福胜彼。云何为人演说?不取于相,如如不动。何以故?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或者是她终是和佛无缘的,这《金刚经》自她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读,可就是读到此时,还是弄不懂这里面的意思。

“善男子,善女子”是谁?

是她,还是他?

可若是照着这经书上所写,似乎他不是,她亦也不是。

所以,就是她把这经书写个七八十遍,百八十遍,又有什么用?

……不过就是求个心安!

可她又何必需要心安!

他也何尝需要?

深宫喋血,若是他不心狠,他又何尝能活着登上那个位置?

所一切也不过是为了活着。

而他对她情深,她也懂!

所以她的仇,也就是他的!

即便她说要自己报仇,他也帮衬了她。

她不甘,可又也是心动。

人生在世,能有这样一个不劳你辛苦,就全都替你做了的人,不是很好?

在来仪宫,容纤染肆意的虐打宫婢,在容家的府邸,她给容纤月灌下了绝子汤,若非是贵人相助,她腹中又焉能有睿儿?更不知,她究竟做过多少的错事,坏事!

如今她身陷冷宫,虽是大腹便便,满心期盼,最后那腹中的孩儿却是极可能殒命黄泉。也是她容纤染罪有应得。

而她,不高放鞭炮,举杯欢庆就已经是善心大发。

可怎么却是在抄着这个《金刚经》?

所以,他生气,他恼怒。

就是现在他找到她凤仪宫来找她质问,她都明白,也都懂!

只是,今日抄着这金刚经,她也才明白。

区区“比肩而立”这四个字,做起来,远比她所以为的要难的多。

盏茶喝了。

只余下淡淡的余味。

容纤月放下茶盏。再度执笔。

…………………………

半个时辰之后。

容纤月唤进了香兰。

没一会儿,香兰出来。

走出凤仪宫,直接往前廷而去。

稍许,低沉气势笼罩的御书房外,常总管悄悄的走了进去。

龙案之后,夜凌璟沉眉看着手里的折子,俊朗如月的面容,周遭却是冷沉压抑。

常总管的大气也不敢喘,屏着呼吸,到了案头,把怀里的物件掏出来,小心的放到了桌上。

夜凌璟淡淡的瞥了眼,在看到上面的字迹之后,目光一顿。

常总管一直就小心翼翼的瞥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情,见状,赶紧的说了句,

“这是香兰送来的!”

然后,退到一边。

夜凌璟抿了唇角,低眉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并没有想要看的意思。

常总管瞧着,也不敢说话,老实的把自己当成是御书房里的柱子。

过了会儿,就在常总管眼中的淡漠倾城的主子连着看了四本折子之后,那位主子总算是伸手过去……

常总管赶紧的低垂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面。

看不到啊,看不到。

……

那个物件,确切说是本册子。

上面的字迹是夜凌璟最熟悉不过的。

是他的。

而笔画落笔,又没有他的凌厉。

所以,这本册子正是她写出来的。

……上面墨迹清明,应是刚写出来不久。

她写的是什么?</

夜凌璟略微沉吟,掀开。

触目,看着里面的内容,夜凌璟的眉心微皱。

捏在书册两边的手也不由发紧。

——还当真是《金刚经》。

嘴角稍沉,夜凌璟稍许犹豫,继续掀翻着。

一页一页,

夜凌璟的眸色渐深。

到最后一页,夜凌璟的眸子里霎时一亮。

就在《金刚经》的最后一句“我与众生等,皆共成佛道。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之后,平又添了一行字。

——“愿与君携手,并肩而立。”

………………

半盏茶之后。

紧闭的御书房房门开了一条缝儿,常总管出了来。

随手关上殿门。

常总管抬手就招呼过来远处里的一个宫随,“赶紧的,跟咱倒杯茶!”

“是!”

宫随忙着去了。

常总管在后面跟着,去了旁边的偏房,也就是他往日歇息的地方。

很快,茶水递过来。

常总管仰头深吸了口气,轻啜。

主子愉悦,这身为奴才的也好像觉得全身上下像是活过来一般。

就当是仙乐飘飘,淼淼似仙,也差不多。

好,真好!

这茶,也香,极香。

*******************请支持乐文正版*********************

三日后,宁王回京。

因平定西北蝗灾,又平*乱外邦动*乱。皇帝心喜,钦赐百官相迎,帝后也于宫中玄武门相侯。

与日。

夜凌璟容纤月厚装华服,龙凤衮服,携手相立于玄武门城楼之上。

街道之上,早已经黄土铺街,只等宁王一众人等回京。

百姓们立于街头,人头攒动,仰首而望。

远处里,清风徐徐,天高云清。

饶是一派馥美之意。

近处里,美色当前,温厚在侧。

总也让人心怡。

忽的,远处里一声炮鸣,激的四野惊呼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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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万字更新!亲们,咱积极吧!!!打个赏吧!!嘿嘿!

128.好巧,小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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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不约的低头,就只见先前遮挡在宁王夜凌澈头顶上,表示皇帝皇恩的龙纹布幔乍然歪斜,布幔之下,原本还风姿轻曼的宁王夜凌澈已经从马背上翻下来,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宁王胯下的马儿也正是仰首嘶鸣旆。

虽是乍然一变,似乎宁王的举动还是惹得百姓们钦佩,欢呼声顿时再起。

这倒是还好,不妙的是,两次随行的容相和谢大人却是有些狼狈,一个跌坐在地上,一脸痛色,另一个虽是挺立在一侧,可脸上已然挂上了寒霜。

容纤月看着这一幕,眸底微暗。

……………………

一炷香之后窠。

早已经布置好,应是正迎接宁王归来的凰牒殿中。

四下里宫婢宫随不见。

侍卫林立。

一片沉肃。

帝后端坐在高台之上。

大殿之内,立在当中的文武官员颤颤而立,为首仨人跪在当中。

中间是宁王,两侧的一容相,一京郊八营统领谢大人。

“怎么回事?”

夜凌璟冷眼看着下面跪着的三人。

实际上先前常总管已经就先前在街道上的情景得到了消息,说是正行走间,谢大人的马先是打了个喷嚏,然后就开始有些不受控制的左右晃起脑袋来,谢大人发现,及时的勒住,可不知道是手头的力道过大还是什么,马儿歪着身子就往宁王的马侧撞过去。

虽然是京城最宽敞的街道,可街道两侧已经站满了不少的百姓,又有侍卫防护,中间能容出三匹马并行已经是不易,所以谢大人的马歪歪的撞过去,夜凌澈就是及时的反应过来也有些晚,幸亏了早先在沙场上磨练稍许,察觉到不对,夜凌澈一个翻身就从马上跳下来,很是挺拔的站到了街道上,而另外一侧的容相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本就是文官,又加上事出突然,虽然马儿是没有摔倒,可容大人却愣是从马上摔下来。于是,也就有了先前在城楼上容纤月看到的那一幕。

端的是没出什么事,可毕竟也是让朝廷失了颜面。

帝王震怒,在所难免。

“回皇上,应该是谢大人的马受了些惊!”夜凌澈先道。

夜凌璟看了眼他,转眸看向谢大人。

容纤月也淡淡的随之看过去一眼,平波无痕。

只是那霎时的目光似乎诡异的就对上了他的视线。

容纤月的心头蓦的一动。

耳边,身边的男子沉声问,“谢大人,你好歹也是驰骋过沙场的将军,怎么今儿却是惊了马?”

“回皇上,臣以为是有人蓄谋!”

谢大人的声音老沉,隐带着勃然怒火。

容纤月瞧着,发觉这位谢大人除了眉眼之处有些地方和谢安华差不多之外,旁处还真看不出相似来。

夜凌璟轻笑。

“蓄谋?就在白日之下,众目之中?”

听着皇帝的语气似乎是不相信,谢大人道,“回皇上,正是如此!”或是有些着急,声音显得很大。

夜凌璟拧眉。

夜凌澈也扭头看过去,“谢大人,声音小点儿!”夜凌澈道。

谢大人,“……”

众位大人,“……”

先前还以为这位宁王经过了西北灭蝗还有大乱和先前不同了,却没想这似乎根本没什么不一样。

“宁王!”

夜凌璟不悦的哼了声。

夜凌澈忙应,“臣弟在,可臣弟也是为了皇兄啊,何况皇嫂怀有龙嗣,若是皇嗣被谢大人惊了,也唯恐不好!”

听着夜凌澈的话,谢大人也是一下子明白过来,赶紧的拱手,“请皇上恕罪,是臣逾距!”

“罢了!”

夜凌璟抬手,“朕的皇嗣安康,你不用请罪!”

“不过,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蓄谋,那可有证据?”



大人一愣,一双虎目睁了睁,转头瞪向另外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容相,

“没有——”

夜凌璟抿了唇角。

容纤月也险些扶额。

这……还说没有吗?就差明白的说谁是始作俑者了。

而显然,容相也察觉到了谢大人看过来的视线,容相抬头,一梗脖子,“谢大人这是什么话,难不成谢大人的意思是本相所为?”

“哼!无所为,便无所惧!难不成是容相做贼心虚,愣是把谢某人说的话往自己头上安?”

谢大人一脸讶然。

容纤月看着兴味顿生。

看来,这位谢大人和那位还真是有些相似。

容相脸色一青,旋,抬头禀向皇帝,“皇上,既然谢大人言辞昭昭,不如就请皇上彻查!”

夜凌璟抿了嘴角,看了眼下面跪着的三个人。

两边的容相和谢大人眼里都几乎冒火,只有中间那位像是“此事和自己完全无关”。

而看上去,也似乎的确无关。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

沉声。

“好!”

………………

于是,新任大理寺卿奉命彻查此案。

而虽有这些争波,可因已经寻得了解决之道,故而欢迎的宴会继续举行。

少半个时辰之后,

歌舞纷纷,丝竹瑟瑟。

高台之上,帝后相携,同看着下面的歌舞升平,一片泰然。

宫婢宫随侍奉在侧,长裙飘飘,美若翩然,就好像先前那沉穆肃然之意混若无有。

当欢迎大胜归来的舞曲过后,常总管上前一步,颁出皇上早先拟旨,高呼宁王不负圣意,弘我大夏国威,虽有稍瑕,却仍美玉不瑕,赐美玉珠宝,绫罗绸缎无数,另因西北大事,大婚推迟,今特封棹侧妃一品诰命衔,以示皇恩。

宁王领旨。

百官近前恭贺。

遂,又是歌舞声声。

不多时,宁王前到高台之上,为帝后敬酒。

“臣弟谢皇兄!”

宁王一饮而尽。

夜凌璟应,也喝了。

容纤月身为皇后,也是随同,只是因为怀有身孕,容纤月喝的是梅子茶。

宁王瞧着夜凌璟饮酒,眼角往容纤月的腰腹上瞄了眼。

这近在咫尺的距离,夜凌璟自是看了个满眼儿。

夜凌璟放下杯盏,淡淡的看向夜凌澈。

夜凌澈煞有介事的叹了声,“现在看皇兄皇嫂如此恩爱,真是让臣弟羡慕啊!”

高台之下,远处看着人不在少数,只是夜凌澈的声音不大,听到的人也不过寥寥。

夜凌璟弯了弯唇,和夜凌澈相似,却又显出几分明媚之色的面容霁月风云。

“你也是有的!”

夜凌澈嗤了声,“……又不是正经的……”

声音很低,就是容纤月也听着不甚清楚。

夜凌璟面色微变,声音也立时发沉,“宁王!”

夜凌澈嘿嘿一笑,“臣弟是说,终也不是正经的王妃!”

“哦?”

夜凌璟脸上的低沉散去些,淡淡的看过去。

夜凌澈却是像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也陡然的发肃,“臣弟能给皇兄要个封赏么?”

“说!”夜凌璟道,

夜凌澈的目光从容纤月的身上不着痕迹的扫过去,“日后臣弟的王妃,臣弟想要自己挑!”

夜凌璟眸光一闪,脸上轻轻笑意,“这位棹夫人莫不是你自己选的?”

台下的众位官员看着,只以为是皇帝兄弟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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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澈瞪大了眼睛,很是冤枉,“那不一样,好歹也是名门之后!”

夜凌璟,“……”

容纤月,“……”

“臣弟想要的王妃,就是流民百姓,贩夫走卒,皇兄也不能否了!”夜凌澈赶紧的补充。

“……”

夜凌璟淡淡的看着他。

夜凌澈目光闪了闪,还是硬着头皮盯过去。

旁边,容纤月眼角瞅着这两人,低头去喝自己碗里的梅子茶。

……自古皇室嫁娶就是大事,即便不过是个闲散的王爷,也不能寻个普通的百姓当侍妾,更不要说是堂堂正妃。

何况,如今宁王立下了如此功勋,已然不能只是被当作一个普通王爷看待!

过了会儿,容纤月手边上的梅子茶还没有喝完。

“……好!”

旁边的人应了。

容纤月一惊,抬头去看。

旁边人俊美的面容没有丝毫波澜,似乎只是最寻常不过的应诺。

容纤月心头波澜微动。

夜凌澈更似是被惊了。

目光似是不经意的扫了眼容纤月,夜凌澈紧抿了抿嘴角,抬起刚才侍奉在侧的宫婢给倒上了水酒,一饮而尽。

“皇兄体恤,臣弟深感!”

言罢,夜凌澈又是一辑,退了下去。

………………………………………………

宴散。

百官从凰牒殿尽数退离。

宁王夜凌澈告退了一众前来恭贺的官员,径直的往自己的车马前而行。

身上的盔甲厚重,行走间,嚯嚯作响,更是威武不凡。

一路上,行走宫婢莫不是投以嫣红悱恻之色。

眼看着宁王就要走到自己的车驾前。

后面,呼声来,

“宁王殿下——”

夜凌澈回头。

身后疾步而来的正是容相。

身后官员散去,显然也是已经告退了众人。

夜凌澈的嘴角些微一勾。

很快,容相到了近前。

夜凌澈拱手,“容相!”

容相同稽,“宁王殿下一路幸苦了!”

夜凌澈一笑,“容相这番客套……就不要多说了吧!”

闻言,容相也是一笑。

遂,面上笑意微敛。

“皇上对宁王可是不一般呢!”

夜凌澈挑眉,“嗯~?”

“历来官员为国建功,数尽归来,皇上总是要在朝上明言功勋,除功劳灼勋,方才会在凰牒殿大宴典正!而宁王殿下此行,虽是功在社稷,却到底也险些祸及圣上,可圣上却还是明言宁王殿下功勋,不止百官相迎,更是大宴群臣,意在稀世之劳……”

“容相想要说什么?”

夜凌澈勾唇,明艳的脸上露出几分邪异。

容相看着夜凌澈,精明的眼中锐光一闪,“本相以为皇上对宁王未免太过偏颇了些!”

“哦~?”

夜凌澈侧着头,像是不懂当中深意。

容相继续道,“且不止本相,恐怕朝中上下心怀此念的人也不在少数!”意有所指。

“所以……”

夜凌澈目视容相,身上盔甲寒凉。

欣长精键的身子立在容相面前,几有胁迫之意。

容相视若不见,眼中笑意深厚。“宁王殿下睿智,本相的意思,宁王殿下不会不清楚吧!”

夜凌澈眼中清湛,脸上的笑容更深,如波,如澜。

“这要是本王真不清楚呢!”<

“这个……”

容相勾了勾唇,“那就当本相适才未有一言!”

言之,容相拱手,告退。

……

夜凌澈立在自己的车马前,看着容相离开的背影,眼中幽光深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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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散去。

凤仪宫。

皇帝已经换下了一身的龙袍衮服,容纤月在春桃香兰的侍奉之下,也已经简服在身。

此刻,那位美人儿靠坐在她身后的软榻上看着书,她则是坐在镜子前面打量着自己头上是插跟簪子还是别只步摇的区别。

宫婢们都已经退了下去,就是常总管也是侍奉在门外。

殿内,淡淡的青竹香气,绕人鼻端。

容纤月的目光在夜凌璟的身上扫了几眼,“皇上为何允了宁王?”

夜凌璟看着书册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她。

容纤月背对着他,于是他便看向镜子里的她。

因着镜子,和她四目相对。

“不过给他个心安!”夜凌璟回答。

平波的面上微微含笑。

似乎说的是真话。

容纤月拧了拧眉,觉得隔着镜子还是看不懂他的想法,转头,容纤月对向他。

“皇上不觉得太偏颇了吗?”

或许这位是真的出于兄弟之谊,可要是被某些个忠君的人听到,恐怕就不会这么想吧!

闻言,夜凌璟脸上的笑意顿了顿,看着她的眼中也稍显深幽。

“纤纤……”

夜凌璟道。

容纤月眨了眨眼。

“你对他,这么在意?”他道。

容纤月,“……”

貌似她问的和他以为的根本没什么关系吧!

容纤月弯唇,娇嗔的瞪过去。

他的面容含笑,又是风华俊美,好像刚才也是他的一时戏言。

不过显然,是他不愿听。

容纤月搭到他冲着她伸过来的手上,坐到了他的腿上。

他的手揽住她的腰身,另一手往她的腰腹上摸过去,也是熟稔之极。

……

和之前多少次坐在他怀里感觉的一样,他的怀抱温暖厚实,比起她的床,她的软榻不知道要舒服多少倍。

熟悉的馨香浓厚,还带着淡淡的酒香熏人。

容纤月靠在他的身上,双手揽到他的脖颈上,仰脸看着他的俊美面容,眼中险些又是恍惚了。

他似乎看出了她的失神,嘴角轻勾,低头往她的面颊上亲吻过去。

“这么喜欢朕?”

他低低的吟喃在她的耳边回转,容纤月的脖颈都有些泛红。

自从她在手抄的《金刚经》里表明了她的态度之后,他似乎就越来越肆无忌惮的和她说这些肉麻又恬不知耻的话了。

难道不是他先喜欢的“容纤月”吗?

要不是她被他感动,她才不会接受他了。

现在他倒是会倒打一耙!

只是温暖的碰触,带着令人心悸的悸动。

容纤月的手不由的攥紧了他的衣襟。

现在连他这稍许的碰触,她都有些情动了呢!

而就是这稍许的羞涩未涌,突的,身下察觉到了他的灼热硬*挺。

容纤月一个激灵,忙推开他。

这可是青天白日的。又是刚从宫宴上下来,总也是要休养生息的吧!

尤其自从她说了那“三个月”之后,似乎他就没怎么轻松的放过她。就好像先

前的那阵子他隐忍的太多,所以现在就是要发泄一般。

“璟怎么看惊马之事?”容纤月脱口而出。

瞧着容纤月的紧张,夜凌璟只低低的笑,

伸手又把她往怀里按了按,侧头一边亲吻着她的面颊,一边道,“定是有安排,恐也查不出什么。”

低哑的声音撩动心弦,耳边的碰触温润悸动。

容纤月一边躲着,一边整个人缩到他的怀里。

身下小心的不去碰触到某处比较敏感的地方。

……只是她不去碰,旁人却是不让她如意。

压着她的臂膀一沉,容纤月惊呼了声,整个人就坐到了那个位置。

那边的灼热,好巧的正抵着她的柔软,即便身上隔着数层的衣衫,仍是清晰入骨。

“纤纤怎么不问朕为什么要查?”

他在她耳边的低喃比起刚才更多了几分暗哑。

容纤月不敢动了。

“有些事,是皇上必须要做的,纤纤为什么要问?”容纤月回答。

夜凌璟的唇角弯起,眼中赞许意明,只是眸光更是深谙。

“不愧是朕的纤纤!”

说完,吻向她的唇。

唇齿交缠,又是一番极尽的缠*绵,相濡以沫。

两人分开,气息微喘,似乎都有些控制不住。

彼此的唇角也都带着盈盈的湿润。

两人对视着,眼中波光流转。

过了会儿,两人不约的笑出声。

遂,再度相拥在一起。

容纤月窝在他的怀里,平息着心头的悸动,却又是心安。

只是对视,便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感觉……

真的很温馨。

“纤纤——”

他的声音传来,熟悉的暖意让她心头轻颤。

“嗯?”她回。

“心经吧!”

“什么?”

容纤月从他的怀里探出头来,有些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夜凌璟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心头微荡,伸手在她的鼻头刮了下。

“你不是抄了金刚经?”

容纤月的眼中一闪,“璟是说……”

“朕自觉并非好恶之人,只是既然纤纤心善,朕总也要应着些,只当是为国祚昌荣吧!”

夜凌璟说着,眼中有些不经意的闪烁。

容纤月抿唇,脸上的笑容漪满。

拉着夜凌璟的衣袖,容纤月撒娇,“那,我们一起抄写?”

夜凌璟微微拧眉,似要拒绝,容纤月赶紧的又拉了他的衣袖,“既然是为国祚昌荣,就更要皇上尽心啊!那臣妾所为也会事半功倍的!”

夜凌璟瞧着她,

面前娇俏的面容生动鲜明,眸光里细碎闪亮,

狡黠,灵动。

正就是他即便闭着眼睛也能画出的人儿就在他的面前。

更是他,心心念念了那么久的人儿。

夜凌璟唇角缓缓的勾开。

一抹笑容荡漾开。

像是乍然开放的烟花,又像是夜里昙花一现的惊鸿。

容纤月的眼前一花。

徒然的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几乎被他湮灭了全数。

脑袋里混混沌沌的,只想到那么数句话。

“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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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任大理寺卿还当真是个查案的老手,至少那本事比容大公子相差并不大。区区三日,就查了个水落石出。

——谢大人的马被人算计了不假,只是连容相的马也是被算计了。

因两匹马都吃了能让马儿癫狂的东西,区别只在多少不同。

这两匹马都是御马,当时也就是容相和谢大人随手一牵,故而不论是容相还是谢大人,到头来总会出现在街头上的那一幕。只不过差别就是在摔倒的人不同。

很快,大理寺卿又查出那马儿所吃之物,虽是癫狂,却是因物而起,而那“物”不是旁的,正是据闻只要吃了,嗅到一定时辰的血腥气就会狂躁的药草。

大夏的御马都是从战场上撤下来的,虽是在禁军中服役,可也是经历过沙场征战,故而便能临危不乱。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那药草就更容易起作用。

只是这血腥气又是从何而来?

虽宁王一行人是从西北边关而来,可这一路上风尘仆仆,来到京城面圣又早已经沐浴一新,怎么会有如此血腥气?

再查,却得知宁王在入京前被人刺伤,故而这血腥气才惊了靠在近处的这两匹马。

所以,这场设计背后要算计的人究竟是谁!似乎已经不言而明!

帝得知,大怒。

召来了宁王就是一顿训斥,御书房外数米都能听着里面皇帝的大怒声。

足足差不多有一盏茶的功夫。

后,皇帝又是给了宁王封赏。

又令京兆尹偕同大理寺严查歹人。

一时,京城上下,议论纷纷。

…………………………

京城的夜色。

一如繁华。

人头攒动,热闹非常。

自然,因为宁王归来当日街头发生了那么一出,后来大理寺彻查,又惹得皇帝大怒,京城内外就更又多了几分议论。

百姓街头,巷尾人群,当中传闻最为热闹的还是京城的各大酒楼。尤其是后来数度为官员们所喜欢出入的悦来酒楼最为热闹。

此刻,悦来酒楼大厅之内,举杯交错,议论声声,声声嘈乱。

楼上的雅间,门外各若相似,都有看似随从的人守护。

窗棂微合,些微的议论声也透过窗子传到雅间之内。

雅间之内,各自杯盏,言语声比之外面的厅堂自也是轻小了不少。而就是这众多雅间之中的一间,门内别有的清静。

没有低声轻语,也没有娇柔应乱。

桌上,一盏清水。

几碟小菜。

桌旁,只有一大腹便便的女子,静坐其中。

却正是容纤月。

自从上次出宫,每过几日她就会出宫转一转。而夜凌璟也是允着,若是有空闲,他也会相陪,只是今儿朝政忙碌,便是和上次一样,派了常总管随行,安护保全。

只是实际上今儿容纤月也不用出宫,只是念着外面的传闻,这才忍不住出了宫。

而也亏得她出宫,不然还不知道这古代的百姓见识也是如此之远,如此之深。

都说,既然大理寺卿查出来是宁王受伤,那为什么这么大的事情宁王不告诉皇上?

或许是宁王不想皇上担心。那究竟又是什么人意图刺杀宁王?

是外邦,是有人蓄意,还是……

若是外邦,先前曾险些刺杀了微服在外的皇帝,那就是刺杀宁王也是有可能。毕竟先前宁王曾在西北大胜,挫了外邦的威风。可若是如此,宁王怎么也要禀告皇上,然后咱们大夏恢宏之师直接就扫平阴山,索性灭了外邦一了百了。

再说,听西北过来的人说,先前的那位御史台的谢大人文韬武略俱是上乘,只在宁王归来的这一路上,就打了几个胜仗,所以,就是外邦想要刺杀,应该也是那位谢大人首当其冲。

所以,不太可能是外邦。

而至于有人

蓄意谋划,应该就是想要挑拨宁王和某人不合,而又有宁王先前的隐而不发,或者,宁王是早就猜到了是何人所为?

……种种,虽然说的很是含蓄,也懵懵懂懂,可实际上,似乎也已经说的很清楚了。

别的不说,只说守在外面的常总管时不时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就已经清楚昭昭。

容纤月一边喝着汤羹,一边默默点头。

若是有人谋划,那就是想要挑起皇帝和宁王不合。

再另一种,那就是皇帝想要杀之而后快,以保皇位安稳。

毕竟现在宁王有了名声功劳,而皇后也有了身孕,这生下来说不定就是嫡长子。

所以这些个中的猜测就比她这个看过了不少史书书册,更甚是还能桃李满园的水平相差无几啊!

只不过,别的不说,只是那位常总管被气的几乎要暴跳的举动来看,这八成就不会是那个人的所为了。

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给自己又到了盏温水。

只是这温水尚未入口,就听着外面低呼起,“二公子!”

是常总管的声音。

不过这二公子……

容纤月脑中似乎闪过什么,而就在这时候,房门被推了开。

一个人走了进来。

隔着雅间内的帘帐,那人面色俊美翩然,一身的藏青色袍子衬着那张华美的面容,隐隐竟有几分风华霁月之容。

“宁王殿下!”容纤月失声。

“嫂子好!”

宁王殿下夜凌澈眉眼含笑,冲着容纤月拱手就是一辑。

身后,常总管立在后面,脸上恭谨而笑,眉宇间似有不安。

容纤月弯唇,脸上灿烂如花。

“还真是巧呢!小叔子!”

………………

常总管和随同宁王而来的一众随从在外面伺候,雅间之内只有夜凌澈和容纤月二人。

桌上摆着的菜色比先前多了不少,连带酒水也摆了上来。

“澈,敬嫂子!”

夜凌澈举起自己手里的酒盏,遥遥相对。

容纤月看看自己跟前的清盏,又看看他的动作。

似乎要是她不举杯,他就一直这样举着。

弯唇,容纤月举杯。

也就是刚举起杯子,夜凌澈长臂一伸,就碰到了她的杯盏边上。

乍然的稍近,他身上的气息淡淡而来。

青竹的香气。

容纤月脸上的神色微变。

遂,又是淡若下来。

夜凌澈仰头,杯盏中的酒一饮而尽。

“好酒!”

夜凌澈叹着。

容纤月一笑,“本宫倒是没想到小叔子喜欢这酒!”

夜凌澈扬眉,“嫂子不是喜欢吗?”

话音落地,门外轻微跌碰声传来。

夜凌澈扭头看了眼,唇角似笑非笑。

容纤月默默扶额……这个小常子。

“宁王是听何人说的?”

容纤月问。

嘴里不再是“小叔子”的称呼,俨便是客套了几分。

夜凌澈一笑,“嫂子当真以为是巧合?”

不止是根本没听出来,还更肆无忌惮了。

容纤月脸上的笑容敛了敛。

“宁王似乎和往日本宫看着不同!”

夜凌澈耸了耸肩膀,给自己又倒了杯,“恐怕不少人和旁人看着都不同吧!”

说着,夜凌澈看向容纤月。

带着邪肆的眸光一眨,轻佻意浓。

容纤月呼了口气,眼

中凛了几分。

遂,容纤月低下头,去吃自己跟前的饭菜,不再多言。

夜凌澈挑眉,一手托着下巴,一手端着酒盏,有一口每一口的喝着。

深幽清湛的目光看着容纤月。

波光淋动。

…………

倒也时候不长,桌上的菜色吃了大半儿,容纤月也自觉吃饱喝足。

眼角所落,对面的人似乎还维持着先前的姿势。

虽并没有什么揶揄隐邪,

他此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暗自思衬,容纤月抬眼,对面的人也正循而对视。

“嫂子可知道澈怎么恰巧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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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9.记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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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澈一言。

容纤月眸光一闪,嘴角笑意已然。“还请宁王殿下明言!”

夜凌澈扯嘴笑开,雪白的牙齿整齐明亮,在屋内烛光下,闪动珠华窠。

“澈,只想见见嫂子!旆”

明亮的声音落地。

隔着紧闭的房门,外面又是一磕碰声。

容纤月,“……”

夜凌澈大笑,冲着门口喊,“小常子,要是忍不住就进来啊?”

门外,一阵的窸窣。

没有回答声。

夜凌澈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对面的容纤月,耸耸肩膀,“他不进来——”

容纤月,“……”

夜凌澈眼中戏谑一闪,端起跟前的酒盏。

而就在这酒水入喉,容纤月幽幽的道,

“澈是想要见本宫呢,还是说其实是想借着见本宫的名头见一见常总管?”

“噗——”

夜凌澈喉咙里的酒直接的喷到了旁边的地上。

隔着门板,外面隐忍着的闷笑低低的溢出。

夜凌澈擦着嘴角的溢出来的酒水,看着容纤月,眼中闪动茗光。

“嫂嫂你,还是和当日一样,犀利的很呢!”

当日?

容纤月唇角隐忍的笑意微敛,拧眉。

夜凌澈眼中闪了闪,放下酒盏,身子往容纤月的方向倾了稍许,“嫂嫂可知道澈说的当日是何时?”

“就是当年容相生辰时,嫂嫂那时也才五岁耳——”

面前倏然靠近的身子,让容纤月下意识的往后倾了倾身子,脑袋里却是回转过那个美人儿曾对她说过的。

……容府,假山,水池边。

“当日假山边上,可是澈先见着嫂子呢,嫂子还说澈稚嫩,美丽无双……”

夜凌澈后面还想再说什么,紧闭的房门外就已经听着常总管刻意放大了声音,“主子!二公子在里面!”

容纤月霍得转头,往门口看去。

正倾身要说什么的夜凌澈眼中深色一凛。

这时候,房门就被推了开。

欣长的人影显在门口。

挺拔的身姿如青如松,俊美的面容含笑,可眼中微微泄出的凌然还是让容纤月看着头顶上蓦地一麻。

本来她就是先坐在这里,然后某个不识趣的家伙硬闯进来,怎么看到他进来,反而有种心虚的感觉!

当即,容纤月走过去,笑容满面,“相公~!”

拖长的声音里明显的讨好。

夜凌璟看着她,伸手就把她揽过来,唇角含笑,“调皮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容纤月吐了吐舌头,窝到他的怀里,乖巧状,嘴角却是在不经意间的微微一抽,

——什么是“怎么跑到这里”,明明就是她问过了常总管才到这里来的。

她就不信常总管没有告诉他。

夜凌璟也不理会容纤月的反应,转头看向夜凌澈,“澈也在!倒是巧了!”

夜凌澈扯了扯嘴角,慵懒的站直了身子,冲着夜凌璟一躬手,“兄长来的才不是时候,澈正和嫂嫂说当日相识之事!”

话语中颇有怨气。

夜凌璟一笑,揽着容纤月就坐到了先前容纤月坐着的位置上。

“那时候纤纤还小,焉能记得如此多事,澈现下提起来,未免有趣!”

夜凌澈干笑了声,目光在容纤月的身上转了圈,又看向夜凌璟,“兄长说的是,刚才澈提及的时候,嫂嫂茫然无知的模样,倒是让澈以为莽撞了!”

说着,夜凌澈又给自己到了一杯酒,端向容纤月,“澈端茶请罪,还请嫂子接了!”

容纤月看看似乎瞬间就变了个模样的夜凌澈,又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看着那酒盏,还有旁边显然已经喝了大半儿的酒壶。微微拧眉。

“身子可好些了?”

夜凌澈端着酒盏的手一顿,“好多了!多谢皇兄关心!”

“身子未好,就不要喝酒了,饮酒伤身!”

“是,臣弟记下了!”

说着,夜凌澈还是在看着容纤月,

夜凌璟嘴角含笑,侧目往容纤月跟前的杯盏扬了扬下巴。

容纤月知道意思,端起自己手里的水盏,遥遥一举。

“蒙小叔子抬爱,嫂子便应了!”

说完,容纤月很是豪爽的把杯子里的水喝了,看向夜凌澈。

夜凌澈看着她的举动,嘴角勾了勾,仰头,也把自己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碰——”

夜凌澈甩下手里的酒杯,又冲着夜凌璟拱手,“臣弟已经喝了数杯,觉得有些醉,先告退了!”

说完,也不管夜凌璟会说什么,转身就往外走。

身子摇晃,似乎是真的醉了。

夜凌璟也没再说什么,看着夜凌澈拉开,房门。

外面伺候的是常总管。

常总管赶紧的就是一辑首。

夜凌澈拧了拧眉,抬手就在小常子的脑门上打了一记。

小常子没敢呼痛,就这么承了。

随后,夜凌澈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挨了打的小常子及时的关上房门。

屋内雅间,便又是只有容纤月夜凌璟两人。

……

桌前,容纤月看着紧闭的房门,眸光微闪。

“怎么了?”

夜凌璟问。

低哑的声音在容纤月的耳边回响,隐隐的有不悦。

若是先前容纤月定然早就察觉到了,然后好生的哄劝几句,可现在,容纤月眼前晃着的突然就是夜凌澈的背影。

难道,难道……

容纤月霍得转头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因为容纤月眼中闪动的神色微微敛了眸光。

“那天,宁王穿的是藏青的袍子?”容纤月脱口而出。

夜凌璟抿了嘴角,低头去拿桌上另没有动过的酒盏,“那么久,朕哪儿里记得清楚!”

骗人!

要是真的不记得,那怎么她当时就是随口一说那个“藏青色”他就乍然色变不悦了?

何况,刚才他进门之后,看似平淡无波,可捏着她的手掌心明明就有些冒热,呼吸也有些喘,还不说是急匆匆赶来的?

若是心里无鬼,又何必如此!

容纤月小心的打量着他脸上的神情,“……所以,那夜里实际上,我看到的先是宁王?”

夜凌璟去倒酒的动作一顿,抬头定定的看着她,“是朕,朕早就说了,早你孩提时,朕就已经见过你了——”

容纤月,“……”

果然是宁王!

看到容纤月脸上的了然,夜凌璟脸上鲜少的显过一抹晕色,“问那时候的事情做什么,现在你是朕的皇后!”

容纤月看着他,声音发愣,“我知道啊!”

夜凌璟,“……”

容纤月再也忍不住,“噗哧”的笑出声。

夜凌璟也是懊恼,抓过她的肩膀,拉着她就是一阵啃咬。

说是啃咬,可力道还是轻柔放缓。

容纤月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身上的力气再度流失,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他的衣襟。

就是那时候“容纤月”先看到的那个宁王,又如何?

现在她身边的人是他,而他也是这般的欢喜着她,就够了!

两人分开。

彼此的唇角都带着淡淡的润色。

容纤月看着面前的美男,眼中几乎又是恍惚。

先前夜凌澈也在她面前,可看着这两张相似的面孔,她愣是没觉得那个夜凌澈多么的美艳绝伦。而偏偏就是他在她的面前,怎么看她都觉得看不厌。

这就是所谓的情人眼里出西施吧!

“又看什么?”

耳边低哑声起,相似刚才的询问,可这次显然愉悦更多。

容纤月一笑,“明知故问!”

又在他的唇上偷了个香。

夜凌璟低低一笑,揽着她的臂膀微微用了些力,

容纤月索性窝到他的怀里。

“别总这样看着朕……”

头顶上,他道,

干嘛,不喜欢?

容纤月要抬头。

他的声音已经继续的传过来,“——朕会忍不住!”

容纤月默,旋即又窝在他的怀里得意的笑。

可惜现在怀着身孕,不然……让美人儿失控的感觉,才是真好!

不过在美人儿的怀里美了没一会儿,容纤月忽的想到正经事儿,她推开他的怀抱,“璟可是听了传言?”

“嗯!”

夜凌璟点头。

“那……”

夜凌璟没让她说下去,又揽着她,再度把她揽到怀里,“朕知道纤纤关心朕,朕心深慰!”

容纤月皱眉,怎么听着像是在哄着她了!

“璟,不担心?”

容纤月从他的怀里撑起头来,问。

夜凌璟看着她,眼中幽亮微闪,“有纤纤在,朕自是不担心!”

容纤月拧眉。

这次,她坐直了身子,敛去了脸上的笑容,一本正经的看着他,

“可是我担心……”

夜凌璟仍是弯着唇,唇角浮笑,只是眼中已然有了晕色。

容纤月继续的说着自己想要说的,“……我只想帮你!”

她知道她所知道的那些对他来说或者称不上什么,她更知道她所知道的那些不能尽数的全都吐露出来,不然非被当作怪胎不可,可就是想要尽自己的能力帮一帮他。哪怕他根本就不需要,哪怕只是她一厢情愿的自作多情,她还是想要说出来。

看着她脸上的郑重其事,夜凌璟的眸色渐深,他一笑,温润的面容如玉霁月。

他揽过她,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幽深的眸子看着她,更深深的看进她的瞳孔里去。

“朕知道,只是你在朕身边,就已经是帮朕了!”

……………………………………

宁王府外。

沉重的车辙滚动,当低调奢华的车马停靠在府外门口,里面的总管忙着过来,躬身稽首,

“王爷!”

车帘掀开,里面的人探出头。

俊美的人面颊上微微泛红,似有些酒气,可眼中的明亮却是慑人。

夜凌澈跳下车马。

正要踏步而入,外面暗处的角落里,一个声音冒出来,“宁王殿下!”

夜凌澈拧眉回头,在夜凌澈四周保护的人也乍然神情微凛。

不过,只是稍时,便松下了警惕。

来人欣长如玉,温润和煦,正是容大公子。

“容大人?”

夜凌澈扬了扬眉,看着容宗瑾一步步走到宁王府的光亮中。

“容大人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入府一候?”

“外面景致僻静,倒也独好!”

夜凌澈嘴角一勾,“怎么?容大公子这御

史还当的这般尽职?”

容宗瑾轻轻一笑,“宁王说笑了,就是说有官员想要巴结宁王,也总是要在宁王在府里的时候不是?”

“哦~!”夜凌澈点头,“所以,容大公子这是来巴结本王的?”

“这倒是谈不上!不过……”容宗瑾一顿,“宗瑾确是有事想要和宁王相询!”

夜凌澈嘴角含着的笑意一凝,他看着容宗瑾,眸中忽转,

口中喃喃,“倒是比本王的胆子大……”

夜凌澈的声音不大,容宗瑾正好能听到。

容宗瑾先是一怔,随后眼中暗光忽顿。

夜凌澈也是稍许的失神,很快就清醒过来,察觉到了容宗瑾眼中的神色,夜凌澈邪魅一笑,“容大人,进府一叙吧!”

…………

宁王府。

正中的厅堂。

夜凌澈坐在首位上,容宗瑾端坐在左下首位。

下面的随从奉上了茶,俱都退了下去。

厅堂之内,唯有两人。

寥寥檀香在屋中环绕,正是青竹香。

几口茶水入喉,先前在外面的那股不大的酒意也尽数的散了去,夜凌澈放下茶盏,“容大人此行所为何来?”

容宗瑾也放下了茶盏,“此来,是想要问询宁王殿下……何为魂殿!”

夜凌澈的眼中一闪,“容大人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容宗瑾微微一笑,像是随口一说,“倒也不是宗瑾多言,而是据闻近日谢家也在问查!”

“谢家?”

夜凌澈诧异。

容宗瑾点头,脸上的笑意渐敛,“是!宗瑾知道宁王曾去往魂殿,故而有此一问!”

容宗瑾说的是端午宫宴一案,毕竟当时他是负责查案的官员。

“哦!”

夜凌澈点头,“所以,容大人是想要知道什么?”

“但,宁王以为能言之!”容宗瑾道。

夜凌澈看着容宗瑾,眼中幽深莫测,

容宗瑾直对而视,不曾任何躲避。

屋内,寂静弥漫。

徒有淡淡茗香围绕。

“若容大人是担忧皇后,倒是大可不必!因为魂殿隐秘,谢家不会知道,而皇上也不会让她出事!”夜凌澈忽的开口,

听这似乎是俨然给打了包票的话,容宗瑾的眼中却是微微一凝,

这么说,宁王知道魂殿内里。

夜凌澈似乎是看出来什么,嘴角勾出一抹邪魅,“怎么?莫不是容大人信不过皇上?”

“适才本王,刚和皇上皇后分开,人家帝后缱绻情深,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参合进去的,何况……容大人……”

夜凌澈意有所指。

容宗瑾眼中几变,遂,嘴角挂上淡淡笑意,“原来,宁王方才见了皇上!”

“嗯,不错!”

夜凌澈点头,继端起自己跟前的茶水。

脸上的神情未变,也并未丝毫因为容宗瑾的话受到什么影响。

“那,不知宁王心情如何?”

容宗瑾接着说道。

夜凌澈嘴角微微一沉,抬眸瞅了眼容宗瑾,“既是容大人有事所求,却又总是激怒本王……莫不是容大人此行并非只是因为皇后?”

容宗瑾一笑,眼中幽深色灰,“宁王何出此言?”

夜凌澈耸耸肩膀,“既然容大人没听出来,那就当本王没提过!”

“时候不早,容大人也该回去了吧!”

说着,夜凌澈扬了扬手里已经空了的茶盏。

端茶送客。

容宗瑾不动,深看了几眼夜凌澈,倏的,面上温润一笑,转眼又是温润如玉的容大公子,“既

然宁王言及,若是宗瑾再装作懵懂,也未免可笑了!”

夜凌澈挑眉,嘴角淡淡的弧度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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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御书房。

夜凌璟一身的墨色龙袍,俊美的面容在灯火下风华无双。

低眉潋滟间,龙案下面的人却正是容宗瑾。

“……最后,宁王回了容相之意!”容宗瑾道,后,垂首而立。

夜凌璟颌首,面上未见波澜,“他怎么说?”

“宁王说若非皇上,今他定不知身在何处,故而此生无论如何也不会做对不起皇兄之事!还说,容相若是为百年门楣,还是不要多做思衬的好!”

“你是如何回的?”

容宗瑾抬眸,“臣说臣只是奉父相命耳!”

夜凌璟点头,手指在桌上轻叩数响。

稍许,夜凌璟看向容宗瑾,“你如何看?”

容宗瑾稍作思考,“臣以为宁王所言不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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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0.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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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

夜凌璟扬眉。

容宗瑾道,“往日宁王与父相并没有什么交情,不过宁王乃皇室血脉,若是父相心生不轨,方和宁王相亲近!而臣以为宁王乃恩恶分明之人,原,父相不曾示好,今皇后是我容家女子,且又怀有身孕,大夏之后,安稳若素,而父相却示好之,宁王又何曾不生疑窦?是以若是前一句,臣尚还信之一二,后面那句,却无异画蛇添足!窠”

随着容宗瑾的话,夜凌璟的面色微变,看着容宗瑾的眼中也多出几分阴沉,“你是说宁王……燔”

“臣不敢!”

容宗瑾即便是低着头也能察觉到龙案之后帝王的目光,容宗瑾躬身垂首。

夜凌璟嗤了声,“还有吗?”

容宗瑾沉吟,“还有,臣以为父相所言也不合!”

“哦?”

“父相看似相信臣,可臣知道父相并不当真以为臣心腹!”容宗瑾道,“所以,此事或是父相另有所谋!”

夜凌璟扣在桌上的动静快了几下,眼中多了几多深幽。

遂,深看了容宗瑾几眼,容宗瑾面上并无什么异样神色。

“朕看,宗瑾似乎自若的紧!”

夜凌璟的话中几多他意。

容宗瑾弯唇,浅浅一笑,宫灯下仍是温润和煦。

“臣,只是有自知之明!”

闻言,夜凌璟眼中欣色一掠,

“好个自知之明!倒是不枉朕和皇后以为可靠之人!”

“皇上谬赞!”

容宗瑾不亢不卑。

夜凌璟浅笑,摆手,“不是赞,而是朕实言之。不过至于你先前所言,朕虽以为有理,可还有一点……”

夜凌璟的话音一顿,

“照你的意思,既然宁王知道容相另有其意,为何还要你进府一叙?而你,既然身怀如此大事,又何必在府外徘徊许久?……此般,是否还有宗瑾你未曾道出的缘由?”

闻言,容宗瑾淡若的面上乍然发凝。

………………

宫城之外,皇宫的灯火远远的耀在容宗瑾的面上。

容宗瑾身后身影欣长,幽黑的夜色里,前面不远处,容府的车马静静的停靠。

寂静,清明。

那深厚的宫门中透出来的风从袖口掠过,寒凉似微。

数步之遥,转眼容宗瑾已经到了车马旁。

驾车的随从躬身,掀开车帘,容宗瑾抬步上了车马。

车帘掀落,

车马缓缓远行。

那宫城隔着车帘,越来越远。

渐渐的挥之于车马之后,最后只余下几盏忽明忽暗的明亮灯光,终,消弭于夜色中。

举着车帘的手终于放下。

车马中,容宗瑾坐直了身子。

眼中肃然清明。

适才在御书房,他没有回答皇上的话,皇上也没有再问。

只是这当中,已不用多说。

是以,皇上睿智,便足以让他心生折服。

故而他身为容家人,吃的容家,穿的容家,用的容家,可却是背驰而行。

似,已有了案答。

——为国之大义,绝非是心头那,得而不得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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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偌大的帘帐笼罩,容纤月半梦半醒。

突然身边暖意涌来,容纤月眼睛也不睁,就蹭着挪过去,

“回来了……”

软浓的话,如糯似腻。

“嗯!”

<

夜凌璟低低的应了声,抬臂就把她揽入怀里。

容纤月立刻就寻了个熟舒服的姿势蹭上去,嘴角微微的勾起。

像是满意。

“什么事?”

她问。

即便是迷迷噔噔的状况,可还是问了出来。

“没什么!”夜凌璟答。

“骗子!”

容纤月哼了声,揪住他的衣襟。

夜凌璟失笑,在她的面颊上摸了一把,

“大胆!”

宠溺满溢。

容纤月自是不放在心上,不过,睡梦的意识倒是消退了些。

“不说我也知道!”

“知道什么?”

夜凌璟来了兴致。

索性,容纤月也睁开了眼,迷迷糊糊的看向他,“当然是和那些传闻有关!”

“……”

“说是没事,不放在心上。可所有的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预备的,所以,当然要做好准备!”容纤月道。

夜凌璟失笑,眉眼如千万梨花开。

容纤月看着美丽,不由得撑起了半截身子。

夜凌璟也没拦着她,给她背后放下了靠垫,让她好舒服的靠着。

“若是你,会如何?”夜凌璟问。

容纤月想了想,“都说谋定而后动,可不过是传言而已,但若是和朝廷社稷安危无关,就可暂且不用放在心上,只是此间的传言却是俱与朝廷危急相关,所以我以为是有人蓄意散播。而所谓擒贼先擒王,但若是寻到源头,一刀而下,那什么传言也就不攻自破!”

容纤月没有说的太仔细,而是当作是刚开始思衬时候的抽丝剥茧。

虽然她不知道先前的“容纤月”有几多的聪明,可这事关朝政,她总不能说的一语中的。不然别说他是皇帝了,就是有几分见识的,也会被她说的话惊了!

只是饶是如此,听着她的话,夜凌璟的眼中也是光亮顿闪。

“还是朕的纤纤聪明!”

容纤月笑,很不谦虚的把这个称赞接下来,“皇上打算怎么办?”

夜凌璟眉眼一挑,眼中泄出一抹幽光。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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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

大理寺卿彻底查明。

宁王回京当日于谢容两位大人马下下毒之人乃御马监监马,早先那位监马是原是军中军士,曾在军中遇不平,当时身为统领的谢大人未能明察秋毫,以至于不能在军中效力,贬到了御马监。一直便心怀恨意,后家人又恰惹了容家,再逢不幸,只因身在卑微,不能有所为。而正逢皇命,宁王爷大胜归来,百官相迎。故就趁着这个机会决定吓一吓那两位大人。

——草料里加了别样草药,又在马鞍的夹层放了血腥,只等着什么时候发作了,至少让那两位权倾一时的大人摔个狗吃屎也是满足了心头的那股愤恨,没想到那位军士也是个不懂的,又生怕会被人看出什么马脚,这血腥之气的物件还是放的浅薄了,早先在宁王爷还没有到就已经散去的差不多,结果就正赶上宁王爷身上有伤而发作。以至于最后在街头发生了那么一幕。

总言之,就是一场巧合。

于是,最后这位大理寺卿查出来之后,整个朝堂都不免为之哗然。就是连知道了些许消息的民间百姓也都议论纷纷。

太狗血,太巧合,太好笑。

可这又能怎么样?

最后,处理的结果,皇帝严惩了那名御马监的马监,并斥责了谢容两位大人,要他们各自回去,查看自己治下有无不严过失之处。很有些不了了之。

不过,那两位大人似乎也是深刻的反省了错误,几日后就各自提交了自己的罪己折子。

皇帝看了心甚悦。

又过了

几日,皇帝再度颁下了旨意。

宁王赐封宁亲王,并与数日后黄道吉日与兵部尚书之女大婚。

容相之子,京城的温润公子容宗瑾容大人于国社稷有功,赐郭将军之女为夫人。

两道大婚相隔数日,阶次而行。

是乎,双喜临门。

再而后,皇帝再度颁下旨意,谢家之女谢昭仪恭谦温良,特升为谢妃。虽不是正式的妃位,可因皇帝后宫没有四妃,便已然是仅次于皇后之下的贵位。

……

凤仪宫,容纤月听着前面的消息像是雪片一样的飞过来,默默的点头,点头,再点头。

先是公平公正公开的把案子解决,然后又是各大五十大板,就是下面有精明的人在,至少也遮住了大部分的传言。而容相和谢大人又焉能是看不出当中蹊跷的,立刻就都表了态,于是,皇帝心喜,又都赏赐了枣子吃。

尤其,容家和宁王都和武将联婚。那什么某些个对兄弟不合,君臣不合的传言就又散去了。另谢家本就是武将,又是手握着西北军营大权,于是直接在后宫给擢升了独女,这样一来,连谢家也没有怨言。

啧啧!

果然!

这联姻的好处,在古代就已经被发挥的淋漓尽致,也难免后来的人怎么也觉得用不够!

省时又省力,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就尽知天下事。

只不过……

容纤月拧了拧眉头。

虽说后宫只是多了个高位分的女子,那个人也是只在她的寝宫里待着,可她怎么也觉得不舒服呢!

…………………………………

芳华苑。

因内里的主人晋升为妃,故而摆设和布置更加鲜明了几分。

只是也仅是鲜明而已,虽是谢妃,却没有丝毫因此自喜,而飞扬跋扈。

芳华苑上下仍是清淡自若。

内中寝宫之中。

仍是一身素服碎花裙的谢妃抬眸,头上只插着的一枚珠玉风华簪子在明亮的日头下灼灼发亮。

旁边的宫婢给奉上茶盏,满目亮意的看着自家的主子,掩不住的赞叹,“主子世所华美,能在主子身边伺候,是奴婢的福气!”

谢妃抬眸,笑意横生,“这丫头,好不好的怎么说起这个?”

宫婢撇撇嘴,“什么是好不好,是奴婢由心而发,才没有虚假奉承呢!”

谢妃掩唇,“小丫头小心隔墙有耳哦!”

“奴婢才不怕,身正不怕影子斜!奴婢才没有说谁,若是谁想要往奴婢说的名头上站,那奴婢也是管不了!”

谢妃笑,伸手在宫婢的额头上点了下,“小丫头,就你精明!”

宫婢吐吐舌头,“还不是跟着主子学的!”

“嗯!不错,比起那个丫头来,倒是还要好上几分!”

谢妃上下打量着,赞许。

宫婢高兴,不止嘴角高高的扬起来,连整个人都往上挺了挺。

谢妃失笑摇头,遂凝眸看向手里的信笺,眼中又多了几分深凝。

宫婢看出来,低低的问,“主子,怎么了?”

谢妃无奈,把信笺放到了跟前的火盆中。

随着火焰窜起,信笺瞬间烧之无痕。

“还能是什么,当是还没能查出什么来!”

“那怎么办?”

谢妃眼中流光微转,唇角的笑意更是横生美艳。

“既然查不到,那本宫就只好去找知情人了!”

“谁?”

谢妃启唇,眼中的媚意似是透骨而生。

“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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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中。

<p盏淼淼。

淡若清雅。

厅堂之内,容纤月正座,左下首,谢妃翩翩而坐。

宫婢奉上香茶,退到了一边。

谢妃抬手端起,恭谦圆满。

仪态之美,真是让容纤月挑不出半点儿错来!

自然容纤月也没这个闲工夫去挑什么人的错处,只是眼前的美人儿显然没有先前让她看着赏心悦目了。

“明日就是封妃大典,谢妃不用过来请安!”容纤月道。

谢妃一贯的恭敬,“皇后娘娘体恤,臣妾却不能罔顾宫规!”

容纤月不置可否,点了点头,品着手里的清茶,“若是有什么地方要本宫派人安排的,谢妃尽可直言。”

“是!有皇后娘娘这句话,臣妾也就安心了!”谢妃应。

容纤月弯唇,看着谢妃的眼中光泽微显,“以往本宫以为谢妃独居偶处,清尘不若凡间女子,现在相识的久了,倒是觉得谢妃也是个规矩的!”

谢妃面上一闪绯色,“皇后娘娘说笑,臣妾身在宫中,便是皇上的人,别说这些年都是侍奉在皇上身边,就是臣妾身后的谢家也不许臣妾当真的清俗若水。”

说着,谢妃看着容纤月,眼中清亮湛色。

容纤月喝着茶盏的动作一顿,侧目看向谢华婉。

娇华如月,轻眉如黛。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肌如白雪,腰若束素,嫣然一笑,惑阳城,迷下蔡。

容纤月放下茶盏,眸色温润皎洁,“所以,此行是谢妃为谢家而来?”

谢妃弯唇,笑的绚丽,“皇后明睿,臣妾只是一言,皇后便已知臣妾来意!难怪皇上对皇后如斯关爱!”

容纤月笑,

“谢妃如此说,岂不是妄自菲薄?皇上也曾多时在本宫旁明言,当时未曾登极,谢妃方是皇上心头所好!”

——她现在是被某人宠爱着没错,可人家先前喜欢的可是你!

所以千万别嫉妒,那是因为你没能长久的得到某人的心,千万可别怪罪到她的头上。

谢妃若是未觉,面上绯色顿生,“皇后娘娘言中了,往日里皇上是常往臣妾院中行走倒是真的,只是皇上心头所好,却不是臣妾!”

“哦?”

容纤月不解。

谢妃抬眸,定定的看向容纤月,“不知皇后在皇上身边这些时候,可觉察到皇上的心思……”

“如何?”

容纤月放下杯盏,眼中微微闪动。

谢妃看在眼里,嘴角不可察的一弯,脸上却显出了几分忐忑。“难道皇后当真不知……”

“谢妃可说来?”

谢妃面容温和,言辞间却已然灼灼。

谢妃咬了咬唇,“原本臣妾为了避嫌,是不该说的,何况,臣妾也不敢自保……”

“但说无妨!”

容纤月摆手,此刻已经全然不顾了身边的茶盏杯络,直盯盯的看着谢妃。

谢妃低垂着的眉潋转闪,终深呼了口气,“据说皇上曾心仪一女子,那女子聪慧明睿,曾于皇上难时相助……故而,皇上对那女子一直不曾忘怀!更时绘像以解思……”

“哦?”

容纤月扬眉。

心头止不住的开始冒泡。

原来倒是她自己愚钝呢,这连谢妃都知道他做过的那些事,她这个当事人却是被蒙在鼓里懵懂无知。

“那,女子现在在哪儿?”

容纤月问。

谢妃眼中探究微盛,“臣妾不知,只是……皇后可知,魂殿?”

“魂殿?”

容纤月的眼睛一缩。

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谢妃点头,“据说魂殿……”

谢妃后面的话还没有说

完,外面忽的听到脚步声快速进来。

谢妃噤了声,转头看去。

容纤月也抬眸相视。

进来的是春桃,春桃冲着容纤月和谢妃一福,匆忙的对着容纤月道,“皇后娘娘,冷宫的那位不好了!”

………………………………

冷宫。

破壁残桓的墙壁斑驳不堪,院子里破败的亭子也堪若出死寂的沉寂。

墙角败落的草叶早已经不见了痕迹,隔着败破的房门,呜咽的哭泣嘶哑裂肺的从冷宫的房间里传出来。

浓浓的血腥气从房间里冒出来,数名宫婢搬着盛满了血水的盆子从屋子里出来,络绎数次。

。。。。

131.孩子是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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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宫外,急促又有些杂乱的脚步赶过来,穿着和这冷宫格格不入的华衣锦服宫婢前行领路,后面,华服迤逦而来的容纤月在春桃的搀扶之下,急急而来。紧随其后的是谢妃。

一路上容纤月先还能暂且隐忍,可到了近前,那越来越浓的血腥气便让她再也没办法镇定自若燔。

当看到院子里一盆一盆的血水之后,容纤月险些腿软。

“怎么回事?”

外面早已经有太医守着,看到容纤月,躬身一辑,“回皇后,恐怕娘娘腹中的皇嗣……”

容纤月抬手,止住了太医后面的话窠。

上次她要太医给容纤染检查,就知道胎儿的状态不好,现下的结果她也早有所料,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快。

“保德妃!!”容纤月道。

“是!”

太医应。

想是容纤月的声音大了些,屋内哭泣的声音倏的一顿,紧接着歇斯底里的声音狂恨出,

“容纤月,是你,是你害了我的孩儿——”

几乎透顶的声音恨意泼天而来。

谢妃惊的往后退了半步,身后的宫婢连忙的扶住。

容纤月稳立在跟前,目光淡淡的从那败破的窗子看过去。

“德妃,你忘了,那个孩子才不过五个月……”

别说她没有保,就是扁鹊在世,也保不住这个孩子!

屋内,几乎嘶哑的声音一滞,再也没有发出声音来。

遂,太医携众进去了屋内。

没多久,几声闷哼过后,屋内寂静。

容纤月闭了闭眼,走出了冷宫。

后面谢妃紧随着,脚步虚浮,再看,谢妃的脸色泛白,已经微有惊吓。

“谢妃身子不适,回去吧!”

容纤月道。

“臣妾还能……”

“明儿谢妃封妃大典,还是不要出纰漏的好!”

“……是!”

谢妃应着,退了下去。

……

侍卫守护数丈,左右四下散开。

风儿吹过,带着隐约的血腥气笼罩四野。

容纤月抬头,头顶上空蔚蓝的天色清朗,白云吹拂,遥绕眼前。

----------------------------------------

寂静的偏殿。

淡淡的血腥气,散去,飘荡。

屋内一床,一桌,一椅。

并没有几样。

不过比起冷宫却还是要清静素雅的多。

毕竟,这里已不是冷宫。

殿内,床上。

面色苍白,两眼红肿的容纤染呆呆的看着头顶上的床棂,双目混沌无神。

身旁,香玉讷讷无声,

“娘娘!”

“娘娘!”

在不知道唤了多少声之后,容纤染转过头。

呆呆的看着香玉,倏的,眼角滴水滴落。

呼吸也陡然不平。

“娘娘,来日方长!”

香玉握着容纤染的手,眼中也是湿濡一片。

容纤染嘴角动了动,喉咙里低低的溢出什么声音来,香玉靠的近,还是听不清楚。

“娘娘,您说什么?可是要喝水……”

香玉问着,又靠近了些。

这次,终于听清楚了容纤染嘴里的声音。

“……我,还有来日么?”

“娘娘!”

香玉忍不住抽泣,眼中滴落下泪水。

看着香玉流泪,容纤染心头的悲愤再也忍不住。

喉咙里低低的呜咽出声,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喷涌而出。

十一年!

整整十一年!

她处心积虑,好不容易进了宫,好不容易得到了皇上垂青,更好不容易的怀了龙嗣,可结果却是落得如此的地步。

她本是高高在上,俯睇众生,只差一步就能登上那个她梦寐以求的位置。

可,一失足,千古恨。

一时的失神,行差错步,竟是让那个谢家的丫头设计得逞。

她知道这当中有那个人的所为,不然那个谢家的丫头又怎么会算漏无遗?

只是那又如何?

忍字头上一把刀。

只是她忍下去,终还是有机会翻身。

因为至少,她还有个依仗。

她以为隐忍下去,终也能翻身。

毕竟父相就在宫城之外,宫内那个丫头也总挂着“容”家的名头。

可,她万万没想到……

孩子,她赖以存着的仪仗,没了。

没的那般的凄惨!

那般的让她痛不欲生!!

即便如今,她身在这个勉强不是冷宫的地方,还是那个丫头宽厚待之。

呵呵!

不甘心!

她真的不甘心!

怎么能!怎么可以!

若是有那么一丝的气力,她也要狠狠的打那个丫头一巴掌,即便备受凄惨,也不愿受她的怜悯!

什么容家女儿,什么容家门楣。

能代替容家的只有她,又何曾是那个庶出的丫头!

若是有那么一丝的力气,她也要冲到那个谢华婉的跟前,狠狠的折磨她,让她比自己要痛苦一千倍,一万倍,让她知道她容纤染即便身入地狱,忍受千刀万剐之刑,也要拉着她。

她不过是谢家一个丫头,不就是仗着年纪稍大几分,仗着陪在那人的身边久远一些时日,竟敢这般肆无忌惮!

可,现在——

贵妃之位,没了。

孩子,也没了!

没了!

什么都没了!

她又能怎么样?

忽的,心头一阵急促,容纤染身子控制不住的颤抖,刚刚恢复了一些血色的面容越来越苍白。

“香玉,香玉……”

香玉慌了,乱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湿,“主子,身子要紧,主子,身子要紧……”

可即是这么说着,容纤染的面色还是越来越白。

身子颤抖的也越来越剧烈。

“来人,来人……”

香玉慌乱的大喊,跑到了外面。

“来人,快来人,救救我家主子——”

“来人……”

外面,香玉的声音嘶哑的几乎变了声音。

屋内,颤抖的容纤染眼中透着深深的恨意,清晰的视线渐渐的变得模糊,直到,眼前慢慢的暗色笼罩。

难道,她就是要这样死去么……

不,不……

不可以!

就在容纤染的眼前终于要陷入一片的黑暗当中之时,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的耳边似若的响起。

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又像是隔着九重云雾。

淼淼而来。

是梦?

还是她最后的不甘让神仙垂怜?

容纤染使劲睁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

可终身上没有丝毫的力气。

<再度沉寂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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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光线幽暗。

宽大的龙案后,皇帝夜凌璟伏案而坐。

常总管在旁,恭敬着,屏息而立。

书房之内,只有沙沙声作响。

“都处理干净了?”

忽的,夜凌璟开口。

下面常总管忙应声,“是!”

“皇后呢?”

“皇后回凤仪宫,进了书房……”

常总管说着,小心的抬头瞅着主子。

果然,瞧着主子的面色一沉。

常总管忙又低了头,当作没看到。

没一会儿,耳边窸窣声响。

一本册子从龙案上递过来,“给皇后送去!”

“是!”

常总管双手接过来,册子扉页无字,里面并看不到写的是什么。

不过就是不看,他也知道这是主子闲来无事抄写的心经。

只是手里的心经还没有揣到怀里,龙案之后,皇帝主子的眼中已然掠过一道狠色。

“容纤染是罪有应得!朕,不过是让她尝了丧子之痛!略施薄惩!”

常总管点头,“可不是,奴才以为是皇上大度,不然像是这般的女子,总也是要千百的刑罚,至少也得拔舌,剪刀,铁树,刀山,冰山,油锅,……”

后面常总管还要说什么,眼瞧着主子看过来,忙噤了声,嘿嘿的笑。

夜凌璟瞥了他一眼,继续翻着自己手里的卷宗折子。

常总管闷了闷声,脚下无声的就要撤出去,只是走了几步,又走了回来。

“主子,可是要告诉皇后其实那位腹中的孩子……”

夜凌璟手里的动作一顿。

遂,转头看他。

常总管瞪大了眼睛,仔细着主子的意思。

只是主子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忙着手里的折子。

“……”

常总管滞了滞。

“主子,奴才告退!”

遛了出去。

………………………………………………

凤仪宫。

书房内。

静谧,美好。

檀香淼绕。

紧闭的房门内,容纤月坐在案几之前,手边,心经平摆。

手中墨笔笔下字迹清晰灼灼。

“皇后娘娘,常总管求见!”

门外,春桃道。

容纤月手中墨笔稍顿,“让他进来吧——”

……

常总管跪倒在地,双手捧着一本册子,恭敬奉上。

“皇后娘娘,这是皇上要奴才送过来的!”

容纤月接过来,翻开。

上面字迹和她笔下的字迹相似,只是比她写的更加的俊逸挺拔。

正是她此刻正抄写的心经。

容纤月弯了弯唇,把册子放到自己手边。

“皇上可还说了什么?”容纤月问,

“皇上说要娘娘好好保重身子!”

“嗯!”

容纤月点头,扭身继续去看自己案上正写着的心经。

她这边刚写,那边便已经送了过来,可见,这一切早就是在他的臆断之中。

“回去吧!”

容纤月头也不抬

,从桌上拿起笔。

常总管眼精,进来的时候一眼就瞄到了桌上这位皇后娘娘写的是什么。

心下微一思衬,就知道这或许就是皇上和皇后的约定。

而只刚才过来时,听着主子话里的意思,也大概的猜出来这心经所为何来。

于是,常总管又怎么能就这么走。

咬牙,“噗通——”

常总管跪下。

“奴才有话,不吐不快!”

容纤月手里的笔墨险些落到纸上。

她讶然转头,连带在外面伺候的香兰也是吓了一跳。

“常总管,你——”

“皇后娘娘,请屏退左右!”

常总管急急而言。

容纤月深看着常总管,点头,

……

房门关合。

凤仪宫的书房内,唯容纤月常总管两人。

门外的脚步声渐远,容纤月看着常总管,嘴角轻抿。

“想说什么,说罢!”

“皇后娘娘,今儿那边没的那个孩子不是主子的!”

什么?

容纤月明明听着他的声音入耳,可偏偏那声音又像是转了圈,方又飘飘荡荡的冒进来。

眼前只看着常总管的嘴巴一张一合。

他说什么?

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奴才知道皇后娘娘心善,见不得血腥,只是皇后娘娘若是为那个孩子抄写心经,却是平白的委屈了皇后娘娘的精神。连奴才都以为那位性子暴虐,任凭是在皇上身边,奴才也都是忍着的,何况那位对皇后娘娘又是那般狠毒,皇上又怎么能轻易原谅了,就是不把她千刀万剐也是便宜了她,又怎么会碰他!所以,那孩子万不是皇上的!”

说着,常总管“咚”的就在地上叩了头。

容纤月心头一颤,也随着常总管叩在头上的那一下,砰然而跳。

“那,那是……”既然不是皇上的,那又是谁的。

“是皇上从……”

常总管几乎脱口而出,话到嘴边上,又猛地顿住。

容纤月盯着他,眼中灼灼发发亮。

而常总管终还是紧紧的闭上了嘴巴,

“奴才不能说——”

……

书房的房门关合。

寂静,幽然。

容纤月坐在书桌之侧,眼中湛清,却无焦。

手中笔墨明明抬起。

却是久久的放不下。

直到笔尖的笔墨落在纸上,激起那抹涟漪墨痕。方乍然回神。

眸回纸墨,看着上面的墨痕,容纤月的嘴角浅浅的泛开一抹弧度。

她知道他是为了她,可饶是早已经有了预料,可当亲眼看着那一幕时,心头的震动并不比那个谢妃轻松多少。

于是,她吩咐给容纤染安排了住处,便回来了凤仪宫。

当心经在手,心头乍起的烦躁便轻松了许多。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

随后在看到他抄写的心经,心境就更平复和缓。

他,终还是心有怜惜。

毕竟那个孩子……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小常子竟给了她这么大的一个惊喜。

她曾心心念念的那个未曾出世就不见天日的孩子,竟然不是他的!

呵呵!

不是他的!

不是他的啊!

她欢喜!

她是真的几乎要

不可置信的掐一掐自己的胳膊来确定这是真的,而不是梦。

呵呵!

容纤染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而既不是他的孩子,她又是何必的这么揪心!

即便这也是一条无辜的性命。可因为不再关己,即便心有怜惜也没有了往日的压抑。

所以,她何曾不欢喜?

哪怕小常子没能说出来那个孩子到底是谁的,她也欢喜。

甚是坏心眼的想既然那个容纤染的孩子不是他的,那其他的美人儿呢?

——心头的邪念一个劲儿的往外冒,那一直压抑在明亮光色之下的黑暗也异常的涌动而出。

就是手边上明明摆着这本心经也有些控制不住。

什么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有什么是五蕴皆空?

不过就是求之不得,而不得不以。

可她现下身边有他,她又何惧?

于是,这心经到底还是抄不下去。

容纤月起身从座位上起来,走到了房门口i。

……

房门拉开。

明亮的日头罩在头顶上。

虽有秋风过,可那饱满的气息还是充盈而来。

“娘娘?”

守在门口的春桃过来,奉上刚备好的茶水。

容纤月转头看向她,在春桃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眼中掩饰不住的欣色。

容纤月弯唇,接过暖茶。

入口入喉的霎那。

腰腹下的某处似若也倏的一动。

容纤月一顿,旁边瞧着主子脸上神情的春桃也是一惊。

“娘娘?”

“……”

容纤月似是无察,只愣愣的低头瞅着。

春桃顺着看过去,主子的腰腹此刻已经显出了怀,身上的绸缎撑着微微腆起的腰腹,正中绣着的那枚牡丹圆润,美好,再映着日头的光线,就像是活的一样,栩栩如生。

132.吉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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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了,动了!”

容纤月低低的欢喜出声。

春桃一愣,先是没有反应过来,后来像是猛地灵光一闪,“小殿下动了?”

春桃惊喜异常,一时没能控制了音量,四周附近的宫婢宫随都听到了。各自的脸上不自禁的就泄出欢喜的神情窠。

香兰也几步的走到了容纤月跟前,

“皇后娘娘,小殿下动了?”

“恭喜皇后娘娘……”

“恭喜皇后娘娘……”

“……”

耳边,欢喜似乎不亚于她的声音络绎。

眼前,那些笑脸儿绚丽灿烂。

容纤月顾不得看她们,就是香兰过来,也只匆匆的对着香兰弯了下唇角,就再度凝神到她的腰腹之上,“别说话——”

立时,热闹的凤仪宫又是寂静。

就是连呼吸都小心的不敢高声。

就在这样的寂静中,隔着几道衣衫,那蠢蠢欲动的感觉再度透过骨血鼓动。

只那么一下,就在左手下的位置。

容纤月的眼中便满满的溢上泪光。

那个小东西啊,终于,是动了呢!

就在她听闻了那个惊天的好消息之后,那个小东西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动了。

动的这么的让她心悸,这么的让她无以言表,这么的让她,几乎不知道说什么才能表达出来的激动……

所以,这才就是母亲吧!

容纤月仰头,压下眼中险些溢出来的晶莹,嘴角含笑,转身的再度走回书房。

外面,春桃忙着拦住,“皇后娘娘,还是先回去歇着吧!”

“无妨!”

容纤月还是进了去。

春桃不放心,紧跟着进去。

无奈,容纤月也只能由着她了。

原本她只是挺着大肚子,现在那个挺着的大肚子变成了蠢蠢欲动的小家伙,春桃不放心也是在意料之中。

容纤月坐下来,深吁了口气。

凝视着自己写了一半儿就放下来的笔墨,上面的字迹清晰“……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

刚才还写不下去的经文,此刻看着竟是这样的让人心境平和。

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小殿下么?

容纤月不由弯起了唇,抬手把笔墨拿起。

就在那墨端要碰到纸上的时候,容纤月想到一件事,

“她怎么样?”

春桃一愣,回道,“先前听说是险些出了事,幸亏宁亲王经过,总算是救了一命!”

………………………………

御书房。

夜凌璟看着龙案上的卷宗,眉目略有不耐。

龙案之下,窸窣声动,不绝于耳。

终于,夜凌璟抬头淡淡的看过去,“你在做什么?”

下面的动静倏的一顿,那张酷似了夜凌璟的面容仰脸绽出灿烂的笑意来,“臣弟就是想要皇兄知道臣弟来了啊!”

夜凌璟,“……”

夜凌澈笑的越发的灿烂,并还拱手老实的打了个稽首。

“臣弟见过皇兄!”

“嗯!”

夜凌璟低下头,继续看着自己手里的卷宗。

夜凌澈抿唇,看了眼自己手边上被自己摩挲的差不多杯子,煞有介事的叹了声,“皇兄可真是狠啊!”

夜凌璟没理他。

夜凌澈继续道,“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臣弟知道那事情臣弟不该多管,可好歹人家也是……”

“你大婚筹备的如何?”

龙案之上,夜凌璟出声打断。

<p凌澈脸上嬉笑的神色一凝,随后嘴角撇了撇,“明日封妃,皇兄准备的怎样?”

夜凌璟抬头,“这事儿,你能管?”

眼中清冷外泄,就是连整个御书房都有些冷寂。

夜凌澈额角一抽,嘴角讪讪,“好吧,臣弟管不着,就是连问,也不该问!”

夜凌璟轻轻一瞥,低头继续看自己手中的册子。

过了会儿,夜凌璟开口,

“你来做什么?”

闻言,夜凌澈重重的吁了口气,这总算是问了句早就该问的话了。

“臣弟是来恭贺皇兄明日封妃,再顺便的要点儿赏赐!”

夜凌璟拧了拧眉,目光在龙案上瞄了眼,把一本册子扔过去。

“赏了!”

夜凌澈一手接住,掀开。

在看到里面的内容之后,眼中精光一闪。

“多谢皇兄!”

躬了个身,夜凌澈就往外走。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夜凌澈又退了回来,“皇兄,有件事,臣弟可是要再说一遍,臣弟可不是有意要救那个女人的!”

“去吧!”

夜凌璟似是不耐烦,甩手。

夜凌澈翻了个白眼,再度往门口走去。

这次倒是还没等他走到门口,里面龙案之后,皇帝的声音传来,

“皇后不喜欢她——”

……

夜凌澈关上身后的殿门。

守在殿门口的常总管举着他的斗篷,一脸谄媚的冲着他笑。

夜凌澈哼了声,就这么立到了常总管跟前。

常总管还是那副谄媚的模样,细致的给夜凌澈系上斗篷的带子。

“宁亲王威武不凡,连带着这斗篷都风采华丽!”

一边系着,常总管一边的赞。

夜凌澈低眉斜睇着他,嘴角淡淡的一勾,“这么羡慕,不如改投本王身边?”

常总管的手指一颤,“宁亲王说笑了,奴才只不过一奴才,哪儿能入得了亲王的法眼!”

“嗬,这是什么话,难不成先前你不是伺候在本王身边的?”

夜凌澈肆笑的眸子里寒意微闪。

常总管腿脚一软,险些就要跪倒。

而这就时候,眼角瞥着那边有宫随待立着,而那个宫随正是皇后宫里的。

“宁亲王稍后!”

常总管一个激灵,打了个千,就赶紧的过去,“皇后怎么了?”

夜凌澈刚要走,就听着常总管的声音,脚下微微一顿,眼中余光扫过,就见着常总管的脸上乍然的冒出喜色,然后又低低的对那个宫随嘱咐了几句,就往御书房进。

夜凌澈轻笑,往宫外而行。

欣长的身影挺拔如松,身后的斗篷在风中荡起涟漪。

………………………………

凤仪宫。

容纤月的笔下刚刚落下最后一个字。

门外,恭迎皇帝的声音已经此起彼落。

而即便是不认真去听,那些话音里的欢喜都能满满的溢出来。

容纤月无奈,放下笔墨。

只是眉眼间浓浓的情意已然泄出了此刻的心境。

虽不雀跃,却已然欢喜。

随着脚步到了门口,房门已然打开。

门外的人快步的走到了她的近前。

身上带着微微的寒风。

可瞬间而入眼帘的俊美面容却是如日头暖耀。

“动了,是不是?”

说着,他就已经把她抱起来,放到他的腿上,一手摸到了她的肚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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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系列的动作行云流水,容纤月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落座到了他的身上。

何不知道是他太过激动?容纤月失笑,揽着他的肩膀,柔顺的依偎在他的怀里。

“嗯,刚才又动了几次!”

“是吗?”

他问,

欣喜之情溢于言表。

两只眼睛里都满满的带着光亮,落在她腰腹上的手更是舍不得收回来的又紧了几分。

容纤月看着失笑,只是旋即嘴角的笑意又有些凝。

他这样专注看着什么的表情之前只在看着她的时候出现过,现在不过只是看着她的肚子而已……

“他这么闹,应该是个皇子!”容纤月道,

“嗯,皇子公主,朕都喜欢!”

夜凌璟道,头也不抬,身子还微微的倾身下去,似乎还想听些什么。

……

眼前俊美的面容带着清楚可见的雀跃,欢喜。

眼睛里含着的光亮像是悠远星空的星辰,闪亮,湛清。

那曾在文武百官,世上众人面前俨便是高不可侵犯的人,此刻竟是纯真的像是得到了欢喜宝贝的孩子。

只是瞬间,那心头的一点儿不舒服就是烟消云散。

容纤月弯唇,嘴角轻轻的绽开一抹弧度。

她伸手,想要去摸他的头。

可蓦的,眼前一花,好似片段幻灯的浮现出一幕幕像是照片的瞬间片段。

……似乎正是年少的他,欢喜的冲到她的面前。

问,“纤纤?”

……似乎正是年少的他,眼中含着微微湿莹的润色,痴痴的问,

“你还走吗?”

……似乎正是年少的他,一脸慌乱的担忧着她,

说,“还好吗?”

……似乎正是年少的他,在她的指挥下,费力的搬腾着什么。

问,“这是在干什么?”

……又似乎正是年少的他,从怀里掏出那枚她再熟悉不过的玉佩,在她的耳边说着,

——“云纹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如意延绵无边。”

梦!

这不是曾经梦里情形吗?

怎么此刻,竟是这么的真实!

真实的她几乎以为这根本就是她自己亲身经历的!

容纤月觉得脑袋里有些发懵,下意识的伸手去摸,去碰触。

可手指所感,空无一片。

——原来,这只是她的幻觉?

心头似乎轻松,可眼前却是渐渐的有些发暗。

不好!

陡然升起警觉。

容纤月看向自己身边这个似乎仍咋专注在她腹中孩子身上的人。

他的眉目如画,若是倾城风情。

仍是专注在她的腰腹之上,似乎浑然没有察觉到她的注目,她的异样。

容纤月张了张嘴,那几乎要冲喉而出的话,就这样偏偏的停滞了。

若是爱在心头,或许只看着他的眉眼,就是心满意足……

或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太过直接。

他终于察觉到了她的异样。

抬眸看向她。

下一刻,他的面色一紧,慌张的张臂抱她。

容纤月唇角一弯,眼前一黯,终于倒下。

“纤纤——”

夜凌璟低呼了声,人儿就已经掉入他的怀中。

外面的常总管听着里面主子的声音,探头一看,忙着转头招呼着,

“快,请太医——”

<p………………………………………

宫门口,

一身华服锦袍,披着厚重斗篷的夜凌澈正欲要登上自己的车马。

不远处,急急而来的两道身影让夜凌澈的目光稍稍的顿了顿。

正是容相和容宗瑾两人。

宁亲王的车马就停靠在宫门口,容相和容宗瑾到了近前,冲着夜凌澈拱手一辑,就要进去宫门。

“两位急什么?”

夜凌澈幽幽的开口。

淡若的神情让容相的脸色微微一绷。

“宁亲王这是刚面圣出宫?”容相的语气并不善。

夜凌澈像是全然没有察觉到,还是悠然的模样,

“嗯!”

“那宫中之事,宁亲王不知?”容相的脸上已经布上了寒意。

“什么事?”

容相梗了口气,“我那女儿——”

“哦~!”

夜凌澈拍了下脑门,打断,“刚才本王出来的时候正看着人禀告皇上!”

“如何?”

容相追问过去,容宗瑾的脸上也带了些紧促。

夜凌澈弯唇,邪魅眼中幽光浓厚,“看常总管的模样,八成是好事!”

好事?

容相转头看向容宗瑾,容宗瑾脸上也是诧异。

“是啊!”

夜凌澈点头,状似轻松的耸了耸肩膀,“令爱的身子现如今也总差不多四个月了,要是本王没猜错的话,差不多是胎动——”

“……”

容相的眼角狠狠一抖。

容宗瑾的嘴角也不由一抿。

夜凌澈看着容相和容宗瑾脸上的神情,不解,“怎么?看容相似乎不高兴?可好像皇上可是高兴的紧呢!”

容相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是,蒙宁亲王吉言!”

说着,拂袖就要离开。

容宗瑾也紧随其后。

夜凌澈看着容相离开的背影,嘴角轻巧一勾。

容相也不过刚走离了数步,身后夜凌澈又开口,“对了,倒是本王忘了容相还有一女在宫里!”

容相前行的步子不缓,继续前行。

后面,夜凌澈还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

“本王此次入宫,还真是瞧见了!”

容相的步子猛地一顿。

倏的回头。

脸上惊怒交加。

夜凌澈视若无睹,一摆一摆的走到容相跟前,步履轻松。

容相看着夜凌澈,脸上的神情渐渐的敛了去,最后,当夜凌澈走到了容相跟前,容相脸上已经是淡若雍容。

容相对着夜凌澈微微躬身,随后,容宗瑾也随之。

“还请宁亲王赐言!”

此行,容相是要入宫讨个说法,可毕竟身为宫外之人,总不能见到。而现下,能求助的,似乎也只有眼前的这位宁亲王。

夜凌澈摆了摆手,

“赐言倒是不用,只是本王举手之劳,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宁亲王!”

容相震惊抬头,一双老眼中含上盈光。

夜凌澈似有所感,点了点头,脸上也有了正经之色,

“她已经出了冷宫,虽身子有损,倒也无碍。”

“老臣谢宁亲王!”

容相躬身就要跪倒。

夜凌澈脚下一闪,先一步躲开。

“罢了,这样的大礼,本王可不受!”

“还有,若是容相非要到宫里讨个公道,本王也不拦着,只是容相可不要忘了这宫里还有个

备受皇上宠爱的皇后!可万勿不要因小失大!”

说着,夜凌澈闪身就往自己的车马窜过去。

转眼,车帘掀落,夜凌澈已经到了车马之中。

遂,车轴滚动。

宁亲王的车马快速的离开宫门。

宫门外,容相与容宗瑾相望而立。

……

车马中,夜凌澈脸上含着的清浅笑意淡淡的敛了去。

车帘晃动,车马之侧是明媚光色,敞亮的宫廷大理铺地。

耳边,回转而过,是刚才出门前皇兄的那句话——“皇后不喜欢她。”

所以,这是想要他做什么?还是不想要他做什么?

夜凌澈扯了扯嘴角,邪魅再度浮动。

……

宫门口。

容相盯着前面宁亲王快速离开的车马,嘴角紧抿。

“父亲,我们如何做?”容宗瑾道。

容相扬手,“既然我们已经到了此地,总部坑就这样回去!走,进宫——”

“是——”

………………

容相一朝之相,侍卫自不敢阻拦。

容相父子顺入宫门。

而就是刚到了侧门等候皇上召见的宫殿不久,去请皇上的宫随就急急忙忙的奔了回来,“容相,容大人,皇后娘娘不好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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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的支持!么么哒!!

133.谁让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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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华苑。

清静屋内窠。

燃起清香淼绕燔。

只穿着内衫素服的谢妃立在桌前,手中墨笔执掌。

案上,一副画卷正在蔓延绽放。

不是娇媚牡丹,也不是青松长竹,而是一团杂乱在风中摇曳成长的杂草。

草色纷纷,清脆碧绿。

甚有狂野之色。

侍奉在旁的宫婢看着,暗暗心惊。

从前也多次看主子挥毫泼墨,可此次的墨笔却是别样的气势淋漓,就像是有什么一直在压抑的东西忽的破土而出。

终,谢妃笔墨落停。

一副杂草风中摇曳图徒然而生。

宫婢奉上香茶。

谢妃没有接,仍是看着跟前的这幅图,似斟酌,似审视。

最终还是摇头,“不好!”

“奴婢觉得很好啊!”

宫婢道。

谢妃没有看她,眼睛看着这幅画,又似乎是在透过这幅画看着什么别的东西,“原本我以为能驾御,可现在看,还是差一些!”

“差什么?”

宫婢脱口而出。

谢妃摇头,抬手就要把这画撕了。

宫婢哪里肯,忙着就要拦着,而似乎谢妃也犯了倔,就这么抢夺起来。

毕竟是主子,宫婢又哪里敢真的抢,想着自己可能是真的看不出这画的什么来,便松了手。

谢妃抢夺过来,用力就要撕。

外面守着的宫婢低低的唤道,“娘娘,皇后娘娘晕倒了!”

“什么?”

……

换下了一袭素色碎花衣裙的谢妃正待要出宫门,宫门外,尖细的声音快速而来,“皇上驾到——”

谢妃一惊,再看向门口,墨色的龙袍已然袂绝而来。

谢妃躬身,“臣妾见过皇上!”

龙靴在她的眼前稍一停顿,便走到了殿内。

谢妃转身跟上。

……

“上茶——”

谢妃吩咐。

“不用!”

夜凌璟低低的恒出生。

谢妃抿唇,招呼宫婢退下。

自己一人侍奉在侧。

抬眸,那位君王的面容微绷,脸上浑然没有之前来她这里时候的风轻云霁。

谢妃咬唇,盈盈跪倒。

“臣妾向皇上请罪!”

夜凌璟稍稍抬眉,看着跪倒在地的谢妃,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何罪之有?”

“……”

谢妃不敢言。

夜凌璟冷哼,“今日,你去凤仪宫所为何事?”

“臣妾只是向皇后娘娘请安!”

谢妃垂首,越发的恭顺。

“正就赶上了冷宫之事?”

谢妃微微闭了闭眼睛,冷宫门口看到的那一幕血腥仍刺激着她的肺腑,压下心头的微颤,谢妃道,“是!”

夜凌璟没说话,幽深的眸子看着她。

像是锐利的刀刃压迫在谢妃的头顶之上。

谢妃再度垂首,“臣妾惶恐,已画作安心!”

说着,谢妃起身,匆匆的把先前没能撕掉的画作双手奉到夜凌璟的跟前。

夜凌璟没有接过来,看了眼,噤默不语。

皇帝的沉默,还是让谢妃心惊。

谢妃低垂下头,双手高举,不敢动。

直到胳膊发僵的没有力气,那幅画在她的手中颤颤发抖。

座位上的皇帝抬手,终于接了过来。

谢妃默默松了口气,重新老实的跪好。

却是堪堪垂首,头顶上,皇帝的声音冷沉而来。

“谁指使你提及魂殿的?”

冷沉的声音发烫,直接砸入谢妃肺腑。

谢妃一颤,刚松下来的心头再度紧缩。

她在皇后跟前提及“魂殿”时,殿内只有她们两人啊!

是她大意!

竟忘了皇上如此在意皇后,皇后的宫中又怎么会没有皇上的人!哪怕是一直暗中保护皇帝的暗卫。

“臣妾知罪!”

不敢再有什么心思,谢妃叩首请罪。

夜凌璟站起来,脚尖几乎碰到谢妃的头顶上。

“朕不管你是如何知道魂殿,朕不准你在皇后面前再提及魂殿!不然若是皇后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事,你就是谢家的罪臣,朕,也绝饶不了你!”

“是,臣妾不敢!”

谢妃再度俯首,

夜凌璟抬脚离开。

外面的侍卫听着脚步,打开,房门。

房门外,光亮溢入。

“臣妾恭送皇上!”

谢妃仍是跪着。

夜凌璟脚下稍顿,背对着谢妃,“明日封妃大典,皇后身子不适,便只在凤仪宫走个过场吧!”

“……是!”

……

皇帝一行人来去匆匆。

只是转眼,就已经远离了芳华苑。

宫婢过来扶起谢妃。

谢妃看着那早已经看不到身影的方向,嘴角紧抿。

“娘娘,皇上怎么能……”

宫婢低低的想要发一发牢***。

谢妃杏目微瞪,“你知道什么!今儿发生了这么多事,明儿的封妃大典原日而行,就已经是皇上给谢家的体面!”

“是!”

宫婢忙垂首,不敢再言。

谢妃睇了宫婢一眼,转身走回殿内。

宫婢低声,“娘娘不去看望皇后?”

谢妃闭了闭眼,摇头,“既然皇上过来,那就是皇后无虞,何况,皇上也不会想要见到本宫!”

“是!”

宫婢小心的瞧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色,应诺的去给主子备茶水。

谢妃看了眼地上被随意丢弃的画,眼中微微一紧。

她不想要是她的事,可此刻她的心血却是被随意的仍在地上。

哪怕是被他仍的。

心头还是有那么一股的不舒服。

尤其,他还是因为那个凤仪宫的人来兴师问罪!

——魂殿么?

既然不要提及,她就不再提及。

只是,她反而越发的有了好奇之心了!

…………………………………………

凤仪宫。

皇帝的驾辇在凤仪宫门口停下。

夜凌璟从驾辇之中快步而下。

门口守着的常总管打了个千就迎上去。

“皇后还没醒!”

夜凌璟点头,快步过去。

一众的宫婢都噤声不语。

整个凤仪宫别样寂静。

“刚才前面来报,说是容相和容大人求见!”常总管道。

夜凌璟脚下不停,已经到了寝宫之外,“让他

们等着!”声音冷凝。

“是!”

……

寝宫中。

缭绕的青竹香气。

让人心神安宁。

殿门在夜凌璟的身后缓缓关合。

偌大的床榻之上,隔着数道的帘帐,那道人影在光影斑驳下,安详而卧。

夜凌璟遥遥的看着,适才门外冷硬的弧度划开一抹柔色。

遂,走近。

掀开帘帐,站到床头。

床上的人,面色安详,红润,似乎在做着什么美梦。

夜凌璟嘴角不由得带起一抹弧度。

“丫头,睡的倒是香!”

他侧身坐下来,一手在她的额间轻拂而过。

那发丝微动,似乎她下一刻随时就能醒来。

夜凌璟嘴角的弧度温婉,眼中宠溺满溢,就像是看着心头至宝。

目光和缓,沿着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眉,目,鼻,唇,下巴,绵延而下。

所落之处,就像是温柔缠绵的吻,流连不去。

最后,划过她被下凸起的腰腹,落到双腿之末。

夜凌璟眸色微深,目光再度回转,落到她的面颊之上。

俏丽的面容鲜明,如睡颜的柔意透着的神情,也独独的只在她的面上。

除她,别无第二人。

夜凌璟抬手,掀开了盖在她身上的薄被角落。

她平躺着的双脚脚踝之上,那两枚七宝环流转诡光。

夜凌璟眸色微深,缓缓伸手,触到这脚环之上。

——“此物,乃我佛家至宝,镇魂压魄之功。非魂魄俱在而不能行之。当七色流转渐默。神魂俱在,此物自当跌落。皇上,万勿心急,只待有缘耳!”

缘,

什么又是缘?

缘聚则显,缘散则空,因缘聚散,有成住坏空,众生有生老病死,人与万物,莫不如此。

又或曰:相逢即是缘。

夜凌璟眉眼深处含着的凝意散去,他掀开薄被,侧身躺倒了容纤月身侧。

风华之目近在咫尺。

薄薄的气息喷薄吞吐耳侧。

“纤纤,醒来吧——”

…………………………

——纤纤,醒来吧……

低沉的话语如咒如骨髓的声动。

容纤月一惊,眼前眼前四周像是一团黑雾当中的境况当中,像是陡然的升起一抹光亮,而那个熟悉的声音就是从那道光亮之中乍然而来。

——纤纤,醒来吧!

又是一声低唤。

容纤月再也没有犹豫,冲着那个光亮响起的方向奔跑过去。

倏的,眼前大亮。

耳边也是惊喜的声音,“娘娘醒了——”

“娘娘醒了——”

容纤月睁开眼睛,视线中,笑的眼中含泪的不就是春桃,春桃身后,香兰也忙的一手抹去眼角的泪湿。

“娘娘醒了就好!”

容纤月点了点头,发现就只是这样的动作也有些吃力。

春桃也忙的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扶着容纤月靠到身后的靠垫上。

冒着热气的参茶端了过来。

容纤月一口气喝了,觉得身上的力气恢复了大半儿。精神也好了很多。

“本宫怎么了?”

容纤月问。

“您,您睡了好大一觉儿!”

春桃的声音有些哽咽。

容纤月往窗外看去,外面黑蒙蒙的一片,宫内也早已经燃起了宫灯。

“什么时辰了?”

“酉时!”

容纤月默默的算了算,不由咋舌。

她以为自己就是小睡了一觉儿,没想到还真是睡了好久。

“皇上可来了?”

“是!皇上陪了您两个时辰,刚才去前面处理朝政。”春桃道。

容纤月心头一暖。

春桃又想到什么,“还有,容相和容大公子也过来了,只是容相等的时候太长,身子不适,回去休息了。容大公子还等着您呢!”

容纤月愣了愣,方想到今儿似乎还出了一样大事。

“是为那边的人来的?”容纤月问。

春桃咬唇,还是应道,“一开始应该是,后来就是担心皇后了!”

容纤月点头,略微沉吟,

“告诉皇上,我没事了。还有,请容大人进来!”

“可您的身子……”

香兰担忧。

“无妨,本宫的身子,本宫清楚!”

“是!”

香兰只能应诺。

遂,容纤月吩咐春桃等人给自己梳洗打扮。

春桃一边整理着容纤月身上的衣衫,一边小心的瞧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口中讷讷,“就是主子不见容公子,容公子也无妨……”

这会儿,容纤月的精神已经恢复了差不多,瞧着镜子里的春桃,容纤月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话是这么说,可本宫还不是为了某人?”

话出,春桃的面色登时绯红。

旁边侍奉的宫婢也不是愚钝的,也听出来了些许,掩唇低笑。

春桃羞恼,“主子打趣,你们也听着,小心回头主子也拿你们打趣,看你们还笑出来么!”

立刻,宫婢们噤声,只老实的收拾着容纤月的衣衫整齐。

容纤月摇头,状似夸张,“瞧瞧,这小丫头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春桃一敛,“娘娘——”

“好了好了,去请容大人过来吧!”

容纤月抬手,像是不想听的样子。

春桃面颊上红晕悱恻,最后也只能轻轻的跺了下脚,转身去了。

毕竟前朝后宫有别,就是皇后能召见家人,也是要由贴身的大宫婢前往前面去请。

……

前殿当中,容宗瑾低眉看着手里的茶盏,眼中眸光微缩。

微微敞开的房门外,外面的脚步声似隐若现。

听着似有脚步靠近,容宗瑾霍得站起来,看向来人。

正是春桃。

春桃没想到容公子像是先察觉到她,一愣,旋微微稽首,“容大公子,皇后娘娘有请!”

“她,皇后醒了?”

欣喜之意不由浮动。

“是!”

春桃应。

“好!”

容宗瑾整了整身上的衣袍,随同春桃往后面凤仪宫而行。

一路上,宫婢寥寥,即便是有见到的,也都目不斜视。

如今,宫里最得宠的是皇后,而前面领路的又是皇后身边最得宠的春桃。后面虽是男子相随,可看他身上的官袍还有面上的温润,有些见识的也知道是容家的大公子。

容宗瑾没有去理会四周的目光,一边走着,一边低低垂询,“太医怎么说?”

春桃道,“太医说是娘娘这阵子太过劳累,休息几日就好!”

顿了顿,春桃又道,“皇上一直陪着皇后,刚皇上方走!”

容宗瑾点头,他知道皇上才去处理朝政。

“春桃!”

容宗瑾忽的开口。

春桃心下微

微一跳,她回头,冲着容宗瑾一躬身,“容大公子有何吩咐?”

容宗瑾微微一笑,“如今你也是皇后身边的一品女官,见了我,不必这样!”

春桃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婢,若是按照品级,也是一品的模样,别说就是见到官员,就是后宫里六品以下皇帝的妃嫔升降都有行使权,所以,容宗瑾这话也说的诚恳。

春桃心下叫糟,习惯了在主子的跟前低眉顺眼,竟是把这些个规矩都忘了。

“……是!”

春桃应,却是下意识的垂首,当眼角瞧到自己的脚面,才意识到自己又是错了。

当即懊悔不已,容宗瑾看着,嘴角一勾。

低低的笑声从喉咙里溢出来。

春桃不禁抬头。

光亮下,温润的面容,如日灼灼。

春桃看着有些恍惚。

“春桃?”容宗瑾察觉到了春桃的异样。

春桃忙低垂下头,想到不对,又别过目光,“容公子,这边请——”

“好!”

容宗瑾深深的看了春桃一眼,随春桃身后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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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夜凌璟埋案疾书。

旁边侍奉的常总管瞧着主子脸上的神情,偷偷的松了口气。

刚才主子过来的时候,脸上沉的就像是结了冰,这刚听了皇后娘娘醒来的消息,就立刻的雨过天晴,云开雾散。

这是让他这个伺候在主子身边的人得有多大的心气儿。

总也是觉得微醺了。

常总管往后退了半步,老实的想要把自己当作隐形人。

只是这脚下也就是刚挪过去,就看着外面有人影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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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13913863602】588红包

昨儿晚上做梦,梦到发大水,洪灾泛滥,本来想带着自己随身值钱的东西跑路,可东西没了!然后梦醒了——

查了周公解梦,说是身体会有不好的症状!

于是,决定好好养身子,这几天就暂时不加更了!下周五加更!

谢谢大家支持!!

134.庄周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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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总管看了几眼,悄悄的过去。

看着那频率,应该是凤仪宫的消息。

厚重的房门无声的开了一条缝儿,外面的宫随低低的和常总管说着什么,常总管的面色变了变。

眼角偷偷的往主子的方向瞄过去窠。

烛光的光影斑驳下,主子看着手头的折子,视若无睹。

常总管打发走了那个宫随。

悄悄的站回到了原位。

夜凌璟手下窸窣,笔墨未停。

常总管抬头瞧了眼,再度把自己当成一根柱子。

过了会儿,琢磨着主子该用茶了,常总管奉上暖茶。

夜凌璟接过来,一边喝着茶,一边看着案头的卷宗。

“什么事?”

常总管一愣,“也没什么……”

夜凌璟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刚才为何看朕?”

常总管怔愣,想到自己刚才类似鬼鬼祟祟的举动。

主子看到了?

“是这样,皇后娘娘宣了容大公子!”常总管回道。

茶水几乎入喉,听着常总管这话,夜凌璟咳了声,偏头拿开茶盏。

“皇上!”

常总管低呼,就要把茶盏接过来,夜凌璟避过。

“什么时候的事?”

“就刚才!”

“哼——”

夜凌璟瞪了常总管一眼,手中的茶盏重重的落到桌上。

常总管打了个颤,意识到自己做错了。

正想着不知道皇上回头怎么责罚,却又听着耳边窸窣声动。

常总管偷偷抬头,瞧着自家的主子又开始在案卷上疾书。

呼——

常总管偷偷松了口气。

过了会儿,正就是常总管想要悄悄的溜下去的时候。龙案之上,“砰——”一声,

皇上主子从龙椅上起身,面带冷意。

“皇上——”

常总管只觉得心肝陡然一颤。

夜凌璟看也不看他,拂袖离开。

“皇上!”

常总管赶紧的追着主子去了。

…………………………………………

凤仪宫。

清静淡雅。

轻轻的檀香萦绕,

正中的殿内。

容纤月靠在宽大的软垫之上。

左首下侧,以往容纤染坐着的位置上,容宗瑾正襟而坐。

温润的面容如玉,皎洁的目光看着她,隐隐关切。

“皇后可好?”

容纤月微微颌首,“只是今儿累了些,这才惊了太医!”

“如此,臣就放心了!”

容宗瑾颌首,微微一辑。

眼中,藏着的焦心松缓下来。

这时,宫婢奉上香茶,不是春桃,是香兰。

容宗瑾颌首道谢,

香兰退下。

“她也很好!”

容纤月突然道。

容宗瑾端着茶水的动作微微一顿,遂,浅笑迎上,“是,适才在宫外,宗瑾和父相见了宁亲王!宁亲王已经转告我等!”

“哦!”

容纤月低头喝茶,茶水始入喉。

“臣看春桃机灵了许多!”容宗瑾道。

容纤月放下茶盏,眼中欣然,“大公子明睿!比起刚进宫的时候,春桃是聪明了不少!”

言语间,淡淡笑意浮动。

她以为容宗瑾此来也是为那个容纤染,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容宗瑾看在眼中,嘴角也浅浅的勾起弧度。

如日煦阳。

“大公子什么时候大婚?”容纤染问,

容宗瑾还是温润的模样,“过几日!”

眼中已然浮上黯色。

容纤月心头一动,当作没有看到,“如今本宫在宫里,今又虚惊了场,恐不能前往……春桃?”

容纤月唤了声,外面的春桃应声。

脑袋低垂,目光不敢微斜。

容纤月微微扬眉,还是道,“去把本宫预备的礼单拿出来!”

“是!”

春桃应着,去了。

容宗瑾面色一紧,起身,“臣不敢受!”

“大公子,这是本宫的一份心意!”容纤月道,

这时,春桃已经把礼单拿了过来。

双手捧到容宗瑾的跟前。

容宗瑾看也不看,只直直的看向容纤月,“当日皇后大婚,臣未曾表示什么,今日,皇后之赐,臣莫不敢收!”

说着,容宗瑾撩袍便要跪倒。

“大公子,你对本宫的好,本宫都记得,此也不过是投之以李报之以桃。”容纤月道,

“臣——”

容宗瑾正要说些什么,外面低沉的声音已冷然而至。

“这么热闹?”

里面的众人闻声转头。

下一刻,几乎同时跪倒,

“参见皇上——”

夜凌璟大步而来,不理会前面跪倒的容宗瑾春桃等人,径直到了容纤月身边,

双手扶起容纤月,“可好?”

容纤月抬眸,笑着点头,“嗯,只觉得神清气爽,像是重活了一遍!”

“这是什么话!”

夜凌璟似有责怪,只是眼中已然轻松。

夜凌璟拉着容纤月坐下,看向春桃,“可请了太医?”

春桃忙应,“奴婢是要请的,可皇后娘娘说……”

“倒是听你家娘娘的,怎么就不知道事从权宜!”夜凌璟微微凛了神情。

仍跪在地上,还没有起身的春桃俯首,

“请皇上责罚!”

夜凌璟冷哼,还没有说话,一旁一直被忽视的某人铿锵抬头,“是臣之罪!若非皇后娘娘想要见一见娘家人,也便不会有此纰漏,还请皇上降罪!”

言罢,容宗瑾一头重重的叩在地上。

砰然而来的声音激的容纤月心头一颤,春桃更是惊得唇角泛白。

“皇上恕罪,都是奴婢的错!”

“都是奴婢的错!”

“……”

春桃连声的说着,脑袋也磕到地上。

“皇上!”

这厢容纤月刚开口,夜凌璟已经抬手一拦,“纤纤,朕知道你心疼,可……”

一顿,夜凌璟眉角一挑,

“咦?宗瑾也在?”

所以,这是那位皇帝才看到这么大的活人吗?

容纤月,“……”

春桃,“……”

殿内,片刻寂静。

容宗瑾的额角也是一抖。

夜凌璟脸上的低沉之气瞬间散去,只是转眼,就又已经是淡若潋滟之姿。

“快起来吧——”

“是!谢皇上!”

容宗瑾起身。

额头上鲜明的青色赫然。

容纤月暗暗扶额,低低的吩咐着春桃。

“下去吧!”

眼睁着下面的事和春桃无关,就别在这里等着谁突然想起什么来的借题发挥了。

春桃唯喏退了下去。

夜凌璟倒也没有往春桃离去的方向看一眼,只是看着容宗瑾的额头微微皱眉,

“宗瑾这额头……”

容宗瑾垂首,“是臣一时不察,惊扰了圣驾!还请皇上恕罪!”

夜凌璟的唇角不可察的一扬,“宗瑾果不愧是温润公子,倒是连朕也说不出什么过错来!”

容纤月,“……”

悄悄的抬眉看了眼身边的男子,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大尾巴狼。

……

“宗瑾与皇后聊得如何?”

夜凌璟与容纤月并肩相坐,手臂搭在容纤月的肩膀上,相依而偎,眉目认真,似乎是很想要继续的说下去。只是眼中清湛早已经灼了容宗瑾的灵台。

容宗瑾垂首,“臣正要告退!”

“哦?这么快!”

夜凌璟讶然,侧头看向容纤月,“莫不是因为朕来了,就聊完了?”

容纤月弯唇,语带娇嗔,“皇上刚才不还说要太医过来么?”

——可不就是你来了,人家就走么!要是再不走,那等着的还不知道什么了!

“啧,倒是朕忘了!”

夜凌璟拍了拍脑门,面有无奈。

容纤月默默翻了个白眼。

还装!

……

“臣告退!”容宗瑾躬身,

“好!去吧!”夜凌璟颌首。

“是!”

容宗瑾就要走。

夜凌璟又唤住,“回去告诉容相,今儿失了麟儿,朕也很是伤心,不过,她虽有不虞,性命总也无碍——何况,还有皇后在!”

“是!”

“——朕总不会愧了容家之人!”

容宗瑾微微凝神,“是!臣领旨!”

恭敬垂首,退了下去。

……

“春桃!”

容纤月唤过春桃,低低的在春桃的耳边说了句话,春桃领命,退了下去。

容纤月方转头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手臂一伸,就把容纤月揽到怀里。

“可觉得哪里不好?”

温和低柔的声音和刚才当着容宗瑾的面儿,俨便像是两个人。

容纤月一叹,摇头,依偎到他的怀里。

察觉到她的柔顺,夜凌璟的眸色微深,“今儿可是把朕吓了一跳!”

“纤纤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觉得只是睡了一觉!”

“只是睡觉?”头顶上的声音似有不悦。

容纤月“噗哧”一笑,这倒是,人家毕竟守了她好一阵儿,这回答也难免会让人家恼怒。

“嗯,好像还做了个梦!”容纤月回答。

“什么梦?”

夜凌璟揽着她的腰际,垂眸看着她。

容纤月眼中一闪恍惚,梦里那清晰的影像在她的眼前一掠而过。

“或许,是前世……”

“前世?”夜凌璟眼中一闪。

如星辰海洋的眸光里透着认真。

容纤月心头一软,刚才还觉得撑着的力气一下子就好像泄了下来。

不是流失的那种松懈,而是因为身边有这样一个撑着她那一方天空的臂膀,所以就不想再继续撑着的软柔。

“嗯,应该是前世吧!”

容纤月索性整

个人依靠在他的怀里。

夜凌璟也乐得她的乖巧,“说来听听!”

“嗯,像是罐子一样的车子,比玉佛寺七宝塔还要高的房子,还有各种各样的人,什么的……说起来,也没什么好说的。”

容纤月在他的怀里闭上眼睛。

若是说梦,就是连她自己也觉得不像,因为梦里她就像是一个陌路人,走在她曾经生活了多年的地方,只是明明她只是离开了不到一年,可在梦里她的那些“师兄妹”还有她的同事,家人的印象里,她好像已经离开了很久很久。久到当她问起自己,他们都要回想许久才能想到她。

这梦,梦的让她心慌,让她手足无措。

她几乎就要在那个梦里大喊大叫。

多亏了他的声音,多亏了就是在梦里,她也还是腆着肚子,她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庄周蝴蝶,是庄周还是蝴蝶?

她分不清……

“纤纤,你在说什么?”

耳边,低喃声响。

容纤月回神,绽唇一笑。

“没什么!”

夜凌璟眯了眯眼睛,俨是不信。

只是下一刻,拦腰把她抱起。

“璟——”

容纤月低呼了声。

夜凌璟柔声,“让朕抱抱你!”

容纤月弯唇,心头的那些恍惚只瞬间的消散全无。

终,容纤月依了他。

而两人也便是刚进去内室,外面春兰来报,“皇上,皇后娘娘,太医到了——”

……………………………………

宫中通往外廷远的小径,前面宫随领路,宫灯摇曳,容宗瑾步履轻快而行。

走了没一会儿,后面低低的呼声而来。

容宗瑾眉头稍凝,停下脚步。

前面带路的宫随察觉到,也停了下来。

“容大人!”

刚开口,后面眼见着便已经有灯盏摇曳而来。

定睛看去,却正是皇后身边的大宫婢春桃。

“春桃姑姑!”

前面的宫随忙躬身。

春桃摆了摆手,“起吧,我有话和容大人说!”

“是!”

宫随退到了几步开外。

容宗瑾上前靠近春桃,“可是皇后有话要说?”

“是!”

春桃应声,看了眼数丈开外那名低头看着自己脚面的宫随,咬了下唇角,凑到了容宗瑾的身边,“……皇后想要知道魂殿!”

说完,退了下去。

容宗瑾一愣,身子微不可查的一动。

而这稍许的晃动恰恰的和春桃退下相贴,春桃的唇从容宗瑾的面颊一划而过。

登时,春桃脸色绯红。

柔软的碰触从他的面颊划过,反应过来,容宗瑾也是一怔。

身子自然往后一侧。

春桃低垂着脑袋,正是羞涩,眼角余光看到容宗瑾往后退了半步,脸色登时又有些泛白。

抿了唇角,春桃弯了弯膝,

“奴婢的话已经带到,容大人走好!”

春桃转身离去。

面前的人儿声音发颤,虽是低垂着头,可微微泛白的面容还是从容宗瑾的面前闪过。

容宗瑾拧眉,看着春桃离去的脚步慌乱,显然逃遁。

容宗瑾明悟,嘴角轻弯。

“春桃,转告皇后,臣知道了!”

容宗瑾扬声。

不远处,春桃慌乱离去的脚步一个错乱,险些栽倒。

随后春桃

应了,“奴婢会告知皇后娘娘!”

随着最后那道尾音,春桃消失在夜色之中。

不过,已然和稳了许多。

容宗瑾唇角笑意微敛,摇了摇头。

随着过来的宫随身后,离开宫廷。

………………………………

凤仪宫。

太医躬身,“回皇上,皇后娘娘无碍!唯不过辛劳便好!”

夜凌璟颌首,太医退下。

香兰奉上香茶糕点。

遂,也退了下去。

而一如从前,夜凌璟再度把容纤月揽入怀里,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容纤月的错觉,总觉得他揽着自己的臂膀有些紧。

“璟,太紧了!”

容纤月道,说完之后,觉得自己的话似乎有些诡异的歧义。

“是吗?朕不觉得!”

夜凌璟回答,似乎是没有察觉到。

容纤月默默松了口气,可还没等她说什么,耳边低低的笑声而来,

“哪儿……紧?”

容纤月嘴角一抖。

这禽*兽!

别过眼帘,容纤月作势打了个哈欠,“时候不早,臣妾累了!明儿还有封妃大典!”

“朕已经告知了谢妃,从简!”

旁边这人的声音有些沉。

容纤月一愣,点头。“也好!”

她知道那孩子不是他的,可百官不知道,所以,这宫里刚发生了此等事情,又怎么能大操大办!

只是随着,容纤月想到一件事,抬头眼中波光粼粼的瞅着夜凌璟,

“璟,可难过?”

“嗯?”

“虽她不堪为母,可毕竟……”容纤月斟酌着词,“也是无辜……”

“那又如何?”

夜凌璟沉了眉,又似乎是担心她,说道,“她不还是活着?”

135.恍惚回到当年

();

“可……”

“好了,你不是说困了,快睡吧!”

似乎是不想听下去,夜凌璟打断窠。

容纤月看着他起身去了那边的软榻上去处理不知道什么时候常总管奉上来的折子,心头又是颤动燔。

容纤染恶事做尽,有如此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可由来还不是因为容纤染得罪的是她?而她又是他的心头挚爱?

现在,她是知道了容纤染的孩子不是他的,可若是常总管不说,在她的眼里,他岂不也是狠毒之人?

——就当他不把容纤染当成他的女人,那孩子总也是他的骨肉。

——就算是他时刻担忧着她,可对孩子和那个容纤染也未免太过薄凉。

而他,便是明知道她会有此思量,却也只给了她一份儿心经,余下的便是他自己承着。

为的,只是让她彻底的卸下了那心头的愤恨。

为的,只是她!

如斯,又何能让人不心动?

心下所念,容纤月走了过去。

……

夜凌璟正低头看着手里的折子。

眉眼所落,熟悉的身影渐渐靠近。

夜凌璟抬眸,

腆着的腰腹先便进入眼帘,随后,微笑的面容,风华的眉眼,若是清风拂过,浓若春华。

夜凌璟眼中浮上幽深,手中的折子不经意的放到一边。

“璟——”

随着这一声低柔入骨,容纤月已经到了夜凌璟的身侧。

柔软的腰身靠近,夜凌璟一手揽住。

顺势,容纤月坐到了他的身上,靠入他的怀中,

“怎么不去睡?”

他低低的问。

容纤月没有回答,双手揽着他的脖颈,目光直勾勾的看着他的面容,“一起?”

“嗯?”

随着她的话音落地,夜凌璟的声音已然有些一丝不易察觉的低哑。喉咙上下滚动了下,声音温柔的就像是能滴出水来。

“乖,你的身子还不太好,先休养几日!”

坐在他的身上,他的异样,他的隐忍,她又怎么会察觉不到。

容纤月弯唇,靠到他的身上。

他是君王,连容纤染那般的女子在怀,都能坐怀不乱,甚是让表明了是他的女人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可只是因为她这似若别有他意的两个字,他就能生出这样的反应。

他对她的喜欢,总比她要以为的要深得多!

那个梦,让她惶恐,让她失措。

可因为梦中他的呼唤,因为他,现在她只觉得心安。

“璟,我都知道了!”

轻轻的话音像是羽毛撩拨在夜凌璟的心头。

夜凌璟一怔,“什么?”

容纤月低头,小手拨弄着夜凌璟衣襟上的龙纹,“……就是,孩子的事儿!”

夜凌璟身子微微一僵,伸手把她从自己的身前撑开,直直的看向她。

“你说什么?”

容纤月咬唇,目光微有躲闪,可终究还是直直的看过去。

看向他的眼中。

“小常子已经和我说了!”

夜凌璟的眸子微眯,“那个奴才……”

“他也是怕臣妾忧心……”

容纤月为小常子解释,只是还没有说完,夜凌璟忽的攥住她的手腕,“所以,刚才纤纤是故意提及?”

容纤月看着他,点头。“是,臣妾不是不信小常子说的,而是因为臣妾相信,所以臣妾才会说!”

“皇上说了,要纤纤抄写心经是为国祚昌荣,而今儿纤纤抄写,无非是以为那孩子……若不是小常子说了,臣妾就是心如明镜,也不免心生自怨……”

<

“至于刚才臣妾提了她,不是为不值得纤纤心虑之人,而是为皇上,为璟——”

“纤纤——”

夜凌璟眼中微闪。

…………

是因为有了身孕,所以想的就多了,担忧也就多了么?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刚才的话听上去有些冷情,可在这里,她最熟悉的人也就是他,还有她腹中的“睿儿”。其他太多太多人,对她来说只是陌生。而又因为身在这种地方,就是有太多的怜悯慈悲之心,也不能罔然扔出。

所以,即便她也好奇那个未曾能到这个世上的孩子父亲是谁,也和她无关。——因为今儿能继续把心经抄下去,就已经是抚平了心头的那抹不安忐忑。

只是有些话,她还是要说。

因为他,她心安。

而她,也想要他心安。

容纤月浅浅的笑,眼中坚定如山。“纤纤想要告诉皇上,不管皇上怎么想,怎么做,只要皇上告诉纤纤,纤纤就能明白,或纤纤不能和皇上共分国忧,可若是‘比肩而立’,纤纤自以为还是有这个本事!何况,还有……睿儿!”

说着,容纤月拉着夜凌璟的手往她的腰腹摸过去。

而似乎也是诡异的凑巧,夜凌璟的手刚碰到她的肚子上,

隔着衣衫,隔着肚皮,里面的小家伙就“砰”的动了下。

而那个动静,正是稳稳的碰到了夜凌璟的手掌心里。

不止是夜凌璟,就是容纤月也察觉到了这一霎那。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讶然。

夜凌璟更是目瞪口呆的,俊美的面容上像是掩上了一层如梦似烟的绚丽颜色。

宫灯之下,如妍霁月,风华倾城。

“是,是……”

夜凌璟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因为此刻的震动,竟是连话也说不全。

“是睿儿!”

“他也听着呢!”

容纤月笑着接下去。

……

面前的人如烟水笼罩,耳边她暖浓的话语听着突然像是江南女子的甜美。

以往他听着旁人说这话,只是皱眉,可现在只觉得胸口满溢的全是滚烫,更像是醉了般,连面前的她也看着恍惚。

电光火石的,她好像就变成了当年那个才不过三岁的小丫头,信誓旦旦大言不惭的在他的跟前说着什么“成王败寇,自古有之”的大话。

又恍惚的好像回到了当年容府中,小池边,假山之侧看到的那个看似羸弱却是一脚就把他绊倒,并言辞凿凿的教训他什么是“无自保,焉能苟活”的小身影。

更又像是当年那红月贯夜,她面容坚毅,如松如柏立在他身侧的安定,容和。

是她!

此生,也唯有是她!

“纤纤——”

夜凌璟把容纤月揽到怀里。

“小心睿儿!”

容纤月低呼了声。

他的力气太大了!

声落,夜凌璟微僵,脸上灿烂的笑容也似乎一凝。

容纤月在他的怀里,看不到他脸上的神情,却是感觉到了他的僵硬。

容纤月抬头看向他。

不期然的发现他竟也是在看着她。

幽深的眸子深不可见底。

“璟——”

容纤月低唤。

只是喉咙里的声音堪堪溢出来。

他便已经低头,吻住了她。

揽着她腰际的手挪到她的身后,禁锢着让她避不开他的恣意。

他的吻来的猛,来的热烈。

就像是把她整个人都能灼烧殆尽的力道。

身上

的气力陡然的流失。

像是有电流从脚指头窜上来,整个人都都没了力气。

低低的娇吟声从嘴里溢出来,轻轻的像是春风如棉滑入夜凌璟的心头。

他的呼吸低喘,隐隐的汗水从他的额头溢出来,在他的肌肤上,亮眼。

“纤纤……”

他低低的说着,一个用力就把她抱起来,反身压到软榻上。

自从她有了身孕之后,软榻便换了个大的,虽没有床褥那么大,可也足以能躺两个人。

……

外面常总管的脚步声快速的离去,这显然是给主子清场。

早就对他的举动生不出什么抵抗,何况,今日似乎越发情动。

只是,似乎他比她还要情动。

就只是这转眼,他身下的灼热就已经抵着她的腿侧。

不容忽视。

“璟——”

她哑然的低呼。

她不知道他的情动如何,只知道若是这样下去,怕会伤了睿儿。

“嗯?”

他低低的应。

低柔的嗓音带着勾魂的魅惑。

容纤月抬头。

他俯身在她的身前,幽深的目光看着她,那隐含着汗湿的面容如玉盈盈,霞飞的眸子若是潋滟勾魂。

看到她抬眸,他伸手,拂过挡在她面前的发丝。

发红的眼眶,清晰的落入她的眼中。

轻喘着的胸口精键,完美无双。

细致的锁骨,比起她的来还要惹人垂涎。

她知道自己多少有些重色,可这多次出现在她面前的“色”还是让她隐忍不住。

“纤纤……”他低低的道。

就像是罂粟。只这一瞬时,她便低吟。

随后,他的唇落到她的面颊之上。

沿着她的下巴,流连徘徊。

低柔的唇瓣划过她面上细嫩的肌肤,喃喃低语唇齿溢出,

“纤纤,你可知道朕,是如何的喜爱你……”

深情的吟喃透过她的鼓膜入脑,便是话音未落,容纤月身下便是一阵酥软。

下一刻,结实的吻到她的唇上。

霎那,火热情动。

只如燎原之火,熊熊燃烧,一发不可收拾。

……

沉沉浮浮。

浮浮沉沉。

就像是飘荡在江河海洋中的一叶扁舟。

靡靡迭迭。

只是即便容纤月脑中的神智飞至九重之外,耳边恍惚像的还是回转着像是天外般传过来的声音,——“……朕,是如何的喜爱你……”

她知道他是喜爱她的,可这话从他的口中说出来还是第一次。

即便人都说这种时候,男人说的话都不能信,她也还是信了。

因为从所未有的缠绵。

因为从所未有的淋漓。

因为……最后,容纤月只知道挪回去了床上,便再也没有了力气,什么都不知道的昏昏沉沉的睡了去。

……………………

当怀里的人儿彻底的睡着。

夜凌璟睁开了眼睛。

朦胧的烛光下,清澈湛亮的眼睛犹如夜里最亮的星辰宝石。

他低头。

但见娇儿额头披散着细碎的发,带着柔柔的湿意,柔顺的贴在她的面颊上。

微微弯起的唇瓣餍足,美丽靠近。

浓密的睫毛轻挑着扇着蝶翼。

憨态,可爱。

夜凌璟

的嘴角缓缓勾起,那倾城霁月的面容如明媚如光。

他曾以为对她,舍不得的是当年失意时,她的赤诚相助,她的精明聪慧。

他也曾以为对她,他可以宠,可以纵,可以溺,可以喜爱。

他更曾以为他的洁身自好,只是因为没能得到她的执着。

却不知当她真的到了他的身边,却是越发的让他移不开眼。

他迫不及待的让她成了他的。迫不及待的让她有了他的孩儿。更甚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她和他“比肩而立”。

他有私心么?

有。

这样的女子,又怎么能让旁人窥伺了去。夺了去?

夜凌璟低眉,探手在她的面颊划过,她的面容娇嫩,嫩的吹弹可破。

目光游弋而下,看到她纤细的手搭在她的腰腹之上,那凸起的弧度,似乎隐隐悸动。

不自禁,夜凌璟伸出手去。

轻轻覆盖其上。

而似乎是察觉到他,那里,动了下。

像是踹了他一脚,又好像是和他对了下拳头。

只是那小小的,柔柔的动静,就这样沿着他的手掌心,蔓延到他的心口。

这里,是他的!

不管里面的,还是外面的。

而当情之所至,情不自禁。就是连里面的这个小家伙,他都险些忘记了。

是以,这或许就是“溺水三千,只一瓢”。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于是,这般喜爱,独有。

夜凌璟低下头,在她的额角印下一吻。

遂,又浅浅的转过嘴角,移到她的鼻,她的唇,辗转缠绵。

轻柔缱绻。

……………………………………

缠绵的夜,温柔如风。

缓缓的在凤仪宫上下飘荡。

外面守夜的常总管更是看着天空上的星辰,都好像看到了花朵盛开的颜色。

而就在凤仪宫外。

隔着数道宫墙,庭院。

最为偏僻的房间之中,点点燃起的烛火晃动,床头上躺着的人也终于微微的动了动。

随后,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目光微转,似乎是在打量这屋内的布置,摆设。

渐渐的,目光变冷,变深。

深的几乎看不到颜色。

紧闭的房门,“吱呀——”打开。

一道人影,小心的走了进来。

床上的人缓缓移目。

在那个人影的身上落目。

而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那个正弯腰准备着什么的人儿回头,看到床上的人睁开眼睛,面色一变,惊呼,“娘娘,醒了!”

正是香玉,香玉快步的冲过去,眼中盈盈而溢。

床上的人点头,张嘴欲说,只是喉咙里却是发哑。

香玉已经扶着容纤染坐起来,把刚备好的温水端过来。

“娘娘喝水!”

容纤染强撑着喝了几口,喉咙里也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精神。

“是谁救了本宫!”

低哑的声音微不可微,可却是声声的挺着。

香玉咬唇,“是宁亲王救了娘娘!”

宁亲王?

容纤染眼中的瞳孔缩了缩。

他么?

“这是哪里?”容纤染再问。

香玉道,“这里是安阳殿!”

安阳殿。

容纤染闭了闭眼。



阳殿距离冷宫不远,可虽不是冷宫,也算是宫中最为偏僻的地方。据说是前太子妃的住处。

只是,那个宁亲王又怎么会恰巧到这里来的?

“娘娘,您……”

香玉正要说什么。

容纤染已经扯动了嘴角,“放心,本宫不会再执着了!”

“娘娘!”

香玉瞪大了眼睛,似是不可置信。

容纤染缓缓的移目看向香玉,“本宫现在,只要活着……”

低沉的话语沉沉。

脸上似乎是在笑着,可眼中溢出的神色却是比外面的夜色还要深墨。

莫名的,香玉的背脊上冷意乍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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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边隐隐的鱼肚白现。

凤仪宫门外。

皇帝的驾辇早已经在候着。

低低的脚步声渐近,已然穿戴好的皇帝夜凌璟快步而来。

驾辇四周侍卫跪拜,夜凌璟抬手虚扶。

脚下安踏,已入座驾辇。

常总管在旁正要伺候着同行,驾辇之上,皇帝忽的一声冷哼。

“你可知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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貌似刚过了圣诞节!

呵呵呵!

136.下马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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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皇上恕罪!”

常总管立刻“噗通”的跪倒在地。

“哦?罪在何处?窠”

驾辇之上,皇帝沉声喝问燔。

“……”

这大清早的,他还什么都没干,什么都没说,皇上突然就冒出这样一句来,他又哪儿知道怎么回事。

可听着皇上的意思又完全不像是在玩笑,当即,常总管叩首在地。

驾辇之上,夜凌璟冷眼的瞅着他,

“朕的事情,何需要你来多嘴!”

常总管愣了愣,幸亏了昨儿貌似听了些许皇上和皇后的对话。意识到什么,常总管翻手就打到自己的脸上,

“奴才有罪,还请皇上恕罪!”

寂静的凤仪宫宫门外清亮声动,

眼瞧着常总管自打了三四下,夜凌璟这才开口,“过了早朝,去宗人府领二十廷杖!”

“是!”

常总管收了手,又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下头,方起身。

驾辇行,渐渐的离开凤仪宫。

…………………………

容纤月醒来的并不早。甚至可以说是太晚,若不是因为惦记着还有个封妃大典,可能她都起不来。

香兰春桃还有其他的宫婢准备洗漱,顺带着早晨皇帝早朝时,凤仪宫门口的事情也讲到了容纤月的耳朵里。

不过春桃倒是比起之前要稳重谨慎的多,只是讲了常总管被罚,然后就噤声转了话题,就像是说着宫中一些小事情的随口一提。

只是透过镜子,春桃时不时的瞄着容纤月脸上的细小神情,也还是昭示了春桃的隐隐忧心和惶恐。

毕竟,皇上的怒火来的诡异啊!

人家常总管好歹是长时间在皇上身边伺候的,皇上前脚说了有罪,人家后脚就明白了过来。可要是换做她们呢?就当她们是皇后身边的宫婢,可皇上来凤仪宫这样的勤快,说不准哪天就换成了她们。到时候,恐怕她们可没有常总管这样的机敏。

是以,就算是未雨绸缪,也想要主子先有个防范不是?

而就算是没有春桃后面刻意显得只是随口一提的举动,容纤月也还是留意到了常总管被罚的事情。

因为刚醒来,脑袋里还没有完全清醒,容纤月先是一愣,随后才意识到那位这样生气的原因。

嘴角忍不住一勾,脸上就荡漾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来。

后面的春桃正看了个满眼,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

幸亏了旁边的香兰默默的杵了下,春桃才又赶紧的收敛了神情。

可就算是这样,容纤月还是瞧到了。

“看把你吓的……”

容纤月弯唇,脸上的笑意只更深,

春桃的眼睛亮了亮,香兰也微微的有些讶色。

这是主子知道了她们的用意?

“皇后娘娘……”

春桃有些撒娇。

容纤月面带宠宠溺的摇了摇头,倒也言明了,“……这是皇上赏罚分明!”

一贯是相信容纤月,春桃放了心。

香兰眸光闪了闪,嘴角也浅浅的勾起。

容纤月看在眼里,知道香兰总是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或者先就已经想到了。

“不过……”

容纤月拖长了声音,又是警告,“你们却是要记住,就算是你们为了主子好,却也还是要明白自己的本分!”

“是!”

两人应了。

容纤月又吩咐香兰,“给常总管送份儿药膏!”

既然事情是因她而起,她总也要表示下谢意。

…………………………………………

凤仪宫。

封妃大典准时举行。</

按照惯例,新妃要身穿百花奢宫裙,由皇后率领入宫中后妃殿阁,上位,入宝案。后,众妃嫔一一跪拜,自十一等宫妃宫婢往下,尽数。再而后,皇后亲自封下后妃冕位,再由皇后下赐如意,表示为皇上开枝散叶。遂,礼毕。最后,便是欢庆种种,总之只是那个正经的礼仪就差不多要一个多时辰,整个过程下来足有半天。

因为皇上先前有了嘱咐,所以,此次封妃大典算起来就比较简单。

新妃的殿阁早已入,皇后只把新妃的册子拿出来颁布。遂后后宫妃嫔一众跪拜,宫婢宫妃也缩小到了九等。

后皇后封下后妃冠冕,赐下如意。礼毕。

不要小看这九等到十一等的区别,后宫的宫婢们大都都是这个级别的,所以这两等下来,差不多就是前面面九等的总和还要多。

还有,封妃大典过后的欢庆也免了。

于是,当后宫的一众妃嫔退离了凤仪宫,再算算时辰,也不过正好一个时辰。

……

热闹过后的寂静满溢。

容纤月身后,春桃香兰给摘下那些厚重的冠冕。

现在主子有着四个月的身孕,不能有丝毫的负重。

容纤月知道她们的心思,也就不拦着,

“皇后娘娘,一会儿奴婢去端宁心汤!娘娘喝了,就好生的歇一歇!”

一边给摘着所剩无几的配饰,春桃一边说着。

容纤月点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衣衫华贵,面容娇艳,可眉眼间还是泄出了些许的倦怠。

春桃很高兴,转身去准备了。

香兰给容纤月摘着最后剩下的配饰。

当最后一件配饰落地,香兰低低的道,

“皇后娘娘放心,前面也是无事!”

“……”

容纤月隔着镜子,看了香兰一眼,嘴角微弯。

………………………………

身上穿着后妃的宫裙,沿着宫中御道正往自己的芳华苑缓缓而行的谢妃,眉眼含春,仪态万千。不同于先前犹如梨树的风华绝代,此番盛装在身,不止显得美丽妖艳,眉宇间淡淡含着的凛然,就是平波的一目看过去,也仍让人不容直视小觑。

早先有皇上的圣旨,就是都知道此次的封妃略有简单,也都没有人敢说什么。何况,昨儿一连串发生的那么多的事情,让众位美人儿心里头或多或少的都有些惊悸。

只是眼看着这位往日里鲜少作声的谢昭仪此番盛装在身,容光四射,似乎又隐隐的意识到什么。于是,一路上,络绎的逢迎不绝。就是到了芳华苑,在侧的宫妃也不在少数。

行到门口,谢妃停下脚步。

随着她盈盈转身,身下裙摆涟漪,迤逦四散。

“众位姐妹的恭贺之心,本宫收下了,只是此番有圣谕,本宫也切不敢违,故而,还请众位姐妹留步!”

众位宫妃嫔均都明白,纷纷的表示谢妃高仪,遂,各自离开。

谢妃立在原地,挨个的目送离开。

直到最后一人看不到了身影,谢妃脸上挂着的明媚巧笑,方缓缓的收敛了。

几乎同时,身侧一宫婢上前,低低的说着,“谢妃娘娘,奴婢看了,刚才早先在御花园就离开的有张修仪,梁充容,还有……”

似乎是还想要说下去,谢妃浅笑打断,“你都记下来便可!”

“是!”

宫婢应声。

“回头交给父亲,父亲知道该如何做!”

宫婢应了。

谢妃转身移过脚步。

却不是往自己的芳华苑,而是往另一处而行。

身后的宫婢们似乎早知道自家的主子会有此一行,无声的跟在谢妃身后,而行。

……………………………………

安阳殿。

隔着微微开敞着的殿门,低低的冷风泄进来。

凉意肆意。

“娘娘,奴婢去要炭火!”

香玉忍不住了,道。

孩子没了,身子本就是大亏,虽然这等时候还不用炭火,可这个殿房之内已经许久不曾有人烟居住,更显得异常的寒凉。

容纤染整个人窝在被捂得严严实实的被子里,眼睛看着头顶上的青纱帘帐,似无焦距,

“不用!我还好!”

“可……”

香玉还想说些什么。

“今儿是谢昭仪的封妃大典?”

床上的声音传来,更幽幽的像是从天边吹来。

香玉脸色变了变,“娘娘在说什么?奴婢怎么不知道?”

容纤染弯了弯唇角,眼中还是那般毫无焦距的样子,只是声音更似飘忽。“香玉,你不知道,在你昨儿离开去备饭的时候,有人从外面的墙角过去,她们的声音不大,可字句我都听的清楚,说是谢妃今日封妃大典,还说谢妃从此后就是后宫仅次于皇后的妃子……”

“娘娘!”

香玉低呼了声,几步到了容纤染的身侧,“那是谢昭仪的阴谋,是她故意的!”

是么?

就算是香玉不说,她也知道。

容纤染的眼中缓缓的恢复了焦距,她转头,看向香玉,“真的,只是她的阴谋吗?”

“娘娘——”

香玉一惊,徒然的发现眼前的容纤染似乎已经不是先前她侍奉的那个容纤染。

看到香玉的震惊,容纤染的嘴角扯了扯。

唇角未张,就听着外面有靠近的脚步声。

容纤染的目光往外面移过去,香玉背对着殿门,看到容纤染的目光也意识到了什么,忙转身奔了出去。

殿门内,容纤染看不到外面的情形,只听着“啪”“啪”几个清脆的声响,

“大胆!”

随着娇叱声起,香玉的声音也随之而起,

“请谢妃娘娘恕罪!”

似乎,香玉是跪下了。

容纤染嘴角缓缓扯开,她深深的呼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扭头,看着殿门微微敞开的方向。

不多时。

殿门外面络绎的人影而过。

浅浅的香气随之而来。

熟悉,又让容纤染觉得厌烦。

这香气,是芳华苑独有的。

而当初每每闻着谢华婉身上的这味道,她就很想要过去打那个装腔作势的女人一顿,可惜,现在却是她虎落平阳。

容纤染脸上浮动的笑意更深,她定定的看着那个方向,直到殿门“吱呀——”的全部打开。

……

华贵逼人的华服笼罩。

美丽的面容带着之前从没有见过的优雅高贵。高贵的好像世上的一切在她的眼中都是尘埃。

当然,此刻,那颗“尘埃”是她。

是她——

“容,纤,染。”

优美的声音从她的嘴里溢出来,就像是她手里弹出的琴弦那般美妙。

透过她身后袖间的缝隙,容纤染看到了跪在正当中院子里的香玉。

“谢妃娘娘是在下马威吗?”

容纤染幽幽的道。

话语里梅没有怨,没有恨。

平和的就好像只是寻常的问询。

谢妃的眸中一闪讶然,“数日不见,你倒是平和了许多。”

“发生了这么多事,谢妃还想要我如何?”

容纤染看着谢华婉,眼中似乎是闪过笑意。

可谢妃的后背却是陡然一寒。

就像是有寒风流过。

谢妃弯唇,华美的面容笑意温柔,没有丝毫锐利锋芒。

“这样说,岂不是让我谢华婉无立足之地?”

“是吗?”

“当然!”

谢妃环顾,找了个座位坐下来。

倒是丝毫不把此地的简陋放在心上。

“你应也看得出,今日是本宫的封妃大典!”谢妃道。

“所以呢?”

“若是本妃没记错,你家的这个香玉,如今也应该是十一品吧!”

容纤染似是想到了什么,“封妃大典,但十一品之上的宫婢都要前行——所以,谢妃这是来兴师问罪?”

“不!”谢妃摇头,“是皇上圣谕,本宫的此次封妃,只九品以上方可入!”

容纤染一怔,遂,又微微的咧开嘴,“也是,昨儿本宫才没了孩子,今儿你的封妃大典又怎么能这么热闹!”

容纤染说的随意,声音已经在发颤。

谢妃像是没有察觉,微微一笑,“哦~!这次还真是你多想了,昨儿皇后晕倒,请了太医,皇上说是怕皇嗣不稳,所以才减免了封妃大典!”

容纤染脸上还是带着淡淡的笑,眼中已然有些幽深,

“事到如今,谢妃你还要挑拨我姐妹的关系?”

“咦?怎么是挑拨呢?”谢妃讶然,“你们姐妹本就不合,哪里还需要本宫的挑拨!何况,我这里有圣旨,若是你不信本宫还可以借给你瞧瞧!”

“好!”

容纤染点头,“叫香玉拿给我看!”

谢妃弯唇,似有怜惜,“原来你也是个体恤的!”

随后,谢妃拍了拍手,有宫婢过来,奉上了谢妃先前说的圣旨,香玉也进了来。

……

香玉双手捧着圣旨到了容纤染的跟前,容纤染看了一会儿,接过来。

缓缓的打开。

谢妃坐在凳子上,若有所思的看着容纤染。

容纤染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悸动,看着圣旨上的字眼,就只像是在看着书册那般的聚精会神。

她并没有什么煽风点火,而是这圣旨上当真就是这么写的。

——丝毫的没有提及先前丧去的那个皇嗣。

谢妃移过目光,落到躲藏在厚厚的被褥之下的地方。

那里什么也看不到,只是莫名的微忧还是浅浅的在谢妃的眼中游移。

“看完了?本妃可说了谎话?”不想沉浸下去,谢妃开口。

“嗯!”

容纤染应了声,把圣旨合上。

交到了香玉的手上,香玉又转交给了谢妃身后的宫婢。

“容纤染,你也不要觉得辛苦难受,毕竟是谢容两家都已经认了的,如今,你也就只有听天由命!”

谢妃淡淡的说着,说的却也是实情。

若是容家有怨气,那今儿的封妃大典未必就能举行。

容纤染没说话,只是眸光微垂,并不往谢妃的身上看去。

谢妃也不以为忤,又瞅了四下里几眼。

后,起身。

“本宫也该回去了,也免得在这里时候长了,会有人说本宫蓄意示,威!”

容纤染仍是坐在那里,就好像什么也没听到。

谢妃皱了皱眉。

“你这里也稍显凉了些,本宫回头吩咐了给你预备些炭火!”

容纤染没说话。

香玉跪倒,

“多谢谢妃娘娘!”

“好了,你家主子落魄,还有你守在旁边,也算是忠仆了!”

言罢,谢妃离开。

很快,那香气远去,安阳殿内,又是清静寂

寥。

当四周恢复了寂静。

容纤染动了动。

香玉及时的过去,在香玉的扶持下,容纤染躺回到了被子里。

“娘娘,谢昭仪这是……”

“不管她想要做什么,只要对我的身子有益,就收着!”容纤染吩咐。

“是!”

香玉应了。顿了顿,香玉道,“那奴婢一会儿去看看炭火是不是送来?”

“嗯!”

容纤染微不可微的点头。

香玉给容纤染掖着被角,容纤染背对着香玉,眼中隐隐的泄出暗光。

…………………………

安阳殿外。

谢妃立在日头之下,深深的吁了口气。

刚才在安阳殿内周身泛起来的莫名的寒意似也随着一扫而空。

是她的错觉吗?

怎么明明看着容纤染身上淡漠的很,可周身却还是凉意四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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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7.棹美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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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下微转,身侧的宫婢也低低的呼了口气。

“怎么了?”

谢妃问。

“奴婢也不知道怎么,就觉得那里凉的很!窠”

宫婢心有余悸的往后面看了眼,身上还打了个颤。

谢妃扭头看看那边,又看向宫婢,好笑摇头,“那里虽是前太子妃住所,可也并未有血腥。”所以这血腥之气,何来之说?

谢妃后面的话没说,宫婢也听的明白。宫婢垂首吐舌,“是,奴婢惶恐!”

谢妃微微一笑,目光似是无意的往后面的安阳殿扫了眼,离开。

若是从前,她这般出现在容纤染的面前,容纤染至少也要目露恨意,可现在却漠然的像是换了个人。

就是连她把圣旨摆在容纤染的面前,她的脸上也看不到丝毫的心伤痛意。

——反常即为妖。

只是,即便反常又能如何?

哪怕又是幻作了妖!

身在此处,她还能翻了天?

…………………………

皇宫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不出半个时辰,先前谢妃去探望被打入冷宫,后又因丧子而搬离了冷宫,住在偏殿的前懿贵妃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凤仪宫。

正靠在软榻上,一边看着书册,一边隔着窗子做着日光浴的容纤月稍有诧异。“只是探望?”容纤月问。

香兰道,“据说是在安阳殿门口,谢妃身边的就给了个下马威,不过后来谢妃和她说了些时候,走的时候还吩咐了司膳加炭!”

说着,香兰抬头看了眼容纤月。

容家姐妹两人在宫里,一人受难,另一人正受荣宠,就当是彼此均都心生不忿,可明面上的意思也是要做一做,就当是先前她在冷宫的时候,当时还是懿贵妃的容纤染时不时的去探望她。而容纤染在冷宫的时候,她也携带太医去探望一样。如今,容纤染虽说是搬出了冷宫,这当中也有她的举手之劳,可这“炭火”之劳,却是不应由谢妃入手。

容纤月微微一笑,自然是知道香兰目光里的隐意。

她早就知道谢妃隐藏颇深,这果然,刚上台就给了容家这样一个好看!

不着痕迹的,狠狠的一个巴掌!

“那本宫现在应做些什么?”容纤月问。

香兰沉吟,“奴婢以为皇后可派宫婢前往侍奉……”

容纤月点头。

不错,毕竟月子里可是容易落下病的。何况,谢妃那般的过去,容纤染却没有和她吵起来,还静静的谈了几句话。想来到还真不是容纤染的秉性。

“就由香兰你安排吧!”容纤月道。

………………………………

香兰不愧是曾在皇上身边伺候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安排好了人手。

只是最后,香兰又回到了容纤月的跟前。

“皇后娘娘!”

香兰跪倒,旁边还有漪绿。

容纤月诧异。

“怎么?”

“请皇后让奴婢去安阳殿!”

漪绿道。

容纤月微微扬眉,看向香兰,香兰垂首,“奴婢想凤仪宫应去个人……”

容纤月恍悟。

既然谢妃高调行事,那她的凤仪宫更是要表现的亲近。

只是,漪绿么……

“你为什么要去?”容纤月问。

漪绿咬牙看着容纤月,“安阳殿的主子曾对奴婢有恩,奴婢去了,也方便!”

容纤月的眸子微微一缩。

她怎么从漪绿的话里听到了旁的东西?

她看了眼香兰,香兰低垂着脑袋,似乎是不敢看她。

一下子,容纤月明白了。

“漪绿,是你自己愿意去,还是

……”

容纤月还没说完,漪绿已经急急的抬头,“回皇后娘娘,是奴婢自己愿意去!”

“奴婢入宫以来,一直蒙皇后娘娘照顾有加,奴婢无以为报,想为娘娘做些事,何况,安阳殿的主子也确是对奴婢有恩!奴婢只是想还了……”

越说到最后,漪绿的声音也越低。

似乎是觉得自己这话不妥。

只是容纤月倒是能体谅,就像是当年关云长华容道放走曹操是一个道理。只是想前尘尽付。

“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

漪绿退了下去,容纤月留下香兰。

“为什么要漪绿去?”容纤月开门见山。

香兰道,“奴婢觉得漪绿的性子好,自从来凤仪宫到现在才不过几个月,虽是不声不响,却是和谁都亲近,任谁都挑不出什么错来,所以奴婢以为她这个性子去了安阳殿,也会好一些!”

“奴婢知道皇后娘娘对漪绿期望颇深,或也可为历练!”

说着,香兰又是躬身。

容纤月看着她,终,还是点头。

……………………………………

安阳殿。

容纤染正靠在床上喝着香玉熬制的粥,外面敲门声起。

香玉诧异的看向容纤染。

容纤染点头示意。

香玉起身去开门。

不多时,香玉过了来,“娘娘,是皇后派来了几名宫婢!”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让她们进来吧!”

“是!”

不多时,脚步声声,数名宫婢进了屋内。

几乎一起拜倒。

容纤染在床上打量了几眼。

“你们都抬起头来!”

“是!”

宫婢抬头,容纤染把她们的模样尽数的收入眼中,在看到当中一人时,容纤染的眼中微微一动。

“你是……”

“奴婢漪绿!”

…………

毕竟先前安阳殿那位对自己殿里的宫婢宫女的行径现在已经宫中尽人皆知,于是当这些香兰精心挑选的宫婢送过去之后,容纤月还是派人连着打听了几日的消息。

意料之外的,安阳殿的容纤染不止是把香兰派去的宫婢都收了,还言辞温和,尤其是对漪绿,更是显得亲近,这才不到两日的工夫,听着安阳殿那边传来的消息,漪绿这俨然就是要成为香玉其下的另一臂膀的意思。

窗外夜色渐下。

容纤月对着镜子梳理着自己的发丝,消化着刚才得到的安阳殿的消息,怎么也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而,究竟是哪里呢?

就在是脑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浮动出来的时候,身后,熟悉的声音起,“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镜子里,已经出现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面容。

此刻正看着镜子里的她,弯唇浅笑。

容纤月一窘,扭头往外面看过去,守在外面的春桃吐了吐舌头就缩了脖子,连头发丝也不敢冒出来。

夜凌璟知道她是想要问罪,一笑就把她揽入怀里,

“不怪她们,倒是你,朕都在你后面站了好一会儿,你也没觉察到……”

是她的错觉吗?

明明还是原来那般俊美无双的面容,可那双眼睛里含着的盈盈波光就像是会说话似的,完全像是在向她申诉着她的不公。

就像是想要博得她宠爱的小猫。

软软的柔柔的,让她只想凑过去,好好的腻呼一番。

容纤月扭头去看他,眼前的他比起镜子里的他还要温柔真实的多,可那心头莫名的异样不止没有消退,反而还有越发强烈的感觉。

容纤月歪着头,忍不住伸出手去捧住他的脸。

夜凌璟一开始还是任她,可看着她眼中越发闪动的晶亮的眸子,夜凌璟挑眉,“看什么?”

容纤月弯唇,眼睛笑的眯成一条缝儿。

“璟,我觉得你越来越好了……”

闻言,夜凌璟的脸色微微一沉。

“这么说,先前朕不好?”

“怎么会!先前也好,只是现在更好!”

容纤月赶紧的表示自己浓浓的爱意。

夜凌璟满意了,伸手在容纤月的鼻头上刮了下。“小妖精!”

容纤月,“……”

……

夜凌璟一手揽着她的后腰,一手覆在她的前面的肚子上,扶着她就往一旁的软榻上走过去。

“慢点儿!小心——”

一边走着,嘴里还一边的说着。

倏的,他脚下一顿,脸上异色浮动,“唔……动了……”

“……”

容纤月无语。

自从察觉到她肚子动了之后,这几日也就习惯了他的举动。

看似是在时刻的关心着她,实际上则是无时无刻的想着和她肚子里的睿儿坐着亲密的接触。

幸好,这次那个小家伙只动了一下,容纤月就坐到了软榻上。

眼瞧着帝后缱绻,春桃也总算是冒了个头,过来把茶盏端上,就匆匆的退了下去。

就是连容纤月想要瞪过去一眼,都只看到了春桃的头顶。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深感到自己貌似是对这个丫头管教少了些。

……

参茶入喉,清香缭绕。

带着淡淡的药香,让整个人的精神都饱满了些。

容纤月正当是体会着当中的惬意,夜凌璟忽问,

“怎么派人去安阳殿?”

容纤月一怔,抬头。

见状,夜凌璟又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要是不愿,可不用理她!”

已然是不把容纤染看在眼里。

不过,容纤染也已经不是曾经的风华一时。不然,就只是她原来的境况,容家竟还能忍了?

容纤月一笑,“好歹也是容家的女儿,总也不能太过绝情!”

夜凌璟点头,复抬眸看着她,眼中幽深如亮,

“好,都听你的!”

“真的?”

容纤月扬眉,他话里的深意,似乎她也听出来了稍许。

“嗯,你是朕的皇后!后宫交给你,朕放心!”

低低的话温柔如风,一手又顺势的刮到她的鼻头上,又是宠溺。

容纤月瞪过去一眼。

放心?

就不怕她把他的后宫全都给遣散了?

只是这一眼堪堪的落在他的身上,他忽的一句话丢过来,

“出去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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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夜色笼罩。

灯火通明。

整个大夏,尤其是京城上下都知道宁亲王大婚就在近日,于是人来人往,街头巷尾,热闹的紧。

和以往每次出宫一样,容纤月和夜凌璟头上戴着薄纱毡帽,相依而行。

四周的侍卫也守护在侧,不过已没有了那次的环绕而行。

毕竟,太显眼。

而因为出宫之前,吃饱喝足,的确是没有什么饿意。容纤月就拉着夜凌璟去了先前没有去过的巷子。

绸缎庄子,还有各种的玉器铺子。

只走在门口,就能看着里面的不俗典雅。

忍不住,容纤月拉着夜凌璟一家一家的转过去。

可也就是遛了两三家,容纤月前行的脚步就倏的一顿。

“怎么了?”

夜凌璟问,目光下意识的往她的腰腹移过去。

容纤月往某个方向颌首,“看……”

夜凌璟循着看去,现在两人就站在某个铺子的门口,而铺子的里面正有几个人在逛着,侍卫丫头,还有奶妈子,总也有五六人之多。

显然是某一家的小姐出门。

夜凌璟微微扬了扬眉,这京城上下类似这样的门户也不在少数,所以这……

正待是夜凌璟要问询容纤月,眼角就看到了那家的小姐侧过身子,眉眼面颊隐隐的都带着夜凌璟并不觉得陌生的弧度。

夜凌璟的嘴角一绷。

“……倒还真是巧了!”

声音绝对的没有温度。

容纤月微微扬了扬嘴角。

那家的小姐正是那位即将要嫁入宁亲王府的棹美人儿。

和先前她曾在车上看到的那一次稍有不同,此时她穿着明华耀服,头上珠钗鬓角,已然是待嫁的名门打扮。

显然,夜凌璟虽没有见过棹美人儿,可一眼还是认了出来。

容纤月扯了他的胳膊,“我们进去吧——”

虽是巧合,可总也没有她们退离的道理。

何况,现在他们的头上都带着薄纱毡帽,谁又能认得出。

……

毕竟铺子也不算大。再加上里面为数不少的人,两人身后的侍卫也就随同进去两人。

而容纤月也就是进去这间铺子才发现这铺子经营的种类倒也繁多。

绸缎,衣衫,琳琅满目的配饰,玉佩,珠宝,倒几乎是应有尽有。

而当中也有几样也入了容纤月的眼。

“喜欢?”夜凌璟问。

容纤月心头荡漾暖意。

目光游移而过,只是在上面稍稍的停顿了稍许,旁边的人就觉察到……

索性半个人都靠到了他的怀里。

“这个,还有这个……这个,我也喜欢……”

容纤月指向最里面的那个碧玉配饰。

伺候在边上的小二都是眼明手快的,虽然隔着面纱,看不到这位女客所见,可女客所指,却是看得清楚,手脚麻利的就把那几样拿过来。包括最里面的那个碧玉配饰。

还在铺子里没有离开的棹美人儿似乎身形一颤,悄悄的回眸看来。

容纤月靠在夜凌璟的怀里,只满足着身边这个男人身上的温暖,浑然不知。

夜凌璟察觉到,薄纱下的面容微微一凛,旁边的侍卫适时的上前一步,拦住了那家小姐的视线。

棹美人儿先是一怔,随后似是明白过来,眼中轻讽而过,转头继续挑着喜欢的物件儿。

“相公,喜欢吗?”

容纤月把她最后指的那件碧玉的配饰拿起来,在铺子里的光亮下映了映。

夜凌璟看去。

“这是……”男子佩戴的。

夜凌璟眼中一闪,周身刚泛起的寒意瞬间消弭。

嘴角已然含上浅弧。

面前的人虽是在问他,可手里已经直接的把那样配饰往他的腰间比划下去。

两人近在咫尺,即便是隔着薄纱,夜凌璟也能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专注,凝神。

“好看吗?”

夜凌璟问。

“嗯!”

容纤月点头。

刚才只是比划着,就好像看到了他穿戴上之后的俊逸风采。

虽然这东西显然比不上宫里的精致,可这手工精细,

图纹路云,却是绝佳。

哪怕就是让宫里的匠人按照这个样子再做一个更好的,她也觉得这个,才是她眼中的独一无二。

容纤月抬眸,踮起脚尖在他的面颊一划而过。

唇角从他的面颊滑过。带起他肌肤的微烫。

“相公要每日都戴着……”

柔软的话语入耳,像是躁动的舌,窜进。

又像是她就柔腻的腻在他的怀里,让他爱不释手。

夜凌璟的眸光微深,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低头咬着她的耳朵。

“好……”

耳边熟悉的滚烫传来,容纤月的身子一软。险些支撑不住。

夜凌璟嘴角微勾,另一手一扬。

跟随着的侍卫上前,去和铺子里的老板量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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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意外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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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配饰到手,容纤月心满意足的系到了夜凌璟的腰身上。

腰上的玉带盘扣,细致精美窠。

再配上这个配饰,丝毫不见违和燔。

铺子的老板也是称绝配。

容纤月笑着接受了。

夜凌璟问她可有她喜欢的,容纤月摇头。见状,夜凌璟的脸色似有不悦。

容纤月赶紧的劝,“这东西就是看个眼缘,若是有了眼缘,自是不惜千金,可若是不合,就是买回去,也不过是放在一边,何必来着?”

想了想,容纤月又加上一句,“——就像是相公,先前不是也一眼看中了我?”

闻言,夜凌璟眉眼一挑,眼中光芒乍现。

容纤月知道,他是得意了。

伸手,在夜凌璟的袖子上拽了拽。又是撒娇。

夜凌璟嘴角一弯,低低的在她的耳边低语,“狡诈的你……”

“什么,人家说的是真话……”

夜凌璟勒着容纤月的腰身一紧,隔着薄纱眯了她一眼。

似乎在说,回去再算账。

容纤月一笑。

她才不怕。

只是给他佩戴上由她亲手挑选的物件儿,感觉还真是太棒了!

旁边铺子的老板虽看不到这夫妻两人的模样,可这彼此间的亲密却是落入眼中,老板也赞,“两位客人举案齐眉,倒是让小老儿羡慕!”

说着,就从那盘子里挑出一样配饰来。

简朴无华,上面只刻着一个“合”字。

“这虽不值什么钱,也不算是上等的成色,可却是个老物件儿,今儿见夫人也是好玉之人,便送与夫人吧!”

所谓玉,石之美者,有五德,润泽以温,仁之方也。

平日里何曾有送玉之说?可见铺子的老板也是实诚的。

容纤月见夜凌璟没拦着,就接过来。

而正如铺子的老板所说,这个东西在那一堆的物件儿里摆放着,若非是老板拿出来,她还真是连看也不看一眼。当拿出来之后,倒还真是从中看出了几分美色。

“多谢老板了!”

容纤月道谢。

遂,夫人两人准备离开。

而两人也就是刚转身,就听着后面呼声传来,

“两位留步——”

……

闻言,身边的男人明显的不悦,容纤月回头看去,这也才发现说这话的竟是棹美人儿。

此刻,唇角带笑,正迎着他们,缓缓而来,

只是这么久,她怎么还没走?

“这位小姐……有事?”

容纤月看了眼身边的男人,问。

搏薄纱下,夜凌璟嘴角紧绷,周身的寒意更深。

这次,容纤月显然察觉到了。

赶紧的伸手拉了拉他的。

刚才才买到了满意的物件儿,而且人家老板还白送了一样。

所以不管是出宫还是什么,都是欢喜的,总不能让旁人灭了兴致。

似乎是意识到她的用意,那四周的寒意渐渐的散了去。

夜凌璟还捏了捏她的手。

容纤月不由唇角含笑,

很快,棹美人儿到了两人跟前,盈盈一辑。

“是小女冒昧,还请两位见谅!”

礼数周全,似乎还真挑不出什么错来。

“这位小姐,意欲何为?”容纤月往前站了站。

棹美人儿弯唇一笑,姣好的面容上似有腆意,“适才小女子以为这位夫人和小女子往日曾相识的人似有神似,才有方才冒昧一呼!”

“哦~?”

“是,夫人的身形,脚步,甚至连声音也像。”

棹美人儿声音柔美,只是话语里似乎带着别样的执着。

或许这并不明显,可容纤月就是听了出来。

容纤月弯唇,脸上泛起笑意。

“如此……”

话音未落,容纤月拂开夜凌璟的手,原地转了个圈儿。

只是原地举动,周身衣衫涟漪成圈,头上毡帽薄纱轻摇,似是无意,可却是让人有心神摇曳之意。

棹美人儿微微咬唇,眼中恍惚乍现。

夜凌璟微微眯着眼睛瞅着。

目不转睛。

当容纤月安稳的转了一圈,又面对棹美人儿,

“刚才小姐不过远观,那现在,小姐如何以为?”

棹美人儿微微退后一步,垂首,“请夫人见谅,小女认错人了!”

“我觉得也是!”容纤月道,“毕竟本夫人觉得之前从没有见过小姐!”

言罢,容纤月扭头看向夜凌璟,

“相公,咱们走吧——”柔声细腻,和刚才于棹美人儿说话的声音浑然像是两个人。

……

铺子里。

棹美人儿看着那一行离开人的背影,嘴角稍抿。

旁边的侍婢看不过,愤愤道,“小姐,您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棹美人儿睇了她一眼,“不然,你以为如何?”

侍婢缩了缩,扭头往后看了眼。

身后跟着出来的都是丫头奶妈,虽也有几个府里的家丁,可要是比起先前那夫妻两人身边的汉子,似乎还真是相差不少。

“下次绝不能让他们这么好运!”侍婢恨恨然。

棹美人儿弯了弯唇,视线再度从那离开的人身后扫过。

嘴角轻泄嗤声,扭头离开了。

…………

虽说是离开了那间铺子,容纤月还是敏感的察觉到了身边这位的不悦并没有散去。

“怎么了?”容纤月撒娇的问。

“何必与她多言!”

夜凌璟冷哼。

容纤月吐了吐舌头,“这好歹以后也是宁亲王的夫人,总不能不给面子……”

“不过是个侧室!”

“那就当是看在宁亲王的面子上?”

“哦?你和宁亲王很熟?”

“……”

容纤月突然觉得和这个小心眼的男人有些说不下去了。

“啊,对了!”容纤月一拍脑门,“璟,你说她说的‘像一个故人’,是谁?”

夜凌璟的身子一绷,“她都说了误会,你还当真了?”

“哦~,真是……”误会吗?

后面的话还在喉咙里,旁边这位先前还有些嫌弃她的这位已经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好了,快走吧——”

说是似乎是很不耐烦,可耳际隐隐透出来的红晕还是让容纤月看了清楚。

容纤月低头,抿唇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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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安阳殿。

寂静的殿内,烛光摇晃,窗外,月光轻洒。

并不算是大的床上,容纤染睡的深沉。

倏的,夜色中似乎闪过几道暗影。

一处隐隐淼淼的香烟扶摇直上。

过了会儿,容纤染睁开眼睛。

眼中先是茫然,随后,渐渐凝结成深。

“醒了?”

忽的,夜色里,低沉

声起。

容纤染身子一颤,她扭头,看向声音来处。

透过窗外的月光,隐在黑暗里的人影披着黑幽的斗篷,像是地狱来的勾魂使者。

容纤染的唇角霎时发白。

喉咙里滚动着似乎是想要喊出什么来,却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个人影安坐在殿内的椅子上,没有动。

偌大的斗篷也看不到他的模样,只是透过那深幽的夜色,容纤染还是知道他正看着自己。

这里是安阳殿。

不是冷宫,也不是任何一个宠妃的宫殿。

“你……”

终于,容纤染的喉咙里溢出一个字。只是这个字的尾音还在嘴里没有吐出来,那个人已低低的哼笑出声,

“想要我帮忙吗?”

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回转,似乎丝毫不忌被人听到。

容纤染咬唇,直到唇角传来血腥的气息。

她深深的的喘了几口气,

“怎么帮?”

声音仍是颤抖。

他似乎是笑出了声。

惬意的往桌上一靠,

“那,就要看你想要什么?”

只是这般,低低的声音还是像透过寒凉的冰冷而来。

容纤染闭了闭眼,过了会儿睁开。

“若是,我想要后位呢?”

此刻,似乎已经恢复了镇定。

“不行!”

黑衣斗篷的人断然喝出。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似乎早有所知。

下一刻,容纤染的眼中也散出一抹冷意,

“既如此,那宁亲王此来到底是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

京城的街头。

容纤月又和夜凌璟逛了一个铺子,虽然还分不清此刻是什么时辰,也知道时候不早了。

“相公,咱们回去吧!”

容纤月拉扯着夜凌璟的胳膊撒娇。

其实也不是她非要在这大街上不顾此刻自己这身怀有孕的样子拉扯着他的袖子,而是这位显然是已经知道了她刚才的故意,一直就没有给她好脸色看。

男人都是小孩子!

为了她自己,为了肚子里的睿儿,她不得不好好的哄一番。

“不回!”

夜凌璟硬生生的回答。

“可……”

容纤月正想把自己肚子里的这个宝贝给祭出来,人家已经哼道,“既然你想着他,就去宁亲王府看看?”

啥?

谁想着他了?

这完全就是某人的小心眼作祟好不好?

容纤月摸着自己的肚子,觉得自己的肚量也似乎随着自己的肚子大幅度的上升。

“可睿儿好像……”

“不去?”

人家的声音里很有挑衅。

容纤月抿了抿唇,忍了,

“不去!”

“宁亲王大婚,你身为嫂子,总也要去庆祝下,不是?”

这半阴不阳的话怎么听怎么别扭。

容纤月抬眸,把挡在自己跟前的面纱抬起来一角,露出自己的半边面容,

夜凌璟看到她的举动,低眉看过去。

那张娇俏的面容上带着隐隐的揶揄。

“——相公的意思,是去示威吧!”

“……”

夜凌璟瞪着她,就是想要脸上紧绷起严肃的表情来,可对

着那双能看到他心底的眼睛,还真是没办法……

夜凌璟的唇角不意泄出弧度,

“那,去还是不去?”

隔着一道面纱,身边这男人脸上的神情当然就更是清楚的落入她的眼中。

容纤月放下面纱,眼中笑意满满。

“当然去!夫唱妇随,不去怎么行!”

…………

两人坐了车马,很快,就到了宁亲王府。

宁亲王府和皇宫就隔着两条大街,左右也都是一些大臣的官邸,于是,这一行人一路过来,都很有些静悄悄。

车马在门口稍远的地方停下来。

可即便如此,还是惹来了宁亲王府侍卫的注意。

车子里,容纤月看看紧闭的宁亲王府门口,又看看旁边的男人,

犹豫,“要不,回去?”

夜凌璟低眉睇了她一眼。

容纤月登时表示,

“都听皇上的!”

…………

车马缓缓前行了几步,在门口停下。

守护在侧的侍卫上前把类似名牌的东西递过去,很快,宁亲王府的管家跑了出来。

在隔着车帘看到里面的夜凌璟霎那,立刻就跪倒在地。

而看着管家的举动,宁亲王府的侍卫也都跪倒。

只是都没有喊出声。

容纤月先是一愣,随后很快明白过来。

四周都是旁人的府邸。

这要是被什么人听到了,总也有些不妙。

随后,车帘掀起。

帝后从车子里出来,

进府。

……

帝后驾临,管家自不敢怠慢,很是恭敬的就把帝后请到了后面宁亲王的起居之地。

虽说一路上那位管家一直都是低垂着身子,容纤月还是看到了那位管家眼里的泪光,连带的身边这人的脸色也有些紧绷。

在那位管家借口去准备茶水离开之后,容纤月放下了刚才一直端着的端庄高贵的姿态,蹭到了夜凌璟身边,

“那位管家……”

“从前伺候在父皇身边的……”夜凌璟说道。

容纤月眨眨眼。

这伺候在先皇身边的竟然跑到了宁亲王身边伺候?

“这和宫规似乎……”不合吧!

“是澈所求!我也就应了!”夜凌璟道。

容纤月默默点了点头,她听出来他刚才用的是“我”,而不是“朕”。

正所谓法理不外乎人情。

是以,这兄弟之情,并非一般亲厚。

没一会儿,那位管家进了来,奉上了香茶还有糕点。

容纤月颌首,表示感谢。

管家似乎是不敢和她对视,脑袋只垂的更低。

容纤月微有纳闷,

只是倒还是没转过稍许,就听着身边那位忽道,“把这屋子里的袍子都撤了——”

容纤月一愣,转顾四看,这才发现屋子里屏风角落挂着的宁亲王的袍子竟都是统一的藏青色。

呃——

眼角似乎瞄到某人往自己这边看来。容纤月忙低头作势喝茶。

只是嘴角弯起的弧度怎么也遮掩不住,这茶就是久久的喝不到嘴里去啊!

呜呜——

真的忍的,好辛苦!

…………

而正就是管家收拾着屋子里的藏青袍子的时候,门外急促的脚步靠近。

很快,一道人影就闯了进来。

“皇兄,你怎么——



语气欢快,似乎是正想要和夜凌璟打招呼,可眼角一扫,就看到了站到一旁的容纤月,来人面色微微一怔。

紧跟着就又看到了管家正干着的事情,当即几步就赶过去,拦住管家的手脚,

“本王不是说了,没有本王的吩咐什么都不准动吗?”

夜凌澈高喊。

夜凌璟的面色一沉。

容纤月的眼中却是瞪得滚圆。

因为此刻夜凌澈身上正披着墨色的斗篷,不止如此,就在他进来的同时,那一身淡淡的青竹香气随着外面的寒凉气息蜂拥而入。

……几乎瞬间湮没了她的神智,甚至理智。

他,他——

“夜,凌,澈——”

身边这个男人的低喝激灵了她一下。

容纤月低垂下头,掩饰自己脸上的异样。

眼角所过,看到身边这人大步的走到那个人的身边,

“去书房!”

…………………………

书房。

紧闭的房门内,

夜凌澈夜凌璟相对而立。

夜凌澈的眼中点点不逊,夜凌璟的脸上冷意微绽。

“噼啪——”

桌上的烛火作响,似若打破。

“你去哪儿了?”

夜凌璟沉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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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去哪儿了?

今儿圣诞节,当然是狂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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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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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沉声。

夜凌澈哼笑,“皇兄不是知道?”

夜凌璟眼睛一眯,“你想要做什么?窠”

夜凌澈的眼中闪了闪,似若自嘲,“我都要大婚了,还想要做什么?又还能做什么?燔”

夜凌璟一扯嘴角,似有嘲讽,“你知道就好!”

而这到底惹怒了夜凌澈,夜凌澈眼珠瞬间发红,“要是她先遇到的是我,那你——”

“朕,不会允许!”

夜凌璟打断,目光盯着他,深邃如海,“也绝不可能!”

…………

书房外。

夜色微有寒凉。

容纤月立在紧闭的房门外,目光闪烁。

书房里的声音很低,就是努力的去听,也就勉强的听到几个无关紧要的字眼。

什么“知道”“做什么”之类。

完全是茫然不知所以然。

只是即便她很想知道里面那两位说的是什么,她也不敢露出什么来。

因为那位总管就在她的身后。

想了想,容纤月转头问管家,“以往皇上和宁亲王……”就是这样见面就掐么?

“皇后娘娘担忧了,皇上和宁亲王兄弟情深,不会如何的!”

管家宽慰。

容纤月松了口气。

微微点头。

这时候,房门“吱呀——”推开。

书房打开门。

夜凌璟先走了出来。

侯在门外的侍卫管家等人跪倒,容纤月也微微躬身。

“起来吧!”

夜凌璟抬手,走到容纤月身边,一手扶起,“我们走——”

容纤月点头,跟着就要走。

后面夜凌澈几步的赶过来,伸手就拦到了两人跟前。

“皇兄刚来就走?”

此刻,夜凌澈已经脱下了那身斗篷,藏青色的袍子在夜色下,若非是烛火辉映,几乎以为是黑色的袍子。

夜凌璟沉眉弯唇,

“怎么?你还想到明日?”

声音当中,冷意微泄。

夜凌澈眼中闪了闪,转头看向容纤月,“皇嫂好不容易出宫一趟,怎么也要臣弟尽一尽地主之谊!”

“皇嫂不知道,皇兄一贯就看不惯臣弟的,所以若是臣弟没猜错,此行定是皇嫂所言,皇兄才会过来,所以……”

容纤月弯起唇角,笑了笑,打断,“宁亲王说错了,此行真是皇上所言,本宫才会随着过来!”

“现下时候不早,宁亲王还是早些休息吧!”

微微颌首,容纤月算是行礼,又转头看向夜凌璟,“皇上,咱们回去吧!”

“嗯!”

夜凌璟点了点头,看了眼神色僵硬的夜凌澈,领着容纤月离开。

“恭送皇上!”

管家和一众的侍卫跪送。

夜凌澈立在原地,看着渐渐原地的那两道身影,目光深幽。

袖下的手背紧紧的攥起,青筋微迸。

………………

车马缓缓离开。

宁亲王府渐渐远行。

旁边的人身子还有些隐怒下的紧绷。

容纤月安抚的揉捏着他的手背。

让他宁心,也让自己松缓心神。

直到宫门近在眼前,他周身的紧绷终于消退了。

“璟,怎么了?”容纤月问。

“朕告诉他,直到进宫之前,不许进宫——”

夜凌璟沉声。

<

容纤月试探,“这么说,刚才宁亲王,是进宫了?”

夜凌璟眉心微皱,没有回答。

不过,已经是八*九不离十。

容纤月浅浅的呼了口气,只觉得心头忽的急跳,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破土而出,

容纤月看着夜凌璟,问,“宁亲王,去了哪儿?”

恰巧此刻车窗外有几道光亮闪过,那张俊美的面容在容纤月的视线里闪过几道暗明。

“还能去哪儿,不过是不该去的地方!”

夜凌璟道。

当那几道暗明的光亮过,车厢内,她的眼中,他已然又是丰神俊朗。

“怎么,还真这么忧心他?”

他看向她,淡雅如风的笑容,从他的唇角缓缓的绽开。

就像是先前每次和她戏谑调侃的时候一样。

容纤月心下也是重重一松。

她瞪过去,

“臣妾忧心的人太多,实在是顾不过来!~”

“哈哈!”

夜凌璟低笑,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低头对上她的唇。

印下一吻。

缠绵悱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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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光亮,容纤月靠在软榻之上,静静的嗅着清香。

脚步声靠近,容纤月睁开眼睛。

近前的是香兰。

“回皇后娘娘,昨儿晚上确是有宁亲王进宫的出入时辰,只是宁亲王也不过只是到了前廷。”

容纤月点头,这么说,后宫所有的妃嫔之处,那位宁亲王是并没有靠近了。

所以,那个不该去的地方……

容纤月闭了闭眼,脑海中宫中的地形图快速浏览而过。

倏的,眼中精光一闪。

“香兰!”

容纤月道,

“奴婢在!”

“摆驾安阳殿!”

…………

安阳殿内。

虽不过多了三四个宫婢,可上下比起先前已经暖和整齐了许多。

甚是连殿内的桌上,也摆上了从御花园采来的秋菊。

菊瓣络绎,虽有萎缩,却仍散发淡淡幽香。

容纤染靠在软塌上,看着那簇簇菊瓣,眼中几若恍惚。

“娘娘——”

香玉在旁轻声道。

容纤染眼中闪了闪,似若回神。

见状,香玉松了口气,忙把粥碗奉上。

容纤染接过来。

“昨儿,你们睡的可好?”

容纤染似是随口一问,

香玉正待应声,忽的察觉到不对,“娘娘可是觉得身子不爽?”

容纤染摇头,没有说话,只是喝着碗里的粥。

当粥碗过半,容纤染看了眼窗外忙碌着的那几名宫婢,“香玉,你觉得,漪绿如何?”

香玉微有迟疑,“处事周全,便是奴婢也挑不出毛病来!”

容纤染扯唇,看了眼香玉,“当真是比你还要好?”

香玉抿唇,似乎有些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

“娘娘是说,这漪绿……”

容纤染没说下去,低头把碗里的半碗粥喝了。

碗盏被香玉接过来。

门外,尖细的声起,

“皇后娘娘到——”

…………

<p

当容纤月从凤辇上下来,已经到了安阳殿内。

正中的殿堂威武庄严,虽显然是长久没有人住而有些寒凉,可上面的纹路雕花仍可见当年的繁华。

安阳殿的宫婢听闻皇后驾到,都已经跪倒相迎。

容纤月的目光在众宫婢的头顶扫过,眼中微有稍顿。

……这三四日的光景并看不出什么。

随着香兰相扶,容纤月踏入殿内。

殿门口,容纤染偕香玉跪倒。

沉默不语,静若无声。

香兰的面色一变,“纳女子见到皇后,为何不敬?”

容纤染缓缓抬头,目光平波。

“本宫虽无品级在身,可如今也是这安阳殿主人!”

换言之,并非一般可比较。

见状,容纤月的眉角微微一扬。

这身傲骨,看似还真是原来容纤染所有。

可是这脸上的神情,眼中的波澜都已然变得幽深不可辨了。

“好了!”

容纤月开口,“既都深出一家,就免了这些礼了吧!”

“是!”

香兰应。

容纤月看了眼香玉,“扶你家主子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香玉道谢,扶着容纤染起身。

透过外面的天色,容纤月看得清楚,容纤染的脸上苍白一掠。

“咦?怎么,这伤病还没见好么?”

容纤月讶然低呼。

容纤染眼中波光微动,扯了扯嘴角,“皇后娘娘忘了,本宫方没了身子数日,若是要初愈,至少也要一月有余!”

她当然记得!

都说小产就当是坐月子,可容纤染这却是足足五个多月的身子。

是以,这流失的,不是血,而是阳寿。

更要好生调养。

“哦,本宫又怎么会忘!只是本宫以为你底子好,过了这些许日子,总也能恢复个七,八……”

容纤月面带怜惜,目光沿着容纤染的身子上下打量了圈儿。

容纤染垂首,没有回答,只是,不为人所察的低低的吸了口气。

容纤月看的明白,她弯了弯唇。

曾经她在冷宫,面前这女子前来挑衅的一幕,似若又在她的眼前回转而过。

……貌似,她还真是个睚眦必报的。

当容纤染坐到了床上。

容纤月似若随口一言,“昨儿,安阳殿主人睡的如何?”

淡淡的话音落地,香玉一颤,容纤染的眼中微有波动。

“皇后这是在关心女子?”

“自然!”

容纤月垂眸看着自己的腰腹,一手从上面轻拂摸过。满眼的爱意。

“昨儿本宫梦到了睿儿,便是想着姐妹同心,或者安阳殿主人也会有所应,这不,这洗漱之后,本宫就过来瞧瞧安阳殿主人!”

说着,容纤月抬眸看向容纤染。

手掌间仍安抚在挺起的腰腹,眉眼间隐隐带着的慈祥欢喜。

容纤染的眼中微红,她扯了扯嘴角,“皇后言笑了,女子虽与皇后姐妹之名,可并非一母同胞,这等亲密之意,女子当真是不曾察觉。”

“哦~!那倒是可惜了!”

“不过,女子却是会为皇后娘娘腹中的孩儿日夜祈祷……毕竟,这当中也有容家的骨血!”

容纤染淡淡的说着,眼中的红意更深。

容纤月看在眼里,微微拧眉。

旋,嘴角一弯。

“好,能有安阳殿主人祈祷,想必本宫的孩儿必会康健!”

言罢,容纤月移目看向香玉,“适才本宫问安阳殿主人睡的可好,你倒是抖什么?难不成昨儿安阳殿主人却是因没有安睡,以至于没能与本宫有所感?”

“皇后娘娘恕罪,奴婢不敢!”

香玉跪倒,

“皇后娘娘言重了,自从皇嗣夭折,女子的身子这几日便一直不见好转,便是夜里也几乎夜不能寐,而女子也不想让皇后担忧,故而一直就隐瞒着,除了香玉,并无人得知。方才皇后所言,香玉也是关心女子,才会在皇后面前一时失了礼仪,还请皇后见谅!”

容纤染道,

“是吗?”

容纤月看着香玉。

香玉垂首叩头,“是,我家主子说的没错!是奴婢的罪错!”

“好了,起来吧!”

容纤月像是相信了,抬了抬手。

香玉叩谢着起身。

容纤染也表示了谢意,“皇后宽宏,实是我大夏之福!”

容纤月挑眉,唇角笑意浮动,“安阳殿主人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权且不说这话是否肺腑之言,皇上倒也确是这般称赞过本宫!”

说话间,容纤月眼中幽光暗闪。

容纤染眼中的红意更深,面上似带思衬,“若皇后不说,女子倒是险些忘记了,曾经皇上也对女子这般说过呢!”

“是么?倒是巧了!”

容纤月唇角笑意更深。像是玩笑之语,“……或许因为我们都是容家女儿?”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骤然而来的咳嗽又让她说不出话来。

香玉忙着在旁伺候侍奉着。

端茶送水,过了好一阵儿,咳嗽才总算是平缓下去一些。

容纤月看得出,容纤染的身子的确是不好。

她摇了摇头,面上怜惜更甚,“都已经如此了,安阳殿主人怎么也不派人告知本宫?本宫也好早点儿派太医前来诊断!毕竟一人计短,三人计多,不然这身子要是这么亏欠下去,就是有朝一日能重回皇上身边,恐怕也……”

后面的话容纤月没说出来,容纤染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容纤月没有理会,缓缓的起身。

这似乎还是她从进来到现在,第一次看到她脸上的神色有变。

……

走出安阳殿,容纤月示意香兰叮嘱了那几名宫婢几句,尤其是漪绿,要她及时的把安阳殿的消息告诉她,以免到时候出了大事。

漪绿还有其他的宫婢应了。

容纤月的凤辇缓缓离开。

……

安阳殿内。

听着外面恢复了寂静。

已经靠在床上的容纤染嘴角不着痕迹的勾了勾。

是她的失策,不知道那个容纤月早已经不是她曾以为的那个容纤月,所以现在才会落得如今这个下场。只是现在,她也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个容纤染了。

所以,以为那区区几句话,就可以逼她变了颜色么?

嗬!

好笑!

…………………………

凤辇缓缓而行。

车撵内,容纤月靠在驾辇上,眼皮一个劲儿的往下耷。

可能是怀了身孕,就嗜睡的缘故?

也可能是因为外面日头的光亮隔着外面的帘帐照着她,浑身上下都舒服的紧。

更可能是这摇摇晃晃的感觉像是在云端上待着的样子。

舒服的就让人沉溺着,不想起来。

索性,容纤月就吩咐了车驾绕原远路,慢慢的回去。

于是,车帘外,外面的宫中景致在她的眼前一点一点的挪过去。

而那似乎在睡梦中的感觉慢慢的涌上来。

迷离,悠远。

直到——

似乎某个地方,好像在什么时候见到的片段在眼前一闪而过,容纤月才倏的精神了那么一丁点儿。

宫墙,小径,杂草……

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

可好像她应该是没有来过这个地方吧!

脑袋里泛起来这个意识,容纤月睁了睁眼,把那股子的倦怠甩了出去。

外面侍奉的香兰察觉到了凤辇里主子的异样,

“皇后娘娘?”

“停——”容纤月道。

……

凤辇落定。

车帘掀开,容纤月左右打量了几眼。

香兰知机,“这里,还是外廷……”

容纤月点头,她看到了不远处宫门口的侍卫,知道那里过后就是一众妃嫔,包括她皇后居住的后庭。

只是再左右似四顾,又没看到刚才她脑袋里冒出来的那宫墙,小径,杂草的情形。

是她癔症了?

容纤月想了想,转身往后走。

香兰忙跟过去,“皇后娘娘,还是乘辇吧!”

容纤月摆手,“坐了这么久,本宫也想走动走动!”

“是!”

香兰应着,扶着容纤月的手前行,后面的凤辇缓缓的跟着。

折返而行。

……

只是不走不知道,这一走,容纤月倒是感觉出了冷。

这里虽是外廷,可却是鲜少人走过的,所以这一出来,外面的凉风直接的就吹到了她的身上。

虽然身上穿着厚实,肚子里也大大的有着暖和的“火炉”。

可却是当真的寒凉。

比起先前在安阳殿感觉到的还要冷。

“难怪……”容纤月叹了声。

香兰不解,“皇后娘娘在说什么?”

容纤月眼角扫了眼后面跟着距离并不算是近的浩荡驾辇,低低的说,“难怪前太子起事不成!……这风水啊……”

香兰眼中一亮,被容纤月挑起了好奇,“皇后娘娘还懂这些?”

“当然!”容纤月理所当然,“身为皇后,就算不熟读诸子百家,至少也要略通周易,这里方圆,阴气寒凉,而身为帝王九五,本就是龙气大盛,阳气充盈。被这阴气冲击之下,龙气减灭,最后阳气萎靡,到头来……”

容纤月冲着香兰扬了扬下巴,香兰恍然明白了。“原来如此!”

“那皇上——”

“嗯?”

容纤月斜睇,香兰顿悟,“皇上的寝殿,冬暖夏凉,地势正中,而皇上的名讳正有……”璟,玉光彩。在大夏典籍之中,亦有日之意。

一贯帝王的名讳是不容人提及的,香兰也就是点到为止。

容纤月赞许的竖起手指。表示孺子可教。

……虽然她说的有些以偏概全,可这道理却还是有的。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着,却是还没有走上百步,后面有脚步声,急促的靠近。

“皇后娘娘——”

靠——

谁这么没眼色!

容纤月不耐。

香兰先回头看了眼,低声道,

“皇后娘娘,是谢妃!”

容纤月眉心稍拧,抿了唇角,转身过去。

当身形转过去的那一刻,容纤月的面上依然是雍和笑意,典雅之色。

堪称母仪风范。

身后十多步之外,谢妃偕同身后的宫婢迤逦而来。

身上配饰端庄琳琅,头上珠花耀眼。

美丽出尘。

走到容纤月跟前,谢妃躬身稽福,“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起吧!”

容纤月抬手虚扶。

“谢皇后娘娘!”

谢妃起身,目不斜视,好似根本就没有看到左右四周显然有些萧条的宫墙墙壁,仪态端庄,

堪若是和容纤月相峙而立。

“臣妾听说皇后娘娘来了安阳殿,便赶紧的赶了过来……”

幸好,话语尚算恭敬。

容纤月微微扬了下唇角。

“哦?”

“是!”

谢妃的眼中有些灼亮。

容纤月隐隐的知道她应该是有事要说。

“如此,就回去说吧!”

“是!”

谢妃应诺,随在容纤月身后而行。

“这一侧宫墙冷意,为了皇后娘娘腹中皇嗣,皇后娘娘日后还是少走为妙……”谢妃在后关切。

容纤月停下脚步,回眸,温和一笑,

“嗯,谢妃的关心,本宫领了。只是谢妃不知道这坐在辇上时候长了,腿脚发麻,就是想要下来走一走才觉得舒服!”

谢妃眼中闪了闪,笑的温婉,“皇后娘娘说的极是!”

容纤月点头,眼中闪烁更深。

……

容纤月坐在凤辇之上,浩荡的人群往凤仪宫而行。

身后谢妃坐在妃辇之上,虽在宫中谢妃的妃辇也是独有一份儿,堪称奢华,可若是和前面那珠帘碧翠的凤辇相比,只堪若无颜。

随行在侧的宫婢到底忍不住,凑到妃辇一侧,低低的道,“狐假虎威!”

再怎么跋扈,靠的还不是皇上的宠爱?

谢妃轻轻一笑,“谁让,她现在有这个威风……?”

宫婢咬牙,退到一边,沉寂不语。

谢妃转眸,目光落在前面凤辇上绣的栩栩如生的凤凰腾云之上,嘴角清浅低沉。

——说什么凤辇坐着不适,还不是在和她炫耀?

只是,她谢华婉会在乎这些么?

还真是小瞧了她!

……………………………………………………

凤仪宫。

谢妃安坐静候。

正中的位置上,容纤月换了身上的锦服,已然轻松。

“谢妃何事?”

手中暖茶过半,容纤月问。

谢妃面带微凝,眼中稍许探究,“臣妾听闻皇后去了安阳殿!”

“嗯!”

容纤月仪态端庄的放下茶盏,看向谢妃。

“那皇后可觉得德妃……”

“如今,要称呼安阳殿主人!”

容纤月淡淡道。

谢妃垂首,嘴角些微一弯,

还真是薄情。

“是,皇后可觉得安阳殿主人和往日不同?”谢妃仍是恭敬。

容纤月淡淡的“嗯”了声,眼中深凝已现。

谢妃就在容纤月下首,看的清楚,

“臣妾前几日去探望安阳殿主人,就觉得有些不对,本应早日禀告皇后,可臣妾担心皇后身子,故而不敢妄言。只是这几日臣妾越是思量就越觉得不对。心中甚慌。今儿听说皇后也去了安阳殿,便冒罪前来禀告皇后!”

“如何?”

容纤月问。

谢妃抿了唇角,似有斟酌,“臣妾知道皇后与安阳殿主人甚知,只是因容谢两家的关系,臣妾自认对安阳殿主人也稍有知悉——安阳殿主人往日跋扈娇纵,虽有傲气之骨,可处事仍不乏狠毒。此次安阳殿主人先是获罪,后又失了孩儿,可谓大变。”

<p

“若是寻常人逢此大变,只会暴虐,枉纵,甚或会有自残之举。可安阳殿主人不止处之若素,更还温恭谦良了!何,不让人生疑?”

“佛家也有云立地成佛,安阳殿主人如此,或也可说是佛法无边,普渡成佛。可臣妾曾奉皇命查过安阳殿主人先前住过的来仪宫,宫中书籍不过十,虽有本佛经,可字页崭新,定是不曾读过。故而,这‘普渡’便不可信!”

“臣妾是谢家人,所言皇后必不会轻信,只是臣妾久在皇上身边,为的便不是我谢家一家一荣,是以,臣妾之心,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说着,谢妃起身,盈盈跪倒。

……………………

一盏茶之后。

凤仪宫宫门口。

谢妃缓缓走出。

门外,静候的妃辇扬起,静候谢妃。

谢妃抬脚,踏上妃辇。

遂,妃辇起。

缓缓而行。

妃辇之上,谢妃舒服的依靠其上,微闭双目,眉眼间舒缓平和。

似若和美。

“娘娘,您怎么就这么告知皇后了?”身边的宫婢低低的问。

谢妃唇角微勾,“你以为皇后去了趟安阳殿,就什么也没察觉到?”

“……”

“傻丫头,此举,本宫不过示好!”

“娘娘何需如此?”

宫婢明白了,只是还为先前的事而愤愤。

谢妃一笑,终于睁开眼睛,“如你所知,容谢两家一直势如水火,皇上心知肚明,而今儿我主动示好,皇后若是有些心思,总也会承了本宫的这份儿情!皇上明睿,定然知晓!便是对本宫仍如以往,对谢家也总会宽厚一些!而容家么……”

谢妃没说下去,眼中幽光一闪。

…………………………

凤仪宫中。

糕点摆到了桌上。

容纤月靠在软榻之上,身后,香玉春桃给安抚着肩膀。

淡淡静谧。

“想什么呢?”

忽的,容纤月开口。

“娘娘恕罪!”

始作俑者春桃忙收了手,请罪。

容纤月睇了她一眼,抬手。

春桃赶紧的把热的参茶奉上。“娘娘……”

声似讨好。

“说罢……”

容纤月也不看她,只接过参茶喝着。

春桃眼中亮光一闪,看了眼香兰,脸上有些雀跃。

“奴婢觉得谢妃所言……”

春桃说着,小心的瞧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情。

容纤月喝着参茶的动作一顿。

“……有假?”

“是居心叵测!”春桃断言。

“哦~!”

“谢妃也说容谢两家不合,可谢妃却是来和皇后说安阳殿那边的异样之处,这看上去好像是来示好,可奴婢怎么也觉得像是挑拨皇后和安阳殿的关系,还有容家……”

容纤月面带赞许,“还有呢?”

“还有……”

春桃往香兰的身前看了眼,香兰指了指某个方向。

春桃灵光一闪,“谢妃这是想要皇上留意!”

主子一直和容家就浅薄的很,后面的这一条才最为重要。

容纤月放下茶盏,瞧着春桃脸上掩饰不住的欢喜得意,嘴角轻轻一勾。

倒是不免这几个月的调*教,春桃倒还真是聪明了许多。

“娘娘,您说,奴婢说的如何?”

春桃讨好。

看在容纤月的眼里,就像

是摇着尾巴的小狗。

容纤月点头,“还好。”

春桃欢喜。

容纤月笑,眼中幽深深邃,“其实说起来,谢妃此行,便是一箭四雕!”

“一在本宫,二在容家,三在谢家,四,则在皇上——”

春桃瞪大了眼睛,香兰也面带诧异。

显然是有些不明白容纤月所讲。

容纤月也不解释,只扶着肚子缓缓起身。

春桃香兰忙过来扶住容纤月。

而似乎身子也显得有些沉,容纤月吁了口气,方看向微微敞开了半截的窗子。

目光深幽,声音悠长。

“既然谢妃如此费心,本宫又怎么能让谢妃白走一趟?”

“准备一下,本宫要去见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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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堪堪关合的御书房房门口。

容纤月盛装而立。

龙案之前,夜凌璟把手中的笔墨放下,快步的往容纤月的方向走来。

眼中卓亮,嘴角笑意深湛。

“纤纤怎么过来了?”

说着,他已经到了容纤月的跟前,顺势的揽住了容纤月的腰。

容纤月看着夜凌璟,巧笑盼兮。

之前每次来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到那位的龙案前的,而这有劳人家亲自过来,貌似还是头一次。

只是,仔细想想,好像她也是有阵子没有来了。

“纤纤是想念皇上了啊!”

容纤月说着,反手想要揽住他的。

可无奈自己的肚子太大,竟是圈了圈,也只能面前的圈住他的半个腰身。

“是么?”

头顶上,夜凌璟斜睇着她,嘴角的笑意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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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瞪瞪他,又瞪向自己的胳膊,有些咬牙。

侧步躲开了他的一只手,和他并肩,而顺势的,自己的手也终于是揽到了他的腰际。

容纤月满意了燔。

“嗯!”她重重点头窠。

夜凌璟瞧着她的举动,伸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走吧——”

……

夜凌璟带着容纤月到了龙案之后。

宽大的龙椅靠背,夜凌璟让容纤月坐上去。

这才把桌上摆着的汤羹端起,喝下。

“今儿都见了谁?”

夜凌璟随口一问。

容纤月答,“有安阳殿主人,还有谢妃。”

安阳殿主人?

夜凌璟只是挑了下眉角,汤羹喝完了。

“她们说了什么?”

夜凌璟一手拉着她的手背,一手去掀翻桌上摆着的折子。

……

窗外明亮的日头笼罩如沙,落在龙案之上,

那一身暗色龙袍的男子坐在那里,目光如电,锐利飒芒。

容纤月只是随意看过去一眼,就有些被恍惚了。

后面想要说的话,竟有些说不出。

而似乎她的目光让他察觉,他的眼角往她的身边挪过,看到她的正看着自己的视线,嘴角再度绽开笑意。

“朕就这么好看?”

若是先前,她一定暗咒他臭不要脸。

可现在……

容纤月点头,眼中不经意流露出来的情意,便是她自己也察觉不到,

“就是好看!”

她道。

“嗯!”夜凌璟松开握在她手上的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纤纤也好看!”

然后,又再度握上她的。

手指在她的手背上轻拂摩挲。

悸动的她身子的某处都有些熟悉的发软。

“她们说了什么?”

夜凌璟又问。

目光已然移到了案上的折子上。

容纤月看了眼桌上为数不少的折子,有些懵懂,“谁?”

“还能是谁,就是让纤纤来着里的魁首!”

他眉眼不抬,手中的笔墨已经在其中的一份折子上划过。

容纤月的眼中一闪,嘴角也抿了起来。

之前她还帮着他处理一些看似和她有关的朝政,可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他也就不让她处理了。她曾以为他先前的举动只是计谋谋划,可现在看着,他身上的胆子也确实太重。

“谁啊?没有谁!”

容纤月一脸茫然。

话音落地,旁边忙碌的人一顿,手中的朱笔折子上划下了最后一笔,放到了一边。

“当真?”

问这话的时候,夜凌璟已经转头看向她。

容纤月点头,“嗯,只是臣妾想皇上了!”

说着,容纤月揽上他的脖颈,笑颜如媚。

夜凌璟明知道她这话不实,可面前娇颜在目,怀里又是柔软温香,就是有质问也不想破坏了此刻的心境。

他勾唇,风华倾城的面容上,邪魅一显。

“纤纤是想朕,还是想……”

他刻意的拖着声音,放肆的目光沿着她的面颊,她的唇,她的脖颈,就往下面的某个方向移过去。

容纤月面上微微一红,可毕竟是曾受过现代待遇的,一开始倒也能忍住,只是当他的目光继续毫无下限,毫无节操的往腰腹下面的方向再挪过去的时候,容纤月觉得自己也有些挺不住了。

“璟,睿儿能听得到!”

<p纤月义正言辞。

夜凌璟,“……”

他的手顺势一抬,就落到了她的肚子上。

容纤月觉得自己的肚子不小,可在他的手掌下一罩,似乎一点儿也不见大。

“睿儿……”

夜凌璟开口。

容纤月一怔。

面前的人低头看着她的肚子,眼中荡漾开的柔色,一丝邪魅,一丝温情,一丝让她几乎无法言表心动。

甚是在这一刻,容纤月都觉得听到了自己快速的心跳声。

“睿儿,为父和你母后亲近……是为了爱你。可知?”

容纤月,“……”

这人说话可不可以再无耻一些!

“璟,你……”

“嘘,没见朕正和睿儿说话了?”

夜凌璟瞪了她一眼,低头继续的抚摸着她的腰腹。

嘴里喃喃自语着,俨是像极了肆意玩笑,可眉角却是渐渐的散开……

只是长着眼睛,就能看出来他此刻的心情愉悦。

且,她看得出,这份愉悦,没有丝毫作假!

这个家伙——

嘴里暗咒着,容纤月的心头却是浅浅的浮动着波澜。

此情此景,像是烙印,深刻脑海。

又像是她和他,还有腹中的睿儿,正从这四周的富丽堂皇抽离开来。

没有帝位,没有龙椅,没有那些奏折,只有她们三人。

甚至脑袋里,她刚才进来之前盘旋的那些个算计,谋划都在慢慢的消弭,渐浅……

到最后,消失的连个影子都没有。连个渣子也不剩。

“璟……”

容纤月开口。

夜凌璟抬头,一手仍搭在她的腰腹上,目光轻柔,幽深的眸子里带着隐隐的暗炙。

“什么?”

“你会永远对我和睿儿……”

后面的话,容纤月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紧闭的殿门叩击声起。

是常总管的声音。

“回皇上,容相求见!”

…………………………

就在皇帝的龙案之侧,一道御帘掀落。

后面一排书架,还有一方软榻。

此刻,容纤月就靠在那方软榻上。

在容相进来之前,她先躲进了软榻。

不是因为惧怕,而是因为她是真的不想看到容相那张虚伪的脸面。

明明是心心念念着他容家的嫡女,却是还对她这个抬上去的庶女假装关心,贴切。

当然,她并非是正牌的主儿,可就算是个冒牌儿的,现在为了她腹中睿儿的“胎教”,那些不该见的人还是少见为妙。

而似乎她也做对了,就在她躲进去之后,那据说是“容相求见”的话进来的官员竟差不多三四个之多。

在那些叩拜的礼仪过后,就是一番自之乎者也的论辩。

容纤月大概能听明白,说的应该是吏治改革的事情。

虽说她是看了不少的书,可对大夏的吏治知道的还真不多。

只是容纤月听着听着,便有些走神。

……他身为皇帝,忙着朝政,忙着政务,还要忙着各种阴谋,阳谋。

而她,既然信誓旦旦的说要和他“比肩而立”,可刚刚,竟然还胡思乱想……

容纤月摇头,偷偷的拍了拍自己的面颊。

暗骂自己也太小女子了!

……

接下来,他又接见了几波大臣。

容纤月本来还想再听听,可这因为怀孕而来的困怠到底还是袭上了她。

<再加上当中他的声音忽高忽低,忽激昂忽平和。就像是落在玉盘上的滚珠,淅沥而动。更若是催眠。

容纤月终沉沉的睡去。

只是终究是因为在那位的御书房里,容纤月睡的也不安稳。像是在半梦半醒,又好像是忽的激灵了下,容纤月猛地睁开眼睛。

却是在看到自己眼前的情形时,又险些以为自己还在梦里没有清醒。

眼前是她熟悉的轻纱帘帐,上面绣着的凤凰于飞的图案就是她闭着眼睛也知道一共是锈了多少只。

这是她凤仪宫独有的。

她什么时候回来了?

容纤月扭头。

视线中的焦距还没有对准,就听着一声讶然。

“醒了?”

熟悉的声音像是从梦里回醒。

就在床头,那个暗色的身影正垂首看着她。

身上的龙纹,灵动若活。

“朕刚把你抱回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戏谑,

“……”

还没有完全清醒,容纤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撑着就要起来,夜凌璟压着她的肩膀,让她躺下,“再睡一会儿吧!”

容纤月点头。

脑袋里还懵懵的,也还是想要在床上腻一会儿。

“乖——”

夜凌璟在她肩膀上的薄被上拍了拍,起身。

容纤月拉住他。

“别走——”

夜凌璟低眉,看看她,又看看外面尚且明亮的天色。

就算是还没清醒,容纤月也知道人家的意思。

这天儿大亮,并非是要睡觉的时辰。

“不要走——”

容纤月拽着他的手袖,一晃。

从睡梦里堪堪清醒的嗓音里带着的低哑,动听。

夜凌璟心头乍然一软。

无奈摇头,

“好!”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嗯……”

……………………………………

芳华苑。

谢妃立在桌前,手中笔墨轻扬,一副山水画,在她的手下,轻移联袂而起。

只是寥寥数笔,便若是栩栩如生之像。

门外,轻微的脚步近。

贴身的宫婢近前,“娘娘,皇后回去了凤仪宫……”

谢妃挥毫的动作一顿,侧头看了眼桌上摆着的沙漏。

“两个时辰……”

“前面可有什么消息?”

谢妃问。

宫婢咬唇,摇头,“不曾!”

谢妃目凝,放下笔墨,从案几后走了出来。

桌上檀香缭绕,那点点的香气入肺腑,像是激灵着神智。

不可能!

就是那个皇后能猜度出她的几分心思,至少也要禀告皇上,哪怕她不把容谢两家放在眼里,可皇上的恩宠,她又怎么会让她谢华婉沾了便宜?

……难道说她根本就没有她以为的这般聪明?

谢妃垂首,目光又落到自己刚才才画起的画轴之上。

目光深长。

……既如此,那就等几日吧!

*******************请支持乐文正版*********************

数日后。

宁亲王大婚。

身为皇后,理应是要随同皇上还有百官前去相庆。

只是因如今皇

后怀有近五月身孕。故皇上下旨,皇后可不必前往。

既有圣旨在,容纤月便可省了这一趟差事,可总不能没有表示,于是,容纤月吩咐春桃去送贺礼。

因是皇上赐婚,所以春桃虽是奉了皇后的命去送贺礼,可当春桃从宁亲王大婚的典礼上回来,天色尚且大亮。还不过酉时。

“都妥了?”

容纤月问。

春桃应,“是!”

左右看了看没人,春桃靠近了容纤月,“奴婢见到了大公子……”

容纤月一愣,若非是春桃提及,她险些就要忘了。

“如何?”她问。

“大公子说……”

春桃低低的在容纤月的耳边低语,容纤月听着,神色微变。

春桃说的是——魂殿,唯皇上宁亲王深知。

这话……

容纤月稍作思衬,

“春桃,半柱香之后,把香兰叫来!”

“是!”

……

半柱香之后,

香兰进来,容纤月正靠在软榻上看着书册。

挺着的大肚子,颇有为难之势。

香兰上前过来扶住容纤月,“娘娘——”

容纤月像是从书上回神,“什么?”

“让奴婢给娘娘加一个靠垫!”

“哦,好!”

容纤月挪了挪身子,香兰把一个靠垫放到了容纤月身后。

容纤月再靠过去,便舒畅了许多。

“娘娘觉得如何?”

“嗯,好!”容纤月点头,脸上温意浮现。

香兰把桌上的茶盏递过来。

“皇后娘娘喝茶!”

“嗯!”

容纤月接着,茶水温暖,用着正好。

容纤月默默点头。

“香兰!”

“奴婢在!”

“本宫看这阵子你与之前不同了……”容纤月意有所指。

香兰咬了咬唇,“是,奴婢先前犯了错,皇上训斥了奴婢,奴婢日后绝不会再犯!”

“哦?错在哪儿?”

容纤月托着下巴问,脸上兴致盎然。

当即,香兰跪倒在地,“奴婢之前是在皇上身边侍奉,主子就只有皇上。现在奴婢在皇后娘娘身边侍奉,奴婢的主子就应当只有皇后娘娘!”

“奴婢原来糊涂,现在奴婢明白,从今以后,奴婢的主子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说着,香兰便是一叩首。

那砰然的声音当真响亮。

容纤月满意,

“好了,起来吧!”

“是!”

……

早先在她有意无意的向那位提及之后,她就看出来香兰和往日不同了,只是一直不曾提及。

现在看,香兰所言应是不虚。

“其实说起来也是本宫的小性子……”容纤月道,“本宫是皇上的女人,香兰你侍奉本宫,其实也就是在侍奉皇上!”

“……其实,若非是皇上,本宫还不知道此刻会是何种境地!所以,无论如何,本宫对皇上也是忠心不二。是以,本宫的话,香兰,你可听明白了?”不要以为侍奉本宫就是远离了皇上,说到底还是在伺候皇上,

香兰垂首,为自己原来愚钝羞愧。

“是,奴婢明白了!”香兰再次表示,

“好,明白就好!”

容纤月颌首,参茶放到了桌上。

“本宫有件事,想要问问你!”

“还请皇后明言!”

香兰到了容纤月的近前,压低的声音,只有屋内两人才听的到。

容纤月扬了扬眉,似若并不以为意,只是声音还是小了许多,“说起来,也并不是什么要紧的,只是刚才本宫看着经书,突然想到先前谢妃提及的那个魂殿。本宫一时好奇,便想问一问香兰……”

香兰想了想,“奴婢先前听常总管提过,只是奴婢从未曾去过,并不知道魂殿在何处!”

“哦~!”

容纤月恍然,“这么说,在皇上的眼里,香兰还是比不上小常子了?”

“奴婢虽是伺候在皇上身边的,可皇上近身伺候的都是常总管……”香兰垂首,脸上并看不到什么神色。

看上去,香兰倒是并非嫉妒之人。

只是随着香兰的声音,那人熟悉的音腔似乎也在容纤月的耳边回转而过,

“朕也就是和你亲近……”

眼前恍惚,又好像浮现出那张风华倾城的面容,正冲着自己邪魅的笑。

徒然的,一股热气从面颊上飞沫而过。

“既然不知道,那就算了!”

摆手,容纤月示意香兰退下。

香兰退下,容纤月在耳际闪着手。

一边散去自己面颊上诡异的热度,一边要自己尽快的淡若下来。

——连香兰都不知道魂殿在哪儿,可见魂殿当真是机密所在。

只是,那个人连朝中的一些大事折子都拿来和她商量,那魂殿,怎么就从没有在她的面前提及呢?

就是连那个唯恐不出什么事端的谢妃在上次提了一次之后,再也没有提过。

只是谢妃那般颇深的心思,又怎么会做出这样虎头蛇尾的事情?

所以,那些谢妃当时也是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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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安阳殿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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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正如大公子所言,这魂殿,只有那位宁王和他知道。

他,不说,她也不会问。

而那个宁亲王…燔…

脑中如电闪过,宁王府内室门口,那个宁王身披着斗篷的身影在她的眼前一掠而过。

几乎同时,让她记如刻骨的青竹香也再度而来窠。

曾经,险些是抛却在脑后的回忆也渐渐的涌动上。

青竹香……玉佛寺……寺……魂……殿……

容纤月面色渐渐深凝。

那夜,宁王,不曾入后廷……

身上又带着青竹香气……

而后廷的宫宅,她几乎都记在了脑子里……

所以,若是她所料没错,那魂殿所在,应该就是……

忽的,那曾经好像在哪里见过的宫墙,墙壁,杂草,从她的脑海中闪过。

脑袋里瞬时就要有什么东西一涌而出。

容纤月克制不住,低呼了声,

“香兰——”

“奴婢在!”

“准备一下,本宫要出去转转!”

“是!”

香兰去准备。

容纤月看着外面明亮的天色,嘴角紧抿。

既有了途径,就去找,也免得夜长梦多。

好吧,其实是她的好奇心作祟。

……

只是宫婢们刚过来给她预备更衣,外面春桃几乎是小跑着进来。

“皇后娘娘——”

气喘吁吁,脸色也有些发变。

容纤月心下一沉,

“怎么回事?”

“皇后娘娘,安阳殿主人晕倒了!”

………………………………………………

安阳殿。

当容纤月的凤辇到了门口,谢妃的妃辇已经到了。

在门口迎接的谢妃躬身,

“臣妾的芳华苑不远,就来的早了些,臣妾也是为皇后娘娘分忧!”

容纤月点了点头,一边走着一边问,

“里面如何了?”

“回皇后娘娘,太医已经来看过了,说是安阳殿主人……中毒!”最后两个字,谢妃是凑近了容纤月耳边所说。

容纤月眉头一紧,她原来还以为正好皇帝不在宫中,前面又是宁亲王大婚,宫里那些该有不该有的耳目也会老实一些。却没想到,还没等她做什么,人家就给她来了这么一出。

倒是她还想要做自己的事情,却忘了身在那个位置上,早就是众目所嘱。

没有说什么,容纤月进去院内。

安阳殿中的宫婢都跪在地上,全身瑟瑟发抖。

“香玉呢?”容纤月问。

“在安阳殿主人身边!”谢妃道。

容纤月瞄了谢妃一眼,“既都有过错,就该一视同仁!”

“是,是臣妾处置不当!”

谢妃应是。

容纤月看了谢妃一眼,心头更觉烦闷。

目光扫过其中的漪绿,容纤月侧目看了眼身边的香兰。

香兰微微点头。

容纤月淡淡的吁了口气,进去殿内。

……

这几日,天又冷了些,多亏殿内已经燃上了炭火,尚算暖意。

太医在容纤月入殿时,就迎了过来,躬身跪倒,“臣等见过皇后娘娘!”

容纤月看了眼帘帐内,似乎还在安睡没有醒来的安阳殿主人,

“如何了?”

“臣等已经给安阳殿主人服了药,稍会儿就会醒来!”</

容纤月点了点头,坐到了一旁。

谢妃立到了容纤月身后。

香玉从容纤月进来就跪在地上,

“请皇后娘娘恕罪!”

容纤月扶着额,看着跪倒在地的香玉,额头都有些发麻。

似乎这阵子,她就一直在看着香玉一次一次的跪倒,

“说罢,究竟是怎么回事?”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

“放肆!”

香玉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妃乍然低喝。“你身为安阳殿主人身边的宫婢,怎么会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说,你想要袒护何人?”

“奴婢不敢!”

香玉叩首,身子有些发抖。

只是游移的目光闪烁。

不止是容纤月,连谢妃也看的清楚。

“皇后娘娘……”谢妃在容纤月身后低语。

容纤月颌首,目光直视香玉,

“今日你家主子吃了什么用了什么,都事无巨细的说出来……”

“是……”

香玉咬唇,颤颤的说了出来。

只不过,听似颤颤,说出的话却是纹丝条理,丝毫不差。

而这当中所有的疑惑都指向一个人,那就是,漪绿。

容纤月的脸色渐渐发凝。

身后谢妃也微微的抿起唇角,眼中微不可察的幽光浮动。

……

“就这些?”

香玉言罢,容纤月淡然道。

“……是!”

香玉俯首,不敢抬头。

容纤月摆手,“退下吧——”

“……是!”

香玉退了下去。

谢妃站到容纤月跟前,“臣妾以为,虽那漪绿是皇后宫中派出,却也不过是皇后从行宫中带回来的,所以委实简单的很!”

容纤月眼中幽光微动,“谢妃说的极是,只是本宫还想听一听那个漪绿怎么说……”

谢妃颌首,“是!”

稍许,香兰进来。

“可问清了?”容纤月问。

“是,奴婢已经分开问询过了!”香兰应。

谢妃的眼中闪了闪。

香兰附到容纤月耳边低低的说着。

容纤月的面色微微一变。

正如先前香玉所说,但凡是能入口的东西,除了香玉,就是漪绿伺候。这期间,其他的那几名宫婢虽有机会接近,可今日都没有“作案的时间”。所以,这可疑,似乎还真是漪绿。

只是,当真会是她么?

容纤月看向旁边还没有离开的太医,“这毒,可烈?”

太医小心的斟酌道,“臣来的早,并无大碍!”也就是说这毒,不是容易的。

容纤月闭了闭眼,“安阳殿主人什么时候醒?”

“本宫有话想要和安阳殿主人谈!……”

太医沉吟。“可用金针刺穴!”

“好!”

…………

帘帐微动。

里面一声轻吟起。

太医从里面出来,躬身退离。

香兰掀开帘帐,容纤月立到了床头。

谢妃在帘帐外稍候。

数步之遥。

容纤染缓缓的睁开眼睛,脸上似有痛意,目光迷茫,似有茫然。

“醒了?”

容纤月开口。

容纤染听到这个声

音,眸子微微一缩。

她扭头。

视线中,那张这些日子都出现在她的梦里的面容渐渐的浮现在她的眼前。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往她旁边看去。

“皇上在宁亲王府!”

“今儿宁亲王大婚!”

容纤月道。

说实话,她很不喜欢这个眼神,就好像之前的容纤染又回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

“可觉得好些了?”容纤月问。

“……我,怎么了?”

“你中毒了!”

“中毒?”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像是听了什么笑话。

容纤月也是无力。

先是被蓄意诬陷,后又失了自己的孩子,这现在,身子还没有养好,就又中毒!

就像是一连串的厄运都落到了她的身上。

她是看这个容纤染不顺眼,也恨不得让她受到报应,可这样的报应……还是给她添了麻烦。

“你,以为会是谁?”容纤月问。

容纤染闭上眼睛,浅浅吁气。

像是在凝神,又或者思衬。

容纤月也不催她。

不管下毒的人是谁,显然是冲着她们两人而来。

容纤染若是还有些精明,就知道该如何回答。

毕竟容相这些年对她的偏宠可不是一时半载。

“应该是……”容纤染张了张唇角。

“是谁?”

容纤染唇动,“漪,绿?”

“她?”

容纤月眼睛微缩。

谢妃在帘帐之外,看不到里面容纤染的唇形,却还是听到了容纤月的声音。

心相爱微动脚下悄悄的往里走了半步。

容纤月听得出,只是此刻也顾不上。

“如何可定?”

容纤染扯了扯嘴角,“……皇后不是因为生疑,才把她派到我这里来的?”

容纤月眸光一闪,

后面谢妃也是一怔。

她扭头,往外面的空地上看过去,

安阳殿的宫婢成排跪在地上。

那个漪绿就在当中。

低垂的面容,并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只是光华笼罩,如是安宁。

……

“可有证据?”容纤月凑近了容纤染。

容纤染咳了几声,点头。

“若非如此,我又怎么会……”中毒。

容纤月微微皱眉,“你先歇息一下……”

“没,事!”

容纤染撑着坐起来,可身子还是太过虚弱,忍不住又咳嗽了几声。

容纤月示意香兰过去搭了把手。

容纤染勉强靠到了身后的软垫上。

“多谢……”

容纤染道谢,咳嗽的脸都有些发白。

“无妨!”

容纤月道,

香兰退到了一边。

容纤染费力的抬头,看看香兰,又看看容纤月,

“女子有话想要和皇后说……”

说话很是费力。

容纤月看了容纤染几眼,点头。

香兰有些犹豫,还是退了下去。

帘帐外,谢妃也随着退后了几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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帘帐内,只有容纤月容纤染两人。

“女子知道皇后聪明,只是有些事情,皇后未必就如我看的明白!”

容纤染费力的挪了挪身子,手伸向自己枕头之下,“漪绿入宫伊始,我并没有以为她如何,还以为她不过就是个愚钝的。之后后来,听说她在你凤仪宫中都稳妥紧,没有一个人说她的坏话,我就觉得不妥了。”

“都说宫中妃嫔争斗的厉害,可又几个人知道这宫婢里的上下倾轧才是最厉害的?妃嫔,落到最惨也不过就是我这般,又或者一生不得见圣颜。可宫婢,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身死而亡。到最后,恐怕就是连尸首都看不到。而你的凤仪宫,你觉得上下安然,内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所以,我才心疑漪绿,而那个漪绿也似乎是小瞧了我,总算是泄露了……咳咳……”

容纤染说着,摸入枕下的手探了出来,手中一个包裹着什么的绸绢。

容纤月的眼中一紧。

她承认容纤染的这番话惊到了她。

如容纤染所说,她当是以为这宫中黑暗,是为了那把龙椅,为了那个后位,却并没有想到那些宫婢宫随会为主子们眼中的那个位置付出多少,又为了能在这个宫里活着,付出多少。

所以,容纤染的话,或许是真的。

可若是她说的是真的,那这个漪绿,究竟又是何人?

竟是在她身入行宫之前就是已经被布下的棋子么?

应该不是容家的人,也不会是璟的人,那又会是谁?

谢家?

宁亲王?

还是……

她突然有些不敢想下去,就是呼吸也有些急促的喘不上来。

而就是在容纤月的眼睛盯着那方绸缎包裹的时候,容纤染的眼中恨意一闪。

下一刻。

容纤月只觉得眼前乍然一团阴影。

随着,一道阴凉的亮色就在那一团的阴影当中疾射而来。

容纤月心头一凛,那从小就曾练就的警惕瞬间沿着脉络侵袭百脉。

电光火石间,容纤月看清了,

那道阴凉的亮色是一把金簪。

簪子的尖儿上,碧绿的颜色明晃晃的刺激着她的瞳孔。

她这是第二次亲身的经历。

第一次的时候,是在端午宫宴后面的树林中,那边设置的暗器利刃也来的急速,只是那上面并没有让她胆寒的颜色。

所以,这是传说中的剧毒。

金簪后,容纤染的脸上狰狞愤恨,紧咬着的嘴角泛白,那眼中就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的憎恨。

“你去死吧——”

耳边,那刻骨而来的恨意涌入。

……

就是这转瞬,那含着剧毒的金簪已经到了容纤月的跟前。

容纤月脚下稍退,手臂上抬,左右虚挡。

那金簪就被容纤月给拦了下来。

容纤染一惊,她一手作势拿出那个“物证”,而另一手从被子里拿出的金簪,就是想要拼的她的毫无察觉,只是她万万没想到,那个身怀有孕的人能拦下她这突然而来的袭击。

手臂一缩,再度往她的腰腹刺过去。

就是杀不了她,也要杀了她的孩子。

……

容纤月也是一惊。

她自衬会些功夫,即便怀有身孕,手脚也并不慢。可当挡了她的力道,她才知道原来这个容纤染也不是她以为的弱智女流。

眼见着她的金簪翻转。而尖刃上的剧毒让她不敢硬碰,挡了一下,容纤月就躲开。

可没料到下一瞬,容纤染的手臂翻转,就往她的腰腹扎过来。

她的肚子已经不是一般的大,若不使出一些功夫来,又是怎么能躲闪得了。

来不及多想,容纤月咬牙,

“来人——”</

身后脚步声快速而来。

而那金簪也眼看着就要碰到她的腰腹上。

容纤月脚下错步,身子堪堪的往后一仰。

手中八卦游龙,内息丹田涌动,奋力一击。

……

“娘娘,小心——”

身后,香兰及时的扶住她。

反手一掌往容纤染的身前打过去。

掌风起。

容纤月松了口气,上撑着的力气同时的松懈,靠到香兰的身上。

她就猜到香兰会些功夫。

果然——

……

前面闷哼声起。

几乎同时,隐约的好像还听到了谢妃的声音,只是紧跟着谢妃就是一声惊叫。

“啊——”

……

容纤月心下一个激灵,她定睛。

在看到眼前的这一幕,也是一惊。

她的眼前,就在和她不过半尺的床上,那个容纤染靠到床头,浑身颤抖。

她的目光灰败,却是死死的瞪着她。

一缕血痕,沿着她的嘴角缓缓滑下。

胸前,那把先前几乎要往她的身上刺过来的金簪直直的插了进去,汩汩的鲜血直冒。

容纤月倒吸了口气。

“娘娘——”

香兰扶着容纤月往帘帐外撤。

一道身影几乎同时的扑过去,正是香玉。

“娘娘——”

香玉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娘娘,太医,太医——”

乱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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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安阳殿主人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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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医,侍卫,宫随也都在听了容纤月的那一声“来人——”之后闯了进来,只是因前面人的身份,都没敢靠前。这听着香玉的大喊,太医往外站了站,又不敢露头。

知道里面容纤月在香兰的搀扶下出来,太医才上前窠。

不等太医说什么,容纤月摆了摆手燔,

“去看看吧——”

“是!”

太医赶紧的进去。

帘帐掀落,太医低呼。

幸,很快噤声。

……

容纤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香兰在她背后给她抚着,急急的吩咐着身边的宫婢给预备温水压惊。

旁边,谢妃也是跌坐,侍奉在侧的宫婢几乎手忙脚乱。

香兰吩咐的压惊茶给谢妃也端了过去。

谢妃似乎也回了些神儿。

面色苍白的道谢,

容纤月微微颌首,闭上眼睛。

低低呼气。

刚才的一暮暮,发生的太快。

快的让她都几乎以为是在做梦。

她本想先用内力抵消些力道,只是没想到容纤染只是会几下招式,一点儿的内力也没有,只是她的那一下,就已经偏了她手里金簪的角度。而紧跟着香兰又拍了一掌……容纤染躲闪不及,这金簪就直直的刺回到了她自己的身上。

——只希望,这金簪上的毒,只是她的误会吧!

因为现下,她还不想这个容纤染出事。

尤其,在她的面前。

只是到底上天没有站在容纤月这一边。

思虑未散,香玉压抑的哭泣声已然从帘帐内传出来。

容纤月目光狠狠一沉。

*******************请支持乐文正版*********************

安阳殿主人身死。

宁亲王大婚热闹繁华开幕,淡疗收场。

连带过几日要举行的容家大公子与郭将军的联姻也暂且搁置。

容相听闻自家嫡女身死,几度晕了过去,醒来便要求皇上彻查。

还说,我容家女儿虽偶有摩擦,可毕竟都是容家女儿,再退一万步,就是某些个传言猖獗,两女儿在宫中稍有嫌隙,可断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生出“姐妹相杀”之心!

所以那“意图谋害皇后皇嗣”是绝不可能!

定是有人下了药,迷惑了神智。方才被有心人蓄意谋害!

而背后,就更是有人想要容家上下鸡犬不宁,还请皇上明鉴云云。

而当时太医在场,也确定了容纤染是身中剧毒。

而那金簪之上更是见血封喉的虎狼之毒。

于是,隐约的好像预示却是有人在暗中动了手脚。

只是会是谁?

若无利,何人会做此等会满门抄斩之事?

显然,这嫌疑就落到了谢家的身上。

谢家自是不肯认,别说这阵子谢家无一人进宫,就是身在宫中的谢妃更是恭敬守礼,不曾出芳华苑半步。何况若是当真是谢家的意思,谢妃又何必在场,平白的落了个惊吓之症……自从谢妃在皇后身后不经意看了那血溅当场一幕,连着几日都夜不能寐。

何况,谢家如今手握西北边疆之军务大权,已然是半个天下,就算是谢家有什么心思,也不会在一个已然是失了宠,又失了孩子的安阳殿主人的身上下手。

至于宁亲王,虽是曾救了安阳殿主人一次,可毕竟只有那一次的相交,何况当日又是宁亲王大婚。当时,宁亲王大婚未毕,宫中安阳殿主人身死的消息传了过去,宁亲王前一刻还嘴角含笑,兴致颇高,下一刻已然就是横眉怒对——这早没事晚没事,偏偏在他大婚的时候出事,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宁亲王的面子上挂不住?若非是当时容相闻而晕倒了

,说不定宁亲王还会找容相算账!

所以,似乎也是不然。

于是,那最后就又落到了安阳殿那几个宫婢的身上。

只是那几名宫婢都是容纤月下面的香兰挑选的,而香兰原来是皇上身边的,现在又是在皇后身边。若是再查下去,就又落到了容纤月的身上?

最后,帝苛责了众安阳殿宫婢,一概打入浣衣局为奴,另恢复了安阳殿主人的德妃称号,安葬皇陵,以示皇恩。

另予容相回家养病,安养心神。

……

凤仪宫。

容纤月听着这总结的消息,有些担忧,

摸着自己的肚子,道,“璟,不然,我省亲?”

毕竟她也是容家的女儿,如今又是怀有龙嗣,就是容相会因为容纤染的死心怀愤恨,可看在她的份子上,应该也不会做出什么来。

夜凌璟沉眉,“不可——”

“可……”

“是她咎由自取!”

夜凌璟眉目间冷意恨然,嘴角紧沉。

“……”

容纤月不说话了。

她知道他还在恨那个容纤染竟敢拿金簪去刺她。而且还是含着剧毒。

这是幸而她反应及时,没事。

若是她被刺中了,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

而别说是他了,就是她自己事后也担忧了好一阵子,生怕肚子里的睿儿会因为在安阳殿中的惊吓而吓出什么好歹来。

幸好,睿儿皮厚粗糙,一切安好。

“你不要想太多,这几日就好好的待在凤仪宫里养胎,哪儿也不要去!知道吗?”

夜凌璟看着她,伸手把她揽到怀里,再度重申。

容纤月赶紧的应着。

这几日宫中上下也都唯恐她会出什么事,连她去“方便”也都有在旁伺候的,若非是已经适应了这些,她都险些暴走。

“这就好!”

见她乖顺,夜凌璟吁了口气,把她揽入怀中。

……

禁锢在她肩膀上的手臂有些紧。

胸膛中低低平喘的气息,徒然的让人心神安宁。

事情已经过去了七八日,他还是如此的忧心着她。

那心头汩汩涌涨着的麻胀在胸口肆窜,容纤月反手拥住了她。

他愉悦,她整个人都窝进了他的怀里,就像是他每每在她的凤仪宫中一般,他的手搭在她的腰腹之上,暖意笼罩,下巴抵着她的鼻头,温情笼罩。

宫灯下,相依的人影交叠,像是交颈天鹅。

……………………………………

容府。

一片肃静。

府中家丁行走,大都惦着脚尖,就是有家丁做错了事,也都是拎到一边低低的训斥。若是有大错,捂着嘴巴就是一顿揍。

连着这数日,府中不敢有人高声语。

因为但凡是发出的声响搅扰到老爷的,一概被赶出府去,永不叙用。

紧闭的容府门外。

低低的叩门声起。

管家上前,打开一道小门,看着来人,脸上几乎立刻就松畅了大半儿,忙吩咐人开了门。

“大公子,您回来了!”

“嗯。”

容宗瑾应声,平和温润的面容像是白日的光亮。

和煦,温润。

“父亲呢?”

“老爷在松鹤园!”

管家答。

容宗瑾点头,“夫人可好?”

管家脸上泛苦,“夫人还在祠堂!”

容宗瑾沉了嘴角。</p

祠堂均是供奉容家先祖还有逝去男丁,而那个容纤染,虽是嫡女,却是已嫁之身,可还是在祠堂给留了个位置。

“嗯,我知道了!”

容宗瑾往前而行。

后面管家紧跟了几步,“大公子,还是劝一劝老爷吧!”

容宗瑾脚下微顿,“管家……”

管家叹了声,“照理说,我也是府里的老人,老爷说什么,咱们做下人的就应该听什么,可老爷此举,确是有些过了……”

容宗瑾颌首,“宗瑾知道管家心虑,可我也只能是劝一劝,毕竟,染儿她……”

管家也是叹声,“是啊,可毕竟家国,还是要分一分……”

容宗瑾眼中微动,拱了拱手,

“是!老管家明理!”

……

管家去忙自己的事情。

容宗瑾往松鹤园过去。

松鹤园中,

比起容府外还要清静。

高大的梧桐树立在院子里。

北面的阴处,

祠堂中灯火明亮,隐隐的有呜咽声从里面传出来。

是容夫人。

容宗瑾脚下放轻,走到祠堂外,

躬身垂首。“夫人,宗瑾回来了!”

里面的呜咽声顿了顿,脚步声起,靠近了房门。

“去吧,老爷在书房!”

“是!”

容宗瑾躬身。“夫人,请保重身子!”

“嗯!”

容夫人应着,门窗内,隐隐的抽泣声再起。

容宗瑾稍有停顿,转身往书房而去。

书房。

容宗瑾叩门,“父亲,宗瑾!”

“嗯!”里面应。

容宗瑾推开%房门,进入,翻手关上。

书房内。

容相坐在桌前,桌上摆着一副画。

容宗瑾上前,桌上那幅画里的人儿正是容纤染。

不是华衣罩身,也并非华贵逼人,画里的人儿飘渺生动,俨若是年少美丽的少女。她的顾盼娇媚,唇红白皙,堪若惊人。

“父亲……”

容宗瑾欲开口,容相重重叹息。

深长沉重。

容宗瑾闭了嘴。

“染儿她,从小就喜欢你……”容相忽的开口,看着画像的眼中幽深墨染。

容宗瑾的面色微微一沉。

容相没有抬头,摸着画卷,就好像那画上的人还在眼前。

“你也不是愚钝之人,应也明白,只是,你不喜欢她。”

“为父知道染儿跋扈,不要说你,就是京城的大部分子弟,恐怕也受不了她,只是为父也没想过让她嫁与寻常人家……”

“染儿,聪明,有心计,若只是嫁与主妇,恐也是埋没了。为父以为她能给容家带来荣耀,哪怕只是锦上添花,只要染儿欢喜,也就够了!”

“可没想到,为父却是中了那个人的阴谋,他有意和我容家亲近,有意和染儿亲近,在为父以为我容家有两女儿嫁入宫中,便可呼风唤雨之时,他便开始打压了我容家!一步步,禅蚕食殆尽!”

“为父为了我容家的女儿,一再隐忍,可那个人却是不知退让!结果,结果……”

容相吸了口气,眼中恨意乍然。

因怒颤抖。

“父亲,息怒!”

容宗瑾上前,扶住容相的胳膊。

容宗瑾刚扶住容相的臂弯,容相翻手,就攥住他的,“宗瑾,为父知道你心念的是月儿,可月儿在宫中就当真的是安稳若素?若非是染儿顶着容家嫡

女的名头,月儿腹中的骨血又焉能落地!”

“宗瑾,或许为父先前是杞人忧天,防患未然,可现在,染儿身死,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容相瞪着容宗瑾,幽深的眼中晕染墨色,黑幽见不到底的眼中深沉如寒。

“父亲!”

容宗瑾心下一颤,瞳孔紧缩。

眼中,容相的嘴角阴诈,

“……宗瑾,就是为了月儿,你也会应了为父的,嗯?”

…………………………………………

夜。

深。

宫中一片寂静。

偏僻的宫殿,漆黑一片。

偶有鸟鸣,翅膀扑棱声过,再度寂静。

草木窸窣。

一盏幽暗的宫灯缓缓移动。

前路,冷沉的宫门半掩。

灯火微抬,宫门的牌匾之上,“安阳殿”冷意飒然。

“吱——”

沉重的宫门微微推开。

绣鞋入。

绣色的镶花朴雅,按照宫中的规矩,来者是五品宫婢。

宫灯摇晃,直接就进去了正中的寝殿之中。

烛火,在寝殿缓缓燃起。

烛光所耀,一桌一椅,连着床上的帘帐,都和那日一模一样。

那宫婢,正是香玉。

香玉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那半落下的帘帐之上。

一贯平波的面上显出一丝说不明的意味,她走过去,把帘帐掀开。

床上,空荡荡的。

床褥凌乱。

她浅浅的呼了口气,把床褥整理好,就犹如往常每日给主子整理一般。

终于,整齐。

她返身离开。

不多时,窸窣声起。

白烛,冥钱,还有几碟子糕点摆了上来。

就在床头,整整齐齐。

香烛燃起。

香玉跪在了下面的蒲团之上。

这蒲团是她从这床底下摸出来的。

“主子……”

低低的声音从香玉的嘴里溢出来,在殿内回转,阴沉寂寥。

香玉面前的烛光摇晃,那张淡若的面容笼罩,半隐半明。幽深难辨。

“……或者,香玉该称呼您为德妃,懿贵妃,染小姐?……呵呵,不管是什么,您现在都听不到了。”

香玉低头,拿起几柱香,放到了香烛上,点点的红杏星子从烛火上乍起。

“主子一开始不相信香玉,几次的试探,可香玉老实,又能忍,于是到最后,主子也就信了香玉,但凡是主子想做的,不能做的,都交给了香玉,香玉也做的好,挑不出错儿,所以,主子就越发的倚重香玉。直到主子被贬冷宫,又转到了这里,香玉在主子的眼里都是不同的!因为,就算是主子的家人,在主子危难的时候就抛弃了主子,而香玉,始终和主子在一起……”

“或许,到最后,主子也不相信香玉了,因为主子做出了那么大的事情,竟都没有告诉香玉,把香玉蒙在鼓里,不然皇后娘娘又怎么会受到惊吓?……不,不对,主子本想是要奴婢等人殉葬的,因为若是主子真的伤了皇后,那整个安阳殿哪儿还有能活命的?呵呵,主子还真是心狠!”

只是,主子你可知道,香玉从头到尾都只是忍辱负重,若非是要眼见着主子您从那高位上一路路的跌下来,香玉又怎么会伺候在您身边?所以,主子您是要香玉的命,香玉也不是要忠心耿耿伺候在主子身边,这,就算是两不相欠?”

香,插到了香炉上。

点点的香火燃起。

香玉的面容在那燃起的香火之中,几分氤氲,几分不实,

“可,怎么会是

两不相欠?若非是主子,香玉又怎么会在这宫里?香玉的一家人,又怎么会命丧黄泉?”

“主子,您还记不记得,当年您谋得的那个能让人子嗣断尽的药,也就是您曾给皇后娘娘服用的?……那药就是香玉家中的家传秘方,香玉的家中长辈深知那药狠毒,就禁了,断不得外流,可主子您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香玉家里有这个药方,就派人来夺,香玉家中上下不从,您就把香玉的一家全都给杀了!当时香玉贪玩,躲在屋梁上,不然香玉也早就命丧黄泉,哪儿会有机会遇到主子您?”

“香玉心伤,难过,可香玉知道,别说家中只剩下香玉一人了,就是全家尚在,也不是主子您的对手。幸亏,老天垂怜,皇上找到了香玉,让香玉认出来,夺得那药的是您身边的丫头。”

“主子您不知道,当时香玉虽小,却还是有几分聪颖,因为那个秘方狠毒,家中长辈下令不得外传,却还是告诉了香玉解毒之法家。所以,皇后娘娘身上的毒,是香玉解的。而主子您,身上的毒,也是香玉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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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开大谜团之一……

这周周日,加更!!!

么么哒!!

143.孕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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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身出世家,知道自己此举违背祖训,只是有些事总是要有人去做,也不得不做,所以,香玉便尽心的侍奉您,不管是在冷宫,还是在这里……”

“只是,香玉能活到今天,都是因为皇上,所以,您说的话,还有遇到的什么人,香玉都告诉了皇上,包括那天夜里,宁亲王过来和您说的那些……”

香玉浅浅的吁了口气,躬身,在蒲团上叩了三拜。

“若非是您和宁亲王说的那些,香玉恐怕也不会过来给主子您上香……怎么说呢?在香玉的眼里,从前只有家,现在在宫里的时候长了,好像才有些知道什么是‘家国’,没有国,又哪儿来的家?至少没有皇上,就没有香玉,没有香玉的今天。所以,主子您拒绝了宁亲王的提议,就足够香玉这三个头!”

说完,香玉起身。

平波无痕的面容仍寂,烛光下,目光如幽。

“主子是聪明的,既然主子做了这个决定,香玉也只有认了,只是现在主子走了,那这宫里,香玉也不会再待下去。只希望主子早登极乐!窠”

遂,香玉转身,离开。

消失在隐隐的夜雾之中。

……

安阳殿内,再度寂静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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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玉失踪了。

有人说好像在哪天晚上看到香玉拿着香烛纸钱。

有人说好像某天晚上,香玉往安阳殿去了。

又有人说某天晚上听到了落水的声音。

还又有人说,好像宫中的侍卫从宫中的什么池子里捞出来一具宫婢的尸首。

只是不管传言如何,香玉的失踪,在宫中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就消弭了下去。

香玉是安阳殿主人身边的贴身宫婢,从来仪宫到冷宫再到安阳殿,香玉都是紧随在侧。所以这个结果也早就在众人的意料之中。

于是,就在安阳殿主人,也就是德妃的殡葬之后,宫中再度恢复了一贯的平和安宁。

凤仪宫,皇后容纤月每日给那位送羹汤。

那位也差不多每日都到她这里来。

晨昏定省,宫中妃嫔都络绎规矩,就是谢妃也没有什么过于的言辞。

皇上的圣旨上是给了所有人一个比较平和的交代,可谁也知道如今最为重要的就是皇后肚子里的皇嗣。

所以,但凡是有可能会让皇后生气恼怒的话,或行为,宫中的一概人等都切莫不敢。

哪怕是为了安抚容家。

而朝中内外呢,也是安宁的很。

从容纤月偶尔掀翻的折子上看,以前弹劾她这个皇后太过专宠的折子几乎没有了,那些奏报说容家如何如何跋扈的折子当中言辞也委婉了许多。

最明显的是夜凌璟在批阅折子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了些表情。

容纤月原本看着他的脸就有些失神,现在看着那张比起先前要生动许多的面容,更有些压抑不住的YY。往往只是随意抬头看一眼,可这一落目,就像是被黏住了。

俊朗如月,俊美风华。

何等的让人心情霁月之美?

只是幸而还是有几分警惕,容纤月在瞅着某人就要抬眼的时候,忙压下了眼角。

目光落在自己书册上的时候,脑袋里还想着刚才貌似在作势低头的时候,他应该是没有看到自己的异样吧?

“又在看朕?”

不远处,桌子后面的人家开口。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镇定的翻着手里的书册,“臣妾才没有。”

“是吗?”

听着拖长的语气,显然是不相信。

“当然!”

容纤月叹了声,合上书本,抬头,光明正大的看过去,“若是璟觉得累了,大可歇息一下!”

现在她恃宠而骄,走的是高贵冷艳的范儿,所以就是刚才明目张胆,她也不

能认了。

不过,都说男子的側颜美丽,那是因为没看到真正的美男,若是真的美男,这不管是从哪一面看,都是绝美的。

夜凌璟勾唇,显然了然。

只是看看自己刚刚阅过的折子,还是点头,“这倒是,朕也确是该歇息一下了!”

放下笔墨,夜凌璟起身,走到容纤月身边,一起坐在软榻上。

宫婢给奉上香茶,糕点。退了下去。

帘帐外,只有常总管和香兰伺候着。

夜凌璟的手摸到她的腰上,隔着衣衫往这渐渐隆起,已经开始显得有些巨大的肚子上摸过去。

“五个月了吧!”夜凌璟道。

“嗯!”

容纤月靠在他的怀里,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入鼻,整个人也像是松快了下来。

肚子里的小家伙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动作,动了几下。

夜凌璟眼中欣喜一闪,“睿儿,父皇在这里!”

刻意压着的声音柔和,俨若慈父。

可这样一张俊美的面容,如斯年轻如玉,若是真的当作自己肚子里孩子的父亲,还真是有些怪异,哪怕连她自己如今也不过是十六七岁的女子。

轻咳了声,容纤月也低下头,摸着的自己的肚子,“乖了,睿儿,快叫父皇!”

夜凌璟笑了声,抬眼。

瞳孔中,容纤月的面颊泛红,唇色嫣然。

似有娇嗔,戏谑。

夜凌璟伸手就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

“小丫头!”

“……”

这转眼怎么好像她变成他女儿了!

“本宫是皇后!”容纤月瞪。

夜凌璟笑,风华的面容更是倾城,“是,纤纤当然是朕的皇后!”

“……”

容纤月看着又有些恍惚,幸而眼角一转,就看到了他眼中的揶揄。

容纤月羞恼,瞪了他一眼,扭头,不去看他。

都是肚子里这个小家伙的错,使得她现在对某人的美色越来越没有抵抗。

……所以,这个小家伙,莫不也是个腐女吧!

夜凌璟瞧着她背过身身去,嘴角又是宠溺,伸臂揽住她,一手又在她的肚子上摸了下。煞有介事的叹息。

“……睿儿,还是不要和你母后争了!”

“……”

刚才脑袋里还冒着这个小家伙很有可能会危及到自己可能,就听着那个人说了这样一句话,容纤月面上一红,扭头就瞪过去。

“我才没有——”

只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就已经被他堵上。

唇齿相依。

霎时就没了力气。

“小妖精……”

夜凌璟的唇中溢出这一声,纠缠不放。

“就是睿儿,又焉能和你比……”

说着,臂膀相揽,更是毫不放松。

容纤月心头一软,便是还想要矫情一下,也只能就沉溺在他的怀里了。

没办法,谁让他的话听上去就是这么好听呢!

夜凌璟微微的睁开眼睛,视线中,容纤月沉溺在他的唇齿之间。

夜凌璟眼中幽光微动。

深,浓。

……………………………………

天色渐冷。

当天空中飘起了雪白的晶莹。

身在凤仪宫中的容纤月才意识到,冬日,竟是到了。

随着白雪飘落,整个凤仪宫,整个皇宫都几若是笼罩在一片的白雪皑皑当中。

屋子里燃着炭火,并不觉得凉,容纤月坐在窗边,隔着微微开启的窗子,

外面的欢声似有若无的传进来。

隐隐的听着有宫婢商量着等下了大雪就堆个雪人什么的。

就是从外面走过的宫婢宫随的脸上也带着淡淡的喜色。

欢喜,在凤仪宫中,渐渐深浓。

容纤月知道,这冬日来临,也便是面临着新年,而宫中的宫婢若是有家在京城的,便可能出宫回家一趟,以亲人团聚。

于是,何以为能不喜?

容纤月抬头,眼前飘落的雪花犹如晶莹。

只是头顶上的天色却是阴浓如沉。

看了一会儿,容纤月觉得方才还有些轻松的感觉,突然的变得沉了。

是她怀孕的缘故呢?

怎么也觉得不舒服,隐隐的,不知道哪里就有些不舒服……

…………………………

芳华苑。

谢妃在炭火旁看着书卷,神情晏然,华美无双。

外面,宫婢快步的走进来,肩膀上撒着的细碎的雪花,也顾不上撇去。

“怎么了?”

谢妃淡淡的睇了眼。

宫婢到了近前。

炭火温热,那些雪花变成水珠,渗入。

“回娘娘,外面的侍卫多了……还有,奴婢小心的看了,这几日派过来的宫随身上都有些功夫!”宫婢的声音压得很低。

谢妃的面色微微一变,她合上书,抬眼,看向不远处半敞着的窗子。

窗子外面,飘扬的雪花飞扬。

“那边如何?”

谢妃问。

宫婢面有难色,“那边一直就是防守严密,不过,皇后现下极少去御花园了!”

“那算什么,那么大的肚子,就是她想要去,皇上也不允!”

谢妃轻嗤。

“是!”宫婢诺。退到一边。

主子的话冷沉,已然不悦。

谢妃放下书,起身,走到窗前。

堪堪站定,一股凉风袭来,谢妃颦眉。

“娘娘!”

宫婢给谢妃披上斗篷。

谢妃把斗篷的两侧往身前拢了拢。

眼中幽深如电。

“天凉了,本宫也要多走动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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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偌大的殿堂之内。

容纤月坐在软榻上,一手扶额。

另一边,春桃给容纤月奉上参茶。

“皇后娘娘,请用!”

容纤月接过来。

春桃瞧着容纤月眼角泄出的疲色,嘴角怨愤一抿。

“这大冷天的,谢妃不在自己的芳华苑待着,老往皇后娘娘这边跑是怎么回事?往日里没隔两日来一次也就够了,现在这每天一次,真是让奴婢看着都觉得眼烦!”

容纤月把参茶喝了大半儿。

“本宫也想不出……”容纤月道。

先前有那位容纤染在挡着,这各种的明枪暗箭,都和她没什么太大关系。现在,虽然她这显然是皇上独宠,就是容谢两家的矛盾越发的紧张,也因为她腹中的这个睿儿,她每日里只需要吃饱睡,睡饱了吃,就够了。可谢妃和她……就是闭着眼睛也知道都是两两相厌,又何必常见面!

“难不成,谢妃是想要皇后娘娘心生不忿,进而对皇太子殿下不妙!”

春桃脑袋里乍然灵光。

容纤月默默看了春桃一眼。

这脑洞开大了……

春桃也意识到了,抬手就在自己的嘴巴上打了下。

声音不大,可也不小。

而好巧不巧的,正被刚进入殿内的夜凌璟听了个正着。

“怎么了?”

夜凌璟讶然。

春桃惊了下,忙跪倒,“是奴婢犯了错……”

“罢了,是臣妾正和春桃开玩笑!”

容纤月道。

夜凌璟并不以为意,抬了抬手。春桃退下。

屋内,便只有夜凌璟容纤月两人。

“璟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容纤月看看墙角的滴漏。

夜凌璟伸手在她的鼻头上捏了下,“怎么,不愿朕过来?”

“怎么会!”

容纤月拉住他的胳膊,撒娇。

是他这阵子太过温柔惹得祸,明知道他很忙,她还是恨不得每天多看他一眼。

夜凌璟低眉睇着她,眉间淡淡的笑意浮动,

“嗯,朕知道你喜欢朕!”

容纤月的眼睛弯成一条缝儿,“既然璟知道纤纤这么喜欢,那璟是不是要表示些什么啊!”

“什么?”

“那要不要表示表示呢!”容纤月继续撒娇,

“先说说是什么!”夜凌璟不为所动,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拉着夜凌璟一起坐到软塌上,

“皇上知道刚才臣妾和春桃说什么?”容纤月问。

夜凌璟眉角稍抬,她不高兴了,就“皇上”的称呼。就是她自己还不自觉,这话茬已经泄出来了。

“纤纤说了什么?”

容纤月弯唇,“说谢妃!”

夜凌璟脸上的笑意微凝,语气也微微发沉,“她说了什么?”

容纤月心下舒服了些。

“她虽然没说什么,可纤纤不喜欢她!”

“哦~!”

夜凌璟点头,拿起容纤月刚喝的参茶,喝了。

这就完了?

容纤月揪着他的胳膊,要他面向自己,

“皇上,臣妾不想见谢妃!”

夜凌璟的眼中闪了闪,“当真?”

容纤月咬了下唇角,点头,“嗯!”

夜凌璟面对着她,四目相对,“纤纤,生气?”

生气?

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

谢妃不过就是挂着个“妃”的名号,又有什么可生气的?

要是真的生气,那宫中的其他美人儿妃嫔也都会让她生气。

他说了,他只和她亲近。

她就信他。

管他说的是真是假!

反正她亲眼看着的就是事实。

至于其他妃嫔……人家是皇帝,这里是皇宫,就有存在的必要。

而她,之所以还能独宠安然,一方面是皇帝明睿,另一方面是她腹中的皇嗣,还有她背后的容家。

别说谢妃不过只是个“妃”,就是荣登上了“贵妃”宝座,也是情理之中。

这些,她都懂。

所以,她一直都处置若素。

只是,这阵子谢妃没事就在她的眼前晃悠,她真是越来越忍不下去。

……

没听到她的回答,夜凌璟缓缓凑近了她,

“纤纤,这阵子有些恃宠而骄了!”

听着这发低的声音,容纤月心头一梗,抬头就瞪过去,“干嘛。还不是你宠出来的?怎么,现在后悔了?”

因为莫名的恼怒,容纤月一时没压低声音,音腔有些高。

当话音出口,连她

自己也有些后悔。

只是面前的人神色不动,并没有什么恼意,不止如此,眼中好像还微动笑意,

“怎么会!”

容纤月本想示弱的,可嘴里还是脱口,“那还——”

“你啊——”

夜凌璟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杵了下。

唇角低低溢出的笑声,宠溺低柔。

“……还真是愚钝了!”他低低的说着。

“你才——”愚钝!

刚才才懵起的谦虚之心立刻就灰飞烟灭了,容纤月脱口而出,幸亏了脑袋里的智商还存在那么一点点,及时的刹住了。

“璟是说……”

……

夜凌璟摇头,像是无奈。

遂,侧身躺到她身边,一手撑着额头。

“朕知道这几日谢妃每日到你这里来。”

嗯,所以呢?

“可朕,倒是少来了么?”

没有!

反而过来的频率有提高的意思。

“所以,这还说明不了什么?”

说明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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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危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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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突然觉得自己脑袋里像是有了团浆糊。

完全不懂。

看着容纤月脸上呆呆的表情,夜凌璟嘴角一勾窠,

“呆萌的小丫头——燔”

话音未落,夜凌璟的眼中微闪,脸上的笑容也微微一凝。

容纤月没有觉察到,因为她完全是被他的话给震惊了。

说她“小丫头”也就忍了,可这“呆萌”又是怎么回事?

她哪儿呆,哪儿萌了?

不,不对,重要的是,大夏有这个词么?

……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还没张嘴发问,夜凌璟探臂,屈肘拉着容纤月,让她靠到自己的身上,“朕是说,谢妃可是看到朕了?”

“没有……”

“那不是很简单!”

夜凌璟摊手。

眼中湛亮。

容纤月眨眨眼,头顶上笼罩的那一层薄雾散开了。

——虽然谢妃常来常往,可根本就没有见到皇上一面。

也就是说,那个谢妃的用意是想要见他!

哦~!也对!

她和谢妃都是看着两两相厌,若非是为了什么不得已的原因,又怎么会每天跑到她这里来对着她拜叩的?而谢妃的目的还不是他?

他是有意避着谢妃过来的!

而这宫中耳目众多,他的举动,那谢妃定然也能有所听闻。

所以,换言之,他这是有意在气谢妃。

为她泻火了!?

想到这里,容纤月满意了,靠到了夜凌璟的怀里,

“还是璟对纤纤最好!”

温香暖玉在怀,耳边的声音更柔软的像是能淌出蜜来。

……前一刻,某人还是怒目相对。这下一霎,就变成了柔顺的猫咪。

就是换做另一个人也会觉得不适应,

夜凌璟却是神色自若,眉眼带宠的,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

“当然!”

容纤月弯唇,整个人甜滋滋的。

只是看着他眼中带着的温柔,就忍不住的想要蹬鼻子上脸。

“这样还不够!”容纤月道,

夜凌璟弯唇,邪魅一现,

“那如何?”

“璟要独宠我一个!”

容纤月宣誓,

夜凌璟挑眉,似笑非笑,“难不成纤纤还以为有旁人?”

“有!”

容纤月信誓旦旦,伸手,往自己的肚子上指过去。

夜凌璟,“……”

“如何?纤纤说的没错吧!”容纤月得意。

夜凌璟看看容纤月,目光在容纤月的肚子上滑过。

遂,从软榻上起身。

整理了下龙袍,往外走。

容纤月看着有些傻眼,

“璟……”在后面喊。

夜凌璟脚下不停。

转眼已经走到了门口,

容纤月赶紧的从软榻上爬起来,又喊,“皇上——”

终于,夜凌璟脚下顿了下。

只是头也不回,“朕觉得还有国事没有处理……”

说完,走了!

紧跟着,外面,常总管高呼,

“摆驾御书房——”

随后,浩荡的脚步声远去。

很快,凤仪宫内,清静了。

容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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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阴沉。

京城上空。

雪花飘荡。

这雪并不大,从前日就开始下,到今日,稍歇稍顿,也差不多下了十二个时辰,可即便如此,雪色落地,也不过才数寸。

容府。

沉寂在那一片的雪花当中。

此刻,府中上下已经鲜少有人走动。

松鹤园内,更是清静,肃然。

隔着数道门,一寂寥的院内。

小径,郁葱的青柏在花圃之中,独有碧绿。

隐约可见数月前的繁华。

这里正是当朝皇后容纤月出嫁前的居住的院落。

屋内。

烛光摇曳。

容宗瑾静静的坐在床头的椅子上。

一身素袍裹身,头束紧发,

盯着对面床上的床帐,目光深幽。

似回忆,似祭奠。

不知道过了多久。

倏的,他的瞳孔一缩。

下一刻,起身。

脚下动作快捷,如风一般。

房门“碰”的一声关上。

容宗瑾离开。

院内,再度静谧。

雪花飘扬,上空,隐在云雾中的月色泛红。

………………………………………………………………

皇宫。

漫天的雪花飘荡。

宫灯在风中摇晃。

点点的雪花飘落,冷意寒凉。

凤仪宫中。

暖意盎然。

烛火微暗,

偌大的床上。

帘帐几掩。

容纤月已然入梦。

青丝散落,被褥笼身。

没一会儿,平波的面容乍起颦眉。

额头,细密的汗珠,似隐若无溢出。

忽的,容纤月睁开眼睛。

在看到眼前头顶上的帘帐之后,重重的吁了口气。

原来只是梦。

侧了身,容纤月习惯的摸向身侧。

已然空荡。

冰凉。

容纤月一愣,脑袋里的困意陡然的消了大半儿。

他什么时候走的?

侧耳再听,窗外,也没有动静。

寂静,寥落。

容纤月闭上眼睛,想要继续入睡。可辗转了几下,脑袋里却好像越来越清醒。

颦眉,容纤月撑起身子坐起来。

大腹便便之下,动作有些缓慢。

只是不经意低头,却发现自己的脚踝之上的七宝环好像转着什么光亮……

呃——

是她眼花了吧!

这还是她第一次发现。

容纤月以为是外面有什么光亮映进来,转头往窗外看去。

果然,窗外,也有异样光亮。

看方向,应该是西北方。

默默的把皇宫的地图在脑袋里捋了下,

容纤月披上衣衫,掀开帘帐。

……

外面伺候的春桃听到里面的动静,忙过来,“皇后娘娘——”

“出去看看!”<

容纤月道。

春桃迅速的披了件袍子,扶着容纤月踏出寝宫。

而这稍许的动静,外面几道们伺候的宫婢宫随也都已经醒了过来。

当容纤月走出寝宫宫门,凤仪宫已经亮了大半儿。

立在屋檐之下,容纤月看的清楚。

寝宫外,西北方的光亮也越来越盛。

隐隐的,更似若有红光泛出。

容纤月心头一惊。

……

因为容纤月的视线,四周的宫婢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悄然的议论声起。

“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看那个方向,应该是宣德门……”

“宣德门,那不是……”

“……”

议论声顿窒。

宣德门正是退朝时文武百官行走的宫门。

那里,也正是前廷。

此刻,他会在哪儿?

容纤月转眸,往头顶上看去,

天上,那弯月,乍红泛起。

四周的天色都几乎笼罩上了深沉杀意。

容纤月眯了眯眼,眼前有些模糊。

——“红月为至阴至寒之相,兆示人间正气弱,邪气旺,怨气盛,戾气强;风云剧变,山河悲鸣;天下动荡,火光四起;故称:血月!”

耳边,那好像是梦里的声音再度在她的耳边浮动。

又或者刚才她就是从这梦中惊醒。……

“皇后娘娘!”

香兰的低呼惊起。

几乎同时,凤仪宫外,渐渐听着清楚的,是侍卫们身上的盔甲声嶙。

容纤月定神,“怎么回事?”

香兰几步到了容纤月跟前,“回皇后娘娘,前廷有叛军攻入,皇上要皇后娘娘留在凤仪宫!”声音有些喘,眼中有些强压下来的镇定。

香兰的声音不大,伺候在容纤月身边的春桃震惊的愣在原地。

附近的宫婢有模糊听到的,脸色顿时泛白,嘴里抑不住的发出低呼。

几乎是瞬间,便是整个凤仪宫都有些慌乱,

“你怎么知道的?”

容纤月声音如沉,

像是一沉鼓激荡心房。

顿时,唏嘘惶恐声顿。

凤仪宫中,再度寂静。

香兰眼中微亮。

她早就知道如今自己的这位主子聪明机敏,却不知道主子竟还能如此镇定,临危不乱。

心下,顿安。

“皇上走的时候,唤奴婢跟着。”香兰回道。

容纤月微微颌首,

所以,香兰才及时的回来保护她。

“皇上在哪儿?”容纤月问,

香兰眼中犹豫几闪,回答,“皇上在御书房。”

御书房,在前庭之后,尚算安全。

“吩咐下去,更衣!”

容纤月转身就往寝宫内走。

香兰一惊,忙拦过去,“皇后娘娘,不可——”

春桃也从刚才听到的这个震惊的消息里回神,忙不迭的拦到了容纤月面前。

“皇后娘娘——”

宫婢宫随随之齐齐跪倒。

容纤月淡淡回眸,“本宫是大夏的皇后……”

一言定论。

容纤月再看向香兰春桃,两人不约的退下。

容纤月进去。

身后,香兰春桃跟上。

……

皇后已然决意,春桃香兰给伺候着洗漱,凤仪宫中的宫婢们也都整齐待束。

因迫在眉睫,容纤月只是简单的束了发,头上直接戴上了凤冠。

而就在容纤月坐在镜子前面,身后香兰春桃给整理着头上最后的配饰时,门外,有宫婢近前禀告,“皇后娘娘,谢妃到!!”

容纤月神情微凝。香兰识机,“皇后娘娘,奴婢请谢妃回去?”

容纤月摇头,“要她进来吧!”

……………………

凤仪宫宫外,灯火通明。

外面的侍卫林立,耸然无声。

内殿之中,谢妃端坐。

手边,茶盏缭绕,热气氤氲。

稍许,容纤月从内室走了出来。

谢妃眼中微闪,起身,躬身相迎,“皇后娘娘——”

“谢妃怎么过来了?”

容纤月坐下。

宫婢端过参茶。

谢妃上前,“臣妾看前面火光,担忧皇后,冒昧前来。”仪态纤纤,端庄大方。

容纤月淡淡的瞟了眼,唇角带笑。

“谢妃可是放心了?”

说着,就要去拿桌上的茶水,示意端茶送客。

谢妃面上微微一凛,眼中寒意乍现,

“皇后就不忧心皇上么?”

“皇上福泽四海,不会有事!”

谢妃唇角微弯,“既如此,皇后这是要往哪里去?”

说着,便就是公然的往容纤月的身上扫过去。

容纤月微微一笑。

这位美人儿,如今倒是要本性毕露了?

“本宫自是要和皇上一处!”

容纤月道。

谢妃仍是风华卓卓,“皇后心系皇上,臣妾自愧不如,只是……”

谢妃话音稍顿,遂,语气顿沉。

“皇后可知道那闯宫之人是何人?”

容纤月还没有什么反应,香兰面色一变,

“谢妃娘娘,请自重!”

谢妃瞥过香兰,“你不过一奴婢,本宫与皇后娘娘说话,焉有你插嘴的份儿?又或者,皇后娘娘就是如此治理凤仪宫中上下的?”

似有戏谑揶揄,面容上也完全不见冷嘲热讽,可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不屑,却是连脚指头也听得出来。

容纤月讶然,“谢妃,香兰先前可是伺候皇上的,就是谢妃不看在本宫的面儿上,也要看在皇上的面儿上吧!”

“皇后乃后宫之首,身承宫规,焉能为奴婢坏了规矩?何况,她既然是伺候在皇后身边,那就是皇后身边的奴婢。”

顿了顿,谢妃道,“臣妾所言或有不当,可也是为了皇后,为了皇上!还请皇后娘娘明鉴!”

说着,谢妃又是躬身垂首。

似乎仪态尽全。

容纤月唇角稍扬,

“谢妃先是言辞不逊,而后这又是好一顶高帽子压下来,就是本宫心有不忿,也没办法发火呢!”

“谢妃,好本事!”

谢妃也不抬头,脚下稍许往后退了半步,以示恭谨,“皇后娘娘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容纤月也不理会,起身,

“香兰,你们先去准备!本宫稍后就去!”

“是!”

香兰应诺,偕同一众的宫婢退了下去。

谢妃侧头示意,旁边的宫婢也退了下去。

……

外面的天空中,那渗着血色的月,在空中越来越明耀。

<漫天的雪花,也似乎有了散去的趋势,寥寥的,只有几片飘落。

而凤仪宫的西北,正是宣德门的方向,红光越盛,隐隐可见火色。

殿内,谢妃,容纤月皆是盛装在身。

微微敞开的殿门内,暖意深浓。

周遭,却好似寒意哗然。

“谢妃明知宫中或有大变,仍深夜前来,应不是为香兰吧……”容纤月道。

对面美人儿婉约美好,双目也如媚娇柔,“皇后娘娘明惠,又焉能明知故问!”

“如此,谢妃不妨明言!”容纤月道。

谢妃垂首,似有恭谨,“那臣妾就逾距了!”

“今夜,皇上夜寝皇后的凤仪宫,皇后可知皇上为何悄离?”

容纤月微微一笑,“——前朝政务!”

谢妃微微一笑,“皇上曾与臣妾说过,皇后睿智,便是政务,也与皇后言之,而今日如此大事,皇上竟不曾与皇后娘娘说一词,可见皇上是有意隐瞒!”

“那又说明什么?”

“若非是皇上已不愿与皇后谈之,那便是此事,皇后不易知晓!”

“所以?”

“臣妾虽有私心,可也愿皇上皇后鹣鲽情深,所以,臣妾以为是后者!”

“嗯!”

容纤月点头,“是以,谢妃才有方才之言……按照谢妃的意思,那宣德门前的歹人与本宫有关?”

“皇后睿智!”

谢妃躬身。

容纤月扯唇,只当是听了笑话,“不知道谢妃是从哪儿知道的消息?还是说谢妃在宫中的耳目本就不在少数?”

“皇后娘娘言重了,臣妾在皇上身边数载,虽一直谦逊,恭良,却也是有几分余力!”

容纤月点头,“难得谢妃坦诚,只是谢妃今日说出来,就不怕日后皇上怪罪?”

“臣妾是谢家人,没有皇上就没有谢家,臣妾自当不会危害皇上,皇上又怎么会怪罪?”

容纤月眉角微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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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危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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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皇上就没有谢家?

听着还真是不爽!

“那,照着谢妃的意思,那宣德门外的,是我容家?窠”

容纤月淡淡的说着,唇角含笑燔。

俨若根本就不把谢妃那含糊在言辞间的答案放在眼里,只是轻飘着就说了出来。

谢妃的眼中微闪,对眼前这位容家的庶女,又多了几分惺惺之意。

“臣妾并不曾这么说,只是皇后娘娘自己猜度!”

谢妃后退一步。

容纤月打量着谢妃和自己的距离。

……若她当真是容家女子,此刻听着这样的消息,恐怕也是恨不得就此晕过去吧!

只是就是此刻自己摔倒,这位谢妃的距离也是完全来不及过来相救。

“本宫知道了!”

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后退数步,坐回到自己先前坐着的位置上。

面容雍容,看不出丝毫不妥。

谢妃抬眸,看向容纤月,眼中流光华转,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表情。

“皇后娘娘若是不适,就早些歇息……”

“既然前廷稍乱,谢妃就留下吧!”

容纤月打断。

谢妃微微抬眉,还是应了,“是!”

容纤月点头,

转头唤道,“香兰——”

门外,香兰闻声而进。

进来的时候抬眉看了眼谢妃,眼中一泄冷意。

谢妃看在眼里,淡淡一笑。

早在安阳殿她就见识了香兰的功夫,想必刚才她和皇后的那几句话,香兰都听到了。

“香兰,吩咐给谢妃安排殿房!”容纤月道。

“是,皇后娘娘!”

“准备下,待谢妃安置好,就走!”

“是!”

……

闻言,谢妃一愣,脚下不由上前,“皇后娘娘要出宫?”

“嗯!”

容纤月点头,扫了眼谢妃,“本宫是皇后,如此逢大夏危难,本宫自是要和皇上在一处!”

“皇后娘娘,如今您身怀有孕,实不易冒险!”

谢妃焦急,又近前一步。

容纤月瞧着她的样子,嘴角微弯。

看似她的模样并不像是作假。

只是这关心么……

容纤月手安抚在自己的肚子上。

而似乎是察觉到她的举动,隔着衣衫,肚子里的小家伙适时的动了下。

容纤月眼中不由浮起柔意。

谢妃眼中一晃,目光移到容纤月的腰腹之上,嘴角微抿,“为了大夏,皇后三思!”

“有众侍卫保护,还有香兰,本宫又焉能有事!”

容纤月笑了笑,随后,笑意敛去,脸上已然深凝,“既然谢妃说宣德门外是我容家作*乱,本宫更是要前往!——拨乱反正!”

言辞凿凿,铿锵有力。

……

谢妃沉眸抿唇,在容纤月要往外走的时候,脚下急急的赶了数步。

拦下。

“若是皇后娘娘不弃,臣妾愿随皇后娘娘同行!”谢妃的话语之中毅然决然之意。

容纤月微诧,“谢妃,你,不怕?”

“臣妾是谢家女,焉会怕!”

谢妃挺身。

谢家尚武,谢妃应该也会些功夫。

容纤月深看了她几眼,摇头,“后宫女子不得入前朝,这是规矩!”

“可……”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能罔顾!何

况,本宫还在!”

……

凤仪宫外,得到消息的侍卫拦在门口。

为首侍卫躬身,“皇后娘娘,臣等奉皇命,保护皇后娘娘——”

容纤月轻轻一笑,手腕翻转,一物从她的手袖中荡出。

侍卫一愣,遂跪倒。

此物不是旁的,正是曾佩戴在皇帝身上的盘龙玉佩,见玉佩者,如朕亲临。

………………

凤辇离开。

凤仪宫中,谢妃偕同宫婢立在门口,遥望着渐渐离开的驾辇。

远处,那火光之处,隐隐的厮杀声也似有若无的传来。

谢妃眸底幽深,嘴角轻挑微勾。

适才,她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没有皇上就没有谢家,而若是能让皇上今夜轻易脱困,谢家之力,便是必要。可这个皇后,倒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竟连句恳请的话都没有。

……若是皇后恳请了,那她谢华婉想要的,不就是容易的很

“娘娘,怎么办?”身侧的宫婢低声。

谢妃轻嗤一笑,“本宫今日还想退一步,没想到……既然她不说,那本宫也就只好……”

言未罢,谢妃转身。

隐入夜色当中。

………………

凤辇之上。

容纤月靠在身下的软垫上,眼睛盯着前面烧的越来越火红的天色,嘴角紧紧的抿到一处。

她知道按照某些个忠君的说法,若是皇上万一不幸,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日后的皇嗣继承——她便是自己不值什么钱,可她肚子里的孩子却是关系着大夏的社稷。

所以,她此行也确是任性了。

可就算是任性,她也不想给谢妃机会。

说什么“没有皇上就没有谢家”——这话说的好听,可说起来,还不是在说没有谢家,就没有如今的皇上?

要挟,功高震主……这日后恐怕也不会比容家好说多少!

何况,还是手握重兵。

要是她有这样的下属,早就把他们手里的兵权夺过来,

咔嚓,咔嚓!!

呼——

这才痛快!

…………………………………………

凤辇行走很快,一路上鲜少见到侍卫,想必都已经去了前面守卫。

当凤辇到了前面的廷门,闻声赶来的常总管脚下如流星的跑过来,“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前面危险,您还是快回去吧!”

说着,后面跟着常总管过来的一众侍卫也随着拦住。

凤辇顿住,停下。

容纤月从凤辇上下来,

淡淡的扫了四周的侍卫,容纤月道。

“本宫早就和皇上有言,皇上在哪儿,本宫就在哪儿!”

“小常子,带路!”

俨然是不把那些侍卫放在眼里,不为所动,

常总管急的脑门都快冒汗了,咬牙,索性立到了容纤月跟前,“若是皇后娘娘执意要过去,就杀了奴才吧!”

说完,常总管闭上眼睛,一副慨然赴死的模样。

容纤月上下打量了常总管一眼。

下一刻,伸手往常总管的身上摸过去。

常总管感觉身上一动,睁开眼睛。

看到容纤月的手落在自己的身上,一个哆嗦,就跪倒在地,“皇后娘娘,您不能过去——”

“常总管,你这身上的盔甲很合身啊!”

容纤月幽幽道。

常总管身上披着厚重的盔甲,盔甲粼粼,一摸上去,寒凉沁骨。

常总管一愣,意识到这有可能是主子

在转移话题,立刻又梗起脖子,“皇后娘娘,您没有盔甲,不能——”

容纤月皱眉,很有不耐。

遂,伸手入袖。

袖口里,掏出来刚才她摆到那些侍卫跟前的玉佩。

“如朕亲临,常总管不会不知道吧!”

容纤月淡淡的说着,眼中精光一闪。

常总管眼珠子一缩。

这皇上把这么重要的物件儿都给了皇后,怎么又派他在这边拦着!

他又焉能拦得住!

“奴才给皇上请安!”

常总管老实的一躬身叩首,后面跟随在常总管身后的一众侍卫也随着躬身跪倒。

“起来吧!”

容纤月道,抬脚就要往前走。

容纤月动作快,常总管还没来得及起身,一慌,常总管跪着就挪到了容纤月跟前,就差双手抱着容纤月的腿了。

“皇后娘娘,求您了,今夜虽事出突然,可皇上早有准备!何况,皇上英明神武,天命所归,必不会有事……”

“皇后娘娘,夜深露重,皇后娘娘又怀有龙嗣,还是先回去吧!!”

常总管言辞肯肯,激动的面颊都几乎通红。

容纤月瞧着常总管一脸的恳求,嘴角忽的一勾。“本宫知道!”

“啊?”

常总管后面还有不少的话想要说,这突然被打断,有些茫然。

容纤月笑,便是温婉。

她抬手,把常总管扶起来。

常总管那里敢要容纤月扶,赶紧的起身。

见他起身,容纤月微微颌首,目光从身前的这一众的侍卫身上扫过,“这前面虽说是有厮杀声,可本宫见你们虽面有疲色,却是精神饱满,行动迅捷有矩,身上盔甲又是一尘不染,可见是早有准备!”

“所以,常总管的话,本宫还是信的!”

“皇后娘娘!”

常总管突然觉得自己松了口气。

容纤月笑的又是温柔,

“所以,也正是因为如此,本宫才要前来!”

“既然都在皇上的预料之中,那本宫又如何能碍到你们的事儿?何况,你当真的以为皇上不想见本宫?”

“皇上睿智,若是真的不想见本宫,又何必把这块儿玉佩送给本宫?”

“常总管,你虽是在皇上身边伺候,可你当真就能揣摩圣意?”

“本宫是皇上的皇后,是从皇宫宫门十六抬大轿抬进来的,难道,常总管以为本宫对皇上所知,不如常总管?”

温和的话语如沐春风。

却是字句诛心。

常总管脚下一软,险些没有直接跌倒在地。

皇后娘娘——

好狠——

…………………………

御书房的房门打开。

容纤月几步就进了去。

御书房内,烛火明耀,檀香缭绕。

却是空无一人。

“皇上呢?”

容纤月问。

常总管一缩肩膀,“皇上刚才还在这里,怎么……”

“要不,皇后您在此稍后,奴才派人去找皇上——”

说着,常总管转身就冲着外面招呼,“来人——”

“不用了!”

容纤月打断。

常总管一愣,“皇后娘娘——”

容纤月眸转,淡淡的看向常总管,“倒是本宫疏忽了,上了你常总管的当!”

常总管激灵了下。

“皇后娘娘说的,奴才不懂!”

<p不要想骗本宫!”

容纤月微笑,眼睛里若是啐了亮芒,“你是皇上身边的贴身总管,皇上在哪儿,你能不知道?就当是奉了皇上之命来拦住本宫,或许一时没有皇上的消息……可你都身穿盔甲,那皇上在何处,还用想?”

常总管腿脚发软。

果然如皇上所料,这位皇后娘娘,当真不是他能哄骗的了的。

常总管转头往容纤月身后看去。

试图求救。

容纤月身后的香兰摇头,“常总管,你还是听皇后娘娘的吧!”

常总管,“……”

容纤月弯了弯唇,不用常总管说话,她知道自己已经稳占上风。

“常总管,给本宫预备盔甲!”

容纤月敛去了自己一贯的柔意,声音里鲜少的带上了冷凝。

常总管一愣,最后,只得应诺。

“是——”

……………………

没多久,常总管带来了一件盔甲。

盔甲制作精良,比常总管穿的那件还要结实,精密,不止如此,当容纤月把这盔甲穿在身上,竟一点儿也不觉得重。

容纤月在香兰给穿戴的时候,仔细的打量了下身上的盔甲,看得出这材料应该是某种合金。

很像是钛合金。

不过,这种地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盔甲很好!”

容纤月道。

香兰道,“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盔甲是我大夏开国皇后曾穿戴的,据说是寻的当时一位绝世高手亲手所铸……整个大夏也就只有这一件!”

“哦~!”

容纤月点头,这古代的好多技艺都是现代学不到的,或许这件盔甲当真是几百年前做出来的。

很快,盔甲穿上。

镜子里,容纤月头上简单系上的凤冠摘了下来,盔甲束发。

美丽的面容上立刻显出了几分英姿。

虽此刻腰腹便便,可不系上腰带,穿着正好。

“皇后娘娘,英姿飒爽!”

香兰赞。

容纤月弯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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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旦快乐!

这个月事情多,暂时每天五千字更新!也还有加更!

关于故事情节,会飞速进展!!

146.危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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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在她大学里军训的时候一样,当那整齐的军装穿在身上,就是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了一股凛然不可侵犯的气势,那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就汹涌的澎湃在她的四肢百骸当中。

而现在,这身鲜明的盔甲在身,就好像整个人也都精神了百倍燔。

油气司她的眼中,隐隐泄出来的红晕,就像是天上的那道红月。

曾经,那个在训练场上的无敌铁娘子,好像一下子又回来了。

…窠…

当容纤月从御书房走出来,外面等着的常总管看到容纤月一身的戎装,当即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容纤月睇了眼,“怎么?”

“皇后娘娘飒爽,奴才愧不可及!”

容纤月唇角一弯,也觉得受用。“带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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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门外。

大批的侍卫冲了过来。

和城楼上那些侍卫穿着一样,只有手臂上系着白色的缎带,以示区别。

他们的身后,数匹马儿过来。

马背上,容相一身的盔甲,旁边数位官员相随。

“丞相大人,过了这道门,前面就是宫廷!”

一侍卫来报。

容相点头,抬头看向远处的道宫门上悬挂的“宣德门”三个字。

他出入宫廷数十年,何尝不知道那道门后面是什么地方!

只是今夜他是第一次这般立在这里。

不再躬身叩首,也不再忍辱负重。

而是策马而上,睇然视之。

容相的嘴角泄出阴沉弧度。

旁边的官员瞧着前面威严赫赫的宫门,心下估量了番,道。

“丞相大人,宗瑾呢?”

“他在后面,稍后率队就到!”

容相目光冷沉,盯着前面的城门,“谢家虽掌管京郊八营,可京城的守卫却是在我容家的手里!再有宗瑾坐镇,定能坚守到宫城门破。”

“是!”

旁边官员应诺。“臣等预祝丞相大人旗开得胜!”

容相嘴角掩不住的得意,他环顾四周,大喊,

“将士们,我容家历代为大夏尽忠,苍天可表!今日,我等虽是立在宣德门前,却不是逼&宫,更不是造&反。而是要维护我大夏正统!”

“当今皇上,自登位以来,屡次逼迫朝中老臣,几无为国之力!而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皇上所愿,我等焉能不知?只是皇上数次所为,均无明君所为!自从亲政之后,是惹得朝中上下官员民愤,怨声不断。只说数月前,西北蝗灾,外戎祸&乱,若非宁亲王亲政,如今还不知是如何的一场动荡干戈!是以,身为两朝元老,今日我容某不得不站出来,振臂一呼!”

“试问,我容家,为皇上鞠躬尽瘁,我容家女儿,为皇上后宫所宠。虽嫡长女身殒,可皇后却是我容家正统之女。如今,正是身怀六甲,独宠后宫!不要说本相如今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就只是一富贾,也是富贵逼人,人不可追寻也!可如今,我却是偏偏在此处,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冒着被后人指戳着脊梁骨的骂名,为的是我容家?不!我容某为的是天下苍生,大夏百姓!”

“将士们,为了还我大夏清明,冲入这皇宫,拥宁亲王为摄政王!冲啊——”

嘶喊声中,将士们奋勇往宫门而冲。

……………………

皇宫宫城一片火海厮杀。

京城百姓大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紧闭房门,不敢探头。

官员宅邸,也是异常沉静,而便是有官员想要冲出来,也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守在门外的侍卫拦住,擅出者死!

“怎么办,怎么办!”

一官员在屋内来回踱步。

屋内

炭火不足,可那名官员的额头上已经开始冒汗。

“父亲,坐下来,不要急!”

旁边的女儿过来,硬是拉他坐下来。

“如今皇上有难,身为臣子,又怎么能坐得下!”

父亲焦急。

女儿摇头叹息,“女儿知道父亲心系朝廷,可不管是谁做皇帝,还不都是大夏的朝廷?父亲又何必忧心!”

“说的容易!”父亲双目一瞪,“容相把持朝政已久,如今身居高位,更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这还不满足!说什么是拥宁亲王为摄政王,可到头来还不是他想要做皇帝?此等人,必是要杀之而后快!”

“父亲,您连刀都拿不动,还说什么‘杀’?”

女儿讶然,却明明就是在宽慰他。

父亲也并非愚钝,摇头又是叹气。

脑袋里仍想不出什么法子来。

“女儿,你聪明,可想到什么法子?”父亲灵光一闪。

女儿摊手,“女儿一无权,二无钱,又能有什么法子!”

“可……”

父亲还想要说些什么,女儿拦住,

“父亲放心!依女儿看,不会出事的!”

“当真?”

虽然不知道女儿这话是从何而来,父亲还是一下子心安了不少。

女儿点头,眼中精光一闪,

“能赏赐金丝楠木给父亲的皇上,又能昏庸到哪儿去!”

………………………………

宁亲王府。

府外,侍卫林立。

紧闭的府门内,宁亲王府的侍卫严阵以待,面色肃然的守在宁亲王寝宫外。

寝宫之内,

似有丝竹声溢出。

而不远处,宫城的火光,厮杀声隐隐的传过来。

彼此交错,诡异。

只是宁亲王府中的侍卫均都不会侧目半寸,仍目光紧锁。

警惕万分。

……

紧闭的寝宫门内。

宁亲王衣衫不整的靠在软榻上,双手执着笛子,笛声悠扬而起。

对面,薄衫女子窈窕起舞。

身形如影。

翩若惊鸿。

举手投足,回眸浅笑,便是倾国倾城。

正是刚大婚不久的棹美人儿。

一曲罢。

那悠扬的笛声还在空中飘扬,棹美人儿身形如影,已经转落坐到了夜凌澈的腿上。

胳膊揽着他的脖颈,媚眼如丝,娇嗔千万。

“王爷……”

吐气幽兰,媚色入骨。

夜凌澈的眸子幽暗,揽着她的大掌在她的后背游移。

点点滑下,若是着火。

棹美人儿娇嗔低吟,像是忍受不住,身子如蛇扭动。

夜凌澈眸暗,低头吻住了她的唇。

美人儿一声嘤咛,缠上他的脖颈。

春色缠绵,

一触即发。

终于,夜凌澈起身,抱起怀里的人就往里面走过去。

棹美人儿面色潮红,娇气春魅。

随着帘帐在身后掀落,棹美人儿娇声如媚,“宁亲王,不担心?”

“担心什么?”

夜凌澈把美人儿扔到床上,美人痛呼了声,翻转过身子。

夜凌澈嘴角勾出邪魅,扑上。

美人儿刚躲过半个身子,就被整个的压下。

遂,帘帐纷纷。

嬉笑声断续溢出。

“王爷,外面可是生死一线……”

“怎么,难不成本王这里,不是一线生死……”

邪佞的话出口,美人儿的身子剧烈一颤。

“王爷,饶了妾身……”

“饶?今儿本王就是要惩罚你……”

夜凌澈话音落,帘帐内的身子重重一挺。

“嗯……”

嘤咛拖长的声音如媚如丝。

整个寝宫之内,也似若含上了娇柔缠绵之意。

“王爷……轻一些……”

美人儿声声如媚。

“轻?若是轻了,又怎么能说是惩罚?”

动作间,夜凌澈幽暗的眼中,肆虐横生。“……说,你是想要当摄政王夫人,还是想要当皇后?”

话到最后处,又是重重的几下。

美人儿几乎被撞飞了,嘴里断断续续。

“自……自然……是王……爷……要妾身……做什么,妾……妾身就……做什么……”

嫣红美丽的面容上,痛欲交缠。

夜凌澈嘴角一弯。

俊美的面容如胭似荼。

“——好美人儿,既然如此对本王,本王又怎么会亏待了你!”

低头,夜凌澈俯身,往她的身上啃噬过去。

美人儿嘤咛。

声音缠绵悠长。

韵律颤栗的帘帐内。

无边春色。

-----------------------------------------

宣德门下。

蜂拥的侍卫涌上来。

城楼之上。

箭矢如麻,飞射而下。

彼此往来,已然有了死伤。

正中的城楼里,夜凌璟身披盔甲而立,身上金色的盔甲像是耀眼的阳光,身后的烛火辉映,交错七色斑影。

此刻,他正看着窗外,

窗口所在,正是下面两方交战最为激烈之处。

俊美面容如黛,唇角紧抿。

威武霸气。

帝王独尊。

“启禀皇上,其他城楼没有异样!”

侍卫统领报。

夜凌璟眸光紧落在下面不远处那骑着马儿的几位官员身上,眼底暗光倏掠。

“吏部尚书也在?”

“……是!”

侍卫统领应声。

“好,很好!”

夜凌璟沉声,摆手,“下去吧,小心防守!”

“是!”

侍卫统领应声下去。

在走到门口的时候一愣,遂,跪倒。

“参见皇后娘娘!”

……

立在窗前的夜凌璟一颤,回身。

门口,常总管身后。

一身粼粼盔甲的人儿正立在那里。

腆着肚子的盔甲似是臃肿,可眼中闪着的晶亮湛清,却是让人有着望之轻灵之意。

只这一瞬,夜凌璟眸底微晃。

常总管先察觉到了皇上的异样,忙道,“皇上,皇后娘娘到了!”

夜凌璟拧眉睇过他,“朕知道!”

脚下却是快速如风,转眼到了容纤月跟前,“你怎么来了?”

“朕不是说要你留在凤仪宫么?”

说话间,已经执起她的手。</

侍卫统领知趣的退下,只是一边走着,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

这前面来攻的是容相,这后面,皇后又过来了……

这时,里面皇后开口,“……不是皇上要臣妾过来的?”

莫约的听着这么一句,侍卫统领退了下去。

……

常总管等人也退了下去。

楼阁之中,只有身罩盔甲的帝后两人。

夜凌璟要容纤月坐下,立在她的面前,一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龙纹的盔甲之下,一双魅色眸子紧紧的盯着她,

“什么是朕要你过来的?说清楚?”

容纤月弯唇,温润下来的目光如水,映入他的瞳孔之中。

“纤纤的玉佩是皇上所赐……”

“皇上以往都不会这么早离开……”

“璟说过,要纤纤比肩而立,如今皇上身处险境,纤纤又怎么能只身留在凤仪宫。”

“璟,悉不知夫妻同心,其利断金?”

“……”

夜凌璟看着她,微微抿起的唇角稍扬。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也变得深浓,

眼中波光淋动。

“璟……”

“睿儿如何?”

他忽的低转目光,看向她的腰腹。

容纤月摸了摸腰腹上,盔甲不厚,却也摸不到睿儿的动静。

“他很听话!”容纤月道。

夜凌璟颌首,“嗯,这才是朕的睿儿……”

他说着,伸手摸向她的腰腹。

手掌停顿,似乎在察觉内里的动静。

可他的力道比她还要小,又能察觉到什么。

容纤月弯唇,就这么看着。

刚才一路过来,越来越近的厮杀声,让身后的一共宫随都变了脸,最后她只带着香兰还有侍卫上了城楼。

头顶上箭矢飞过,嘶喊声,还有受伤或者临死前的惨叫隐隐的往她的耳朵里钻进来。

这种声音,她在电视上是听惯了的。

尚且能忍。

空气中飘着的血腥气,她也能承受。

从小练武,虽是内敛,可也见识过那些血肉横飞。

只是当这些真正的交叠在一起,真正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要说不怕,是假的。

可当她看到他,那所有的害怕就好像一下子消无了,什么都没有。

剩下的,只是那像是梦里的情形。

尚是在幼年的他还有她,就在那个僻静的院落里,相依相偎。

头顶上,血月高悬。

就和今夜,几乎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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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7.化险为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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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的,好像她就是那个小女孩儿,那个小女孩儿就是她。

所以,今日,只是往事重来一遍,又有何妨?

…燔…

“累吗?”夜凌璟问窠。

容纤月想了想,“还好!”

“好!”夜凌璟点头,霎那的眼中如星如辰。

“走,朕带你出去看看!”

说着,夜凌璟拉起容纤月,往楼阁而去。

………………

楼阁就在他们此处所在的房间之上。

不同于刚才房间的亮堂,楼上的亭阁之上,只容数人占立。

容纤月和夜凌璟立在大敞着的窗户内。

亭阁之外,侍卫守护。

下面的箭矢一般都射不到上面来,可也难免有流矢。

城楼上的侍卫看到皇帝现身,顿只精神百倍。

为首的侍卫统领大喊,

“将士们,皇上在这里,为了皇上,我们誓死不退!”

“誓死不退——”

将士们大喊。

震耳欲聋的声音直冲云霄。

……

城楼之下。

容相也听到了那阵阵的呼喊声。

他循着看去,就在宣德门的城楼之上,那阁楼当中敞开的窗子显出的身影,明明就是那个小皇帝。

容相眼中冷意划过,

遂,容相的嘴角发沉,

“丞相大人,皇上身边的那个……”

旁边的兵部尚书棹大人有些迟疑的问。

容相嗤声一笑,“怎么,难不成棹大人还真以为是皇后?”

棹大人看看容相,“不是?”

抬头又往上面看了几眼。

奈何距离太远,终究看不清楚。

容相冷笑,“自然不是……不过是为了迷惑我军心,派人假冒的!”

“哦~!”

棹大人点头,想着皇帝一贯心机深沉,这种事情或者还真做得出来。

“那,本官让人给射下来?”

“不必!”

容相抬手,“皇上身边侍卫众多,未必能成。若是不成,反而落了下乘!我虽是打着宁亲王的旗号,可她肚子里的毕竟是大夏的血脉!”

棹大人点头,身后的数名官员听着,也是恍悟。

“还是容相有理!”

容相一贯以仁义为名,而所谓虎毒不食子,若是真的射杀了皇后,难免会落得心狠手辣的名声。

“过奖——”

容相拱手。

众人的目光移向前面的战场之中。

容相趁着没人留意,弯腰对身边的侍卫低语,“去,要宗瑾快过来!”

“是!!”

…………

城楼上,

容纤月往下看过去。

人头簇簇,火把燃燃。

墨色的黑夜几乎燃成白昼。

城楼之下,前赴后继的侍卫数千人之多。

而再往后,数匹马儿相聚而立。

几名穿着官袍的官员赫然。

面容隐在火光之下,看不清楚。

只是即便模糊,容纤月也知道,这当中必有那个,容相。

容纤月抿唇,忽的开口。

“皇上的援兵在哪儿?”

夜凌璟看向天边的某处,“还没有信号……”

“……便是有,也要一刻钟!”

容纤月心头“咯噔”一下,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夜凌璟。

夜凌璟看着她,微微挑眉,“怎么了?”

容纤月摇头。

一定是她恍惚了。

他怎么会和梦里那个少年重叠呢?那个少年的心智哪里有他的从容自若?

她知道他定然是早就有所准备,可这敌军就在城墙之外,也就是不到百米,他还是如此镇定!

若非是亲眼见着,她都险些以为这是在拍戏了。

“纤纤可是有什么主意?”

夜凌璟忽的问。

容纤月扯唇一笑,“纤纤的小伎俩,恐怕登不上大雅之堂!”

“无妨!说一说而已!”

夜凌璟道。

眼中几多鼓励。

容纤月看着他,莫约的好像意识到什么。

她浅浅的吁了口气,“纤纤以为,不管是叛军还是我们的将士,都是大夏子民,能不流血,还是不流血的好!”

“说——”

夜凌璟眼中已然迸出耀眼光色。

容纤月心头一荡。

凑到了夜凌璟跟前,轻声道,“纤纤来的时候已经吩咐了香兰去准备了……”

听着容纤月低语的声音,夜凌璟眼中的亮色越盛。

…………

宣德门的城楼之下。

容相看着城楼之上贴的越来越近的身影,嘴角只沉的越发的厉害。

“什么时辰了?”

容相问。

旁边的官员回答,“快子时了!”

子时……

容相下意识的转头,往西南方看去。

而就在他看去的时候,西南方的上空,顿有烟火燃开。

在夜色中,绚丽出色。

容相身后的官员一惊,纷纷看向容相。

在看到容相的脸上显过欣喜之后,都若是意识到了什么,不由欢喜。

“好,宗瑾办妥了!”

容相大喝,随后,从马背上抽出宝剑,高高一扬。

“将士们,我军已经掌控京城城门,现在,我们一鼓作气,冲啊——”

随着容相的这声高呼。

刚才攻势已然有些无力的军士们顿时精神百倍,手脚迅猛。

只是转眼,便已经有数人爬上了云梯,眼看着就要冲上宣德门。

………………

而就是在城楼下一团振奋的同时,宣德门的城楼之上,忽的大喝声起。

随后,一阵像是粉末的东西从城楼上扔下来。

弥漫的整个城墙都是。

城楼下刚刚爬上去的侍卫也从城楼上摔下来。

城楼之下,那几名官员惊愣,“怎么回事?”

容相眼睛一眯,轻嗤,“是想用药粉?可惜,他在朝堂上或许还有几分聪明,此处,却还不如本相!”

“丞相大人?”

有官员不解。

容相指了指宣德门下厚实的城墙,还有渐渐飘落下来的粉末,道,“且不说这宫门恢宏,就当这毒药能以一敌百,可这样的烟雾之下,又能迷倒几个人?”

“堂堂一朝帝王,竟使出这样的手段来,就算是今日我等功败,日后,他又有何面目再立在朝堂之上?”

官员们了悟,棹大人也是颌首赞叹,

再转头看,但见那些粉末渐渐飘落,落到了城楼之下的地上。

波及不过数丈。

正如容相所言。

“丞相大人果然博才!”

“哪里哪里!”

城楼之下,众位官员恭维着容相。

城楼之上,容纤月已经面露喜色。

抬手一指天空,

“皇上,看——”

……

阴沉的天色当中,血月半掩,模糊的云层快速的移开。

而几乎同时,楼阁之外,风声乍起。

那前一刻堪堪落到城楼之下的粉末,像是被狂风刮起,瞬间的就往那些官兵侍卫的脸上面上笼罩过去。

“不好……”

“有毒——”

“咳咳……”

“……”

咳嗽声在城楼下侍卫当中弥漫,城楼下的侍卫东倒西歪,马匹惊跳。

全无了先前的攻势。

……

城楼之下,容相,棹大人还有四周的官员脸上的喜色还没有褪下去,这乍见波澜,面色大变。

“丞相大人,怎么办?”

“这,这是怎么回事?”

“……”

只是转眼,这烟雾就往他们的方向扑过来。

“快撤!”

有反应快的,拉着几位大人座下的马就往后撤。

只是这撤退又何能比得上那烟雾顺风而来,

很快,整个的大队人马都被笼罩到这一片的烟雾当中。

……

城楼之上,夜凌璟眼中乍亮。

容纤月指了指头顶上的红月,唇角含笑,轻眉低语,“血夜当空,夜到子时,风向巨变!平地乍起——”

声音悠长,像是默背着书上的语句,随后,嘴角一挑,带上了一丝欢快,“胡椒加上了蒙汗药,他们只以为是剧毒……若是上万军队,地势开阔,这法子就没什么用,可现在么,正好!”

她对宣德门没什么印象,可在她的印象里宫中的城门楼都差不多,于是,就在来的路上要香兰去预备了这些。

御膳房的胡椒不少,蒙汗药也是宫中暗卫使用的佳品。当中的纯度,绝对不是民间寻常用的能比的,

而刚才往下一看,容纤月就确定了这个法子绝对管用。

别看下面的人来势汹汹,可整个宣德门外的地方,就像是葫芦口的位置,若是宣德门的侍卫不出,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不败之地。当然,为了保护皇上,宣德门的侍卫也不会冲出去。所以,那位容相和那几名大臣也就敢明目张胆的站出来。

只是可惜,他们还是小看了他,还有她。

“纤纤,你真是朕的福气!”

夜凌璟轻叹,

遂,冷沉低喝,“发讯号!”

“是!”

守在外面的常总管应声。转身一挥手,

城楼之上,一声响箭直冲云霄。

…………

宣德门城下。

已经被那烟雾笼罩其下的容相,棹大人等人咳嗽不止,脸上也都是泪水扑面。

这些烟雾,到底是什么?还是说当真的是什么毒?

心头正是忐忑着,几乎要在马背上坐立不住。

而就是这时候,又听着城楼上的云霄响箭乍起。

在旁边火把的照亮下,众人的面色登时惨白。

“丞相大人,我们怎么办?”

“丞相大人——”

容相脸色也是泛白,只是到底是在朝堂中混迹了两代的当朝权臣,大手一挥,止住他们的呼声,转头,容相问向身边的人,“如何了?”

旁边保护在侧的侍卫暗中运气行周天,“经脉无事,只是没有力气!应该是蒙汗药之类!”

容相眼中闪了闪,大笑,“小皇帝果然是小皇帝,竟

然这种不入流的把戏都拿出来了!我倒是要看看,一会儿会有什么人来救他!”

“吩咐下去,布阵!”

容相大喊。

……

宣德门的城楼之上看的清楚。

下面围攻城楼的侍卫们因为那药效没有散去的烟雾,也就不再去做这种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流箭射死,就算是爬到城楼上也没有力气拔刀相搏的无用功。

而是聚集在一起,背对相靠,刀剑向外的防备之举。

正中的,便是容相等人。

容纤月不懂,“皇上,这是……”

夜凌璟嘴角一勾,“垂死之争……”

……

话音刚落,马蹄声从远处快速而来,

容纤月面容不变,仍是淡若,只是身子不由自主的往他的身上靠过去,而就这稍许的依靠,身边的人立刻察觉到,揽着她肩膀的手微微用力。

“放心,无事!”

话语低柔,却是让她心神安定。

容纤月敛了神情,往马蹄声来处看去。

……

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密集。

一行渐行渐近的火把也越来越清楚。

火光之下,被风吹的鼓胀的旗子瑟瑟作响,即便在城楼之上,也好像能听到那飘展的声音。

旗子上,赫然一个“容”字。

满朝只有容纤月身后的容家一家在朝中有统领之权。

所以,来人定是容家子弟。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屏了气息,聚精看去。

……

宣德门下。

众位官员的脸色仍有些泛白,只有容相看似镇定自若,只是眼中还是有微光闪动。

当火光之下,那旗子上偌大的“容”字赫然。

容相嘴角终于弯起,“来了——”

旁边的官员们使劲的睁了睁眼睛,也都不约的松了口气。

“太好了,太好了!”

容相一手捋着胡须,得意之色湛然。

今夜,他负责困住京城的各处官员,并攻打宣德门。而派容宗瑾去防守京城外围。

京城外围,有谢家的京郊八营,可早先他们就已经制造了京城外围的祸&乱,京郊八营为保护京城,已经先拨了一部分的人前往,谢大人也随同而行。剩下的那些虽也是精兵强将,可一来没有圣旨,二没有领兵之人,京郊八营也不敢随便率兵前来。

只是京城一乱,外面定然能看出京城火光,故而便派容宗瑾镇守京城。

不管容宗瑾用的什么法子,如今,他能及时赶来,可见京城外围已然安全防护。

而就是容相得意之时,忽的乍起巨变。

148.化险为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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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应该是前来相助的人马并没有融入原本的队伍当中,反而四下散开,呈扇状分形。

动作之快。

俨若精兵燔。

容相的瞳孔倏的一缩窠。

…………

宣德门上,容纤月看的清楚。

当那旗子到了近前,马背上的人整齐束发,盔甲罩身,手上的白色长枪,在夜色中粼粼发亮。

他抬手遥遥一挥,手里的长枪如滚飞舞,在他的手上转了数个圈。

遂,高高抬起,

“救驾——”

模糊的声音似乎传到她的耳边,隐隐的带着熟悉的音腔。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

那前一刻还以为是前来相助容相的军士转眼便冲向那些原本在宣德门下的侍卫。

所到之处,无不是势如破竹。

而就像是转眼,那为首的策马之人,就奔到了那几名官员的火把之下。

策马之下,如风电掣。

火光转闪,那马背上的人清楚的映到容纤月的眼中。

他,他不就是——

………………………………

容宗瑾驾马而行。

马蹄声声,飞腾云雾。

视线朦胧中,那高高的宣德门上似乎的闪出他熟悉的身影。

他猜到那或者是谁,只是此刻他不能分神去看。

因为此次,便是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因为胜败,就在他一举。

手中长飞舞,如灵蛇吐信,那方寸所指,就是前面的人。

转闪,驾下已经到了跟前,容宗瑾手中长枪挥动,扫过了迎面打过来的兵器,所过之处,势如破竹。

只是转瞬,那枪柄下,一名官员就被他打到在地。

随后在身后的数名官兵相助之下,银枪所到,非死即伤。

当容宗瑾手中银枪往最后一坐在马背上的官员身上挑去的时候,耳边乍起低喝,

“宗瑾——”

容宗瑾手下微顿,随后,枪势不停。

马背上的人被他挑落下来。

他的力道不小,那人从马背上下来,在地上打了个滚儿,方停下。

身上的官袍一片污渍,官帽也不知道掉落到了哪里。

脸上的尘土遮了大半儿的面容,不可置信的瞪着他,

“你,敢冲我下手!”

他,正是容相。

………………………………

宣德门上,

容纤月眼看着容宗瑾手中银枪挑起,马背上的几名官员就已经被扫落在地。

而那最后一个落在地上的人,尤其的狼狈。

也正是因为如此,容纤月一眼认出来,正就是容相。

他怎么敢……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眼前的这一幕,便是在瞬间,镌刻到了她的眼前。

宣德门下,那厮杀呐喊声都几乎湮没耳后,

只有,那道沉静而立的身影。

…………

宣德门下。

容相跌坐在地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那个沉眉低头看向自己的身影。

目光在他的脸上一寸寸的移过,抠在地上的手指头发痛发麻。

“容宗瑾,你无君无父,天理不容!”

容相大喝。

声音凄厉,几乎盖过了此刻四周的凄惨交战声。

只是可惜,一边势如破竹而来,一边已经全身无力,抵抗不得,只是转眼,就已经是一边倒的势头。

容宗瑾沉目四顾,手里的长枪转了个圈,戳到地上。

“三日前,宗瑾得知父亲所图,便告知了皇上。那时,皇上已经把京郊八营派出,手中无可用之兵。是我说,就是拼着我容宗瑾一条命也要保护皇上。如此,何以为不为‘君’?”

“父亲心思缜密,此局定早就是谋划多时,宗瑾称父亲为父,父亲却不告知宗瑾,宗瑾以为父亲是为容家血脉图,既如此,若是父亲身拜,宗瑾挺身相助皇上,便能为容家留下血脉,又何以为不为‘子’?”

“宗瑾知道,没有父相,就没有宗瑾今日。今日,宗瑾做了让父亲不齿之事。宗瑾罪不容恕!自裁以谢父恩!”

说着,容宗瑾从腰间拔出腰刀,往自己的脖颈上划过去。

容相瞪着容宗瑾的举动,嘴角颤颤,似乎是想要拦,可身子却是连动的力气都没有,眼中的瞳孔中,只眼看着他手里的刀刃划过。

…………

宣德门上。

容纤月眼看着容宗瑾把腰刀缓缓的抽出来……

眼看着他高高举起,往自己的脖颈上划过去……

眼看着他往自己的脖颈上划过去的霎那,似乎是转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

那一瞬,那一霎。

就像是慢镜头在她的眼前掠过。

她想要惊呼,想要去拦。

可喉咙里发哑,什么都发不出。

脚下如生了根,就是想要喘息一下,都乍然的困窒。

就在这时候,耳边低声。

“闭上眼睛——”

容纤月闭上眼睛。

眼前一片黑暗。

鼻端,血腥,隐隐深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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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宣德门的兵*变已经过去了好几天。

那夜,留洒在宣德门外的尸体,血色也早已经湮灭一空。

宫门之上,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

就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巍峨,肃穆。

文武百官,每日下朝,仍是从宣德门离开。

太阳从东方升起。

明亮的日头照在宣德门的牌匾之上,映出一片的金碧辉煌。

就像是沉重的历史,把一切都湮没包容,只冷沉肃穆的看着发生的一切。

……

自从那夜过后,容纤月就待在凤仪宫,哪里也没有去。

宫妃们想要和之前一样晨昏定省,容纤月都派人打发了,一概不见。

原来每日容纤月都是派人给前面的那位送汤羹,现在也不送了。

而那位也鲜少往后面的凤仪宫过来。

就是偶有过来,也是在其他的宫妃宫嫔的宫里坐一坐,然后就又匆匆的离开了。

表面上看,不再专宠,不再偏爱。

整个后宫好像又恢复了皇后刚刚从冷宫回来之后的样子。

……

凤仪宫。

宁神的檀香缭绕。

暖意袭人。

一身宽松袍子的容纤月靠在软榻上,一边抚着自己的肚子,一边低低的说着什么。

虽然听不清到底说的是什么,可语音喃喃。让人听着安心。

“皇后娘娘,用膳吧!”

香兰过来,奉上用膳前用的汤羹。

容纤月点了头,接过来。

“今儿皇上一直在御书房,刚才去了芳华苑……”

香兰还没说完,容纤月打断,“本宫知道了!”

香兰垂首,退到一边。

容纤月喝完,放下汤盏,“春桃呢?”

香兰接过来汤盏,“奴婢这就去叫春桃!”

“嗯!”

…………

容纤月用过了膳食,春桃进来。

鬓角整齐,脸色仍有些苍白。

“可是病了?”容纤月问。

春桃垂首,“蒙皇后娘娘挂念,奴婢只是有些不适,现在已经好多了。”

容纤月点头,冲着她招手,“过来。”

“是!”

春桃走近。

容纤月扬了扬下巴,“抬起头让本宫瞧瞧!”

春桃一颤,抬头。

她紧抿着唇角,泛白的脸上双目红肿,显然是哭了好一阵子。

容纤月看着心疼,拉着她的手,“傻丫头,哭什么……”

容纤月不说还好,一说,春桃喉咙里便是哽咽了。

“皇后娘娘……奴婢,奴婢心里难受……”

“……”

容纤月微微拧眉,眼中也不由的凝上湿痕。

连春桃都觉得难过,她又何尝好受?

那天晚上,他遮挡她的眼睛及时,她本来什么都看不到的,可也就是她的眼前刚被他的手掌遮挡,就听着他低低一声,遂,眼前再度明亮。

先前她就看着那个方向,所以在他的手离开的霎那,那边的情形一下子就落在她的眼前。

那个她以为已经血溅当场的人没有死。

不止没有死,还手执腰刀挡在跌坐在地上的容相面前。

发生了什么?

就在她看到的霎那,耳边一锐声过。

她扭头。

旁边的人手执弓,正对着那个方向。

她心头一惊,再往那边看去。

那正执刀拦在容相跟前的人像是愣在原地,过了会儿,他缓缓的跪倒。

面对着宣德门。

而此刻,宣德门下,已经情势大定。

——容相谋*反,证据确凿。容宗瑾为国不惜抛家,勇为圣君。乃不世之功。只是容相所犯国罪,波及九族,容宗瑾身为容家人,罪同罚。故,贬去京兆尹之职,御史台领事之职。于江南郡任郡守,以示后效。

这是圣旨上说的。而实际上事后朝堂上因为那夜容宗瑾所为争论不休。追究起来就是她险些没有看到的那一幕——据说流矢箭向容相,而在千钧一发之际,容宗瑾立到了容相的跟前,挺身护卫。

……若非容相身负重罪,容宗瑾能在此刻惦念着容相,也可谓深知忠孝。

所以,到头来即便容宗瑾所立之功,足以为容家谋得后利,结果还是被贬斥到了江南郡担任郡守,而即便是这样的贬斥还是因为那夜皇帝射出的警示一箭。

容相关入天牢,按照容纤月的理解是因为曾功大社稷,便免了重罪,改为无期徒刑。容夫人听闻事败,**于容家祠堂。后容相听说了容夫人殒命,也在牢中自绝而亡。可谓情深。只是在后来的彻查中,发现容夫人所犯重重罪责,便是死罪也不过。

只是一夕之间,偌大的容家只剩下了容宗瑾一人支撑。

“容纤月”的生母薛夫人虽在容府也是夫人的位置,可因为没有参与叛案,故而无罪,仍可安享荣华。只是容相和容夫人都落得如此的境地,薛夫人也没有自在安享,搬到了京郊外的一处庄子里,深居浅出。

至于其他人的境况,容纤月也没有放在心上,可随着容宗瑾的离开,容纤月在朝中便是一丁点儿的依靠也没有。

原本她这个皇后当的耀武扬威,恣意横行,有皇帝的宠爱,更有容家的支撑。现在容家一夜覆灭,便是不用想,她也艰难。

而皇上这几日对她宠爱的刻意收敛也可见一斑。

……是她疏忽了,她以为如今容家就只有她一个女儿,又怀着皇家的骨肉,就是容相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爆发。

她相信容宗瑾是拥着她

的,所以在那夜里看到他出现在宣德门外的时候,她是惊喜震惊。

只是可惜最后,却是被那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射来的一箭完全偏离了预想。

如果她没有他的骨肉,没有这样的爱恋他,容家的背景她根本不屑,可这现实又岂是她想要不在乎就可以的?

她想要做皇后,想要做他身后唯一的女人,只靠她,她能够么?或许凭着她的坚持不懈,到最后能达到,可那到底要付出多少的艰辛?

她知道为了她,他或许可以把那些宫规礼仪什么的全都抛开,全都不在乎,可那又会是什么样的困境?就能保证日后他不会后悔自怨?

患得患失,忐忑不安。

这就是她这几日的心情,连朝堂上的事情,她都几乎分不出神来。

只是腹中的睿儿也察觉到了她的沉重,比先前老实乖巧了很多。可如此,她便能心安么?

不能!

“春桃,本宫知道你忠心!”容纤月道。“只是,你不能一直待在本宫身边!”

春桃的哽咽猛地顿住,她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主子,“皇后娘娘,您,您要赶奴婢走?”

“傻丫头!”

容纤月摇头,看着春桃,真挚诚恳,

“……看上谁了,本宫让你风风光光的出嫁!”

…………………………………………

芳华苑。

整齐肃然的御林军立在芳华苑内外。

苑中,

宫婢林立。

紧闭的寝宫宫门内。

谢妃垂首而立。

对面的椅子上,墨色龙袍的夜凌璟俊逸风华。

“朕知道你的聪明的,只是既如此,就不要做愚钝之事!”夜凌璟低垂眉眼,俊美的面上情绪未变。似是在把玩着手中的扳指。

谢妃,“臣妾不知道皇上所言何意。”仍是恭谨。

“真不知?”

夜凌璟抬头,眸底微缩,眼中寒意一闪。

谢妃背脊上一凉,她抿了唇角,“臣妾不知。”

“不知?”

夜凌璟弯唇,话语微凉,“好,那朕问你,那夜你可是留在了凤仪宫?”

“不曾!”谢妃回答。

“去了哪儿里?”

“臣妾偷偷去了宣德门!”

“可是看到了什么?”

“臣妾去的时候,情势已然安定,臣妾欣慰,便退了下来,此事,有宫中侍卫可以作证!”

夜凌璟淡淡道,“这个,朕已经知道了。”

“是!”

谢妃垂首,像是该说的都已经说完。没有能说的了。

夜凌璟轻笑,蓦的一声低呼,“来人——”

守在门外的常总管应声过来,手里似乎捧着什么。

夜凌璟几步过去,那东西夺过来扔到了谢妃的脚下。

谢妃眉眼未动。

赫然,落在地上的是两截短箭。

“你可认得?”夜凌璟问。

谢妃微微弯腰,仔细的打量了几眼,

“这是宫中善射手用的箭矢,可百步穿杨,行五百米,非一般人不能射也!”谢妃道。

“好,不愧是谢家女子,几眼就看出了来历!”夜凌璟拍手。

“谢皇上夸奖!”谢妃躬身,

谢妃话音未落,夜凌璟抬眉,似是疑问,“谢妃以为这箭,那夜可能射到容相身上?”

谢妃想了想,“或许可能吧!臣妾并不知晓!”

“不知?难道谢妃不是善射者?”夜凌璟讶然,却已是笃定。

谢妃一愣,眼中似带迷雾,“皇上的意思是……”

“谢妃,只看在谢安华的份子上,朕若没有证据,便不会这般问你。”夜凌璟眸色如墨,戏谑神色敛尽。“善射者,手中都磨有厚茧,朕也不外乎,而谢妃你手上的薄茧看似勤练书法所至,可据朕所知,你谢家有鲨皮护手,可护手不为所伤,且,谢家的独门弓箭,似乎也是作为谢妃你的陪嫁入宫。”

弓箭俱在,奈何狡辩。

谢妃脚下一软,险些后退了半步。

扯了扯嘴角,谢妃面上一掠苦涩,“皇上以为臣妾施放暗箭?先不说这箭是侍卫所用,臣妾焉能拿到手里,就当是这箭是臣妾所射,臣妾也是为了大夏!又或者说在皇上眼中,容相祸*国,罪不当死?”

“谢妃!”夜凌璟幽深的盯着她,“朕说过,你聪明。你这一箭,根本就是冲着容宗瑾去的!”

“皇上,您——”

“你这一箭,乱了朕的阵脚!”夜凌璟冷声。

谢妃身子一颤,后退了一步。

“皇上……”

“朕也不妨和你说的直白,历来朝堂之上,帝王之术,首便是在制约,容家和谢家相抵而立,朕尚能安心。如今容家势倒,唯谢家独大!而权势之力,历来尚无几人可压抑……即便是朕不想与谢家为难,你又可知,焉能无有图谋之人意在谢家,到时,朕又会如何待谢家?”

言罢,夜凌璟深深的看了谢妃一眼,转身离去。

谢妃愣在原地,皇帝临去时的那一眼如冷潭浸身。

直到皇帝的驾辇远远的离开了芳华苑,宫婢过来轻唤,“娘娘……”谢妃才像是乍然回神。

腿脚支撑不住的发软,在宫婢的搀扶下,谢妃坐回到了椅子上,

看到自家的主子失神,宫婢焦急,忙端过来醒神的暖茶,谢妃喝了半盏,眼中清明方回。

只是,稍许,谢妃又是低低的笑。

笑的让宫婢头顶上发麻。

“娘娘,您怎么了?不要吓奴婢!”

吓?

她会吓到谁?

宣德门大乱,身为谢家人,事前竟丝毫不知。也就是说皇上根本就没有告知谢家人,而京城的兵力,她虽然不清楚,也知道手握兵权的只有三家,谢家,容家还有皇上。

所以,明摆着,既然皇上早有准备,就是要把这功劳让给那个容宗瑾。

容家本来就处处压制着谢家,先前那位皇后还不是容家依仗之人,可若是日后让容宗瑾掌了权,那个皇后岂不是更要势如日中天?

这种事情,不要说是她,恐怕就是连谢家也是不想看到的。

所以,她才铤而走险。

她去了宣德门,

带了所有该带的。

她亲眼看了宣德门外,叛*乱之人退败的那一幕,于是,她要随身的宫婢挡住旁边侍卫的视线,手速如电,飞快的射出了那一箭。

看似是冲着那个容相而去,可实际上,那个角度正好能让那个容宗瑾看到。

果然,那个容宗瑾没有丝毫犹豫的跌入她的陷阱。

而结果,也如她所料。

救了容相,成全了容宗瑾的孝道,却是让那些教道学指责,最后,哪怕是在皇帝的支持之下,也只能远去了江南郡。再也无法成为皇后的助力。

只是终归,还是算有遗漏。

她没想到她的所为都被皇上看在眼里。

她更没想到,皇上竟会为了那一箭,而如此威胁于她。

“是我错了……”

“说什么,制约,还不是因为她……”

“他偏宠她的时候,可想了这制约?”

“……若是射出这箭的是她,他恐怕会高兴的不得了吧。”

“哈,多年相伴,总以为有些情意,却总还不是不如那个女人……如此,我还能做什么?”

“……”

谢妃喃喃的,到最后,眼中几乎笑出了泪光。

</

“娘娘……”

宫婢在旁边,声音里带上了哭腔。

或者是宫婢的声音激了谢妃的清明,或者谢妃终于明悟。

谢妃慢慢的止了笑,恢复了清淡若仙的神情。

她抬眸,“去,准备纸墨!”

宫婢忙擦着眼泪去准备了。

谢妃看着宫婢忙惶惶的身影,嘴角牵强一勾。

事到如今,她也唯有一个人可问,可求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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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

早已经是银装素裹。

大雪纷纷。

一片白银天色。

远处,山峦可见。

无穷无尽的碧野苍穹,好似天下都浑为一体,看不到相连之处。

一大队的人马从远处驾御而来。

旌旗飘扬。

威风飒飒。

寒凉的冷风扑面而至,如刀如刃。

随着一声高斥。

为首的马儿停下。

后面的马儿队队,络绎而停。

整齐肃然。

天几声尖锐声过。

高空盘旋的穹鹰飞落。

翅膀舞动,激起雪花漫天。

鹰爪下,铜环中取出一蜡丸。

军士不敢多看,捧着到了为首一银色盔甲的男子面前。

男子厚厚的盔甲只露出一双眼眸。

眼眸如电,锐利若光。

他把蜡丸接过,手指从厚厚的手套中探出,如盈的手指一用力,蜡丸碎。

里面的纸条显出。

男子读了,嘴角一沉。

“回营——”

他大喝。

身后军队快速整齐。

很快,浩荡的马蹄声再起,往大夏西北军营而去。

…………

西北大营。

炭火燃起。

军营肃然。

马蹄声由远及近。

随着门外军士大喝,“将军到——”

营帐掀开。

裹着雪落的银色盔甲进入。

身后数名军士紧随。

盔甲声声。

不一会儿,屏风后,一翩然公子走出。

正是谢安华。

在西北数月,面容变得深了些,俊朗的眉宇间多了几分坚毅,挺拔。越发的不凡。

“把京城的传书拿过来!”

谢安华吩咐,一边往正座而行。

身后的营帐书记拿过来早就备好的传书密件,谢安华接过来,一页一页的翻看。

翻阅一遍,谢安华闭上眼睛,靠到身后的软垫上。

微颦的眉宇渐渐平缓,最后嘴角勾出一道浅弧。

“皇上,果不愧睿智无双!”

书记不知道谢安华说的什么,不过也知道应该是说宣德门一事。

密件上说的寥寥,身为谢将军心腹,他也就只勉强的知道一丝半刻的痕迹,应该是那位容相所为都在那位年轻皇帝的鼓掌之中,只是这当中到底有几分布置,他还是茫然不知。故只噤声的立在一处。

谢安华忽问,“华婉可来信了?”

书记摇头,“还没有。”

谢安华一笑,“应该快了!”

谢安

华话音刚落,营帐外脚步声近。

一人进来,是营帐中另一名书记。

“将军,京城来信!”

“可是华婉?”

“正是!”

先前帐子里的书记眼露惊叹,谢安华嘴角一勾,

……

信件不过数句,谢安华看着只默然摇头。

“这个丫头……”

两名书记都是谢家的人,看着不解,又都有些担心。

“将军……”

谢安华摆手,“伺候笔墨……”

“是!”

两名书记去摆放笔墨纸砚,谢安华把谢华婉的信件放到火上,很快,成烬。

谢安华看着地上的灰烬,淡淡一叹。

“……知道你就是个不到黄河不死心的,现在,也不妨都告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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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臣弟见过皇上!”

夜凌澈跪倒在地。

龙案之后,夜凌璟看了夜凌澈一眼,“你不在自己的府里反省,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臣弟以为来皇兄这里,才能显得臣弟更有诚心!”

夜凌澈扯了下嘴角,“再说,臣弟也是照着皇兄的吩咐才会被罩上谋&乱主使的罪名!”

端午宫宴刻意晚至,又惹了那样的一番悬疑案件。

因为皇后,几度和皇兄争吵,甚至在帝后玉佛寺之行,直接追了过去。

不论是和谢安华,容宗瑾,还是棹家面前都表示出对皇后的念念不忘。

还有时不时的心计深沉。

又在容纤染身及危难,出手相助……

若非是他做出了这样一副高深的模样,那位狡诈如狐的容相又怎么会想到和他合作!

“不愿意?”

夜凌璟轻哼。

“怎么会!”

夜凌澈很是诚恳的表示自己的清白,“臣弟是皇上的兄弟,只要是想要对皇兄不利的,都不免会打着臣弟的名号,有臣弟在,皇兄也能一劳永逸,不是?再说……”

夜凌澈还想要再接再励的说下去,夜凌璟眉角微微一沉。“想要为谁求情?”

夜凌澈张着的嘴巴一合,很不情愿,“皇兄就知道?”

“嗯,朕就知道!”

夜凌璟点头,往身后的龙椅上一靠,好整以暇的看着夜凌澈。

夜凌澈磨牙,“臣弟想要见皇嫂!”

夜凌璟微微扬眉,嘴角似有笑弧,“想要你皇嫂帮衬着你求情?”

“嗯!”夜凌澈理所当然。

“如今容家势弱,朕都少去凤仪宫,也免得言官进谏,你以为她能帮得了你?”

“我先去告诉皇嫂一个大秘密!”夜凌澈不甘。

夜凌璟还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随你,不过若是惊扰了你皇嫂腹中的皇嗣,到时候,不要怪朕不念兄弟之情!”

夜凌澈到底忍不住了,脱口而出,“皇兄,臣弟在你眼里,还不如皇嫂吗?”

“不如!”

夜凌璟斩钉截铁。

夜凌澈,“……”

好吧,他一时口误,说错了话。

……

“还有没有想要说的,要是没有……”

夜凌璟说着,就要低头去处理自己手头上的折子。

“臣弟想要为棹美人儿求情!”

夜凌澈忙道。

夜凌璟看了他一眼,低头看向案几上的折子,“棹家是外

邦的探子,可是你查出来的!此次谋*乱,不乏棹家在容相背后挑拨,罪不轻于容相!”

淡淡的话让夜凌澈的脸色微微一变。

“皇兄,她不过一女子!”

“——心如蛇蝎!”夜凌璟冷声。

夜凌澈浅浅的呼了口气,“或许,皇兄是因为她酷似皇嫂,所以心恨之!”

“恨?”

夜凌璟轻笑,抬眉看向夜凌澈,“你以为如今,朕还会恨谁?”

夜凌澈心头一跳。

突然间说不出话来。

眼前恍惚,好像回到了当年……

当年母后过世,本是嫡子的兄弟二人在宫中时时危机,堪若寄人篱下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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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当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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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尘埃(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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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兄……”

夜凌澈声音已然哽咽。

看着夜凌澈失态,夜凌璟的眼中也一闪微明窠。

他起身,从龙案后起,站到夜凌澈面前,一手拍到夜凌澈的肩膀上燔。

语重心长。

“澈,不是皇兄不想饶她,而是那夜朕与纤纤在街头遇到她,她的眼中含恶,若非当时身边有暗卫保护,恐怕……朕也是为了你!”

“臣弟知道,只是她好歹也是,在臣弟身边侍奉多时……”

夜凌澈讷讷,“臣弟也打定了主意从此和她两不相见,只是,念在皇嫂的份儿上,还请皇兄,网开一面!”

搭在夜凌澈肩膀上的手一沉,“因为她那张脸?”

夜凌澈深呼了口气,抬头,“若是皇兄应了,那臣弟日后绝不会对皇嫂有半点儿的心思!”

“夜,凌,澈。”

夜凌璟一声低喝。

压在夜凌澈身上的手几乎掐断了他的肩膀。

夜凌澈忍不住疼,“皇兄,痛,痛痛……”

夜凌璟冷目看了眼,甩手,

“滚——”

“皇兄——”

“怎么,还想对你皇嫂有什么心思不成?”

短暂的停滞过后。

夜凌澈欢喜声响,“谢皇兄!”

……………………………………

凤仪宫内。

春桃泪流满面。

“娘娘,您,您不要奴婢了吗?”

一边说着,喉咙里哽咽的几乎说不出话来。

容纤月擦过春桃脸上的泪水,“傻丫头,本宫怎么会不要你!”

“可……”

容纤月打断,“春桃,你也知道现在容家倒台,那些恨不得容家从此一蹶不振的人都想要上来踩一脚,本宫和你都在宫里,鞭长莫及……”

春桃懂了。

她的眼中含着泪,

“皇后娘娘,奴婢明白了,皇后娘娘要奴婢做什么,奴婢就做什么,绝无二心!”

容纤月深看着春桃,点头,“本宫知道你对本宫忠心,本宫又怎么忍心让你受苦?所以,若是你不嫌,就嫁给……”

容纤月招过春桃,在春桃的耳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

春桃听着,先是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遂又慌张的摇头,“奴婢怎么会配得上……”

“本宫说配得上,那就是配得上!”

容纤月拉住春桃的手,断然,“你是本宫身边的一等宫女,说出去也是三品的身份,他如今的品级还不如你,你又何必耿耿于怀。何况,本宫既然让你如此,便是有本宫的理由……”

后面容纤月没有说,待在容纤月身边久了,春桃也不是愚钝的。

抿着唇角,最后,春桃点头。

“奴婢遵命!”

容纤月颌首,“好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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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外。

侍卫林立。

厚重的殿门开启。

夜凌澈走出来。

守在外面的常总管躬身一辑,进去书房。

身后的房门关合,

夜凌澈站在门口,深呼了口气,嘴角微微扬起。

自己这一次,总算是没有白来。

旁边侍奉的宫随上前给系上披风,稍事整理。

夜凌澈往宫外而行。

只是刚才走了不过十多步,就听着身后一声低呼,

“宁亲王留步!”

</p

“……”

夜凌澈身子一震。

回头,和里面那位皇帝相似的脸上已经是浅笑连连,清醇无害。

“皇后娘娘!”

说着,就是一躬身。

仪态周全。

容纤月盛装荣华,并未曾因为腰腹的臃肿略显不便。

她唇角含笑,华贵姿态,让人仰望。

“好巧,宁亲王怎么过来了?”

“臣弟只是想念皇兄!”

夜凌澈道。

容纤月点头,眼中微光如细碎星光,

“宁亲王与皇上兄弟情深,委实的让本宫羡慕……”

她不太理会这阵子朝中的事情,可那天晚上的事情她还是听说了,虽说容相打的旗号是夜凌澈这位宁亲王的,可据说当夜里宁亲王府中众人都被软禁了,根本就没参与到里面去。所以事后容相还有所有参与此事的官员都被发落,而宁亲王却只是把手头上的权利官职什么的交了出去完事儿。

毕竟到头来宁亲王也是个受害者。

只是这个受害者当中有几分真假,就只有当事人知道了。

“呵呵,皇兄刚才还训斥了臣弟,说臣弟罔信了小人。”

夜凌澈的脸上适时的显出了几分无奈苦涩。

容纤月弯唇,“朝中大事,本宫不易知晓,只是本宫有些话想要和宁亲王稍谈!”

夜凌澈的眼角往某个方向瞄过去,随后又快速的回转来,

“皇嫂不是要找皇兄的吗?”

夜凌澈讶然,声音不急不缓的高了几度。

容纤月微微一笑,眼中泄出几分了然。

而果然,还不等容纤月开口,御书房的房门已经开了,里面常总管走了出来,径直的往这边走来。

夜凌澈眼中微不可微的松了口气,容纤月眼角稍转,脚下往夜凌澈的跟前凑了半步。

声音不大,夜凌澈足以听个清楚。

“宁亲王,可知道本宫曾失忆?”

“皇嫂说什么,臣弟怎么不太懂?”夜凌澈不解。

容纤月耸耸肩膀,“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这几日本宫似乎想到了一些往事,还和宁亲王有关,所以才想要问一问宁亲王……既然宁亲王不明,那,就算了……”

……

御书房的房门关合。

那位风姿卓越的美人儿已经走了进去。

夜凌澈愣在原地,眼前闪过的还是她离开时似有深意看向他的眼眸。

夜凌澈紧攥着袖下的手,才控制住自己没有拔脚过去拦住她。

眼波轻动,眸底深深的变了几个颜色,夜凌澈终于沉沉的吁了口气。

转身,夜凌澈走出皇宫。

……………………………………………………

御书房内,

容纤月挺着大肚子走进。

夜凌璟已经从龙案后起身,走了过来。

“怎么这会儿过来了?”

“太医说了什么?”

“小常子,准备皇后的茶点!”

说着,他已经到了她的身前,目光专注温柔。

方才容纤月在御书房外感觉到的胸口沉闷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儿。

容纤月弯唇,顺势的搭上他的胳膊,“想皇上,就过来了!”

“嗯!”

夜凌璟拍了拍她的手,牵着她往龙案后走去。

后面宽大的龙椅上铺了厚厚的垫子,夜凌璟拉着她就坐了上去。

容纤月每次过来的时候都会在那边坐一会儿,就是常总管也看着见怪不怪了。

常总管很快把糕点奉上,退了下去。

</

御书房内,又是只有两人。

“刚才在门外,臣妾见到宁亲王!”容纤月道。

夜凌璟点头,把糕点往容纤月手边推了下,继续忙着手头上刚才忙了一半儿的折子,“他是为棹家女儿求情!”

“皇上的意思呢?”容纤月问,

“棹家重罪,他家女儿倒也可免去责罚,不过,媚色惑主,即便伴在澈身边多年,朕也不想让他们再见!”

夜凌璟说着,语气中已经带上了深沉。

看似漫不经心,已然惹了帝怒。

容纤月唇角微弯。

果然,人家的兄弟情谊深厚。

不过,她还是听出来了夜凌璟话里的顺带出来的字眼,“棹美人儿在宁亲王身边很久么?”容纤月问。

夜凌璟笔下微顿,转头看向容纤月,“纤纤好奇?”

容纤月目光在夜凌璟案前的纸墨上顿了顿,展颜一笑,“倒也说不上什么,只是臣妾此来,也是为此……”

后面的话已经毋须再说。

夜凌璟沉眉,“纤纤,他并非你兄长!”

沉重的语气让容纤月怎么也好像听出来别的意思。

“璟,他为容家,为我,也是尽了力!”

容纤月道。

她知道容宗瑾对她有些意思,可那意思也是建立在她没有入宫之前。一旦她入了宫,那什么意思也只有灰飞烟灭的份儿。所以,她不知道容宗瑾究竟是不是为了她才会不惜把整个容家赔上。

这是古代,是豪门士族支撑起来的大家,即便是为了攀上皇帝,可身后的百年世家却是有可能会在一夕之间散尽。而容宗瑾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

聪明的人都知道什么地方最安全,她不管容宗瑾是为了谁做到这般地步,可就为了容宗瑾是当初对容纤月最好的人之一,她就不能不问不闻。

夜凌璟看到她眼中的坚持。

“好吧,纤纤想要朕怎么做?”

容纤月笑,唇角弯开,雪白的牙齿露出来,明亮耀眼,

“我想,让春桃嫁过去!”

夜凌璟一愣,在他应她说出来的时候,想过各种的可能,却是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夜凌璟有些不确定,“……只是如此?”

容纤月点头,“嗯!”

“好!”

夜凌璟应了。

只是这答应的如此之快,倒是让容纤月有些措手不及,“璟不……”

夜凌璟拍了拍容纤月的手,“如此一来,纤纤安心,朕也安心!”

说着,夜凌璟冲着容纤月微微挑了下眉角。

容纤月,“……”

那他说的“安心”,不会是她想的那种“安心”吧!

…………

吃了几口茶点,又喝了几口参茶暖胃。

容纤月本应该走的,可身子只觉得困怠。而夜凌璟似乎也察觉到了,“可是累了?”夜凌璟问。

容纤月点头,控制不住的打了个哈欠。

夜凌璟低低的笑。

笑声溢喉。

容纤月面上有些发烫。

“我也是没办法!”

容纤月嗔着,指向自己的肚子。

夜凌璟明白的安抚,“嗯,朕知道!就先在朕这里休息一下吧!”

……

御书房。

纸页上笔墨沙沙。

墙角滴漏的声音都几乎能听得见。

容纤月躺在后面的软榻上,眯着眼睛看着前面正在案前忙碌的人。

说来已经好长时间没有见到他了,可今日看着他,却好像他从没有离开过异样。

还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暖,那么的

让她心生安定。

他,她是越来越放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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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

容府。

清静寂寥。

孤寂的灯火在门檐外摇晃。

守在门口的府中家丁双手戳在袖子里摇头张望。

远处里的黑暗中,似乎有车马声渐渐靠近。

门口的家丁一下子激灵着。

很快,马车到了近前。

眼睛机敏的返身就进去府内,低低的喊着,“大公子回来了!”

马车停下。

容宗瑾从车马上下来。

老管家迎了上来。

只是几日,老管家的脸上已经横生了数多皱纹,眼中也昏黄浑浊了许多。

容宗瑾看了眼,心头微颤。

“老管家时候不早,还是早些歇着吧!”容宗瑾道。

“大公子,奴才怎么睡得着。”老管家说着,跟着容宗瑾进府,“大公子去见皇上,皇上怎么说?”

容宗瑾脚下一顿,

回头。

身后,不止是老管家,就是府中家丁也都看着他。

容宗瑾沉下心神,想到几道宅门后面的那几个尚在幼年的容家孩儿。

不止是他们,就是连眼前的这些家丁也都是靠着容家过活,容家这一倒,他们又该何去何从。

他转头看了眼四周,熟悉的景致,熟悉的门廊。

在这里生活了这些年,就是闭着眼睛,他也能分清哪里对哪里。

“这里,还是保不住……”

容家谋*乱,这么大的罪名,皇上最后只是惩处了容相,不可谓不轻。只是这样的责罚,不就是把容家置身于笔伐口诛之下?

与其不知道何时于难,不如尽数交付之。

……

听到容宗瑾如此说,老管家晃了晃,险些跌倒。

身后的家丁忙扶住,容宗瑾也连忙相助。“老管家,我……”

老管家摇头,“大公子,老奴不怪大公子,大公子也是为了保全容家!”

“老管家能明白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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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尘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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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宗瑾垂首。

他只是住了这些年就如此,老管家世代都生活在这里,这里的一草一木,老管家定是比他还要舍不得。

老管家呼了口气,勉强撑回一些力气窠,

“大公子,真的要去江南?燔”

“嗯!”

容宗瑾点头。“届时,老管家还有府中上下,便随宗瑾一同前行!”

“好,好!”

老管家应着,眼中几乎流下泪来,“说什么百年基业,不也是当初老祖宗一手一脚闯出来的?咱们大公子英明睿智,定然也不会比老祖宗差多少。早晚一天,容家的基业怎么走的,还是要怎么拿回来!”

哽咽的声音,老迈的身子。气势却是不输与血气方刚的年轻人。

而被老管家所染,老管家身后的家丁脸上也带上了坚毅之色。

容宗瑾眼中含上泪光。

他握住老管家的手,“老管家说的不错,宗瑾也是这般想的!”

“早晚一天,我们容家还会回来!”

“对!没错!咱容家的当家就该有这样的气魄!”老管家应着,泪水流了下来。

很快,老管家又擦去了泪水。

“只是容家家财散尽,大公子又如何带着咱们去江南上任?”

这是老管家担心的。

容家即便树倒,可算上后面宅子里留下来的妾侍,还有上上下下没有离开的管家仆人,也有数十口人。

只说吃喝,就是不小的开支。要是再算上前往江南郡这一路,恐怕……

“对了,皇上给我赐了婚!”

容宗瑾开口,

老管家后面想要说的话一下子哽在喉咙里,有些吞吐不出。

“什,什么?”

容宗瑾笑笑,抬手拍在老管家的肩膀上,

“老管家大可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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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朝中上下一个消息如巨石掀起波浪。

皇后身边大宫婢春桃许诺出宫,皇上圣心灼灼,赐婚容家大公子为妻。

皇后是容家女,容大公子好歹也是容家剩下的支撑者,如今容家凋零,皇后好歹还是蒙承圣宠,却不止没有想办法让容家维持福泽,反而还把自己的宫婢嫁给了容大公子。

虽说容大公子是被皇帝贬斥,可聪明的知道这看似贬斥,只要政绩卓然,再加上后宫里有皇后在撑腰,当容家大公子来日回到京城,莫不是高门大阀不都是争抢着上来?

但凡高门大阀无不是讲究门当户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一飞冲天,重振门楣。

是以这就是时间的问题。

可皇后娘娘却是一下子把宫婢嫁给了容家大公子,好歹也是明面上的兄长。

——这日后又谈何的重振门楣?

当然,这也是一部分的官员这般想,其他的官员则是小心的瞧着后面皇上紧跟着下来的旨意,说是皇后于危难之时不离不弃,相伴左右,如今又是高风亮节,实乃我大夏第一人。

所以,这是皇后在讨好皇上?

不惜用容家的百年门楣?

一下子,朝中官员大部分人都松了口气。

原来还以为这位皇后是个心计颇深的,没想到这位皇后竟是个不管不顾后果的“棒槌”!

也难怪先前人家容相一直都扶持着原来的懿贵妃,结果却是不明不白死在安阳殿的那位。敢情并非只是因为人家是嫡女,而是这位皇后根本就是扶不上去的那种。

现在是被皇上宠爱着不假,可这当中有几分是看在容家的份儿上?只看这阵子皇上远离凤仪宫,就已经很明白了,结果这位皇后还看不明白进退的又来了这么一手。

就算是腹中怀有皇嗣又如何?对皇后而言,岂不是自找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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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瞧着皇上下了这样的旨意,百官们也都纷纷上书,说是皇后明德,世上少有。

前庭后宫只隔着一道宫门,宫中自然很快就收到消息。

承了圣旨在宫里准备出嫁的春桃听到,满面泪湿的跪倒在容纤月的面前。“皇后娘娘,奴婢不嫁了……”

容纤月摇头叹息了声,“傻丫头!”

在香兰的帮助下,把春桃扶起来,“圣旨已下,金口玉言,焉能是你想不嫁,就不嫁的?”何况,要是真的不嫁,你不会懊悔终身?

后面的话容纤月没说,因为她要是说了,春桃铁定就是一头撞墙也不会出嫁了。

“可奴婢要是嫁了,皇后娘娘您一人在宫中……”

“谁说本宫是一人,本宫身边有香兰,还有皇上——”

容纤月瞪了眼睛,佯装恼怒。

容纤月提到“皇上”,春桃不敢再说什么了。只是脸上流露出来的伤心还有舍不得还是让容纤月心软。

容纤月劝,“你以为他们想什么我不知道?放心,都在你家主子的掌控之中!”

容纤月眨了眨眼。

春桃终于破涕为笑。

……

圣旨下,再加上容宗瑾不日就要到江南郡任职。

很快,大婚日到。

春桃虽是皇后侍婢,可因为是皇帝赐婚,再加上皇后偏宠,出嫁那日,红妆十里,羡煞众人。

既是从宫中出嫁,便都是有礼仪规范。虽是宫婢,却也摆出了郡主的出嫁资本。

从皇宫的侧门到凤仪宫门口,浩浩荡荡的摆了百十的嫁妆抬面。

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珠宝翠绿。

琳琅满面。

春桃哭的哽咽。

梨花带雨,几度都喘不上气来。

容纤月一开始还能忍,可越到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的抽泣。

春桃,是她刚来到这里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对她好的。

不管春桃是对“容纤月”,还是对她,那份儿忠心耿耿的心思只让她赞,让她叹。

她早就有念头想要春桃和她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

现在,她总算是安心了。

“春桃,记住我和你说的话,只有你好,本宫就好!”

容纤月在春桃耳边低低的说着。

春桃一哽,掩了哭泣。

旁边的香兰轻叹,把红色的盖头奉到了容纤月的手里。

容纤月抬手,把盖头盖到了春桃的头上。

“好了,走吧——”

…………

帝王赐婚,春桃好歹也算是皇家人,故而是从皇宫出嫁。

只是毕竟身份称不上大成,容纤月便立在城楼上看着春桃一步步离开宫门。

她所站立的正是宣德门。

宣德门内外,承载着容家的荣辱。

至于朝廷上下是怎么确认到这个路径,容纤月并不放在心上。

她的目光只看向宣德门下用红色绸缎铺成的路。

一边是步步远离的春桃,另外一边,是前来迎接的容宗瑾。

四周礼花喧腾,即便不身在其下,也几乎感同身受。

容宗瑾身上大红的喜袍,温润的面上带着模糊的笑意。

头顶上,温暖的阳光照下来。

是这几日唯一的一次日头高照。

那冷冽的寒风都不知道飞舞去了哪里。

和煦,暖意,正好像当初她初次见到他时候的模样。

……又好像不是。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伸手抚向自己的胸口,胸口砰然有序的心跳,在她的手掌间跳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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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那懵懂瞬间,好像天地间都好像变了个模样。

“皇后!”

倏的,身边暖意来。

淡淡的龙涎香笼罩身侧。

“皇上怎么过来了?”

容纤月靠到身侧人的身上,目光仍落在下面热闹的人群中,渐渐走到一起的两个人。

一个盖头未掀,

一个温润如玉。

堪若天作之合。

“皇后在此许久,朕焉能不至!”

夜凌璟说着,目光也落到下面的人身上。

容宗瑾察觉到头顶上那边的注视,抬头。

看到宣德门上帝后的身影,拉过盖着盖头的春桃,一起跪倒。

四周看着热闹的官员,宫中上下也看到了容宗瑾的举动,随之看去,均都看到了帝后的身影,不约而同的跪倒,口中高呼,“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震耳欲聋的声音。

容纤月耳际发聩,眼前看到的却是春桃颤抖的身子。

即便隔着这么远,她都好像能看到盖头下春桃哭的不能自已的面容。

“这个丫头……”

口中喃喃,不自主的轻叹。

一行清泪滑下。

手指覆在她的面上,轻轻的给她擦了去。

又好像只是爱怜轻拂,

“她是个有福的,宗瑾待她不错!”

他说着,低沉的声音激荡在容纤月的胸口。

容纤月睁了睁眼睛,模糊的视线变得清楚。

容宗瑾隔着红盖头似乎正和春桃说着什么,随后两人起身。

冲着帝后的方向又是稽首。

……若不曾发生宣德门前的事情,若是容府尚在,若是春桃的身份高贵一些,若是如今她并非大腹便便,今夜的喜宴,她定会去,还要喝上几口酒。

容纤月弯唇,淡淡的笑开。

遂,抬手,示意。

走吧!

离开吧!

日后总有回来的一天。

这话,她对春桃说过,所以,即便春桃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春桃也会明白。

……

容纤月看着春桃,目光不可避免的就落到了旁边容宗瑾的身上。

容宗瑾抬头看着他们,不,或者说,容宗瑾只是在看着她。

目光深幽。

容纤月心头剧跳。

突然间,好像心口少了些什么。

只是,这种诡异也只是一瞬即逝。

因为身边这人揽着她肩膀的力度蓦的加大。

容纤月突然觉得好笑。

如今,容宗瑾都已经有了御赐婚姻,他还这么小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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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的声音散尽。

礼炮散去。

白日褪色。

夜色降临。

凤仪宫一如从前幽深寂静,又好像不同。

宫婢上下,各种的膳食摆放,和原来并无二致。

看着眼前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宫殿,

容纤月觉得心里头就和这宫殿的某一处异样,空荡荡的。

她知道这是她不习惯。

而习惯,总也要慢慢养成。

“吃点儿糕点!!”

跟前的桌上推过来一盏糕点,纤长的手掌漂亮的就像是精雕细琢出来的。

容纤月抬头,“时候

不早,皇上不回去?”

夜凌璟的眸色微沉,“纤纤,不喜欢朕在这里?”

“怎么会!”

容纤月低头拎起跟前的糕点放到嘴里,往常面前的人美色足可诱人,可今儿,胸口空落落的感觉,很让她不舒服。“人言可畏……”

容纤月喃喃。

“纤纤都已经做到如此地步,还会有谁说什么?”夜凌璟坐到她身边,手掌覆到容纤月的肚子上。

温暖的手掌像是火炉,在落到她肚子上的那一刻,周身的冷寂一下子消失了大半儿。

心头也安逸了些。

容纤月弯唇,抬眸看向身边的男子,淡淡的笑,“其实,纤纤生怕自己做错了!”

她的举动可谓是置之死地而后生,赌的,全是他对她的情意。

全然听凭他的决断。

“不会。”夜凌璟道。

“璟,不会觉得臣妾太聪明了吧!”

夜凌璟低眉,瞳孔中,她的眼中闪着细碎的光亮,

他弯唇,风华轻曼。

“朕喜欢的,就是你的聪明!”

说着,抬手往她的鼻头上刮过去。

“当真?”

容纤月拉下他的手,状似认真的问。

夜凌璟微微拧眉,“又在瞎想什么?可是春桃走了不习惯?不如,换地方住?”

容纤月,“……”

这阵子,他变得比她还要了解她自己。

只是……

“能换到哪儿去?”容纤月问,

“朕的寝宫!”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夜凌璟看着她,目光细碎如光,

“朕的寝宫!”

“不行!”

容纤月断言。“皇上的寝宫,臣妾怎么能去?别说臣妾有自己的凤仪宫,哪怕是没有,哪怕是为了睿儿,臣妾也不能去……”

容纤月一个劲儿的摇头,拨楞鼓一般。

夜凌璟拉住她,

“纤纤,朕是皇上!”

“朕要你去,还有谁敢乱嚼舌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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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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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下,

京城驿馆窠。

灯火通明燔。

大红的喜字贴了整个驿馆,酒气饭菜淡淡散去。

寂静的婚房,紧张,恬静。

红盖头下,春桃的身子禁不住的轻颤。

就在盖头下的视线中,那人的靴子近在她的眼前。

他的身上的气息,也随之靠拢。

这一瞬,春桃的眼中发红,鼻子里也几乎喘不上气来。

她做梦也没想到会有今日。

当今日当真的显在她的面前,她也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梦吗?

怎么会是如此的真实!

春桃屏着呼吸,眼盯着那红彤彤的盖头从她的头上掀落。

那张熟悉的面容呈现在她的眼前。

朦胧,清晰。

温柔和煦的面容,唇角含笑,眸子里带着的淡淡温情,只让她看一眼,就此沉沦,沉沦到泥潭的最深处,再也没办烦挣扎。

春桃张了张嘴,容宗瑾已经先开口,“委屈你了!”

春桃忙摇头,头上的配饰叮当,春桃不敢动了,垂下头,春桃道,“奴婢嫁给公子,是奴婢的福气!”

“今儿,你很美!”

头顶上的话传来,春桃心头汩汩的,涨的发麻。

“谢公子夸奖……”

她以为他没有看到……

“叫相公!”

他又道。

春桃一惊,抬头,眼中再度湿润。

她,她当真不是在做梦?

“奴婢……”

容宗瑾双手搭在春桃的肩膀上,春桃纤细的肩膀在他的手掌下瑟瑟发抖。

“你是我的妻子,是容家主母。”

容宗瑾道。

春桃身子剧烈一颤。

先前那句话已经惊了她,那现在他说的这话才是真的让她惊得不知道如何自处,更甚是有些惊悚。

容家,主母?

看出了春桃眼中的惊惧,容宗瑾弯了唇角,

“不用惊讶,我说的,是真的!”

真的……

是真的……

那几个字在春桃的脑海中盘旋了几圈,春桃似乎有些明白了。

她是奴婢的身份不假,可毕竟是皇上赐婚,至少也是平妻的身份。而如今,大公子就是容家的主事,所以,她也就是,容家的主母?

“奴婢知道大公子和娘娘……”

春桃脑袋里发懵,一时也不知道自己说的是什么,

容宗瑾按在她肩膀上的手微微用力,“——春桃,你也说是娘娘了!”

春桃猛地激灵,住了嘴。

脑袋里还没有清明,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人。

容宗瑾微微弯唇,温润笑溢,“春桃,你喜欢我?”

春桃一颤。

即便此刻她是坐在床上,也几乎撑不住的浑身发软,发烫。

她不知道眼前的人是怎么这样问她的。

她只知道此刻心跳的犹如擂鼓,几乎下一刻就能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喜欢,她何尝不喜欢?

从在自家的小姐身边伺候伊始她就喜欢。

身为奴婢,自是主子要奴婢做什么,就做什么,可那时候小姐还不被宠爱,可她只是因为知道眼前的人喜欢小姐,她就义无反顾的伺候在小姐身边。

从容府,到皇宫。

从凤仪宫,到冷宫,从冷宫,

再到凤仪宫。

一直到,现在,到今日。

她始终不曾变。

主子说,是要她帮忙。可何尝,不是主子帮了她。

帮了她直到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的大恩。

春桃深深的吸气,屏息。

冲着面前的男子,重重的点头,

“喜欢!”

喜欢,

喜欢到一生一世。

喜欢到至死不渝!

……

容宗瑾温笑,眼中清波荡漾。

他知道他是被人倾慕的,他也知道这个小丫头的心思。

只是他倒是没想到这个小丫头会是这样说了出来。

说的这样义无反顾,临危不惧……

“嗯,我知道!”

容宗瑾手臂微微用力,春桃就靠到了他的怀里。

春桃眼中一阵恍惚,鼻端熟悉的气息便扑了她满怀。

身子猝然一僵。

随着鼻端酸涨,泪水就这么涌到眼睛里。

几乎溢出眼眶。

察觉到她后背的僵硬,容宗瑾在她的背上安抚而过。

春桃只觉得热气乍然,终,放缓了身子,靠入容宗瑾的怀中。

“相公……”

春桃低低的唤。

她以为她的声音只有她自己听得到,却不知道当话音落地,头顶上温厚的声音传来。“嗯。”

只这一个字,又是感动心房。

……

觉得怀中的人似乎又是感动,容宗瑾暗自叹息,他垂首,覆在春桃耳际。

“喜欢就好……不论是娘娘,还是你家小姐,想必也是想要我长命的……”

似若是玩笑的话语,却是让春桃陡然激灵了下。

春桃忙擦了泪水从容宗瑾的怀里探出来,

“是,是春桃一时恍惚了!”

已安稳了许多。

“嗯!”

容宗瑾点头,又是安抚的在春桃的肩膀上拍了下,起身走到一侧的屏风处,脱下身上上的喜袍繁琐。

“明日我们就要出京,今儿虽是大喜,还是早些入睡吧……”

正说着,容宗瑾听到身后的脚步近前。

他摆了摆手,“我自己来就好!”

“是,相公!”

身后窸窣声起。

人却还是没有离开。

容宗瑾微微扭头,眼角带过,眼前看到一份儿小册子。

容宗瑾一怔,随即转身。

看向春桃。

春桃抿了唇角,无声的说,“这是皇后娘娘要春桃给相公的……”

容宗瑾眸子微微一缩。

接过来,

遂,侧目,仔细听了外面的声响。

似无所动。

“休息吧……”

容宗瑾说着,翻开了册子。

春桃应,

返身走到一边,褪下大红的喜袍。

……

大红喜冠放到一边,身上的喜袍也落下。

一头的碎发披在脑后。

甜美无邪。

春桃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发烫的面颊几乎连镜面也烫的灼热,摸不得。

浅浅的吸了口气,春桃返身走到床边。

……

桌上,大红的喜烛燃着。

帘帐掀起。

靠在床上的容宗瑾放下手里的册子。

他抬眼看着春桃,眼中惊艳划过。

这次,春桃发誓看的真真的。

她抿着唇,坐到床头。

心跳悸动,比起刚才红盖头掀起的霎那还要让她觉得紧张。

“怕吗?”

温暖的话直入肺腑。

春桃摇头,“不,不怕!”

“过来!”

手掌探过来。

温暖,干燥。

春桃搭上他的手。

他带着她,上了床。

…………

春桃知道自己很怕疼,昨夜她还问皇后娘娘,那个时候是不是很疼很疼。皇后娘娘说,疼是疼,可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她以为会真的如皇后娘娘所言,很疼,很疼。

也做好了准备。

可当那一刻降临,她真的没觉得疼。

不止没有,还觉得甜,甜的直入骨髓。

或许就如皇后娘娘所言,当真的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就是疼,也觉不出来。

皇后娘娘说,那就是幸福。

所以,现在她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春桃靠在身边人的怀里,嗅着他身上的味道,脑袋里空空的,只想着此生有这一刻就足矣。

“春桃!”

耳畔他的声音传来。

春桃应了声,出喉的声音低哑,她听着都觉得脸红耳赤。

他似乎并不以为意,

他接着说,“你可知道那册子里是什么?”

春桃愣了下,很快明白过来。

“小姐说,是给容家活命的东西!”

容宗瑾点头,他看向春桃,眸子里深幽如讳。

“她,是不是和原来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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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夜色如墨。

容纤月终还是没有去皇帝的寝宫。

原因是容纤月太累了,也还是习惯凤仪宫的花草。

无奈,夜凌璟还是顺了她。

顺带的,夜宿凤仪宫。

凤仪宫中。

帝后相宿。

宫灯在屋檐下的寒风中摇晃。

温暖的屋内,容纤月早已经沉入梦乡。

呼吸悠长,绵延。

温暖的被褥当中,似有若无的流光回转,似梦幻,似虚无。

…………

朦朦胧胧。

容纤月觉得眼前又是熟悉的一片白茫茫的薄雾。

就像是那次梦到的破壁残桓……

或者,又是梦?

察觉到眼前的迷雾似乎散去,容纤月沿着雾气散去的方向,急急的奔了过去。

迷雾终还是没有散去。

可那雾中已然出现了亭廊,屋檐,壁角。

好像在哪里见过的熟悉。

容纤月猛地瞪大了眼睛,这不正是容府。

雾中,低低的声音传来,带着哭腔,不过,好像在哪儿听过。

——“呜呜,呜呜……”

“不要哭了,我在——”

低哑的声音,似乎正是变音的时候。

一个少年的身影出现,似乎

在安抚着蹲在地上哭的女孩儿。

女孩儿抬头,

抽噎的面容梨花带雨,柔弱的双目闪着盈动的光亮。

不正是年幼的容纤月?

那个男孩儿面容俊雅,温润的面容如光似雾。正就是少年的容宗瑾。

“瑾哥哥,不要离开月儿——”

年幼的容纤月拉着容宗瑾的袍子,死死的攥着,像是生怕跑掉。

容宗瑾面带怜惜,把她的手从袍子上一根根的扳开,然后紧紧的握在手心里,“月儿,瑾哥哥不会离开你!瑾哥哥一定会护着你……”

目光坚定,像是某种誓言。

倏的,眼前的情形像是被一阵风吹过,

——容纤月长大了几岁,已经有了少女的美丽。

她看着更家俊逸了几分的容宗瑾,声音更加悲切,“瑾哥哥,你不是说要保护月儿的吗?”

“月儿,我没有变,可若我不变得强大,又怎么保护你?”

容宗瑾把她揽入怀中,“月儿,记得,凡事忍一忍,不要让容纤染抓住把柄……”

雾气迷乱,又换了场景。

——容纤月和容宗瑾拥在一起。容纤月的面上尽是满足。

忽的乱声起,

“大小姐,不要……”小小的春桃被推到在地。

两人分开。

不远处,面容带煞的容纤染看着两个紧紧的靠在一起的身影,眉目含冷,“好,好,原来竟是如此——”

容纤月身子一颤,缩到了容宗瑾身后。

容宗瑾颦眉,淡淡的看向容纤染,“大小姐,这个时辰你应该在学习刺绣!不然等父亲回来,你定会被责罚!”

容纤染重重的吸气,再吸气,“好,容宗瑾,你看我会不会让你得逞!”

言罢,容纤染离开。

容宗瑾叹了声,抬脚要跟上,后面容纤月紧紧的揪住容宗瑾的衣袖,“瑾哥哥……”

容宗瑾回头,温柔如水,

“月儿,我永不负你!”

——寂寥的院内。

嘶声迭迭。

床角,容纤月使劲的挣扎。

两名侍婢把她紧紧的压在身下。容纤月丝毫动弹不得。

她摇着头,泪水早已经流了满面。

“不要,不要……”

“求求你,不要……”

“……”

容纤染笑着,扬起的唇角狰狞邪魅。

“不要?我好不容易找到了这味药,事到临头,又怎么容得你不要?”

“何况,若是你不要,又怎么让他尝到心痛的滋味?”

“放心,只要你喝了,他绝对会平步青云——”

“给她灌下去——”

侍婢应声。

拿起那碗药就给容纤月灌下去。

容纤月挣扎不开,药汁沿着她的嘴角,滑入她的衣襟,脏了一身一地。

容纤月眼中悲切,

“瑾哥哥,瑾哥哥……”

……

“啊——”

隔着数道门,压抑的喊声直破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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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2.听皇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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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凌璟睡的正熟。

身边乍然的低语惊醒了他窠。

他睁开眼睛,侧身燔。

旁边熟睡的人额头冒汗,嘴里一直喃喃低语着什么。

夜凌璟神情一凛,正要开口轻唤,听到了她低语的声音,

“瑾哥哥……”

夜凌璟眸色微暗,

“纤纤,纤纤……”

“……”

容纤月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混沌,似乎还在那白雾弥漫当中。

“纤纤——”

耳边,一声低喝。

容纤月扭头,

夜凌璟看着她,昏暗的宫灯下,他的目光紧缩,不安,紧张。

容纤月弯唇,“我没事!”

“当真?”

“嗯!”

夜凌璟吁了口气,“这就好,朕就放心了!”

“日后不许这样了!”

夜凌璟叮嘱。

转头唤道,“水!”

外面守夜的宫婢端上温水,夜凌璟扶着容纤月喝了。

容纤月脸上的疲惫仍可见。

夜凌璟心神一动,“这几日都这样么?”

容纤月一怔,似是在回想,“好像,又好像……”

“什么好像?”

夜凌璟有些隐怒。

容纤月瞧着夜凌璟脸上的表情,不由失笑,“我也记得不那么清楚,书上不是有说一孕傻三年?现在臣妾就觉得和傻子也差不多……”

夜凌璟显然不喜欢听,“不要这么说!”

“哦~!”

容纤月乖乖的不捋虎须。

夜凌璟点头,又问回来,“怎么回事?这几日一直在做梦吗?”

话音未落,容纤月低呼,“皇上怎么知道纤纤做梦?”

夜凌璟,“……”

容纤月嘿嘿一笑,“皇上听到纤纤说梦话了?”

“你说呢?”

夜凌璟瞪了她一眼,作势要躺下。

“纤纤说什么了?”容纤月问。

夜凌璟眯了眯眼,

“……朕不记得了!”

“不记得?”

容纤月眼中一亮,就要往夜凌璟身上扑过去。

夜凌璟眼明手快扶住她,“小心!”

容纤月嘻嘻的笑着,全然不理会,“璟是真的不记得,还是小心眼儿,告诉纤纤不记得——”

夜凌璟睇着她,

“朕看,你一点儿也不傻啊!”

“皇上!~”

容纤月撒娇。

“快睡!”

夜凌璟拉过她,拍着她的肩膀。

“再不睡,朕就走了!”

“睡,马上睡!”

容纤月靠到他的怀里,依偎。

夜凌璟闭上眼睛,容纤月也合上眼角。

过了会儿,容纤月忽的开口,“也不知道今儿春桃的新婚夜……”

“睡觉!”

夜凌璟沉声。

容纤月不敢说话了。

噤声,闭眼。

……

凤仪宫,再度寂静。

怀里的人,均匀的呼吸传出。

夜凌璟睁开眼睛,小心

的挪了挪身子。

探头往被下看了眼。

七宝环在夜色下转出流光,隐隐若显。

她越是隐瞒,就证明这几日果然是如他所想。

或许,当真是因为这个……

……

夜凌璟凝神,不知道此刻怀里的人睁开了眼睛。

夜色下,眼中眸光微闪。

*******************请支持乐文正版*********************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

自从容宗瑾大婚,整个容家搬离江南郡之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按部就班。

太医说皇后需要修养,皇上就安抚的入住凤仪宫。

宫中上下,没有一个人多说。

芳华苑的谢妃也都噤声不言。

朝臣们就更老实了。

人家容家现在算起来已经是人丁稀薄,现在皇后孤身一人,连侍奉在身边多年的宫婢都打发出去了。怎么就不能有个人陪着了?

即便那个人是皇上,可人家皇上都不说什么,他们又能说什么?

——要是耽误了皇嗣龙子,那就是灭九族的大罪!

不就是这几个月,皇上都能忍,朝臣们又有什么等不及的?

于是,容纤月在后宫越发的有横着走的趋势了。

说来也不是她跋扈,而是这肚子越来越大,大的她只以为自己快变成超级大胖子了。

凤仪宫中。

容纤月在院子里转着,四周方圆五米开外,一圈的宫婢宫随随着她的脚步左右前后的移动。

俨然,她就是被护在正中间的宝贝。

“你们,累吗?”

容纤月问。

宫婢宫随摇头,“奴婢不累!”

容纤月看着她们额头上的发湿,默默摇头。

她就是出来走走,她们就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试想人家神雕侠侣里的黄蓉在怀孕的时候还飞檐走壁,结果不还是生下来一个天资聪颖的丫头?

呸呸,她要生的,不能是丫头。一定要是皇子!

“娘娘!”

香兰从宫外回来,上前施礼。

容纤月总算是看到了解脱之人,拉着香兰就进去了内殿。

外面的宫婢宫随松了口气,各自散去了。

……

“如何?”

容纤月问香兰。

香兰回答,“容府上下,留下来的都跟着容大人去了江南,没有留下的,奴婢也找到了几人,不过他们都不曾侍奉在薛夫人还有皇后娘娘身边,所以,奴婢也就……”

容纤月点了点头,“罢了,本宫也只是念旧,随口问问……”

“是,皇后娘娘体恤!”

香兰垂首。

容纤月掩唇一笑,“什么体恤,不过就是多事!”

闻言,香兰也是不由弯唇。

顿了顿,容纤月又像是想到什么,拉住香兰的手,“你说,本宫是不是在宫里待的时候长了,所以多思忧虑?”

香兰也是在容纤月身边伺候过一阵儿的,立刻察觉到什么,

“娘娘,你莫不是……”

容纤月眨眼,手指纤纤,杵了香兰的鼻头,

“聪明,不愧是香兰……”

………………

京城。

冬日渐浓。

前几日又是一场大雪纷飞,京城上下均都是棉衣笼身。何况此刻又是日暮西斜,即便裹着厚重的棉袍,寒风还是一直往衣领袖口里飘。



娘娘,我们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吧!”

旁边随行的香兰低喊,声音在寒风中都有些发抖。

身上穿着厚厚的袍子,头上戴着毡帽遮去脸上大部分面容的容纤月转头瞅了眼显然比自己要觉得寒凉许多的香兰,抬头四处看了看。

在看到某处时,眼前一亮,

“那边吧!”

香兰抬头,前面布幡票飘绽展,且还正是宽敞的地方,不就是悦来酒楼。

香兰瞧着自己的主子,“娘娘还说是出来走走,这敢情是喜欢上那里的饭菜了!”

容纤月瞪眼,“巧合,好不好?难不成你忘了我们是从什么地方下车的?”

“……对了,我也忘了我们在什么地方下车的?香兰,你还记得吗?”

香兰无语,

主子和她在前两条街就下来了,主子说没有来过这边,就是随便走走。而她虽然之前并非是每次都陪着主子出宫,可主子的行径路线她还是略知一二的,所以,或许当真是她误会多思了。

“奴婢愚钝,年奴婢也不记得了!”

香兰垂首,“适才奴婢莽撞,还请娘娘——”

“好了,咱们出来玩儿,你就不要一口一个奴婢,娘娘的。”

容纤月摆手,一行人很快就进去了悦来酒楼。

……

悦来酒楼。

门外的小二笑呵呵的迎上来,“夫人是住店还是小坐?”

身后虽有侍卫保护,还是香兰先应声,“有上好的雅间么?”

“有,就在楼上!”

小二躬身,前面带路。

容纤月一行人在后面行着。

从前容纤月过来的时候都是晚上,这头一次赶上白日,容纤月有些好奇的四下张望。

头上的毡帽半遮半掩,四顾中,微微带起的轻帘掀动,露出她稍许的面容。

下面有看到的,当即讶然惊呼出声。

香兰眼观六路,先是察觉到,忙拦到容纤月泻出面容的方向,“夫人,小心!”

容纤月看着香兰,突然很想吐槽。

这个丫头比那人还要小心眼儿。

……

不过,先前2晚上来并不觉得什么,这白日过来,才发现这悦来酒楼的雅间似乎很有些档次。

不是因为这布置摆设,而是因为这雅间外头三三两两的总有几个人仆人打扮的人在门口候着。

即便京城藏龙卧虎,从街头掉下一块儿石头来就说不准会砸到那位名门贵胄,可这显然是豪门的架势还是让容纤月不自主的多看几眼。

“香兰,可有认识的?”

容纤月问。

香兰目光匆匆一扫,眼中微闪,“有!”

“可有宁亲王?”

香兰一愣,“夫人?”

容纤月看着香兰脸上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所猜没错。当即弯唇一笑,“好歹也是一家人,要是占用上两个包厢,这才麻烦,是不是?尤其,这些都是百姓的血汗钱!”

容纤月语重心长,香兰额角狠狠一绷。

…………

清静的雅间。

几碟菜,几盏酒,还有半掩着的窗子透过来的清冷寒气。

堪若置身世外。

只是这终究也不过是他的错觉。

夜凌澈摇头,手中的酒气香浓,仰头,夜凌澈一饮而尽。

正待是要给自己倒上酒盏,就听着外面有低低的说话声。

夜凌澈拧了拧眉头。

房门打开,贴身的侍从进来,“回宁亲王,外面有人求见!”

“谁啊,不是说谁也不见?”

夜凌澈很不耐烦。

“是……”

侍从上前,低低的附耳,“……皇后。”

夜凌澈手掌一松,手里的酒盏险些摔落在地。

…………

雅间。

夜凌澈冲着进来的容纤月就是一稽首,“这大冷天的,皇嫂怎么出来了?”

容纤月打量着四周的布置,说,“宁亲王都能出来,本宫又怎么不能出来!”

看着容纤月的视线所及,夜凌澈突然觉得头有些疼,

“皇嫂!坐!”

夜凌澈让出主位。

遂又冲着外面喊,“告诉店家,有什么好东西尽快的给本王送上来——”

“不用麻烦了,这些就很好!”

容纤月指着桌上的道。

“既然皇嫂这样说,那臣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夜凌澈也坐下来。

旁边跟着的香兰已经给倒上了参茶。

……

外面毕竟寒凉,容纤月吃了几口热菜,又喝了几口参茶,身上总算是暖和起来。

窗子也在她进来的时候关上,屋子也极其的温暖。

“这里的布置……”

容纤月开口,夜凌澈呵呵一笑,“臣弟头一次来就觉得这里雅致,怎么,皇嫂也觉得不错吧!”

容纤月点头,“不止,好像看着在哪儿见过!”

“是吗?”

夜凌澈转头四下里瞧着,“可能是这悦来酒楼的雅间都大同小异吧!不过,话说出来,臣弟能在这里遇到皇嫂,还真是巧了!”

说着,夜凌澈举杯示意。

诚挚的目光丝毫看不出是在转移话题。

容纤月弯唇,也举起自己手里的杯子,“好说!”

两人一酒,一茶,遥遥相碰。

当夜凌澈仰头,正欲喝下这盏酒的时候,容纤月开口,

“其实,并非巧合!”

“咳咳!”

夜凌澈一口酒没有咽下去,呛了半口。

夜凌澈抬袖擦着嘴角的酒水,眼角不着痕迹的扫了眼旁边伺候的香兰,香兰讶然的看着自家的主子,似有茫然。

容纤月唇角含笑的看着夜凌澈,“上次在府里,本宫和老管家聊了几句,知道王爷每隔祭日就会到这里来喝酒小坐,本宫也就是碰碰运气,这果然,运气还不错!”

夜凌澈扯了扯嘴角,

看了眼手里的酒盏,放下。

“皇嫂有事?”夜凌澈问,

“嗯!”容纤月点头。

夜凌澈面有难色,“可臣弟已经答应了皇兄,不得私下里见过皇嫂!”

容纤月似笑非笑,“宁亲王就这么听皇上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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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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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当然!”

夜凌澈色正道。

“包括先前的那些谎话?窠”

“什么谎话?燔”

“就是——”

“别,皇嫂别说!”夜凌澈忙伸手拦住。很有不敢听下去的意思。

“皇嫂,时候不早,臣弟也该告退了!”

说着,夜凌澈起身告退。

容纤月也不拦着,看着夜凌澈快步的往门口走,嘴里幽幽的道,“哦~!原来,宁亲王怕的,是本宫!”

夜凌澈的脚下一顿,随后继续前行。

身后,幽幽的声音再度传来。

“既然宁亲王怕本宫,那为什么先前还对本宫那般不屑轻视?难不成……是因为,魂殿?”

当最后两个字落地。

夜凌澈的手已经搭到了门扉上。

身子一僵,夜凌澈顿住。

“皇嫂,知道魂殿?”

声音有些诡异的发窒。

容纤月听的清楚。

“是!”

容纤月回答。

……

夜凌澈闭了闭眼。

深深的吞吐了几次。

“好,不过就是豁出去让皇兄责罚而已!”

最后转身。

………………………………

雅间内,香兰已经退了出去。

房间内,容纤月夜凌澈两人。

隔着桌子,夜凌澈仰头喝下了跟前的酒盏。

一擦嘴角,“皇嫂想要知道什么?”夜凌澈问。

容纤月暗暗松了口气,她以为自己这逼上来的举动不会让夜凌澈理会,至少也要有几次三顾茅庐的准备,没想到竟是这样容易。

“宁亲王知道我先前说失忆吧!”容纤月道。

夜凌澈点头,“是!”

“皇嫂怎么知道失忆的?”夜凌澈问,

容纤月弯了弯唇,“因为,我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么事?”

夜凌澈看着她,眼中似有碎光。

“我也分不清,或者是梦,或者,不是。”容纤月看着他,“而我之所以来找宁亲王,是因为那梦里,有你!”

夜凌澈捏着杯子的手不着痕迹的一攥。

“是吗?还有臣弟?”夜凌澈问的漫不经心,

容纤月点头,“嗯,那时候,宁亲王还小!”

夜凌澈的眸子一缩。

那剧烈而起的光亮,看着容纤月心头一跳。

“我问过大公子,大公子说我幼时和宁亲王不熟,也没有见过,或者还真是我的梦,也说不定!”容纤月道。

夜凌澈微微垂下眼睑,浓密的睫毛忽闪如蝶翼,

“听皇兄说,我幼时应是见过皇嫂的,只是那时候皇嫂也还小,或许没有印象!”

“……不过,梦里,我在做什么?”

夜凌澈像是好奇,

容纤月想了想,一笑,“也说是梦了,具体是什么,我倒是不太记得,不过倒是记得那时候宁亲王穿的是藏青色的袍子!就像是现在穿的……”

夜凌澈低头,呼吸低低一紧。

容纤月又像是想到什么,“或许也是本宫日有所思夜有所想,那日到宁亲王府上,看到宁亲王寝宫中大多都是藏青色的袍子。对了,本宫看宁亲王似乎对藏青色的袍子情有独钟!”

“哦,我只是念旧!”

夜凌澈不想在这个上面多说,“不过,皇嫂只是因为这个说不上来的梦,就说自己失忆?”

“还有旁的!”

<“什么?”

容纤月看着夜凌澈,“宁亲王可还记得前些日子的血色之月?”

夜凌澈眼底神色微动,扯了扯嘴角,看着容纤月的眼中几若闪动,“当然记得,不过本王倒是没想到皇嫂竟然会提起!”

毕竟那天晚上,造就了容家如今的家世颓败。

容纤月不以为意,无奈的摇头,“既然已经发生了,就是我不去想,就能忘记吗?活下的人更要谨记,不要重蹈覆辙!”

夜凌澈点了点头,抬手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皇嫂明睿,来,臣弟敬皇嫂一杯!”

容纤月弯唇,应着和他对饮了一杯。

当然,她喝的是温茶。

放下酒盏,容纤月抬眸,对上夜凌澈没有来得及收回的视线,“今日,我之所以提及,是因为那血月,好像我在梦里也见到过……只是并非那日的残月,而是血色圆月!”

“血色,圆月……”

夜凌澈的神色乍变。

虽然很快的收敛了去,容纤月还是看了个正着。

“宁亲王,记得?”

容纤月试探的问。

夜凌澈嘴角动了动,看着容纤月的眼中有些复杂,“这个……有!”

“当真是……”

“皇嫂没有问过钦天监?”夜凌澈打断,低低的吁了口气,“那夜,还发生了大事!”

“什么大事?”

容纤月捏着杯子的手一紧。

夜凌澈看在眼里,眸色闪了闪,低垂下头,手指摩挲着杯子的边沿,

“那夜的事情,也是澈不想提的,不过正如皇嫂所言,前事不忘后事之师,现在想起来……好像大都不记得了,只记得皇兄在一起!”

容纤月,“……”

若非是此刻夜凌澈脸上显出来的深沉,容纤月险些以为这位是在找揍了。

就是她不去问钦天监,她也知道多年前的那夜血圆之夜发生了什么。宫中的老人并不在少数,香兰就是其中一个。只是留下来的都没有参与到那场大事当中,也就是模糊隐约的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可这些,对她来说,就已经足够了。

“不过,又能证明什么呢?”

夜凌澈扯了下嘴角,抬眼看向容纤月。

容纤月苦笑,“当然不能证明什么,只是那梦里,我和现在似有不同!”

“什么?”

夜凌澈讶然,捏着杯子的手不经意的紧了,又松。

容纤月睇过,面颊上微微发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目光躲闪,“好像是没什么性子,任人搓扁揉圆的……”

话还没说完,夜凌澈已经低低一笑,“皇嫂就会玩笑,若是皇嫂当真如此,皇兄又怎么会娶回来当皇后的?”

“梦吗,不过就是梦,皇嫂也不要把它真的当了真!”

夜凌澈摆摆手,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水。

仰头痛快的喝着。

容纤月瞧着他,嘴角轻动,

“那,当初宁亲王以为我如何?”

“噗——”

幸亏夜凌澈反应及时,扭头到一边,喉咙里的酒只喷了少数在桌上。

“皇嫂,这话可不要随说,要是被皇兄听到,臣弟可有的罪受!”

“那你就告诉我,魂殿究竟是怎么回事?”

容纤月看着他。

这回,夜凌澈终于有些明白了。

这哪里是要和他说什么,根本就是在威胁。

抿了抿嘴角,夜凌澈觉得自己的唇角都有些发干,“皇嫂怎么不问皇兄!”

“怎么,问你,不行吗?”

容纤月托着下巴,娇美的面容上显出几分温柔,几分美丽。

夜凌澈心头狠狠一跳。

“我,我不知道……



夜凌澈扯着嘴角,无奈。

“真的?”

“绝对是真的!”

夜凌澈看着她,试图让她相信他所言绝无虚假。

容纤月深深的看着夜凌澈。

对着容纤月深幽的视线,夜凌澈觉得她好像能直直的看到他的心里去。

不过,幸好,皇兄原来就时不时的这么瞧着他,对这样的注视,他还真不当回事。

似乎是的确是从夜凌澈的眼中看不出什么,容纤月收回了眉眼,

摇头,“不实!”

夜凌澈暗暗松了口气,嘴里哼着,“怎么?”

他可不觉得有什么破绽露出来。

只是这样想着,就看着坐在对面的皇嫂,容纤月站了起来。

缓缓走到了他跟前。

夜凌澈一颤,

“皇嫂!你——”

“别怕,本宫还能把你怎么样?”

容纤月弯唇,像是在笑话他的神情让夜凌澈眉角微微一抖。

夜凌澈呼了口气,既然她都这么说了,他有什么好怕的?

容纤月看着夜凌澈镇定下来,她轻轻一笑,抬手一掀。

裙摆下内衫露了出来。

夜凌澈吓了一跳,有些控制不住的蹦起来,

“皇嫂——”

“你看——”

容纤月及时的低呼了声,

夜凌澈稳住了心神。

就在容纤月的衣裙之下,似乎有什么正在流转光华。

正是那七宝环。

……………………………………

皇宫。

御书房。

夜凌璟埋头伏案。

一旁,常总管适时的给添上茶水。

只是常总管这茶水刚填满,那位一直在埋头批阅着折子的帝王忽的抬头。

“你刚才说,皇后出宫了?”

“是!”

常总管应着,皇后身孕,恐心情烦闷,皇上早就下了口谕,皇后可出宫的,只是这话早在半个时辰之前就和主子说了,主子怎么这才想起来。

“宁亲王呢?”夜凌璟问。

常总管一愣,“这个时辰应该在悦来酒楼吧!……”

说到此处,常总管似乎也想到了什么。“……不会,不会这么巧吧!”

夜凌璟微微抿了唇角,“无巧不成书!何况……”

后面的话夜凌璟没说下去,常总管也不敢问,略微沉吟,

“想必宁亲王不会没有分寸!”

……………………………………

京城,悦来酒楼。

夜凌澈突然觉得后背有些泛凉。

容纤月瞧着夜凌澈脸上的神情,唇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宁亲王可知道脚环是怎么回事?”

“这是什么?”

容纤月和夜凌澈的声音几乎同时而生。

夜凌澈的视线从那双闪着流光的七宝环上移开,落到容纤月的面上,“皇嫂,这是什么意思?”

“你不知道?”

容纤月没有回答,反而问他。

夜凌澈摇头。

“不知道!”

容纤月的面色微变。

她闭了闭眼,坐回到椅子上。

脸色也一下子变得发白。

夜凌澈有些担心,“皇嫂,没事吧!”

容纤月摇头,抬

头看向夜凌澈。

身在皇家的人都是心思狡诈的让人分辨不出是真是假。

这个宁亲王,在她的眼前,尤是。

只是此刻,她却相信他说的。

……

不知道是容纤月的目光太过深幽,还是什么,夜凌澈对视了一会儿,不由自主的移开了视线。“时候不早,臣弟先行告退了!”

说完,也不管容纤月会有什么反应,拱手离开。

脚步匆匆,没有丝毫停顿。

………………

夜凌澈一口气从楼上下来,直接到了自己的车马前。

车马帘掀开,冷风扑面,夜凌澈脑袋里清明了些。

他扭头,往上面看了眼。

上面某个位置的窗子关着,什么也看不到。

刚才,他应该没有说什么。

只是,怎么也觉得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

夜凌澈摇了摇头。

反正忧心的也不是他。

管这么多做什么。

………………

悦来酒楼楼上。

透过窗缝,容纤月看着窗子下面缓缓驶离的车马,眼中暗光浮动。

过来的香兰小心的到了容纤月身后。

“主子……”

容纤月回头,扬唇一笑。“歇会儿,咱们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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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笼罩。

凤仪宫门外,龙纹的灯笼高悬。

寝宫内。

隔着屏风,换下衣衫的容纤月走了出来。

一头的青丝散在脑后,虽大腹便便,已经很有些沉重,可眉宇间的娇柔美好,却仍若春花明媚。

坐在案前的夜凌璟看着美人儿缓缓走近,唇角勾出轻魅。

“过来——”

他冲着她伸出手。

容纤月面带娇嗔的瞪了他一眼,还是乖巧的把小手伸过来,搭到他的手上。

顺着他的力道,容纤月觉得接下来的几步行走的轻松好像是行走在云端上一般。

“今儿出宫了?”

夜凌璟递给容纤月一本书。

那书是容纤月这阵子一直在看的,是和佛家有些渊源的书册。

容纤月接过来,点头,“嗯!还碰到了宁亲王!”

“碰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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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这么小就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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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微微扬眉,

容纤月的目光在书册的扉页上转了个圈,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可不是……难不成皇上以为是——”

夜凌璟松开虚扶在容纤月腰上的手,回落到自己手头上的折子上,

“……朕以为什么?窠”

很是不当回事。

只是越看着他摆出这样的模样来,容纤月就越忍不住想要笑。

容纤月托着下巴,手里有一下没一下的翻着自己的书册,

“臣妾哪儿知道皇上以为什么,不过臣妾倒还真是和宁亲王聊了几句呢!”容纤月压着眉角的笑意,一本正经的说。

“和他?”

夜凌璟看着折子的目光一顿,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和他能说出什么来?”

……

不知道是不是容纤月的错觉,总觉得这会儿周遭都翻腾上来一股很是压抑的气势,就是肚子里的小睿儿也受不住的动了几下。

容纤月眉头一颦,“哎呀——”

夜凌璟回头,看到她脸上的表情,“怎么了?”

“睿儿……”

夜凌璟抿唇,半掩着的睫毛下似有不悦,“知道自己身子不爽,还走这么远!”

显然,人家是知道了她迎着雪天一路上行走的艰辛。

不过话说的清冷,动作却还是轻柔。

“躺下歇会儿!”

“若是太累,就先睡吧!”

容纤月摇头,脸上陪着笑,“能陪在璟身边,纤纤一点儿也不累!”

夜凌璟睇了她一眼,伸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

“以为朕不知道你是装的……”

“嘻嘻,皇上英明!”

容纤月吐了吐舌尖。

又往他的身上蹭过去。

夜凌璟无奈,还是把她按到了身侧的软垫上。

瞧着这位的毛儿像是捋顺了,容纤月拽了拽他的衣袖,“宁亲王为棹美人儿求情,可见其情深。再者,臣妾好歹也是嫂子,总不能见了面就当作是不认识吧!”

“……”

夜凌璟似乎是没听到,继续忙着。

容纤月眸光转了转,低下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书册。

人家还是没理她。

容纤月也没有再说话。

认真的翻看着。

殿内,一时竟有些别样的清静。

过了好一会儿,容纤月手里的书册翻看了差不多三四页。夜凌璟也把桌上的那些折子稍稍的整理了。

忽的,容纤月开口,

“皇上,您看!”

说着,容纤月把手腕抬起来。

手腕上系着的东西显露出来。

夜凌璟淡淡的扫过去,却在看到那物件之后,微微凝了眼睛,

“这是……”

“好看吧?”

容纤月笑盈盈的,像是在献宝。

夜凌璟睇了她一眼,“不过就是小核桃编的!”

还以为是个什么物件,不过就是民间普通百姓戴着玩儿的。

“什么啊!”

容纤月不干了,撑着大肚子起身,“这是辟邪的!”

“辟邪?”

夜凌璟拧眉,握住她的手腕。

手指在她手腕见的核桃上摩挲了几下。

“嗯!”容纤月一本正经,“这东西虽然便宜,可也是要合眼缘!不然那辟邪什么的当然就是无中生有!”

“你用这个做什么?”

夜凌璟拧眉。完全没理会她的解释,目光往她的身下瞄过去,又回来。意思是不是已经有这个七宝环了吗



“不做什么,只是这几日睡的不太安稳,或许有了这个……”容纤月当做是没看出来,继续说着,

“胡说什么!”

夜凌璟打断,脸上鲜少的深凝。“把这个东西扔掉——”

“可——”

“没有可是,回头朕让玉佛寺的高僧拿过来几件法器,不是比这种东西要好的多!”

………………………请支持乐文正版………………………

皇帝果然是一言九鼎。

三天之后,容纤月就收到了远比她淘来的这件核桃手链要好看贵重的多的物件,而且据说这物件还是由玉佛寺的主持开了光的。

——一件貔貅的玉器,还有一件和她的七宝脚环看上去差不多的物件,说是挂在屋子里的。

于是,有了这两件,她淘来的那件就被皇上点了名的要走了。

至于皇上给弄到了哪儿去,哪怕是直接还没到皇上的手里就已经被扔了的下场,容纤月就没办法知道了。

不过,到底是高僧开过光的,很快,接下来的几日容纤月睡的很好。

而显然,皇上也是忧心着她,又过了几日,人家特意的过来问她,

“如何?”

容纤月笑,拉着夜凌璟的胳膊,“一觉到天亮,好啊!”

“当真?”

夜凌璟怀疑的看她。

容纤月点头,“嗯!”

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

“可朕怎么觉得你睡不醒了?”

夜凌璟质疑。

“是吗?”容纤月摸着自己的面颊,还有眼角。

不是应该她怀疑的吗?怎么他倒是比她还要担心。

不过,什么是“睡不醒”?

是换着说辞的说她吃饱了睡,睡饱了就吃是猪吗?

“是睿儿的关系吧!”

容纤月总结。

夜凌璟恍然的点头,“原来是他——”

“嗯,一定是她!”

容纤月再三点头。

“那就好!”

夜凌璟总算是满意了,拉着她就让她坐在他的腿上。

虽然现在她也是一百多斤的大胖子,可人家这习惯完全没有改的痕迹,反而越发的习惯了。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上几下,偶尔脑袋也靠在她的肚子上听一听。

而每每这时候,肚子里的小家伙也应景的动一动。

于是,当这人又这样凑过来的时候,容纤月脑袋里头一个冒出来的是——这个睿儿,这么小就知道和她抢。

……

“果然又动了……”

伏在她肚子上的人低低的说道,正落在容纤月的腰眼上,容纤月看着眼前他头顶上的紫金盘龙冠,哼了声,“……不过就是个无耻之徒!”

夜凌璟有些不满,瞥了她一眼,“有这么说自己孩儿的?”

容纤月皱了皱鼻头,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貌似是过了些。

索性,低头去抓他进来之前自己正看着的书册。

瞧着容纤月的举动,夜凌璟只觉得好笑,他伸手在容纤月的鼻头上刮了下,“小气的!”

“臣妾才不是!”

容纤月笑着回了,随后,继续低头看自己手上的书册。

这还不是?

夜凌璟摇头,双手揽上了她的腰身。

一边摸着,一边说道,

“……又大了!”

容纤月一凛,再也顾不上看书了。“很大吗?”

女子都是爱美的,她当然也是。虽然怀孕,这腰身是必须要大的,可他基本上每天都要抱她,要是连他也觉得她胖了,那她要胖

成什么样啊!

“还好,不是太胖!”

夜凌璟安慰着,俯身在她的脖颈深深的嗅了口。

她身上的味道越来越好,让人安稳宁静。

“纤纤……”

他说着,鼻子里嗅出来的呼吸喷薄在她的脖颈上,点点的酥麻带的容纤月想要躲。

“什么~!”

说着话,也不由自主的带上了娇嗔。

柔软甜腻的声音就像是蜜糖。

夜凌璟的眸色发暗,他的唇渐渐游移,往她的耳边过去。

立刻,容纤月的身子发软。

微微的颤抖。

不是她情*色,而是她的身子太过敏感了。

“别……”

“别什么?”

夜凌璟说着,已经扳过她的下巴。

唇齿间相依,四片唇瓣的距离只有咫尺。

俊美的面容就在眼前,那双眼睛里闪着的细碎如银河的光芒潋滟的心神顿时一荡。

容纤月的呼吸滞了下,

几乎同时,他的唇角一勾,红妍的唇舌探出,在她的唇上舔了下。

“轰——”

瞬间,就像是***。

身上最后的力气抽离。

容纤月倒到他的身上。

吻住了他。

他都主动勾*引她了,要是她没什么反应,就太对不起他了。

心里想着,动作就开始狂烈起来。

再加上她的体重,他也不敢对她太过禁锢。

于是,下一刻,容纤月就像是滚球压在他的身上。

而他自是不敢躲,就让她这样肆无忌惮。

容纤月也顾忌着自己的肚子,压了他一会儿,就觉得不舒服,拉着他就靠到了身后的软垫上。

小手灵活的往他的身下摸过去。

她从前也主动过,可没有像是今儿这样主动。

夜凌璟的眸子越发的深谙,眼睛里几乎冒出红光。

“都退下去!”

他喊了声。

外面早就听着里面稍许动静就挪到外间的宫婢随侍们又往后退了,并关上了房门。

只有常总管一个人守在紧闭的房门外,以备不时。

…………

人都退了下去。

夜凌璟的手也在她的腰身上游移,并沿着她的大腹往身*下滑过去。

和她的动作一快一慢,一前一后,都到了各自的目的地。

在摸到那热度的时候,

容纤月的身子顿时发软。

险些后继不下去。

她以为她情动的厉害,却不知道原来他比她丝毫也不差。

“璟,能忍得住……”

她压低着嗓子,刻意的带上缠绵。可就是她不刻意的压着,她的声音也已经足够妩媚,

于是,当这被她有意带上柔媚的嗓音说出话来,容纤月立刻的察觉到手心里的物件涨*硬了。

“纤纤,以为呢?”

耳边,他的声音低哑。

同时,他的手轻拢慢捻……

“嗯……”

身下有了反应。

容纤月没有再手里徒然的没了力气。

身子软软的趴在他的身上。

他轻魅一笑。

吻住了她的唇。

…………

他的动作算是温柔,从软榻到床上。</p

温温柔柔的,没有大开大合,深入重出,而是在她的身下一点一点儿的磨蹭。

说起来,比起从前的几次都要和缓的多。

可即便是这样,还是磨得她的神魂几乎出窍。

到最后,是真的一点儿力气都没有。

浑身汗啧啧的。

只能靠在他的怀里喘息。

可便是如此,他还是招呼过来了宫婢给帮忙打理。

当后面那一系列的事情过后,容纤月一挨到床上,就闭上眼睛。

而人家不止没事,还精神奕奕的靠在床上翻看书册。

自问没办法跟人家比,容纤月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就睡去了。

昏昏沉沉的。

似乎是半梦半醒。

耳边他的声音隔着云雾传来,

“这阵子可做梦了?”

“没……”

容纤月嘴里吐出一个字来。

“先前,可是梦到了谁?”他又问。

“嗯?”

容纤月混混沌沌的应了声,脑袋里的瞌睡不知不觉得散去了一些。

“比如,容宗瑾……”

若是容纤月清醒着,就会从这三个字里面听出来压抑的沉闷,可即便是此刻还不甚清醒,容纤月还是恢复了一些清明。

她睁开眼睛,还不清明的眼睛瞧着跟前低头睇着他的人,扯着嘴角嗤笑,“吃醋啊?”

夜凌璟哼了声,低头看手里的书册。

“……不过梦而已!”

“那还好奇?”

容纤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被子里腿脚随意的往他的身上搭过去。

天凉,他的身上暖,这阵子她也习惯了。

夜凌璟一手探入被子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

举止亲昵,嘴角却是绷着。

完全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哦?~”

容纤月拖长了声音,伸手在他的胸口杵着,“是不是有什么瞒着我了?所以才就着人家人困马乏的时候问!嗯?”

娇柔的声音憨憨的,夜凌璟的心头微痒。

他沉眸看着怀里的人,那刚刚有些清醒过来的眼睛含着雾水看着他。

微微嘟起来的唇瓣只让人恨不得再咬上一口。

喉咙不自觉的上下滚动了下,夜凌璟开口,

低哑的声音在帐子里盘旋而散。

“要是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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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5.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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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容纤月的眼睛睁了睁,眸子里的雾水似乎散开了些,可还是氤氲的让人几乎忍不住想要上去狠狠的亲上一口。

“人家不想被瞒着!”容纤月说着,似乎还没有清醒舴。

“嗯……矬”

夜凌璟应着,声音柔和的徜徉在容纤月耳边。

容纤月又有些晕沉,“不过,也要看是什么……”

“不过,是什么啊?”

容纤月在他的怀里抬了抬头,像是想要问一问的样子。

夜凌璟伸手一按,就按下了她的脑袋。

“好了,还能是什么大事?你给朕平平安安的生下睿儿,那就是大事了!”

“别瞎想了,快睡吧!”

容纤月无奈,只能闭上眼睛。

——是她瞎想么?

…………………………

此刻,外面的天色早已经夜半。

芳华苑中还是宫灯摇曳。

温暖的寝宫之中。

谢妃长立在案几之前,手中笔墨浓厚。

只是面前的纸张,却是空白无物。

似若良久。

谢妃笔墨上的墨汁充盈滴落,在纸上落下重重的一滴墨痕。

墨渍四溅。

甚是有一滴溅落到她的身上。

“娘娘——”

旁边侍奉的宫婢见状,急急的过来。

谢妃的眼中方才有了变化。

谢妃拧了下眉头,把笔墨放下。

宫婢把沾了墨痕的纸张收拾了,看了眼墙角已经到了子时的滴漏,

“娘娘,歇了吧!”

谢妃摇头,抬头看向天边的星辰璀璨,

“今夜,便可知一二了!”

“……是!”

宫婢不敢有违,退了下去。

谢妃回到案几前。

桌上已经重新铺了一张白纸。

洁白如雪。

正应着芳华苑中墙角堆着的那团雪色。

以往,她每日总能画出一副画卷来,而现在,却是三天也不过一副而已。

谢妃深吸了口气,手中笔墨到底还是落到了纸上。

墨痕晕染,似若花团锦簇。

谢妃看着,嘴角终于泄出一丝笑意。

只是这笑意最后还没有滑到唇边,窗外,便听着似有什么声音而来。

谢妃的动作一顿,手中的笔墨随即扔到一边。

几乎同时,一只白色羽鸽飞入。

纤细的腿脚上,挂着的铜环在桌上的宫灯烛火中灼灼发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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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中。

容纤月是一觉到天亮。

只是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辰时。

和之前的那几天一样,即便是清醒了,也有些昏昏沉沉的想要睡觉。

“娘娘,可是好些了?”

洗漱过后,香兰奉上于腹中孩儿有补的羹汤。

容纤月喝了几口,精神了恢复了一些。

香兰接过来,低低的说,

“……皇上早膳在芳华苑用的!”

容纤月挑了下眉角。

这阵子芳华苑一直没有什么动静,她都险些要把芳华苑给忘了。

“然后呢?”

香兰答,“皇上用过了早膳就回

去了大殿,不过听说皇上本是要来娘娘这边的!”

也就是说是芳华苑把皇上给“劫”走了?

她是曾说过后宫的妃子们可以使尽浑身解术留下皇上,可自从她说了之后,做过的就没几个,而且那还都是在她公开被宠之前。自从她这似乎是注定了被皇上宠爱的行情不变之后,就没有人敢在她的头上捋虎须了。所以,这个谢妃,是想要和她对着干吗?

容纤月看了眼香兰,香兰脸上的表情似乎也在说着这件事——很有可能。

“去瞧着芳华苑那边有什么变化?还有,皇上的情绪如何?”

容纤月吩咐。

“是!”

香兰应声退了下去。

容纤月对着镜子整理自己头上的发丝,随后扶着自己的肚子站起来,

她可不是自私自利的,只是属于自己的,被人惦念着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

………………

就在容纤月用午膳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是一切都和平日里没有二样,芳华苑也是如此。

容纤月点了点头。

要是在寻常处,没有事情就是真的没有事情。

可这是在宫里——没事,就是有事。

所以,她要不要去皇上那儿表示一下她的关切之情呢?

容纤月默默摇了摇头。

因为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人家都不让她过度的劳累了,就是连去前面御书房都告诉她能少去就少去。何况她昨儿才出了宫,碰巧遇到了宁亲王。今儿恐怕……

倒是也没容容纤月有什么过多的思衬,用过午膳没一会儿,容纤月就听说芳华苑的谢妃病了。

“怎么这么突然?”

容纤月放下书册,面有疑惑。

香兰道,“病来如山倒,或者并不以为奇!”

容纤月眉眼微转,“皇上那边如何?”

“据说已经派了皇上身边的太医前去!”香兰答。

容纤月沉吟。

也就是说,前面的国事繁重,皇上暂且脱不开身!

只是她每日里偶尔看的几封折子上,似乎并没有有什么显示。

“既如此,本宫身为后宫之首,理应过去瞧瞧了!”

容纤月起身。

………………

当容纤月的凤辇到了芳华苑门外。

早先闻询过来的宫中美人儿也已经到了门口,见到凤驾,纷纷躬身。

容纤月摆了摆手,先行进去了。

后面的宫妃们正欲随之前往,香兰横到前面颌首躬身,“诸位主子,谢妃的病症尚未确断,皇后娘娘身子沉重,还请各位主子先回去歇着……”

既然病症还没有确断,怎么就皇后娘娘亲自过去了?

皇后娘娘身怀龙嗣,又是如何的重中之重!

所以,谢妃的病恐怕……

众位美人儿就是再愚钝也听出来香兰的意思,各自相视了眼,退了下去。

宫中的格局现在很明白,就是皇后和谢妃各成一派,而今儿恐怕就是两位摊牌的时候了。

…………

芳华苑中。

药香寥寥。

容纤月淡淡的嗅了口气。

当中的药香只是一些镇缓之用,还有人参等补气血的药物。

庭院内,寂静深沉,却也清静的很。

寝宫外,太医躬身跪倒。

“臣见过皇后娘娘!”

“谢妃如何?”容纤月问。

“回皇后娘娘,谢妃并无大碍,臣等已经开了方子,三日内便有大好!”

容纤月点头,“去吧——”

太医离开。

<

容纤月在身边宫婢的扶持下,走进了芳华苑寝宫。

……

寝宫门内。

先入目的就是一方桌椅。

笔墨纸砚。

画作几许,旁边就是琴瑟之物。

静默而卧,只一眼便知价格不菲。

容纤月淡淡的扫了眼,往内而行。

芳华苑的宫婢跪倒,隔着屏风帘帐,靠在床上的谢妃看到她的身影,掀开帘帐起身。

微微敞开的帘帐内,面如皎月,清纯美丽,虽有病态之美,却仍是风华。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呷着病态,谢妃便要跪倒,

容纤月抬手,“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

谢妃起身。

或是因为动作稍快,谢妃起身时,身子还晃了晃。

容纤月讶然,“怎么竟是如此病重?”

谢妃苦笑,“病势匆匆,臣妾也是无力!”

“这倒是!”

容纤月点头,坐了下来,“今儿早些时候,本宫还听闻谢妃和皇上相谈甚欢,没想到这才几个时辰,谢妃就如此病重!莫,不是心病吧!”

容纤月看着谢妃,眼中清湛,没有一丝的窥探之色。

谢妃面色微微一变,

眼前转闪而过,是数个时辰之前,那位帝王站在她的面前,沉郁而对的目光。

……

“皇后娘娘一语而中,却是让臣妾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谢妃眼角虚弱稍抬。

旁边的宫婢相扶,谢妃坐到了床侧。

容纤月多看了几眼,几乎觉得自己好像看差了什么。

想了想,容纤月还是开口,

“谢妃,有话要说?”

谢妃一滞,抬头看她。

容纤月明白了。

她所猜的没错。

只是这谢妃看她的表情要不要这么惊愣啊!

她怀孕了,就难免反应有些慢!!

“你们都退下吧——”

容纤月道。

香兰有些迟疑,容纤月淡淡的瞥了她一眼。

这里是皇宫,又是芳华苑。

就是有什么心思,又还能做什么?

香兰也意识到自己罔测。

垂首退了下去。

随后,伺候在谢妃身边的宫婢也退了下去。

……

寝宫内,清静寂寥。

谢妃缓缓起身,往容纤月跟前走过来。

看着眼前越来越近的身影,容纤月微微皱眉。

虽谢妃面带病容,面色苍白,可这眼前显然比她坐着要显得高大的身影,怎么也让容纤月看着自己好像趋于劣势。

……还是凤仪宫的布置好。

她一般坐着的凤位,总是要处于高处。

就是下面的人站着,她也觉得自己高大的很。

“谢妃……”

“皇后娘娘不必惊慌,臣妾只是有些话想要告诉皇后娘娘!”

谢妃说着,已经坐到了容纤月身侧的位置上。

容纤月微微拧眉。

侧目瞧着谢妃。

“谢妃,想要说什么?”容纤月问。

谢妃谢华婉抬眸,静静的瞧着容纤月,“臣妾只有一问,想要问询皇后!”

——刚才还说“有话想要说”,可这一转眼就变成“想要问询”了



容纤月清冷一笑,

若是容纤染那般的女子,或者她还会虚应的对上几句,只是现如今这位看似白莲花的女子,却是她怎么也不想应承的。

“谢妃是累了吧!”

说着,起身。

谢妃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凝,在容纤月抬脚要离开的霎时,伸手。

容纤月眼角瞧着那个谢妃就有所动作,只是身下还没有躲闪,就听着身后有劲风而来。

容纤月登时一紧,脚下微错,避开了来势。

再转头看去,那个一脸病态的谢妃转眼变了个模样,神色深凝,眼中锐利如电。

——果然,她的病,是假的。

而她也是会功夫的。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谢妃竟敢在芳华苑中对她下手,她就不怕那人的怪罪?

可即便此刻脑中有疑问,容纤月也来不及问,因为随后谢妃的攻势已经到了眼前。

只是幸而,谢妃只是上盘攻击,最重要是,手上没有任何利器。

容纤月脚下错步,再度避开谢妃的攻势。

手臂抱圆,脚踩乾坤二位。

身形一错一拧。

整个人如游鱼到了屏风的另一侧。

谢妃瞪大了眼睛,愣怔在原地。

“你竟然会……”

容纤月没有理会谢妃的反应,口中低呼。

“来人——”

……

外面脚步声快速靠近。

很快,香兰过来。

随后,芳华苑的宫婢也急急的过来。

“皇后娘娘——”

香兰到了容纤月身侧,

容纤月点头。

转眼再去看谢妃。

而只是这转眼的功夫,那前一刻还意气风发,恨不得把她如何了的谢妃已经再度坐到了相隔两米开外的床上。

病容突显,唇角苍白,怎么看也是嬴弱不堪一击的模样。

旁边的宫婢扶着,并连忙的把类似药汁的东西放置要谢妃的唇边,谢妃顾不得苦涩,一口气的喝着,又或者是喝的急了,甚是还咳嗽了几声。

容纤月,“……”

若非是惦念着自己的大肚子,她还真想过去拆穿她的假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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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先觉得那个容纤染就已经够了,没想到这个谢妃更是演戏的高手。

“皇后娘娘,臣妾,臣妾……告罪……”

那边谢妃侧身,低垂着头向着容纤月,一个劲儿赔罪的样子。

“……”

容纤月哽了下。

一口老血险些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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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谢妃道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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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低头上下打量了眼自己的衣着,穿戴。

眼前一晃,险些就在这里直接栽倒。

——明明刚才的动作很激烈了,可怎么一点儿凌乱也看不到。

连头上的凤头冠都没有歪一下窠。

仔细想想,也是她的错……临出门的时候,她觉得佩戴珠钗麻烦,简单的别了个头冠在头上,结果,反而是牢固不可破了。

就是想要当场拆穿这个白莲花的真面目也不行!

容纤月哼了声,

“好了,既然谢妃不舒服,本宫就不久留了!”

“好好照看你们主子,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本宫必饶不了你们!”

冲着芳华苑的宫婢扔下重话,容纤月转身离开。

………………

驾辇离开芳华苑。

香兰伺候在容纤月身侧,瞧着驾辇上主子脸上的神情,莫约的知道主子的心情很是不愉。

“娘娘,一会儿可是要……”

香兰的话还没说完,容纤月打断,“谢妃会功夫?”

香兰点头,“是,谢家武将出身,谢妃也会些拳脚!”

说着,香兰想到什么,猛地一凛,“难道方才……”

“没什么!”

容纤月打断,驾辇内,微微眯起眼睛,双手抚向自己的腰腹。

刚才那个谢妃动作敏锐,手上却没有利器。

而香兰也说的明白,人家的“拳脚”都不错,也就是说她本意只是在恐吓?

和!

明知道她怀有身孕,却还敢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想必,今儿那位也算是刺激的谢妃不轻。

“香兰——”

容纤月道。

“奴婢在!”香兰连忙应声。

刚才主子虽说是没事,可她也已经猜到了某种可能,心头只觉愧色,决定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伺候在主子身边,寸步不离。

“去御书房!”

“是!”

………………

芳华苑。

宫婢们侍奉谢妃喝过了药,退了下去。

帘帐内,谢妃靠在床上,低低的喘*息。

当耳边寂静清寂。

谢妃口中的喘息停*顿,随后,她转眸,看向帘帐外的桌椅之侧。

片刻之前,那边坐着的正是容纤月,正是,那个女人。

——“朕不管你知道多少,她是朕的皇后,这一点,不会变!”

——“朕早就说过,念在你陪在朕身边这么多年的份子上,朕也会给你个交代!”

——“谢妃,不要妄想挑战朕的底线……”

半日之前,她借着谢家名号请了皇上前来,名为共用早膳,实际上,不过是以为能回顾以往,哪怕不是相谈甚欢,至少也是相敬如宾,就如同曾经在东宫府邸时候……却没想,他竟冷声的对她说了这些。

或许,她和兄长的举动都在皇上的意料之中?

日后,她谢家就是曾经的容家?

只是容家还有容纤月在撑着,而谢家,又是靠谁?

谢妃扯了扯嘴角,美丽的眼中隐隐的滴出泪痕。

她不过是个小女子,即便胸有才华,也不过想要寻得一人,安稳度过,免得惊,免得苦,免得四下流离,免得无枝可依。

皇帝英明,早在年少时,在谢府时候的匆匆一瞥,她便已然留心。

即便她深知他另有所爱,即便她深知于她,也不过是一场面上的敷衍。

可她还是隐忍了这么多年。

遇到一欢喜之人不易,自是要好好把握。

可结果……

呵呵!

先前,兄长在飞鸽传书中所言,她还不信。

而现在,已经由不得她不信。

皇上对这个容纤月的维护。

还有,这个容纤月,根本就不是她以为的那个容纤月。

是以,她又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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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当常总管帮衬着推开殿门,夜凌璟已经几步迎了过来。

“这冷天的,你怎么过来了?”

说着,去握她的手。

一路上容纤月的手都揣在袖子里,并不觉得凉。

夜凌璟反手握住,拉着她往里面走。

“还能是什么,宫里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情,臣妾身为皇后自然是要来告诉皇上一声!”容纤月道。

“什么事?”

“谢妃啊!”容纤月侧头瞧着夜凌璟。

夜凌璟应着,“她如何了?”

“并不是大病,过几日便好!”

“嗯~!”

夜凌璟低眉瞧了眼容纤月,“这就是皇后口中的大事?”

“哼~!谁知道皇上心里怎么想,以防万一,总是没错!”

容纤月皱了皱鼻头,嘴里呼出来的酸气让她自己都险些呛了下。

夜凌璟自然听出来了,往容纤月的方向稍稍的侧了下头,煞有介事,“好大的酸味!”

容纤月瞪他,

夜凌璟挑了下眉角,拉着她继续前行。

很快,就到了龙案前。

宽大的龙椅,厚垫铺着,容纤月腆着大肚子坐下。

常总管奉上了热茶,退了下去。

并知趣的关上殿门。

从芳华苑出来就直接奔着御书房过来了,虽然暖和,可容纤月还是贪图着茶盏里的暖意,闷头喝着。

夜凌璟瞧着她低头喝着暖茶的样子,嘴角微微一勾,继续看着手里的折子。

茶盏喝了差不多,容纤月瞧着身边这人认真详读折子的样子,脑袋里冒出来芳华苑的那个人。

“她很厉害吗?”容纤月问。

“谁?”

夜凌璟看着折子的动作不顿,随口应着。

“就是那个谢妃!”

容纤月道,这次,她都听出来自己话音里的咬牙切齿。

夜凌璟也听出来了,皱了皱眉,扭头看她,“她可是做了什么?”

哈!

聪明!

“没有,我只是随便问问!”容纤月打了个哈哈,继续喝茶。

夜凌璟看着她,在她的身上上下打量着。

深邃的视线盯着容纤月都觉得有些心虚。

幸好刚才是虚惊一场,不然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那睿儿可是——

“那就好!”

夜凌璟继续看折子,“想必她也不敢如何!”

“为什么?”容纤月眉角一绷,突然觉得自己有些淡定不下来,“她就这么好?”

夜凌璟放下折子,再度看她。

目光深幽。

容纤月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反应紧了,撇了撇嘴,“今儿去了芳华苑,看着里面琴棋书画比比皆是,想来谢妃也是当中善者!”

“所以?”

夜凌璟扬了下眉角,

容纤月弯起唇角,攀着夜凌璟的胳膊,“皇上怎么就喜欢我,不喜欢她?要是我,我就喜欢谢妃那样的!”

夜凌璟低眉睇着她,没说话。

容纤月

不知道是他不屑回答她这脑洞大开的节奏,还是什么,又晃了晃他的胳膊,

“说嘛,对我很重要!”

夜凌璟无奈,扳过她的身子,让她面对着自己,

“听好了,因为朕先遇到的是你!”

容纤月眼中闪了闪,似有感动,“璟……”

说着,就要往夜凌璟的身上扑过去,只是还没有靠到他的身上,又倏的往回缩了身子,歪着头看他,“皇上的意思是,要是先遇到的是她……”

“啪——”

夜凌璟在容纤月的额头上弹了下。

容纤月吃痛,捂住脑门,“干嘛——”

“又胡说些什么……不然让胡太医也给你看一看?”

“不要,孕妇不能随便吃药!”

容纤月护着肚子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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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受宠,众所周知。

而谢妃却是在皇后风头正盛的时候,邀了皇上前去芳华苑。不可谓不大胆。

就在后宫的美人儿们以为可以趁机寻得旁的枝杈的时候,不到半日,芳华苑的谢妃又病了。

而且据说皇后在探望过谢妃的病症之后直接就去了御书房,和皇上一直待到晚上才回去凤仪宫。

接下来的几日,皇上只除了给谢妃不少的赏赐之外,竟是一步也没有踏入芳华苑。不止如此,更是连着几日在凤仪宫入寝。

皇后专宠,可见一斑。

立刻,宫中就明白了风向。

——即便此刻谢家明显在朝中占着上风,可在后宫里皇上还是专宠皇后一人。

且因为皇后身怀有孕,就是那些朝臣们想要说什么也说不出来。

即便是有几个胆儿大,不知道进退的上折子说是皇上所为于法不合,皇上淡淡的几句话就把他们给谴了——现在国家安定,什么事也没有。何况先前若是没有皇后在宣德门的大举,现下还能这么安稳?皇后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就不能安抚一下了?再说这是朕的家事,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显然,要是那些臣子再说下去,皇上指不定要说出什么严厉的话来。

于是,也就只能噤声。

而前面的那些人噤声,后宫里容纤月就更是滋润了。

不过,她倒也没有忘记芳华苑,在芳华苑的那位谢妃身子不适的日子,也连连的送去了好东西。

即便她百般的不情愿,毕竟面子上的事情还是要做的。

而谢妃的身子到底没什么大碍,没过几日,便差不多好了,按照宫规,便是前来和容纤月道谢。

凤仪宫中。

容纤月端坐在凤仪宫正中的凤位之上,谢妃安坐下首。

尝着手里的茶香,容纤月很有些安心。

“臣妾谢皇后娘娘关心!”

隔着几道台阶,谢妃轻柔的声音传来。

容纤月放下茶盏,微微一笑,

“谢妃此来,莫不是只为感谢本宫而来吧!”

谢妃抬眸,面有诧异。

容纤月只当是没看出来,仍是扬着下巴,低眉斜睇着她。

谢妃抿了下唇角,下一刻,唇角扬起,淡淡的笑意从唇角泄出。

“皇后娘娘还真是直白!”

容纤月理所当然的颌首,“本宫以为对谢妃,这般足矣!”

很有些挑衅的意味。

谢妃扬了下眉角,刚才脸上堪堪恢复了一些血色的面容变得娇艳。

“皇后可遣下周围宫婢?”

容纤月挑了下眉角。

“有何不可?”

…………

宫婢宫随退了下去。

<

殿门也缓缓的关了。

门外很是清静。

似乎是和前几日芳华苑中的情形差不多,只是容纤月显然觉得心安。

左首下,谢妃环顾四周。

面容恬静美好,

“果然还是皇后娘娘最了解臣妾!”

容纤月弯了弯唇。

怎么也听着谢妃这话听上去不这么中听。

只是谢妃似乎也没想等着容纤月有什么反应,又是一笑,

“前几日,是臣妾莽撞冒失,皇后不曾告知皇上,臣妾感激万分!”说着,谢妃颌首表示谢意。

容纤月不置可否的接了。

“好说!”

“蒙皇后之善,有件事,臣妾也想告知皇后,不知道皇后可愿听?”

谢妃瞧着容纤月,怎么看也是诚恳之至。

容纤月挑眉,

她这话……

谢妃眸光微闪,唇角的笑意更深。

……………………

一刻钟之后。

谢妃从凤仪宫出来。

妃辇起。

谢妃一行人缓缓远离凤仪宫。

宫道上。

妃辇摇晃。

厚重的妃辇帘帐遮挡住外面的寒意,

内里,谢妃手握着暖炉,闭着眼睛,暖意笼罩。

“娘娘,您怎么就这么告诉皇后了?”身侧的宫婢低低的说。

谢妃微微的睁开眼睛,细密的眼睫毛下,细碎光闪,“不说,又如何?你以为皇后不会知道?”

宫婢噤了声。

帘帐外,只有脚步声窸窣。

谢妃弯了弯唇角,手指腹摩挲着手里暖炉上的纹路。

流云和缓,栩栩如生的青鹤正欲展翅。

……既然,不让她如愿,她又怎么能就这么容易的放过了?

哪怕是他!

………………………………

凤仪宫中。

容纤月坐在镜子前面,

身后,香兰给卸下容纤月头上戴着的凤冠盘式。

声音窸窣,清静明寮。

容纤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中些微的恍惚。

“娘娘……”

157.新年&赏了大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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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兰的声音传来。

容纤月回神,“什么?”

香兰小心的瞧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奴婢看娘娘在走神,莫不是方才谢妃说了什么?窠”

“没什么!燔”

容纤月一笑,复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

那个谢妃此来,显然就是心怀叵测。

所以她的话,也就是听听罢了。

可即便明知道如此,可还是有些……

“娘娘……”

就在容纤月失神的时候,身后香兰再度低唤。

随后眼前多了几本册子。

“这是什么?”

容纤月不解,拿起来,翻开。

上面林林种种,布匹,银两,各种配饰重重。

即便是各个宫殿里要摆放的各种花束雕栏,上面都写的清清楚楚。

“皇后娘娘,这是新年要预备的各种要项,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新年……

这么快,就要新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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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间习俗,大都是在年前四五日左右就开始准备新年要预备的东西,而大户,官家,甚是皇宫就要提早的多。

因为容纤月怀有身孕,所以当容纤月接到这份宫中布置的时候,已经是下面的人预备的差不多,只需要她在上面点了头,或者稍稍的做些修改便了。

是以当时距离新年也不过二十多天。

虽然容纤月对后宫里的那些美人儿随随便便的都觉得碍眼,可毕竟这也是她来到这里之后的第一个新年,何况,里里外外那么多的眼睛看着,容纤月自然不容许自己出错。

可就当她整理着手头上的册子的时候,没过几日,芳华苑那边就传来消息,说是谢妃又恶疾再犯。而且据侍奉皇上的胡太医讲,谢妃这次病的很严重。

那前日谢妃还跑到她凤仪宫来道谢,完全的一副健健康康的模样,怎么这一眨眼就又变成这个样子了!

身为后宫之母,自当前去探望,可这次,因为谢妃身患恶疾,所以,下至太医上至皇上都不许她动,无奈,容纤月只得吩咐宫人前去探望。

而似乎谢妃这病还不轻,到最后,不止皇上来回去了几次,就是连谢家也派人过来问询。

一时,宫中那些看着眼色的美人儿们,又开始有了不大不小的活动。

“娘娘,奴婢都瞧着她们呢,娘娘敬请放心!”

凤仪宫中,香兰在容纤月旁边安慰着。

容纤月点头,忍俊不禁的瞧着香兰,“幸亏有你啊!”

香兰又何曾看不出主子的调笑,只是即便如此,也是严肃认真,“奴婢曾听皇上说过,后宫就是缩小的前廷,而想要让后宫和睦,自是先要瞧着前廷。奴婢不懂前廷如何,奴婢只知道若是想要皇后娘娘安稳的生下太子殿下,后宫之中就不容有一丝的危险!”

看着香兰深沉,容纤月默默的点了头。

能有香兰如此,也是皇帝美人儿给对了人。

只是这谢妃的病么,怎么也觉得不对劲!

……

只是虽然芳华苑那边事情不少,那位皇帝美人儿还是每日来她这里用一次膳,也是为了安抚宫中人的心思,顺便,她也把自己整理的后宫过年的那些事项简单的汇报下。

而就在某日,那位来她宫中用膳的时候,忽的说了一句,“朕打算让谢妃搬到京郊的行宫去!”

“怎么?谢妃病的很重么?”

夜凌璟看看她,“没事,纤纤只要把宫里的这些打点好就可!”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他的眼中幽深,似乎有什么含糊不清的瞒着。

“是不是这当中有什么?”

容纤月靠近了他。

夜凌璟低眉瞅着她,眸光若细

碎深海,“你不是不喜欢她?”

言外之意,既然不喜欢,就不要问了。

可,挡不住浓浓的八卦之心啊。

容纤月左右打量着他脸上的神色,靠近了他的耳朵,“她决定放弃你了?”

夜凌璟眸色倏的一紧。

若非靠的近,容纤月几乎以为自己看差了。

难道,果然,当真——

却是没没等她再想到什么,面前的人已经一声低喝,

“都退下去!”

本就是守在外间的宫婢宫随快速的退了下去。

很快,房门关合。

“你怎么知道?”

夜凌璟压低了声音盯着她,目光中隐隐的危险。

“啊?真猜对了?”容纤月讶然,似有些不可置信。

容他一清二楚,就不许她随便猜一猜?

“嗯?”他仍盯着她,眼中和刚才一样深凝。

容纤月被他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看了眼还没有吃完的膳食,干干的扯了扯嘴角,“我就是随口一说,没想还真是……”猜对了。

“不是她告诉你的?”

“怎么会!”容纤月瞪大了眼睛,突然觉得他的脑洞有些开,“璟不是不知道我最讨厌她了!”

夜凌璟浅浅的吁了口气,“朕倒是险些忘了!”

伸手又把她揽入怀中,并安抚的拍了拍她的背脊。

只是,这样就够了?

“谢家不会说什么吗?”

“她是不是真的一去就不回来了?”

“过几日可是新年,她不是想着过年的时候,来给我添堵什么的把!”

“……”

容纤月觉得自己的话有些多,可根本就控制不住。

夜凌璟摇头,埋首就吻上了她的唇。

容纤月只象征的挣了下,就靠到了他的怀里。

……他嘴里的豆沙味道,真甜。

………………

两日后,谢妃出宫了。

因为还是“抱恙”,容纤月不便相送。

只是即便如此,容纤月还是站到了谢妃出宫的宫门之上,遥遥而望。

“皇后娘娘,小心着凉!”

身侧,香兰喋喋不休的叮咛着。

容纤月弯唇,“你怎么比春桃还啰嗦……”

说道“春桃”,容纤月不由滞了滞,香兰知道原委,低低的叹了声,“……也不知道春桃这阵子如何了……”

容纤月目光闪了闪,看向城楼下渐渐远去的车马,

“应该,不错吧!”

……

车马中。

谢妃头上蒙着厚重的斗篷,只露出下面的半截下巴。

手里捧着暖炉,周身厚重的暖意氤氲。

“主子,好像,皇后在城楼上!”

旁边宫婢悄悄的掀开半截的车帘往外看着,在看到某个身影的时候,忽的低呼了声。

笼着大半个面容的谢妃微微的抬了抬下巴。

“你确定?”

“嗯!”

宫婢应声。

斗篷下,谢妃的唇角弯起浅浅的弧度,

“……她,还真是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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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日有所思,便有所成。

谢妃离开的当日,江南便来了信儿。

当香兰拿过来的时候,香兰的脸上都有些抑不住的欢喜。</p

是春桃的。

信笺很厚。

上面先是表达了对皇上的感谢之意,随后又说了对容纤月还有香兰等人的思念之情。再而后,便是详细的描写了江南郡的风光还有整个容家上下在那里的安置,另日后的一些安排等等。

香兰只看了前面,后面关于容家上下在江南郡的事情,香兰便避过了目光,退了下去。

容纤月没有察觉,她只仔细的瞧着,笑意渐渐的笼上眼角。

一直到晚上,人家皇帝过来,一起用过了晚膳,容纤月还是眉开眼笑,欢喜怡人。

只是她这般,某人看着不舒服了。

“来信了?”

夜凌璟哼了声。

容纤月点头,眉眼的笑容灿烂的像是盛开的花朵,“嗯!”

“很高兴?”

“嗯!”容纤月再点头。

夜凌璟淡淡的睇着她,“是宗瑾亲笔所书吧!”

容纤月愣了愣,总算是意识到某人又犯病了,

她摸了摸某人的额头,又摸向自己的肚子,“睿儿啊,你父皇发烧了……”

夜凌璟额角一抖。

“看来朕不该这么快就允了谢妃出宫才是!”

容纤月霍得抬头,“什么,君无戏言!说好了那个谢妃出宫之后一年半载不会回来的!”

夜凌璟哼了声,冲着容纤月伸出手。

“什么?”

容纤月瞪着他摊开的手掌,不解。

“拿来我看!”夜凌璟道。

他没看过吗?

容纤月侧目睇过,“你不是看过了吗?”

夜凌璟眸子一黯,“谁说的!”

容纤月,“……”

若不是先前就看了,又怎么知道这信笺不是春桃写的?

像是知道她想什么,夜凌璟轻笑,“你以为春桃能写出这许多来?”

呃——

……

容纤月从到了床头的梳妆匣子边上,从最下面的匣子里掏出来那封信。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容纤月把信笺放到夜凌璟手掌之前说了句,

夜凌璟看了她一眼,“……下次就不要这么欢快!”

容纤月,“……”

这还怪她了!

明明就是他小气!

……

虽然容纤月心有不悦,可夜凌璟脸上的表情却慢慢的变了。

先前还是沉着眉眼,嘴角低沉,可看着看着,那嘴角竟微微的有些上扬。眼中也亮了不少。

心思微转,容纤月往后缩了缩,转身到屏风后面去换衣衫。

只是那厚重的衣衫刚更换下来,脚步声就已经走了过来,

“你们都退下!”

侍奉在侧的香兰等宫婢退下。

转过屏风,那人已经站到了她面前。

“躲什么?”

夜凌璟低眉看着她,唇角的弧度微弯,魅色倾城。

容纤月看看自己身上尚算完全的衣衫,懵懂的摇头,“没躲啊!”

“哦~?”

夜凌璟眉角扬起,伸手抬起容纤月的下巴,揽着她的腰身把她压到身后的墙壁上。

墙壁上贴着薄毡,一点儿也不凉。

“当真没躲?”

他微微俯身靠着她,眼中细碎的光芒像是天边的银河。

容纤月呼吸微微的滞了滞。

……貌似孩子没几个月就生了,可对他的美色,她还是抵挡不住。

“那个,纤纤不懂皇上的意思……”

夜凌璟嗤了声,手里头的信笺在容纤月的眼前扬了扬,“这上面所写有关江南郡变更之事,朕并不以为是宗瑾能写出来的!”

啊?

看清了上面的内容,容纤月喉咙哽了下,“是吗?或许是下面的官员集思广益?”

“哼,他们有多少本事,朕会不知道?”

夜凌璟睇着她,鼻端喷出来的气息直直的落到容纤月的面上。

细微的绒毛微动,有些痒。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眼角往那上面又瞟了眼,“皇上的疆土万里,官员们没有上千也近万。所谓三人行必有我师,这说不准当中就有谁是千里马,而正巧遇上了伯乐!”

“哦~!”

夜凌璟眯了眼睛,笑意浅浅的从唇角溢出来。“既然皇后这么说,那朕就问宗瑾,让他把想出这些法子的官员提拔上来,朕要好好的见一见!”

“呃,国家政事,臣妾不敢罔议!”

容纤月一本正经。“不过,这是大公子代笔写给纤纤的家书,皇上这样做,好吗?”

夜凌璟唇角上扬,笑意更深。

俯头,在她的唇角轻啄了下。

“当然!”

“……”

容纤月小小的眯了下眼睛,

尼玛,有权,任性!

……

“臣妾听皇上的!”

容纤月放软了身子,双手搭到他的脖颈上,凑过去也在他的唇角亲了下,就松开。

来而不往非礼也!

随后,推开他就拐出屏风。

只是也刚走到屏风一侧,后腰就被他揽住。

呼吸在她的脖颈间,一阵阵的酥软让铜容纤月的腿脚一阵发软。

“你,做什么?”

声音都带上了颤音。

“你说呢?”

他的气息不稳,手已经往她的身下摸过去。

容纤月握住他的手,“不行——”

后几个月是最危险的时候,虽然太医说安然无恙,可她还是不想出事。

何况刚才还“逼供”来着。

这转变她可不适应。

“那你帮我……”

夜凌璟不管她的肺腑,扳过她的身子,亲吻她。

不知道什么时候牵住的她的手也往他的身下拽过去。

……手掌心的灼热烫了她。

容纤月站不住了。

夜凌璟眸底深谙泛红,吻得更深。

……………………

夜凌璟满足了。

容纤月累了。

浑身无力的躺倒了床上,很快就沉入睡眠。

隔着帘帐,

宫灯昏暗。

夜凌璟靠在床头,看着怀里睡的正熟的容纤月,手指在她的面颊拂过,手指腹下的柔软肌肤如玉莹润。

夜凌璟的唇角勾起轻魅,眼中细碎光亮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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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妃去了京郊行宫。

皇后仍是备受宠爱。

再者,很快就要过年,宫中上下都免不了要仰仗皇后。

所以,不管前面朝廷如何,后宫里都暂且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皇后最大。

于是,虽说容纤月免了晨昏定省,可在谢妃离开后的转天,各个宫中的美人儿还是络绎的拜见,说是来请安。

容纤月才不管那些美人儿想什么,能避开的就避开,实

在是三番两次过来避不开的,容纤月就见了见,然后说了没几句,香兰就过来说是有宫中要务什么的要整理,美人儿们只能告辞离开。而接二连三,美人儿们也就不好再过来打扰皇后。

凤仪宫中总算是安静了。

只是这样的安静还没有持续几日,前面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前些日子刚被贬斥到江南郡的容宗瑾有数道折子上奏,上面所言三五项均都是利国利民之要务,故而,圣上有言,命容宗瑾全权处理江南要务,并可有权任命江南官员五品之下豁免之权。

当这个消息传来,后宫再度震惊。

连容纤月也愣在当场,手里的糕点险些都掉落回碟子里,幸亏了香兰及时的低呼了声,容纤月才算是回神。

“娘娘,这是好消息啊!”

香兰不解,忙给容纤月奉上暖茶。

虽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可身在宫中多年,这前朝的官员品级任免什么的莫约的也知道一些,便是吏部大员,那关于官员任免之权也不过是在六品之下,显然皇上此番依然是给了容宗瑾天大的权利。

只这一,容家再度崛起便是指日可待。

容纤月弯了弯唇角。

连香兰都能明白的事情,她又焉能不知。

只是这所谓“利国利民之要务……”

“可知道是什么事?”容纤月问,

香兰想了想,“奴婢不敢多问,只是隐约的知道是和农商,府衙什么有关的……”

果然——

容纤月暗暗抽了口气。

这不就是她先前要春桃告诉容大公子,然后前些日子春桃寄信过来简单的聊了几句当中进展内情,而那封信又不小心被某人得知的东东吗?

呵!

说什么是容大人上的折子,这根本就是他从她的信笺里知道的内容然后硬生生的压到容宗瑾的头上的。

经过她这些日子在京城的闲逛,知道了这里的物质什么的并不算是匮乏,而且人心尚算朴实。再加上在书上还有一些折子里知道的江南郡虽然比之北方略有不足,却也是富饶之地。她就有心想瞧瞧。而后来,又正赶着容宗瑾被贬斥到了那边,她也就顺带的想着弄一些她所知道的能促进发展的内容,问问容宗瑾在那边有没有可能实施。

当然,也只是问问……若是说的太仔细了,唯恐容宗瑾对她这个“妹妹”产生疑惑。那就得不偿失了。

再说,那封信里,容宗瑾也只是稍稍的进行了下调查而已。

可尼玛也只是开头而已,那位又何必把这些事情弄到风口浪尖上?

又或者,当真是容宗瑾上的折子?

“香兰,告诉常总管,就说本宫今儿亲自下厨!”

…………………………

晚膳。

不,确切说还没有到晚膳的时候,那位就步履矫健的走了进来。

容纤月看到来人,眼中一亮,

“皇上来的好早!臣妾还没有预备呢!”

娇媚动听,美艳动人。

夜凌璟眉心紧了紧,摆手。

宫中的宫随宫婢躬身,香兰在奉上暖茶之后就乖巧的退了下去。

房间内,只有帝后两人。

“又气了?”

夜凌璟问,就像是说着手里的茶盏如何如何的语气,随后,坐到她身边。

容纤月脸上的笑容更深,“臣妾怎么会生气!”

——靠之,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夜凌璟伸手,就往她的鼻头上刮过去。

容纤月眉角微动,一偏头,躲了过去。

夜凌璟一手扑了个空,顺势的移到她的耳朵上,捏了下她的耳垂。似有宠溺的在她的耳边说道。

“看,这还不生气?”

“……”

容纤月暗暗呼了口气。

哈!

知道她生气了,这还过了好几个时辰才过来。

显然是不把她的生气恼怒情绪什么的放在眼里。

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唇角笑意浮动,“听说,今儿皇上大赏了大公子?”

“嗯!”

夜凌璟点头,低眉斜睇着她。

虽然后面是不置一词的意思举动,可摆明了就是说他知道她在为这个纠结。

先前容纤月还觉得心头火起,可眼看着他的表情,容纤月心头的火气竟诡异的压了下去。

“大公子真的是给皇上上折子了?”

容纤月揪着他的袖口问。

夜凌璟唇角轻扬,“纤纤以为呢?”

容纤月眯了眯眼睛,“……没有!”

“嗯!”

夜凌璟点头,“那就是纤纤以为的吧!”

什么叫“纤纤以为的吧”!

容纤月匀了气息,“臣妾不知道大公子给皇上上折子说的是什么。只是前几日春桃的信笺,皇上也看了。若是容大公子所上的折子上说明的是那些事情,臣妾以为皇上还是要小心斟酌一下!……毕竟大公子也是初到江南,所想所为或都只是眼见,或并不以为实……”

容纤月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着夜凌璟从袖子里掏出来一样东西。

正是一本折子。

折子上最正中的几个字清晰的映入容纤月的眼帘,容纤月后面的话嘎然而止。

折子上的字迹,先前容纤月并不熟,可看了春桃的那封长长厚厚的信之后,容纤月已经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容宗瑾的笔迹。

——“臣江南郡容拜叩圣上”

所以,这,这还真是折子?

容纤月顿时额冒黑线。

“或许,纤纤可以眼见为实?”

夜凌璟扬了扬手里的折子,

“……”

容纤月的嘴角都有些发抖。

她以为是他是拿着她收到的那封信来做文章,却不知道这根本就是那位容大公子的所为。

他也一定是知道她或是误会了,却只字不提,只等着她在这边怒火暴涨,等着看她的笑话?

好吧,某些男人的小心眼,劣性根什么的,她可以当作没看到。

可,就算是容大公子想要早些从江南郡回来,这样的举动也未免太,太不沉稳。

和她所以为的那个容大公子几乎不是一个人。

“纤纤也说了,并不知道宗瑾折子上说了什么,心怀疑虑,也是人之常情,只是宗瑾也是为了你,为了容家……”

夜凌璟的声音低低耳朵在她的耳边回荡而过。

若是原来,容纤月或还能从夜凌璟的话语里听到一些诡异的味道,可现在,她只能脑袋里只忧心焦虑不已。

正是因为她知道,所以才更焦心。

所谓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她所写所说的那些也就是随口一提,谁知道江南郡实际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什么情形。这万一出了事情,那结果根本就不敢想。

“若是纤纤忧心,不妨就瞧瞧,毕竟这折子上也写了纤纤……”

不等夜凌璟说完,容纤月就把折子夺过来,翻看。

……

手里骤然一空,夜凌璟眼瞧着折子落到容纤月的手上,嘴角浅浅的勾起一抹邪魅,夜凌璟反手搭到了容纤月的腰身上,手掌在她的肚子上慢慢的抚过。

低眉斜睇,目光看着她的腰腹,温情蔓蔓。

此刻容纤月也顾不上,一目十行的看完。

当看到最后,容纤月心头那股悬起的心房重重一落。

这折子上哪里写了“纤纤”?

她根本就一个字都没有看到,不过折子上所言,比她所想的还要详细的多。当中显然是人家早就做过相当深的研究查探。比起她收到的信笺上所

言更是要详尽,细致的多。尤其到了最后,还压上了容家的百年之名。(虽说容家的百年之名被前面的容相糟蹋的差不多,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放心了?”

像是知道她所觉,夜凌璟低低的说,鼻端的气息在她的耳边吹起悸动,容纤月一颤,回神。

……

面前的男人近在咫尺,那俊美的面容在她的眼前璀璨成晕。

容纤月弯起唇角,双手往他的脖颈上搭过去。

“嗯!”

她点头。

“那就好!”

夜凌璟垂眉,伸手把她鬓角间的发丝敛了敛,目光深幽,瞳孔中容纤月的身影清湛如冰水。

“纤纤,这些法子当中,可有你的功劳?”他问,

“啊?”

容纤月愣了愣,似乎不明白他所言。

“前阵子你出宫,竟往那些市井之处窜梭,朕虽不知道原委,可总也有些原因吧!”夜凌璟淡淡的说着,眼中微闪,

容纤月心头一跳。

她险些忘了她所有的举动应该都在他的耳目之下。

只是面上,容纤月还是维持着不解的模样。“什么?”

夜凌璟看着她,唇角微勾,“若非有你的缘由,适才又何必这般惊吓……连睿儿都不动了!”

说着,摸在她肚子上的大掌又揉捏了几下。

容纤月磨牙。

不就是睿儿老实了,一时半会儿的没有和他“互动”吗!

和她有什么关系!

容纤月拉下夜凌璟压在她肚子上的手,

“皇上想要说什么?”容纤月问。

夜凌璟挑眉,清俊的眼中含光,揽住她的腰身,

“朕,只是觉得你太累了!”

声音沉沉,若是发自内心。

容纤月的身子不由得软了下。

顺势的靠到他的怀里。

累吗?

一般的女子能宠冠后宫就已经是精疲力尽,而她还要努力的想要和他比肩。

若是她身后还有强大的娘家势力支撑,或者她有自己的势力,或许这一切都会来的容易些,可现在——大腹便便,还要为自己的日后做谋划。

一点一点,几乎是毫无希望,却又不得不为。

焉能不累!

“能在皇上身边,臣妾不觉得累!”

容纤月深深的嗅了口他身上的气息。

熟悉的气息让她安宁,

即便是这般的累,这般的觉得前路茫茫,可因为有他,或者一切都值了。

……

怀里的人混若无骨的靠在他的身上。

腰腹间,那似若蠢蠢欲动的小动静,让夜凌璟的眸子霎时的变软,变暗。

“那就好!”

他起身,把她抱在怀里。

随后往屏风帘帐后面的床榻而行。

容纤月一惊,“璟……”

“嘘——”

夜凌璟低眉,冲着容纤月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朕饿了……既然纤纤不累,就先满足朕,如何?”

“……”

禽,兽!

…………………………

…………………………

人家算是满足了。

容纤月累的手都有些抬不起来。

最后用晚膳的时候,索性就是人家眉眼含笑的一口一口的喂着她。

一边喂着,还一边宠溺的哄着,

“乖,多吃点儿……”

“睿儿在看着了,做母后的总要为榜!”

“……”

尼玛就是这么大了还要被人喂吗?

难不成他以后也想让睿儿去喂他的女人?

容纤月羞愤,可仍有些虚软的手实在是抬不起什么筷子来,最后也只能让他得逞了。

幸好,最后吃饱喝足,人家还有朝政要处理,嘱咐了她早些休息之外,就离开了。

瞧着凤仪宫中上下恭送着某人离开浩浩荡荡,容纤月默默的呼气,再呼气。

直到皇帝的御辇早就远远的看不到了踪影。

身后香兰过来,

“娘娘,这回可是放心了?”

容纤月的眼中微微一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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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支持!!

感谢【孙小焱】鲜花

158.新年&圣诞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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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的眼中微微一凝。

香兰瞧着容纤月没有回答,适时的噤了声,扶着容纤月回宫。

…窠…

自从春桃离开之后,贴身侍奉的宫婢便是香兰一人燔。

香兰侍奉着容纤月洗漱,又给备上了容纤月每夜里都会喝的暖茶。

正要退下去,容纤月唤住。

“真的,可放心吗?”

香兰侧头,看了眼墙角的滴漏,从皇上离开到此刻已经快半个时辰。

香兰看向容纤月,

“皇后娘娘不信皇上吗?”

信吗?

容纤月抿唇,眼中几闪。

看着窗外隐约的月色,嘴角浅浅勾出。

“不是不信,而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本宫也是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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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郡。

不同于京城的百木凋零,这边草木微枯,菊花点点。

虽有寒风,可比起北方的寒凉却是温暖怡人。

月色高悬。

江南郡府衙。

偌大的府邸肃然清静。

明亮的书房,烛光摇晃。

正中的座位上,一人正襟而坐。

“吱呀——”

房门开启。

一人走了进来。

随带而来浅浅的茉莉花香,使得桌案后面的人闻而抬眸。

看到来人,他扬起唇角,和煦的面容上浅笑和缓。

衣裙涟漪迤逦,清秀美丽的面容娇红羞腆。

“妾身给相公预备了汤羹……”

书房不大,只是咫尺之间,她便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容宗瑾弯唇,在她把杯盏放到桌上之后,伸手把她拉到身侧。

座下的椅子虽不甚宽大,可也勉强能坐上两人。

“怎么不早些歇息?这些事情让下人弄就好!”容宗瑾似有责怪。

春桃摇头,“伺候夫君是妾身的本分,哪能假手于人!”

容宗瑾眼中微光闪动。

他点头,在春桃的手上握了握,随后伸手去端汤盏。

掀开汤盏,里面的茉莉花香浓密溢出。

整个书房都被这香气笼罩。

“好香!”

容宗瑾由衷叹道。

“这是茉莉羹,原来主……”意识到自己一时说错了话,春桃忙改了话语,“——是我最拿手的!”

容宗瑾好像是没听到她的错话,端起茉莉羹喝了一口。

“好!”

他赞了句,继续喝。

很快就喝了大半儿,就在几乎要喝完的时候,容宗瑾停下,“你喝了吗?”

春桃点头,“妾身来之前已经喝过了,若是相公还想喝,妾身屋子里还有!”

“那就好!”

容宗瑾一笑。

唇角勾起的弧度让春桃看着心头剧跳。

容宗瑾不以为意,仰头把茉莉羹都喝了。

很快,杯盏空了。

……

容宗瑾忙碌着公务。

春桃在他的身侧没事,就给他整理着案上的卷宗。

来到这里之后,几乎每隔几日春桃就给容宗瑾收拾一番,春桃也已经习惯了。

容宗瑾看了一会儿卷宗,抬头看向春桃。

他知道春桃识字不多,就是春桃看了几眼上面所写,也没有关系。

“你经常这样做?”容宗瑾忽的问。

春桃手里的动作一顿,回头,目光有些闪烁,“这些事情都是大同小异,原来在宫里,小姐也是常看书的!”

容宗瑾弯了弯唇,目光在春桃刚刚整理好的卷宗上扫了眼,

他的位置,正好能看到上面扉页所写。

“若是我没看错,你左首的卷宗都是写地方风土的,而你手里的是正打算放到右手的,右首所放应该是地方要务!”

容宗瑾说的轻松。

春桃心头已经一跳,“相公,英明!”

容宗瑾险些失笑,“傻丫头,‘英明’这两个字不能随便乱用!”

春桃扯了扯嘴角,有些尴尬,“原来在小姐身边,小姐就这样说奉承皇上的,妾身一时忘了……”

容宗瑾唇角含笑,“所以,原来也是你帮月儿收拾了?”

“嗯!”

春桃应了,后转身走到桌案前,把容宗瑾喝完的汤盏拿起来,“时候不早了,妾身就先告退了!”

“嗯!”

容宗瑾点头。

春桃弯了弯身子,退了下去。

……

房门关合。

容宗瑾低头看着手头上的卷册,看了几眼,容宗瑾再度抬眸,扫量了眼四周。

只是一会儿的工夫,春桃就已经收拢的整整齐齐,没有丝毫的混乱。

可见,她是做惯了这些。

……在宫里不过一年,她已经和原来在府里完全不同了。

机敏,更多了几分小心。

连对他也是含糊不敢多言。

她是侍奉在月儿身边的,自是处处都是向着月儿。

只是原来,春桃并非如此。

是以,这一年,确切来说是月儿从冷宫出来这些时日,变化还真是大。

不止是春桃,还有,她。

容宗瑾翻阅着手里的卷宗。

这些,是他在京城处理政务的时候就早先获悉的关于江南郡的事情,甚是此次调到江南郡也是他向皇上恳请的。

所以,那份折子,不是他一时莽撞,而是早就有所准备预料,所以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准备的如此齐全。

只是那当中的各些法子,却是实实在在的出于她之手。

他早就对江南有所了解,而她在入宫之前,却是连京城都没有出过半步。

这当中的各种差异,她又怎么会知悉?

就算是她如传言般当真也有协理政务之权,可这当中的法子却是闻所未闻。

她,还是他所以为的月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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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容纤月有忧心,可手头上的事情忙碌,又加上还要顾着越来越沉重的肚子,尤其前面又是一派的风平浪静,没过几日容纤月就把全部的注意移到了准备新年的事情上来。

虽说前面都有依循的惯例,可大夏对新年的重视还是让容纤月觉得叹然。

不止是内外的各中官员忙着奏报这一年的总体“工作总结”,就是外邦各个附属国也都各自回家过年。边疆别有的安静。百姓们就更不要说了,后来几次的闲暇出宫,容纤月都几乎被来往准备过年的行人匆匆撞了肚子,以至于某人忧心,直接就给她下了禁足令。

于是乎,在连交战都停了的新年之下,各个官员拜送皇家的过年礼单什么的也就几乎湮了容纤月的眼睛。

在京郊行宫养病的谢妃家人上下来往也要从容纤月的眼前过去。是示威也好,恐吓也罢,谢家上下十多官员的名单还真是让容纤月开了眼。而上面明摆着写的镇守边关的谢将军不日也要回京。

还有宁亲王,虽说这阵子老实了不少,几乎没有消息,可宁亲王这奉送上来的礼单还是让容纤月恍惚了下。礼单上写的清楚,不是旁的官

员奉送的那些年货,而是佛寺当中的香檀,经书。

所以,宁亲王是要一心向佛了?

还有容家,容宗瑾似乎是要回京暂住,等过了年,再回去江南郡。

容纤月把这些事情一一奏报了皇帝。

皇帝夜凌璟听了,轻描淡写的回答,

“宗瑾回来正是时候,朕也好和他好好商谈一下江南郡的境况,如宗瑾所言,若是我大夏把江南郡处理得当,或可能成全了我大夏的鱼米之荒。还有,你们兄妹也该好好聚一聚。”

“澈是寡淡,不理会他也就是了。”真是会解释,这大过年的,准备个香火什么的不觉得诡异?

“至于谢家一直就是这独来独往,跋扈的性子,看惯了也就是了。安华这阵子替朕守护边疆,也是辛苦了。”只字未提谢华婉?

容纤月点头应了。

“是,臣妾遵命!”

“这就完了?”

话音刚落,夜凌璟挑眉,一手托着她的下巴,认真的瞧着她脸上的神情,“朕没有提及谢妃,纤纤好像并不以为意?”

容纤月别过下巴,躲开他的手,娇嗔的瞪过去一眼,“皇上不是也不以为意?”

某些事情就不要她说的太详细了吧!

连自己亲弟,她的兄长的醋也要吃,倒是不知道谁更来的小气了!

……

面前的人面容如花,在宫灯的照耀下,明媚浮动。

挺起的腰腹鼓胀,就像是个球盖在她的肚子上,看似好似破坏了此刻的明媚美好,可偏偏看在他的眼中,她又更多了娇媚,春华。

便是人间春色也不过如此。

夜凌璟的眸子渐暗,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朕的纤纤,就是让朕欢喜!”

幽幽的轻叹入耳,容纤月心头又是一颤。

她放松了身子,靠在他的怀里。

鼻端所嗅,身侧的力道环抱,都让她沉迷。

良久。

“纤纤有件事想要皇上应允!”容纤月忽的开口。

“什么?”

“近新年,宫中上下大都能收到宫外家人的亲近之心,只是也不乏当中有些宫婢身无长处,家境贫寒……”

“纤纤想要怎么做?”

“我想……”容纤月窝在他的怀里,眼中些许的闪过碎光,“一国之母,母仪天下是纤纤的重责,此刻若是说纤纤想要天下百姓同乐富足也不过是说说而已的愿望。只是纤纤好歹是宫里的主子,这举手之劳,还是想要帮一帮……”

夜凌璟沉吟,点头,“好,那就如纤纤所言!”

容纤月欣喜,从夜凌璟的怀里探出头来,

“太好了!”

…………………………

大夏的新年转眼即至。

只是数目之日,便已经到了大年二十三。

在大夏来说,便是百姓迎接新年的前一个小年。

嫁出去的女子要在这一日回婆家,以示共度新年。家中上下其乐融融,虽没有新年的热闹,可也是欢喜之日。

而也就是那日的夜间,前朝小宴百官,后宫中皇后宴请宫中美人儿,也示共度新年之意。

热闹的烟花在空中燃放稍许。

宫中灯火通明。

前面的凰牒殿中,隐隐的丝竹声透耳而来。

后宫中,皇后也在凤仪宫中宴请,可因为皇后身子不便,故而没多久就各自散去了。

只是虽是如此,后宫中仍时不时的传来欢喜声声。

因为在后宫的宫宴结束后,皇后乘坐着凤辇,挨个的宫中行走了一番,各个宫中潦倒的宫婢宫随几乎都收到了皇后的体恤。或配饰,或银两,或减免重重,都是奉在一模一样的袋子里,当各人拿到手里之时,便都是惊喜非常。

一声声恭贺皇后娘

娘千岁,皇后娘娘万安之言络绎,直到皇后一行人的驾辇消失在宫灯灯火之下,仍渺渺不绝。

凤辇摇晃。

隔着厚重的帘帐驾辇围幔,香兰在外面轻声低叹,“娘娘的法子,真是太妙了!奴婢只若是望之项背……”

随着香兰赞声,其后随行的凤仪宫众人也跟着应声。

“娘娘睿智……”

“就是,连奴婢们也想要娘娘的赏赐了……”

“……”

听着帘帐外面的声音,驾辇中,容纤月的嘴角勾起浅浅的弧度。

“好了,你们都是本宫身边的,又焉能少了你们?”

……

听着里面的声音传来,外面的一众宫婢宫随若非是各自手上都各自拿着东西,几乎都要跪倒叩首拜谢了,“多谢皇后娘娘——”

那齐齐的声音,震得容纤月的耳朵都有些发软。

……毕竟这是她盗窃某些人家的手段而来的法子。

就是告诉自己无所谓,也难免有些心虚。

唉,谁让她是好人呢!

……

驾辇前行,稍稍的慢了些,香兰在帘帐外低问,“皇后娘娘,再往那边,就是冷宫,还有安阳殿了……”

容纤月略微沉吟,“此番是年里,不论是哪里,都一视之……”

“是!”香兰应,“她们蒙了皇后的恩宠,也是她们的造化……”

……

而毕竟那边阴凉,容纤月坐在驾辇之内,没有下辇,奉送的各种“礼物”什么的就都是由香兰和其他的几名宫婢奉行了。

而因为那边的宫婢宫随都是因为伺候主子不利或者是各种错误才被打发到这种寒凉之地来的,故而各种的恭敬比起先前在各宫中赏赐的时候更是感激,还有直接叩头在地上,几乎头破血流的。

往回走的路上,容纤月听着香兰的描述,不由轻叹。

“她们,也是不易!”

“娘娘才是不易,这大冷天的,不顾寒凉,不顾身子的跑来跑去,若是皇上知道了,恐怕又是要责罚奴婢等人了!”香兰道。

“哦~!”凤辇内,容纤月拖长了声音,“敢情香兰是不想陪着本宫走这一趟的……”

“娘娘,奴婢才不是——”

“好了,我知道!”

容纤月一笑,掀开帘帐,露出半截面容,“停一下!”

香兰一愣,忙四下里打量了番,“娘娘,这边尚且僻静……”

容纤月弯唇,温婉和容,

“停下!”

“是!”

无奈,香兰吩咐后面一众人等停下。

…………

驾辇停靠。

容纤月走了出来。

身上的厚重披风裹着她的全身,手上捧着的暖炉温暖如春。

雍容的面容因为驾辇里的暖和透着温润的光泽。

宫灯摇曳。

晃动的光亮下,容纤月的目光如天边星辰银海。

“陪我走一走……”

容纤月伸手搭到香兰的手背上。

香兰相随,身后宫婢宫随执着宫灯。

一行人,缓缓而行。

……………………………………

前面的宫灯微晃。

眼前小径两侧雪色堆砌。

四周的墙壁,破壁残桓。

头顶上,迷蒙的月色投泄下来。

脚下的路径似乎越来越清晰,容纤月却觉得心跳,几乎停滞。

“娘娘,这是哪儿?”

身侧,香兰瞧着前面的路径,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四周保护在侧的侍卫也警惕起来。

容纤月看到香兰的表情,知道她也是不知道。

她看了宫中上下的布局,尤其是这个方向……数月前,她觉得似曾相识,却还没有机会再度过来看过的地方,却是根本没有呈现在那宫中的地图当中。

据她所知的,这宫中的地图曾在皇帝登基之后,修改过。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极有可能,就是谢妃临走时在她凤仪宫告诉她的那个,魂殿所在。

——“或许皇后娘娘会把臣妾所言当作笑话,可臣妾还是不得不说,皇上他,当真的是有秘密所在,而那个秘密就是,魂殿!”

——“皇后娘娘应该记得臣妾先前曾提过,只是后来皇上亲自到了臣妾殿中告知臣妾不得妄言,臣妾才没能说出来,而此番,臣妾念在皇后娘娘于臣妾病中探望之情,便不妨告知了皇后——那个魂殿,就在皇宫之中。”

——“原本,臣妾也多方的想要探知魂殿所在,可奈何臣妾一点儿也谈听不到,再加上先前皇上曾警告过臣妾,臣妾也不敢违拗。如今臣妾病重,皇上连探望臣妾都不愿为,可见臣妾在皇上的眼中也不过如此。而既然臣妾已经明白,那还有什么可要瞒着皇后的?”

——“皇后娘娘,臣妾不是皇后可要警惕之人,而皇后若是想要与皇上亲如一体,恐怕那个魂殿……就是皇后的心头梗刺。而臣妾到底是不是危言耸听,就看皇后睿智了——”

思衬掠过,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目光从自己的脚下一掠而过。

适才在驾辇之中,她脚下脚环上流动的异彩尤为的明亮。

是巧合,还是命中注定?

她已不想探究。

因为她知道,想要知道的,已经全都在那个魂殿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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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牒殿。

丝竹曲乐声声。

京中二品以上的官员齐聚当中,虽不过十多人,可偌大的凰牒殿中,也已经是热意氤氲。

高高的龙案之下,左右两侧,便是朝中的肱骨官员。

文武交错,举杯交盏。

当中有原御史台大夫,现却是堪堪从西北疾驰而归的谢安华谢将军。

有曾在前些日子的宣德门要案当中被胁迫的宁亲王。

更还有在宣德门前效忠于皇上的容宗瑾,如今身为江南郡郡首的容宗瑾。

三人相邻,都是处在龙案左首。

彼此杯盏交错,笑意盈盈。

可见皇上倚重之深,更可见这当中的暗潮汹涌。

是乎,外面的官员们瞧着这一幕,都深深的以为当今皇上的平衡之术,已然出神入化,神鬼莫测。

……

龙案之下,笑语声声。

龙案之后,头戴高冠的夜凌璟风华倾城,俊美翩然。

低眉间,冷目如魅,眼中碎光如辰。

嘴角微扬,似是所有都看在眼中,又好像什么都不曾看到。

深邃,冷幽。

已然不是曾经的年少君王。

侍奉在侧的常总管悄悄的过来低低的在帝王耳边说了些什么。

虽只是稍许,殿内的交谈声已然不可察的轻微了稍许。

帝王似乎有所觉,抬眸稍挑,立刻,殿内再度欢宴。

夜凌璟眼中淡淡的泄出一丝笑意,抬手示意身侧的常总管退到一边。

“看皇兄很是愉悦,若是有什么好玩儿的,皇兄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同乐!”

龙案左首之下,宁亲王夜凌澈先一个扬手,唯恐人听不到的大喊,

身上藏青色的蟒袍在宫灯之下,别样显眼。

夜凌璟淡淡的在夜凌澈的身上扫了眼,“不过就是皇后在后宫当中寻到的有趣之事!”

“皇后”两字出。</

在场的众人脸色都有些异样。

百官交谈声顿,谢安华抬头,容宗瑾的眼中一凝,先是看了眼谢安华,方抬头往龙案后看去。

“什么有趣之事?”

似乎夜凌澈全然不为所动,继续好奇。

夜凌璟淡淡的扫了眼,端起案前的酒盏啜了口,

“不过就是行了个方便……”

“……”

夜凌澈脑门上有些发紧,他都已经说的这么明白了,怎么皇兄还在敷衍。

“常总管,你说——”

夜凌澈问向常总管。

常总管瞧了瞧夜凌璟,又看向夜凌澈,“奴才不敢——”

“哈!”

夜凌澈仰头轻笑,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夜凌璟淡淡的瞥了夜凌澈一眼,举著向案上的饭菜,更是淡然。

眼瞧着,夜凌澈觉得心头更是郁闷,转头,夜凌澈看向容宗瑾,“你,好奇吗?”

容宗瑾拱手,“臣以为皇后并非随性之人,今日圣上与民同乐,皇后所为定是让圣上欢喜之事!”

容宗瑾的声音不大,四周众人,包括龙案之上的夜凌璟也都能听的清楚。

夜凌璟眉梢微动,淡淡的瞥了容宗瑾一眼。

夜凌澈眼中光芒顿生,“咦?还是容大人知道自己的妹子性情!”

这很有些夸张的话出口,还没有落地,后面就有人很不给面子的“噗——”了声。

正是谢安华。

夜凌澈怒目回头,容宗瑾也转头。

但见一身戎装的谢安华正擦着嘴角的湿意,看着两人看向他,谢安华放下杯盏,冲着两人就是一辑。

“宁亲王,容大人,不要误会,刚才我只是呛到了!”

“呛到了?”

夜凌澈睇过去,

很是不相信。

谢安华点头,一本正经的很是严肃,“自然——只是误会!”

骗谁啊!

夜凌澈肺腑了句,眼角瞅着龙案上面皇兄正往这边看过来,撇了撇嘴,冲着容宗瑾挤了挤眼睛,“他这是在说宗瑾你对你家妹子知之甚少!”

容宗瑾垂首拱手,没有搭话。

眼中却是微光稍动。

……

龙案之后,夜凌璟瞧着台下众人,面容不变。

没多久,常总管过来,低低的说道,“皇上,都准备好了!”

夜凌璟颌首。

双手一拍。

清脆的声音在殿内回响。

众人的声音稍顿,均抬头看向龙案后的帝王。

夜凌璟眉目微挑,一抬手。

下面的官员注目,看到常总管手里托着的一方盘子,盘子上,林林种种的堆放了数十枚的香袋,大红金边的颜色绚丽。

这是什么?

众位官员不解,一时面面相觑。

容宗瑾,夜凌澈,谢安华如是。

夜凌璟嘴角轻挑一勾。

“诸位,往日大宴,朕这边不过就是歌舞喧腾,皇后以为朕这边毫无新意,就把后宫里的小玩意儿拿给了朕,今儿,朕就和百官乐呵一下,如何?”

“臣等谨遵皇上圣谕!”

下面的一众官员应声。

齐声高喝,

夜凌澈,容宗瑾,谢安华立刻的明白过来。

想必这就是先前皇上含糊着没说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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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

不同

于凰牒殿中的热闹,僻静的小径之中,香兰扶着容纤月,警惕四顾。

在看到前面不远出现的宫殿之后,香兰微微的松了口气。

既然在宫墙之内,那是说皇宫之中。

虽不在她所知道的例数宫殿之中,却也应不会有危险。

“娘娘,这会儿想必凰牒殿正是热闹着吧!”香兰低低的说。

虽语气稍显轻松刻意了些,却是把周遭翻滚而来的寒意驱逐了不少。

容纤月脚下似有若无的一顿,弯了弯唇,“是啊!”

听到容纤月的回答,香兰的兴致似乎高了些,“前朝的那些大人大都是老迂腐,皇上虽是从皇后娘娘这边学去的法子,想必定是会让那些大人们大吃一惊!”

“嗯!”

容纤月淡淡的应了声,脚下顿住。

香兰察觉到,抬眸看去。

在看到前面的殿门时,香兰的脸上顿时惊诧。

这一路上,毫无灯火,若非是有宫灯明耀,还有小径而行,香兰都险些以为这里是宫中早已经被摒弃呃某处。可此刻,就在这一路的黑墨幽深,没有丝毫宫灯点耀之后的殿门之后,竟点着烛火。

这烛火辉映,明亮。

没有一丝的颓败之色,显然是点上不久。

而且这烛光之后的院中殿堂之内,虽紧闭着殿门,可隔着并不严实的窗子,里面似乎更是明亮。

这里,是皇宫。

却不知道竟也是别有洞天。

“娘娘——”

香兰低呼。

容纤月身形未动,抬手止住。

香兰顿时噤声。

身后,宫婢宫随侍卫扇形散开。

很快,这寂寥,别有洞天的宫中一偶,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杂草丛生,狼藉一片。

看上去比她曾住过的冷宫还要显得冷幽。

可偏偏,这熟悉的让她心悸的窒息,扑面而来。

这里,就像,就像……

容纤月立在原处,紧紧的攥着袖口,方没有让自己低呼出声。

可就是她想要惊呼出声,此刻也发不出丝毫的声音。

因为喉咙此刻已经梗塞。

香兰就在容纤月的身侧,先察觉到她的异样。

香兰神情一凛,反手一招。

数名侍卫上前,小心探查。

容纤月眸子微缩,紧盯着那几名侍卫往殿内行走的方向,嘴角沉抿。

就在众目之下,那几名侍卫就是在院子里打了个转儿,然后就回了来。

遂,躬身跪倒,

“娘娘,前面无人!”

香兰立到他们面前,目含惊疑,“你们可去殿内查看了?”

那几名侍卫侧目相视,为首一人应,“是!”

话音落,立刻哗然。

众人都看得清楚,这几名侍卫根本就没有往殿门的方向而去。

这不是公然欺瞒?!!

“皇后娘娘!”

香兰看向容纤月,眼中有些惊恐。

他们都是奉命保护在皇后娘娘身侧的,自不敢有任何欺瞒,何况还是在众目之下。

所以,这当中定有蹊跷。

就像是数月前,凰牒殿外,密林中的那个迷阵一样……

“皇后娘娘,此地危险,还是……”

“不妨事!”

容纤月淡淡开口,止住了香兰后面的话。

“可是……”

香兰还想要说什么,容纤月已经抬脚往先前侍卫所行的方向而去。

……

“皇后娘娘——”

先前探路的侍卫已经知道了自己一行人应该是中了算计,几乎一起的跪倒到容纤月的跟前,“还容属下等再去探!”

容纤月看着紧闭的殿门,缓缓开口,

“你们跟着我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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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她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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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行五步,左转。”

“三步,右转。窠”

“七步,后转。燔”

“一步,直行。”

“……”

和缓低柔的声音如天外来音。

前面带路的是先前进去的侍卫,此刻跟随着身后的声音而行,脸上的惊诧越来越盛,到最后,呼吸都几乎屏住。

明明刚才也是走的这条路,可又好像完全不同。

就是连院中这枯萎的花圃草丛都好像移了位置。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或者,这就是传说中的移形换影?

……

身侧,宫灯摇晃。

容纤月看着四周走过的枯萎蔓藤狼藉,眼前恍惚的竟是闪过那一团团的碧绿草色。

——一个俊秀的少年,立在前面。

冲着她开口轻唤,

“纤纤——”

而她,则是脱口而出,“你认得我?”

后,头顶上,那一轮的血月在空中诡色乍然。

容纤月忽的抬头。

头顶上,弯月皎洁。

清朗的碧空,似若寒意清明。

“娘娘……”

身侧,低低的呼声传来。

容纤月回神。

身侧,身后,身前的众人因为她刚才的恍惚,都停下了脚步。

容纤月浅浅的吸了口气。

若是她所料不差,再前行三步,那殿门就在眼前。

只是此刻,是前行,还是回转?

“娘娘……”

香兰小心的看向容纤月的腰腹。

容纤月闭了闭眼,当再度睁开眼睛,眼前已经是一片清明。

“前行三步——”

容纤月开口。

“是!”

前面的侍卫应诺,前行三步。

眼前明明还有段距离的路程瞬间缩小,三步过后,那看着还有数十步的殿门竟然就在眼前。

侍卫惊愣。

手中兵刃握的更紧。

为首的前行了几步,兵刃碰门。

紧闭的殿门打开。

一股浓郁的香气轰然而来。

正是青竹香。

容纤月袖下的手紧紧一攥。

“退下!~”

容纤月低喝。

正要进去殿内的侍卫退到两侧。

视线中,殿内迎面而来的红色帘帐,随风飘舞。

当中络绎的烛光如星辰点点,辉映。

……

容纤月缓缓的走了进去。

一步步,像是踩在心头。

眼前迷蒙,那像是梦中的俊美少年在她的眼前轻眉浅颦。

一言一语,还有,那枚曾在她的面前几度浮现的月形玉佩。

——“云纹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如意延绵无边。”

……

殿门开启。

殿外的寒风映入。

空荡的殿内,

轻飘的帘帐飞扬。

地上,四周。

点点的烛光燃起。

渺渺的青竹香,围绕。

衣裙飞舞,迤逦。

好像整个人都立在那天边的银河星辰当中。

似梦,似幻。

层层的帘帐掀开,烛光中,在殿内半空飘荡着的画卷似隐若现。

风卷帘帐。

画卷舞动。

身后,帘帐掀落。

画卷中,流畅的线条,飞扬的裙角,联袂。

终,画卷平落。

画卷上,正中的女子清晰的呈现在她的面前。

娇嫩的面容,眉目带笑。

犄角的发髻,飘带飞扬。

纤细的腰身,举手投足。

栩栩如生。

那女子,那孩童,不就是……

“啊……”

身后,低呼起,正是香兰。“这不是……”

香兰噤声,后面的话含在喉咙里。

容纤月动了动唇角,“……是不是,觉得,与本宫想像?”

幽幽的声音吞吐在空荡的殿中。

渺渺青竹香,恍惚,若梦。

“奴婢,奴婢……”

香兰含糊,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此殿,她在宫中多年,竟从不知晓。

而主子,似乎早有所觉,径直而来。

且方才,就在这殿外,迷局重重,若非是主子指点,她们又焉能走的进来?

何况,这殿中,偏偏,又是主子的画像。

尤其这看上去主子才不过八,九岁。

便更是不知如何可辨。

……

耳后,犹豫声声。

容纤月只恍若不觉,眼前,只有那幅画卷中的女孩儿。

墨色流畅,知这画风娴熟。

眉目若华,道这情意深浓。

可,这画中女孩儿的衣衫,配饰,岂不就是那梦中女孩儿的模样?

不,那就是她……

蓦的,脑中一片恍惚。

容纤月身子一晃,

再也站立不稳。

耳边,惊呼声起,“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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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牒殿中。

官员们脸上各自欣喜。

方才常总管捧着那碟子走过,各自都从上面拿下来一个大红的锦囊,里面放置的东西各有不同,有配饰,有珠玉,有银票,甚至还有官上一级,或者官俸加数的字条。当中字迹自是皇上亲笔所书,更还加盖上了印鉴,以示君无戏言。

当一圈走下来,在场的各位官员手中竟没有一个相同的。

而看着旁人手里的锦囊内容,有欢喜的,有失望的,可不管如何,脸上的喜色比起往年均要看上去欢喜的多。

当常总管走回皇帝身边,众位官员几乎一起跪倒,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声高入耳,几乎震耳欲聋。

“起来吧!”

高高的龙案之后,夜凌璟抬手。

众窸窣声起。

众目所望,夜凌璟眉目青黛。

“此,皇后所想,虽不过小玩意儿,众位还是要感谢皇后……”

“是!”

一众人等躬身。

左首前面的夜凌澈冲着容宗瑾挤了挤眼,“皇兄对你家妹子不错吧!”

容宗瑾垂首,没有应声。

看着容宗瑾没有理会,夜凌澈嗤了声。

谢安

华看在眼里,嘴角清淡一勾。

当众官员归位,也便是到了夜宴的结束之时。

而高台上,皇帝刚要开口,后面一宫随急急的进来,在常总管的耳边说了些什么,常总管的面色大变,立刻就到了夜凌璟的耳边低语。

容,谢,夜凌澈三人就在皇帝左首,都下意识的瞧着皇帝的举动,在看到常总管的惊诧之下,三人心头兀自微惊。

若是朝中要事,定然不会是宫随相告。

显然是后宫的事情。

而后宫中,此刻最为重要的人,还能是谁?

夜凌澈,谢安华不约的看向容宗瑾。

容宗瑾的嘴角狠狠一沉。抬眸看向龙案后的帝王。

“什么?”

夜凌璟猛地站起来,方才悠然的面容瞬时变得深凝。

下面的官员见状,便是连呼吸也小心了起来。

只是夜凌璟根本就没有看向他们,拔腿往后而行。

走了几步,方像是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眼夜凌澈,“宁亲王代朕言之……”

“安华,宗瑾,随朕过来!”

……………………………………

凤仪宫。

清静,肃宁。

凤仪宫中上下宫婢宫随都跪倒在地。

内中的寝宫当中,四五名太医环绕探视诊断。

一侧的桌椅之上,夜凌璟沉闷而视。

嘴角紧抿,按在桌上的手背紧紧攥起。

隔着屏风帘帐,外面的谢安华,容宗瑾两人相对而立。

容宗瑾目光紧盯着前面的那道屏风,袖下的手已然轻颤。

“放心,有皇上在,定不会出事!”

谢安华看在眼里,低低的安慰。

容宗瑾浅浅的呼了口气,拱手,“多谢!”

正就是此刻安静之际,门外陡然些微的嘈杂声起,

一人大步的进来,嘴里低呼着,

“皇嫂如何了?”

说着,人已经到了谢安华,容宗瑾身侧。

寝宫内,寂静安宁。

夜凌澈的话没说完,就知趣的收敛了声音。

闭了嘴。

屏风内,夜凌璟淡淡的睇了外面的几人一眼。

沉声,“如何了?”

为首的太医惶惶然,“回皇上,臣无能——”

“啪——”

杯盏破碎,激碎了一地。

……

“皇上恕罪!”

太医们哗啦的跪倒一片。

外面的三人听到声音,也急忙的赶过来。

“皇兄——”

“皇上——”

“皇上——”

三人不约的跪倒。

夜凌璟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到了屏风之外。

三人对视,忙跟着过去。

后面,太医擦着额头上的汗,也跟了过去。

……

“臣等虽未能察觉到皇后晕倒之因,可皇后脉搏平稳,腹中皇嗣安康,却也无事!”

太医跪倒叩首,“臣曾在医术上看过类似的病症,说皇后此相,或是沉于梦,还于神!”

“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夜凌璟问话,夜凌澈急问。

话音出口,夜凌澈意识到自己的焦急,往后稍稍的退了半步。“臣弟只是忧心皇嗣!”

夜凌璟看了他一眼,垂眸看向脚前跪倒的一众太医。

“若是皇

后有什么闪失,朕诛你们九族!”

“是,臣等不敢!”

众太医叩首,更是颤栗。

不想再看到他们,夜凌璟摆手,“退下!”

“是!”

太医们退下。

夜凌璟转头看向一直就跪倒在一侧的香兰,

“怎么回事?”

冷若声寒。

香兰只觉头顶上蔓延下来彻骨寒意。

“奴婢不知道,奴婢和娘娘只是到了一处殿房,皇后娘娘看了那殿里挂着的画像,就,就……”

香兰颤颤,几乎说不完全。

听闻,夜凌璟眸子猛地一缩。

谢安华,夜凌澈也是面色微变。

“那殿房在哪里?”夜凌澈急问。

听闻,容宗瑾的面色也是大变。

“奴婢,奴婢不知,那殿里燃了许多香烛,对了,还有青竹香……”

话音未落,夜凌璟猛地站起来。

夜凌澈脱口而出,

“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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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雾,又像是幻。

眼前一片的迷雾,就像是以往每次梦里出现的情形一样。

只是此刻不同的是,她低头,清楚的看到了自己的手。

梦里,就是她。

这里,是哪儿,又是怎么回事?

脑袋里混混沌沌,却是终于想到了晕倒前看到的那一幕。

画卷!

幼稚的孩童,栩栩如生的翩然。

不就是她梦中那幼时容纤月的模样?

只是,她明明就不是那个容纤月,又怎么会梦到?

容纤月霍得一个清明。

她低头,脚踝上,那一双的脚环流转光芒越盛。

难道,真是因为它!

就在她的思衬间,那脚环的流转顿盛。

骤然间,光芒大乍。

……洁白的房间,繁琐的仪器。“滴答”的声响中,病床上,被整个包裹在一起的人安静的躺在床上。床边,老幼不同,在掩着唇呜咽。

声声的让人心悸。

容纤月试图想要伸手去抓。可入手,只是一团白雾。

——“师傅,我们纤纤怎么总是做梦呢?只是做梦也就算了,可总梦到一个人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真有什么前世今生的?”

——“什么叫神魂不稳?我们不懂,我们只知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不想要纤纤离开,师傅,还请师傅想个法子!”

——“夺舍?师傅的意思是,那,那梦里的人在用这个法子凝聚神魂?那,那这样一来,纤纤,她,她不就……不,不行,不管付出什么代价,只要能让纤纤留下,我们都愿意做!”

似若是熟悉的声音入耳。

容纤月的眼中滑下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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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0.往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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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华美的床上。

娇美的人儿静静的躺在那里窠。

斑驳的光亮穿透帘帐,落在她的身上,晶莹如玉的面庞,如梦似幻燔。

浅浅的呼吸均匀,堪在梦中。

又好像下一刻她就能醒来。

咫尺之间。

床头坐着的人凝目而对。

“纤纤,醒过来吧!嗯?~”

一声声的低喃,如吟哦溢出。

绝美的唇瓣勾勒出完美的弧度。

幽深的眼中含着细碎的星光。

就像是九天的星辰跌落了凡尘。

他伸手拂过她的面颊,肌肤的柔润入掌,清楚明晰。

发间,手指所过,像是摸着稀世的瑰宝。

薄被下,那七宝环璀璨如华。

……………………

但见,天地辽阔。碧绿沧野。

就在那皇城的最为庄严之地——政务殿背后的某处角落。

轻盈的萤火虫飞,寥寥的轻风拂过。

俊美的少年坐在地上,晶莹如玉的面容有些恍惚,有些失神。

就在这片刻恍惚的时候,忽的听着不远处“噗通——”声响。

他猛地转头,那边的水池中荡起水波,一道人影快速的离开。

他一愣,随后起身快速的奔过去。

……

对于七岁的他来说,池子并不深。

很快,他就从池子里救出来一个孩童。

发丝凌乱,面色苍白。

几乎没了呼吸。

他的眸子一紧,抱着她往自己的殿中跑过去。

殿内空荡荡的。

他把她放到床上。

她身上的衣衫浸湿了他的床。

“来人——”

他喊。

身边的宫随不在殿中,只有他一个人。

最后他动手解开了她身上的束缚。

……

柔嫩的小身子躺在床上。

偌大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

苍白的脸上总算是恢复了一些血色。

也已经一身狼藉的他看了眼自己的身上,转到内侧去换衣服。

……

当他换了衣服出来,霍得吓了一跳。

床上的小女孩儿躺着还没有醒,旁边却是趴着一个五岁的小男孩儿。

滚圆的眼睛看着床上的小女孩儿,正伸手要往女孩儿的脸上摸过去。

“澈儿!”

他低呼了声。

澈儿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瞅着他,

“璟哥哥!”

“别乱摸!”他道。

“哦~!”

澈儿应了,矮手矮脚的从床上爬下来,挪到他的身前,“璟哥哥,父皇要我们去前殿,你怎么不去?”

他看着澈儿,扯了扯嘴角,“澈儿去,不就是了?”

“可澈儿也要璟哥哥一起去啊!”

“澈儿,那里有很多兄弟,你不会孤单的,何况,何况就是璟哥哥不去,也没关系……”

澈儿有些不明白,挠了挠头。“那……”

“澈儿去吧!”

他摸了摸澈儿的头。

澈儿点头,转身离开了。

澈儿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他收回目光,转头,却霍得发现

躺在床上的小人儿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眼睛,看到他看过来,那个小人儿摇了摇头。

“好可怜!”

袖下的手微微一紧,他浅浅的呼了口气,走到那个小女孩儿的跟前。

“你醒了!”

“可以离开了!”

说完,他便要离开。

“大哥哥~!”

娇嫩的声音比澈儿的话还要好听,他脚下稍停,

“大哥哥,能告诉我,这里是哪里吗?”

他回头,看着那个差不多三岁大小的小女孩儿。

“皇宫!”他答。

“哦~!”她点头,“那,大哥哥是谁?”

他抿了嘴角,没说话。

小女孩儿定定的瞧着他,过了会儿,忽的笑出声,“我知道你是谁,刚才你和澈儿的谈话,我都听到了!”

他的面色一变,转头,“我叫人送你回去!”

“等一下!”

他未曾回头,“什么?”

“大哥哥,你这样下去可不行!”

娇嫩的声音竟带着类似夫子的语气。

他嗤了声,“你都落到了如此田地,还问我?”

小女孩儿一愣,又是笑的咯咯的。

欢畅的笑声让他不由回头,

小女孩儿的眼中像是含着晶亮的璀璨星光,她看着他,一字一句,“宫里什么样,大哥哥比我更清楚。若是你一个人,怎么样都好,可你还有弟弟啊!”

“成王败寇,自古有之!若不去夺,就只有任人宰割!”

这话落在他的心头,像是激起了什么。

他不敢再停留,快步离开了。

……

他还是没有出现在宫殿上,只是叫人问了可是谁走失了小孩儿。倒是很快,就有人寻了来。

他认得,来人是朝中的丞相,容相。

他垂首,没有和那个容相对答。

只是当容相抱着那个小女孩儿从他的殿中出来的时候,他忍不住抬头看向那个女孩儿。

容相怀里的女孩儿怯怯的,轻抿着唇角,双目慌张茫然的看着四周。

而似乎只是转眼,那个女孩儿就变了个模样。

他看着容相离开的方向,似乎有所觉。

……………………………………

精致的亭台楼阁之中,他抬头看向天空中燃起绚丽的烟花。

烟花璀璨,明耀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稚嫩的面容仍是俊美,只是眉眼间已经多了几分坚毅,几分不逊。

他浅浅的呼了口气,往这府宅的偏门走过去。

刚拐过去,就听着不远处传来低低的笑声。

他闻声看去,便在那假山水池边上,看到了一个小丫头的身影。

那边只点着一盏灯火,小丫头正蹲在水池边,和旁边的孩童说着什么。

而那旁边的孩童——正是澈儿。

他的目光微敛,鲜少的泄出几分冷意。

此刻,澈儿似乎正是玩儿开心,可在夜色里发亮的眼睛却是让他看着眉头紧锁。

终于,不知道那个小丫头说了什么,澈儿离开了。

他走了过去。

渐渐清晰的灯火下,那个小丫头的面容渐渐清晰的映在他的面前。

他的心头一跳。

“你是谁?”还没等他开口,她问。

声音仍是稚嫩。

“不要问我是谁,离他远一些!”他沉声,就要离开。

“等一下!”

明媚的声动,她拦到了他的面前,歪着头打量他,“我好像在哪儿见过你?



他拧眉,“本殿下,不认得你!”

错步就要离开。

“哦~!我想起来了!”

她一拍脑门,小手拍在清亮的脑门上,清响。

“你现在已经在夺了吗?”

他目光一凝。深深的看着面前这个才不过五岁的小孩儿。

若是他没猜错,她应该就是容相那个庶出的女儿,容纤月。

只是,不都说这个小丫头怯懦成性,不善与人言,怎么事隔两年,当初不过一面之交,竟这么清楚的记得他。

……如她这般聪明的女童,若是他日敌对,恐怕不易。

他转头看向身后的池水,又看看面前这个不过刚到他胸下的小丫头。

正欲说些什么,却是抬眼就看着她倏的上前,双手搭到他的手臂上。

他一愣,旋即,眼前颠倒。

当回过神来,他已经躺在地上。

那个小丫头正坐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怎么,他的脸色立刻发烫。

“小丫头,你——”

“我什么!”她仰着头,手指头在他的下巴上点了点,“不要是看你长的帅,我才懒得说呢!”

“你有争夺之心又如何?若是像是现在这样,没有自保之力,那以后遇到危险,焉能苟活?”

他紧抿着唇角,没有回答。

她看着他,完全没有因为他的不理会感觉到丝毫的不自在,只是眼中闪动的细碎光亮更盛。

忽的,他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他拧眉,不去看她。

她嘻嘻一笑,小手在他的下巴上摸了下。

稚嫩的手碰在他的皮肤上,他的额角微蹦。

“就是你不说,我也记得,你是,璟,是不是?”

“以后,我就唤你,璟,如何?”

“璟,你知道我的名字吗?我……”

正就是她还要喋喋不休下去,他皱眉,“还不起来!”

“啊?”

她一愣,似乎才发觉到此刻两人姿势的诡异。

她笑着,跳了起来。

他也起来。

在他打量着身上的尘土的时候,她在旁边继续说着,“我看你也是很享受啊,我这么小的身板儿,你把我拉开不就好了?”

“唉,你说,是不是也对我有意思?”

再也听不下去,他开口,再度打断她,“你知道自己才几岁?”

她眨眨眼,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上穿着,又摸了摸头顶上的发髻,“我猜,也就是……”

“七岁!”

他道。

“啊?”她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置信,又有些晃神。

他察觉到,“怎么了?”

“没,没什么!”她忙摆手,随后又像是想到什么,“那又怎么样,我就不能找我喜欢的人吗?”

她,刚才说什么?

喜欢?

他的面颊上诡异的抚过一抹红晕,他别过头,看向头顶上的明月,“你知道什么叫喜欢!”

“怎么不知道!”她轻哼,“喜欢,就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一生一世一双人。喜欢,就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喜欢,就是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他听着,不由一笑。

“这,似乎都是男子的说法吧!”

“什么男子!”小丫头很不屑,“这都是那些老夫子把男子说的伟大了,当初没有女娲,不也就没有如今的世人?这女娲,不还是女子?再说男子和女子又有什么不一样?不都是人生父母?凭什么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佳丽三千?女子就要守着那一方的人,生同裘,死同穴?”<

他瞪大了眼睛,没办法想像这些话是从一个七岁的小丫头嘴里说出来的。

小丫头也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笑的越发的神采飞扬。

她拽着他的袖子,微微的晃,

“璟……”

他低头看着她,明知道她后面或许会说一些匪夷所思的话,还是问了,“什么?”

“你以后娶我,好不好?”

他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几乎同时,不远处似乎有什么细微的声音传来。

“谁?”他低喝了声。

没有人回答。

他略微沉吟,正要走过去。

袖子再度被她拽住。

柔嫩的小手摇着他的袖口,美丽的小脸儿娇俏,“要娶我!”

他拧了拧眉,“松手!”

“不回答,就当是默认了!”小丫头说。

“……”

他手上用力,挣开她,往那边走过去。

眼角身后所扫,那个小丫头歪着脑袋看着他,眼中灵动狡黠。

……

假山后面果然躲着人。

“澈?”

他讶然。

澈瞪着他,哼了声,从他的身边窜过去。

而就是澈刚过去,就听着澈的惊呼,“怎么了?你怎么了?”

他扭头看去,刚才还看着他笑的恣意的小丫头已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璟哥哥!”澈喊他。

他快步的过来,摸过了她的鼻息。“没事,你守着她,我去喊人过来!”

“好!”

澈守在小丫头的身边。

他快速的离开,横过小河假山,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

漆黑的夜幕下,躺在地上的那个小丫头的身影看着他的心头一颤。

没走多远,他看到了容府的家丁。

很快,那些人奔了过去。

他没有过去,隔着假山看过去。

那些人赶到,那个小丫头也醒了过来。

只是当那个小丫头再度醒过来,似乎很是害怕,胆怯。

隔得远,他看的不清楚。

直到澈回来,奇怪的嘟囔,“好奇怪!”

“怎么了?”他问,

“她好像不认得我了!”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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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不想再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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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

灯火明亮窠。

谢安华,宁亲王夜凌澈,容宗瑾,三人相对而坐燔。

三人的脸上都有些倦意。

尤,容宗瑾最盛。

夜凌澈看看谢安华,又看看容宗瑾,“宗瑾,你把这些给皇兄送过去吧!”

“是!”

容宗瑾起身应诺。

“然后就回去休息!”夜凌澈加了句。

“是,臣下明白!”

容宗瑾应声,捧着一摞折子走了出去。

看着容宗瑾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夜凌澈叹了声。

“两日了!”

这两日,朝中的大小事务都是由他们三人决策,一般每日都有两人在殿中,当三人齐聚时,便把先前那些斟酌处理难以定断的抄出来,三人商量着而行,最后再把这些都交给那位仍身在后宫的皇上定夺。

也就是说,过了两日,凤仪宫的那位还没有清醒过来。

谢安华没有说话,起身去到自己的座位上,整理先前阅好的卷宗册子。

夜凌澈随手从谢安华的案子上翻看起一本折子,看着上面的字迹。夜凌澈忍不住轻叹,

“不愧是皇兄信任之人,这所言所书,就是让本王看着也是佩服!”

“谢王爷谬赞!”

“唉~!”夜凌澈摆手,“都是在为皇兄分忧,就不要这么客气了!”

“忙了半日,也觉得困乏的很,来,我们说会儿话!”

“是!”

……

侍奉的宫随奉上香盏,退了下去。

房门外,隐隐的凉风透过来,殿内隐隐的有些凉意。

谢安华一边喝着香盏,一边看着夜凌澈身上披着的斗篷,随口道,“宁亲王身上这斗篷可是价值千金!”

夜凌澈往自己的身上瞧了眼,“是吗?我就是觉得好,便从皇兄那边讨了来!不过,想想,也好像跟了我不少年了!”

“想必宁亲王入宫时,大多都是穿着这件斗篷吧!”谢安华道。

“哦?你怎么知道?”

夜凌澈饶有兴趣。

谢安华笑笑。

见状,夜凌澈眼中闪动莫名。

“皇兄连这种事都与你说?”

……

谢安华挑眉,“这两日皇上忧心皇后,朝中大小事务看似大多是落在我们三人身上。实际上却是容家,谢家,还有宁亲王您三家独大。宁亲王您是皇家血脉,容家现如今也显然是以皇后马首是瞻。也有唯有我谢家势单力薄,不过幸而我们都是皇上所倚重之人,故而,就是朝中大事落在我们三人身上,也足以让皇上安心!”

“只是,宗瑾刚刚离开,宁亲王便是和臣下聊谈……臣下虽远离京师数月,可自问也并非一无所知之辈!”

说罢,谢安华冲着夜凌澈举了举手中的杯子。

夜凌澈抚掌而笑,“本王不过就是言笑,谢大人却是定要针针见血,倒是让本王以为过错了!”

“臣岂敢,只是宁亲王若有所问,不妨直言!”

谢安华微微颌首。

“好!”夜凌澈沉声,“不愧是在西北待了一阵子,这说话倒是比起之前明显直白了不少。如此,那本王就直说了!”

夜凌澈凝眸,“本王问你,你可进去过那魂殿?”

听闻,谢安华诧异,

他倒是没想到这位宁亲王开口所问,竟是这个。

“宁亲王竟是不知道?”谢安华问,

“干嘛,你当真进去过?”夜凌澈瞪他。

谢安华哽了下,“其实也说不上,只是皇上曾带微臣过去看了眼!并不曾进入魂殿!所以,前几日听说皇后娘娘在魂殿晕倒,臣

下也是一惊。难不成那魂殿当中当真是有什么?”说着,谢安华看向夜凌澈,似是想要从他那里探听些什么。

夜凌澈上下打量了谢安华几眼,遂嗤了声,

“别说这些废话,恐怕现下你连皇后是为何晕倒一事,都知之甚深吧!”

谢安华似有惶恐,“宁亲王这般说,倒是折煞臣下了!”

“切!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说说怎么你家的那个妹子就躲去了行宫?还偏偏在你来之前?要说你现在可是手握着西北重地兵权,若是你想要为你的妹子做些什么,恐怕皇兄也是不得不掂量掂量。”

夜凌澈扬了扬下巴,成竹在胸。

闻言,谢安华更是惊惧,“难不成,宁亲王这是想要臣下——”

不用谢安华说完,夜凌澈就明白过来了他后面的话,当即有些发飙。

“我要你做什么了?你给本王说清楚。”瞪着谢安华,夜凌澈险些就要拍案而起了。

不愧是谢家那个老狐狸的小狐狸,这字句都往他的肋骨上插啊!

“就算是本王要你做什么,又焉能在这个地方和你说?谢安华,你是不是因为在皇兄跟前待着,就不把本王当回事!嗯?”

夜凌澈就差大喊大叫了。

“臣下惶恐!”

谢安华忙垂首。

那诚恳请罪的样子,险些把夜凌澈一肚子的火气戳了个底朝天。

夜凌澈狠狠的瞪了谢安华一眼,抬手把桌上的茶喝了精光。

谢安华瞧着夜凌澈的举动,嘴角清浅的弯了下,

“不过,在臣下看,宁亲王对皇后,似乎太过关心了些!”

夜凌澈一滞,抬眼瞪过去,

“你说什么?”

谢安华耸耸肩膀,“臣下也是实话实说,虽说之前是宁亲王和皇上定下的谋略,让那容相以为宁亲王心有二意,迫不及待的自请败亡。可宁亲王您对皇后似乎也有些……”

“谢,安,华!”

夜凌澈不悦的压低了声音,“难为你还是在御史台待过的,此刻竟是想要对本王欲加之罪?”

“臣下不敢!”

谢安华拱手,目光在夜凌澈身上披着的斗篷上游移,似有若无的拖长了声音,

“只是宁亲王您身上的斗篷,对臣下来说,却是别有些熟悉!”

闻言,夜凌澈的眸子猛地一缩。

稍许,嘴角一勾。

“那,本王倒是想要知道,谢大人你是如何熟悉的!”

………………………………

寂静的宫中。

一队队的侍卫错落而过。

在前面宫随的引领之下,穿着四品朝服的容宗瑾往御花园中,缓缓而行。

前往后宫之中,务必经过御花园。

而前往凤仪宫,最近的也就是这条路。

他曾经走过一次,那时,还是春桃相送。

只是他没有想到此次再踏上,竟是如此的沉重。

刚才问了宫人,说皇上还在凤仪宫中。

那可见,她,还没有醒。

魂殿。

魂殿!

若是他早知道魂殿对她如斯重要,当初在奉命彻查端午一案时,他说什么也要进去魂殿一看。那,她就不会晕倒了吧!

只是,这终也是他的奢念。

他曾以为她不再是他的月儿,可当听到她晕倒的消息,他只恨不得,哪怕是抛却性命也要陪在她的身边。

所以,她到底是不是他的月儿,又有什么关系!

只要她能安好。

只要她和她腹中的孩儿能躲过这一劫,那无论要他如何,他都认了。

只要她好!

……

转眼,那凤仪宫就在眼前。

容宗瑾浅浅的吸了口气,在前面的宫随引领之下,进入。

迎面而来的身影,交错在斑驳的光影间。

熟悉的眉眼,带着红了眼眶的臃肿。

看到他,春桃微微弯了弯身子。

容宗瑾轻叹,把她扶起,“可是累着了?”

听到他的关心之语,春桃险些又再度泪湿了,幸而,她记得这里是宫里,不是她和他的府中。

“没事!”

春桃应着,双手接过他拿着的那些折子。

“你也不要太累了!”她叮咛。

容宗瑾点头,“好!我这就回去!”

言罢,他错后几步,冲着里面便是一跪,“臣告退!”

里面没有回声。

只是他也习惯了。

容宗瑾起身。

冲着春桃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去。

刚转身,袖口被拽住。

他扭头,拽住他的是春桃,

春桃弯了弯唇,“娘娘都还好,不要太担心了!”

容宗瑾眸子微动,他抬手。

握住了春桃搭在他衣袖上的手。

柔嫩的肌肤在接触到他的手掌时,微微一颤。

容宗瑾心头亦是一动。

他从来都知道春桃对他的心意。

他更知道春桃明白他的心思。

只是,此刻,她为何这般?

可是他让她不安?

容宗瑾抬眼,看向春桃。

春桃的眼中闪着泪光,正看着他,看到他的视线,春桃似有所惊。

随后,又是弯唇一笑。

虽面带倦色,泪湿红肿,可那笑容仍是绽放。

夜色中,绚丽夺目。

她,也是美丽的。

容宗瑾也扬起唇角。

和煦的笑容从他的唇角溢出,像是阳光照在春桃的心头。

容宗瑾捏了捏春桃的手。

“我在家等着你!”

言罢,容宗瑾离开。

……

春桃看着容宗瑾离开的背影。

死死的抱着怀里的折子才勉强的维持着脑海里的清明。

刚才,他说了什么?

她,不是在做梦吧!

——“我在家等着你!”

那就是说,他不会离开她了,是不是?

自从听到主子晕倒,她就恨不得立刻的陪到主子身边,只是她已经是出了宫的,又怎么能回去?

是他帮了她,求了皇上,她这才能再度伺候到主子身边。

只是,他这般快的让她回了来,只是要成全她么?

第一次,她怀疑了。

因为她知道她在他的心里不过只是钦赐的正妻。

而已。

他心里的那个人永远都不是她。

所以,他,是不想再见她了吗?

在她的眼里,他是天,从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他就是她的天,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变。

所以,不管他想要怎么做,她都认了。

何况,能伺候在主子身边,她也甘之若饴。

她知道他这几日很忙,忙的不可开交。

只是每日里能看到他,便就是她最为欢喜的那一刻。

哪怕只是相见一刻短一刻。

便也是在看着躺在床上昏迷

仍然不醒的主子时,她也觉得开心。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猜想。

他还要她。

还要她回到他的身边。

那是不是也说,主子也不会有事?

心头的欢喜愈盛。

她返身,抱着折子往殿内而行。

脸上,已经是浅浅的笑意。

…………………………

凤仪宫。

跳动的烛火“噼啪”作响。

偌大的床上,夜凌璟靠在床头。

身侧,怀里。

被中的人儿还在沉睡。

面颊微红,唇角嫣然。

仍是堪堪入睡的模样。

欣长的手指摩挲在她的面上。

……多少次在她熟睡时,他曾这般。

只是那时,他恐她醒来。

而现在,他却是恐她不醒来。

身后,细碎的声音传来。

夜凌璟充耳不闻。

他知道是谁,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有他们三个在,十天半月他不与朝政,也不会出什么事。

只是,她却是要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夜凌璟抬手,摸到她挺起的腰腹上。

没一会儿,手掌心下微动。

里面的小东西动了起来。

感觉着他的动静,夜凌璟嘴角轻微一勾。

小东西,精神还很足。

“纤纤,醒过来吧!嗯?——”

他低低的附在她的耳边低语,眼中波光含动。

就当不是为了他,只为了睿儿,也醒过来,如何?

只是,她醒来,会认得他吗?

难道,又如当年那般,她不认得澈,不认得他?

这个念头方起,夜凌璟便死死的压下。

不,不可以!

他好不容易盼到她回来,又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夜凌璟起身到了床脚,微微的掀开被子。

那一侧,她脚踝上的七宝环流光异彩。光芒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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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已经接近最后的真相了,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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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2.往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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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年,就在她说了想要“嫁给他”之后,再看到她,她就是连头也不敢抬。

目光躲闪,神情恍惚窠。

就像是两年前,她从他的宫里被抱走的时候一样燔。

他没有问,也没有放在心上。

——曾在假山水池边的那些话不过就是个小丫头的一时狂妄之语罢了。

只是,在他满身是汗,再也没有力气的瘫倒在地上的时候,脑袋里一遍遍的却总会想起她说的,

“……没有自保之力,那以后遇到危险,焉能苟活?”

呵呵!

他当然要活着。

不止是为了自己,也为了澈。

于是,他一次又一次的爬起来。

渐渐的,父皇每日看他的目光也变了,变得慈爱,变得深幽。

他不知道这变化是好是坏。

他只知道自己心头涌动的激动越来越盛。

……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那个小丫头的面容在他的眼前变得清晰。

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知道了他认识的那个小丫头并不是容家的那个庶出之女。

她。不是那个小丫头,又会是谁?

他曾想要探知,可不管她是谁,对他而言,她只是个过客!

仅此而已。

他这样对自己说。

只是当某次看着父皇的赏赐,他的目光直直的落在一枚玉佩上移不开时……

当那枚玉佩不知道多少次在他的手中把玩,就是连澈儿也发现时……

当那两次见到那个小丫头时的情形对话都清清楚楚的在他的眼前浮现时……

他终于醒悟。

那个小丫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早已经入了他的心。

怎么可能!

他收起随身携带的玉佩轻笑。

他与那个小丫头,总不会再见面了。

……

某次在前往玉佛寺时,他不经意的谈起此事。

玉佛寺的主持说,这是神魂不稳之症。

若是想要安魂,可写出生辰八字。由大师加持,或可稳。

莫名其妙的,他便这么做了。

并按照玉佛寺主持的话,在深宫之中寻了个僻静所在,再度加持。

七七四十九天后,玉佛寺的主持说,当天有异色,便是神魂归位之时。

他以为他也就是随便听听。

日子一日一日的过。终那一日来了。

天有异变。

血月当空。

那日是宫中大宴。

他知道容相会携女前来。

更好像隐隐的知道那夜会有事情发生。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身在宫中的那个僻静角落,那个丫头竟然真的找了来。

而看到他时,说的第一句话,便就是——“璟——”

——她认得他!

惊喜,瞬间在胸口涌动。

他问,“你还要走吗?”

她答,“这是梦,我总要走的。”

这一刻,他明白了。

她果然不是那个丫头。

她果然……不过如此。

只是,片刻之间,便是颠倒。

她救了他。

用他从没有见过的神鬼莫测之法。

事后她告诉他,那是“八卦”“太极”。

她又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

河西。”

她还说,“事在人为。”

总之,她说了很多。

只是何时,他竟是要一个才不过七岁的孩童来告诉他了?

不过,她当真只是七岁吗?

他暗自轻笑,把那枚玉佩掏了出来。

她三番两次的出现在她的面前,他又焉能放过?

她自说日后是想要嫁给他的,她又焉能不满足了她?

管她是谁,管她是何方神圣,她说出来的话,又怎么能收回!

………………

“云纹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如意延绵无边。”

“纤纤,你可知那是何意?”

悠长的声音在殿内回转。

低沉,清雅。

带着若是琴瑟之声。

帘帐内,那躺在床上的人儿还在沉睡。

浑然未觉。

幽深的眸子若是星辰璀璨明亮,又像是带着一层薄薄的水雾。

如雾氤氲。

他弯唇,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转身,离开。

帘帐掀落,屏风之后。

他坐到软榻上,整理着桌上的折子卷册。

烛光辉映,微晃的亮芒透照在他的身上,若是罩上了七色的光晕。

……

帘帐之内,躺在床上的人,眉心似有微动。

…………………………………………………………

议政殿。

“宁亲王出入宫闱习惯披着斗篷,臣下自然熟悉,只是自从皇后娘娘入宫以来,宫中便偶有身披斗篷之人在宫中行走。恐怕,这和宁亲王脱不开关系吧!”谢安华的声音淡若而出,如琴瑟之声。

夜凌澈眯了眯眼睛,和凤仪宫中的那位帝王几分相似,

“谢大人身居御史台,对宫中的事情倒是了如指掌啊!”

谢安华微微一笑,“宁亲王说笑了,这种事情,臣下不曾在宫中当值,自是不知,可毕竟这宫中侍卫是我谢家之人,言语中便或多或少的说了那么一丝半点儿,偏偏臣下又多了那么一点儿心窍,故而便不难猜测出来。而且,想必宁亲王能随意进宫之事,皇上也是知晓的吧!”

“那又如何?”

谢安华谦逊道,“其实,便是臣下不言,宁亲王也应该知道臣下所言不虚!不然,皇后又怎么会对宁亲王多有隔阂?”

夜凌澈低头扫了眼自己身上的斗篷,轻嗤一笑,“你是说,因为这斗篷?”

“或许吧,只是连臣下都知道的,皇上又怎么会不知道?”

“笑话,若是皇兄知晓,焉能对本王如此重视?”

夜凌澈冷笑。

谢安华像是乍然一醒,“对了,还真是臣下莽撞了!还请宁亲王海涵!”

“只是莽撞?你谢家的手倒是伸的长,看来某日本王定是要和皇兄说一说!”

谢安华躬身,立刻的又是表示忠心,“我谢家对皇上之心,苍天可鉴!”

夜凌澈,“……”

这个谢狐狸,半真半假把他忽悠了一番,转过头来就又是告罪。

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说!

那到头来岂不是他白白的和他说了这么久!

夜凌澈狠狠的瞪了谢安华一眼,起身出了议政殿。

谢安华后面躬身,“宁亲王慢走!”

“啪——”

回答他的是重重的拍门声。

谢安华摸了摸鼻子。

坐回去。

又不是他要“闲聊”的,所以能怪他吗?

不过,倒也没有白白的说上

这么一通。

说不定这位宁亲王还真是没少披着斗篷在宫里转悠,

……他所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呢!

…………………………

议政殿外。

寒风冷意。

夜凌澈怒意未散,外面守卫的侍卫们都低垂下头,不敢与宁亲王对视。

宁亲王冷哼,蓦的扭头看向殿内。

殿内烛火摇晃,形影斑驳下,殿内那个谢安华的身影隐隐若现,似乎正在奋笔疾书。

好,好!

把他一堂堂王爷气到如此境地,他倒是闲情逸致的很啊!

夜凌澈狠狠一甩袖。

“走,去见皇兄!”

………………

凤仪宫。

层层的帘帐屏风之后,夜凌璟拧眉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夜凌澈,“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议政殿?”

“姓谢的一个人就能搞定!”夜凌澈很不屑。

夜凌澈沉眉,“幼稚!”

听着这两个字,夜凌澈恼了,先前没有压下来的火气再度冒上来,“一个巴掌拍不响,他要是不挑火,我能生这么大的气吗?”

“噤声!”

夜凌璟看了眼层层的帘帐屏风之后。

夜凌澈闭了嘴,扭头往那边看了眼,

“没醒?”声音已然压低。

夜凌璟没说话。

夜凌澈明白了。

夜凌澈抿了嘴角,探手从怀里掏出来一串佛珠。

“这是臣弟前几日去玉佛寺请玉佛寺的主持加持的,或许有些用!”

夜凌璟接过来,手掌里摩挲了几下,“知道了。”

夜凌澈坐回到原来的位置。

……

殿内,清静沉默。

夜凌澈没说话,也没有要动的意思。

夜凌璟摩挲着手里的佛珠,转了一圈。

“你来做什么?”夜凌璟忽的开口。

夜凌澈抬头,对上夜凌璟的视线,“臣弟有件事想要问皇兄!”

“说吧!”

夜凌澈看了眼层层的帘帐之后,

“皇嫂脚上的脚环,可是佛家的七宝环?”

夜凌璟眸色一沉,“你见过?”

夜凌澈抿直了唇角,“是!”

“澈,你大胆!”

夜凌璟霍得起身,两步到了夜凌澈跟前。

帝王霸气横扫。

若是以往,夜凌澈也就缩了脖子不说话,可此刻他也陡然火气,猛地站起来,“那又怎么样,是她问我的!”

“先前我还不知道,前几日到了玉佛寺我才知道那脚环原来竟是佛家的七宝环!”

“哦~!魂殿,七宝环,都是皇兄你的所为,皇兄就是想要她回来,是不是?”

“好,我也承认我有私心,在看到她之后我也欢喜,可皇兄怎么一丁点儿的口风也不漏,又凭什么让她误会我!我不就是进宫几次,看过她几次。凭什么皇兄让她以为我心怀不轨!”

因为胸口压抑的恼怒,夜凌澈的声音也大起来。

“夜,凌,澈!”

夜凌璟冷喝。“她还没醒!”

夜凌澈哽了下,隔着夜凌璟,他看了眼屏风帘帐之后仍躺着的人影。深深的呼了口气。

“皇兄,我知道你喜欢她,我知道就是连伺候在你身边的宫婢都有些地方和她相似,可你总不能什么都不告诉我,然后还是要我从别人那里听说吧!”

“你说什么?”

夜凌璟的眼底暗光一闪。

夜凌澈挺直了胸膛,“我就是从谢安华嘴里听说的!”

“他?”

“没错,就是他!”夜凌澈的胸口起伏,显然是被惹怒的不轻。

夜凌璟转头,掀开帘帐往里面进去。

见状,夜凌澈忙拉住夜凌璟,“皇兄,你就这么——”

“告诉他,把大夏的山河地理图绘抄录一遍过来!”

扔下这句话,夜凌璟进入殿内。

夜凌澈眼中一亮,

“是!”

山河地理图绘差不多一万多字。

足够那个谢安华抄上一段时候的。

…………………………

烛火摇曳。

窗外,渐有亮色。

窸窣的脚步声靠近。

“皇上,该上早朝了!”

低低的声音,若是无声。

隔着帘帐。

靠在床头的夜凌璟神色一凝,睁开眼睛。

几乎同时,他低头,看向床上的人。

床上的人儿闭目而眠,正睡的深沉。

睡的安稳。

夜凌璟伸手,在她的额头上轻拂而过。

指端所触,柔滑如玉。

夜凌璟的唇角勾出一抹浅笑,起身。

手指纤长,给她把被子都按好了。

走出帘帐外。

四周伺候的宫随过来,穿戴龙袍。

“吩咐下去了?”夜凌璟低声。

“是!皇上请放心!”常总管低低的说,“和先前一样。”

“那就好。”

隔着帘帐,他回头看了眼,“这几日她就该醒了!小心看着!”

“是!”

……

很快,龙袍穿戴好。

窸窣声渐远。

人影消失到门外。

………………

寂静的屋内,帘帐轻摇。

床上的人仍睡的深沉。

没一会儿,脚步声靠近。

是香兰和春桃两人。

两人隔着帘帐看了眼里面仍没有动静的人,相视一眼,一个紧了紧帘帐,一个则拿去了桌上摇曳的烛光。

两人相携离开。

烛光落过。

殿内,又是深幽。

床上的人呼吸平稳,只像是睡的熟的人儿。

只是谁也不知,隔着被子,那被下,先前闪耀着的七宝环忽的光亮一暗。

下一刻,“咔嚓……”声动。

七宝环,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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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3.一箭之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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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

威武肃穆窠。

一众的文武百官在下侃侃而谈燔。

高高的龙案之后,头戴九龙盘冠的夜凌璟高坐。

下侧,正说着的是京中的京兆尹,现下临近新年,所言无不是如何让京中百姓过的更为安稳和睦之事。

他转头看向左侧,左侧下首一直幽幽盯着他的目光让他一上朝就有些不自在。

果然,谢安华身穿着文官的袍服,双目看着他。

在看到他的视线投过来之后,悄悄的动了动袖下的手。

夜凌璟微微垂眸。

那手上似乎是缠着什么。

夜凌璟想到前夜他说的话,眉角一动,往另一侧扫过去。

谢安华扭头,在看到那边那个人之后,谢安华的脸上微微的一绷。

夜凌璟嘴角轻动,再度看向那个刚说完事情,躬身请奏的京兆尹,

“朕知道了!”夜凌璟道。

“是!”

官员退下。

刚回去队列,一高声起,“臣有本奏!”

正是谢安华。

下面的众官员微诧,都知道那三位几乎是日日待在宫里,那什么事不都是能直接和皇上说的吗?

这临近年头又有什么事情非要在大殿上说的?

一时,寂静。

“奏——”夜凌璟淡淡开口。

谢安华出列,眼角瞥了眼那边的人。

那边的夜凌澈察觉到他的目光,登时警惕起来。

谢安华上奏,“近日来,蒙皇上恩宠,臣等于政务殿为皇上分忧解劳,臣等受宠若惊,为皇上,为大夏,臣等便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是理应之事,故而,臣方有这一奏。”

“臣以为宁亲王虽被歹人蒙蔽,却终乃皇上同胞骨血,况,近日来,臣见宁亲王处理国政要务均字字要务,谓之可造。故而,臣以为宁亲王可堪大任!”

说着,一躬身。

其后,容宗瑾也立出队列,“臣附议!”

其后的朝臣们只是微微的怔愣片刻,后就先后的站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当夜凌澈回过神来,下面的官员十有七&八都站了过去。

这是怎么回事?

夜凌澈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龙案之后的皇帝。

夜凌璟的嘴角轻轻一勾。

宣德门外,如此大案。

明面上说是宁亲王被胁迫,可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又怎么会轻易的就被人蛊惑了?

何况,就是连当场反戈,救了皇上的容大公子容宗瑾都被贬斥到了江南郡,哪怕这贬斥说不定都是假的,等人家回头在江南郡搞出一番本事来,就又会重回朝堂,那也是明明白白的贬斥了,可那位宁亲王只是不痛不痒的禁足了几个月。而且据说这几个月还是看到宁亲王时不时在街头出现的身影。

所以,这显然是皇帝偏袒。

就当是皇帝膝下就这么一个兄弟,就当是皇帝宅心仁厚,这偏袒也未免太过了。

所以,宣德门外一事,必有隐情。

朝中的官员都是沉浸宦海多年,又焉能察觉不到些许的异样?再加上皇后昏迷,皇上又命宁亲王协助处理朝政,这说是面子上的,可说不定就是皇上的用意。

再者,奏出这本的,是谢安华。

是陪在皇上身边多年的伴读。

所以,这还用想吗?

……

“皇上,臣弟——”

夜凌澈想

要辩驳。

夜凌璟微微抬手,

“那,依你之见,宁亲王在何处任职最为妥当?”

高高龙案之后,夜凌璟的声音回荡。

下面夜凌澈压低了声音警告,“谢安华,你别多言啊!”

谢安华完全没听到身边传来的话,略微沉吟,“臣以为,御史台最为合适!”

什么?

夜凌澈险些没蹦起来。

御史台,掌监察之责。

在朝中举足轻重,别说是文武百官,就是皇帝也是尤其看重。

先前的御史台头头是谢安华,后来容宗瑾也当了几日,现在又是把他拉上去?

若是其他臣子,恐怕是唯恐求之不得的,可他是真的不想要。

“皇上,臣弟以为——”

“朕以为不妥!”

夜凌璟淡淡开口。

夜凌澈脸上登时一喜。

夜凌璟的目光在夜凌澈的身上一扫而过,“他还小!”

夜凌澈,“……”

先前心头涌起的感动一下子就破灭了。

谢安华道,“皇上在宁亲王这个年纪的时候,每日手中所过的朝政没有数百,也有上千。虽宁亲王志不在此,可身为骨血同亲,总也要有所建树,何况皇后昏迷未醒,皇上心犹如焚,宁亲王为皇上分忧,这也方能为皇上手足。”

草你个二大爷!

夜凌澈险些要骂街了。

这种话这个姓谢的还能说的出来。

要是他有这个能力,有这个心思,早就和皇兄一争长短了,还用他在这边多嘴多舌的!

“这样……”

高台上,夜凌璟的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也不无道理!”

谢安华看了眼一脸恼意的夜凌澈,似乎有些退意。

“若是皇上以为不妥,那宁亲王可先去御史台担任行走,等来日颇多印象之后,或也尚可!”

御史台行走啊!

夜凌澈默默松了口气。

据他所知,这御史台行走就是说御史台有什么要务什么的,教给他也就是了。

这还可以!

回头他转手就交给皇兄不就好了!

“好吧!如卿所奏!”

“是!”

谢安华躬身,归列。

夜凌璟看向夜凌澈,“澈,以为呢?”

“臣弟听皇兄的!”

“那就这样吧——”

………………

朝务散去。

皇帝走后,谢安华先退了下去。

稍后政务殿正是谢安华和容宗瑾留守。

夜凌澈松了口气,慢慢的往外走。

倒是走了没几步,肩膀就被人拍了下。

夜凌澈回头,却是容宗瑾。

容宗瑾看着他,眼中有一丝似有若无的怜悯。

夜凌澈心头一跳,

“宁亲王或许不知这御史台行走并非御前行走?”容宗瑾道。

“什么意思?”

夜凌澈突然有些不安。

“御前行走,只是把下面的奏折转交,并有奏报之权,而御史台行走,则是要把下面的折子尽数抄录,以备存档!”

容宗瑾说完,拱了拱手,快步的离开。

“……”

夜凌澈脑袋里有些懵。

立在原地,深深的呼了好几口气。才压抑住不去找那个姓谢的拼命的念头。

所以,这是那个姓谢的在报一箭之仇,是不

是?

……………………

从前殿往凤仪宫的路上。

换下了九龙盘冠的夜凌璟快步而行。

身后一众的宫随紧跟其后。

脚步匆匆。

“皇上,还是乘驾辇吧!”

常总管紧跟着说。

“驾辇还不如朕快!”

夜凌璟清冷的扔下这句,脚下更快。

常总管等人不敢迟疑,忙跟着而过。

一路之上的宫婢宫随躬身跪倒。

只是膝盖还没有落到地上,眼前一花,皇帝一行人已经远离。

众宫婢宫随相视,不敢言。

…………

到了凤仪宫外。

夜凌璟猛地停下脚步。

前面,数宫装美人儿杵立,看到皇帝一行人,躬身跪倒,

“臣妾见过皇上——”

“……”

莺声燕语,温香习习。

夜凌璟眸色微暗,嘴角轻微扬起。“都起来吧——”

“谢皇上!”

几乎一起起身的美人儿,娇艳美丽。

“你们怎么过来了?”

夜凌璟温言。

唇角含笑,轻魅无双。

美人儿们各个眼中带情,却也知此刻并非恣意之时。

“臣妾等是过来为皇后祈福!”

前面的几位美人儿道。

“哦~!”

夜凌璟点头,“你们有心了!”

看到皇帝和颜,美人儿们心头又动。

即便她们本不如何看待那位皇后,可那位皇后是皇上心喜之人。

若是想要皇上垂青,她们便是喜欢皇后又如何。

“皇后位居中宫,母仪之德,也是臣妾等理应之事!”

闻言,夜凌璟眼中微光碎闪。

“自皇后入主后宫以来,朕委屈了你们,不曾想你们竟是如此甚得朕心!朕心深慰!”

美人们心头大动,均都垂首,“能为皇上分忧,是臣妾等的本分!”

“好好!”

夜凌璟颌首,“朕前日听宁亲王说,此番皇后所遇乃天命,若是想要皇后安然,可于乾,坤,坎,震,艮,巽,离,兑八位诵经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不知道各位爱妃可有意否?”

什么?

众位美人儿身形一颤,各自眼中震惊。

只是皇上就在眼前,她们又焉敢露出一丝半点儿。

“皇上,不知,那八位在何处?”一美人儿怯怯问。

“若是你有意,朕不防告知……”

夜凌璟看着她,眼中温情闪动。

美人儿心动,忙不迭,“臣妾愿意!”

“好!”

夜凌璟一拍手掌。

看着那位美人儿的眼中更若深情。

在旁的美人儿见状,纷纷上前,“皇上,臣妾也愿往!”

虽是急促,可也知此地是凤仪宫外,都知趣的压低了声音。

夜凌璟满意,看着众位美人儿的目光更是亲切。

“既然你们都有此意,那就有劳你们了!”

夜凌璟转头吩咐身后的常总管,“小常子!告诉各位美人儿该如何做。切记,万不可分心,万不可半途而废,不然前功尽弃,朕也会失望——”

最后一句话,隐含冰凉。

只是在场的美人儿都异常激动,没有几个人听出来。



罢,夜凌璟淡淡的扫了眼在场的美人儿,转脚进去凤仪宫中。

“关门——”

皇帝低喝声起。

凤仪宫宫门关合。

“轰隆——”

厚重的声音起。

众位美人儿才意识到皇帝已经进去了凤仪宫。

“常总管,皇上……”

常总管赶忙安抚,“主子们别着急,皇上不是说了,祈福之事尤为重要,万不可有失。所以还请各位主子稍有忍耐,若是回头主子行为不当,惹了皇上恼怒,那恐怕……”

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可已经不言而喻。

而皇帝的身影不在,在场的美人儿们也总算是有些清明了。

各自脸上都显出了几分凝重之色。

先前只是欢喜,竟忘了这七七四十九个时辰,又岂是她们弱女子能承的?

………………

凤仪宫殿门关合。

夜凌璟嘴角清冷一勾。

遂,往前殿而行。

而也就是刚抬眼,就看到前面疾步的赶过来香兰。

香兰的脸上欣喜非常。

夜凌璟心头忽的一动。

“纤纤她……”

在旁人面前,他一直都是称“皇后”。

这是第一次人前他称她的闺名。

香兰知道皇上失态,只是此刻还有更大的欢喜等着,“皇上,娘娘醒来了!”

“真的!”

夜凌璟呼了口气,快步的赶过去。

“什么时候醒来的?”

“皇上早朝之后!”

“好,好!”

盘龙的靴子快步而行。

第一次,夜凌璟恨不得脚下生风。

……………………

凤仪宫。

寝宫。

“恭迎皇上——”

窗外,声声渐次而近。

镜子前面。

柔美的眉目如叠,眸中若是氤氲光华。

华美的面容倾城。

只是抬眉,便是温婉嘉丽而妙。

正是刚刚苏醒过来的容纤月。

容纤月的目光从镜中移开,缓缓的看向帘帐屏风之后。

很快,那道人影走近。

帘帐随之掀落,俊美的面容清楚的显在她的面前。

风华美丽,倾城而立。

他看着她,嘴角轻柔弯起。

瞬间,便是举觞白眼望青天,皎如玉树临风前的轻魅倾城。

“纤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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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亲们的支持!下周五六加更!

哈哈!

164.前世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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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纤纤……”

缠绵在喉咙许久的话几乎吞吐而出。

夜凌璟立在光亮之下,眼中只若流光异彩窠。

“臣妾见过皇上……燔”

她起身,缓缓跪倒。

细腻的话语从这几日紧闭着的唇角溢出来。

吹拂在心头,如同千万的羽毛轻滑而过。

悸动,更不忍心破坏。

夜凌璟上前,扶起。

手臂搭在他的手掌之内。

只觉得消瘦。

羸弱。

“身子刚好,不用多礼!”

夜凌璟一手相扶,揽着她往软榻而行,

随后侍奉的宫婢奉上香茶暖糕。

夜凌璟问,“太医怎么说?”

香兰上前,“太医说皇后娘娘的身子恢复的很好,幸得天佑!”

夜凌璟颌首,“那就好!”

香兰春桃相视一眼,在经历了亲眼看着主子醒来的欢喜过后,她们知道此刻皇上的激动恐怕也不逊于她们。

两人躬身,退了下去。

并反手关上了房门。

随着房门“吱呀——”关合,

一室的静谧留给了两人。

……

“瘦了许多!”

夜凌璟说着,抬手。

手指在碰触到她的面颊之时,感觉到手下的人微微一动。

夜凌璟拧眉,“怎么?可是觉得哪里不舒服?”

容纤月摇了摇头。

“还是唤太医——”

夜凌璟仍是忧心,扭头就要唤人。

“皇上——”

容纤月开口阻拦。

夜凌璟回头,眸色微暗。

容纤月弯了弯唇,眼中细碎的光芒如萤,“皇上是希望臣妾有事呢,还是没事?”

浅浅的疏离,淡淡蔓延。

夜凌璟坐直了身子,凝睇着她。

“纤纤这是在说什么?”

……

容纤月淡淡的吁了口气。

眼前的人风华轻曼,卓越翩雅。

就是世上万千人都抵不过他一个。

所以以往哪怕只是看着他俊美邪魅的面容也让她迷离,更不要说帝王之气蔓延的此刻。

“这些日子,臣妾昏迷,像是做了个梦!”

容纤月缓缓开口。

眉眼带笑,不达眼底。

夜凌璟沉眉,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容纤月一笑,似是自嘲,

他的注视,她太过熟悉。

所以,他是料想到她要说什么了,嗯?

“梦里,臣妾梦到了前世今生,不,就是连臣妾也分不清哪个是前世,哪个是今生……”

容纤月看着夜凌璟。

想要他说些什么。

夜凌璟开了口,“……纤纤是大病初愈,所以在胡思乱想!”

“是吗?”

容纤月勾唇,

眼中有淡淡的嘲讽。

只是随后,便是满满溢上来丰盈的细碎珠光。

转变之快,夜凌璟都险些以为方才只是他的错觉。

“璟——”

下一刻,她攀到了他的身上,偌大的肚子抵着他的,丝毫不见沉重,不见臃肿。

“有些话,纤纤之前从没有问过呢,不知道现在

璟会不会告诉纤纤!”

她放柔了声音,樱红的唇角勾着魅人的弧度。

就是想要他分神,迷醉。

只是身子的轻颤,却又是让夜凌璟沉目。

他浅浅的笑,一手揽着她的后腰,稳住她的身子,一手拂过她发际的乱发,轻柔,温意。

“想问什么?”

他轻轻的问。低魅的声线如琴弦波动。

容纤月眉眼轻柔,

“璟可还记得纤纤进宫之前是什么性子的?”

夜凌璟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嘴角轻弯,“还能是什么性子?”

“和现在一样吗?”

“那是自然!”

容纤月唇角的笑意更深,对上他的目光,绚丽芳华。“那,是和现在一直一样,没有不同吗?”

夜凌璟扬眉,

“纤纤以为如何?”

细碎的光亮中,眸底的探究一闪而逝。

…………

“我啊~!”容纤月裂了下唇角,眼中有些茫然,有些失措,揽在夜凌璟脖颈上的手不知不觉得松了开。“我也弄不清。只是恍惚的好像是有两个人待在我的身体里……”

“呵呵,璟,你说,我是不是睡的时候太久了,竟然说这种胡话?”

容纤月转向夜凌璟,像是期盼安宁。

夜凌璟深看着她,把她眼中的神情尽数的收在眼睑之中。

他轻叹了声,把容纤月揽入怀中,

“当然是胡话了,先前还说什么前世今生,这转眼又说是两个人,岂不是矛盾?”

温厚的胸膛和之前一样。

让她心安,让她沉醉。

熟悉的龙涎香气环绕。

似乎这一刻,就是永生,永世。

容纤月暗暗呼了口气,

她从他的怀里撑开,仰头看着他,

“不,我说的是真的!”

“好像一开始并不是两个人,只是后来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就过来了。而且原来的那个人性子懦弱,胆小,总是被欺负。后来的那人性子就和我一样……”

顿了顿,容纤月又是一笑,“是不是我就是后来来的那个?”

……

她在他的怀里仰头看着他。

声音轻颤。

她眼中盈盈的闪着湿意。

她的身子看似臃肿,可落在他的怀中,却是异常的轻盈。

好像下一刻,她便会腾空飞离。

夜凌璟低头,目光在她空荡荡无一物的脚踝上掠过。

适才进来之前,他已经问过了香兰。

香兰说脚环已经破碎。

所以,他当可安心。

“胡说什么!”

夜凌璟眉心一紧,再度把她揽入怀中,

揽在她后腰上的手早已经不知不觉的压紧。

“人有七情六魄,但有一魄不稳都不足以存于这世上,如今,你有朕的孩儿,又陪在朕的身边,又焉会有什么事!”夜凌璟道,

“真的吗?”容纤月窝在他的怀里,闷闷的问。

“那是自然!”

“不会骗我?”

“自然不会!”夜凌璟应着,低头吻着她的头顶。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眼中流动的盈光敛去。

渐渐的,深沉,清幽。

她窝在夜凌璟的怀里,沉声。

“夜,凌,璟,不要再骗我了,我都记起来了——”

………………

清静的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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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静无声。

窗子明明没有严实,可脆弱的珠帘还是一动不动。

像是感受到了此刻屋内盘旋着的冷意,深凝。

容纤月看着面前这张完美的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俊美面容,扯了扯嘴角。

她曾想过既然是天意,那她就在这里和他共度一生吧!

反正在哪里不也是活着?

不也是要经历这生老病死?

能有这样的人相陪,也就是不虚此生。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他,一手造成。

“正如我先前所言的前世今生,我是容纤月,也不是容纤月。或者说,我是这个容纤月的前世,又或许这个容纤月是我的前世。只是不管谁是谁的前世,也没有什么关系!因为现在,我好像只能是现在的容纤月了!””

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伸手探入袖中,掏出一方绢帕。

帕子打开,里面赫然是已经破碎掉的七宝环。

只是此刻,七宝环已经没了流光异彩,只是普通的环佩。

夜凌璟看到,眼中的神色瞬暗。

容纤月没有看他脸上的神色,目光只是落在已经破碎掉的七宝环上,

“璟,我见过你三次。一开始我以为自己只是在做梦。可当我第三次梦醒之后,我的家人告诉我我竟然昏睡了七天。”

“我不明白梦里不过就是半个晚上,怎么那边竟是整整七日!于是我和家人就去找了高僧。高僧说,是异世用了夺舍之力。”

“家人很担忧,最后高僧施法,夺舍了我父母双亲二十年的寿元,来换取我留在父母身边……所以,我也就忘了和你相见的那三次。直到我再次回来……我还是没有想起来。”

“一开始我想要回去,至少不想待在这深宫里,可我不知道你会对我这么好……后来,还有了他。”

容纤月低头抚摸自己的肚子。

察觉到她的抚触,里面的小东西动了动。

容纤月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

“我想,留在这里也好,虽是深宫重重,可若是能一生一世,也是一场幸事。只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一切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容纤月抬眸,看向夜凌璟。

夜凌璟的面色平和,幽深的目光灼灼发暗。

“七宝环,魂殿……都是出自你之手!是不是?”

容纤月低哑着声音问。

看似仍是平和雍雅,眼底已然翻腾。

……

夜凌璟盯着她,嘴角低沉。

“是!”

这一个字,像是透过漫天云雾而来。

瞬间,容纤月的眼中含上泪光,滑下面颊。

咸湿,滚烫。

从喉咙一直到鼻子里的酸涩更是让她几乎只能哽咽而说不出一句话,半个字。

哈!

他的这一声应得还真是爽快!

只是他是怎么能回答的这么淡然,这么心安理得!!!

他可知道当她亲眼看着她的父母小心的擦拭着她那全身插满了管子的身子,伏在床头看着昏迷不醒的她痛苦的时候,那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凄惨无助。她有多心痛!!

……既若那是梦,她也痛心。

更不要说那根本不是梦!

是真的,确确实实。

确确实实的在那个世界里,她的家人正因为她的离开而悲伤,而痛不欲生。

而她竟全都是被蒙在鼓里,只因为他的温柔忘记了她根本不应该忘记的那一切。

“为什么?”

她低低的嘶喊,眼眶发红的看着他。

全身紧绷的颤栗,

腰腹上,隐隐传来痛意,容纤月不自觉的覆住。

夜凌璟看在眼里,,把桌上的茶拿起来,

“喝口茶!”

“啪——”

容纤月抬手。

那杯茶被容纤月摔到地上。

破碎的碎片激了一地。

……

外面守着的常总管低低的唤了声,

“皇上?”

“待着!”

夜凌璟冷声。

寒意乍凉。

门外,瞬时没了声音。

夜凌璟再看向容纤月。

眉目仍是冷沉,却又好似平缓,安抚。

容纤月勾了勾唇,只若无睹。

“为什么?”她再问,

腰腹间的痛意散去。

目光中却是更多了生疏,冷漠。

夜凌璟抿了嘴角,

他抬手,往她的肩膀上搭过来。

容纤月挣扎。

夜凌璟眉心更沉,双手间的力道更大。

“纤纤——”

“放开我!”

两道声音几乎同时而起。

……

寂静的诡异的殿内。

地上破碎的瓷片零落。

软榻上。

男子俊美的面容阴气低沉。

娇美的女子眼中泪水氤氲。

哽咽不止。

“你放手……”

她抽泣,再度挣扎。

夜凌璟吸了口气,把她压到自己的怀里,

“休想!”

“放手——”

容纤月又怎么会应了他。

更是使劲挣扎。

可终究是刚刚醒来,就是拼劲了全力,又怎么能挣扎得开。

最后,容纤月终于没了力气。

靠在他的身上。

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胸前的湿濡惊了夜凌璟的神魄。

夜凌璟闭了闭眼。

即便此刻不去看,她此刻的悲痛,也好像在他的眼前恍惚而过。

“容纤月,你错了!”

夜凌璟沉声,低哑的声音从她的头顶绵延而来,

哈!

笑话!

就是到了此刻,他还要哄骗与她!

容纤月从他的怀里抬头。

察觉到她并不是挣扎,夜凌璟也松了手劲。

他的双手压在她的肩膀上。

锐利的双目盯着她眼中自己的身影,

清冷,沉声。

“你和她不是前世今生。你们本就是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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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5.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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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是你说的‘天意’,若非不是天意如此,你又怎么会怀上朕的孩子!”

“朕知道此法有违你心,可朕顾不得这么多!”

“别忘了,当初是朕救了你一命!更不要忘了,是你说要‘嫁给朕’。更是你收了朕的玉佩!燔”

“容纤月,要怪,只能怪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在朕的面前。窠”

一句句,像是刀子。

硬生生的划到容纤月的心口上。

容纤月再无力,只能靠在软榻上。

“你——”

夜凌璟弯了弯唇角。

俊美的面容妖冶一转而过。

他起身,拍打下已然有了些褶皱的龙袍。

胸前湿濡仍在,他只若不见。

“来人——”

他一声低喝。

外面房门打开,

常总管等人进了来。

躬身等候。

“皇上,皇后娘娘……”

常总管和香兰身负武功,虽是殿门关合,里面的声音还是能听到一些。

两人低着头,眼角偷偷的往上瞄着前面的那两位主子。

那两位主子对面相视,均没有注意到他们的视线。

……

“皇后大病初愈,你们要小心伺候!”

夜凌璟沉声。

“是!”

香兰春桃应声。

夜凌璟看了容纤月一眼,转身离开。

“皇上——”

容纤月蓦地从软榻上起身,

夜凌璟脚下微顿,回头,“什么事?”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皇上,这是软禁?”

夜凌璟一笑,倾城妖魅。

“朕只是让你休息!”

“还有……”

夜凌璟转身,“有些事,朕正安排,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凤仪宫吧!”

言罢,夜凌璟走出房门外。

看着那道身影远去。

容纤月咬牙。

用力的把桌上的杯盏用皿全都推到了地上。

……

夜凌璟刚踏出房门,里面“哗啦——”清脆声起。

常总管缩了缩脖子,不敢出声妄动。

夜凌璟脚下稍停,嘴角牵出邪魅。

“给皇后添补上,若是扰了皇后的兴致,让皇后有个三长两短,朕灭你们九族!”

…………………………

凤仪宫的宫门紧闭。

皇帝的驾辇已经到了宫门口。

夜凌璟立在驾辇前,转头看向身后的宫门,宫门正中,“凤仪宫”三个字清冷寂寥。

夜凌璟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上了驾辇。

“皇后醒来的事情不要宣扬出去!”夜凌璟吩咐。

“是!”

“派人伺候着其他人,若是有不用心的……”夜凌璟招手到常总管的耳边,常总管听着,眉角不由一蹦。

皇上这是……

夜凌璟离开,睇着他,“明白?”

“是!”

常总管应诺。

夜凌璟颌首,撂在龙案扶手上的手指轻叩。

常总管高喝,“起驾——”

驾辇起,皇帝一行,缓缓离开。

……

凤仪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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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听不到外面的声响,可当宫门关合。

先前拦着的容纤月的香兰立刻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奴婢不知道娘娘是如何和皇上有了龃龉,只是在娘娘晕倒这五日里,皇上除却早朝,尽数的都是陪在皇后娘娘身边!皇上的用心,就是奴婢等也是看的清清楚楚!”

听到香兰这般说,春桃也忙着跪倒在地,“皇后娘娘,香兰姐姐说的没错,奴婢在宫外,不知道主子病重,是皇上要奴婢进了宫,侍奉皇后娘娘!娘娘,宫里宫婢千数,便是随便寻得一人来也必是奴婢伺候的尽心。娘娘主持后宫,也知道后宫的规矩,奴婢此来也是不合规矩。只是皇上说,奴婢是打小就伺候在皇后娘娘身边的,若是皇后娘娘醒来,看到奴婢在身边,身子也会好的快一些!!”

“是啊!”香兰忙着接上,“便是皇后娘娘您生着皇上的气,也要顾着小殿下,小殿下是无辜啊!!”

说着,香兰一下下的叩在地上。

“咚咚”的声音在殿内响着。

一声声的,撼着容纤月的耳膜。

容纤月捂着耳朵,“我不听,我不听!”

她喊着,目光所落,看到那些摆设在一侧的雕栏玉砌,眼中几乎喷了火。

她冲过去,掀到。

破碎的声音激烈。

“娘娘,不要,您不是说那些都是百姓辛劳所得,不得恣意损坏吗?”

春桃想要去拦,香兰死死的拉住,

“不要去!”

春桃惊骇转头,香兰看了眼仍在破坏的容纤月,压低了声音,“让主子发泄下就好!”

春桃咬唇,缩回了身子。

…………

很快,除了香兰,春桃跪倒的地方,殿内一片狼藉。

屏风,帘帐跌落了一地。

屋内,已经没有能完整的摆设。

就是镜子前面的珠钗碧玉也洒了一地。

香兰春桃仍是跪在地上。

经过了这一番折腾,容纤月身上的力气是一丁点儿都没有了。

她低低的喘着气,靠到了软榻上。

转眸瞅了眼跪在地上的那两个丫头,嘴角轻涩一扯,

“你们起来吧!”

“是!”

两人连忙的起来,春桃过去扶着容纤月,香兰出去吩咐门外守着的众人。

“去端参茶来!”

“清理的时候轻些!”

“……”

………………

屏风竖了起来。

帘帐也整理完好。

隔着屏风,外面的宫婢悄无声息的收拾着。

整个人靠在软塌上,容纤月喝着参茶,先前身上流失的力气,缓缓的回了来。

春桃伺候在容纤月身边,什么也不敢说。

殿内,竟是清静。

参茶喝毕,

春桃正欲再倒上,容纤月抬手,“不用了!”

春桃有些急了,“娘娘,您的身子刚缓下来,还是……”

“没事!”

容纤月抬眸看了眼春桃,“我已经没事了,你就先出宫吧!”

“可……”

春桃还想说些什么,容纤月淡淡一笑,

“你是本宫的侍婢,还是他的?”

“奴婢不敢!”

春桃躬身,就要退下。

香兰几步赶到了屏风之侧,小心的瞧着容纤月脸上的神色,“皇后娘娘,皇上说,另有安排……”

“什么?”容纤月瞥过去,“他是软禁本宫,怎么连你们也一起?”

香兰忙摇头,“不,奴婢听皇上的意思,应该是和朝中的安排有关……”</

“哈!”

果然!

若非心机深沉,又怎么如此!

容纤月一伸手,刚空了的杯盏摔到地上,再度碎成一片。

已经习惯了这半日容纤月的举动,两人连动也未动。

杯盏的碎片沿着她们的裙角就划了过去。

香兰低低的吁了口气,靠到了容纤月的身侧,低低的在容纤月的耳边说道,“奴婢听说是皇上要宫里的各位主子……”

容纤月不想听,香兰的声音还是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祈福?

还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容纤月轻笑着,不屑,嘲讽。

这些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就是他的借口罢了!

可这样想着,脑袋里却是诡异的浮现出一幅幅的朝中臣子的关系网来。

清晰的,就像是三维立体的图画。

容纤月捂住脑袋,

“你们出去——”

春桃眼中含着泪,“娘娘……”

“出去——”

容纤月嘶喊,指着门外。

春桃还想要说,香兰拉住春桃,摇了摇头。

春桃只能跪倒,随着香兰一起离开。

关上房门。

………………

御书房。

龙案之后,夜凌璟抚额而坐。

偌大的龙案之上,干净,清寥。

“皇上……”

常总管靠过来。

“什么?”夜凌璟微微抬眼,眼中清湛孤亮。

“皇后已经歇息了!”

常总管低低的道。

“好!”

夜凌璟摆手。从龙椅上起身,往后面的软榻上过去。

“不要任何人打扰!”

“是!”

常总管退了下去。

……

殿门关合。御书房中,独有软榻上的一人。

夜凌璟闭目,合身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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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

桌案两侧,容宗瑾谢安华各自案前疾书。

没一会儿,有随侍过来,悄悄的在谢安华的耳边说了几句。

谢安华笔下一顿,不由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容宗瑾。

容宗瑾敏锐,察觉到,抬头。

谢安华颌首示意,遂,摆手示意随侍出去。

随侍出了门。

“谢大人可是有事?”容宗瑾问,

谢安华摊手,“我没事!”

容宗瑾拧眉,放下笔墨。

谢安华扯了扯嘴角,眼中精光微绽,

“果然不愧皇上对容大人另眼相看!”

“谢大人过誉了,在皇上眼里,谢大人才是一枝独秀!”

容宗瑾不吭不卑。

谢安华扯了扯嘴角,“罢了,这说来说去的,就是你我,再加上宁亲王恐怕也比不过那位……”

谢安华往某个方向指了指。

容宗瑾眯了眯眼,那个方向正是凤仪宫。

谢安华袖下的手微微一紧,“可是谢大人有什么消息?”

“嗯!”谢安华点头,“皇上要后宫的主子们为皇后祈福,七七四十九个时辰,佛前苦坐!”

容宗

瑾先是松了口气,随即又是拧眉。

“皇上这是……”

谢安华摇头,“我也不知,所以才告诉容大人。”

“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我们想想,皇上此举,用意何为啊?”

……………………

御史台。

夜凌澈坐在一侧的桌椅之侧,冷眼瞪着里面的人来人往,四周冷意寒凉。

旁边负责给这位新任的御史台行走折子的官员们头顶上直发颤,可毕竟公务在身,硬着头皮把折子递过去就快速的离开了。

唯恐稍后一点儿就会被这位责罚。

只是即便如此,这御史台内的寒凉也还是越来越盛。

到最后,就是连来往奔走的人都不约得闭了嘴。

也就是两个时辰之后,先前来往总是一团嘈杂的御史台,转眼就静悄悄的,只有低低的窸窣声起落。

夜凌澈满意了。

靠到身后的靠背上,一边品着茶,一边翻看着手里的折子。

在看到标注所在,提笔在手头上的纸上简单的划上几笔了事。

而也就是夜凌澈悠闲的时候,外面一宫随急急的过来。

“宁亲王殿下!”

夜凌澈看了眼那个宫随,点了点头,把整理好的折子之类交给了一直在旁边随侍的御史台官员。“把这些交到议政殿,让那边的看看,再呈给皇上!”

“是!”

官员捧着离去。

夜凌澈随着先前的那名宫随到了外面,“什么事?”

宫随上前,低低的说了几句,

夜凌澈的面色微变,“什么?”

这一声有些大,旁边经过的御史台官员一愣。

夜凌澈冷眼瞪过去,那几名官员忙躬身离开。

夜凌澈哼了声,转头问那个宫随,“现在那边如何?”

“说是皇后娘娘尚未苏醒,一切人等不得滋扰——”

“皇兄呢?”

“皇上在御书房!”

夜凌澈沉吟,“知道了!”

夜凌澈摆手。

那名宫随退离。

夜凌澈仰头看了眼头顶上的煦日,摇了摇头。

七七四十九的时辰……

这要是真的都扛下来,岂不是要到了除夕?

可要是真的这么办的话,那除夕之夜的宫廷大宴怎么办?谁来主持?

这个,似乎还是要和皇兄商量一下。

反正他已经很累了,这种事情绝不能瘫在他的身上就是了。

夜凌澈几步进去了殿内。

只是夜凌澈刚走到自己的桌几之前。嘴角便狠狠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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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6.打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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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他坐在这里两个时辰,放在他案几前的折子前前后后也才不过几十本,绝超不过百。

这才不过出去了一会儿,这桌上的折子就已经有方才那两个时辰的数了。

且显然丛匆乱,案几之上,几乎没了他伏案的地方燔。

哼哼—窠—

夜凌澈冷眉扫了眼四周,

几乎立刻,整个殿内的官员矮了一截。

夜凌澈嗤了声。

坐下简单的翻了遍,又在桌头的纸上写了些时候。

前后不过一炷香。

夜凌澈起身,拿着新写的那些离开。

当夜凌澈离开。御史台在场的一众官员都不由舒了口气。

一时,在殿内此起彼伏。

……………………

御书房外。

夜凌澈到了门口。

守在门口的常总管急忙赶过来。“奴才见过宁亲王!”

夜凌澈摆了摆手,示意起身,“皇上呢?”

说着,人就往门口走过去,

常总管脚下一转,不着痕迹的一挡,“皇上正在休息!”

夜凌澈低眉瞥了眼,“我去看看!”就要进去。

常总管再转到夜凌澈跟前,有些发苦,

“宁亲王,皇上说了,任何人都不见!”

这次,夜凌澈总算是停下,

“包括本王?”

“是!”

……

夜凌澈嗤了声,把手里捧着的一摞折子扔到常总管的怀里。

常总管忙接着捧过来。

“这是御史台的折子,送交皇上!”夜凌澈甩出这句话。

“是!”

常总管忙应着,暗暗松了口气。

夜凌澈点头,又看了眼守的丝毫不露的御书房殿门。

转头再看向常总管的眼中多了几分深邃,

“皇上,在御书房做什么?”

“呃……”

“不说?那本王……”夜凌澈作势就要进去,

常总管忙拦住,“宁亲王,还能是什么呢!皇上这几日一直守着皇后,这如今后宫的主子们帮衬着皇上,皇上也总算是能休息一会儿……”

“哦~!”夜凌澈点头,眼中一闪精光,“你的意思是皇上在睡觉?”

“呵呵,是!”

常总管讪讪,似有些尴尬。

夜凌澈扯嘴,笑开,“这有什么,本王和皇上是兄弟,又有什么不能说的!既如此,本王也确是不应打扰!”

“是是,适才是奴才逾距了!”

常总管连着躬身请罪。

看到常总管费力的捧着一摞子的折子躬身请罪,夜凌澈满意了,

他扭头瞅着常总管,眼中精湛一闪,“对了,本王突然想起来,那天晚上,是你救了本王!”

啊?

常总管愣了愣,“奴才愚钝。”

“就是前太子逼宫那晚!”夜凌澈解释道。

常总管总算是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忙躬身,“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夜凌澈在常总管的肩膀上拍了拍,叹息,“那时候本王身边的宫婢宫随说起来总也有十来个,可当事到临头,想着本王的,也只有你——”

……

面前这位宁亲王拍在肩膀上的手一下下的犹如沉石,

耳边宁亲王的叹息更是戳着他脆弱的心肝。

常总管头皮都开始发麻。

这,这位宁亲王是要做什么?

眼角偷

偷的往上瞄过去,正对上宁亲王的目光,常总管一颤,腿脚都突然有些发软。

宁亲王常常是戏谑温和,可毕竟长着和自家的主子差不多的面孔。

就说是不惧怕,可大多时候还是觉得心惊胆颤。

似乎是知道常总管在想什么,拍在他肩膀上的手蓦的重重一沉。

“你又瞎想什么呢!”

“本王只是一时感慨!”

扔下这句话,宁亲王转身离开。

常总管在后忙恭送着,重重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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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

低低的静谧环绕。

摇晃的烛光。

带出似有若无的香气。

偌大的床帐之内。

容纤月靠在床头,双手抚着自己的腰腹,恍惚的看着前面的某一处,眼中晶莹闪动。

她知道,为了肚子里无辜的孩儿,她不能哭。

可心,总不免伤。

他说,她和那个容纤月本是一体。

他说,他所为并非违背天意。

他说,这是命中注定,不然她也不会留在这里,还怀了他的孩子。

——经历了这许多,“命中注定”这四个字,她已经不信。

可,她知道他说的应该是真的。

因为就如同她想起了梦中的情形异样,当初在寺庙当中那位当代的佛家大师与她和她的家人说的,她也记了起来。

大师说,佛家本为普渡,凡违背世人所念,违背天意所为,佛家亦是不做。所以结果如何,佛家并不敢妄言,只是听天由命。

或许,那位佛家大师所说的那番话,就已经注定了她的结果。

到头来不过就是她与她的家人的一场痴念。

可就当是痴念又如何,她们究竟是她的亲人,她的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她们的音频笑容,早已经深入骨髓。

……

人生,不过虚无,兜兜转转,也不过是一场梦。

所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

这些,在她看了这些时候的佛经之后,她都懂。

可就是懂,那又如何?

因为她还是有执念,她也还是不过人世间的寻常一人。

脱不开喜怒,脱不开哀乐。

挣脱不开所有困窒世人的一切。

就算她是容纤月,容纤月是她,那又怎么样?

对于这边的家人,她没有丝毫的感情,不然宣德门那夜,她根本就不会登上城楼和他在一起。

哦,那时候他就知道她是那个容纤月了,所以他才对她全无防备。

可又能如何?

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全然忘了家中等着她的家人,朋友。

若不是他,她又怎么会在这种尔虞我诈的地方勾心斗角,费心费力?

若不是他,若不是他——

容纤月仰头,努力的呼气,压下眼中几乎又要喷薄而出的泪水。

现在说那些又有什么用?

……七宝环碎了。

……梦里,她也已经死去了。

所以,她或许真的要留在这里,再也回不去了。

……

他对她宠爱有加,那时候,她以为他是对那个“容纤月”,可现在,她知道,是因为她,他才如此对待。

她记得他说他喜欢她的聪明。她曾以为他说的是原来的那个“容纤月”,却不知道他说的本来就是她。

那个感动他,一次次

激励他,终于坐上这帝王之位的是她。

那个说想要嫁给他,想要他娶她,更亲手接了那枚玉佩的,也是她。

那个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他的,还是她。

而他,又是这样辛苦的把她弄了来。

不管这当中是否有几多的困难,不管这魂魄几许。

更不管为何她只记得她曾经经历的那些,原来那个容纤月的所为所经她根本丝毫不知,丝毫不晓。

他,总也是等了这许多年。

所以,他对她,似乎,当真是没什么可说的。

所以,也难怪她在还没有完全记起来的时候,就那么快的投入他的怀抱,以至于她的家人,她的朋友,她都给暂且的抛到了九霄云外,到最后到了现在这个无法回头的地步。

所以,就算是留在这里,她也能过的安心了?是不是?

可是,她不甘心!!!

容纤月重重一拳打到身侧厚厚的床褥上。

轻嗤,“你还不出来?”

…………

隔着屏风,帘帐。

一道人影缓缓的走了出来。

屋内,仍是清静,寂寥。

那道人影行走在昏暗的灯光之外,若非看着那道人影渐渐走近,几乎不觉。

隔着屏风,帘帐,容纤月看着那个人渐渐靠近。

那一身宽大的斗篷,在烛光下,一清二楚。

那人停下脚步,就在屏风之侧。

容纤月看向他。

就如同在冷宫她看到的一样,斗篷下,只露出他的半截下巴,他的眼睛掩在夜色当中。

四目相对。

他看得清她的神情,她看不到他的。

“皇后,一切可好?”他低低的说。

隔着这许久,这个人方才出现,她几乎已经忘了他的声音。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你还真是大胆,事到如今,你都不怕皇上怪罪?”

他轻轻一靠,靠在屏风之侧,

“若是怕,我会来?”

容纤月笑,“这倒是,不过,你既然来了,有件事,我也想问问你!”

听闻,他没说话。

容纤月当作是他默许,“你方才可是去了魂殿?”

那人靠在屏风之侧的身子微微一紧,遂又是轻笑,“这倒是,我险些忘了皇后就是在魂殿晕倒的,魂殿之事,皇后又怎么会不知——”

“魂殿如今怎样?”

那人没说完,容纤月打断。

那人看着她,幽幽的开口,“皇后知道我是谁?”

容纤月歪着脑袋看他,隔着帘帐,似笑非笑,

“很重要吗?”

那人嗤笑,“不重要吗?”

“当然——不重要!”容纤月回答,

那人没动,周身冷寒气息已溢。

容纤月只视若无睹,轻轻一笑。伸手撩过额头的发间,

“像您这般能随意出入宫廷而不为人知,若非是宫中早有人察觉到您的举动而只等放长线钓大鱼,那就是您确就是高来高去。只是不管如何,本宫今有龙嗣在身,先是不能随同您高来高去,后就是本宫如今也承受不住惊吓……不然就是一尸两命。”

“若是您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想法,那就万不能使本宫出事。所以,您只要回答本宫所问就可以了!……不然,若是真的出了什么事,恐怕也和您的大局有碍。”

……

昏暗的烛光下,容纤月的面容隐现青白,可偏唇角勾勒着妖媚的弧度,状似邪魅。

斗篷下,那人的下巴随着她的话,渐渐紧绷。

最后,那人嘴里只溢出一声轻笑。

“听说皇后昏迷

,却不知道这醒来比之晕倒之前还要精明,倒是连我都无言以对!”

“不过,我可不是什么恶人,既然皇后想要知道,我也不妨告诉你,那个魂殿,现在只有一百零八盏蜡烛,再无其他!”

什么?

容纤月觉得自己的呼吸几乎瞬间窒了半刻。

眼前也有些发晕。

即便是隔着帘帐,似乎外面的那人也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你,这是怎么了?”

容纤月只听着面前的声音像是穿透云雾而来,她弯了弯唇角,“没什么!”

她原来听那个大师说过,若是夺舍,总有仪仗,也就是媒介。那一百零八盏蜡烛,看上去浩大,可若是没有媒介,也不过就是虚有其表。

所以先前那魂殿上挂的是她的画像,也就是媒介,而现在那媒介没有了……换句话说,魂殿,已经没有用处。

那也就说,夺舍已成。

……

“你想做什么?”容纤月浅浅的吁了口气。

那人眉角稍挑,“皇后倒是直白!”

“呵!”容纤月笑,“就当你您是高来高去的大侠,这皇宫内宛也不是什么人想要来就来,想要走就走的,总也有几分危险,所以您此番入宫,总不是说来瞧瞧据说仍在晕迷不醒的皇后吧!”

“聪明!”

那人颌首,斗篷下的下巴也似有若无的扬起。

容纤月浅浅的舒了口气,双手落到她的腰腹上。

斗篷下的精光一闪,那人出声。

“我想要你打掉他!”

他伸手,遥遥的指着容纤月双手捧着的肚子。

一句话,容纤月只觉得头顶发麻,身子也软软的几乎支撑不住。

“你,说什么?”

她想要勉强的撑住呼吸,可声音仍是发颤,

那人沉声,再次一字一句,

“打掉他!”

……

容纤月看着斗篷下的男子,眼中神色几变,最后,浅浅的笑声从她的嘴里溢出来。

像是自嘲,又像是什么破碎之后的讽刺。

“你,好狠!”

斗篷下,那人笑声清淡。

“你不是也不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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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7.两不打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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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淡的七个字竟是有些嘲讽。

容纤月眼中恨不得淬上刀子。

“你说什么?窠”

那人视若无睹,轻笑,摊手燔,

“不然,你为何哭?”

“你——”

容纤月狠狠的吸了口气,压下自己恨不得冲出去的冲动。

目光在他的身上转了一圈。

遂,弯唇。

……

低低的笑声在帘帐内回转。

帘帐外,斗篷下的人下巴微微一紧。

“笑什么?”

容纤月的笑声嘎然而止,抬眸轻嘲的瞧着帘帐外的斗篷男子。

“宁亲王,你这般是想要了你皇兄的命?”

“容——纤——月——”

像是被惊雷惊到,斗篷下的人再也按捺不住,几步走到了帘帐之内,猛地抬手,挥开帘帐。

容纤月坐在床上,淡淡的看着他。

此刻,近在咫尺。

斗篷下的面容也清晰的呈现在她的眼前。

……

俊朗的面容,疏清的眉目,

和那个人相似的面容紧抿着唇角,剑拔弩张的怒意,一触即发。

果然,便就是容纤月口中的宁亲王。

容纤月抬着眉眼看着他,唇角似笑非笑。

“怎么?我说的不对?”

“这个地方的医术到底有多深奥,我不知道,可就是在我生活的地方,这个月份产子,也十有八,九不活!”

“若是这孩子还小一些,我或可以为你想要的是我,可这个月份……你这样的举动,显然就是想要一尸两命!”

“你皇兄好不容易把我唤了来,而你偏就弄出这样血腥的一幕,试想,你皇兄还能活吗?就当他英勇睿智,冷漠无情,不会因我而有什么事,可他就不会猜到你身上吗?所以你这是逼着他杀你,要和我同生共死?”

“只当是你对本宫早已经心怀爱慕,不论是当年容府你对本宫的惊鸿一瞥,还是红月当空那夜本宫义不容辞相救,你这番的作为就是报答了本宫么?你堂堂皇子,堂堂宁亲王,堂堂大夏的贵胄之人,就是这样以德报怨?就是这样满足这一己之欲的?”

“宁亲王,不要说本宫现下说这些话,就是摆明了不在乎你,若是你当真的惹恼了本宫,本宫让你得不偿失!!!”

容纤月这番话犹如狂风骤雨,丝毫不给夜凌澈丝毫反抗的机会。更俨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只有袖下的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护到了她的肚子上。

……

夜凌澈脸上的神色几变,听到最后,眼中更是惊诧,震惊,恍惚,几多转变。

当容纤月说完,夜凌澈一步近前,竟是到了床榻之侧。

“你,想起本王了?”

脱口而出,声音更隐见颤抖。

容纤月一怔,眼中复杂乍现,

烛光昏暗,夜凌澈根本就没有察觉到。

“不然呢?”

容纤月轻轻一笑,反问。

她刚才说了那么多,他只留意到这一点吗?

夜凌澈目光一紧,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下一刻目光稍移,落到她的腰腹之上。

重重的吐了口气。夜凌澈往后退了半步。

帘帐随之飘落。

飘飘遥遥。

……

不远不近,容纤月和夜凌澈之间正是差不多两三步的距离。

容纤月不着痕迹的瞥了眼,抬手理过自己头上的发丝,

方才咄咄逼人的气势不见,只是转眼,便是神情淡若,雍容,

只好像夜凌澈

是多年不见的好友般。

疏离,有礼。

“宁亲王此来,究竟何事,现在,总可以说了吧!”容纤月道。

夜凌澈看着她,掀开了斗篷的面容显在烛光之下,清晰的泛白,

“皇兄没有说你醒了,我,就是过来看看!”夜凌澈道,

“担心?”

容纤月问的直接。

夜凌澈面上一闪尴尬,却也不惧,抬头直接而视,“不错!”

容纤月弯了弯唇,“那,先前宁王爷说的那些,也是担心?”

又是要她打掉孩子,又是冷嘲热讽的。

莫不是精神分裂?

……

何尝听不出容纤月话里的讽刺,夜凌澈绷了嘴角,“是试探!”

“哦~!王爷经常这般试探?”

“不,这是本王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夜凌澈的压低了声音。

发自肺腑。

听闻,容纤月脸上的神色微动。

她低头,双手在她挺起的大肚子上抚摸而过。

里面的小东西适时的又动了下。

容纤月手掌微顿,

“你,喜欢我?”

……

夜凌澈瞳孔一缩。

正欲开口,床上的人已经抬头,清湛的目光看着他。

似乎毋庸他的谎言。

凭着她的聪明,想来他也不必说谎。

想到如此,夜凌澈点了点头,

“曾经!”

听着这两个字,容纤月一笑。

霎时,如千树梨花开。

“好!”容纤月道。

夜凌澈心下一滞,拧眉,“不明白!”

容纤月微微扬眉,

“现下你们兄弟情深,自然是好。只是既然宁亲王记得往事,那便念在如此的份儿上,有件事,本宫倒是想要宁亲王帮个忙!”

……………………………………………………

皇帝寝宫。

夜色如深。

急促的脚步微不可微,正是常总管。

转眼,身形便从层层的帘帐屏风之外到了偌大的帘帐之侧。

脚下堪堪站定。

帘帐微动,一只手已经探出帘帐之外。

“何事?”

低哑的声起。

随之,帘帐掀开。

常总管赶忙把帘帐移开,“皇上,凤仪宫……”

常总管压低了声音,附耳到夜凌璟耳边。

夜凌璟眼中渐次精芒,刚刚醒来的丝丝倦怠很快消失殆尽。

不多时,常总管说完,躬身退下。

夜凌璟嘴角轻轻一弯。

“宁亲王呢?”

常总管答,“已经回去了!”

夜凌璟点头,“随他去!”

“至于凤仪宫……记得,万勿被她察觉!”

“是!”

常总管应诺,退离屏风帘帐之侧,

走了出去,

看着帘帐摇晃,夜凌璟眼中轻魅风华。

烛光下,倾城的面容如魅流转。

…………………………

天边的启明星辉动。

宁亲王府。

偌大的寝宫之内。

轻烟淼

绕。

香炉屏风,雕栏隔断,精致高贵。

一道黑漆的斗篷随意的扔在一方的椅子上,

另一边,俊逸欣长的人影端坐。

面前,一盏茶,热气渺渺而上。

“主子,时候不早了……”

身侧,一人悄声过来。

正是宁亲王府的管家,曾伺候在先帝身边的宫随。

夜凌澈点了点头,把茶盏一饮而尽。

“就这么办吧!”

那人一惊,“王爷,那位可是皇上……”

“那又如何?”

夜凌澈睇过他,“皇兄算计了我这么多次,我只是投桃报李!”

见自家王爷心意已决,那人只能退下去。

看着他退下的身影,夜凌澈嘴角一勾,

口中喃喃,

“……说到底,本王才是无辜的那个!”

言罢,夜凌澈起身。

走过屏风,帘帐,翻身躺到床上。

没一会儿,均匀的呼吸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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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宫的妃嫔们为皇后祈福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前面的官员很快就得知了消息,各自打听了下,发现这个传言竟是来自那位刚从玉佛寺归来的宁亲王。

官员们关心自己的子女姐妹,指派了几个去问宁亲王,宁亲王淡淡的开口,“是啊,你们不信?还是说本王故意要你们为难?”

一句话,生生的堵了众位官员的嘴。

宁王爷就算是再如何的不羁,也总不至于拿这许多官员的家人戏弄。

或者,这当真是天意?

毕竟先前宁亲王从玉佛寺回来的时候,那位皇后还安然无恙。宁亲王又是如何得知的?还先就有了解救之法!

听着这问,宁亲王又是一摊手,“这本王哪儿知道?要是你们好奇,大可去玉佛寺问问便是!“”



“……”

要是问不出什么倒也好,若是真的大师说了什么,那岂不是说那位皇后是天命所归?

于是,稍有些明白的都不会去淌这个浑水。

一时,宫内倒是安稳了几日。

只是这也真是几日而已,因为很快就有美人儿们受不住了。

这祈福说是简单,可这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若是想要坚持下来,却不是一般能做到的。何况都是手不能提的娇娇女儿家。

自然,为了皇上,总也能勉强的撑下来,可就在各位美人儿努力的想要撑下来的时候,好像听说,凤仪宫的那位——醒了!

真的吗?

几乎大部分的美人儿都希望是真的。

于是大半儿派人去查问。

可凤仪宫宫门紧闭,除了皇上每日进去一个多时辰,任何人不得入内。

所以,那位皇后到底是醒了,还是没醒?

…………

议政殿。

谢安华杵到夜凌澈的座位跟前,笑眯眯的瞧着。

夜凌澈拧了拧眉,转头看向另外一边。

而另一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容宗瑾也过了来,双目定灼的看着。

夜凌澈摔,“你们,做什么?”

谢安华凑近,“宁亲王,透露个信儿吧!”

容宗瑾也靠近了半寸,“还请宁亲王明言!”

夜凌澈哼,

“本王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后宫都传遍了!”谢安华指了指后宫的方向,颇有深意的看着夜凌澈,“除了

皇上,也就是宁亲王知道真相!”

夜凌澈笑,“所以你们想要从本王这里探听?就不怕皇兄责怪?”

“有宁亲王在,我们怕什么?”

谢安华笑眯了眼,瞥向容宗瑾。

容宗瑾一笑,似是赞同。

只是细微查看之下,笑并不达眼底。

……

夜凌澈看看谢安华,又看看容宗瑾,呵呵一笑,

“本王不知!”

甩出这四个字,夜凌澈扭头出了殿门。

……

谢安华眼中精光一闪,

“果然……”

谢安华看向容宗瑾,容宗瑾面上神色也是一松。

……

议政殿外。

夜凌澈径直到了一处拐角,脚下方顿。

扭头瞅了眼身后边紧闭着的殿门,唇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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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明亮。

寒风冷瑟。

凤仪宫内。

别有暖意。

紧闭的宫门内,宫婢来往忙碌,各自脸上都带着些许的欢喜。

虽说前几日寝宫内皇后娘娘暴怒,皇上负气而离。饶是让他们心惊胆战了好一阵儿,可不管怎么说,皇后醒来了,他们也总算是松了口气。何况,即便是发生了前几日的事情,皇上还是每日里都过来。

不约而同的,就都想到了前几个月,皇后似乎和皇上也这样闹过,虽然没有这次严重,可结果,皇上反而更加的宠爱皇后。

所以若是说旁人或许会因此失宠,他们的主子肯定是会恩宠无限的。

于是,各自都越发的干劲儿十足。

……

寝宫之内,容纤月没有心情去理会外面那些宫婢的心头所想。

如今,肚子比她昏迷之前显然要大了许多。

她坐在软榻上,必须要一手撑着自己的肚子,才能安之若素的看着手里的书册。

就在她看着书册的时候,旁边不远处的书案之侧,那个人低眉看着折子。

周身寒幽。

人不可近。

……和她,好像两厢不打扰。

“别伤了身子!”

忽的,幽幽的声音从那边传来,

容纤月眉目不抬,坐在软塌上,微微颌首,“多谢皇上关心!”

生疏,客气。

又是让人挑不出错来。

夜凌璟的眉心微凝,他放下折子,一手托着下巴,歪着头看着她,“这般,纤纤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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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8.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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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似有惊诧,不解抬头,

“皇上这话,臣妾听不明白!”

夜凌璟唇角一勾,清湛的眸光潋滟夺目燔。

“难道,纤纤此刻不是心怀怒火?窠”

嘶——

容纤月闭上眼睛。

捏在手里的书页也随着微微一皱。

是呢,对他,她还是不能气消。

人家这几日好像当作之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该来来,该吃吃,该喝喝。

甚至还和先前一样,当着凤仪宫宫中上下时,对她宠爱有加。而她为了颜面,也就是偶尔对话几句。

只是当殿内只有他们两人时,彼此就是这样相敬如宾的样子。

对他,他倒是视若无睹了。

所以,这算来算去,却是她太把他当回事了。

可自从这所谓的神魄归位之后,她的六感,显然要比先前敏锐了许多。

若是真的不打扰,把她这个大活人视若无睹,那又何必时不时的往她这边看过来!

就是看过来,也就是悄悄的就好……如此明目张胆,幽幽凝睇,却是要她怎么个回应法?

有什么废话就说,反而还说她此刻心怀怒火!

哈!

笑话!

容纤月心头冷嗤。

“皇上言重了!”

容纤月微微垂首,又是恭敬的无与伦比,“先前太医来诊断,说是一切都好,还有,这几日臣妾真是吃嘛嘛香呢!!”

……

帘帐随风轻动。

阵阵的清风徐来。

软塌上的人儿横卧,虽不及美人儿卧膝,眉眼间的生动魅惑也大不如从前,可颤动的睫毛,晶亮的眼眸,即便是那一张一合间泄出暖浓,都让夜凌璟神色微漾。

比起她在床上躺着的那些日,他确是心安了不少。

夜凌璟勾唇,轻魅一笑。

“那就好!”

……

那熟悉的宠溺神情,几乎让容纤月无法就这么冷硬的对视下去。

垂下眼帘,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书册。

而视线未及上面的字眼,耳边他的低柔又至,

“能看到纤纤如此,朕心深慰!”

容纤月手中的书册一颤,险些从她的手里跌落。

而他似乎早已经留意,低低唤道,

“小心——”

“……”

容纤月咬唇,

压下心头的微悸。

此番,是他技高一筹。

“多谢皇上关心!”

容纤月放下书,撑起身子,下了软榻。

容纤月抬头低唤,“来人,准备沐浴——”

………………

氤氲的沐水池。

容纤月浸在水中,肩膀锁骨露在水面之上。

一头的青丝束在脑后。

闭目垂眸,

随着水波荡漾,身上的疲惫也渐次散尽。

正就在容纤月几乎昏昏时,旁边侍奉的香兰倏的跪倒,

容纤月眉角微凝。

在这里,能让香兰跪倒的还能有谁!

“下去吧——”

清淡声至。

不容忽视的龙涎香已经近在咫尺。

容纤月抬头,看向来人。

他身上披着纱缕,头上的发散在脑后,清浊莲莲,美貌无双。

甚是比她沐浴过后还要多出几

分美艳。

“皇上来做什么?”

夜凌璟没回答,走过来。

他没有穿鞋子。

光裸着的脚掌落在地上,没有丝毫声音。

容纤月的目光一扫而过,落到自己掩在花瓣之下的身子。

偌大的肚皮莫约可见,其他一切安全。

……

“同沐!”

轻飘飘的两个字似乎是从她的头顶上飘过来。

随后,他已经到了她的身侧,倾身坐下。

容纤月一个激灵,水下移动。

避开一尺。

抬头,那坐在池边上的人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唇角微勾,似笑非笑。

又好像兴致盎然。

容纤月扯开一抹弧度,

笑的好不客气。

“好歹,我也是救过皇上的吧!”

夜凌璟挑了下眉头,“那又如何?”

“若是朕所想不错,好像朕也救过你!”

容纤月抿唇。

他说的话,她竟然秒懂。

她和那个容纤月毕竟是同一个人,他救了容纤月,也就是救了她了。

……

容纤月正欲辩驳,便看着他的身子一动。

随即,水波荡漾。

他也跳到了水里来。

她和他曾有过不知道多少的肌肤之亲,就是在这个池子里也不止一次。

可现在,他的靠近,她想躲。

尤其,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最熟悉不过的神色。

池子就这么大,容纤月没有动。

而他,缓缓的靠近。

不止如此,那两片性感的唇角勾着的弧度也越来越深。

容纤月突然觉得嗓子里有些干。

“皇上,这是想要我恨你?”

容纤月仰头,目有不屑。

夜凌璟眼中的神色一沉,靠近的身子在水中停下。

他上下打量着容纤月。

“你会?”

“……”

被他的目光扫过,身上莫名的就颤栗了。

容纤月明知道此刻自己掩在水里,不该露的都没有露出来。

可他的目光所过,就好像她身前什么都没有遮掩的立在他的面前。

就有如他此刻明明穿着薄衫薄裤,可就算是浸在水里,他身上的精键也好像浮在她的眼前一般。

和他太过熟悉。

至少这身子和他熟悉的没有丝毫的陌生。

容纤月扭头,试图掩下自己眼里的慌乱,

“或许!”

她突然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在自己输了一成之下,用这个法子来扳回劣势了。

……

夜凌璟眸色深幽,看不到他所想。

他盯着她侧面的面颊。

氤氲的水雾之中,晶莹的耳垂似乎有红晕缓缓的爬上。

她在害羞……

原来的她,不记得那些过往,如此害羞的时候,他心生怜惜。

现在,她还能如此……

几乎立时,灼热的滚烫涌动。

血脉贲张。

夜凌璟低低的呼了口气,压下。

水波中,他又靠近了一步。

水声波痕。

容纤月机敏的后退一步,

此刻她已经快到了水池边缘。

也便是到了她能退却的最后一步。

若是再往后退却半步,她就无力挣扎了。

“哪怕是为了睿儿?”

她还没有呵斥,他便开口。

温柔的声音好像只是单单的在回应刚才。

睿儿……

容纤月心头颤动。

她低头,隔着花瓣水波,入目只是模糊的水底。

水下的双手已经往自己的腰腹摸过去。

她喜欢在水中泡着,不只是因为她喜欢,大多是因为肚子里的这个睿儿。

每次她泡到水里,睿儿就开始闹腾。

东一下,西一下。

就像是在打太极。

而每每这个时候,她就会想肚子里的那个小家伙长大之后会是什么样子呢?是和她一样,还是如他一样的腹黑,狡诈,美貌?

她没有全都记起来的时候会想,现在,她什么都记起来了,反而更是胡思乱想。

她的心神,早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肚子里的小家伙给牵扯了进去。

这个世上,和她最亲的,也只有这个小家伙了。

……可若是没有他,又怎么会有这个小东西?

所以,她恨他吗?

——毋容置疑。

在他回答了她的疑问之后,她恨。

明知道她神魂不全,意识不清,却是只字不提。

只因为他为了他的一己私欲,让她无依无靠。

可她又清楚的明白,若是没有他,最后她恐怕便是三魂七魄也不能聚。

佛家所言,那便没有往生,没有来世。

所以,她只能发泄。

只是发泄过后,恩怨丛丛,她能做的还能有什么?

……

“是因为睿儿,我才留在这里的吗?”

容纤月忽的开口。

“……不全是!”夜凌璟答,

不全是……

这个回答……

容纤月抬头看向他。

隔着水雾,眼前的人几若又是恍惚。

“还有什么?”

话语中,似有嘲讽。

夜凌璟眉心低沉,眼中也若是深邃。

“你,就不喜欢朕?”

容纤月背脊一紧。

遂,嘴角轻勾。

“什么时候皇上竟是把这两个字挂在嘴边上了?”

难道正是因为她的那么一丝的喜欢,所以她这个本不是这个世上的人竟也有了他的骨肉?

怎么她却是以为正是因为她有了他的骨肉,所以她才没办法回去呢?

来到这里之后,不都是因为有了睿儿才一次一次的惊梦?到最后,又证明那些根本不是梦,而是确确实实?

他对她的喜欢,她认。

他对她的欺骗,她更认。

……

容纤月唇角的讽刺越浓,眼中的嘲讽也如针刺般。

夜凌璟眼中倏起狂风。旋转着的暴怒似若能把她撕成碎片。

容纤月一开始还能无所畏惧的看着,可看到他眼底渐渐变得猩红,容纤月意识到了什么。

她敛了嘴角,垂眸转身,就要离开。

……在四目相对的时候,她这样无疑是示弱。

可就当是示弱了,还是离开这里安全。

退离了几步,感觉到身后的人没有反应。

容纤月默默的松了口气。

她低唤,“来人——”

……

话音未落,身后水声忽起。

爆喝声已然乍然,“都退下——”

外面刚起的脚步声顿时落停。

紧跟着,容纤月双臂一紧,背后靠过来一副宽阔浑厚的胸膛。

“现在才要走,不觉晚么?”

他的声音从耳畔传来。

似宠溺,又似安抚。

可头顶上,诡异的不安笼罩。

容纤月使劲的挣了挣。

“臣妾不明白……”

后面的话嘎然。

他的吻落到她的脖颈,沿着她的动脉处下移。

点点的吻滑落在她的肌肤上。

身子不可抑制的颤栗。

容纤月抿了嘴角,才没有失态低吟出声。

在他来之前,她在温水里泡的时辰就不短了,刚才又和他对峙了那一会儿,身上的力气早已经消磨的差不多。现在只是他这稍许的碰触,腿脚就已经发软。

他紧贴着她,她的异样他自是察觉。

他的手顺势的揽到她的腰上,撑着她没有软在水池里。

可因为她靠着他的力道,所以身子不可避免的就和他紧紧的贴在一起。

他身上薄衫。

她身无寸缕。

他胯下的肿,胀,毫不客气的抵着她。

“别……”

她不想和他亲近。

可他的臂膀有力,身上的气息更是犹如罂粟蛊惑着她的神智。

他的吻落在她的脖颈后,啃噬在她肌肤上的酥*痒,让她的理智不住的跌宕。

他一手撑着她的身子,一手在她的胸前揉捏。

他熟悉她身上的每一处敏感。

身子很快就没了抵抗,理智也渐渐的飞离。

身子迫切的需要什么。

他似乎是知道,在她的身后有一下没一下的蹭着。

就是不让她满足。

容纤月咬着牙。

咬的唇角都有些疼。

她呼了口气,揪着他揽在她腰身上的手,想要扳开。

似乎是心头的那股火上来了,身上的力气总算是恢复了一些。

她躲开了他的钳制。

水池边沿就在她前面,

容纤月费力的想要离开。

可身子刚挪到水池边上,身后一紧。

他又靠上来。

这次,他直接就进去了。

水波润滑。

身子尚在发软。

可初识还是有些不适应。

容纤月呜咽了声,说不清自己此刻是什么心境。

难怪刚才他放开了她,是去释下了他身上的束缚。

身上最后的一丝力气在他冲入的瞬间再也不见了。

水波中,她随着他的动作。

上下起伏。

他的动作不大。

一起一伏,容纤月的声音都随着改变。

夜凌璟看着身前怀里的柔软,眼中的神色深幽暗沉,眼底汩汩流动的色泽如深邃星空。

他轻轻一笑,独芳灼灼,风华轻曼。如兰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后,激起颤栗一片,

“……乖,陪着朕……”

………………………………

水池里,他的动作不大。

可最后,容纤月还是晕晕沉沉。

</p

当神智再度清醒,人已经到了床上。

身无寸,缕。

薄被罩身。

身侧,温暖的胸膛怀抱。

把她整个人都几乎揽到怀里。

就如同她昏迷之前的每日一样。

只是从水池到她的寝宫有段距离……而她根本就浑然不知。

所以,现在凤仪宫的人都以为帝后和好了吧!

容纤月无声的扯了下嘴角。

目光所落,她的手正被他把玩在手掌里。

视线中,她的手指比先前要粗了一些,是因为怀孕身子沉重的关系,可也正因为如此,她的手比他的还要剔透如玉。

他的手指比她的要长,要大。

他一根根的把玩着,好像每一根都是珍宝。

倏的,他手上的动作一顿。

容纤月还没反应过来,就听着低淳的声音响动。

“你醒了?”

容纤月的呼吸屏了下。

“嗯!~”

都已经这样了,再想要生疏陌生,也晚了。

“可还好?”他又问,

“……嗯~!”

要是不好,你就什么也别干啊!

……

“那就好!”

身前的人像是松了口气,也稍稍的把她放开了稍许。

那挡在她视线前的衣襟散落。

他矫健的身形映入眼帘。

微微敞开的衣襟当下,精键的胸膛透着微红的颜色。

紧实,细腻。

容纤月晃了下神,别开眼。

“以后不要故意惹怒朕,这次就算了,若是还有下一次,朕就下旨要春桃永留凤仪宫!”

他的声音依旧和缓低柔。

可毋容置疑的强硬还是让容纤月听着心头升腾不悦。

现在他倒是强势了,却不知道若干年前,若非是她,他又怎么能到如今这个地步!

“明日除夕,皇上还想要软禁我?”

容纤月说。

她已经压着语气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和缓,可还是泄出了她的不满。

……

怀里的人低着头。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便是不想要他看到她脸上的神情。

可即便不去看,只听着她的语气,就可见她的神情几何。

夜凌璟的唇角轻弯。

“不会!除夕夜宫中大宴,皇后自当出席!”

夜凌璟把玩着她的手移开,往她的下巴上摩挲过去。

手掌心柔腻顺滑,让他欢喜沉迷。

容纤月眼中微光一闪,察觉到下巴下传来的异样,面颊微微的偏了下。

摩挲在她下巴上的手掌微窒,又过了来。

……即便他看不到他的手指所落,还是准确的在她的面颊上夹了下。

不疼,可那感觉——

“调皮……”

他说道,已然又是宠溺。

容纤月陡然有些火起。

她抬头,目光湿漉的看着眼前的人。

他眼中的神情和往常一样。

星辰如海,如波光荡漾。

眸底深处,宠溺,怜爱,纵容,肆无忌惮的泄出。

几乎掩了她的头顶。

“为什么要祈福?”容纤月问。

“什么?”

夜凌璟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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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眼中细碎如辰,更是魅惑。

容纤月呼了口气,又问,

“为什么要她们祈福?”

夜凌璟弯唇,瞬间魅惑倾城,

“纤纤如此聪明,当真想不到么?”

容纤月眼底微不可查的一闪,

“不知道!”她摇头。

夜凌璟看着她,唇角笑意轻魅倾城,

“……无妨,到时候就知道了!”

…………

相依相偎稍许。

夜凌璟起身。

帘帐重叠之后,夜凌璟在常总管等人的服侍下穿戴整齐。

衣衫窸窣。

悄无声息。

容纤月靠在床上,侧头看着帘帐外的身影渐渐欣长,挺拔。

眼底闪过复杂,深邃。

最后,当夜凌璟腰身上最后一枚玉佩佩上,容纤月收回目光。

“纤纤——”

帘帐外声起。

容纤月抬眸。

帘帐掀起。

……彼此视线中唯一的阻挡卸下,适才出去时还是柔弱如“小受”的家伙,只是转眼就已经是威武俊逸,星光耀眼。

“早些休息!”

他说着,眉目清逸,风华无双。

容纤月颌首,“好!”

“还有,除夕宫宴,朕有惊喜给你!”

闻言,容纤月面露讶然。

夜凌璟轻笑,眸光流转潋滟如尘。

…………

帝王驾辇离开。

凤仪宫中再度清静。

帘帐掀落,屏风外只有贴身伺候的春桃一人。

“娘娘……”

春桃悄步近前,在帘帐外停下。

躺在床上似若已经睡着的人儿低声开口,

“皇上走了?”

“是!”春桃应诺。

容纤月撑起身子,一手掀开帘帐。

“……就这样吧!”

春桃咬唇,眼中几度转闪,终忍不住,“娘娘,一定要这样做吗?”

容纤月扯了下嘴角,抬头看了眼窗外已然有些昏暗的的天色,

眼中流动碎光,

“……唯今,也只有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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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时辰之后。

夜色深浓。

皇帝寝宫。

安然寂静。

偌大的帘帐之外,伺候着的常总管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因为自家的那位主子躺在床上已经半个时辰了,还没有入睡。

常总管悄声的过去,“皇上,该睡了!”

“嗯!”

偌大的床上,那位主子声音。

“什么时辰了?”

声音清明,完全没有一丝的困怠。

常总管苦了脸,眼瞧了墙角的滴漏,“已经过了子时了!”

话音刚落,帘帐掀起,主子的面容现在烛光之下。

“凤仪宫那边如何?”

常总管赶紧的应,

“现下还没有消息传来……”

夜凌璟沉吟。眉心微颦,

“还没有……”

“没有消息

,就是好消息啊,皇上!”

常总管小心的瞧着主子脸上的神情。

夜凌璟垂眸,缓缓摇头,“……今儿晚上就是除夕,若是她想要做什么,也只有今夜……”

常总管心里一颤,

“那奴才这就去凤仪宫看看?”

夜凌璟抬手止住,“不必!”

“你是朕的贴身总管,若是夜半前往凤仪宫,难免会惹人怀疑!”

常总管迟疑,“那奴才……”

夜凌璟眼中倏的一闪,“你去议政殿看看,看那边如何!”

虽议政殿那边早就留有人手,可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就定有缘由。

常总管应声退下。

…………………………

议政殿。

容宗瑾,谢安华,夜凌澈三人鼎足而坐。

各自面上沉静,均在低头整理着书册上卷宗上所写。

殿内,寂静非常。

滴漏和缓。

子时过。

容宗瑾放下笔,扭了扭头,目光所过,似是随意的扫过滴漏刻度。

“累了!”

夜凌澈淡淡开口,打破寂静。

遂,也扔下笔,站了起来。

伏案的谢安华写下最后一个字,抬头看了眼两位,最后看向夜凌澈,

“宁亲王这方坐下才一个时辰,就忍不住了……莫不是有什么心事?”

夜凌澈伸着胳膊的动作一顿,转头轻讽,“谢大人这么聪明,那就猜猜本王有什么心事?”

谢安华眼中一亮,“这次宁亲王可是说对了,谢某前阵子在西北还真遇到了一个奇人,教了几手相面之术,今儿谢某就不妨给宁亲王露两手?”

“好啊!”

夜凌澈冲着容宗瑾招了招手,“来,宗瑾,一起!”

“好!”

…………

三人坐到了火炉旁。

燃起的炭火虚腾烟火。

容宗瑾安坐在一侧,虚腾的烟火中,谢安华认真的瞧着夜凌澈,夜凌澈一边喝着茶,一边任谢安华好生的打量着。

外面伺候着的随侍宫随听着里面两位主子要相术,也悄悄的往里挪了挪。

“乾,健也;坤,顺也;震,动也;巽,入也;坎,陷也;离,丽也;艮,止也;兑,说也。说起来这周易也不过就这二十四个字。可当中变化万千,却是大概要终其一生也唯恐不达。而若是真的窥破一二,或可就能到天人境界,也就是所谓的成仙得道。当然,我也只是随口说说,宁亲王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那是自然!”夜凌澈点头,瞥了眼一旁的容宗瑾,“若是真的当回事,那谢大人不已经是仙人了?”

容宗瑾弯唇一笑。谢安华也是笑道,“宁亲王果然喜欢玩笑,不过,谢某倒是看出来,宁亲王果然是心怀所思,而若是谢某没说错的话,宁亲王心中所思,是个女人……”

夜凌澈眉心微挑,

“何以见得?”

容宗瑾也是洗耳恭听。

谢安华笑,摊手,“刚才谢某不是说了,不过就是玩笑,宁亲王大可听听罢!”

“好——”

夜凌澈抬手,示意谢安华继续说下去。

谢安华一笑,继续道,“还请宁亲王赐字!”

“好!”

…………

雪白的纸张之上,一个潇洒俊逸的“女”字显。

“既然谢大人说是女人,那我就写这个字吧!”

“好!”

谢安华点头,拿过那张纸端详,“此字,本是柔弱,可宁亲王这个字写出来铁画银钩,尚是强势,所以宁亲王心中所想之女子,并非一般女子,且

这字第一笔略显急躁……而兵法有云,所谓虚实,亦是真假,此番谢某完全可以确信,宁亲王确是为一女子费神。再者……”

谢安华虚指“女”字的中间,“此间封合,俨若被困,而边缘又是可通,所以宁亲王费心之女应是被困,可若是能脱得此困,此女之行踪,恐宁亲王日后也能得悉!”

夜凌澈眼中幽光一闪,“那,照着安华所说,可能脱困?”

谢安华看了眼夜凌澈,又看向纸张上的字,点了点头,“这,我还要算算!”

说完,他起身,背对着夜凌澈掐指而算。

夜凌澈看了他的背影一会儿,侧目看向容宗瑾,容宗瑾喝着手里的茶,似乎根本就没有听两人的对话。

夜凌澈拧眉,袖下的手微蜷,“宗瑾怎么看?”

容宗瑾喝着茶的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夜凌澈,“我?和我有什么关系?”

夜凌澈侧目睇着他,轻讽,“这倒是,和你有什么关系!”

容宗瑾嘴角微抿,正欲要说话,背对着两人的谢安华转身。“宁亲王,此女是否我们都相识?”

夜凌澈眼中瞳孔一缩。

容宗瑾的身子也微有紧绷,

谢安华只当是没看到两人的异样,只是瞧着夜凌澈。

目光清湛。

好像只等着夜凌澈的回答。

……

夜凌澈撇了撇嘴角,看看谢安华,又看看容宗瑾,

眼角所掠,守在门口的宫随宫随知机的退了下去,并给关上房门。

偌大的殿内,只有三人。

“不要说你们两个什么都不知道……”

夜凌澈幽幽的哼了声。

谢安华唇角泄笑,

容宗瑾眸光一闪,贴近夜凌澈,“她真的想要离开?”

夜凌澈抿唇。

不语已然清明。

谢安华挑眉,兴致盎然,“只是皇上和她相处多日,能不知她心中所想?还有,宁亲王你确定能躲开这宫中侍卫?不要忘了,她如今可是身怀六甲,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

夜凌澈哼,“我当然知道,所以才告诉你们!”

谢安华容宗瑾相视一眼,果然先前这位宁亲王的异样是故意的,就是让他们有所揣测。

“可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容宗瑾不想听夜凌澈再说下去,追问。

“若是有我能帮上的,我也不妨帮一把!”谢安华也开口。

夜凌澈诧异的看谢安华,“这宗瑾想要帮一把,我明白,你……”

谢安华摊手,“我只是想要瞧瞧皇上在咱们几个的联手之下,是不是还能困住皇后!……只不过,现在宁亲王才说,来得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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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澈眼中碎光闪动,

“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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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仪宫籼。

窗外寂静寥寥。

清淡的烛光摇晃。

只是几个时辰,先前宽亮的寝宫内,便似乎变了个模样。

寝宫中,几盏烛光摆成诡异的形状,屏风摆设,也移开了原来的地方。

不知哪里的一阵风儿过,帘帐轻动。

床上,低低的吟喃声起。

“主子,小心啊……”

…………

幽暗的密道。

夜明珠的珠光辉映。

衣衫窸窣声。

裙摆迤逦。

巴掌大的面容警惕,

正是香兰。

“主子,小心——”

她一手执着夜明珠,一手紧紧的拉着身后容纤月的手。

察觉到她的紧张,容纤月轻轻一笑,“不要怕,这里不会有事的!”

“奴婢明白。”香兰应。“只是这是奴婢理应之事。”

见香兰执拗,容纤月也只能由着她,只是还是出言说道,“既然宁亲王答应了要相助,就一定会!何况,若是我所料不差,不止是他……”

香兰一愣,“娘娘的意思是……”

容纤月弯了弯唇,一手摸着自己的大肚子,抬头张望着四处的壁角,岩路,

“虽说本宫不知道这阵子宁亲王几分真假,可对皇上,宁亲王是真的心怵,而一旦有了怯意,那就是再计谋完美,也有瑕疵之处,若是宁亲王有几分聪明,就知道凭着他的一己之力,全然不可能和皇上对峙!所以,他定要寻得帮手——”

香兰有些明白了,“能为宁亲王的帮手,智谋必不能相悬长久,又能对皇上的心思有一二分的揣摩,所以,难道是谢大人,还有容大人?”

容纤月赞许的看了香兰一眼,“不错!”

香兰松了口气,“有这两位大人相助,娘娘的计划应就能成功一半儿了!”

容纤月笑笑,往前扬了下下巴,“走吧——”

“是!”

香兰再度凝神前行。

此刻比起先前显然松快了不少。

容纤月眼中细碎微闪,

那个人计谋诡异,腹黑睿智。

照着夜凌澈所说,这个密道是他幼时不小心发现的,除了他,谁也不知。可若是夜凌澈真的曾几次三番的闯进她的凤仪宫来,那个人会真的一丁点儿都不知道?

或许,就是知道也不曾放在心上,毕竟这条密道并不通往宫外。

而若是她想要抱着如此臃肿的身子出宫,又是何尝的容易?

再者,就是连香兰也想到了,那个人能想不到?

…………………………

宫中的清晨。

在一片的热闹当中缓缓而起。

今夜便是除夕夜。

整个皇宫在做着最后的整理。

各个宫门,偏殿,凤仪宫,各位美人儿的宫殿,哪怕是冷宫,暴室,浣衣局等地也都蒙上了欢喜的红色。

宫中各处,俱有人烟。

就在这一派的欢喜热闹当中,前庭议政殿,一身着官袍之人快速的往御书房而去。脚下急速如风,官帽下的额头鬓角隐隐的有汗意溢出。

御书房外,宫随拦住,

“容大人,皇上此刻不在此处!”

“皇上在哪儿,本官有急事!”

容宗瑾擦了额头的汗湿,手里的折子捏的几乎变了形。

宫随见状,不敢拖延,“容

大人请随奴才来——”

“好!”

宫随领着容宗瑾快速往皇帝的寝宫而行。

因这一路上过于急速的脚步,引得四周的宫婢宫随侧目连连。

……

皇帝寝宫。

守在门外的常总管看到容宗瑾急忙忙的赶来,忙过来,“容大人,怎么了?”

“我这里有急报!”容宗瑾指着手里的折子。

“好好,请随奴才来!”

常总管赶紧的引领着容宗瑾过去。

寝宫内。

隔着屏风,帝王正在宫随的伺候下换上龙袍。

“臣见过皇上!”

容宗瑾跪倒。

“有急事?”屏风另一侧,帝王沉吟。

“是!”

容宗瑾应。

帝王摆手,宫随退下。

唯有常总管伺候在侧。

帝王走过屏风,到了容宗瑾面前。盘龙的靴子明耀刺眼。

容宗瑾双手奉上手里的折子。

夜凌璟看了容宗瑾一眼,接过来。

掀开一看,夜凌璟脸上的神色乍然一变。

“放肆!”

“是,皇上,臣那边还有几份折子,上面说皇上偏宠,皇后仗着身怀有孕,恣意妄为,并以佛家道术,盎然放肆,不把皇家宫规放在眼里。全无一朝国母典范,当中所言和臣给皇上的这份折子上的内容大同小异。”

容宗瑾眼中发红,身体也因恼怒而发颤,“不止如此,这些折子都是今儿凌晨的时候送上来的……臣还有谢大人按照皇上的吩咐,今儿寅时就该撤离议政殿,可臣等念及除夕之后,皇上许还是想要休息一阵子,故而臣等冒昧,便又捡了几份儿,没想到……”

容宗瑾竟有些说不下去,

夜凌璟冷哼,扬了扬手里的折子,“若是你们照了朕的吩咐,朕明日头一个看到的就是这些折子——说是拳拳之心,只为圣恩,这明摆着就是逼宫!”

容宗瑾的呼了口气,一头叩在地上,额头地面相碰,铿然作声。

“皇上明睿!如今臣妹还没有清醒,他们就如此的大放厥词,此等落井下石之意,还请皇上明鉴!”

“好,朕知道了!”

夜凌璟颌首,上前把容宗瑾扶起来。

“谢皇上!”

……

夜凌璟拍了拍容宗瑾的肩膀,若有神秘,“既然事关皇后,又是你把折子送来的,朕不妨也直言相告……其实,皇后已经醒了!”

“真的吗?”

容宗瑾欣喜不已。随后又有些迟疑,“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何……”

夜凌璟弯唇,一抹邪气唇角泄出。

“朕,就等着这些折子了!”

容宗瑾愣怔,“臣,不懂!”

夜凌璟扬了扬手里的折子,“无妨,朕会告诉你。现在你陪朕一起去趟凤仪宫!”

“是!”

容宗瑾垂首,浓长的睫毛之下,眼底眸光微动。

…………

凤仪宫。

宫门大开。

凤仪宫上下恭敬跪迎。

夜凌璟拉着容宗瑾一同步入。

凤仪宫是后宫皇后所在,容宗瑾低眉垂眼,不敢多看。

夜凌璟低眉看了眼跪倒在面前的宫婢宫随,眼中精光一闪。

“香兰,还有春桃呢?”

为首的宫婢应,“这个时辰,两位姐姐正伺候皇后娘娘洗漱!”

“嗯~!”

夜凌璟点头,侧目瞥了眼身侧的常总管,

<p

常总管微微点头,侧身和身后的侍卫低低的说了几句。

夜凌璟脚下不停,往寝宫而去。

……

“皇上驾到——”

寝宫外,侍卫高呼。

寝宫宫门打开。

春桃跪倒在地,扶额叩首,“奴婢见过皇上!”

“皇后可起了?”

春桃垂首,“奴婢在外伺候,并不知……”

“不知?”

夜凌璟冷哼,紧随一步的容宗瑾心头一跳,忙上前半步,

夜凌璟眼角所落,正能看到容宗瑾头上的帽翅。

夜凌璟嘴角嘲弧,拂袖大步而入。

春桃身子一颤,叩俯在地,头不敢抬。

容宗瑾拧眉,往前走了几步。

……

帝王之气就在面前,春桃浑身颤颤,额头徒冒冷汗。

直到眼前出现一道鞋子的弧度。

是他。

春桃默默的松了口气。

眼中险些溢出泪光。

……

走过寝宫的内门。

夜凌璟倏的停下脚步。

身后的常总管抬头一看,一直揪着的心气儿豁然就是一松。

这寝宫之内,皇后不正坐在镜子前面么!而皇后身后不也是香兰?

“皇上……”

常总管正欲说话,夜凌璟忽的一沉,“拿剑来——”

啊?

常总管一愣,还是转身往身后的侍卫腰间拿下宝剑。

……

容宗瑾虽是立在春桃跟前,耳目仍是敏锐,察觉到前面的不妥,容宗瑾目光微深。

内室之内,隔着珠帘看不清楚里面的情形,可倒是隐约见里面的人影。

只是下一刻,但见前面的帝王手中长剑挥动。

紧跟着,噼啪声响。

……

“皇上……”

春桃心下一颤。容宗瑾匆忙上前,

入目,凌乱的桌椅屏风,何尝又有刚才他看到的人影,不过就是两件悬挂着的衣衫。

这,这是……

……

“这,这是怎么回事……”

常总管也是惊愣,使劲揉了揉眼睛才相信自己眼中所见的。

若非自己就在皇上身后寸步不离,这刚才都险些以为是自己眼花。

刚才明明看到皇后娘娘和香兰,可怎么皇上这挥动了几下剑势,那身影就没了?

不止如此,屋内更都是一片狼藉。

“容宗瑾——”

夜凌璟扔下手里的剑。

容宗瑾快步上前,跪倒。

“皇上——”

夜凌璟低眉看着他,嘴角轻勾,“刚才一路之上你也听了朕所意,现下,你还要帮着澈儿?”

容宗瑾一惊,抬头,“皇上?”

夜凌璟轻轻一笑,眼中厉光如芒,直射向容宗瑾,

“能在后宫之中来去自如的除了澈儿,再无他人!而知道她醒来,对她心有叵测的也只有澈儿——”

“容宗瑾,你可不要忘了,她腹中还有朕的嫡长子,也就是未来的太子——”

………………………………

议政殿。

殿内,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

原本三张对着的桌子也已经收了起来,恢复了以往的摆设。

伏案的

桌椅之侧,谢安华与夜凌澈相邻而坐,双目微闭,闭目养神。

忽的,谢安华睁开眼睛,

“糟了——”

“怎么了?”

夜凌澈被惊醒,面带微乱。

谢安华看向夜凌澈,“不应让宗瑾去送折子!”

“为什么?”

夜凌澈不明所以。

谢安华沉吟,“这个时候,皇上不会在御书房。而宗瑾现在还没有回来……或许已经陪着皇上去了凤仪宫!”

“不可能!”

夜凌澈也有些惊了,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不!很有可能!”

谢安华摇头,目光深幽,“照理说,今儿的这份折子我送去最为妥当,可皇上知我甚深,我唯恐不小心泄露了痕迹才换做宗瑾前往。可若是皇上对那位心有怀疑,定然会携宗瑾去凤仪宫,毕竟那位和宗瑾关系亲近……若是她真的想要离开,宗瑾不会不帮忙!”

夜凌澈也猛地一拍手。“没错,关心则乱,若是皇兄对宗瑾许下什么,不免宗瑾会临阵倒戈!”

“这倒是不妨事!”

谢安华沉吟,“照我们商议之定,宗瑾负责只是她出宫之后的行迹,可若是宗瑾被怀疑了,那你……”

夜凌澈猛地一拍脑袋,

“我的人定然会被皇兄监视,那到时候她能不能出宫还是个问题!”

“不错!”

“可现在她应该正在我的人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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浣衣局。

宫中下等宫婢所在,当中不是出身贫苦的宫婢就是犯了错被打发过来的,而时候久了,浣衣局就形成了几股势力,彼此倾轧就免不了,而刚过来没有人脉的宫婢就显得凄惨了些。

今日,虽适逢除夕,宫中盛事。那一众的倾轧还是避免不了。

一些苦活累活就交给了当中的几名宫婢。

碍于旁人的势力,那几名宫婢也是敢怒不敢言。

早膳已至,那些宫婢都已经开始去用膳了,她们这几个人还在忙碌。

闻着空气中的饭菜香,聚在一起的这几名宫婢的肚子不约的传来“咕咕”的声音。

彼此看了眼,都有些腆色。

“你们先去吃吧!我来……”

一个宫婢低低的道。

“这……”

“不太好吧!”

其他几个宫婢相互看了眼,有些不忍。

“没事,你们给我预备出来就行!”

那名宫婢安慰,“何况也没剩多少了!”

“好吧!”

“还是漪绿你最好!”

“……”

几个宫婢应了,胡乱的往自己的身上擦了擦,赶紧的往那边去了。

要是晚了,说不定连汤都喝不到了。

“我给你留一些……”一个宫婢在漪绿耳边低低的说着。

“好,谢谢你!”

漪绿应着。

很快,那几个宫婢的身影就看不到了。

漪绿张望了几眼,手里头的速度加快了一些,端着一盆子的衣裳去了浣衣局外面晾衣服的场地。

……

晾衣服的地方很宽敞,角落处有几间平时放置杂物的小屋子,

漪绿几下晾了一盆儿的衣裳。

有意无意,正好把那个小屋子给遮住。

漪绿扫了眼四周,寂静无声。

漪绿闪身到了晒晾的小屋子门口,压低了声音。

“主子

……”

小屋子的门打开。

里面安稳坐着两人,一个是香兰,一个是大腹便便的容纤月。

香兰颌首和漪绿示意,走出了屋子,四处打量。

这里虽是僻静,可还是小心为上。

漪绿跪倒在容纤月跟前,

“奴婢给皇后娘娘请安!”

“起来吧!”

容纤月抬手,抚着自己的肚子,面容笑意浮动,“本宫早就知道你背后有人,倒是没想到会是宁亲王!”

“请主子原谅奴才!”漪绿不敢抬头。

“有什么原谅不原谅的,我也是要离开这里的!”

容纤月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光亮。

……天气果然寒凉,比起凤仪宫,她还真是很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

“你家主子怎么吩咐的?”容纤月问。

漪绿垂首,“主子要奴婢好生的照顾主子,万不可让人察觉了。等一个时辰之后,尚衣局的人过来拿换洗的衣裳,皇后娘娘就可以趁乱出去!”

“尚衣局?”

容纤月拧眉。

“是,尚衣局的刘直长是宁亲王的人。”漪绿道。

容纤月点了点头,眼中睿光划过,眉目几转。

“那,皇上可知道刘直长是宁亲王的人?”

漪绿一愣,摇头,“皇上不知道……”

“不知?”

容纤月一笑,摩挲着腰腹上的衣衫绸缎,似是自言,

“……皇上真的不知道么?”

………………………

一个时辰之后。

尚衣局刘直长带着三个人过来拿浆洗过来的衣物。

浣衣局的掌事姑姑和刘直长寒暄了几句,那边的浣衣局的宫婢和尚衣局的宫婢彼此交接。

很快,浆洗的衣裳整理齐全。

刘直长指挥着,“回去了!”

“是……”

浣衣局的几名宫婢应着。

捧着那些衣裳往尚衣局而去。

……

穿过重重宫门,很快,尚衣局就在前面。

刘直长一直紧绷着的唇角微微的泄出一道弧度。

只是这弧度还没有消落,刘直长的眼中倏的快速的划过一道暗光。

随后紧跟着,脚步声快速而至。

一队不知道从哪儿过来的侍卫冲了过来,把尚衣局团团围住。

尚衣局上下的宫婢惊惧,立在原地几乎不敢动。

为首的侍卫统领直接冲着刘直长走过来。

刘直长低垂下头,微微弯膝,“大人!”

身后的尚衣局宫婢随之垂首,

侍卫统领拱手,“刘直长!”倒是客气,

“不知道大人有何要事!”刘直长道。

侍卫统领道,“皇上命我等护送皇后娘娘的衮袍,在下唯恐延迟了,故而若有惊吓,还请刘直长见谅!”

“这是大人职责,本官不敢多言!”

刘直长道,遂转头吩咐身后宫婢,“你们把这些送进去!”

“是!”

跟随在刘直长身后的宫婢应声,三人捧着那些厚重的衣裳就要退离,侍卫统领一扬手。

身后数位军士过来,拦到了那三名宫婢前面。

……

“大人,这是何意?”

刘直长面色有些冷,拦到前面。

侍卫统领道,“刚才本官已经见了和奉御,和奉御说正是刘直长负责皇后娘娘的衮袍,所以,由刘直长送去正好!”

刘直长嘴角微沉,“那大人拦下她们又是做什么?”

侍卫统领再次拱手,“本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刘直长见谅!”

刘直长闭了闭眼。

“好!”

………………

凤仪宫。

宫中的宫婢宫随往来行走,为布置凤仪宫上下忙碌。

虽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大忙的日子只看到春桃的身影,可此刻宫内的人……却也是让她们不敢侧目多问。反而脸上各自的欢喜更盛。

就是连跪倒在宫门寝宫门口的尚衣局刘直长等人也视若不见。

……

寝宫外室之内。

皇后的衮袍鲜明耀眼。

上面的金丝红粉熠熠生光。

对面的桌椅之上,夜凌璟沉目冷视。

一侧,垂首立着的容宗瑾眉眼低垂,紧抿的唇角看不出情绪。

“宗瑾……”夜凌璟开口。

容宗瑾上前躬身,“臣在!”

“你可有什么说的?”

容宗瑾拱手,“臣,没有!”

夜凌璟一手托着下巴,侧目睇着他,

“朕早就知道凤仪宫有条密道……”

容宗瑾垂首,头上的帽冠似若的低了些。

夜凌璟手指轻叩桌面,一下下传来的声响叩着容宗瑾的头皮。

“大夏皇宫数百年,并无通往宫外捷径,故而,那密道所达也只有在宫内……澈借着那条密道来往四次,他自以为隐秘,朕又怎么会察觉不到蛛丝马迹?”

“纤纤大腹便便,若想要借着除夕宫宴出宫,只有宫中的前门,尚衣局。”

“前门来往大多是朝中重臣,侍卫也不在少数,按照大夏宫规,若有违法者,杖毙——所以,朕以为她会走尚衣局,却没想到……”

夜凌璟隔着窗子往外面看了眼。

寝宫门口跪着的数名宫婢身影若显,为首的正就是刘直长。

……

“宗瑾,你以为纤纤想要如何出宫?”夜凌璟问。

容宗瑾垂首,“臣不知!”

夜凌璟弯了下唇角,似笑非笑,“这倒也是,如今的纤纤,毕竟早已经不是原来的月儿了!”

容宗瑾神色微变,

稍许,容宗瑾抬头。

目光清湛,面容温润如玉,眼中坚毅,光亮灼灼。

“皇上,不管皇后是原来的月儿还是如今的纤纤,她总是容家的女儿,这一点,在臣心里,不会变!”

夜凌璟深深的看着他,

嘴角一勾。

“好,不愧是宗瑾!”

“既然宗瑾如此说,那朕也不妨明言告知……朕早就知道她有心离开!”

容宗瑾一愣,眼中的瞳孔再度一缩。

皇上这话……

像是丝毫不知道容宗瑾因为他这话的震惊,夜凌璟走近容宗瑾,在容宗瑾的肩膀上拍了拍,轻叹,“朕想过,若是除夕宫宴之前朕找不到她,朕就允她离开。可若是除夕宫宴之前,朕找到了她,那……”

夜凌璟轻魅的面容邪佞飞闪而过。

容宗瑾心头一跳。

“皇上,臣不知皇上皇后如何,只是臣以为皇后只是一时不忿……”

“一时不忿?”夜凌璟嗤,挥袖扫向层层帘帐屏风之后的内室。

曾经的凌乱已经恢复了以往的整齐素净。

“她能布下如此迷阵,若非是朕,谁知道她离开了?”

“朕先前曾言的西北蝗灾之事,你以为只是朕心力所念?”

“你们三人在议政殿也是帮朕处理了不少的政务,你们当中就没人去看朕先前曾

批阅过的奏章?上面字句所言,宗瑾以为只是朕的主意?”

“容宗瑾,你以为朕,会真的放她离开?”

皇帝的目光幽深,湛亮的像是天边的星辰河汉。

……

容宗瑾只觉得心头狂跳,脑袋也险些不够用。

皇上,皇上这话,难道是——

“宗瑾……”

看到容宗瑾脸上掩饰不住的震惊,夜凌璟也不逼他,

俊美的面容上,沉凝散去,留下的唯有淡淡的眷恋,柔情。

外面的光亮映入,皇帝的身上像是罩着一层浓浓的雾色。

而便是在这一片的雾色当中,皇帝的声音在室内飘渺回荡。

似深情。

如眷恋。

“你也是曾心念过她,即便如今已经是不可能,你总也希望她好。”

“朕和她,亦非你所知道的,朕对她,更亦非你所想。朕要她留下,自是不会让她承受那些匪夷。而她离开,大多是身在局中……你是聪明的,不会想不到朕的布局,朕的谋划。而朕之所以告诉你,也是想要你帮朕!”

容宗瑾侧目,看了眼墙角的滴漏,目光回扫,落到容宗瑾的身上。

“现在离除夕宫宴只有三个时辰,你可会帮朕?”

……

容宗瑾看着面前的皇帝,唇角轻颤,几乎说不出话来。

从没有一刻,他觉得这位皇帝离自己如此之近。

即便这亲近显然是因为“容纤月”,因为那个此刻已经不知道是谁的“容纤月”。

这个“容纤月”,不是他心念着的“月儿”。

可那又如何?

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皇帝能饶过容家,今日能离他如此之近,原本就是因为如今的这个“容纤月”。

他有过不忿,有过愤懑,可在听到她晕倒之后,他又一下子清明清透。

只要她能活着,只要她能过的好,是不是他所认识的那个“容纤月”又有何妨!

所以,此刻,面对皇帝的垂询。

他又有什么可犹豫的?

容纤月撩起官袍,循礼跪倒。

双手扶额,恭敬谦卑。

“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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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华殿。

宫中一美人儿的居住之所。

外面的宫婢宫随为了布置宫殿,忙的不可开交。

集华殿寝宫偏侧的厢房之中,却是别有的清静寂寥。

缭绕的香烛环绕。

素衣的女子跪在蒲团之上,口中喃喃自语,桌上,一本开着的金刚经赫然在目。

闭合的房门“吱呀——”开启。

一宫婢走了进来。

“主子,先歇一歇吧!”

跪在蒲团上的女子低低的吁了口气,放下手里的佛珠,起身坐到一侧的椅子上。

糕点奉上。

香茶淼绕。

女子品着茶,吃着糕点,宫婢小心的捶着女子的膝盖腿脚。

“主子,该准备准备了!”

宫婢道。

女子点了点头,“旁处如何了?”

宫婢应,“宫中上下都在忙着,不过听说刘直长带了皇后娘娘的衮服去了凤仪宫,想必……”

女子一惊,手里的茶盏猛地一颤。

而就在她这一颤的同时,屋内似乎又有异声传来。

不过那声音低微,主仆两人都没有察觉,

女子急急的问,“皇后醒来了?”<

宫婢摇头,“奴婢不知,只是应该差不多……皇上现在还在凤仪宫呢!”

女子点头,转头看了眼那边的香烛烟火,眼中恨意一闪而过。

“收起来!”

“是!”

宫婢应着,过去收拾起来。

一边收拾着,一边说道,“主子也是太心善了,旁人不过就是胡乱的念一念,主子倒是真的用了心,可惜,就是那位醒了,这功劳也不会落到主子的身上!”

“你知道什么!”

女子斥道,“这是皇上的意思,再说,你以为皇上不知道咱们的想法?这说是祈福,说不定就是试探咱们!”

宫婢一愣,“奴婢不明白!”

女子轻嗤,“你若是明白了,就不是宫婢了!”

宫婢一颤,“奴婢知罪!”

女子也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过劣了,补充道,“皇后昏迷不醒,皇上心里惦念,想来是不愿看到咱们,所以才想到这个法子,让咱们都留在自己的宫里,免得碍了皇上的眼。”

“是,奴婢明白了!”

女子点头,赞许宫婢的听话。

遂,眼中狠光一闪,“只是可惜,皇上是愉悦了,却是忘了这朝中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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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能躲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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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子和宫女出了偏殿。

偏殿之内,唯有寥寥香烟升腾籼。

清寂姣。

忽的,一道声音低低响起。

“主子,没人了!”

“嗯……”

窸窣瑟瑟。

从偏殿的屋脊之上,跳下来两个人。

一个紧衣束身,一个大腹便便,正是香兰和容纤月。

“主子,坐……”

香兰扶着容纤月小心的坐下。

容纤月点头,扶着肚子坐下来。

面色微微的有些泛白。

“主子,还好吧!”

香兰小心的打量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容纤月笑着摇头,“没事!”

香兰松了口气,自问她也会些问诊的医术,她知道这位主子并没有偏她。

“这里是王昭仪的住处,平日里王昭仪鲜少到这厢房里来,想来一时半会儿这里是安全的!”香兰道。

容纤月点头,“好。”

……自从主子换下了那一身的宫裙之后,就不再“本宫”自称了,似乎是真的想要离开这里。

斟酌了下,香兰小心的开口,“主子,皇上对主子也是一番苦心……”

还没说完,。容纤月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香兰顿时噤声,闭上了嘴。

容纤月见她不再说,道,“我饿了!”

香兰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拿出一个盒子。

里面是早先在凤仪宫就预备好的糕点。

……

容纤月推开,指了指那边桌案上的糕点,“那些更新鲜!”

香玉犹豫,“可是……”

“无妨,今儿除夕宫宴,谁会注意这些!”

“是!”

香兰应着,把那些糕点端过来,又用银针试了。

……

味道比起她随身带着的要差一些,可也尚是有些热气。

两人很快就吃的差不多了。

吃饱喝足,窗外面忙碌的声音似有若无的传过来。

最近的时候,外面的脚步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香兰身上有些紧绷,可再侧目看向身边的主子,主子闭目养神,完全不把外面的异动放在眼里。

不知不觉,香兰也放松了下来。

想到先前这里那个王昭仪和宫婢的对话,香兰忍不住道,“主子聪睿,一早就知道刘直长那里走不通!”

六司都距宫门不远,当中尚衣局负责一切朝服衮辇。除夕之夜,宫中歌舞坊还有众多官员的衣袍更换都是在这里,到时候人多眼杂,若是想要混出宫去,实在是容易的很。可若是真的照了先前安排的行程由刘直长护送到尚衣局,再从尚衣局想办法离开,那此刻说不定就已经被送回了凤仪宫中。那王昭仪的宫婢所说的那些就绝不只是那么简单了。

看似闭目,实则是在养精蓄锐的容纤月睁开眼睛,浅浅的吁了口气,

“说起来倒也简单,宁亲王太过猖狂,这往来密道数次,皇上又怎么会一丁点儿的痕迹都察觉不到。再说刘直长也是正四品,而能在宫内六司担任要职,皇上或多或少总会知道一些,何况,能顺利通往宫外而不易为人所察的也只有尚衣局……”

香兰点头,“可尚衣局已经没办法,主子要怎么办?”

容纤月吐出一个字,“等——”

“等?”

香兰瞪大了眼睛,看向容纤月的腰腹。

主子如今这身子,却是要怎么个等法?

容纤月知道香兰担心什么,轻轻一笑,眼中睫毛轻颤,带起一丝妩媚,一丝风情,魅惑无边。

“我的意思是……未必要今夜出宫!”

香兰松了口气,只要不奔波,怎么都好。

只是旋即又有些疑惑,

“奴婢不明白!”

容纤月道,“刚才那个王昭仪和宫婢的对话你可是听到了?”

“是!”香兰应。

容纤月微微一笑,“如今皇后的凤袍已经到了凤仪宫,皇后也已经快醒了,可若是除夕宫宴之上,皇后不出现,又该如何?”

香兰一惊,

“奴婢,奴婢不知道。”

这关系着前朝政务,她真的不敢揣测,也无力回答。

“难道皇后您真的想……”

香兰猛地意识到什么,

容纤月轻笑,“傻丫头,咱们从浣衣局出来就直接来了这里,而刘直长就算是刚到了尚衣局就被皇上借着送凤袍的缘由给拘了过去,现下这个消息也不可能传的这么快!”

香兰眼中一闪,“主子的意思是皇上有意为之……”

容纤月眼中兴味闪动,“那是为什么呢?”

“皇上知道皇后您现在还在宫中,所以皇上这是想要告诉您,皇后一定会参加除夕宫宴的……”

香兰脱口说完,又觉得脑袋里一阵窒闷。

皇上的意思是皇后一定会参加宫宴,可皇后的意思却是绝对不会出现。

可刚才主子还说了要是宫宴上皇后不出现,这朝中或许会出大事,可根本就是皇上和皇后在对角赌气啊!!

“——皇上这根本就是对我示威,所以只要我能躲过今晚,他就输了!”

耳边,主子的话清幽飘落。

香兰险些要去抹自己额角上的汗湿了。

不管是哪种,她这身为奴婢的都有些承受不住啊!

绞尽了脑汁,香兰小心的开口,

“主子,您如今还有一个月就要生了,可是禁不起颠簸,若是万一……”

容纤月摆了摆手。“我知道你是忧心,若非是你担心我躲不开,你也不会跟着我的,不是?”

“放心,皇宫这么大,距离除夕宫宴又还剩下几个时辰,再者,只为了皇家的颜面,皇上也不会大动干戈的搜寻我的,所以,虽说怀着大肚子出宫不易,可若是说躲藏,我还是很占优势的……”

说着,容纤月很是舒服的伸了个懒腰,再度闭目养神。

“……”

香兰看着主子惬意的神情,低低的吸了口气。

……她怎么突然觉得自己说的就和主子说的好像完全是两码事呢!

也罢!

现下只要这个地方安全,她也就先松口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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议政殿。

谢安华和夜凌澈瞪着跟前摆着的数张折子,几乎异口同声,

“这是什么?”

“……”

容宗瑾摊手,“就是你们看到的……”

废话!

他们两个的眼睛又不瞎。

可这上面写的,根本就是他们连想也没想过的,不,是他们连想也不敢想的。

“你和皇兄说了什么?”

“皇上和你说了什么?”

两人又是不约问。

容宗瑾抿了嘴角,清雅的目光淡淡的看过他们两个。

“我什么都没说!”

“皇上只说了这些,还说你们看了也便明白了!”

谢安华和夜凌澈面面相觑。

可不是这上面白纸黑字,一清二楚!!

若是他们还不明白就是妄为人臣了。

可这上

面明摆着就是数道的圣旨,而且还都是一下子就掀落了朝堂上七八位官员的旨意。最重要的是,旨意上说的明白,具体那些贬斥的官员人数就由他们三个来定,依据是络绎送上来的那些事关皇后的折子……简明扼要说,就是但凡是上折子说皇后不妥不善者,一概贬斥,不论谁谁谁。

所以,若是他们真的按照这个旨意办了,那就是在和朝堂上的一众官员对立了。

谢安华重重的舒了口气。

“皇后还在凤仪宫?”谢安华问,

容宗瑾摇头,苦笑,“我去的时候,她就已经不在了!随后皇上就吩咐了要尚衣局的刘直长带皇后的凤袍衮服过来……”

夜凌澈咬牙,一掌拍到了桌上。

果然皇兄对他的人了如指掌。

谢安华看了夜凌澈一眼,沉吟,“……这么说,皇上还没有找到她!”

容宗瑾点头。

“是!”

“所以,皇上才有了这么一计!”谢安华总结。

容宗瑾应,“我也是这样以为,可若是说‘计’,皇上的筹码也未免太大了!”

谢安华颌首,看了眼夜凌澈。

“宁亲王,皇上这样一个大手笔,倒是让我们不好再与您狼狈为奸了……”

夜凌澈眼珠子都几乎要迸出来。

若是他们真的按照这个旨意下了,那就是彻底的和皇上站到了一起。

当然,这也只是朝堂上的争执,何况他们三个本来就是皇上的心腹肱骨。

可这样一来,那后宫——显然就是皇后独宠的架势风雨雷电绝不飘摇。

不要说皇后完全的后宫之主,就是宫中日后恐怕也只有皇后才能诞出皇嗣。

是以,这当中得利最大的当属容宗瑾,而谢安华,虽说从此他的妹子绝不能再从京郊行宫回来,可也因为此举,皇上也会更信任他,再者出于内疚,谢家的荣华,当可见一斑。

只是可惜了——他!!

他堂堂宁亲王,这转眼就成了挑拨皇后出逃的罪魁祸首。

若是今儿皇后不现身也就罢了,若是现身了,那他——

“如此,她还走什么!”

夜凌澈险些把桌案给掀翻了。

谢安华耸了耸肩膀,“她一定是不知道!”

容宗瑾也点头,“皇上真是用心良苦啊!”

“……”

夜凌澈狠狠的瞪着他们。

可不是用心良苦!

根本就是要把他这个亲弟弟往绝路上逼。

“你们,是要照旨意行事?”夜凌澈哼了声。

容宗瑾看了眼谢安华。

谢安华点头,“难不成宁亲王想要我等违抗圣旨?”

“当然不!”

夜凌澈摇头,“既然皇兄是为了皇嫂,本王总也要做点儿什么,不妨……”

夜凌澈抬笔在纸上写了几个人名儿,

“……把他们也加上去!”

……………………………………

凤仪宫。

刘直长一瘸一拐的在身后宫婢的扶持下退出宫门。

跪了足足两个时辰,能站起来已经实属不易。只是此刻她连稍许停顿也不敢,只想赶快的离开这里。

宫门之内,寝宫之中。

皇后的衮袍立在屏风之侧,凤凰展翅的袍子飒飒,裙摆迤逦,沸腾富贵。

金玉盘冠,九翅凤凰碧玉簪,熠熠发光。

数步之侧,夜凌璟靠在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册,凝神着看。

伺候在侧的常总管看着墙角的滴漏,悄步上前,

“皇上,该移步了……”

夜凌璟的眉心动了动,手里的书册又翻了一页,</p

“还没有消息?”

“是!”

常总管有些讪讪。

夜凌璟放下书册,一手拧了拧眉心。

倏的,手指微窒。

“派人去王昭仪那里……”

常总管不解,“皇上?”

夜凌璟看向常总管,“集华殿王昭仪一贯诵佛,地处偏僻,且离尚衣局也不远……”

常总管似乎是明白了,“皇上的意思是皇后娘娘可能……”

“去看一看,也无妨!”

夜凌璟挥手打断。

“是!”

常总管领命去了。

夜凌璟再把书册抬起,上面的字却是一个也看不下去。

扭头,墙角的滴漏已经接近酉时。

——那个女人,到底躲到哪儿去了?

…………………………………………

集华殿。

偏殿。

正闭目养神的容纤月倏的睁开眼睛。

旁边守着的香兰也随着一个激灵,“主子?”

“我们走!”

香兰一怔,“主子不是说这里最安全吗?”

“是!半个时辰之前是!”

容纤月站起来,眼中乍然发亮。

“现在离除夕宫宴只有一个多时辰,宫中上下应该都已经知道了皇后醒来的事,各宫嫔妃也都会整理装扮自己……所以此刻这里最为危险!”

香兰也立刻的明白过来。

眼看着宫宴迫在眉睫,皇上就是再能隐忍此刻也会有所举动,而宫中上下耳目众多,也只有这些妃嫔们静坐念佛祈福的地方最为隐秘,也定是首当其冲会被追查的。

“那主子的意思,要去哪儿?”

香兰忧心忡忡的看着容纤月的腰腹。

看来又要免不了躲闪,可主子的肚子是万万不能有事。

容纤月会意,安抚的拍了拍香兰的手臂,

“放心,我早就有了去处!”

“哪儿?”

“魂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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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真的不明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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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夏的宫婢都有品制,上到二品,下到十一品,区别在衣衫头饰。

虽冬日寒凉,五品以上的宫婢穿着都是能御寒的棉衣锦缎,穿在身上并不显得臃肿。而其下的宫婢穿着就难看了不少,臃肿费力,怎么看都有些大腹便便的意思籼。

此刻,集华殿的侧门姣。

便在殿中内外宫婢宫随的一众忙碌当中,两名宫婢快速的行走在角落,虽有人留意,可她们的目光淡定,手上又都捧着厚重的布毡,也就没有人去过问。

很快,两人走出了侧门。

而也就是两人的身影刚刚隐到拐角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快速而来,为首的正是常总管。

“快——围起来!”

……

大队的人马围了集华殿。

里面已经收拾打扮差不多的王昭仪听闻出来。

殿外,常总管还有身后的数名侍卫在立。

“奴才见过王昭仪!”常总管拘礼。

王昭仪眼中神色几变,嫣红的唇角微微扬起。

雍容美丽。

“这个时候常总管不是应该在皇上身边么?此来,不知所为何事?”

常总管满面堆笑,“奴才自是奉皇上之命。”

王昭仪脸上身子轻颤,袖下的手也不由攥了又攥,紧了又紧。

“皇上,可有什么旨意?”

王昭仪问,眉角斜飞,眼中滴露盈盈欲滴。

常总管见多了这种神情,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皇上是要奴才来收取王昭仪这几日抄写的佛经!”

王昭仪脸上的柔情瞬间僵硬。

“佛经?”

她颤着嘴角,勉强扯出一道浅浅的笑弧来,“皇上对皇后如此厚意,实在是让本宫羡慕……”

常总管笑了笑,没说话。

看在王昭仪的脸上就是默认,王昭仪不着痕迹的呼了口气,转头吩咐身后的宫婢,“去偏殿把本宫抄写的经书拿过来!”

“是!”

宫婢应诺就要退下。

常总管上前,“奴才随着一同去吧!”

“这,不太好吧……”

王昭仪道,毕竟常总管是皇上的人。

常总管道,“这是奴才该做的。”

既然常总管都这样说了,王昭仪也只能应了。

只是眼角稍落,身后伺候的宫婢悄悄的退了下去,跟到常总管身后。

……

偏殿的房门打开。

淡淡的香烛气息而来。

常总管随意的扫量了眼殿内摆设。

……似并没有什么异样。

“咦?~”

前面的宫婢愣了声。

“怎么了?”

常总管上前几步,

宫婢摇头,又有些犹豫,“好像这糕点……”

常总管看去,佛案前摆着的糕点显然少了几块儿。

常总管神情一凛,伸手摸了摸壶。

果然,连茶壶里的茶都少了。

“或许是有人偷偷的进来吃了吧……”

常总管道。

宫婢点头,“也只有这个可能!一定要禀告昭仪,好好严惩!”

“常公公,让您见笑了!”

宫婢又对常总管躬身,常总管摆摆手,“没事!谁宫里没有个事情!”

“你先找着王昭仪的佛经!”

“是!”

宫婢收拾着,常总管在偏殿四处的转了转。

<

眼角所落,整齐干净,一丁点儿的痕迹都没有。

难道是皇上想多了?

常总管忽的抬头,看向屋顶上的脊梁。

宫中上下过年之前都会大扫除,可偏殿乃香房,供奉佛主,除非初一十五,不然一般时候是不能随便打扫的。何况,屋脊脊梁之上又是最不容易打扫之处……

常总管紧缩了瞳孔,视线所落,果然在那屋脊脊梁之上发现了像是被人轻拂过的痕迹。

就如同摆在桌案上的糕点之上沾着的针眼一样。

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察觉不到。

“常公公?”

宫婢低唤。

常总管若无其事的回头,笑呵呵的接过来宫婢端着的佛经,随手的翻开看了看。“好,就是这个……”

虽是办完了事情,临走还是要和这里的主人家打个招呼。

常总管又见了王昭仪,躬身,“奴才这就回去了……”

“有劳常总管!”

“王昭仪客气!”常总管道,“对了,奴才过来的时候皇上又吩咐了去取其他主子抄录的经书,可见皇上对王昭仪还是不同的……”

“是!”

王昭仪颌首。

刚才在常总管去偏殿的时候,她已经派人问过了,就在这些人来她这里的时候,旁人的宫里也派了人去取经书。

而皇上能派贴身的太监总管过来她这边,其重视程度还是可见一斑。

常总管笑的越发的和善,

“所以,王昭仪可是万勿要明白皇上的苦心,不要辜负了皇上啊!”

留下这句话,常总管施施然走了。

…………

王昭仪坐在镜子前面,想着常总管的话,突然的觉得心跳有些急促。

“来人——”

她低唤。

宫婢过来,“娘娘……”

“方才常总管可是做了什么?”

宫婢想了想,“常总管并没有做什么,只是在偏殿里转了转……”

“偏殿?”

王昭仪疑惑,“偏殿可发生了何事?”

宫婢有些诧异,“娘娘怎么知道,偏殿中似乎有人动过了糕点,常总管还说哪个宫里或都有这样的事情……”

宫婢还没说完,王昭仪站起来,

“去偏殿!”

……

偏殿。

王昭仪拧眉打量着内中布置,嘴角狠狠的抿到一起。

她也是后宫妃嫔,常总管却是真的没见过几次,可到底也是有几分耳目的,常总管的秉性她也略知一二。

若非是常总管临走的时候说的那番话,她还真以为是因为圣心别样。

也多亏了她长了个心眼,不然还真就被这个常总管给忽悠过去了。

——显然常总管来她这里根本就不是因为那什么佛经。

可又有什么事能比起皇后还要重要?

前朝政务?

王昭仪激灵了下。

难道是——

腿脚一软,王昭仪往后面倒去。

身后的宫婢及时的扶住王昭仪,惊吓不已,

“主子……”

--------------------------------------------

大夏京城。

夜幕降临。

街头的热闹喧腾,人来人往,嘈杂交肩。

宫城。

灯火明亮。

京城当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齐聚。

除夕宫

宴,浩大声势,彰显皇恩。

宫城的正门,宫灯明亮,如同白昼。

各色的车马停靠,官员们互道安康,缓缓而入。

后宫当中,形色匆匆,身着各色衣衫的美人儿从各自的宫殿缓缓而出。

彼此交谈落错。

美不胜收。

……

就在那一片的热闹当中,总也有些地方幽静淡若。

譬如冷宫,譬如,魂殿。

杂草丛生。

破壁残桓。

曲密的小径,寒风瑟瑟,冷风阵阵。

香兰小心的扶着容纤月入了殿内。

身上穿着的袍子虽显臃肿,可毕竟尚衣局没有偷工减料,所用种种,都是厚实,即便在这寒凉的天气之下,也不觉得阴冷。

只是此刻,这魂殿内燃着的众多蜡烛在风中晃动,总也让香兰有些毛骨悚然。

“娘娘,可要用些吃的?”

香兰问,随身带着的还有些糕点,可也只有两顿左右的量,若是她暂且不用,主子还能多能用一餐,只是现在在宫里就这般风餐露宿,那日后……

“我还不饿!”

容纤月道,

“是!”

香兰应。

去把魂殿殿内的软榻收拾了。

容纤月没有理会她,目光滑过那一百零八盏的烛光,最后落到正中的空地上。

那里,在她上一次来的时候,悬挂着的还是她的画像。

此刻,空荡荡的混无一物。

……香兰早就说过了,这里已经没了她的画像,

原来她并不觉得什么。

现在却不免恍惚。

当时,那画像对她也不过一眼,可便是到现在,那上面的线条纹路,她也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那般的流畅,那般的顺滑。

却是要画多少遍才能有那般的水平。

现在想想,似乎小常子之前也泄露了一些蛛丝马迹,而她当时竟是一无所知。

一幅幅,一帧帧。

在那个容纤月根本就不是她的时候,他又是心头描绘了多少遍,才下笔,才如神?

心头汩汩的涌动着的酸涩。

鼻头都涨的发酸。

……是由奢入俭难吗?

她不过只是受了这多半日的苦,就开始想着他了。

又怎么能和他继续的僵持下去?

容纤月不由自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

里面原来还动弹不止的小子现在也不动了,若非是身子没有任何的不适,她几乎要以为这个小子在罢工了。

所以,他也是在抗议?

他对她的心思,她懂。

他曾用的苦心,现在她也明白。

可她恨被人欺骗,被人伤害,被人算计。

不在乎的人的所为,她当作不在乎,就当作个笑话听听罢了。

可他的所为,却是让她不得不在乎。

即便明知道这或许是善意,她仍是不愿。

是傲骨作祟,还是骨子里的傲气作鬼?

她不知道。

分辨不出,也不想分辨。

只知道她不想低头,即便此时此刻。

……

“主子,还有半个时辰……”

香兰在容纤月的身后低低的道。

容纤月透过魂殿简陋的窗子往外看去,天上星辰河汉,璀璨绚丽。

那宫城明亮之地,几乎照亮了那边的天雾。</

…………

魂殿内的烛火众多。

明晃摇曳的烛光当中,容纤月的面容闪着耀眼的光亮,双目盈盈,笼罩烛光下,眉目如黛,入画出世。

香兰一开始只是担心,可瞧着瞧着,就有些走神。

不可否认主子的行径有些任性,可这位主子和皇上是多么的般配啊!

不止是面容俊美,就是性格也有些相似。

一旦是打定了主意,就是怎么也不改不回头……

“香兰……”

主子幽幽的声起。

香兰忙应声,“奴婢在!”

容纤月的目光从那星辰中收回,落到香兰的身上,“你,早就知道本宫要离开吧!”

香兰一滞,面颊都有些发青,

“主子,您您在说什么啊?”

“听不懂?”容纤月弯唇,伸手抚向香兰的下巴。“你能在他身边伺候这么久,怎么会真的不懂呢?……春桃,我放心不下,可她又什么都不会,我若是想要有什么动静,必定不能让春桃陪着。何况,即便是东窗事发,皇上察觉,至少也能看在容宗瑾的面子上不会发落。所以,我先保住了春桃!”

“至于你,你在我身边伺候,虽有谏言不当的罪责,可能保护我不受困苦,也是功劳一件!”

听着容纤月口中的轻叹,

香兰一颤,身子都有些微微的僵硬。

从前主子和她们玩笑的时候也这样亲近过,可此刻主子游移在她下巴上的手就像是凉滑的灵蛇。

这让她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颤抖,不颤栗。

“主子,您可不要吓奴婢!”

容纤月失笑,轻轻的拍了拍香兰的面颊,“我怎么会吓你!原来你在我身边伺候,看似我的人,实则我的一举一动你都禀告给他。后来他训斥了你,你便老实乖巧了许多,也事事都为我着想,可事关我和他,你又怎么会真的偏向着我!”

“想来我也是好笑,还以为能以真心换真心,可结果,到头来在这个宫里,也不过是我一个人孤苦——所以,就算是我有几分聪明又怎么样,就算是有皇帝偏宠又能怎么样?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到头来我又是会落到什么下场?香兰,你,真的不明白我吗?”

容纤月眼中湿痕遍布。

香兰的心口也随着一颤一颤。

主子说的不全对,因为自从被皇上训斥了之后,她就真的把主子当成主子,从没有想过阳奉阴违。

可主子后面说的又是字句中肯血泪,让她不得不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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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问:容纤月为什么和香兰说这样一番话!

哈哈!第一个猜对的,送番外篇女主一名。

172.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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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主子还有诞下皇子,前朝后宫就争乱不断,当主子生下皇子,那后宫的争斗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即便有皇上,有她还有皇上的暗中保护,可人多眼杂,再加上种种的身不由己,主子后面的路……或许就如主子刚才所说,真的不好走。

除非主子变成残忍之人——可若是主子变了,她还会像是现在这样心无二意,皇上还会像是现在这样偏宠主子吗姣?

一切都没有定论。

即便皇上也是她的主子,她也什么都不敢说籼。

毕竟她只是奴婢,只有听命行事。

可主子待她,从没有把她当作奴婢。

她,又真的只以主仆之情相待主子么?

本分上说,她没错。

可她又错了。

现在,看着主子怀着如此大腹便便这般痛苦,而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于心何安!

香兰眼中几闪,最后目光中透出坚定刚毅。

“主子,我有办法!”

“什么?”

容纤月一怔。

眼中似有茫然混沌。

香兰咬牙,“奴婢会些功夫,可奴婢又能在宫中伺候,主子应该也有所疑惑吧?”

宫中的宫婢都是下面一层层选上来的,自然是不能身怀异术,而香兰显然和旁的宫婢不同。

容纤月点头,“不错,只是你原先不是伺候在他身边的吗?”

“主子说的没错!”香兰答,“只不过奴婢的真实身份,是影卫!”

“影卫?”容纤月瞪大了眼睛,

“是,是保护皇上和各位王爷皇子殿下的影卫!”香兰道,“奴婢便是被派去保护皇上的,那时候皇上还是太子殿下!后来皇上要奴婢保护主子,说起来也是皇上对主子的恩宠。因为我们影卫从伊始就不曾保护后宫女子,就是连公主身边也没有。”

容纤月眼中闪动湿莹,似是震惊。

“也正是因为如此,奴婢知道一条出宫的捷径!”香兰硬声道。

容纤月眼中瞳孔倏的一缩,不由自主的去握香兰的手,

香兰的身份是影卫已经让她震惊,可既然是影卫,那所行所言就是隐秘。

一条出宫的捷径……

香兰说的简单,可这若是让人知道她泄露出来,那就是杀头灭九族的罪过。

“香兰,你还是不要说了——”容纤月摇头。

香兰眼里也泪光盈动,“奴婢伺候在主子身边虽不长,可也知道主子的秉性……奴婢虽不以为主子怀着龙嗣离开是上策,可既然主子决定了,又为奴婢想好了来日,奴婢便是如何也要追随着主子。主子虽为影卫,可却是主子的奴婢,保护主子,就是奴婢的职责。或奴婢此行违背了影卫准则,可为了主子,奴婢便做了,就是粉身碎骨,奴婢也不怕!”

“香兰……”

容纤月感动哽咽。

两人四手相握。

几乎说不出话来。

宫殿内,一百零八盏烛火摇晃,隐隐的显出七彩的光亮。

“啪啪——”

寂静的殿内,忽起的巴掌声动。

香兰一惊,立刻蹦起来守护在容纤月的身前,

“什么人?”

“你说呢?”

低沉的声起。

香兰一颤,“噗通——”跪倒在地。

烛光下,容纤月的面容半掩,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

闭合的殿门打开。

幽暗的殿门外,缓缓的显出一道人影。

金玉盘冠,栩栩如生的盘龙在云雾当中翻腾。

头顶上的珠冠耀眼夺目,乌黑的发束在脑后,俊美的面容如玉如皎,倾城绝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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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见过皇上……”

香兰的声音颤抖。

容纤月缓步上前,立到香兰身侧,

面容显到了烛光之下,明亮清美。

“不怪她!”容纤月道,

夜凌璟目光深湛,幽深的目光盯着她。

烛光摇晃,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只听着他的声音在空气中无***荡,

“当然不怪她!”

“下去——”

下一句,皇帝冷声。

香兰身子一抖,却是跪在地上不敢动。

容纤月柔声低语,“下去吧……”

“是!”

香兰颤颤,退了下去。

夜凌璟冷眼看着香兰退下的身影,轻嘲,“这果然已经不是朕的人了!”

容纤月上前一步,仍是面容娇美,却是丝毫不让,

“适才皇上已经听得清楚,如此,又何须隐瞒?”

任谁听了这话都不会愉悦,夜凌璟冷声。“容,纤,月——”

“皇上……”

容纤月温柔以对,完全无视

已经退出了殿门的香兰听着殿内的声音,头皮一阵发麻。

而殿外,守护在外的常总管还有一众的侍卫都静默而立,为首的常总管抬头看着天,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

殿内。

透过模糊的窗棂,外面的火把灯火明耀。

容纤月弯了弯唇,眉角微挑,

“皇上怎么过来的无声无息?”

“纤纤精通布阵迷局,进来的时候就没有察觉?”

夜凌璟靠近了容纤月,刚才喝出那道冷哼的冷沉霎时只像是错觉。

一转眼,又是温和优雅。

容纤月转眼,看向他。

“天色太黑,没有看清!”容纤月道。

夜凌璟点头,幽深的瞳孔里,只有她的身影。

他伸手,抚向她的面颊。

容纤月眉角微微的动了动,没有躲。

夜凌璟的手落到她的面颊上,一丝一丝的游移,摩挲。如若珍宝,怜惜不已。

“虽然没有看清,可你也猜测到了我的用意,所以你才逼着香兰说了出来——纤纤,如果我不在,你真要这么走?”

“可皇上不是在吗?”

容纤月似有讶然。

世上的“如果”太多,“如果”都成了真的,那又该有多少人会不再遗憾?可惜,“如果”也只能是如果。

……

“所以,你失望?”

夜凌璟眉目微冷。

摩挲在她脸上的手有些紧,娇嫩的肌肤隐隐的察觉到了一丝清浅的痛意。

容纤月拧眉,伸手,把他的手从她的面颊上拽下来。

而他顺势,握住了她的手。

十指相扣,并不想分开。

容纤月低头看了眼,失笑抬头,“皇上不也是把我的后路都给截断了?若是我所猜不错,即便是我能出宫,也寻不到人来帮衬我!”

所以,即便是“失望”又如何,她不还是逃不开他的手掌心?

夜凌璟捏了捏她的手指,

“不错,澈,谢安华,还有容宗瑾,他们还有他们手下的人定会查查京城上下,绝不会让你有出京的机会!”

强硬霸道的语气让容纤月有些失神。

她曾经最不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人,可他这样,她好像并不反感。

“不知道皇上是怎么说服他们的呢?”

容纤月弯唇,歪

着头笑问。

……

眼前的人双目闪动,目光狡黠。

语气戏谑轻松。

就好像这一整日让他心神不宁的担忧揪心,对她来说只是一场游戏。

呵!游戏么?

若非看她身上的宫婢衣袍,猜测出她这一整日也是吃了不少的苦。若非看她怀着他的骨肉,他真的很想揪住她的肩膀,好好的问一问她,她到底有没有心。

可她,又早就把她的不满愤懑表达的清清楚楚。

——她恨他的欺骗。

所以,他能怎么做?

夜凌璟狠狠的盯着她,

她还真是知道会怎么让他更生气。

夜凌璟猛地一拉她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跟前,随后一手扣住她的脑后,狠狠的吻住她。

唇齿间霎那的温暖而来,容纤月一惊。

紧跟着他的舌就闯入了她的口中。

霸道,不容许她丝毫的挣扎,逃避。

容纤月只是扭了下,便放弃了挣扎。

不可否认,这一整日的离开,让她有些怀念凤仪宫的温暖,对他身上的气息,味道也留恋起来。

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知不觉的垂下,落在他的腰间,最后手指轻蜷,揽到他的腰身上。

察觉到怀里人的柔顺,夜凌璟的吻也渐渐的轻柔。

揽着她的臂膀用力。

辗转缠绵。

缱绻隽永。

两人的脚下,烛光摇曳。

点点的辉亮,暖意笼罩。

…………

因为外面布了阵的缘故,里面的人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动静,可里面的动静外面的人却是能听个清楚。

前一刻还听着剑拔弩张,吓得他们唯恐帝后再闹起来,这下一刻就又是几若无声。

常总管眉角发抖,转头去看旁边的香兰,

“你知道这已经是什么时辰了吗?”常总管低低的道。

香兰扯了扯嘴角,显然此刻常总管已经怒火中烧了,不然又怎么会怪罪到她身上。

“总管大人有法子么?”

不管这是什么时辰,现在主子没有动静,视若无睹,他们身为奴婢的又能怎么办!

常总管重重的呼了口气。

他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个结果。

可他还是郁结,还是郁闷啊!

“你先去换衣服!”常总管道,

香兰犹豫了下,点头,“好!”

现在四周这么多的军士,皇上又在,主子应该是走不了了。

而既然主子走不了,那不管这除夕宫宴能不能参加,总归是要回去凤仪宫的。

她身上的这九等宫婢的袍子也是显人耳目。

香兰退下去换袍子。

常总管立在殿门口仰头看着天。

主子啊,要是再不动,那凰牒殿上下可就控制不住了啊!!

……………………

凰牒殿。

嘈杂的声音回响殿内。

角落的丝竹声动,香气迷迭。

京城中的官员已经来了大半儿,前面在座的谢安华,容宗瑾还有宁亲王都已经安若自坐。

正中的高位上,帝后的身影踪迹未见。

不止如此,隔着屏风帘帐,似乎连后宫的妃嫔们也没有现身。

下面的官员一开始还能相互交谈,镇定自若,可渐渐的就有些寂静了。

眼看着宫宴的时辰越来越近,似乎前面后宫里还是异常的寂静……就算是帝后需要押后,可那些妃嫔们这个时候也该现身了吧!

当中便有官员络绎低语,几道宫随的身影也隐入了凰牒殿的暗处。

显然是去打听消息了。

“不担心?”

谢安华若无其事的喝着酒水,低低的对旁边的人说,

旁边坐着的是夜凌澈,夜凌澈默默翻了个白眼,“和本王有什么关系?”

说着,眼角往容宗瑾的身上看过去。

容宗瑾坐在他们的对面,似乎是察觉到了夜凌澈看过来的视线,容宗瑾抬头,端起手里的酒盏远远的敬了杯。

谢安华点头,

“这倒是……等过些日子,有的他忙的……”

谢安华夜凌澈不约的端起酒盏,三人对饮。

风华翩然,灼灼之姿。

其他的一些官员看在眼里,蓦的有些诡异。

……………………………………………………

魂殿内。

纠缠在一起的身影相拥,靠在一起的四片唇终于分开,

夜凌璟抵着她的额头,口中喷出的气息死因若无的吐在她的面上,绯红的肌肤带起阵阵热气。

飞离的神智回归,容纤月这才觉得失态,想要后退,他先她一步拉扯住了她。

“这下我们扯平了!”

他的双手合住她的脸,逼着她的视线对上他的目光。

清幽的目光刻骨,不容她逃避。

“什么?”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

心下陡然发乱。

手下人儿身子的异样,他焉能察觉不到!

夜凌璟浅浅的勾唇。

“朕骗了你,你也骗了朕。”

“朕笼络了你的帮手,你也把朕的人给收拢了。所以,我们扯平了!”

淡淡的话语氤氲。像是浸湿了容纤月的眼。

容纤月抿唇,微微的眯起眼睛,眼里的酸涩让她的视线有些模糊。

“他们本来就是你的朝臣,即便对你有些不满,想要和你对立,也是无伤大雅的玩笑。而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只有我一个,这根本就不公平,又是何来的扯平?”

夜凌璟的眼瞳微缩,他盯着她的瞳孔,

“你一个?”

他说,一手往她的腰腹上摸过去。

“……”

容纤月一滞,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夜凌璟又忽的发笑。

低沉的笑声在殿内回转,只听着人心头沉闷,慌乱。

173.好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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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纤月也有些慌。

在她面前,他也从不曾这样过。

这样的笑声,只让她身上的汗毛倒立籼。

连殿外都因为此刻皇帝的声音有了异声姣。

似乎下一刻守在外面的常总管等人就会按捺不住的进来。

“皇上——”

他的笑声不停,像是怎么也控制不住,握在她面颊上的手也移到了她的肩膀上,最后竟是要靠她才能勉强撑着。

终于,笑声敛去。

“对,你说的没错,这是不公平!”

他低着头,头顶上的盘龙冠在她的眼前轻颤,颤的她心口跟着发疼,发涨。

容纤月张了张嘴。

下一刻,他又抬头。

就在他抬头的前一刻,容纤月似有察觉,先敛去了脸上的神情,

夜凌璟看着她脸上淡然的神情,心口的愤懑越盛。

他唇角的笑意忽的敛去,压住她的肩膀,又让容纤月靠近了自己些许。

压低了嗓音就在容纤月的耳边,

“……你曾说一家三口,现在你是带着两口人离开,当然不公平!”

他的话恼怒,咬牙切齿。

可字句入耳,容纤月只觉得头顶上惊雷般的发懵。

“你——”

容纤月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夜凌璟狠狠的瞪过去,

眼中晕色如墨,俊美的面容邪魅忽现忽暗。

殷虹的唇瓣一张一合,字句都啃噬着她的淡然,她的自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这些年,你忘了当初的事情,可朕却是丁点儿都没有忘!”

“朕说过今夜会给你惊喜,可你偏就按捺不住要离开这里!容纤月,你到底是不敢相信朕,还是不敢相信你自己!”

应该是最后的一句话震慑了容纤月的心神,容纤月脚下不由自主的想要后退,可他压着她的肩膀,她的身子只是晃了晃。

见状,

夜凌璟似有自嘲,“你都敢带着朕的嫡长子溜出宫去,你还有什么不敢做的?你还知道怕?”

下一刻,夜凌璟像是嫌弃的松开手推开。

……却又何尝不是颓唐。

……

容纤月总算是得到了自由。

可因为按在她肩膀上的手猛地松开,容纤月身子控制不住的往后踉跄了过去。

幸亏了她身手一向不错,退了两步就止住了。

看到容纤月往后跌过去,夜凌璟一惊,伸手想要拉住她,可眼尖的看到她已经稳住了身子,夜凌璟收回了手。

不再留意容纤月脸上的神情,深幽的视线在她的身上停落许久,夜凌璟转身背向她。

败破的窗子外,明亮的星河银汉璀璨。

……

“明日,朕的案头上会有十五道折子,道道都是言明皇后无德之举!——想来倒是好笑,朕本想今日给你个惊喜,不想却是让人给惊了!”

“朕以为你能陪在朕的身边,可没想到,你竟是早已经处心积虑想要离开——好,真是太好了!”

低沉的声音若是云雾,天边而来。

似苦笑,似无力。

“若是你痴傻,朕会尽一力留住你!因为你不懂朕到底做了什么。可你聪明,有些事,朕不说你也明白!”

“朕一直以为你便是注定了要和朕并肩而立之人,朕才想要留住你,可你……”

夜凌璟顿住,后面的话没有说,

他背对着她,双手靠背,立在窗边。

他身上穿着的是代表着世间权势最大的龙袍,可此刻在容纤月的眼前看来,却是孤独,寂寥,形影单吊。

容纤月的耳

边恍惚的浮动哽咽。

心头倏的涌上莫名,容纤月往他的身后挪过去。

“璟……”

这个字在她的喉咙里压着,几乎就要出来。

眼前背对着的人忽的抬手,

“啪啪——”

两道巴掌声过后。

几个人络绎上前。

手里捧着明冠华服。锦袍金缕。

正是和他身上的龙袍如出一辙的凤袍。

……

容纤月愣住。

窗前的人也转过身来。

淡然的目光看着她。

眼中的疏离镌刻,

突然间,容纤月觉得好像在他的眼前,她只是个陌生人。

“璟——”

心下猛地一缩,容纤月脱口而出。

夜凌璟恍若未觉,袖袍挥动,指向衣袍,

“今夜的宫宴,若是你想去,就换上。若是不想去,朕,也不勉强!”

言罢,夜凌璟转身往殿外走去。

看也不看她一眼,

看着他的身影远去,容纤月心头倏的不知道涌动什么。

她下意识想要追过去,可身形刚动,常总管已经上前,躬身一辑,

“皇后娘娘……”

恰恰拦住她的脚步,

容纤月没有看他,目光只相随那个渐渐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

当那道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就这一刻,心里的某处只像是漏了个洞。

空落落的。

便是连脑袋里也有些空了。

容纤月的目光从那金灿灿的凤袍上掠过,再度落到殿门外那黝黑的夜色当中。

下一刻,她一手推开常总管,冲了出去。

……

殿外数步远,火把灯火明亮。

因为阵形的关系,刚才她在殿内竟是毫无知觉。

此刻就在那火光之中,那道身影就立在那里。

明明有着绝世孤立的味道,可偏容纤月便觉心头安定。

她闯出殿门的脚步显然惊动了他,他回头。

金冠之下,翩然俊美的面容深邃幽深。

只若一眼,便好像是沧海桑田。

“你去哪儿?”

容纤月问,当话出口,她方意识到自己的呼吸竟有些发窒。

夜凌璟看着她,良久。

久到几乎让容纤月以为他不会回答。

终于,夜凌璟开口。

“朕就在这儿……”

幽幽的话语犹如轻蔓绕上心头。

纠纠缠缠。

最后那蔓藤的尖儿似乎是撩了她心底的某一处坚硬。

而只是那轻轻一触,那方的冷硬便便化作了湮尘。

容纤月眼中细碎光闪。

倏的转身,往殿内走去。

殿外,夜凌璟的眼中瞬间暗光流转。

而后,殿内陡然一声低喝。

“更衣——”

…………………………

凤凰展翅的图纹如画如泣。

美艳的眉角束发。

眉角面容只涂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唇瓣樱红,华贵无边。

当容纤月一身凤袍凤冠走出魂殿。

魂殿外,一众的侍卫宫随跪倒,朗声尔尔,

“臣

等见过皇后娘娘——”

声动清空,夜色中的云雾也恍若散去。

空中的银河星汉笼罩密布,

殿外的人影,形影若松。

他站到灯火明亮之处,微微抬手。

容纤月唇角轻抿,伸手握住他的。

双手交握,瞬间好像一股暖流,舒畅而来。

“不要后悔!”

他道。

语气低沉,更恍似带着嘲讽。可握着她的手却是一紧。

容纤月弯唇,摇头,“不会!”

不要说在她换上凤袍的那一刻便不后悔,就算是她后悔了,此刻他也不会松手吧!

夜凌璟颌首,两人走出殿外。

殿外,帝后的驾辇早已经等候多时。

换了宫裙的香兰恭候,看到两人出来,上前就要去扶容纤月。

“皇后与朕同乘——”

夜凌璟开口。

香兰一愣,错后半步,和常总管并肩而行。

香兰偷偷的看向常总管。

常总管一脸的淡若,

见状,香兰也是轻轻的吐了口气。

不管主子现下如何思量,至少今儿这除夕宫宴能安然度过了。

……………………………………

凰牒殿。

随着时辰越来越接近,殿内的气氛越来越诡异,到最后,竟几乎只有前面为首的那三人在窃窃私语。

而那三人也似乎总算是察觉到,不约的转头看去。

看到三人回头,有附近的官员忍不住低低的问,

“大人,皇上怎么……”

那官员问的是谢安华,毕竟谢安华素来在官员当中的名声就不错。只是谢安华还没回答,夜凌澈突然加上一句话,

“等急了?”他若无其事,一边喝着自己跟前的酒,一边道,“那你就先走吧!”

“……”

开玩笑。

这是除夕宫宴,上百的官员都在,皇帝还没来,身为臣子的能走吗?就是任性走了,那事后不知道会有多少参奏的折子等着他,还不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了。

官员讪讪,落座回去。

夜凌澈看到他退了回去,耸了耸肩膀,

谢安华掩了下嘴角,“宁亲王何不委婉一些?”

“委婉?”

夜凌澈冷嗤,“你以为我不想?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

就只是刚才说话的那会儿工夫,现在已然是到了以往除夕宫宴开始的时辰。

可现在,别说是帝后没有现身,连屏风帘帐之后本应该早就到的后宫妃嫔们也没有一个露头的。

——那些或多或少打听来一些消息的官员们脸色都不太好看。而皇上不在,首先注目的就是他们三人。

一个是刚刚荣载归来的谢大将军,一个是皇室宗亲,还有一个虽说现在声势已经明显不如以往,可毕竟还是皇后的至亲。

可以说,他们三人早就被这殿中上下的目光戳的凌迟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即便如此,他们又能如何?

他们三人,自是更早他们一步听说了后宫里的消息。

现在后宫的情形是:宫妃嫔妾们全都因为身子不舒服而告病在自己的寝殿当中,而帝后则是一行驾辇去了魂殿。

……后宫的妃嫔们不可能一下子都生病。

所以,这妃嫔们生病定是皇上的授意所为。

不止是他们,就是那些官员也都知道这显然是和那些官员们上奏的那些折子有关。

所以,此番,皇上的用意已经再明显不过。

——你们说皇后无德,现在也让你们知道,你们的女

儿家人也不是德行具备的。

只是后宫的妃嫔女子好歹也知道规矩,此等除夕宫宴的大事,又怎么会公然不出席!!

这当中又是如何的缘由?

这个,恐怕只有皇上才知道。

所以,就算是他们三个被戳成筛子,也无力回答。

不过想来那些官员也都知道,所以只是冲着他们不住的放冷箭。

关于帝后前往魂殿……就是他们闭着眼睛也知道肯定是皇帝找到了皇后,所以才寻去的。不然皇帝绝不会浩浩荡荡的拉着帝后驾辇去那边。

只是他们也万万没想到那位竟然会跑去魂殿!

……浣衣局到魂殿的距离可不远,那位皇后竟还真是有本事。

就不怕腹中的皇嗣忍不住提前冒出来?

要是真的出来了,那可是大夏除夕宫宴上的大事情!

夜凌澈忽的抬头看向容宗瑾,“你还记得端午宫宴的事情吗?”

容宗瑾的面色一变,谢安华脸上的神色也不太好。

而后面一直就小心的听着前面那三人对话的官员们也都不约的神情凝重。

端午宫宴,虽是热闹,可就在宫宴之时,皇后就出了事,而容宗瑾奉命彻查之后,朝中上下就起了一阵子的波澜。换句话说,现在朝中的格局基本上就是从那次的端午宫宴开始改变的。

现在宁亲王这样说,难不成朝中又要变动?

心思到此,那边容宗瑾还没有回答,后面的官员当中就开始议论起来。

一时,犹如波澜,整个凰牒殿又开始热闹起来。

容宗瑾淡淡的扫了眼后面的一众人影,看向夜凌澈,夜凌澈无辜的耸了耸肩膀,对谢安华说,

“本王也是好心!”

“……”

……………………………………

宫中前往凰牒殿的路上。

侍卫守护在侧,林立。

皇帝的驾辇缓缓而行。

驾辇之上,容纤月紧挨着夜凌璟坐。

不是因为驾辇狭小,而是从上车之前,他的手就没有从她的手上分开,直到现在,十指相扣,缠绵掌心。

或是他身上的热度灼烈,他只是这样握着她的,她就觉得后背上都隐隐的冒着热气。

温暖,舒适。

满足,美好。

便是连在魂殿中换下凤袍时候的那霎那寒凉都忘记的干干净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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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4.不要看不该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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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没想过她此行若是真的能离开皇宫会是怎么样的情形,更是早就想到了日后离开他之后,她会经历怎么样一番的思念。

只是她以为自己不管怎么样,还能是忍过去。

只是当他真的从她的眼前远离,从她的眼前消失到夜色中的霎那,她才确实的明白,她离不开姣。

就像是此刻,看着他,他就在身边,她的心头就满满的,涨涨的籼。

什么奔波,什么辛苦。

什么都没有。

有的,只是满足。

甚至有了此生就这一刻,她也是幸福的念头。

如此,这还能说不是幸福吗?

如此,她还要躲着吗?

……

容纤月偏头,靠到了他的肩膀上。

龙帔的边缘坚硬,正好撑着她的面颊。

有些凉,可他身上熟悉的气息却是一下子涌动到了她的鼻子里。

瞬间,就好像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

容纤月闭上眼睛,任那熟悉的气息在她的周身流动。

而他显然察觉到了她的举动,低头看了她一眼,另一手抚到了她的腰腹上。

她闭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可偏偏就能在这窸窣声中知道他的举动。

“这么乖……”

他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回转。

温柔低喃,似乎一下子回到了今日之前。

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容纤月点头,也一如从前的温柔低缓,

“睿儿一直就很乖巧……”

“——朕说是睿儿了?”

徒然而来的低沉让容纤月的眉角动了下。

“哦~……”

鼻子里闷闷的哼出这个字。

夜凌璟哼,不再看她,低唤,

“皇后身子不虞,摆驾回凤仪——”

“别——”

容纤月急急的坐直了身子,转眼又是皇后威仪端庄,

“去凰牒殿!除夕宫宴不得耽误!”

外面的动静滞了滞,过了会儿,常总管应,“是!”

听到常总管的回答,容纤月后知后觉,她看向夜凌璟,“你,是在开玩笑?”

夜凌璟淡淡的睇着她,“朕先前说的不清楚?”

她去不去,他不会勉强。

只是他既然在门口等着,那也就是说,她不去,他也不会去。

正是因为她想到了这一层,所以她才豁然转身去更衣。

只是此刻,她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层。

——“你在殿外说那句话,是威胁我?”

容纤月问。

夜凌璟嘴角轻勾,笑意浮动,眼中却又有些嘲讽,“若是你心里没有朕,你会被朕威胁?”

“……”

好笃定的语气!

容纤月吸了口气。

可又偏偏是事实!

若是她不在乎他,她才不管这帝后不参加除夕宫宴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麻烦,才不管那些弹劾她的朝臣们会如何如何的落井下石,反正只要他心里有她,他就会想办法维护她,若是他没办法,那她也没必要把他当回事。

可事实是,她在乎——在乎的当时都没有想到这一层。

……

倏的,容纤月手心一紧,相握的手指又紧了紧,几乎像是枷锁。

“你现在才想起来,晚了!”

俊美的面容压下来,幽深的目光就对峙在她的眼前。

交叠着的手也被他生硬的拽起来,就在身畔。

“朕不会给你后悔的机会,若是你还想要逃,朕就用玄铁拴住你,从此,你休想离开朕一丈之遥!”

生硬的话寒窒。

周身也带着冷冷的寒意。

眼中的坚毅深沉,近在咫尺。

就好像周遭的空气瞬间变成了冰。

……

容纤月愣愣的看着他,突然,唇角一弯。

绚丽的笑容荡漾在夜凌璟的眼前。

夜凌璟没想到她会如此,一愣。

而就趁着这霎那,容纤月倾身,一口亲到了他的嘴角。

一触即离。

“我不会后悔,就算是知道你算计我,我也不会后悔!”

她说。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表露出这样直白愚蠢的心声。

话出口,心头也不免一跳。

面颊上也飞过羞恬的红晕。

这种完全是要飞蛾扑火自取灭亡的话,不要说先前她绝不会说,就是刚才,若非是他说出要用玄铁拴住她的话,她也绝不会说。

好蠢笨的人!

难道玄铁就是世上最坚硬的物件儿?

难道他不知道这世上最坚硬的是人心?

若是她的心不在他这里,别说他用玄铁,就是用金刚石,用金属铬,也焉能拴住她?

……只是他既然都愚蠢了一次,她又怎么不能?

一次抵一次。

也是扯平了!

是不是?

……

她唇角含笑的看着他。

唇角柔软的碰触而来,若是春水融化坚冰。

夜凌璟脸上的冷硬顿时凝滞。

俊美的面色几变,最后咬牙。

一手扣住她的肩膀,往他的嘴边压过去。

就只这么亲一下就够了吗?

……

他的唇舌霸道狂肆的闯入她的口中,他的气息像是隽永的烙印。

刻在她的心头。

烙在她的唇齿之间。

容纤月很快就迷失。

双手不由攀住他的肩膀。

任手心下他身上龙帔的冷硬硌着,都不觉得。

只觉得此刻很舒服,很舒服。

直到外面轻咳声传来。

容纤月才回神。

揽着她的肩膀微微的撤开。

幽深如墨的眸子里流动的情绪丝毫不比她少。

他伸手,摩挲着她此刻已经嫣红的唇角,低哑的声音透露出刚才他也情动。

“……你又知道了?“

什么?

理智还没有完全落停。

这听着完全像是没头没脑的话,容纤月愣了下才反应过来。

刚才她好像说了“就算是知道他算计她也如何如何”的话来着。

所以,他是在问“算计”的事吗?

容纤月点头,“刚才想到的。”

她的声音也有些低哑,不过比起他,显然是镇定许多。

“刚才?”

他问,摩挲着她的唇瓣的指腹之下,她的唇嫣红如花。

容纤月道,“嗯,小常子是故意没拦住我的……”

她说的是实话,她是真的刚才才想起来的。

那会儿他是走出去没错,常总管也是上前揽住她,试图不让她去追的样子。

可要是常总管不拦,她还真不保证自己那时候是不是意识到了那一刻的空落到底

是怎么回事,或许还真就硬着腿脚追不上去了。也就是常总管上前拦的那么一下,让她突然觉得心慌,突然觉得怎么样也要追出去看一看。而也就是这么一追,她只豁然开朗。

只是前提,要是小常子真的是有意想要拦住她,她又怎么能挣得开?何况,她记得清楚,她只是一挥手就把常总管给挥开了。而在她看到他之后,他根本连半个眼神都没有给常总管——也就是说这根本就是他早先蓄意为之的。

果然是智商呈立方的下降的趋势,她还真是后知后觉。

“还有呢?”

熟悉的声音在耳边转过。

容纤月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还有?”

还有什么?

她的智商真的退化的这么严重了啊!

夜凌璟弯唇,轻飘的笑从唇角溢出来,“没了!”

真的吗?

容纤月质疑,小心的盯着他脸上的神色。

她现在不敢相信了。

夜凌璟点头,只是又伸手在她的面颊上捏了捏,不疼,可他脸上没有丝毫玩笑的神情还是让容纤月精神抖擞了一下下。

“不要以为我说的是假的……”

她都已经这样说了,他竟然还不放心……

容纤月眯了眼睛,柔顺的依偎到他的胸前,他的怀里,

“……正是因为知道是真的,所以我才决定留下来,无论如何!”

……

怀里的人柔顺如水。

夜凌璟揽着她的臂膀微松,眼中精光微闪,嘴角邪肆张扬。

驾辇外,完全能把里面这两位主子的对话听个清楚的常总管嘴角不着痕迹的这么一抽。

眼角瞥向帝王驾辇的某一处,

……难不成皇后娘娘真的以为主子在说笑?

……

微微摇晃的帝王驾辇之内的某个暗格角落,一串被打磨的十分光滑又是万分坚硬的玄铁镣铐真真的躺在那里。

原本是要别排上大用场的,可后来竟是被诡异的遗忘到了这里,一年,两年,五年,十年,直到十八年之后,那个玄铁的镣铐才终于重见天日。所幸最后那个玄铁镣铐也发挥了它最大的作用,当然这些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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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帝王的驾辇临近凰牒殿。

殿中百官自当是先知道了消息,各种的异样散去,尽数都等着帝后驾临。

“皇上驾到——”

“皇后驾到——”

当尖细的声音在殿内回转,百官起身,一起恭贺,“皇上万岁,皇后千岁——”

“众爱卿平身——”

帝王声如朗月。

众位官员起身。

抬头看去,相映在宫灯璀璨之下,只若是栩栩如生的金龙凤凰图腾下,宛若天人的帝后相依,华美衣裙涟漪迤逦,竟像是有万道金光从他们的身后而来。

百官面带惊诧,夜凌澈更是脱口而出,

“大夏昌荣!!”

说着,便又是一跪。

身后容宗瑾,谢安华附和,随之跪倒。

在场的众位官员还没有从那震惊里回过神,不由自主的也跟着跪倒。

“大夏昌荣——”

当再一声震耳之语而来,高台之上,皇帝狭长的眉角光芒乍盛。

众位官员所见,帝王俊美的面容雍和儒雅,只华美倾城。

……

帝后入座。

后宫的妃嫔们这方姗姗来迟。

各人虽都是华服笼身,可面上都或多或少的有些苍白病色。

下面的官员不敢多言,帘帐屏风之侧,皇

帝低眉轻声问询,“怎么回事?”

常总管上前,“今夜风盛,几位主子的身子都有些不适!”

常总管的声音不大,整个殿内前面数米都能听得到。

谢容还有宁亲王三人面上并没有什么,后面一众官员的脸色都不太好。

什么叫“都有些不适”。又没有风寒冷风,怎么突然之间就都身子不好了。可想到先前那三位泄露出来的意味,后面的一众官员都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前面的动静,连带容纤月脸上的表情也不放过。

……

“哦,可请了太医?”夜凌璟问的一本正经。

容纤月在旁边看着,眉角微不可微的一挑。

在路上,她问他今夜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只说“放心,一切有朕”。

她应了。

只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出。

常总管应,“小主说怕耽误了宫宴,也便没有请!”

夜凌璟点头,温润的目光从那些美人儿的身上一一的扫过去。

美人儿们不约的低下头,羞怯,慌乱,紧张,各色的情绪从她们的脸上眼中闪过。

“委屈你们了!”夜凌璟道。

美人儿们盈盈弯身,“臣妾不敢——”

“好了,入座吧!”

夜凌璟道,又补充了句,“若是觉得不适,也可早些回去!”

“是!”

一众的美人儿应了。

而皇帝的这句话声音不小,

殿内的大多官员都听到了,各自脸色又变了些许。

容纤月若无其事的看过那些官员脸上的神色,在某三人的身前多留意了几目。

谢安华嘴角微弯,和煦如狐。

容宗瑾似乎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往她的身上看过来,在看到她的目光之后,视线微低,像是落到她的肚子上。

夜凌澈似乎是漫不经心,在容纤月正要收回目光的时候,夜凌澈看向她,眼中有些复杂,不过在对上容纤月的视线之后,举了举他手里的杯子。

“……”

容纤月还没有反应,耳边就是一阵发热,“看什么呢?”

容纤月转头,身边的人看着她,眉眼温润如星。

眼底的流光像是旋转的星辰黑洞,直勾勾的把她吸进去。

“用意何在?”容纤月问。

“不要看不该看的!”夜凌璟道。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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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5.前世今生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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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纤月眉角一抖。

——太霸道了吧籼!

夜凌璟嘴角微扬,伸手在她的鼻头上刮了下,也不管当着这么多官员的面儿姣。

“乖——”

随后,又捏了捏她的面颊。

容纤月额头有些泛黑线。

她不是以色侍人的妃嫔,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他还真是敢这样对她!

果然,看到帝后位上的这一幕,在场的那些官员脸上的神色又变了个色儿。

……

宫宴开始。

在帝后简单的敬酒之后,歌舞喧腾。

按照惯例,官员们也要一一上前,恭贺皇上。

只是原来大都是恭贺除夕新春,国富民强,大夏昌荣,一年更比一年强。这次又多了一样,恭贺皇后娘娘安然醒来,定有大吉大利之兆。

其实这一开始,某些个上前的官员也没有想到提起皇后,只是在那位官员恭贺的时候,皇帝的目光一直就在皇后的身上,若非是那官员提到皇后,皇帝连睇他一眼都不会,所以渐渐的,到后来基本上官员们都要提一下皇后。

有些官员隐隐的觉得这当中有些不对劲,可又说不上什么来。毕竟帝后一体,再者提及皇后,皇上也和颜悦色了不少,连带的也多说了几句,比如,朕看你家的长子不错,等过了年就调到御林军中来吧!又或者你家女儿德才兼备,似有意尚书家的长子,若是你们两家觉得不错,朕可赐婚种种。

反正等官员们从帝后跟前敬酒归来,脸上都是喜气洋洋,精神焕发。

下面旁边的官员感觉或许并不算是什么,就在身边的容纤月感觉尤其的深,因为每每在他说着一些和颜悦色的话的时候,他就拉着她的手,脸上灿烂的笑容便是叫整个宫殿的颜色都失神。

终于,轮到谢安华和一名官员上台。

谢安华没有和宁王或容宗瑾上来,容纤月有些诧异,不过当看到那名官员,容纤月立刻就意识到什么。

那名官员是新任的吏部尚书,姓王,而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集华殿的王昭仪就是这位王姓官员的女儿。

照先前的例子,王尚书也说了恭贺之词,自然也随带的提及了皇后醒来,大吉大利的话。

不知道是不是容纤月的错觉,总觉得王尚书这话很有些虚。

只是夜凌璟好像并没有察觉,不止是应了,还又说,“听闻爱卿前些日子纳了妾侍,可是喜事!”遂,吩咐了常总管送上了赏赐。

纳妾这类的事情,并不用皇帝知晓,只是这话却可见皇上对臣子的家事也是了如指掌。

王尚书的脸色有些僵硬,可眉角所落屏风之后,又咬了牙,

“皇上隆恩,臣不敢受,臣唯有一愿,还请皇上应允!”

夜凌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

从一开始谢安华就立在一侧,听着王尚书这话,谢安华的眉角微微一挑。

“臣母亲病重,甚思长女,臣恳请皇上能允婉妍一见身母,臣……”

王尚书的话还没说完,夜凌璟的轻笑声已经淡淡的溢出来。

“爱卿是怕朕亏待了昭仪?”

王尚书的面色一紧。

谢安华嘴角的弧度弯起。

容纤月的眼中则带着一丝兴味。

身边这位说的还真是快,狠,准。

夜凌璟只若是没有看到旁边几个人脸上的神色,执起容纤月的手,“为皇后醒来,王昭仪她们也是费力不少,朕心里有数,自不会亏待了她们!不然,今夜宫宴她们姗姗来迟,朕若是有心,她们便难免罪责!”

说的好听,这来迟的缘由恐怕和您脱不开关系。

只是这事情就算是各人的心里都有数,也不会白痴的说出来。

王尚书的面色发青,叩首在地,“臣知罪!”

……

高台上的声

音虽不大,可屏风帘帐之后却是稍近,听的清清楚楚,后宫的妃嫔们脸色微变,都有些紧张。

尤其是王昭仪,几乎要站起来。

虽说王昭仪之父是为了王昭仪,何尝又不是为了后宫的一众女子?

就在这时候,谢安华一笑,上前一步,“今日除旧迎新,皇后又万安醒来,大喜之日,皇上又怎么会责罚!”

夜凌璟瞥了他一眼,“你在解围?”

“臣说的是实话!”

谢安华耸肩,理所当然。

王尚书脸上感激之色不禁,

夜凌璟嗤了声,却也还是摆了手,“好了,起来吧!”

“是!谢皇上!”

王尚书起身,“谢谢大人!”

王昭仪也松了口气。

谢安华颌首,“不过举手之劳,不过……”

谢安华看向皇上,皇后,“臣以为皇后能安然醒来,还是要感谢大佛寺的高僧!”

夜凌璟像是一语惊醒梦中人,无奈的看了眼容纤月,“……却是朕忘记了!”

大佛寺的高僧?

容纤月不明白。

先前他说了一切有她,她就什么也没问。

夜凌璟解释,“前阵子宁亲王去了大佛寺,归来之时,大佛寺的高僧说了你或会遭遇磨难,故而给宁亲王指点了法子,也便是那七七四十九个时辰的祈福之术……”

容纤月恍然点头。

感情早先他们兄弟两个就已经狼狈为奸了。

她醒来根本就是先前魂殿还有七宝环的缘故,和那所谓的祈福有什么关系!

“宁亲王——”

那边,皇帝低唤。

……

夜凌澈到了近前,躬身一辑,“臣弟祝皇兄皇嫂大安!”

“免礼!”

“谢皇兄!”

夜凌澈起身,到了龙案之侧。

和谢安华立在一处。

“先前皇后晕倒,大佛寺的高僧说了什么?”夜凌璟问。

夜凌澈看了眼容纤月,轻咳了声,

“主持说,太子在,则安。还说,皇后醒来之日,定有吉兆!”

夜凌澈的声音并不大,可显然声音里带上了内力,整个大殿内的官员大半儿都听到了。

当夜凌澈的声音落地,整个殿内竟诡异的寂静了。

先前殿内的歌舞也都几若未闻。

……

大佛寺,大夏皇家寺院。

当初大夏的开朝皇帝也是在这大佛寺中预测而出。而这几百年大佛寺也不过预测出了那一位开国皇帝。就是连当今的皇帝也是在继位之后去了大佛寺,大佛寺说圣心安卓,可肩圣命。这才坐稳了皇位。所以,若是真的是预测而出,那就真是天命所归了。

所以,众人只听着前半句就惊了。

太子?

皇后娘娘腹中怀着的竟是太子?

佛家天命太子?

“夜,凌,澈——”

高台之上,夜凌璟沉声,眼中幽深深沉,“你说的都是真的?”

夜凌澈想了想,“这个……好像是我说错了几个字……”

“什么?”夜凌澈冷了脸。

不止是高台之上,就是高台之下,甚是就角落站着的宫随宫婢都不由倾听了耳朵。

这阵子宁亲王谋略心计,都显得英明,竟大都几乎忘记了原来宁亲王在众人眼中不羁随性的德行。

……

“呃,主持说是皇嗣龙子,不是太子……”夜凌澈打了个哈哈。

“……”

众人松了口气。</

先不说这关系国家社稷运势之大事,只说这朝中一部分人很想说这皇后无德,就忐忑不已——本想着把皇后弄下去,至少也要她不能这般宠冠后宫,可要是真的添上这么一笔,那就是连动也动不了了。

夜凌澈只像是完全不察下面一众官员的心念,又加了句,“我朝都是立嫡立长,皇嫂生出来的不就是嫡长子,不也就是未来的太子?”

说着,夜凌澈还回头看向下面的一众朝臣,

“你们以为呢?”

“……”

台下霎时一片寂静。

殿内正中的歌舞更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下去。

空荡荡的殿内中心诡异悄然。

过了会儿,下面才有朝臣附应,“宁亲王所言极是,极是……”

“是啊,是啊,虽说也要看贤,看明,可嫡长子定是不同寻常……”

“是啊,是啊……”

“……”

遂,下面又是议论纷纷。

只是当中还是有数名官员看不下去,相视了几眼,决定起身。

他们的身形刚动,高台之上,忽的“啪——”一声。

皇帝一手拍到桌上,

“胡闹——”

夜凌澈不解,“怎么是胡闹,民,意啊,皇兄……”

夜凌澈还没有说完,一旁一直没有说话的容纤月忽的开口,

“……皇上是说,睿儿?”

……

凤袍华贵的女子摸着自己的肚子,脸上震惊,惊喜。

俨是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欢喜之情,柔软万千。

夜凌璟冷硬的眉角瞬间软化。

台下的一众诡异似若未见,只是侧目看着她,倾过身子,揽着她的肩膀,又握住她的手。

“是,是睿儿!”

高台之上,灯火明亮。

帝后脸上的表情,众人所见,巨细。

瞩目之下,帝后的对话也听的清清楚楚。

……原来皇后腹中的孩儿早已经有了名讳。

那宁亲王所言或就是真的?

百官们心下的忐忑更盛。

夜凌澈是浑然不觉,又说,

“臣弟恭喜皇兄,恭喜皇嫂,这也总可谓是上天庇佑,得偿所愿,对了,大佛寺的主持还说了,今夜还有吉兆!”

“当真?”

夜凌璟的目光从容纤月的身上转了过去,很有些不信的看着夜凌澈。

夜凌澈被这眼神惹火了,身子一挺。

“臣弟用项上人头作保!”

皇帝还没有说什么,下面的官员们又是一愣。

作壁上观的谢安华总算是说话了,“宁亲王,此番除夕,大喜之日,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了吧——”

“你也以为本王是信口雌黄?”

夜凌澈把怒火发到了谢安华的身上。

谢安华退后一步,保持安全距离。

“就当是实话,就更不需要作保了!”

夜凌澈眉角一跳,“你说本王在开玩笑?”

“……”

谢安华觉得额头有些发涩。

他看了眼一旁显然是看热闹的皇帝,躬身,“臣告退!”

话音未落,谢安华从高台上下去。

夜凌澈指着谢安华的背影,看向夜凌璟,“皇兄,他这根本就是——”

夜凌璟显然是不想再听,摆手,“你先下去吧——”

“……”

夜凌澈愤愤然,到底是退了下去。

…………

随着夜凌澈退离高台,先前停下的歌舞也再度翩翩而起。

而随着歌舞升平,殿内的诡异快速的散去。

便犹如先前王尚书上来之前那般的热闹。

上下安宁,一片和谐。

……好像刚才宁亲王所说的那什么吉兆之言投入了大海,无半点儿波澜。

容纤月也不在意。

在宫里闷得时候久了,又累了这么一整日,好不容易能好生的坐着欣赏,满心满眼,且看自在呢!

半个时辰过后。

常总管过来报。

“皇上,都准备好了!”

夜凌璟点头,捏了捏容纤月的手。

容纤月意识到什么。回以一笑。

……

“移驾殿外——”

常总管尖细的声音高呼。

随后,帝后起驾,身后的一众臣子相陪。

当众人均立在殿外,便听着忽的惊起巨响。

再看,半空中,绚丽的烟花璀璨而起。

一时间,流动的火花直落,好似玉树琼花。在夜色中重现天宫的花园妖娆艳丽。

又好像曼妙地展开一张张浅黄、银白、洗绿、淡紫、清蓝、粉红的图画,美不胜收。

此起彼伏,花瓣如雨。

纷纷坠落间,似若触手可及。

看着这烟花在眼前绚丽开放,容纤月眼中一片细碎星光。

她竟险些忘了,今夜是她在这里度过的第一个新年,第一次除夕之夜。

而不止是今夜,从今以后,每个新年她都是要在这里度过了。

执手相握,她不由紧攥了身边人的手。

她曾愿望有心爱之人,她曾期望能与之执手偕老。

只是,半年多之前,她怎么也没想到,上天竟阴差阳错的把她弄到这里。

她更想不到她会在这里寻到这此生的爱。

命中注定?

冥冥中自有天意?

事到如今,她不得不认。

只是那梦中的几次相遇,便就是前世今生的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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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可以说,离大结局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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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6.不一样的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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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这份纠缠,她认了。

不是被逼无奈,而是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为他。

心甘情愿为他,留在这里,一生一世籼。

……

她静静的立在他的身边。

夜凌璟侧目而望,竟恍惚的想到当年在破败的魂殿院中,她立在他身边的情形。

那时,她是虚,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飘荡不见。

到头来,他以为不过是梦一场。

而现在,她是实,实实在在的,就在他的身边。

袖下的手不由紧握。

双手纠缠。

十指相扣。

她的手温是热的。

她的气息是馨香如田。

她的眉眼,她的鬓角都鲜活生动。

佛家说,这便是许下了生生世世之诺。

佛家又说,这便是她再也逃不开的禁锢。

抑是这般,看着头顶上绚丽的烟花,心头徒然的生出满足之意。

夜凌璟嘴角勾起。

俊美的面容在那烟火之下,璀璨如芒。

似有感应,容纤月转头,脑中晨鼓齐鸣,一个声音缓缓而起。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

“在看什么?”

他侧目,看着她微微一笑。

但说勾魂夺魄也不能够。

容纤月撇了撇嘴,正欲敷衍,他脸上的笑意更是浓烈。

揽着她肩膀的手臂用力,下一刻,手臂抬起,“看——”

容纤月顺着他的手臂所指。

但见那烟花绚丽的天空之中,星辰河汉渺渺。

当中正有五颗明亮的星辰连成一线。

容纤月瞬时瞪大了眼睛。

这正是所谓,“五星连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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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宫宴,终于结束了。

百官们各自回府。

后宫的美人儿们也都回去了自己的院落。

帝后的驾辇缓缓而行,往凤仪宫而去。

“五星连珠”的奇观,没有几个人说,可显然,大部分人都看到了。

因为在宫宴结束的时候,看似不经意瞄向皇后身上的目光偷偷的多了半数。当中那些猜疑不屑的目光不少变成了复杂,疑惑,甚至还有些隐隐的羡佩。

“璟——”

驾辇微晃。

驾辇之上,容纤月的声音低低的溢出来。

“嗯?”

一声回应,缠绵悱恻。

蓦然而生。

在清静的宫中长路之上,道不出的亲近暧昧。

车撵之内,容纤月靠在夜凌璟的肩膀上,

“真的是大佛寺预兆出来的?”

“不,是钦天监!”

“啊?”

夜凌璟轻轻一笑,“钦天监预测出今日天有异向,朕就碰了碰运气!”

容纤月有些哭笑不得,“这是赌?”

幸亏了出现的是“五星连珠”的吉兆,要是出现流星雨,那她岂不是天大的罪过了?

“嗯,朕赌对了,不是吗?”

夜凌璟不以为意,

“……”

容纤月抬头看向夜凌璟,“这种事情,皇上以后还是不要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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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璟嘴角一勾。“放心,这种事,朕也只是偶尔!”

那换句话说,那就是他先前也没少做。

容纤月无奈摇头。

头顶上他的声音再度传来,“不过,仔细想想,好像都是因为你——纤纤你欠朕良多啊!”

最后,语重心长,可偏偏人家又在她的腰间掐了一把。

戏谑,调笑意味十足。

容纤月抬眸,视线相交,

对上他眼中的深凝如晦。

容纤月心头大动。

当年,她说的那些话是激励了他不错,可她只是说说而已,他却是身体力行,终于在那样的境地里一展风华,问鼎帝位。可一开始,何尝不是赌?

或许若不是她,他也会意识到,可当时又发生了那么许多的事情,到头来这帝位位归何人,也未可知。

所以,他终归是赌赢了。

而在他的眼中,正是因为她。

后来,大佛寺主持说了她魂魄不凝,可他偏又照着大佛寺的安排做了那许多事,又如何不是赌?

何况,一赌就这么多年。

……若是换做是她,未必有这样的勇气。

容纤月眼中波光粼动,唇角的笑意渐渐的浮动如眉,入骨。

“那怎么办?皇上这可是赔本了呢!”

柔软的声音沁入骨髓。

夜凌璟的眼中波涌更盛。

揽着她的臂膀一用力,她的半个身子就靠到了他的身上。

容纤月低呼了声,

腆起的肚子紧紧相依,他身上的龙涎香蔓延而来。

“不妨,朕就罚纤纤给朕生十个八个的孩儿,那朕也就不亏了——”

他说着,口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耳后,唇角轻咬,正啃噬在她的耳垂。

悸动,从心底一直蔓延到脚尖,又从脚尖回转到头顶。

神魂都几乎飞离。

容纤月笑,伸手揽住他的脖颈。

吻过去。

……

从凰牒殿到凤仪宫,一路上灯火通明。

当皇帝的驾辇到了凤仪宫门外,更是犹如白昼。

此时已经是亥时三刻,临近子时。

凤仪宫中上下的宫婢宫随尽数到了门外,

跪倒恭迎。

驾辇停靠。

“恭迎皇上,皇后娘娘——”

齐声恭贺,震耳欲聋。

帝后相携从车撵内下来,看到为首的宫婢,容纤月微微一愣。

不是春桃。

“怎么了?”身边的人问。

“春桃……”

夜凌璟在容纤月的面颊上捏了捏,“除夕之夜,你还想要她在宫里陪着你?”

容纤月一愣,旋即喜色溢于言表,“皇上是说……”

夜凌璟哼,“朕连你都饶过了……”

春桃也就是无事了!

“是,皇上圣明!”

容纤月笑,拉着夜凌璟的脖颈就又凑过去。

本想在夜凌璟的面颊下巴的位置上留下个痕迹就算了,可那人一扭头,容纤月这一口直接就亲到了他的嘴上。

容纤月面前一红。眼角所落,下面的宫随宫婢早就低垂下头,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

“皇后这样热情,朕险些要承受不住了……”

夜凌璟低低一笑,浑若无觉把她抱了起来。

容纤月低呼了声,

恼羞的瞪他。

他垂首以对。</

四目相接,那缠绵悱恻之意,容纤月便再也无了挣扎的力气。

在他的怀里,就这样被他拥着,入了殿内。

灯火明亮的凤仪宫。

上下颜色明亮耀眼。

绚丽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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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糜。

京城的街道上仍有数人,流连,不过都是形色匆匆往自己的家里赶。

从宫中驶离的车马也快速而行,交错而过时,虽有帘帐掀起,不过就是点头示意而交。

除夕守夜,是大夏的习俗。

一般寓意全家和睦,安康美好,所以任凭再流连在街上不回的浪子也会在子时之前回家,喝一口安乐汤,吃一口团圆饺。

容府门外。

车马缓缓停靠。

明亮的灯笼下面,容府的老管家笑呵呵的迎着。

容宗瑾下了车马,没想到老管家竟亲自守在门口。

“这么晚了,您怎么还在!”

“今年总也要见大人最后一面,是不是?”老管家难得的有了好心情,开了玩笑。

容宗瑾笑,“可不是今年的最后一面?再见,就是明年了!”

“是是!”

老管家应着,“大人,赶紧回去换衣服吧,过会儿还要守夜!”

“好!”

……

因为是暂且居住,所以这府邸并不大,很快,容宗瑾到了自己的寝室。

门口,伺候的侍婢躬身。

“恭迎大人——”

容宗瑾应。抬头,但见屋内灯火明亮,似乎还有人影绰绰。

容宗瑾眼前一亮,快步的进了去。

屋内,窈窕的身影立在屋内,听到门帘掀动,她回身,

眉眼清秀,说不上几分美丽,可偏偏,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已经牵动了他的心神。

看到他,她的眼中顷刻泄出的欣喜犹如之前在宫中看到的那一场绚丽的烟火。

“相公——”

她几步上前,像是要扑过来,可到了近前,她又停下脚步,老老实实的躬身,“妾身……”

容宗瑾摇头,一手扶起她,另一手扶住了她的腰。

只是转眼,就把她压入自己的怀里,

“傻丫头!”他低喃。

鼻端是她最熟悉不过的气息,春桃紧紧的搂住他的腰身,眼中浸湿。

只是旋即,脸上的神色一变,“相公,皇后她……”

“不要说别人,先让相公抱抱!”

容宗瑾制止。

春桃眼中一红,更搂紧了跟前的人。

脑中微转,想到了主子临走之前问询了她这一阵子在江南的事情之后说的话——“没有给你选错人,本宫也就放心了,所谓‘小别胜新婚’。等你这次回去,你和他一定就会修成正果了!”

是不是如主子所说修成正果,她不知道。

可能这样抱着她,她便是真的欢喜。

两人相拥好一阵子,外面的侍婢敲门送茶点,两人才松了开。

“我去换衣服!”

容宗瑾低眉在春桃的面颊上落到一吻,春桃面红耳赤。

在他进去屏风后,她去吧茶点端上来。

当容宗瑾换下了衣衫,便服着身,转出屏风时,见春桃的面上还有些绯红。

容宗瑾眸光发暗,一手端过春桃奉上的茶,一手把春桃揽入怀中,身形相贴,

春桃讶然。

这种事情先前在宫里她见的多了,皇上皇后亲近之时,就是

更亲密的事情,她也曾不小心瞧见过。可身边的人一直都是温润儒雅的公子,何时竟也有如此的放荡之举?

“怎么?”

察觉到她的紧张,容宗瑾问,眼中的温润亦然,“怕我?”

春桃使劲的摇头,“不是,只是只是……”

“春桃!”容宗瑾唇角含笑,“之前我没有做过的事情,未必以后就不会做!知道吗?”

“哦~!”

春桃似懂非懂。

容宗瑾看着她眼中闪动的神情,眉角的笑意更深,低头就往她的唇角吻过去。

嘴里的茶水随之溢入,滑入她的口中。

春桃先是瞪大了眼睛,后浑身都被滚烫了般,羞红娇涩,瘫软无力。

容宗瑾看着眼中神色更深。

手中茶盏跌宕的放到桌上,两道纠缠的身影相依相偎。

……

滴漏行走,

茶点微凉。

转眼还有一刻钟,便是子时。

窗子微敞。

屋内燃起的火炭滚滚。

热意迥然。

春桃依偎在他的怀里,前数年的除夕之夜在她的眼前滚滚而过,有开心,有欢喜,有悲伤,有伤切。可没有一日会比上今日的美好,镌刻。

“相公,你刚才说的,是真的吗?”春桃问。

容宗瑾点头,“相公还会骗你?”

春桃摇头,眼中湿莹含泪,“不,只是春桃想起从前的除夕之夜……主子都做了如此事,皇上还能恩宠如斯,那日后主子在宫中,妾身也就放心了。”

容宗瑾揽着春桃的力道不变。唯眸光闪动稍许。

最终,容宗瑾拍了拍春桃的肩膀,

“放心,若是我所料不差,皇上已经给了皇后一个不一样的来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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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守夜。

因容纤月身怀有孕,又折腾了差不多一日,故而也便是刚吃了饺子,容纤月便依偎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了。

当迷迷噔噔的醒来,天色已经大亮。

隔着宫门,远远的鞭炮声,响彻宫廷内外。

整个大夏上下均都已经沉浸在这新年的第一日中。

容纤月在床上恍惚了下,才意识到今日是何夕。

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因动静稍大,外面的人过来,掀开帘帐。

“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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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7.镌刻了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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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沉的声音如钟。

俊美的面容清晰的显在她的眼前,就像是罩着一层纱。

朦胧,美丽籼。

似梦似幻姣。

容纤月刚刚情形的脑袋里瞬间又有些混沌。

她伸出手。

对面的人眼中微闪,目光落到她的手上,又往她的脸上看去。

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

容纤月下意识的拧了拧眉,下一刻,手碰上了他的肌肤。

柔嫩如滑的肌肤似若茭白的美玉,冰凉沁骨。

脑袋里混沌的那一丝的困倦立刻的消失全无。

容纤月霍得缩回了手,

“不是梦?”

脱口而出。

低低的笑声从他的口中溢出,夜凌璟看着她的眼中笑意深湛,“原来纤纤还有这样迷糊的时候……”

他在嘲笑她!

一下子,容纤月清醒了。

“……怎么会?”

她知道这是哪里,也知道是什么日子,可每日她醒来看到的不都是宫随宫婢?什么时候一睁眼就看到这个大美人儿了。

“今儿是大年初一,不上朝!”

他难得的解释了句,又侧身靠到她的身侧。

拉着她又要入睡的样子。

容纤月懵懂的点头,她当然知道不上朝,而且一直到初三都不上朝。

可他怎么——

“怎么?第一眼看到朕,不高兴?”

他在她的耳边哼了声,伸手往她的鼻头上捏过去。

容纤月吃痛,脑袋里却是一下子清明了。

她嘻嘻一笑,顺势的靠到他的身上,

“原来璟是想要人家醒来之后看的第一眼是你啊——早就不就好了!”干嘛这么闷****。

夜凌璟眯了眯眼,“你看的第一眼是朕吗?”

“不是吗?”

容纤月疑问。

夜凌璟深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摇了摇头,“果然是痴傻了!”

“……”

容纤月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帘帐。

呃,好像一睁眼,她看到的是这个。

呵呵,不过能舒舒服服的睡觉,也不错!

容纤月翻了个身,大半儿的重量就压到了他的身上。

熟悉的气息传来,深深的觉得新年的第一天如此美好,那以后的日子也会幸福的像是花儿一样了。

——不对!

容纤月猛地睁开眼睛。

“今儿还有晨省!”

新年第一日,按照宫规,皇帝皇后要接受后宫所有妃嫔的跪拜,还要给他们发送新年的“红包”,之后还要和那些美人儿用膳,聊天,按照以往的前例,似乎差不多要到午时了。

容纤月刚坐起来,旁边的人一伸胳膊就已经把她给拉了下来。

“朕已经见过她们了!”

“啊?”

什么时候?

容纤月觉得自己难道是睡的死死的,竟是根本就没察觉到。

“现在什么时辰了?”容纤月道,

“管这些做什么!”

夜凌璟拉着她,扳着她的腰让她靠到自己的怀里,“再睡一觉,朕见了她们,累!”

“……”

还想要说些什么,或者奋起的念头立刻就散了,容纤月靠到他的怀里,深深的嗅了口他身上的味道。

只有他的龙涎香,其他那些美人儿身上的脂粉气息只是似有若无。

也就是说他根本就没有让她们近身。

<

“璟,辛苦你了!以后让睿儿好好的伺候你!”

容纤月表示了报答之意。

夜凌璟失笑,在她的面颊上亲了下。

“朕是不想你太过操劳,你倒是让睿儿回报!真是个不吃亏的!”

“嘿嘿,彼此彼此!”

容纤月谄媚的笑。

往他的身上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睛。

而似乎他也的确是困了,没一会儿,他的呼吸竟是比容纤月先均匀而来。

睡前,容纤月恍恍惚惚的想。

当真是他不想让她太过操劳?

怎么也觉得他好像在谋划着什么啊!

……………………………………

初一,容纤月基本上就是在床上度过的。

因为前日的劳累,身体显然有些透支。

当然,人家那位显然比她要忙,一些官员来给他拜贺,还有宁亲王也过来了,只是可惜,她这个明明应该是和皇帝一起见过那些朝臣的皇后却是因为身子不适,只能在床候着。

容纤月担心,问了香兰,香兰说有皇上在,皇后娘娘大可不必担心,只好生的养着就是。

初二,是宫中美人儿的娘家人来探望。当属三品以上的妃嫔。

原来这位皇帝的后宫还算是热闹,三品以上的妃嫔也有几位,可经过先前贬谪的贬谪,只有容纤月一人了。

于是,当日里整个后宫唯有凤仪宫热闹。

容宗瑾偕同春桃前来,按照宫规礼仪,见过了容纤月,而因为容宗瑾毕竟是外男,故而在见过容纤月之后,就被皇上宣去了前殿,后宫之中,只留下了春桃。

春桃早就从容宗瑾的口中得知了皇后无碍,可总也是亲眼看着才觉得彻底心安。

待容宗瑾离开,春桃眼中一直含着的泪水险些就溢了出来。

还是容纤月笑盈盈的拉着她的手,春桃才没有失态。

“你看,本宫没事,睿儿也没事!”容纤月安慰。

“是,是,春桃明白!”

春桃连连点头,仰着头把眼角的泪湿擦了去,脸上浮着笑意。“奴婢只是想起了从前,就有些激动……”

从前……

她不是从前的容纤月,可从只言片语中也知道从前的容纤月过的也肯定不好。

只是既然她就是容纤月,容纤月就是她,她恢复了记忆之后,怎么只是原来她自己的记忆?那这个容纤月的曾经,她是丁点儿的也没有印象?尤其是,她现在占据了这个身子,原来的那个容纤月呢?

她在那个世界的身子已经不在了,那个容纤月是成了魂魄,还是什么?

容纤月转眸,看向前面的春桃,

“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罢,只要我们以后过的好,那才是真的好,是不是?”

她温声的劝慰着。

“是,娘娘说的对!”春桃重重的点头。

看着变得越来越漂亮的春桃,容纤月点头。

不管这当中他到底还是隐瞒着她什么,只要以后她在这里,他在她身边,就够了,不是吗?

……

初三,除了大早晨的官员跪拜叩谢皇恩之后,夜凌璟就到了凤仪宫,几乎一整日都是和容纤月在一起。

读书,吟唱,弹琴,琴瑟和鸣,便是让整个凤仪宫上下都有着迎春满面的兴奋之色。

凤仪宫中的大部分宫婢宫随都不知道皇后曾离开的事情,只知道除夕之日,皇上早早的就到了凤仪宫。

虽说寝宫之中好像寂静的有些诡异,可这份恩宠也是只有皇后才有。

直到除夕宫宴前刻,皇上竟是一人从寝宫内走了出来,随同的只有皇后的凤袍,他们当中有些人也才意识到不对劲,可那时也已经晚了,幸好,当夜里帝后一同出现。他们头顶上悬着的那把铡刀也总算是消失了。

而后,这几日皇上的宠爱又是明

赫赫,很快,那除夕之夜皇后究竟何处的事情也就自动自发的隐匿了起来,无人再提。有的,只是满心欢喜。

当初他们还觉得在凤仪宫当差是个苦差事,可经过这一年发现,凤仪宫,绝对是能腾云驾雾往上走的事情啊!

所以,只要忠心,忠于皇后娘娘,就不怕在宫里混不下去。

他们伺候的越发的到位,工作也更是矜矜业业,任劳任怨。

于是,当容纤月出来在凤仪宫院子里走动的时候,发现整个凤仪宫上下的精神面貌俨然是焕然一新。

或者说,这就是新年新气象?

嗯,不错!

很好!

……

初四,百官上朝。

一切安顺。

前朝后宫平静的无风无澜。

就是香兰去前面打听消息,也是一派平静。

商谈的只是最平常不过的要事,任何有关她这个皇后的消息都没有。

“娘娘,可是要奴婢再去打听一下?”香兰问。

容纤月摇了摇头。

她相信除夕那日他讲的那十几份折子的存在。

她也相信那些折子本意就是要在新年上朝之后给皇帝添堵的。

所以,除夕夜里,那些妃嫔们诡异的“迟到”,还有“五星连珠”的吉兆,都是为了化解那十几份折子。

只是那些折子都摆放到了他的跟前,他却只字未提。而就算是有那所谓上天赐予的吉兆,那些看她不顺眼的官员们也未必就此老实了吧!

要是那些臣子愚钝,要是那皇帝昏庸,她还真信。

可现在——

容纤月浅浅的呼了口气。

黎明前,总有异常的寂静。

而今日显然就是如此。

……

夜上梢头。

容纤月托着大肚子在殿内转。

随着门口的脚步声,容纤月抬头。

已经换下了龙袍的人走了进来,俊美夺目的面容犹如皎月光华。

原来就看着他失神,现在,已经确认了心思,每看他一眼,就更沉迷。

容纤月弯唇,过去双手往他的身上揽过去。

夜凌璟眉角勾起轻魅弧度,顺势揽住她的腰身。

腆起的大肚子顶在他的腰腹上,容纤月双手没有合上,不甘撅起嘴角。

夜凌璟眼中幽深,一笑。

双手用力,就把她托起来一些,正好,容纤月的手能整个的揽到他的脖颈上。她也是被他给抱了起来。

容纤月低呼了声。

宫婢们早就习惯了帝后见面就异常亲近的举动,知趣的退了下去,并关上房门。

“快放我下来!”

听着关门的声音,容纤月还是有些羞涩。

香兰在也就算了,刚才是其他的宫婢。

夜凌璟一笑,抱着她到了最近的软榻上,把她放了下来。

“这么热情?”

他勾了勾她的鼻头。

宠爱的目光看着她,就好像她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子。

容纤月仰头,笑意殷殷。

“臣妾是担心皇上!”

“哦~!”

夜凌璟挑眉,“纤纤不是应该担心自己?”

“有皇上在,臣妾只担心皇上!”

容纤月说着,又凑过去亲。

夜凌璟低头。

不止让她亲了个正着,更顺势的探入舌尖,好好的缠绵了一番。

很快,容纤月的身子发软。

两人分开,都有

些气喘吁吁。

“放心,朕不会让你有事!”

夜凌璟抚着她发间的青丝,声音低哑。

容纤月脑袋往他的怀里靠了靠,“嗯,纤纤相信!”

“乖——”

夜凌璟满意。

容纤月点头,下一刻却又抬头,“要是需要纤纤帮忙,纤纤也一定——”

容纤月还没说完,夜凌璟的眸色已经一深,

“你说什么?”

“……”

容纤月抿了嘴。

“你是说朕保护不了你!”

夜凌璟压低了声音,很是有些危险。

更整个人都覆到她的身前,幽深的眸子压迫着她,险些让她喘不上气来。

“我,什么都没说——”

容纤月无辜,转头冲着外面喊,“来人,奉茶!”

……一场逼压,消失无形。

夜凌璟又怎么会不知道她的用意。低眉斜睇着她,直到她亲手把茶盏奉到他的跟前。

“这就完了?”他冷哼,

“……”

容纤月讨好,双目盈盈,“人家当然相信皇上,只不过是做最坏的打算……难道璟不觉得人家有锦上添花之用?”

“锦上添花?”

夜凌璟的眸子一眯,幽光又闪。

显然,她这话并不能让他满意。

容纤月呼了口气。

看来,她也只能说实话了。

“好吧,我说实话——我知道皇上不想纤纤辛苦,可我也不想你太辛苦!夫妻夫妻,相互扶持才是长久之道!”容纤月道,

听着她的话,夜凌璟的眼中亮光一闪。

伸手,把她揽入怀中。

容纤月也柔顺,靠到了他的怀里。

……

随着她身上的馨香涌动,异常的满足在腹腔浮动。

他知道她决定了留在他身边,不会离开。

可或许是等了这许久,总也有些不踏实。

而现在,他终于满足。

——夫妻,相互扶持才是长久之道。

他是第一次听说。

他知道她定是怀着想要帮忙的心思,可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就像是原来她和他说的那些,虽事后他也明白知道,可总让他有着醍醐灌顶之感。

或许原来她那般对他讲时,只是以为梦。

而现在,她是真心而对。

是以,他终于满足。

……

身边男人的气息像是缠绵到心底最深处的那一抹幽深的镌刻。

容纤月揽在他腰际的手不由的紧了,又紧。

毕竟她有了睿儿,他又为她做了那么多。尤其,她没有了丝毫的退路。

除了留在这里,她已然无路可去。

何况,他又是她已然决定要爱着的人。

所以,她下定了决心。

她也知道他明白了她的心意。

只是她又明白他是骄傲的。

身为大夏第一骄傲的人,哪怕口口声声说不惜拿玄铁链子拴住她,恐怕最后想要的也绝不是她的勉强,而是她心甘情愿。

所以即便他是聪明的,即便她不用说的明白,他也清楚她的心思。

若是能说出来让他明白,她又何尝不能多说几句?

再说,其实她最想说的是——我爱你!

……

“你说什么?”

头顶上,霍得传

来他的声音。

容纤月一愣,从思绪中回神,“什么?”

“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低头看着她,眼中异样流转。

她刚才说什么了吗?

容纤月刚想要摇头,旋即想到刚才她脑袋里冒出来的那三个字……

呃,难不成,刚才她,不知不觉的,说了?

“嗯?”

他挑眉,目光紧紧的盯着她。

不知道是他压低下来的眸光,还是喷薄在她面颊上的热气氤氲了她脸上的肌肤。一抹通红诡异的沿着脖颈蔓延而下。

近在咫尺的面容本就美的倾国倾城。

何况他如此邪魅的盯着她……

心头的悸动突然一下子的涌动上来。

容纤月倏的一笑,揽住他的脖颈,

霎那倾城之色蔓延,风华倾国。

“璟,我爱你!”

……

轻灵的声音如蝶翼舞动,

樱红的唇瓣如罂粟蛊惑。

更是如烙印,字字刻入胸口。

他看出来她在走神,所以刚才只是在哄骗她,没想到她竟说出这话。

这话,她从前说过。

可从没有一刻像是今日听来让他震动,让他痴狂。

那一道道的痕迹,滚烫,灼热。

夜凌璟扬唇,魅丽的笑意从他的唇角溢出。

旋,再度吻上了她的唇。

唇齿缠绵,缱绻情深。

如痴如缠。

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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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

不负容纤月所料,朝中终于乍起风云。

确切来说,不止是朝中,连后宫也一如是,尤其是后宫——

后宫的妃嫔们大数联名向皇上提及想要去京郊行宫修养。

不为其他,只是因为太医诊断她们的病可大可小,而为了不使皇后的身子有碍,她们决定一起往京郊行宫小养。

当容纤月听到这个消息,险些以为自己这个后宫之主是摆设了。

后宫的事情不第一时间报给她,怎么就报给了皇帝?

“皇上怎么说?”容纤月问,

香兰小心的瞧着容纤月脸上的神情,“皇上允了!”

啊?

先前那位谢昭仪被遣送到京郊行宫,可以说是都知道她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可这些美人儿们又是怎么回事?显然就是在“逼宫”。

这样明白的事情,他不会不知道,可偏还这么容易的允了。

“还有什么事?”容纤月问。

香兰犹豫了下,还是回答,“好像是皇上处置了几名官员……”

容纤月想了想,“有名单吗?”

“娘娘是要……”

“前朝被处置的那些官员名单,还有后宫联名请去京郊行宫的妃嫔——”

“是!”

……

容纤月想要的那份名单还没有摆到她的桌上,前面常总管就奉皇上的命送来了一摞折子。

“这个,是皇上要你送来的?”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

常总管应,“是!皇上说,给皇后娘娘解闷儿。”

“……”

……

常总管退了下去。

容纤月掀开一本折子,折子上的内容看着容纤月的额角微微直蹦。

不再是和她有关的鸡毛蒜皮,而是直接关系百姓生计的商铺税务问题。

¥#!

他不是说要她好生修养,只等着来日诞下睿儿就好了吗?

怎么这转眼就给了她这样一份大礼。

她不是搞这个出身的,对这些东西,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奇思妙想,好吧!

就在容纤月头疼的时候,香兰过来,手里捧着的正是那一份的名单。

容纤月看了眼名单,又看了眼自己手里的折子。

摆手。

“笔墨伺候!”

………………………………

御书房外。

常总管守在门口。

远远的看着香兰快速的走来,眉角微微一跳。

“呦,什么风把你给……”

常总管表示亲近的话还没有说完,香兰已经一个白眼递过去,“听说适才常总管也去了趟来仪宫呢!”

“是啊!”

常总管眼角瞄着,看到香兰的袖子里似乎装着什么。

香兰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嘴角一勾,把袖子里的东西拿出来,“这是皇后娘娘奉给皇上的!”

赫然,正是折子。

常总管眉角一跳。

“这是——”

“听说后宫的各位主子们都给皇上呈了折子,咱们皇后总也是后宫之主,总不能空手!”

“……”

怎么听着总有些毛骨悚然呢。

常总管接过那份折子,香兰微微颌首,转身施施然离开。

常总管看着香兰离开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伺候在皇后身边才是真正的好差事啊!

……

御书房房门轻开。

常总管进来。

桌案之上,夜凌璟听到脚步,微微的抬眉看了眼,看到常总管手里捧着的折子。

“谁的?”

常总管到了夜凌璟的跟前,低语,“皇后娘娘的……”

夜凌璟笔下一顿,

“拿过来——”

折子奉到夜凌璟手上。

夜凌璟打开。

看到上面所写,夜凌璟的眉角瞬间绽开轻曼。

常总管瞧着主子脸上的神情,心里悬着的小心肝瞬间的落下去。

幸而先前是他虚惊一场。

龙案之上,夜凌璟手中朱笔挥舞,

“如所料。听话,好生修养。”

………………

折子很快就转到了容纤月的手里。

手指抚着上面“听话”这二字,容纤月的眉眼中湿意泛滥。

“娘娘……”

香兰有些担忧。

容纤月弯唇一笑,“准备下,本宫要休息!”

“是!”

…………

夜色弥漫。

凤仪宫中灯火昏暗。

宫中的那位主子已经睡下,当皇帝前来,宫中上下的也都小心恭迎,不敢惊扰了已经睡着的那位主子。

帘帐微掀。

已经换下了便服的夜凌璟坐到了床头。

刚刚掀开被子,床上已经睡着的人嘤咛了声,转过身来,

“回来了?”

迷迷糊糊的声音,倦怠慵懒。

是他早已经熟悉的语气。

可今日看去却是别样的温柔,暖漾。

夜凌璟弯唇,“嗯!



他伸手把她揽到怀里,

她顺势的揽住他,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度入睡。

夜凌璟眼中含着深邃,浅浅的呼吸中,几若镌刻了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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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七,皇帝应允了后宫那些妃嫔的恳请,允了她们于初十前往京郊行宫。

初八,京城的官员们有上书要皇上撤回成命,可这折子还没有公然送到皇上的手里,皇上就像是随口一提的说了几件事,几乎件件都会让那些官员们汗流浃背,虽然都不足以牵涉到他们的仕途安稳,可足以让他们的名声毁于一旦。于是,就在这朝堂之上,皇上就问了,他们呈送的折子是什么内容啊?

谁还敢说什么,立刻就说了几件毫无关联的小事,又说了希望皇上皇后安康康健,随后又提了句,若是皇后诞下龙嗣,是否可以立为太子的话。

朝堂之上,立刻就又再度喧闹起来。

幸而,皇帝只是摆了摆手,“此事容后再议!”

遂,一众官员松了口气。

初九,朝堂无事。亦有官员于御书房和皇上商谈良久,最后从御书房出来,那些官员的脸上都有些凄凄色。显然是没能谈的舒心。

初十,宫中美人儿前往行宫。皇后不惜身怀大腹便便相送,很有不舍。

十一,宫中的小主儿们散去大半儿,宫中似乎一下子清静了下来。

十二,皇后下令散去一部分年龄过了的宫婢。

十三,十四两日,符合皇后所言的宫婢们散尽,各自满面欢喜。据说她们手中都有着皇后赐予的金银锦帛。

十五,元宵佳节。

大夏上下热闹,京城当中更是尤其喧腾。

街道两侧都挂满了灯笼。

明晃晃的街头,人来人往,因为宫中遣出的一部分宫婢,整个街头都若是春意弥漫。

当夜色降临。

街头的小贩聚集,齐声高喝,热闹喧腾之意比起宫中竟也丝毫不差。

当然,这是靠在窗户边上,一边吃着手头上的瓜果,一边瞧着下面景象的夜凌澈想的。

只是这恣意的神情没有过多久,夜凌澈游移的目光一顿,脸上的神情立刻有些僵硬。

就在窗下,某个人正抬头看来,对上他的视线,颌首示意。

靠——

那个谢狐狸。

夜凌澈随手就把手里的瓜果扔了。

而果然,没一会儿,某个不识趣的家伙就登上了酒楼,进了来。

“宁亲王好兴致!”

“哈哈!坐吧!”

夜凌澈很有些敷衍。

谢安华好像完全没察觉到,顺势就坐到了他的对面。拿起桌上的瓜子剥起来。

“若不是遇到宁亲王,谢某还以为要在街头站上一会儿子呢!”

夜凌澈斜眼瞧着他,“意中人?”

“什么?”

谢安华一愣,不知此话何来。

夜凌澈指了指街头,

“这街上有几个是独来独往的?你自己个跑到街上站着,不是在等你的意中人?”

谢安华明白了,神秘的凑过去,“意中人没有,不过等人是对了——”

“谁?”

夜凌澈脱口问,当问出口就意识到自己问错了。

果然,随即谢安华就道,“皇上——”

“你怎么知道?”

夜凌澈差点儿从凳子上蹦起来。

谢安华自若,“这么大的事情,自然不能只有宁亲王一人知道!”

“那个容宗瑾知道吗?”夜凌澈逼问过去。

谢安华摇头,“不知道——”

<

“那就好。”夜凌澈松了口气。

谢安华加上一句,“就是知道他也不会过来……”

夜凌澈瞪了他一眼。

这些日子朝中发生了这许多事情,人家一直就待在自己的容府里,只和自己的小娘子亲亲我我,根本就没参合。可见人家正是如胶似漆。

谢安华叹了口气,

“所谓人一走,茶就凉,不是自己所念,也就没什么好流连的!”

“嗯!”

夜凌澈有同感,点了点头,端起桌上的酒盏不知不觉的和谢安华对了杯。

当酒水入喉,夜凌澈突然意识到,“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谢安华抬头,“谁?”

“还能是谁?”夜凌澈瞪他。

谢安华呼了口气,“该知道的,都知道,不该知道的,不知道!”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区别。

冷哼了声,夜凌澈别眼往酒楼下看去。

只是触目,面色便不由得微微一变。

对面的谢安华自是察觉到,也随之低眉看去,在看到那灯火中站立的两个人之后,谢安华的嘴角勾起一抹轻弧。

——灯火中。

俊美倾城的人丰神俊朗。

即便四周注目如火,他也浑然不觉,眼中只有自己身侧的女子。

身侧的女子娇柔面容,仰目看他时,双目盈盈,唯有他的身影。

唇角笑意浮动如尘,却似乎正是说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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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纹若如意,绵绵不断,意为如意长久。如意延绵无边。”

当年的那一眼,便是这一生的痴缠。

而此刻就在这灯火当中,众目之下,双手相执,十指相扣,便就是白头之约。

正所谓“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亦如是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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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了!明天是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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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8.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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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的花灯耀眼夺目。

不管那个谢安华说什么,夜凌澈还是先从酒楼出来,

立在酒楼门口,夜凌澈不由自主的往某个方向看过去籼。

那边,正是半个时辰之前,那两道人影矗立的地方姣。

花灯明亮,似乎那边的人影尚在。

夜凌澈哼了声,往另一方而行。

后面的随从紧跟上来,“王爷,咱们……”

夜凌澈摆了摆手,“本王一个人走走!”

“是!”

随从应诺,往后退了十多步,远远的跟着。

……

适时,时候已经不早。

夜凌澈又是往小路上而行,行人络绎,有各自悠闲闲谈着回家的,也有往那边的大路上急急而走的。

只是不论是谁,都是结伴而行。

当第四对儿把臂同游的男女从夜凌澈的眼前经过之后,夜凌澈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蹦。

抬头看了眼这似乎头一次来的小巷,抬头辨了下方向,夜凌澈拐过街角。

而走了十多步,看到一处开着门的铺子,夜凌澈抬脚进去。

铺子的门口,挂着一块儿木制的匾牌,

“平和堂”。

……

“可有醒神的成药?”

夜凌澈问,这也才看到这药铺的布置。

一整排的药柜子罗列,没有多余的摆设布置,连柜台上也空无一人,简单形容——简陋,整洁,夜凌澈皱了皱眉,要不是走错了路,他还不知道京城还有这样一家足以让人嗤笑的药铺。

夜凌澈扭头就要走。

刚转身,身后猛地冒出来一个声音。

“公子,别急着走啊!”

娇柔的声音如水,夜凌澈霎时险些以为自己到了秦楼楚馆。

夜凌澈眼角睇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道青色的衣衫划过眼帘。

紧跟着,一张小巧的手落到他的面前,手掌心里一枚包好了蜡的成药。

夜凌澈顺着小手看过去。

小手的主人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脑袋上包着个小青包,正好把头发都给束起来,面容清秀,那双卓亮的眼睛尤其的让夜凌澈看了好几眼。

在这民间,他倒是第一次看到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

“你是……”

“我是这家药铺的伙计!”少年手里的药丸往上举了举,“三钱,多谢!”

夜凌澈低眉看看这药丸,又看看这个才到自己肩膀的少年,鼻端似乎是闻到了一道清浅的香气。

夜凌澈举手把这药丸拿过来。

放到鼻端嗅了嗅。

这香气果然是从这药丸里溢出来的。

“管用吗?”

少年扬起的嘴角猛地沉下,“自然管用!不信您先吃一颗试试?”

“好!”

夜凌澈睇了他一眼,掰开药丸,

药丸的香气乍然泛滥。

整个药铺里都好像有这么一股香气。

再看这个少年,正盯着他手里的药丸,那双清澈的眼睛里几乎都能冒出光来。

……若是此刻身边有人,恐怕会以为这个小家伙另有图谋。

夜凌澈把这个药丸放在鼻头嗅了嗅。

他不是用药高手,可这里面的东西或多或少的也能闻的出来一些。

和他之前吃过的醒脑的药不同,可这里面的成分似乎也正是对症。

“这是你家独有的?”夜凌澈问。

少年眼睛一亮,“你知道?”

“不知道!”

<p

少年额角一抖,先前因为激动不知不觉放下去的手掌再度伸出来,“三钱,多谢!”

夜凌澈嘴角一勾,张嘴就把这药放到嘴里。

香甜的气息入嘴,很快就化作清亮舒爽。

脑袋里压抑着的燥气,几乎就在同时消无了大半儿。

这药……和他先前吃的那些差不多,可味道更好一些。

“如何,如何?”

少年在后面追问。

异常兴奋激动的语气惹得夜凌澈不由睁开眼睛,

对上夜凌澈的目光,少年似有胆怯的后退了半步,

“三,三钱,多谢!”

夜凌澈挑着眉角,往她身前走过去。

少年又往后靠了一步,秀气的小脸儿上有些紧张,清亮的眼睛里更是快速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夜凌澈眸子微微一眯,

“这药……”

“你要是实在没带银子就说,我们平和堂也是能赊账的!”少年脱口而出。

夜凌澈脸上彻底黑了。

“你是说本,公子拿不出这区区三钱银子?”

“……”

少年吞了下口水,“怎么会,只是公子您身上的衣袍锦绣就已经价值千金,又怎么会掏不出这三钱银子,哈,哈哈!”

下一刻,脸上已经是谄媚的紧,

夜凌澈冷哼,抬了抬袖子,“我这身衣服并非上等刺绣,算起来也不过百两,你从哪儿看到的千金?”

“啊?”

少年一愣,赶紧的往他的身上再度看过去,生怕再错过了一丝半点儿的“千金”。

夜凌澈当然知道他的用意,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在自己的身上瞄来瞄去,额头上的青筋蹦的越厉害,刚才吃的那颗药丸的药效几乎都要消失殆尽了。

“不要看了!”

夜凌澈呵斥。

话音还未落地,少年的脸上欣喜一闪,上前就捞起夜凌澈腰间的玉佩,“看看,这个,色泽晶莹剔透,对光有青,显然是上品,再加上这位公子的品味,那区区三钱银子又怎么会欠呢……”

一开始这少年还有些兴奋,可当抬头对上夜凌澈压黑了眼睛,嘴角哆嗦了下。

下一刻,手一松,玉佩重新落回到了原处。

“呵呵,公子俊逸非凡,翩翩倜傥,当是风流人物!”

少年的反应还是快,随后,明赫赫竖了个大拇指。

脸上的谄媚更盛,

夜凌澈冷眉睇过去,

……这看上去,就和那些谄媚的朝臣之类,没什么区别。

只是冷眉所落,却是看到那个少年的手指在灯光下泛着一丝似有若无的晶莹。

他原来只是在女子的身上看到过,却没想这个少年竟也有这样的一双巧手。

少年意识到夜凌澈的目光落到她的手上,像是惊吓了一样,小手立刻的缩到了背后。

谄媚的小脸上也警惕乍然。

夜凌澈看在眼里,更黑了脸。

“你这个——”

夜凌澈的怒斥刚出口,后面就也有一声呵斥冒出来,

“清秋你这个小——”

少年的脸色一变,顾不得夜凌澈,转身就往药铺后面同时掀起的门帘跑过去。

“掌柜的,外面有客人!”

声音乍然大的让夜凌澈的额角又蹦了蹦。

……

掀开的帘帐顿了顿,一人从药铺里出了来。

年逾四十,目光慈善。

先是狠狠的瞪了少年一眼,方抬头往铺子里看过去。

“人呢?”

“啊?”

<p

少年再一看,药铺中空荡荡的,竟已经空无一人。

“怎么回事?人呢?刚才还在!”

少年咬牙,一跺脚就要往外面冲过去,

“清秋!回来——”

掌柜急着喊。

“干嘛!”

少年顿住,扭头忿忿的瞪过去,“他还欠咱们三钱银子呢!”

“什么三钱,谁允你胡乱配药给客人吃的!”掌柜低喝。

少年清秋一滞,嘴角扯了扯,“……也不是胡乱配药,那药也是能吃的!”

“乱说!若是真的出了事,别说是三钱,就是三千,三万,也未必能救得了你——”掌柜声色俱厉。

清秋不屑的嗤了声,随后眼珠一转,想到了什么。

“难道,父亲认得刚才那位公子?”

“不认得!”

父亲扭头避过清秋的目光。

清秋不信,紧盯着过去。

父亲不耐烦,往药柜的方向过去。

清秋追问,“父亲,他不是普通的公子吧!”

“……”

“父亲之前给他看过病吧!”

“……”

父亲翻看着药柜里的药量,丝毫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清秋心中越发的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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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医(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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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了个响指,“对了,一定是皇亲国戚!”

“啪——”

药柜子猛地合上姣。

清秋吓了一跳。讷讷,“父亲——籼”

“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父亲呵斥,脸上却已然有些黯然。

清秋这时也恢复了清明,心里头懊悔不已。

她点着头,靠近了父亲,小心的拽着父亲的衣袖,“父亲,以后清秋不会多说了,好不好?”

小心翼翼的表情,一双眼睛里也带着隐隐的湿意。

父亲心头一窒,叹了声,

“为父现在已经不是太医,再说皇家的事情,不是我们平头百姓可以谈论的!”

“是,知道了!”

清秋应。

父亲颌首,遂无奈的拍了拍清秋的脑袋,

“你一个小丫头,别整日里装成男子到处乱跑,不然到时候连个婆家也找不到!”

清秋摇头,把自己的脑袋从父亲的掌下逃脱开,“清秋才不要找婆家,清秋要和父亲在一起。清秋以后也想要当一个了不起的郎中!”

父亲断然摇头,“郎中有什么好,再说,你看这郎中有几个是女子?”

“也就说是有女子啊!”

清秋不依的拉着父亲的手,“父亲不是不知道女儿一向就喜欢看那些医书,当初父亲不是还说若是女儿从医,日后成就定当会是在父亲之上吗?现在这才过了多久,父亲就忘了当初说过的话了?父亲——”

“那时,你的母亲还在世!”

父亲低沉的话让清秋的扬起的嘴角蓦的一滞,摇晃着父亲的手臂也僵了。

见状,父亲不免心疼,拉住清秋的手,在她的手背上拍了拍,

“乖,不要再想着什么学医的事情了。今儿是正月十五,你好歹也要有些淑女的样子。”

“……是!”

虽迟疑,清秋还是应了。

在父亲的推搡之下,清秋转身往药铺里走过去。

只是临到进去药铺,父亲叮嘱的话传过来,

“记得,少和那些长的俊俏的人来往!”

“……”

清秋纳闷。

长的俊俏?

她怎么不觉得自己身边的人有多俊俏?

而且似乎能配上那两个字的,也好像只有刚才离开的那个公子。

嘶——

对了,那个公子吃了她的药,还没给钱呢!

…………

“阿嚏——”

车马上,夜凌澈打了个喷嚏。

车帘外的随从赶忙的上前,“王爷,要不要请太医?”

夜凌澈看了眼车帘外已经到了门口的府邸,

“不用!就让府里的郎中瞧瞧就好!”

“是!”

……

夜凌澈到了自己的寝室,府中的郎中也过了来。

把脉之后,郎中道,“王爷先前有些气郁,现在已经无大碍!”

夜凌澈点头,示意郎中退下。

此刻已经到了亥时。简单的梳洗了下,夜凌澈入睡。

只是……

翻来覆去,都已经在床上翻滚了半个时辰,还是没能入睡。

不是不困,而是眼睛根本就是闭不上,脑袋里更是清明的很。

怎么回事?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再也不想在床上这么折腾下去,夜凌澈起身。

“叫太医——”

……

一刻

钟之后。

太医凝神,“王爷可是吃了醒神的药?”

夜凌澈身边的随从纳闷,“没……”

刚开口,夜凌澈摆手,

“是因为那药?”夜凌澈问。

随从噤声,他一直就跟在主子身边,可从没有看着主子……对了,难不成是在街上,那个什么“平和堂”?

“是,那药中有冰片醒脑,还有苏合香,只是这药剂相配之后,药效大增,足以让人无法入睡,不过倒也无妨,只要一杯清茶,便可解!”

太医解释着。

夜凌澈点头。

遂,太医退下。

寝室寂寥,一杯清茶摆到了夜凌澈的跟前,

夜凌澈看着手里冒着热气的清茶,嘴角勾出一抹邪佞弧度。

“王爷,要不要属下把那个平和堂……”身边的随从低低的说,手里做了个手势。

“怎么,你以为本王是仗势欺人的?”

夜凌澈瞪过去,

“属下不敢!可是那个平和堂竟然敢让主子吃下那种药,属下……”不能忍。

“本王什么时候便宜过戏弄本王的人?”

夜凌澈哼。

随从登时住嘴,眼中冒出光亮来。

在接近子时的夜里,像极了贼头贼脑的小贼。

夜凌澈嫌弃的瞥了眼,“去去,别在这儿守着,搅扰本王休息!”

“是!”

“好好查一查平和堂!事无巨细!”

“是!”

……

喝了一盏茶,很快,夜凌澈有了睡意。

迷迷糊糊的,似有梦袭。

梦里好像出现了那个平和堂的小家伙,那个小家伙嘻嘻的笑着,满脸的谄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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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的日头照在平和堂的招牌上。

人声交叠而过的药铺外,一个人大步的走进来,

“清秋,抓药——”

低朗的声音,憨厚的面容,咧嘴笑着,质朴,厚实。

“来了——”

低柔的女声而来,药铺的帘帐掀开,纤细的手指映入眼帘,随后一道窈窕的身影走了出来。

头上只是扎着两个发髻,清秀的面容娇俏可爱,明媚的眼睛忽闪着浓密的睫毛,楚楚动人。

看到来人,穿着女装的清秋笑眯眯的过去,隔着柜台冲着来人伸手,“拿来——”

来人呵呵挠了挠头,把一张药方递过去。

清秋看着上面的内容,点了点头,“是头晕啊……”

“是啊是啊!”

来人赶忙的应,“我邻居家的大妈头晕,这不,寻了个郎中开了个药方,我也不知道这药方怎么样,就拿过来给清秋看看,顺便抓药!”

“石头哥哥,你这又是在试我吧!”

清秋娇嗔的睇了他一眼,姣好的面容如月,瞬间的美丽让来人的眼睛都有些窒愣。

“怎,怎么会!”

石头摸着脑门,说出来的话都有些结巴。

清秋点了点这药方上面的材料,“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药方一个月之前我就见过,而且当时你说的是你家妹子头晕……”

“……是吗?”

石头有些懵,可因为自己的小心思被拆穿,憨厚的脸上笼罩了一层红晕。“……我都不记得了,还是清秋妹妹记性好,好!”

清秋噗哧的笑出声,

“石头哥哥好有趣!”

话是这么说着,清秋还是转身去给拿药。

石头立在柜台外面,看着清秋

的背影,眼神有些发直。

清秋不察,一边拿着药,一边说,“石头哥哥,我觉得你家是不是风水不好啊!”

“啊,风水?”

石头看着清秋的背影,浑然不知道刚才清秋说的是什么。

清秋也没察觉,“就是这几个月不是你家里人病,就是你邻居家的病倒,虽然不是什么大毛病,可这来来往往,花费的药钱也不在少数,不然哪天你带你家人来我家的药铺来把把脉,说不定父亲能查出来到底是什么毛病呢?”

说着,清秋回头,冲着石头一笑。

霎时的美丽如春风拂面,石头顿时脑袋里一片空白,只知道应声。

“好,好!听清秋的……”

清秋眼里一亮,

“那就说定了!明儿吧!”

随着话音落地,清秋也把药柜子猛地合上。

乍然而来的声音也总算是惊了石头的神智,

……明天,把家人都带来?

“清秋,这,这也太急了点儿吧!”石头讷讷,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清秋诧异,“急吗?不急啊!要是再不治,拖成大毛病就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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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医(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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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秋诧异,“急吗?不急啊!要是再不治,拖成大毛病就不好了!”

“……”

石头干干的扯着嘴角,觉得本来就不善言辞的嘴巴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姣。

看着石头似乎是想要说什么,可又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模样,清秋再度的笑出声籼。

娇美的面容笑的前仰后合。

周身都好像回荡七色光雾。

石头眼睛里不由闪动异彩。

一开始清秋还是笑的畅快,可看到石头脸上的神情,笑声就渐渐的止住。

“石头哥哥?”

“啊?”

石头回神,这也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神。

掩饰的低头干咳。

“怎么了?”

清秋侧头看着石头的脸色,口中喃喃,“双目呆滞,似有泪光,面颊带红,难道是发热?”

说着,清秋伸手就要往石头的额头上摸过去。

石头愣愣的看着清秋的小手往自己的额头探过来,喉咙里的气息就愣愣的窒在嘴里不上不下。知道清秋的手眼看着就要碰到他的额头上,石头才倏的如梦初醒。

刚要躲开,一道疾声已经迸过来。

“清秋,你干什么!”

清秋一怔。

石头也像是被扎了下,猛地蹦到一边。

……

药铺门口。

一个身影挡了大部分的阳光,铺子里,清秋和石头愣愣的看着那人,尤其是石头,手脚像是立刻就被束缚住,连摆都不知道往哪儿摆,脑门上也瞬间汗湿了一片,

“苏,苏大夫!”

不同于石头的怔愣,清秋蹦跳着就过去接父亲肩膀上的药箱。

“父亲,回来了,累不累!”

“女儿给父亲沏茶,父亲喝什么茶?对了,石头哥哥是来拿药的,这阵子石头哥哥的家人总是生病,刚才清秋还想着石头哥哥是不是把家人带过来,在咱们药铺诊断一下。要不父亲就出诊瞧瞧,要是再没有什么好转的话,那或许就是风水的……”

清秋的话还没说完,苏大夫哼了声,“就是风水的缘故!”

说着,瞪了石头一眼,石头一哆嗦,后退了一步。

“真的吗?”

清秋眼里一亮。转头看向石头,“看,我说的还真是对呢!”

“对了,父亲怎么知道!~”

苏大夫坐在铺子当中的椅子上,喝着清秋端过来的茶,睇了石头一眼,“这几个月他家人头疼脑热,腰腹生痛,各种小病都生了个遍了,还不是风水不好?”

“哦~!有道理!”

清秋恍然,“只是……”

后面清秋还想说些什么,苏大夫敲了敲桌面,“你拿好药了?”

“哦,对了!”

清秋恍悟,赶紧的转到柜台后面把先前包好的药拿出来,“石头哥哥,给,赶紧去煮吧!应该吃上三副就能痊愈!”

“好,多谢清秋妹妹了!”

石头接过来,讪讪的看了苏大夫一眼,扔下铜板急急忙忙的跑了出去。

清秋托着下巴,看着石头离开的背影,由衷的赞叹,“石头哥哥真是个好人啊!”

苏大夫在一旁看着清秋的模样,嘴角微不可微的一抽,

“清秋啊——”

“什么?”

“像是石头这样的白痴以后也离远点儿!”

“……”

……………………

半个时辰之后。

埋头在医书里的清秋猛地抬头,双目发亮的看着对面正在整理着药剂的父亲,“我怎么没看出来石头哥哥愚钝?”

苏大夫淡淡的看了她一眼,“我说他愚

钝了?”

“没有吗?”

苏大夫摇了摇头,“我是说他白痴!”

白痴比愚钝更过分,好不好!

清秋扔下手里的书册,睇着苏大夫。

苏大夫被她的目光盯得受不了,“对了,三七粉没了,你去外面的寻一些过来!”

“父亲这是在避重就轻……”

清秋脱口,还没说完,忽的想到刚才父亲所说的,“父亲要清秋去寻草药?”

苏大夫皱了皱眉,有些后悔,“算了,还是我自己——”

“不行,父亲是个言而有信的君子,女儿现在就去!”

清秋蹦跳着往铺子后面走,刚掀开帘子,又回头调皮的笑,“这次父亲可不能说女儿啊!女儿可是为了咱们平和堂!”

“……”

-------------------------------------------

一身的青衣小袍,苏清秋在街头走着,路上遇到认识的,互相拱手,

“过年好。”

“清秋又出来买药啊!”

“是啊,伯伯,这天儿冷,出来进去的还是要带上帽子,不然得了风寒就不好了!”

“好好,伯伯知道了!”

“嗯,这才听话!”

“……”

一边说着话,苏清秋一边往药材铺过去。

而眼看着那个药材铺子就在眼前,苏清秋正要蹦跳着过去,一个人霍得拦到了她的面前。

“清秋?”

苏清秋一愣,来人蓝衣棉袍,束发青冠。

一看就像是个有身份的。

“你是……”

“请问你家铺子可是平和堂?”

“是啊!请问……”

“我家公子有请——”

来人侧身,让出身后显出的一座车马。

车马上绣着流云的纹路,在京城里,一般四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乘坐。

苏清秋眼睛一闪,盯着车马,嘴里说,“可我只是个伙计!”

“无妨,我家公子只是打听一些事!”

“好吧!”

苏清秋应了。

……

车帘掀开。

苏清秋上了车马,刚要摆出一副恭敬小心的样子,可抬眼看到车马里的人,苏清秋头皮一阵发麻。

“好巧!”苏清秋强撑着讪讪,

“巧吗?”

夜凌澈淡淡的哼了声。

“……”

苏清秋咬牙,索性也就挺直了身子,“那三钱银子就算了!”

本以为这个小家伙能老实点儿,没想到这头一句就是这话。

夜凌澈眉角一沉,“你还敢提银子!”

“怎么不敢!”

你欠的!

苏清秋想,可嘴里却是不敢这么说,“要是你当时给了那三钱银子,我定当请公子喝茶,那公子晚上就能睡个安稳觉!”

哈!

还真是个能言善辩的。

夜凌澈扯了下嘴角,“你上了这车马,就没想到什么别的?”

瞬间,苏清秋的后背发凉,

她自当是想到了这家是个富贵人家,还以为能给平和堂拉个“买卖”,这谁又知道人家这根本就是来找她算账的。

当即,苏清秋笑的逢迎。

“公子,小的不过就是个伙计,今儿也是奉掌柜之命去药材铺子买药,若是公子不嫌,能不能容小的买完药再计较小的过错?”

顿了顿,苏清秋又补充了句,“公子不知,我家的那个掌柜可是个急性子的,要是小的到时候还不回去,唯恐我家掌柜的会棍棒伺候!小的身子又弱,实在是经受不住啊……”说着,苏清秋低垂下头,举起袖子往自己的脸上擦过去。很是悲切。

夜凌澈的眼睛闪了闪,“掌柜打人?”

“是,没错!”

苏清秋信誓旦旦,刚才她揉了些会儿眼睛,眼眶都泛红了。

夜凌澈拧了拧眉,“小小年纪……”

嗯,嗯!

苏清秋点头。

她小小年纪就这么可怜,这位公子大人大量就饶过她吧!

何况她才是那个赔了夫人又折兵的!

“本公子帮你!”

夜凌澈忽的开口。

“啊?”

苏清秋有些回不过神。

刚才她听到什么了?

就这晃神的工夫,夜凌澈已经吩咐外面的人,“去平和堂!”

“啊,不行!”

苏清秋也顾不得这是在车厢里,蹦起来就去拽夜凌澈。

结果一下子碰到了苏清秋的头顶,苏清秋闷哼了声,身子一歪,直直的往夜凌澈的身上跌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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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医(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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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澈一闪,苏清秋落到车厢里,幸而手疾眼快,苏清秋还是一把拽住了夜凌澈的袖口,

“不要!”苏清秋喊姣,

夜凌澈看着跟前那张隐忍着痛楚的惊慌面容,嘴角似有若无的泄出一丝笑意,

“不要?”

“对,不要!籼”

……

夜凌澈低眉睇着她依旧死死的挂着自己的胳膊,幽幽的说。

“可一般情况下,说‘不要’,就是‘要’!”

苏清秋瞪大了眼睛,“谁?要就是要,不要就是不要。怎么能混为一谈!”

夜凌澈挑了挑眉。

“不能吗?”

“不能!”

苏清秋再应。

夜凌澈眉眼中泄出一丝笑,手轻抬,落到她的手上。

苏清秋打了个激灵。

她虽然时常忘记自己是个女子,可被人这样握住自己的手,这还是头一次。

苏清秋下意识的就要抽回自己的手。

可夜凌澈手掌用力,她根本就动不了。

“公,公子。您,您……”

自重之类的话,她说不出,脑袋里也有些乱,只清楚的记得父亲告诉她的那句——离那些俊俏的人远一些。

……

面前的小人儿显然慌乱,小脸儿也通红的厉害。

夜凌澈眼中的戏谑更深,

他缓缓凑近了苏清秋。

鼻端,苏清秋身上淡淡的香气入鼻。

“我,怎么?”

低喃的声音像是蛊惑的罂粟。

苏清秋觉得似乎有什么从她的耳朵边上,沿着脉络往她的心口上蔓延过去。

苏清秋一惊,猛地缩回手。

这次,倒是真的挣脱了。

“没,小的的意思是小的和公子也是萍水相逢,实在是不用公子这般,仗义!”

总算,苏清秋想到了个字眼。

“无妨!本公子最喜欢的就是两肋插刀!”夜凌澈神情奕奕。

这根本就是在插她的刀。

苏清秋一口气险些没吸上来。

默念了几遍“安心”,苏清秋抬头,很是认真的看向夜凌澈,

面前的这个人一身的华服流云锦袍,俊美朗目,当真就如书上所说的那种“宗之潇洒美少年,举觞白眼望青天”的样子,可怎么听着他说的话,还有举动,都有些诡异呢?

心思几转,苏清秋赫然明白了。

她抿了抿唇,小心的斟酌着腹中的词汇。

“其实,我们平和堂药铺的掌柜原来还是太医呢,若是公子还有家人有什么急症,掌柜定能手到擒来,价钱也绝对比一般的郎中要实惠的多……”

听着这个小家伙的话,夜凌澈的目光渐渐低沉。

最后终于忍不住了。

“你是说本公子有病?”

苏清秋讪讪,“如此,公子身出富贵,总不会因为那三钱银子就和小的过不去吧!”

清亮的眼睛滴溜溜的转,显然就是认为她说的没错。

夜凌澈冷哼,嘴里硬生生的吐出三个字,

“很简单!”

“什么?”

夜凌澈眼中精光一闪。

“本公子可不是好欺负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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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那位公子就这么明赫赫的跟着她回去了平和堂。不止如此,连带她要去买的三七也给她带了来。

当苏清

秋从那辆奢华低调的车马上下来,手里捧着人家给带来的三七,都迷迷噔噔的以为自己这是不是在做梦了。

街角是她熟悉的,药铺也是她熟悉的,可这车马,还有眼前的俊美公子,却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

“看傻了?”

俊美公子的冷哼激了苏清秋一个激灵。

苏清秋警惕的看了夜凌澈一眼,转身抱着三七往铺子里跑,“掌柜的,来客人了——”

看着苏清秋唯恐后面追着豺狼虎豹的速度,夜凌澈嘴角勾起的弧度更盛。

……

“谁啊?”

药铺里的父亲听到声音,掀开帘帐走出来。

先是看到了急急惶惶往铺子里跑的清秋,皱着眉头,一边把清秋手里捧着的三七拿过来,一边道,“干什么总是毛毛躁躁的!”

“有客人,有客人!”

清秋一个劲儿的往后扭头。

父亲顺着她的目光往后,一道欣长的人影走了过来。

步履轻风,风度翩然。

正是夜凌澈。

苏大夫的眼里快速的闪了闪,“这位公子是看诊,还是……”

“看诊!”

苏大夫侧身,让出身后不远平日里看诊的座位,

“请——”

……

夜凌澈打量了一眼,四周素雅,和他昨儿晚上过来看的差不多。

而这会儿那个小家伙已经把药材放了回去,探头探脑的在帘帐后面偷偷看。

夜凌澈扬了扬嘴角,

“掌柜何在?”

苏大夫一愣,“在下便是!”

“原来就是你啊——”

夜凌澈看向苏大夫,幽深的目光盯着苏大夫的背脊一阵发麻。

苏大夫正要开口,一个声音猛地从后面冒出来,

“我们掌柜可是大大的好人,这四邻八舍没有不知道的!逢年过节,我家掌柜还义诊呢!”

声声的维护,正是忍不住从帘帐后面蹦出来的苏清秋。

苏大夫一愣,

夜凌澈恍然的点了点头,眼中带着一丝丝戏谑的流光,“原来是好人!~”

“对,没错!”

苏清秋挺了挺胸膛。

夜凌澈勾唇,往苏清秋的胸口瞄过去。

苏清秋顺着他的视线一看,就差是捂着胸口蹦着从旁边跳开,往苏大夫的身后躲过去。

苏清秋立在苏大夫身侧,苏大夫没看到苏清秋的反应,只觉得对面夜凌澈的眼神看上去让他心惊胆跳。

“没事就下去!”

苏大夫示意苏清秋。

苏清秋不甘,“可是……”

夜凌澈轻轻一笑,目光从苏清秋身上收回,

“这个伙计倒是有趣的很!”

苏大夫扯了扯嘴角,狠狠的瞪了苏清秋一眼,“实在是调皮了些!”

“不然,天真烂漫,尤是可爱!”

说着,夜凌澈探出了手臂。

苏大夫手指微微的颤了颤,搁置脉门,听诊。

……

虽不甘,苏清秋还是退到了柜台后面,探头瞧着那边的问诊。

父亲和她印象中一样,凝神听诊。

只是那个被听诊的,却不是认真的模样,嘴角轻勾,眉目含情,狭长的眸光微转,似乎往她这边看过来。

苏清秋眯着眼睛,在他的视线转过来的时候,冲着他嫌弃的吐了舌头。

夜凌澈一愣,旋,低低的笑出声。

清朗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溢出来,像是清朗低沉的萧瑟,蓬的撞到了她心里的某个位

置。

苏清秋还没有清醒过来,就看着父亲冲着她瞪过来,苏清秋心头一跳,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当下也不敢在这边待着,逃也似的奔到了后面。

…………

帘帐落下,苏清秋的身影消失在药铺子里。

苏大夫暗暗的松了口气,放下手。

“公子,您的脉象平稳,却似有沉思之症,故而……”

苏大夫的话还没说完,夜凌澈淡淡的开口,“听说你曾是太医?”

苏大夫面色有些僵硬,“是。”

“怎么不做了?”

夜凌澈看着他,眼中精光一闪,“是被贬斥?”

苏大夫一惊,身子一颤,险些从身后的凳子上跌下来。

对苏大夫的失态,夜凌澈恍若未见,微微勾起的唇角,荡漾出倾世繁华。

“怕什么?难不成,你当真是不认得本王?”

淡淡的话语落,苏大夫“噗通”的跪倒地上,

“草民——”

“起来吧!”夜凌澈眉角未动,“这里是你的药铺!”

“是!”

苏大夫起身,面色苍白,也有些嘴角发颤,

夜凌澈睇着他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你可知道本王来这里的缘由?”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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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医(五)

();

………………

药铺后面的院子里。

苏清秋躲到自己的厢房中籼。

坐在桌边,把着自己的脉门姣。

心跳,快的厉害。

就像是她从外面一路跑着回家一样。

可刚才,明明她什么也没做啊?

苏清秋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恍惚。

难道是因为那个公子看了她一眼?

哈!

开玩笑!

不过就是长的俊俏了一点儿,她又不是没见过——

苏清秋咬唇,似乎她这十五年的生涯中,还真是没有见过这样俊俏的人。

啊~!

俊俏的人,再加上有钱,果然是容易招蜂引蝶的。

难怪是父亲嘱咐她不要靠近那些人。

可,不靠近像是那个公子一样俊俏的人,她懂了。为什么也不让她靠近石头哥哥呢?

苏清秋百思不得其解,无奈也只能去翻看手里的医书。

而也就是刚看了几页,外面看诊的父亲进了来。

听着父亲的脚步声,苏清秋抬头。

本来苏清秋就是随意一看,可入目看到父亲脸上的神色,苏清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

“父亲?”

苏清秋到了苏大夫的跟前。

苏大夫看着她,扯了扯嘴角,“清秋啊!”

“怎么了?”苏清秋关切的问。

“无事!”

“父亲面颊泛红,眼眶微涨,眼神游移,呼吸不稳,尤其是在清秋询问之后,父亲目光躲闪,显然是想避开清秋!”

“……”

苏大夫苦笑扶额,“清秋的‘望’是越来越娴熟了!”

闻言,苏清秋脸上的神情更肃,“父亲,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位公子当真是得了不治之症?”

“胡说!”

苏大夫沉声。

苏清秋耸了耸肩膀,“那父亲怎么会是此种表情?父亲不要说后来又有人来啊!我可是看了冕钟,按照父亲的习惯,这个时辰也就是刚给那位公子看过了才对!”

“……”

看着如斯聪颖的女儿,苏大夫嘴角紧抿,脸上的神情只越发的凝重。

“父亲?”

苏清秋心下咯噔一下,“难道那位公子真的……”

苏大夫看着苏清秋,重重的点头。

…………

“什么重病?很严重吗?看他怎么也是个官宦子弟,难不成宫里的太医就没有能给他医治的?哦~!要不就是他得的是什么隐疾,太医那边不好知道,所以就来找父亲?对了,这么说,昨儿他就是来探路的,我说呢,他堂堂一个大公子,怎么会因为那三钱银子就和我过不去,敢情是有不能说的缘由——”

苏清秋絮絮叨叨。

一开始苏大夫还有些忧心,可听着后面苏清秋说的那些,又稍稍的放下心来。

“太医看过了,只是需要我苏家独有的养身方子……”苏大夫道。

苏清秋明白了,又有些愤愤然,“哈,这么说那些太医还是不行,既然太医院离不开父亲,怎么还硬是把父亲贬斥了?”

苏大夫颦眉,“清秋,不要多言!”

苏清秋不依,“我也没多说,我是说的是实话!”

“清秋!”苏大夫压下苏清秋的肩膀,“朝中的事情,并非是你一人便可知晓的!”

苏清秋撇过头,“父亲不说,清秋怎么会知道!”

“傻丫头,为父只是想要你平平安安的过一生,要知道平安方是福!”

苏大夫语重心长。

</

苏清秋的眼中晃过异色,耳边温柔的低语声过,“清秋,母亲只希望你日后能寻得一户好人家,好好的过日子,就够了——”

当初,母亲也是这样对她说的。

“父亲……”

苏清秋的眼中闪过湿莹。

苏大夫看在眼里,心头悸动更盛。

他是这样期望不错,只是不知道,这最后到底又是否能行!

……

“父亲,是不是有什么事?”

苏清秋忽的开口。

“没,没有!”

苏大夫否认。

“不对,父亲定然是有什么瞒着清秋!”

苏清秋目光如炬。

苏大夫无法隐瞒,“也没什么,就是你知道我苏家的那个养身的方子……”

“怎么了?”

苏大夫叹了声,“你知道如今为父的身份不便前去——”

愣了愣,苏清秋明白了。

就像是在这街头巷尾的药铺一样,都是要争个好坏排名,想来那个太医院更是如此了。

父亲虽然是从太医院出来了,可人家也是看过太医的,要是再有太医院的大夫说什么,恐怕父亲的名头会不好。

“那女儿去就好了!”

苏清秋道。

苏大夫身子一僵,看着苏清秋,眼中不舍,犹豫。

“可,清秋你是女子!”

“没事的!”

苏清秋摆了摆手,不以为意,“那位公子以为我是男子啊!”

“可……”

“就当他知道清秋是女子,那又怎么样!”苏清秋瞧着父亲,“清秋记得父亲的话,不会和他们那些人接近的。”

看着女儿清湛的目光,苏大夫心头的忧心明明应该放下,可不知道怎么,只越发的不安心。

“不行,还是算了!”

“父亲!”

苏清秋拉住苏大夫的手,目光定定的看着父亲,“我知道父亲担忧什么,可人家都是名门,自当是要有身份的女子,咱们家就是寻常百姓,他就是再眼神不济,也不会对女儿怎么样的!”

“再说了,这里是天子脚下,他还能做出什么有违法度的事情?”

女儿清亮的眼睛如珠玉皎洁。

口中旦旦有理,足以让他松下最后一口气。

只是……

“本王看你家女儿不错,不如到本王府上几日给本王解解闷儿!”

“不要说是本王强势,而是你家的女儿敢欺辱本王,本王又焉能这么便宜了她?嗯?”

——傻丫头,那个人根本就是冲着你来的啊!

若非是他对这位王爷有几分了解,适才就是不惜性命,也要相拒。

看着父亲似乎还有些犹豫,苏清秋再度拉住父亲的手。

“父亲,放心吧!我没事,没问题!”

苏大夫咬牙,只能同意。

“那,你要顺着那位公子!”苏大夫道。

苏清秋欢喜,

“知道了,有钱的是大爷!”

“……”

-------------------------------------------

正月十七。

平和堂早早的就开了门,男装打扮的苏清秋在铺子外面收拾。

没一会儿,门口熟悉的脚步进来。

苏清秋笑盈盈的抬头,“石头哥哥!”

石头摸着脑门,憨憨的笑。“清秋妹妹!”

苏清秋点头应着,转眸看到了石头身边站着的人。

</

当即把手里忙活的物件儿放下,迎了过去。

“石头妈妈也来了!哪儿不舒服?”

一边说着,苏清秋一边搀着石头妈妈往椅子上走过去。

待石头妈妈坐下,又给石头妈妈倒上茶,坐到了对面。

“石头妈妈,坐!”

“……”

石头妈妈转头看向身边的石头。

石头摸着脑袋,有些紧张,“清秋妹妹,昨儿你不是说要我娘亲过来吗?”

“是啊,我是说给老人家看看身子。老人家身子弱,若是总这样头疼脑热下去,老人家的身子会受不住的!”苏清秋瞪了石头一眼,又转头看向石头妈妈,“石头妈妈,您不能就这么惯着石头哥哥,石头哥哥是家里的长子,是要好好的照顾石头妈妈才是!”

“是,是,清秋说的对!”

石头妈妈连声的应着,恨铁不成钢的瞪了眼石头。

石头的脸色发暗,刚才进来还放光的两眼现在也几乎没了神采。

苏清秋没有留意,径自的说着,

“石头妈妈,来,我给把把脉!”

“……好,好!”

石头妈妈伸出手。

苏清秋满意的伸手,把在石头妈妈的脉门上。

……

“清秋啊,你觉得石头怎么样啊?”石头妈妈问。

183.医(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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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秋看看石头妈妈,又看看石头,“石头哥哥很好啊!”

“那,要是……”

后面石头妈妈的话还没有说完,外面车马轱辘的声音已经到了门口姣。

几乎同时,一声疑问,“平和堂伙计可在?籼”

“在,我在!”

顾不得继续听石头妈妈的话,苏清秋猛地蹦起来,冲着外面使劲的摇手。

石头妈妈和石头循声看去,外面的两驾车马几乎把整个小巷都给霸占了。

车驾旁,一个蓝衣青绸的男子立在车驾旁,冲着清秋一颌首。

“我家公子在府里等候!”

“好,我马上就好!”

苏清秋应着,又转头往铺子里面喊,“老爹,出来给石头妈妈把脉啊!我先走了!”

说着,苏清秋拎起早就预备好的药箱往外冲。

石头哥哥张了张嘴,还是没能出声。

快要走到门口,苏清秋又回头,“放心,石头哥哥!我早就和爹爹说好了,让他免了诊费!”

“别的等我回来再商量吧!”

随着话音落地,苏清秋已经蹦上了车马。

车马缓缓离开了药铺。

石头愣愣的看着转眼便空荡荡的药铺门口,眼中失神的几若没有焦距。

“还看什么看,就你这样子,十年八年的也别想清秋看到你!”

石头妈妈一手掐到石头的胳膊上。

石头呲牙,不敢躲。

刚出来的苏大夫看了眼门口消失的女儿的身影,转头又看向石头,摇了摇头。

“朽木不可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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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马轱辘而行。

很快就在一处巷子里停下。

苏清秋从车马里下来。

面前的门紧闭,上面什么牌匾都没有,显然就是侧门。

只是这巷子不小,而且刚才一路上看来,那些宅门都很高大。

比起她先前随同父亲去过的几家庭院来看,更是高贵。

所以这家……

不是一品大臣的家人,就是皇亲国戚。

“请——”

先前的蓝衣人说着,刚才还紧闭的侧门打了开。

似乎同时,还有奇异的香气从里面溢出来。

苏清秋点了点头,背着药箱进去。

……

奢华的亭台楼阁。

富丽堂皇的假山水池。

甚至庭院的角落还绽放着络绎的梅花,菊花。

苏清秋不由瞪大了眼睛。

早在车里看着身下的丝棉绸缎时,就想到了这家的非常,便是在门口也确认了这一事实。可当亲眼看着,还是不由震惊。

这,哪儿是一般的家境。

再看这一路上见过的随从,婢女,身上的绸缎布料,根本就不是她平日里能看到的。

果然,人家是不会因为三钱银子就和她斤斤计较的。

“请稍候!”

蓝衣人说着,先去了前面的殿堂之处。

苏清秋在原地站着。

虽然此刻仍是正月,可因为前一年的双闰月,故而这一年的正月一点儿也不觉得凉。

满眼的碧色美丽,深呼吸,甚是还能嗅到青翠的气息。

果然有钱人,就是大爷。

就在苏清秋沉浸在这一片有钱人绝不低调的情形当中时,鼻端忽的嗅到一阵浅浅飘来的清浅气息。

“风景如何?”

苏清秋回头。

就在她身后数步远,一个身着藏青色袍子的男子正迎面而立。

清淡的目光如釉,淡雅的唇角带着让人几若如沐春风之意。

俊美之姿,

翩若惊鸿。

苏清秋愣了愣,心跳突然的又快了几下。

她退后一步,低垂下头,“清秋见过公子!”

夜凌澈看了她一眼,嘴角轻轻一勾,“你不知道我是谁?”

“掌柜未曾告知!”

夜凌澈轻笑,转身往另一处走过。

后面伺候的人赶紧的说,“跟上——”

苏清秋暗暗翻了个白眼,跟上。

脚下相差五步,不远不近。

走了几步,前面的人突的丢出一句话来,“称呼自己父亲为掌柜,你也是第一人吧!”

“……”

苏清秋脚下一个趔趄。

父亲什么时候告诉他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夜凌澈轻邪一笑,

……

偏厅的花室。

温暖怡人。

苏清秋立在一边,隔着点点的珠帘,夜凌澈坐在软榻上,旁边的侍婢给夜凌澈净手,梳洗。

苏清秋低垂着眉角瞅着,看着那些侍婢有条不紊的动作,暗暗咋舌。

难怪总觉得她见过的那些人没有长的太过俊美的,而是在这样的伺候之下,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人也会收拾的和天仙一样,更不要说是原来就有几分姿色的了。

“看什么呢?”

夜凌澈清冷的哼出这一句来。

苏清秋一怔,这才发现自己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时候正落到他的手上。

那双纤长的手指晶莹,是她从没有见过的漂亮的手。

“我在想,待会儿针灸要从何开始!”

苏清秋回答。

夜凌澈挑了下眉角。

“原来如此——”

“我还以为你对我的这双手目不转睛!”

“……”

苏清秋扯了扯嘴角。

——自以为是。

……

侍婢退了下去。

苏清秋坐到了夜凌澈跟前。

那双纤长美丽的手就摆在她的面前。

苏家的养身之术需要针灸,而这针灸恰恰就是在手上。

苏清秋打开药箱,从药箱里拿出来一卷束布,里面大小针头一共一百零八支,大小不一,正是苏家独有的银针。

银针在外面的光亮下,闪闪发光。

夜凌澈的眸子微微一缩。

“你父亲说你的技艺不在他之下,希望并非妄言!”

苏清秋少有的看了眼夜凌澈,“既然公子大贵之人,理应相信父亲所言不虚!”

夜凌澈点了点头。

苏清秋沉下眉心。

举手抬针。

一声微不可微的声音出,针入肌肤。

夜凌澈微微皱了皱眉。

淡淡的麻意涌上。

紧跟着,似若是棋盘下手,七八枚针灸已经落到了他的手上。

再看面前的小家伙,额头隐隐的显出湿意。

夜凌澈嘴角轻勾,

“你可知道你父亲是为何贬斥?”

苏清秋手下一顿,下一枚针差几许落到夜凌澈的手上,后又扎入。

准确无误。

“公子知道?”

“略知一二!”

苏清秋手下针灸不停,“那公子能否告知?”

“能!”

苏清秋眼中一亮,匆匆的抬头看了眼夜凌澈。

夜凌澈一手斜斜的靠在身后的靠枕上,入目,那双清湛的眼睛里带着的亮光让他心头微微一动。

这眼神,像极了……

……

针尖落定,苏清秋收了手,抬袖擦去了额头的汗湿。

旁边也有侍婢过来,奉上茶水。

“多谢!”

苏清秋接过来。

侍婢施礼,退下。

苏清秋也是有些紧张,几口就把茶水喝了尽。

旁边的随从看了,眉心微微一皱。

夜凌澈却是看的饶有兴致,

苏清秋喝了茶水,这才察觉到夜凌澈似乎一直在看着她。当下有些讪讪。

“不知道公子如何才能告知呢?”苏清秋问。

夜凌澈眼中轻泄笑意,“你倒也聪明!”

苏清秋弯了弯嘴角。

不是她聪明,而是不知道怎么就觉得这位身份颇为尊贵的人才不会轻易的告诉她了!

她也不知道这个念头是从何而来,就是这么以为。

自然,她也是猜对了,夜凌澈本来就是想要小惩,自然不会就这么说出来。

果然,夜凌澈扯了扯嘴角,

“看本王的心情吧!”

苏清秋眉角狠狠一蹦。

果然不愧是大爷的人物。

不对,他刚才自称什么?

“本王”?

苏清秋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要是她没记错的话,这大夏朝就一个王爷,那就是宁亲王。

184.医(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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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是……”

苏清秋嘴角发颤,身子也有些发抖。

“不错!”夜凌澈幽幽的开口。

话音未落,苏清秋霍得站起来籼。

动作之大,夜凌澈脸上也露出诧异。

下一刻,苏清秋跪倒,“草民见过王爷!”

低头叩首。

夜凌澈看着她的头顶,眼中微光一闪,“起来吧!”

“是!谢王爷!”

苏清秋起身。

面色拘谨,手脚没有乱动丝毫。

夜凌澈看在眼里,嘴角微沉。

寻常百姓见到他,一般都是这模样,可她这样,他却是不喜。

“这针灸,多长时候?”

“回王爷,一炷香!”

语气恭敬,和刚才像是两个人。

夜凌澈眉角跳了跳,“听你父亲说,要半个月?”

“是!”

苏清秋应,“一般半个月方见成效!”

夜凌澈点头,“好,你下去吧——到了时辰过来拔针!”

“是!”

苏清秋退下去。

在她退下的时候,门口亦有人进来。

手里拿着几个小册子。

苏清秋瞥了眼,那上面明赫赫的写着“奏折”两个字。

苏清秋闭了闭眼。

心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

小房里早就准备好了糕点茶水。

苏清秋吃了几块儿糕点,又喝了一盏茶,一炷香的时候就已经到了。

外面的人来唤她,她应声过去拔针。

进到刚才的偏殿,那位宁亲王仍是安稳的坐在椅子上,双手针灸错落轻颤,若非是正在那些穴道上,远远看去还几乎以为是刑罚。

苏清秋按照草民见官的姿势一稽。

遂,过去拔针。

落针慢,拔针快。

很快,那针灸就已经去了大半儿。

……

四周立着数名随侍。

却是鸦雀无声。

苏清秋目不斜视,额角微微的有汗湿侵染。

不是因为这非常的寂静,而是因为在她拔针的时候,对面的人一直就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原来在他的车马上,他也这么看过她几眼,可那时候她不知道他是谁,并不觉得如何。可现在,连拔针的手都些微的有些颤抖。

不过,总算还有三枚针就完事了。

苏清秋默默的吸了口气,准备快速拔出。

“你知道了本王的秘密!”

寂静之中,忽的一道清声。

苏清秋一颤,霎那觉得耳朵里都有些振聋发聩。

秘,密?

苏清秋心思恍惚了那么一霎,手里头快速移动,那三枚银针被她拔了下来。

她放下银针。

跪倒。

“草民不知王爷所言何事?”

夜凌澈瞧着她的举动,嘴角一勾。

“够稳重,若是旁人这时候听了本王所言,恐怕会一时惊惧忘了拔针!”

“……”

苏清秋脑袋对着地面,咬牙。

话说这针灸很是有时辰限制,若是时候短了,功效不到。若是时候长了,或就会有害处,而他的话显然就是想要拖延她的动作……幸亏她多了个心眼,不然还真是会被这位宁亲王给借口惩治了。

人都说豪门人家挥霍千金,不过如此。

</

原来她还觉得几分可信,现在她是一点儿也不信了。

豪门人家,都变态!

……

“草民不敢!”

苏清秋道。

夜凌澈不应,抬手伸展了下手指。

左右打量了会儿,似乎满意。

“先前他们拿过来的折子,你可是看到了?”

只是下一刻,幽幽的声音激的苏清秋的背脊上一阵发麻。

眼前一闪过先前出去的时候眼角扫到的“奏折”那两个字。

“草民什么都没看到!”

苏清秋一头叩到地上。

额头和地面相撞,苏清秋脑袋有些懵。

夜凌澈听着声音,皱眉。

……不疼吗?

跪着的苏清秋不知道夜凌澈想什么,浑身僵硬不敢动。

夜凌澈嘴角一沉,眼中微光掠过。

“先前说这针灸之术要十五日?”夜凌澈开口,转了话题。

他不看苏清秋,苏清秋也不敢抬头,只是心下微松。

“先前说这针灸之术要十五日?”夜凌澈开口。

他不看苏清秋,苏清秋也不敢抬头,只是心下微松。

“是!”苏清秋应。

“那这十五日就留在本王府里吧!”

什么?

苏清秋一颤,抬头。

夜凌澈眼角的余光淡淡的往她的身上扫过去,“怎么?”

苏清秋暗自咬着后槽牙。

“王爷,若是草民不在,那父亲一人撑着药铺,草民怕……”

“有本王在,你怕什么?”

夜凌澈打断,顿了顿,意有所指,“……难不成本王还会吃了你不成?”

“草民不敢!”

苏清秋一颤,再度跪倒。

夜凌澈点头,

“既如此,就这么办吧!”

说着,夜凌澈起身,悠然的从苏清秋的身边走过。

……

苏清秋跪着,身子微微发颤。

她身为草民,不是不知道权势逼人。

可这样亲身感受的如此卑微,还是第一次。

就在夜凌澈从她身侧走过的霎那,苏清秋按在地上的手微微的蜷起。

照理说她的动作不大,可夜凌澈却是看的清清楚楚。

“苏,清,秋!”

夜凌澈淡淡开口。

苏清秋身子一绷,“草民在!”

“……不要以为本王只是说说而已!”

什么?

苏清秋一怔,他之前到底说了什么啊?

虽说和他见了也没几次,可他好像也说了好几句话……她又不是博学多才的,哪儿会记得这么多!

夜凌澈看着她的头顶,嘴角轻笑。

——他说过,他“可不是好欺负的”。

……

扔下这句话,夜凌澈离开。

随后,偏殿内的一众随从也都随之离开,

殿内,只余下苏清秋一人。

徒然,苏清秋觉得有些寒凉。

-------------------------------------------------

王府很大。

这是苏清秋的感觉。

那位宁亲王离开之后,她从偏殿出来,外面早已经有人候着,领着她就去了一处别院。

</p

院子不大,可比她家的药铺丝毫不小,而一路上亭台楼阁,草木纷纷,若非是正值正月寒凉,恐怕不是目不暇接,也是惊艳赞叹。

屋子里,东西配备的也很齐全。

甚至还有镜子。

苏清秋皱了皱眉,草民家里只有女子的屋子里有镜子,而这里,却是连一间再简单不过的客房也有。

不止如此,当过了会儿人家送上来饭菜的时候,她又惊了下。

四菜一汤。

比她家里吃的显然要盛丰的多。

——连父亲都是平头小民,她又凭什么能受到这样的待遇?

苏清秋不猜,也没想。

只老实的把饭菜吃了,然后去了房间里一角的书架上,去翻看书籍。

她看的书不多,大都是医书,可那些经史子集当中一句话,她倒也懂。

“既来之,则安之”。

不过,有件事她还真是忘了……他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

接下来的三天,每日苏清秋给夜凌澈针灸,每日两次,每次一炷香。

每次,苏清秋都恭眉敛目,不多言,不多看。

而人家也好像是浑然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见到她也只是摆摆手,一字未言。

渐渐的,苏清秋松了口气。

不管人家之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么,毕竟她是个无权无势的小老百姓,人家要是想要怎么着她,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现在应该是早就把她给忘了吧!

于是,第三日的针灸结束,苏清秋神出了屋子,到了门外,神清气爽的随着府里随从的身后往自己的院子走。

而这几日天色也有些暖,一路上,看到的那些花团锦簇比起刚来的那日要丰厚的多。

苏清秋一边看着一边走,浑然不知自己的身影早被不远处的一个人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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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儿这么容易的?

感谢亲们支持!!!

185.医(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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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清秋的身影消失在庭院之内,那人问,

“是谁?”

来人一双眉目俊朗似箭,慵懒的面容俊逸风尘围。

虽不及夜凌澈的美貌,却也是无双之人羿。

“回大人,是府上为王爷针灸之人!”

身后的王府侍卫应。

那人点了点头,“王爷从民间寻来的?”

侍卫应,“是!”

顿了顿,又忍不住好奇,“大人怎么看出来?”

那人一笑,“你家王爷尽是行非常之事,虽说一般人等无能在王府居住,可那人的目光清湛,举止又无官仪,绝不会是大家出身……周身药香浅淡,想来是个郎中吧!”

侍卫满眼冒光,

“谢大人果然高绝!”

谢大人也就是谢安华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

偏殿。

殿门开。

谢安华入。

夜凌澈坐在座位上,看到他,抬了抬眼皮。

“你来了!”

“是,见过宁亲王!”

夜凌澈是亲王,谢安华自当恭敬,只是先前总也是在议政殿有了几日的交情,谢安华只拱手示意。夜凌澈也不以为忤。

两人相对而坐。

侍婢奉上香茶。

谢安华瞧着夜凌澈淡若的神情,嘴角一勾,

“王府里什么时候多了个布衣百姓?”

夜凌澈抬了下眉角,“你想知道?”

“随口一问!”谢安华道。

“这是我王府的事儿!”

言外之意,就是谢大人不要多心了。

谢安华又何曾听不出来,当即一笑,“谢某好歹也是在御史台待过……”那个御史台就是闻风上奏,习惯使然。

毕竟王爷府邸有平民入宿,确是鲜少。

……

夜凌澈放下茶盏。

“砰”的一声,很是不悦。

谢安华低头,轻啜了口自己碗盏里的茶水。

淼淼的茶香点点。

正是好茶。

见谢安华不语,夜凌澈哼了声,

“谢大人何事来访?”

谢安华放下茶盏,微微一笑,“本官还以为宁亲王不会问!”

“……”

夜凌澈眯了眯眼。

谢安华弯唇,“——事关京郊行宫!”

聪明人不必多说,只一句话便深知内情。

夜凌澈抬眼,似笑非笑的瞧着谢安华。“你着急了?”

谢安华笑的温和,“若是宁亲王说我家妹子,下臣不妨告知,我家妹子已经……走了。”

“什么?”

夜凌澈猛地站起来,瞪着谢安华。

“宁亲王不知,京郊行宫是我妹子主动要求去的!”谢安华答。

夜凌澈的眼睛闪了闪,这当中的内幕,他还真不知道。

可就算是主动要求的,那又怎么样?

“谢安华,你别忘了,你妹妹可是……”

“皇上的女人?”

谢安华呲牙,“如今,谢某也不妨直言,舍妹和皇上只有名,没有实!”

什,么?

夜凌澈瞪大了眼睛,只觉得自己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对面这个人刚才说什么?

皇兄和谢家的那个丫头根本就……可要是连谢家的那个丫头都不曾如何的话,那宫里其他的女人岂不是更——

难道说皇上就只和那个容纤月?

不,不可能!

他是知道皇兄对她情深一片,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

看着夜凌澈惊讶的不可置信的模样,谢安华摇了摇头,

脑中想到最后一次见到自家妹子的时候,自家妹子说的话。

——“哥哥,你不知,我和皇上一直就是有名无实。我曾想要皇上心归我处,可皇上的一颗心早已经在那个皇后的身上,当初皇后不在的时候如此,现在皇后活生生的在跟前,皇上的眼中又焉有我的位置?哥哥,我不是古板迂腐的女子,既然皇上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又怎么能视若无睹!何况,若是我寻不到对我这般的男子,岂不是被旁人看了笑话——”

妹妹的话里自当有愤恨,可话里话外,便是他也不可思议。

这么多年了,虽说皇上早就和他有言在先,会好生的对待妹子,可他也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对待竟是如此。

——有名,无实。

即便是日后皇上不再需要自家妹子,自家的妹子日后也能寻得良人。

皇上这一番的用意固然是好,可谢家还有他一开始何曾是这样想的?

……若非是妹子和他提及这件事的时候皇上已经有了皇嗣,就是连他也险些以为皇上那方面不行。

所以也不能怪眼前的这位惊讶。

“宁亲王在宫里也有不少人,怎么就没有留意呢?”谢安华幽幽的吐出这句话。

夜凌澈险些暴怒。

他宫里有人,他谢安华在宫里就没人?

“彼此彼此!”夜凌澈冷冷的哼了声。

谢安华耸耸肩膀,继续喝茶。

在这件事上,的确两人是半斤八两。

他要是早知道这件事,定早就有所为了。

……

“既然你家妹子已经走了,那京郊行宫和你有什么关系?”

过了会儿,夜凌澈显然是轻松了下来,问,

谢安华失笑,迥然的看着夜凌澈,“正是因为舍妹离开,才大有关系!”

“……”

夜凌澈愣了愣,明白了。

行宫里突然少了个人,要是旁人或就睁一眼闭一眼,可这人却是谢家的千金。

谢家如今在朝堂上声势俱旺,难免不会有人眼红。

且谢家显然是亲近皇上,京郊行宫少了个人,就是皇后的后宫内院出了事,而事关皇家内院……显然就更容易会引起不少人的私怨。

“你想做什么?”

夜凌澈警惕的问。

谢安华依旧笑的温和,“怎么宁亲王就不说这是皇上的意思?”

“……”

夜凌澈闭了闭眼,刚才被谢安华说的那些给惊了,脑袋里竟一时没能反应过来。

“这么说,皇上是知道了?”夜凌澈问。

谢安华点头,

夜凌澈冷笑,“不愧是自小就陪在皇兄身边的——”

“不论什么事自会让皇上禀告!”

谢安华接下去。

夜凌澈的嘴角一抽。

他早就知道这个谢安华是个狐狸的人,没想到还这么没脸没皮。

这完全是他自己妹子任性惹出来的,竟还弄成了忠心耿耿。

夜凌澈冲着外面喊了声,“上茶——”

侍婢过来,奉上茶点。

夜凌澈端起来,嗅着茶香,品着茶艺。

“……谢大人不知,本王正打算向皇上恳请修养几日,怎么着也要到二月的时候才能上朝!”

谢安华的眼睛眯了眯,一抹精光从他的眼中闪出。

“宁亲王的意思是……”



凌澈低头轻啜了口茶香,

“谢大人,你说这茶比起云雾茶,哪个更胜一筹?”

“……”

谢安华缓缓放下茶盏。

点了点头。

“如此,谢某明白了!”

夜凌澈举了举杯子,含笑不语。

谢安华也是一笑,把手里的茶水饮了,拱手告辞。

……

谢安华离开,夜凌澈连眼角都没有抬一下。

直到谢安华的脚步在耳边再也不见,夜凌澈方放下茶盏。

眼中深沉一闪。

“来人——”

“在——”

“备纸墨,本王要上折子!”

“是!”

……

宁亲王府外。

谢家的车马离去,车马内,谢安华放下车旁的帘帐,嘴角清浅的勾起一抹弧度。

此来,若是能寻得宁亲王的相助自当是好。

若是寻不到,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宁亲王对皇后的心思已经是许久之前,可这乍一听到皇上如斯的宠爱皇后,那位的心下又怎么能这么容易安稳了?

所以,如此才是情理之中。

只是府里的那个百姓又是怎么回事?

若是他所料不差,那个百姓,是个女子。

……有医术的女子?

谢安华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想的有些多,可这样的多,却是让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好了。

186.医(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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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愉悦,神清气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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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

御书房羿。

清寂的殿堂,唯有笔墨沙沙声动。

稍许,“吱呀——”声响。

常总管的身影络缀而入。

悄声的走到龙案之后,常总管低声,“皇上,宁亲王有本!”

“嗯!”

龙案后,皇帝头也不抬,

只是堪堪的伸了伸手。

常总管知机,把手里的奏折奉上。

皇帝打开折子,寥寥的看了几眼,在看到上面所写之后,皇帝的眼睛一眯。

“……病了?”

常总管垂首,默默的后退了半步,“听说前几日宁亲王府上便请了郎中……”

也就是说这病来的并非毫无征兆!

皇帝点了点头,

“找个太医去瞧瞧!”

皇帝把折子扔到一边。

“是!”

…………

宁亲王府。

苏清秋循例给宁亲王针灸。

今日是第三日。

按照苏家的针灸来言,若是身有隐疾,第三日已经能初现端倪。

一边施针,苏清秋一边小心的查看着夜凌澈脸上的神情。

目光清湛,尽是医者之心。

“王爷觉得如何?”苏清秋问。

夜凌澈点头,“已然舒服了很多。”

他身上固然没有什么病症,可苏家针灸确是有强身之效。

这几天下来,还真是有些神清气爽。

咬了咬唇角,苏清秋道,“既然王爷身子见好,可否允草民回家一趟?”

话音未落,夜凌澈断然,

“不行!”

“为什么?”

苏清秋眼中一闪,似怒更似惶恐。

“你说呢?”夜凌澈睇了她一眼。

苏清秋抿了嘴角。

这几日他没有理会她,可心里头蔓延而来的不安还是让她每每半夜里惊醒,不能寐。

她待在王府之中三日,每日见到的人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个,数出来绝不超过七人。

……若真是如父亲所言,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不得已才要她过来,那这偌大的王府之中,那位据说是权倾一时的王爷竟是连七个人都掌控不了吗?

朝廷对她而言,很远。

远的她不懂,也不明白。

这即便如此,她也明白,这绝不可能!

她不知道她这只是因为三钱银子和这位王爷结下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缘分的区区草民有什么值得这位爷理会的,只知道现在她怕。

……就如同,今儿早晨她做的梦里,她满心欢喜的回到家中,家中空无一人。

苏清秋手下最后的几枚针灸落下,净了手,苏清秋跪倒。

“王爷,草民只是蝼蚁,命不若草芥,若是王爷想要如何,草民绝不敢多说二话。只是草民自小甚少离家,现下真的想要回去探望父亲,哪怕一眼也好……”

苏清秋说着就要落泪,脑袋里也乱的很,脱口而出,“……草民,什么都不会说的!”

夜凌澈看着她颤抖的头顶,眉角微微一沉。

“——你以为本王会怕?”

苏清秋一颤,眼中愤恨一闪,心下压着的恐慌一时没能压抑住,赫然抬头,

“那王爷为何要如此戏弄草民?”

……

夜凌澈眼睛一眯



她倒是突然胆大了。

夜凌澈的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苏清秋,你对本王怨恨的很啊!”

“……”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若是谢安华只会一笑置之,可苏清秋虽有怒意,可毕竟只是一小女子。

脸色登时发白。

面前的人俊美翩然,头上更是带着皇亲贵胄的名声。

可便是有些见识,也应知道这位宁亲王曾亲赴战场,斩杀敌寇。

她不是敌寇,也不是反*贼,可他周身而来的冷意已然让她颤栗。

看着她的身子不由颤抖。

夜凌澈的眼中幽光微转。

“既然你也有几分聪明,本王也不妨直言,你父亲好歹也是做过太医,换言之你也曾是官宦之女……如此,你可知道皇家最忌讳的是什么?”

……

偏房内。

苏清秋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呆呆的看着面前燃着的那一炷香,心神剧颤。

——“本王给你一炷香的时辰,想清楚再来见本王!”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可想的?

她自衬有几分聪明,可在他们这些人的眼中,她的那几分聪明,又算是什么?

根本就不够看,

面前的香火渺渺燃尽,那高高耸着的烛火忽的一颤,一大截的香灰落下。

苏清秋霍得站起来,转身走出门外。

门外,有府里的侍婢候着。

苏清秋知道她,她是自从她来了这府中之后就伺候她的。

“我要更衣!”苏清秋道。

她来到这里之后,换洗的都是她自己随身带的衣衫,每每也都是在自己的院落里,此番也是她头一次在这种地方提及。

侍婢的脸上没有一丝得到诧异,应诺,退了下去。

看着那个侍婢退下的身影,苏清秋闭了闭眼。

他早就知道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没一会儿,侍婢过了来。

身后随着两名穿着差不多的侍婢,那两名侍婢的手里都托着一叠蒙在纱绸之下的衣衫。

两名侍婢近前,把这两叠衣衫放到桌上。

遂,退了下去。

苏清秋走过去,掀开纱绸。

下面两套衣衫,一套是和她身上穿着的衣衫差不多,另一样则是一身绸缎锦华。

苏清秋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伸手抚到那一身的绸缎锦华之上。

……

殿内。

夜凌澈靠在软榻之上,双手针灸轻颤。

不远处的桌上,一炷香已经快要燃到尽头。

门外,脚步清幽,一人脚步渐渐靠近。

夜凌澈微微抬头。

但见衣裙涟漪,一人已经走了进来。

青翠的衣裙涟漪微摆,束发的青丝在脑后涟漪,眉目如黛,唇角微含,似有低沉敛眉,又好似青山出柚。

夜凌澈的眼中赞赏一闪。

苏清秋本是忐忑的进来,可在看到正中坐着的那人脸上的神情之后,心底里最后的一丝迟钝也消失殆尽了。

他,果然早就知道她是女子。

苏清秋躬身跪倒。

“民女见过宁亲王!还请宁亲王恕民女隐瞒之罪!”

“免了,先拔针吧!”

“是!”

苏清秋起身,耳边听到旁边随侍的低低呼声。

……

针灸很快拔落。</

苏清秋放置下最后一枚针,退到一边。

“都退下吧——”

夜凌澈开口。

“是!”

随侍退下。

苏清秋正要随之一起退下。

夜凌澈忽的开口。

“清秋留下!”

…………

房间内。

夜凌澈靠在软榻之上。

软榻之侧三步之处,苏清秋静立。

低垂眉眼,看不到她脸上的神情。

“过来——”

夜凌澈开口。

苏清秋咬了咬唇,上前一步。

夜凌澈皱眉,眼中笑意一掠。

“你怕本王?”

“民女不敢!”

“那就过来——”

“……是!”

苏清秋咬唇,又上前一步。

两人之间,之余一步。

紧张的呼吸当中,他的气息似若就在眼前。

苏清秋的呼吸一滞。

而就是在这片刻,手腕忽的一紧。

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

苏清秋瞪大了眼睛,几乎同时,手腕处力道而来,苏清秋低呼了声,身子直直的歪了下去。

耳边,低低的笑声溢出。

眼前一阵眼花,当苏清秋回过神,自己已经落到了软榻之上。

身上,那个人俯身在她的面前。

双手手腕被压,便在她的身子两侧。

“原来,你不怕本王……”

幽幽声响,苏清秋的头皮一阵发麻。

187.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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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的左手手指间,一枚银针赫然。

夜凌澈在那枚银针上掠过,目光再度落回到她的面上。

嘴角轻勾,邪魅轻泄而出。

即便是不顺着夜凌澈的目光看去,苏清秋也知道他看到了什么羿。

“王爷早就知道?”

她硬*挺着看着他,发颤的声音无疑的泄露了她的心颤。

夜凌澈笑。

这个小女子又未曾习武,即便针灸手法快速,对他来说又算是什么。

在她收拢那些针灸的时候,他就发现了她的举动。

本想晚上再戏弄她一下,而既然瞧到了,若是不有所为,岂不是委屈了她?

夜凌澈压在她身上的力道松了稍许。

紧跟着,沉重的身子顷刻压下。

苏清秋的面容顿时涨红。

他的身子就压在她的身上。

他身上的硬实贴在她的身上,柔软相靠,相依。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觉得他似乎在她的身上磨蹭着……

她从没有和男子这样的贴近,即便她早已经下定了决心,可当一个男子这样近的靠近她,而她身上又没有一丝力气来挣扎抵抗时,她的脑袋里只一片混乱。

“你说呢?”

耳边,似若是魅惑的声音传来。

苏清秋死死的闭上眼睛。

“民女只求一死!”

“死?”

夜凌澈扬唇一笑,眼中戏谑闪过。

遂,他低垂下身子,压在他胸前的两片柔软几乎瞬间让他的喉咙一阵滚动。

原来他被称为纨绔,可经过的女子却也寥寥。

而她偏就是这寥寥女子当中觉得香气最为迷人优雅之。

“你以为死,很容易?”

他说着,低低的气息喷薄在她的面上。

低哑的声音压在她的耳廓,灼热的气息激的苏清秋面颊上的肌肤一阵颤栗。

下一刻,面颊上一触柔软。

苏清秋如被雷击。

紧闭的眼睛也倏的睁开。

入目,他的眼中如墨,正盯着她的眼睛。

看到她睁开眼睛,他眼中的笑意浅浅溢出。

苏清秋吸了口气。

愤恨,恼怒。

她张嘴,咬舌。

她不是迂腐闺秀之女,可若是被他这般轻薄,她宁愿死。

而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意图,就在她张唇的下一瞬,他乍然一声低喝,“你不在乎你的父亲?”

“……”

苏清秋瞪大了眼睛。

夜凌澈低低一笑。“本王可以告诉你,你父亲为何被贬斥!若是可能,本王还能恢复你父亲的名声!”

苏清秋一颤。

一直在她指间夹着的银针跌落。

苏清秋未曾回神,夜凌澈却已经看得清楚。

手指微动,那枚落到软榻上的银针就被他给弄到了一边。

空下来的手往她的面颊轻拂而来。

她微微侧面,可终也不敢躲开。

夜凌澈嘴角扬起,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她的面颊。

“这回,不死了?”

像是商量,更带上了几分宠溺。

可苏清秋听来,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施舍得意。

“民女早就说过,不过蝼蚁……”

她动了动唇角,眼中堪堪的滴下泪水。

便是先前曾对他有着那么一丝说不清的心思也随之散尽。

……

她眼角的泪水晶莹如玉。

只看着一滴滴落,夜凌澈的心头便是一动。

所见美女不在少数,而此刻看来,却好似才是真的梨花带雨。

“苏清秋,你以为本朝如何?”

夜凌澈忽的问。

苏清秋一颤,闭目不语。

夜凌澈轻笑,“本王看,虽不是圣朝万盛,可京城脚下也没有恣意强抢民女之事!何况本王?”

苏清秋心头暗讽。

若他所为还不是,那又怎么才算?

“本王觉得你不错,想要收你为侍妾,如何?”

夜凌澈低低的问。

气息再度入耳,苏清秋面色涨红。

“禽兽——”

咒骂之声未出,夜凌澈已经冷声道,“若是本王用你父亲胁迫,你也只能随从。如今本王又许了你侍妾之位,你还不知足?”

苏清秋一僵,唇角颤栗。

……

她就在他的身下,她的颤抖害怕他又怎么会觉察不出。

夜凌澈邪佞勾起唇角。

“看着本王!”

他低低出声,捏在苏清秋下巴的手逼着她不得不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的面容依旧温和,他的唇角笑意清浅。

可他手中的力道,却犹如钢铁。

苏清秋看着他,面色越来越苍白。

而他却若是无睹。

缓缓的低下头。

苏清秋无可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面容越来越近,越来越大。

“闭上眼睛……”

苏清秋哽了声,闭上眼睛。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同时,唇瓣覆上了两片温润。

他吻上了她。

……

原本夜凌澈只是要她听话,可看着她那双颤栗的眸子,夜凌澈的心头只霍得涌上兴奋。

他知道这兴奋来的不期然,更知道这兴奋不应该。

可,既然抑不住,那就顺势而来吧!

只是倒是没想到她的唇竟是这般美好,这般甜美。

本来只是想浅尝即止,可当这温润入唇,便是有些控制不住的想要品尝的更多。

唇齿入,勾着她的舌恣意品尝。

而她僵硬青涩的反应,也是越发的让他欢喜。

大掌忍不住在她的后背游移,到后来也滑动上了她的后臀。

几乎同时,他感觉的到她的身子僵硬。

……

夜凌澈并没有要的更多,视可为止。

只是即便如此,当夜凌澈松开苏清秋,苏清秋也浑身无力,只能浑身瘫软的躺在软榻之上。

苏清秋初次被如此对待,又焉能是他的对手。

软榻之上,即便目光含怒,却也仍是面色绯红,气喘吁吁。

一片似水柔情。

夜凌澈简单的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衫,低眉看向她,

“本王不会勉强你!”

说着,往外而行。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停了停,

“明日再给本王施针!”

……

脚步声远离。

房门随之关合。

苏清秋看着头顶上的帘帐,眼角流下泪水,滑入身下的被褥。

…………………………

苏清秋没有回去自己住了三日的院落。

甚至,足足两个时辰,她都没有从软榻上起身。

已经凉了的饭菜

摆在桌上。

她抱着膝盖坐在软榻上,一双清澈的眼睛此刻呆滞的看着面前不知道什么的地方。

神智飞离。

她以为她有几分聪明,甚至还想着若是能趁着此次能到这家看似华贵的府宅里看诊,能为自己的父亲谋得一丝清白,却不知道自己早已经成了盘中骰。

难怪在她来之前,父亲会说那些话……原来不是怕她看诊不妥,而是担忧她。

呵呵,她哪里是聪明,根本就是愚不可及。

若是可能,她真希望前几日在石头哥哥来的时候,就应了。

石头哥哥不是她的良缘,可石头妈妈却是性子好,若是她应了,或许她也还能继续她的医术……至少是一家的正室妻子。

即便吃糠咽菜,也比这样被人强势霸占要好得多。

这般想着,泪水再度从她的面颊滑落。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桌上烛火燃起。

一道声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姑娘,用膳吧!”

苏清秋恍若未觉。

那个声音再起,“半个时辰之后,王爷便会过来……”

言罢,躬身一福,退了下去。

随着房门关合,苏清秋的眼中猛地一缩。

他,要过来……

……

半个时辰之后。

房门开启。

夜凌澈走了进来。

桌旁,一道身影立在那里。

桌上,饭菜泛凉,仍是一动未动。

夜凌澈看了眼,嘴角勾起一抹轻笑。

“怎么,清秋是想要本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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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8.医(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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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秋身子不由得一颤,她垂首,“清秋不敢!”

“本王看,你倒是敢的很呢!”

夜凌澈进来围,

身后跟着几名婢女,婢女的手上均是泛着热气的饭菜羿。

新的饭菜端上,已经凉透了的饭菜退下。

遂,一众的婢女退下。

房门关合。

屋内,唯有苏清秋,夜凌澈两人。

苏清秋的呼吸陡然有些窒,身子也不由得微微发晃。

夜凌澈若是无睹,径自的坐下。

“坐吧!”

夜凌澈抬了抬手。

苏清秋咬唇,在夜凌澈对面坐下。

“坐过来一些!”

苏清秋低垂着头,终身子动了动,往他的方向挪了一个位置。

如此,两人之间还是有稍许距离。

夜凌澈弯了弯唇,眼中精光一闪,

“不喜欢?”

苏清秋摇头,“不!”

“那就吃吧!”

夜凌澈说着,举起筷子往自己的碗里夹过饭菜。

苏清秋低垂着头,眼角睇着他的举动,意识到或他也还没有用膳。

心下不知道怎么稍稍的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松畅下来,面前一花,一道菜色已经夹到了她的跟前。

他给她夹了一著子饭菜。

且用的是私筷。

苏清秋低低的吁了口气,目光落在自己跟前的饭菜上,手指动……

饭菜夹起来,放入口中,咀嚼。

夜凌澈看在眼里,点头赞许,“懂进退,比你父亲要明白的多……”

听到他说的“父亲”那两个字,苏清秋乍然醒了个神儿,她抬头,“王爷可是能告知……”

“食不言……”

夜凌澈淡淡道。

苏清秋一滞,扯了扯嘴角。

自己早已经是案板上的鱼肉,他又怎么会轻易的放过了。

……

因心怀心事,苏清秋吃的慢,而夜凌澈一边喝酒一边用膳,也是慢悠悠。最后,苏清秋竟吃了六七分饱。

饭菜退下。

侍婢过来伺候了净手漱口。

又退了下去。

房间内,又是两人。

夜凌澈起身,坐到了这半日苏清秋几乎一直坐着的软榻上。

苏清秋进退无距,有些僵硬。

淼淼茶香在屋内飘荡,夜凌澈自是看的清清楚楚,他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拍了拍身侧的空位,

“过来——”

“……”

苏清秋咬唇,咬着的唇瓣泛白。

她没想过要绝食,而是因为心情烦躁吃不下去,所以,她能硬着头皮吃了饭菜,因为唯有活着才能让全家都活着,可若是,若是……做个曲意逢迎的女子,她做不到。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夜凌澈道,“本王说过,不会勉强你!”

苏清秋抬头看了夜凌澈一眼。

他说如何,就会如何么?

他又可曾信?

只是她不信,又能如何?

眼前一闪,想到先前她手指间曾捏着的银针……

若是他想,此刻她又焉能站在这里?

苏清秋挪了过去。

夜凌澈看着她轻慢的脚步,不催也不赶。

只是幽幽的瞧着。

头顶上的目光如被针灸过失之后感觉到的异样刺痛,苏清秋呼了口气,终在软榻前站定。

夜凌澈嘴角轻勾出一道似有若无的弧度。

“再过来一些!”

苏清秋屏息,再度靠近稍许。

夜凌澈伸手,一个臂勾,苏清秋就被他勾到怀里。

苏清秋紧抿着唇角,没有呼出声。

没有听到料想到的声音,夜凌澈皱眉,

“清秋,你不乖……”

“……”

低沉的声音入耳,苏清秋一颤。

下一刻,她的下巴一紧,他的手已经握住了她的。

一如几个时辰之前他的举动。

苏清秋不得不抬头,目视过去。

眼前的人目光如炬,落在她的面庞上,头顶上都觉得一阵的发麻。

他的唇角带着笑意,眸光流转,像是透着星辰的绚丽璀璨。

无可疑问,他俊美翩然。比苏清秋这十几年来见到的所有男子都要来的醒目。

可他身后还有头顶悬挂着的一切都让她徒然剩下的只有惊颤。

……

夜凌澈似乎是没有察觉到她的面容僵硬,伸手摩挲着她的耳垂,沿着她的下巴划向她的面颊,又顺着面颊往她的唇上游移。

一点点,摩挲。

一点点的颤栗随着他的手指腹蔓延到她的脸上,她的心房。

不由自主的,面颊泛红,苍白的唇角也带上了几似红意。

看着面前的女子不知不觉的放缓了僵硬的身子,夜凌澈目光微暗,落在苏清秋的唇上,喉咙不由滚动了下。

她的味道他今儿尝过。

香甜,可口。

比起之前品尝到的味道要好的多。

而且,现下只是看着,就有再度品尝的念头。

“你的味道不错……”

夜凌澈开口。

“……”

苏清秋一颤,先前才放缓的身子再度僵硬起来。

夜凌澈恍若未察,手臂一用力,苏清秋就被压到他的怀里。

浑然动不得。

鼻端男子的气息乍然涌入,苏清秋脑袋一晕,伸手就要推拒。

可手刚碰到他的身上,就听着他说道,

“今儿本王没有去上朝!”

他说这些做什么?

她只是小百姓,这些事情她哪里敢听。

苏清秋按到他胸前的手往回缩了缩,抵到他和自己之间。

……

怀里人的举动分毫不落的察觉到,夜凌澈勾了勾唇角,继续说下去。

“皇上派了太医过来,可谓兄弟亲近……”

“清秋,你可知本王为什么不去上朝?”

苏清秋心头一跳。

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不知!”苏清秋道,

“猜!”

夜凌澈继续问。

苏清秋扯了扯嘴角。

别说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是知道,他问,她又能说什么?

“或许,是王爷身子不适……”

苏清秋答。

她来到这里是明摆着的,而她来到这里的由头就是因为他的身子有恙。

“哈哈!”

听着她的回答,夜凌澈一笑,覆在她唇上的手挪到她的鼻头上一捏,“不老实!”

几分宠溺,几分纵容。

苏清秋被他的笑容震着,此刻哪里能听出来他话里的纵容宠溺,抵在他胸前的手不由得推了推,

“民女不敢——”

不敢?

若是不敢,又怎么会一边说着讨饶的话,一边拒绝?

夜凌澈的眼中几多兴味,

“清秋,做本王的侍妾,如何?”

乍然开口,苏清秋便又是一僵。

若是第一次听说,她可以当作只是这位爷的随性而言,可区区几个时辰,在她做出这类似绝食之事之后,他再度提及——

或许一开始就是她错了,一开始她就应该喜气洋洋的接受,这样这位爷或许就不会把她当回事。

可现在,说什么也是晚了。

苏清秋看着他,扯了扯嘴角。

“民女不敢从!”

果然,随着她的话音落地,他脸上愉悦的神情一敛。

“为了你父亲,你也不愿?”

苏清秋垂下眼帘,苦涩无奈。

“父亲曾说过,天命不可违!”

苏清秋只是随口说出这一句话。可“天命不可违”五个字却是让夜凌澈的眉角微微一蹦。

揽着她的手臂一推,苏清秋跌坐在软榻另一侧。

“既如此,你还这般恭顺?”

夜凌澈的话音也冷下来。

苏清秋暗暗松了口气,低垂着眉角,不敢抬,“民女不过草民!”

夜凌澈挑了下眉角。

“本王不懂了!”

苏清秋苦笑,“俗话说民不和官斗,贫不和富斗。草民不敢和王爷对抗,可也唯有命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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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9.医(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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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凌澈愣了愣,

他自小就身在高位,如今虽是举手翻云覆雨,幼时却也曾经历生死,若非当时是皇兄还有那个女人,或许此刻根本没有他的身影,于是,有些事他明白,所以虽有时候他恣意任性了些,却也不曾做出那些闹得民怨沸腾的事情。

可是如今眼前这女子的话,却让他不懂其意。

所以,她是想要以命相搏羿?

先前她暗藏银针不假,后又绝食相胁迫,可刚才明明也是用过了膳,且眉目之中,现也不见求死之意啊!!

……

夜凌澈没说话,静静的看着她。

苏清秋低着头,可头顶上那双眸子的冷意无时不是在激着她的心头。

苏清秋抬眸,对上夜凌澈的目光。

“民女以为王爷对民女早晚会腻……”

夜凌澈立刻就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当即眉眼低沉,嘴角也抿到了一处。

难怪她说什么不应,原来心里头竟是打着这样的主意。

倒是在她这个小女子的眼中,他堂堂宁亲王是恣意玩弄女子的?

“你志气不小!”夜凌澈冷然开口。

苏清秋摇头,“王爷误会民女的意思了,民女只是想悬壶济世!”

“什么?”

夜凌澈拧眉。

眼中的冷意退下去一些,可嘴角仍是紧抿。

若是没有记错,这悬壶济世是说有德行的郎中。

而世上的郎中一般都为男子,她这是……

“民女信王爷不会勉强民女……来日,当王爷有了妻妾,便能放了民女,让民女得自有,若是……”

苏清秋还没说完,夜凌澈接过来,“若是本王的侍妾,则不论如何,都是不能出府的!”

苏清秋低垂下头。

从软榻上下来,跪倒在地。

“……王爷明鉴!”

夜凌澈看着地上苏清秋的头顶,嘴角勾出一抹冷弧。

“所以,你现在是想明白了?”

“是!”

苏清秋又是一躬身,这次,已经是叩首了。

“如此,那今日就服侍本王吧!”

此一声,如霹雳之声。

……

夜明珠光在屋顶上的轻纱之中似隐若现。

层层的帘帐绕在其外。

随着氤氲水雾,偌大的水池当中,温润围绕。

一头的青丝散在脑后。

碧藕身形掩在水下,窈窕映入。

虽不见春色,却也知这水池当中掩藏了如何的精致美人儿。

只是此刻,那美人儿清秀的面容紧绷着,眼中也可见发涨发红。

隐隐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因为前几日苏清秋掩饰着她女子的身份,夜里她只是用温水擦拭,从不曾沐浴。

今日能在偌大的水池中沐浴,可是难得,可沐浴过后面临的又是什么?

苏清秋扯了扯嘴角,氤氲的气息,还有水池上飘着的花瓣都能让人心神皆松。

可就算是她默念了许多遍的《金刚经》也没有办法平定下来。

她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说,她决不后悔。

可做起来,又焉能是这么容易的?

层层的帘帐外,窸窣的脚步声靠近。

苏清秋惊了般抬头,隔着帘帐,外面的侍婢躬身,

“姑娘,可起身?”

“……”

苏清秋眼中一滞,她转头看向不远处燃着的一竹清香,唇角轻动。

“好了!”

……

水波荡漾,薄纱笼身。

后,被褥裹身。

苏清秋便是被这样抬着出了浴池。

外面的冷风乍然而来,蒙在被里的苏清秋浑身发颤。

她知道她手脚都不凉,甚是面颊也还带着温热,可心头的寒凉却还是止不住。

……

很快,明亮的殿堂映入眼帘。

被褥放平,眼前蒙着的遮物去下,看到的已经是帘帐轻纱。

渺渺的香气而来,熟悉的香气入鼻。

是那位宁亲王身上时常熏着的香气。

耳边,窸窣的脚步声都已经退了下去。

房门的关合声隐隐的响起。

苏清秋心头一紧。

被下的手也不由捏到了一起。

……

终于,那张面容出现在她的面前。

苏清秋的呼吸微微一滞。

她不知道宁王爷的秉性,只是既然先前她说了那话,现在就不能拒绝。

何况,她已经为鱼肉。

似乎是知道她心头所想,夜凌澈问,

“怕吗?”

“……”

苏清秋点了点头。

夜凌澈一笑,伸手往她的面上拂过去。

他的手掌比她的脸要暖和,当手指与肌肤相触的霎那,苏清秋的身子微不可微的一僵。

“后悔还来得及!”

夜凌澈继续道。

苏清秋抿唇看着他,摇头。

闻言,夜凌澈的眸子微深,“不后悔?”

苏清秋隐隐的知道他是在给自己反悔的机会,可现在,她已经不想后悔。

退一万步,她一个民女,能睡上一个亲王皇亲,也是值了。

夜凌澈弯唇,缓缓靠近了她。

苏清秋眼看着那张面容越来越近,最后薄薄的呼吸都喷薄在她的面颊之上。

心跳犹如擂鼓,震得耳膜声声作响。

终,温润的唇落到她的面颊之上。

苏清秋闭上眼睛。

随后,那唇一点点游移,转过她的眉心,她的鼻头,辗转在她的唇齿之上。

唇,被他撬开。

口腔中全是他的气息。

身上的力气快速的散去。

本就裹在被褥里的身子被他压着,丝毫动弹不得。

不知不觉,被褥移开。

不知不觉,帘帐掀落。

不知不觉,他和她,咫尺之隔。

气息,已经不再由她掌控。

只能随着他的举动,急促,紧张。

面颊飞上绯红。

双手紧紧的揪着身下的被褥。

肌肤上,隐隐的显出湿意。

他,已然势在必行。

“不求我?”

模糊的声音从天边而来。

像是千金的锤子捶到苏清秋的投上,

苏清秋不得不睁开眼睛。

“若王爷能看在民女这点儿姿容,也不会难为了民女……”

她怕,想要退却。可又知道自己不能。

所以,她还是懦弱的。

所以,她只能这样说,让这位亲王殿下决断。

……

夜凌澈本意是想要吓一吓她。

可身下这女子的味道真的甜美的紧。

初尝如此,再尝如此。现在,只想要的更多。

何况此刻那双晶莹的眸子闪着的盈光盈盈堪若,更是让他想要一口吞吃下肚。

他本就不是隐忍性情之人,现下便更不想忍了。

夜凌澈嘴角一勾。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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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身酸痛,像是被拆散了架。

苏清秋醒来,脑袋里先闪过的是昨夜里那让她无法回首的事情。

顿时,便是恨不得自己再度闭上眼睛,当作从没有醒来过。

可咬了咬牙,她还是坐起了身子。

被褥滑下。

她掩在身上,只堪堪的露出肩膀。

肩膀上,一点点的梅花落痕。

肌肤更若玉。

隔着帘帐,外面的人听到里面的声音,走上来,

“姑娘,可起身?”

“好……”

……

苏清秋不适旁人伺候,可身子疲惫也只能任由侍婢伺候了。

身上的痕迹让她面红耳赤,可那些侍婢目不斜视,似乎是完全视若无睹的神情,也让苏清秋很快就平复了心神。

她不想为那位亲王的侍妾,而她的举动显然也是不以那些侍婢以为尊贵的。

所以,她根本毋须放在心上。

简单的梳洗过后,膳食就已经摆上了上来。

比起她先前吃的显然要丰盛的多。

随之的还有一碗汤羹。

“这是王爷赐给姑娘的!”侍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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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0.医(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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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之的还有一碗汤羹。

“这是王爷赐给姑娘的!”侍婢道。

苏清秋点头,“多谢王爷!羿”

苏清秋目光在那汤羹上掠过,嘴角不着痕迹的一勾围。

这汤羹的热气氤氲,她只嗅着几下,就知道了当中的配方。

……就是他不准备,她也要准备。

既然不曾心念在这府邸里,日后自然不想和他有丝毫的牵扯。

……

用过了饭菜。

又换了一身简便的衣衫。苏清秋走了出去。

她在屋子里的时候就知道这里不是她先前被困的房间,更不是曾经住着的院子。而走出来,眼前赫然的景色当即便是让她惊讶。

原来王府里的景致就已经让她吃惊,而此地的精致更显得细腻,美好。

显然是僻静美妙之处。

“这是哪儿?”

苏清秋问。

旁边有侍婢过来,“回姑娘,这是清秋苑。今儿早晨刚改的名字!”

语气中显然讨好之意。

苏清秋一怔,这个名字,是因为她么?

能在王府中伺候的自然机敏,见状道,“原来这是是侧妃的住处,后来一直无人居住,姑娘是头一份儿!”

苏清秋扯了扯嘴角。

这个人原来就在她周围伺候,只是先前她的态度显然没有今儿这么亲近。

在王府里她虽没有什么名分,可到底也是宁亲王的女人。

“王爷呢?”苏清秋问。

侍婢应,“王爷在前面偏殿!”

“带我去吧!”

“可姑娘身子……”

“无妨!”

苏清秋转头看向侍婢,“我来这里先是要给王爷看诊,不能误了时辰!”

“是!”

……

走出“清秋苑”。

转过亭廊,又走了十多步,眼前的景色渐渐熟悉。

前面就已经是她进出数次的偏殿了。

在她过去之前,前面有人先行禀告。当苏清秋到了门口,门口已经有人等候。

苏清秋认得是一直在那位爷身边伺候的长随巩固。

巩固前行,满脸笑容,“姑娘来了!”

先前每次巩固都是称呼她“苏姑娘”,现在因为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也不敢称呼她的名字了。

苏清秋颌首示意。

遂,抬起裙摆走了进去。

偏殿内。

轻烟渺渺。

那人靠在软塌上,听到她进来的脚步,转头看去,嘴角勾起一抹幽深的弧度。

…………

连着三日。

苏清秋都在偏殿给夜凌澈针灸。

针灸之后,她去侧室休息,一炷香之后过来拔针,拔针之后告退。

往来出入,和前几日看上去似乎并没什么不同。

只是每次苏清秋再给夜凌澈拔针的时候,头顶上顶着的压力越来越大。

到第三日,苏清秋下手时,手指间的针灸险些错了位。

“王爷就不怕民女下手?”

苏清秋松开了针灸,去拿最后的三根。

夜凌澈弯唇,“你聪明,不会!”

“……”

苏清秋抬头看了他一眼。

她是问他总是这么盯着她,就不怕她一时控制不住心神落错了分毫?

夜凌澈看出了她眼中的神色,“清秋都说想要悬壶济世了,那这点儿本事应该不在话下!”

这话,听着也算中听。

苏清秋手中快速划过,最后的三根针落下。

“民女告退……”

苏清秋躬身就要退下。

“慢着!”

夜凌澈唤。

苏清秋停下,“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夜凌澈眼中眸光一闪。

眼前娇俏的人儿面颊带红,肌肤如玉。

身上的衣衫虽不是府里最为上等的,可却也见侍奉的侍婢很是尽心,没有过多的配饰珠玉,便已然把她的眉宇神韵全都给展现了出来。

原来看着她男装打扮就已经觉得赏心悦目,如今看着心头更忍不住有些痒。

“今儿晚上本王去清秋苑!”

苏清秋面上一白,很快又散了去,躬身,

遂,转身又要离去。

夜凌澈看着她的背影,目光不自主的又落到她的腰臀之下。

裙摆围绕,什么也看不到,可她步履摇曳,还是不想移开视线。

若非是担心她的身子承受不住,这几日又怎么会饶了她。

今儿说什么也不能让她这么轻易走了。

“清秋自以为医术如何?”

夜凌澈开口。

苏清秋一怔,回头。

这次,眼中显然显出几分讶然。

“王爷何出此言?”

夜凌澈耸了耸肩膀,“也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到一个人,或许你能帮到她!”

“医者父母心,若是能治病救人,清秋……”

苏清秋的话还没说完,夜凌澈眼中精光乍现,“清秋这么主动?”

苏清秋一怔。“王爷所言……”

夜凌澈摆了摆手,“罢了,也是本王多言,那个人好像也是医术超群!清秋就不必多心了……”

苏清秋点头,“那,民女就……”

“留下!”

夜凌澈沉声。

苏清秋一僵。

她不是傻子,这下就是再迟钝也知道刚才那几句话只是这位爷想要留下她的借口。

“你就是这样不愿待在本王身边?”

看着她没有动作,夜凌澈不悦。

苏清秋暗自苦笑,挪到他身侧。

“坐——”

夜凌澈示意了身侧的空位。

苏清秋坐下来。

还是保持了一拳的距离。

夜凌澈看了眼她小心的举动,又看了眼自己扎了双手的手,眉头微微一蹦。

他就是有心,现下这样子,他又能做什么?

“苏清秋,你倒是知道该如何惹怒本王!~”

苏清秋低垂着头,低眉恭顺,“民女不敢!”

“怎么,你以为这样就能早些离开?”

夜凌澈冷冷的声音在苏清秋的头顶掠过,

压迫而来的气势让苏清秋的心头微微一颤。

他说对了。

可既然他这样说了,那她便显然不能这样离开了。

“若是民女没记错的话,刚才是王爷提及故人,民女只是本着医者心,并无他意!”

苏清秋的声音闷闷传来。

夜凌澈的嘴角似有若无的一勾。

“呵,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民女不敢!”

不敢?

若是真不敢,就不会应得这么快了。

“来人——”

夜凌澈唤。

<

外面房门开,巩固在门口垂首伺候。“王爷——”

“茶点伺候!”

“是!”

巩固退了下去。

不多时,茶点奉上。

巩固退下。

“拿给本王!”

夜凌澈缓缓开口。

苏清秋看着跟前的糕点,又看看他插满了满手针灸的双手,额角狠狠一抖。

他是故意的。

“应了本王,本王不会委屈你!”

知道她想什么,夜凌澈道。

知道她想什么,夜凌澈扫了眼不远处的的香火,俊美的脸上笑意横生,邪佞丛生。“可不要过了时辰……”

“……”

…………

苏清秋只能应了他。

给他喂了两块儿糕点,又喝了半盏茶。

夜凌澈满意了。

而一炷香的时辰也转眼即逝。

苏清秋暗暗吁了口气,准时的给卸下针灸。

在苏清秋放下最后一枚银针时,夜凌澈道,“过几日随本王一起进宫!”

苏清秋一僵,紧跟着,快速抬头,“王爷刚才是说……”

夜凌澈嘴角弧度深幽,一字一句,“本王说,随本王一起进宫!”

“清秋想要的,不就是这个?”

苏清秋心头猛地一跳。

他竟然全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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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1.医(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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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没有解释,他也没有说。

最后这件事就这么看似平平淡淡的落了下去羿。

晚上,他到了她的“清秋苑”围。

一场缠绵在所难免。

苏清秋一夜无梦。

天色大亮。

苏清秋睁开眼睛,身上的困怠纠缠。四肢百骸都懒怠的不想动弹。

只是还没有在被褥里伸展筋骨,就听着旁边浅浅的呼吸声至。

苏清秋一滞,转头。

在她身侧,那个人撑着额头,正对着她笑。

眉眼如黛,红唇若樱。

好一副俊美倾城。

“王爷……”

“原来你醒来是这样……”

他说着,一手撩起一段秀发放在自己的鼻端轻嗅。

暧昧蔓延,春*色无边。

苏清秋的面上不由泛红。

夜凌澈眉眼盯着她,看到她面颊的红晕延伸到脖颈之下,夜凌澈扳过她的头,吻上她的。

“唔……”

苏清秋无力挣扎,很快便被掳获。

而他的吻并没有点到为止,而是深*入缠绵,最后索性又是云*雨了一番。

半个时辰之后,夜凌澈餍足的从苏清秋的身上翻下来,揽她入怀。

“美人儿如玉琼脂,不知道什么时候本王才能厌倦呢……”

喃喃的低语,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刻意说给她听。

苏清秋的气息难匀,身上的情潮未褪,可他的话却是直直的犹如霹雳。

搭在他身前的手微微一紧,苏清秋的声音不乏暗哑。

“不论王爷是否生厌,只要王爷不要忘了说过的话就好……”

只是这般暗哑之声落到夜凌澈的耳中,无非又是一阵的痒。

夜凌澈把苏清秋的小脸儿抬起来,风情无限,

“本王当然忘了不了……”

后,又是一番缠绵。

………………………………

两个时辰之后。

一驾车马在一众的侍卫林立之下,往皇城而去。

皇城门口的侍卫,看着前面车马上的徽识,主动的让开了位置。

车马声声,驶入皇城。

九重的宫殿宏伟壮丽。

威严的气势,磅礴浩荡。

微微掀开的车帘内,露出一双湛亮的眼睛,打量着这浩瀚宫城的气势。

很快,车帘放下。

车马内,苏清秋浅浅的吁了口气方转头看向身侧的人。

偌大的车厢之内,坐着两个人,也不用膝足相簇。

昨日夜凌澈告诉她会带她进宫,她没想到会是这么快。

快的当她亲眼看到之时,心下紧张的几乎蹦出来。

“不怕!”

夜凌澈拍了拍她的肩膀,把她揽入怀中。

苏清秋身子微微的僵了僵,她还是不适应他的亲近举动,可这里全然陌生,又有她不敢抬头四顾的巍峨皇权,她只能靠在他的怀里汲取一丝的力气。

过了会儿,苏清秋终于觉得自己的气息平稳了些。

“王爷带民女来所为何?”

苏清秋问。

夜凌澈一笑,在她肩膀上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本王不是已经和你说了?——带你来,是要带你去见当朝皇后!”

苏清秋的瞳孔猛地一缩。

皇后……

……………………

车马停靠。

<p凌澈携着盛装打扮的苏清秋下来,车马外,早已经有随侍过来。

“奴才见过宁亲王!”

夜凌澈看着为首的那个宫随,挑了下眉角,“你怎么过来了?”

“王爷身子不适,皇上也是忧心……”

随侍应声说着,目光不由往苏清秋的身上瞥过去。

苏清秋的身子微微一颤。

这几日在王府中,她也就是从那位王府的管家身上看到过类似这样的目光,似乎心头所想,全都被看的无所遁形。

“这是本王的女人!”

夜凌澈道。

一手揽到苏清秋的身上以示占据。

那名随侍呵呵一笑,“奴才晓得了,王爷请放心,奴才定会好生的安置这位姑娘——”

“好!”

夜凌澈点头,在苏清秋的肩膀上拍了拍,

“你到那边的耳房等着本王,本王一会儿就过来!”

轻声叮咛,情意深浓。

“是!”

苏清秋应了。

……

夜凌澈离开。

苏清秋在那名随侍的引领之下去了一旁的耳房。

说是耳房,里面的布置大小比起宁亲王府的偏殿小不了多少。

苏清秋坐下,几乎紧跟着,宫婢往来,茶点就端了上来。

“多谢!”

苏清秋道谢。

“不妨,都是奴才应该的!”

那名宫随说着,退到了外面。

而也就是那名随侍刚退出去,苏清秋就听着外面有人唤,“……常总管……”

苏清秋透过窗子往外看了眼,唤的正是那个宫随。

…………

御书房。

夜凌澈和夜凌璟兄弟两人相隔而坐。

桌上,茶点秉持着。

兄弟两人的神情都很轻松,

“那个丫头是谁?”

放下茶盏,夜凌璟问。

夜凌澈答,“苏太医的女儿!”

“苏太医?”

夜凌璟看向夜凌澈,夜凌澈点头。

夜凌璟想到了什么,点了点头,“这么说,你上心了?”

夜凌澈想了想,嘴角溢出笑意,“可爱……还好!”

只是“还好”?

夜凌璟淡淡的睇了他一眼,“如此,带到宫里又是做什么?”

夜凌澈眨眨眼,“臣弟是想要引荐给皇后……毕竟皇后也快生了!”

“嗯!”听到夜凌澈提及皇后,夜凌璟的嘴角扬起一抹笑,“这也要看纤纤的意思!”

“不过,你还是上心了!”

“……”

……………………

凤仪宫。

还是数日就要到了预产期,容纤月抚着自己的肚子坐在椅子上,暗暗的吁了口气。

若非是自己一直就练着容家的内功心法,现在能安稳的坐在这里仪态雍容,还真是不易。

“让她进来吧!”

容纤月道。

“是!”香兰出去领人。

很快,一人出现在容纤月的视线里。

一身的锦衣华服,璀璨似锦,只这一身便价值不菲。

只是她的头上不过插着几枚配饰,相对又是简朴的多。

清秀的面容几分腆红,几分紧张。

步履之间,可见并非出自那些所谓的名家贵门。

容纤月点了点

头,

这一眼看去她就觉得喜欢,至少比先前见到的那个棹美人儿不知道要觉得好上多少倍。

“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她盈盈叩首。

姿势有些僵硬,显然是临时被调*教的。

容纤月抬手,“起来吧——”

“是,谢皇后娘娘——”

苏清秋起身,目视着自己的鞋尖。

“抬起头来!”

容纤月道。

苏清秋呼了口气,抬头。

……

看到苏清秋的面目,容纤月心头微微一动。

她自是见过不少的美人儿,眼前的人在她如今的见识中也算不得是什么上等,那双眼睛却是清澈湛亮的很。

当看到她的眼睛,似乎其他的都不是那么重要了。

“好一双眼睛!”容纤月赞。

苏清秋第一次和这位当朝的皇后对视。

皇后的眼中威仪姿容并显,虽此刻含着浓浓的赞许之意,可那双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还是让她的心头猛跳。

皇后,当是她遥不可及的。

……

容纤月说了几句喜欢的话,便吩咐以后每三日就进宫来相陪。

后,苏清秋退下。

当苏清秋的身影消失在凤仪宫,香兰上前,“皇后娘娘,这位苏姑娘是宁亲王的人!”

早在苏清秋进来凤仪宫,容纤月就已经知道了,这方香兰提及,显然是另有深意。

容纤月点头,“既然皇上允了,那就不会有事!再说,本宫觉得这个苏清秋很合本宫的眼缘!~”

香兰知道主子所想,也就不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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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医(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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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后,苏清秋奉命进宫。

一边给容纤月把脉,一边说着一些民间所见的那些羿。

皇后听着很上心,至少在苏清秋听来,在她说及那些这位理应在深宫不知道的事情的时候,这位皇后娘娘却是张嘴就能说出几分来,甚至有时候比她知道的还要多围。

苏清秋有些惊讶,眼中和脸上的神情不经意就能流露出一些,皇后又是精明之人,几眼就看到,笑道,“什么是母仪天下,自然是要尽数的知道,哪怕不能知道八,九,也至少是六七之数,这样才能有国泰民安!……呃,说起国泰民安可能是言重了些,可至少也要安居乐业!”

“……”

苏清秋无语,只能笑对之。

……

在凤仪宫待了半个多时辰,苏清秋告退。

当她在宫随的引领下到了前面的宫门,宫门口,赫然杵立着的车马让苏清秋的眼中霍得一睁。

她来的时候乘坐的也是两驾车马,可眼前的这两驾车马显然就是她上次入宫来的时候乘坐的那辆。

是他!

心里头突的打了个兀。

苏清秋走上前去。

车驾的车帘掀开,里面的人显在她的眼前。

一身的白色衮袍,上面绣着的四爪蠎纹栩栩如生,凶猛威武。

苏清秋颌首,正要福拜。

“上来——”

夜凌澈开口,遂,一手伸向她。

那只手掌纹路细致,晶莹如玉。

苏清秋眼中一晃,眼前好像浮现出这几日这只手在她的身上上下游走的情形。

苏清秋低垂下头,搭上他的手。

顺着他的手力,上了车马。

苏清秋坐稳,车马缓缓而行。

……

“王爷怎么会过来?”

苏清秋道。

只是话音未落,他的手已经探到了她的后背上,一臂把她揽入怀中。

苏清秋不由低呼了声,耳边他的笑声朗朗而至。

他时不时的亲近还是让她有些不适应,可他的笑声却是让她的心头微微一动。

这几日,他的怀抱,他的举动已经不像是原来那样让她不适应了。

“本王担心你!”

头顶上,熟悉的声音传来。

苏清秋的眼中不自觉的一红。

心头也好像安宁了不少。

原来她视为亲近的只有她的父亲,还有街头巷尾的街坊,现在,竟连他也不知不觉得,亲近了……

车马缓缓而行,车厢两侧的车帘随之微荡。

厚重的宫门宫墙在苏清秋的眼前一晃而过。

苏清秋好像明白了缘由。

宫城厚重,九重宫门,只有她一个。

而他,也便成了她的依靠。

“多谢王爷!”

苏清秋不挣扎,窝在他的怀里道。

声音从他的胸前冒出来,有些发闷,可夜凌澈却是觉得舒爽。

“你是本王的女人,本王当然不能委屈了!”

说着,夜凌澈抬起她的下巴,凑过去。

这几日早已经熟悉了他的举动,苏清秋闭上眼睛。

或轻或重,或多或少。

苏清秋都似若是能尝出一些味道来。

在府里这几日,她的吃喝是好的,伺候在她身边的人也是不殷勤,不生疏,让她觉得正是舒服,就连他虽说在她那里又入宿了两日,也不和第一日一样索求无度,在她挣扎着哭诉的时候就放开了她,然后就慢慢的哄……就像是现在这样……

脑袋里凌乱的想着,不知道他的手竟什么时候到了她

的身侧,沿着她裙摆的一袋处往她的腰身上摩挲过去。

只是转眼,就只隔着她身上的几层薄纱在她的胸前笼罩肆意了。

“王爷……”

苏清秋低呼了声,伸手去推拒。

他的手在她的胸前一顿,后又不悦的在她的胸前捏了下,到底退了出去。

苏清秋松了口气。

若是他不管不顾,她也没办法抵抗,幸而,他也还是给了她几分颜面。

“谢王爷……”

苏清秋还是道谢。

夜凌澈哼了声,揽在她胳膊上的手用力,下一刻,一抬,把她直接抬到了自己身上。

苏清秋闷哼了声,没敢动。

这几日好像她也知道了这位爷的一些秉性,就是顺着他,她想要做什么似乎都不会太难。

察觉到她的恭顺,夜凌澈也是满意,

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边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所以温香暖玉,也不过如此。

……

淡淡的寂静过后,夜凌澈忽问。

“今儿觉得如何?”

苏清秋愣了愣,“皇后温良,民女以为不负母仪天下之言!”

“你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苏清秋眼睑微动,从他的怀里抬起头来。

“王爷以为民女还有什么旁的心思?”

夜凌澈对上她的目光,幽深的眼中是她看不懂,看不透的神色。

“本王一问,清秋一答也便可。再说,即便是有旁的心思,又如何?”

苏清秋眼底的神色微微一动,他这话又是什么意思?

夜凌澈弯唇,笑的越发邪魅,“清秋是本王的女人,本王还有什么不能为自己的女人承担的?”

说话间,夜凌澈在她的面上揉捏过。

苏清秋的心头便又是一悸。

…………

又三日,苏清秋再度入宫。

当苏清秋在宫随的引领下到了凤仪宫门口,门口早已经有宫婢候着。

看到来人,苏清秋躬身稽礼。

候着她的是香兰,凤仪宫的首掌大宫女。

“姑娘请随奴婢来!”

香兰在前面领路。

苏清秋随在香兰身后。

走过几重宫廊,渐渐的似有湿气蔓延。

苏清秋意识到什么,脚下微微一顿。

前面领路的香兰察觉到,微微一笑,“姑娘不必忧心,主子正在沐浴……”

“民女在偏殿等候就是……”

香兰笑道,“那倒不必,主子早就有言,姑娘来,不必等候!”

苏清秋一愣。

皇后母仪天下,此等待遇就是皇亲贵胄恐怕也没有几个人能受到过。

“这,民女……”

知道苏清秋要推脱,香兰又道,“主子一向如此,姑娘不必忧心!”

“是!”

苏清秋应了。

其实她上次来的时候也似乎察觉到一些,只是没想到这份儿荣宠竟真的落到了她的身上。

…………

沐浴的池水氤氲。

热气沸腾。

渺渺的香气在空中延伸出几道让人心神皆酥的气息。

再走过几层帘帐,终于看到了软榻上靠着的正品着梅子酒的皇后。

皇后的发丝还有些湿润,显然是刚沐浴过后不久。

身上裹着一层厚厚的锦袍,还盖着一层薄被。

半个身子掩在被褥之下,半遮半掩,香

肩几露,举手抬眸,便是风情无限。

苏清秋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背脊上有些汗湿。

此刻她身上厚重的锦袍已经脱了下去。只穿着几层贴身的衣物,即便如此,仍觉得有些热。

不是不敢多看,而是眼前的这位皇后当真是太过娇媚。

“你来了?”

容纤月冲着苏清秋招了招手,

苏清秋垂首躬身,走过来。施礼,“民女见过皇后娘娘!”

“免了,过来!”

容纤月很是体贴。

苏清秋不敢违拗,过去循例给容纤月诊脉。

……

碧藕的胳膊纤纤,苏清秋目不斜视。

容纤月瞧着她,眼中幽光微闪。

两人近在咫尺,容纤月的目光又是毫不遮掩,苏清秋的心头微颤,脸面上倒也勉强能撑着。

忽的,容纤月开口。

“清秋,你家王爷怎么就让你过来了?”

苏清秋一愣,抬头,“皇后娘娘……”

不等苏清秋说完,容纤月继续说下去,

“如何,你家的宁王爷是不是很勇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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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医(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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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秋额角一抖,手中险些没能诊出脉象。

在容纤月盯着她的头顶的时候,她就想到这位皇后或许会语出惊人,却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般惊得她险些蹦起来羿。

若是此刻她手握着银针,此刻肯定会失手了围。

……

没听到苏清秋的回答,容纤月只当她是羞涩,进一步解释道,“其实吧,是因为皇上对本宫荣宠盛佳,本宫才想宁亲王或也有个知心人才好!”

听到容纤月这般说,苏清秋是真的有些腆然了。

“民女不敢!”

苏清秋起身就要跪倒。

容纤月伸手虚扶,“起来吧!”

“是!”

待苏清秋坐定,容纤月的弯唇,浅浅的笑开,“照本宫看,哪里有什么敢不敢的,说起来,你不过是个弱女子,又不曾有生养之功,可宁亲王还是把你弄进宫,说是在本宫这边随侍侍奉,可显然是宁亲王有心!”

“……”

苏清秋咬唇,没有回答。

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回答。

容纤月显然也没想听她的回答,话锋一转,容纤月道,“只是本宫看你似乎又分的有些明白……这样吧,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本宫若有所能,定会帮你!”

容纤月的话犹如惊雷在苏清秋头顶炸开。

苏清秋一颤抬头,脸上泛白。

……

两人近在咫尺,苏清秋脸上的神情容纤月看的清清楚楚。见状,容纤月嘴角轻扬,还是刚才那副温和的模样。

过了会儿,苏清秋空白的脑袋里总算是恢复了一些理智。

人都说深宫厚重,她原来不知道。当她亲自踏进来的时候,似乎有些明白,可现在她才真的知道,她以为的那些在这里,根本就不够看。

苏清秋深吸了口气,起身。

这次,容纤月没有拦,只是抬眸瞧着她的举动,看着她盈盈跪倒。

“皇后娘娘,民女想知道民女的父亲是如何被贬斥……”

……

“你父亲?”

容纤月讶然,随即想到一个可能,“你父亲是太医?”

“是!”

苏清秋应。

容纤月看着苏清秋异常坚毅的目光,轻轻的吁了口气。

其实在苏清秋第一次过来的时候,容纤月就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虽说她的目光清湛,看似毫无心机,可却正是因为这双清湛的眸子,容纤月才轻易的看出了她眼底含着的不甘。可正如她先前和香兰所说,若是有事,皇上定不会让她到她的近前。

而再听着今日的所言,似乎是果然不出她所料。

所以,皇上的用意就是想要她解决?

“你父亲是何时被贬斥?”

容纤月问。

苏清秋答,“八个月前!”

八个月前……

容纤月招呼过来香兰,“八个月前宫中可有姓苏的太医被贬斥?”

香兰沉吟,“容奴婢去查!”

“去吧!”

“是!”

香兰看了眼苏清秋,退了下去。

苏清秋一喜,“民女多谢皇后娘娘!”

“不必多礼!”

容纤月笑着示意苏清秋靠前,“你的胆色比一般的女子不知道要强上多少,本宫也是觉得和你投缘!”

看到当朝的皇后如此温和,苏清秋的脸上也绽开笑容。

她以为自己所愿会很难,却不知竟是如此容易。

……

面前美丽的小脸儿娇俏如花,更不要说那份藏在心里对父亲的殷殷渴盼之意。

容纤月的心下也是一喜。

“这几次本宫看你的医术也是佼佼,只是可惜宫中并无女医!”容纤月颇为遗憾。

苏清秋张了张嘴,有些犹豫,

“你想说什么?”容纤月看到,问。

苏清秋还是回答,“其实百年前宫里还是有医女的!”

“是吗?”

容纤月愣了愣。

她看了不少的书册,可关于医书之类,好像涉猎倒也真的不多。

不过由此可见,这个苏清秋当真不俗。

霍得,容纤月拉住苏清秋的手,“日后皇宫里也会加医女一职,清秋可愿意过来?”

苏清秋眼前一亮,随又有些黯色。

容纤月察言观色的本事堪称一流,

“怎么了?”容纤月问,

苏清秋咬了咬牙,“如皇后娘娘所说,民女也有鸿鹄之志,只是民女的医术并不算是如何,民女还想在民间多有涉猎!”

“……”

容纤月睁大了眼睛,好一会儿没说话。

霎时的寂静让苏清秋一颤,这方反应过来自己刚才说的话有多大的不堪。

民间的郎中能有几个能入太医院的?更不要说是皇后亲口说的要在太医院增加医女一言了——先不说医术是否当真是绝无仅有,这显然是贵人看得起啊!

若是苏清秋应了,那就是天大的荣宠。可她不止不应,还说什么想要在“民间多有涉猎”!

这说的好听了,是说本人知道这份荣宠太过盛,不敢应。

不好听了,根本就是不把这份荣宠当回事。

若是苏清秋是医界泰斗,或这话说出来会让人叹服,可苏清秋显然就是初出茅庐的小女子。

就算是天赋异禀,也有大不敬之嫌。

“请皇后娘娘恕罪!”

说着,苏清秋又要跪倒。

容纤月及时伸手虚扶,“免了!”

顿了顿,补充了一句,“本宫喜欢!”

苏清秋一愣,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容纤月。

容纤月一笑,“旁人或许会以为你所言冒犯皇威,本宫却不以为如此,所谓国泰民安,先要民安,那国泰自然来……”

看着眼前的皇后盈盈细语,苏清秋心头一荡。

时辰转瞬,容纤月又和苏清秋说了会儿话,差不多过了半柱香的时辰,容纤月告诉苏清秋,先暂且回去,这个案子她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交代。

苏清秋谢恩,退下。

…………

走出凤仪宫,走出宫门。

前面不远,熟悉的车马果然在宫门口矗立。

隔着车帘,里面的人就好像浮现在她的面前。

苏清秋的嘴角不由扬起浅浅的弧度。

若是说上次出宫时,她还觉得身后这宫门的厚重寒凉,那此刻,心头已经汩汩的泛起了一股火热。

车里的人固然能让她安心,可那位皇后才更是让她诚服。

她不过是一个民女,机缘巧合被堂堂亲王看中,恰巧的入宫,又正好遇到了当朝皇后。

她遭遇的那些不足为告知皇后。毕竟没有宁亲王,她就没机会遇到皇后。

只是早就听说皇后娘娘一人之下,得圣上恩宠,这几次见来,更觉得名副其实。

连她这个民女都觉得和皇后交谈平和,也正是所谓母仪天下。

……

车帘掀开,苏清秋上了车。

果然,里面是宁亲王。

还没等苏清秋坐稳,夜凌澈问,

“发生了何事?”

苏清秋一愣,脱口而出,“什么?”

夜凌澈失笑,“你说什么?”

苏清秋这才反应过来,摸向自己的脸,“很明显吗?”

夜凌澈哼了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侧。一手扳过她的下巴,低眉斜睇着她,“你说呢?”

苏清秋扯了扯嘴角,弯起一抹弧度。“王爷明鉴!”

“……”

夜凌澈眯了眯眼,把她拽入怀中,低头就是一阵狂吻。

苏清秋呜咽了声,身子软下来。

一吻罢。

夜凌澈低眉凝视着苏清秋,“皇后怎么说?”

苏清秋一怔,“王爷……”

夜凌澈一笑,很是自得,“若非是本王,你怎么有机会见到皇后?”

……

原来,这一切都是他在帮她。

苏清秋看着他,一股暖意从心口冒出来,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一直到她的手指端。

早先在他提及让她入宫时,她还只是懵懂的有这个念头。

现在她才方确定,没有他,她什么都做不到。

“如何?可觉得本王可以托付终身?”

夜凌澈眉眼波光粼粼。

像是一汪深泉,在苏清秋的心头激荡。

苏清秋心头一荡。

……

194.医(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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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女不敢!”

片刻的寂静过后,苏清秋垂首道羿。

夜凌澈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似有若无的一扬,“不敢?围”

“……是!”

苏清秋颤颤不敢抬头。

头顶上他的视线如箭,头皮一阵发麻。

夜凌澈的目光从她的头顶上移下,落到她的衣袖处,衣袖处,探出来的手背发白。

他看得出,她也是紧张害怕。

“罢了,皇后怎么说?”夜凌澈再问。

苏清秋默默松了口气,抛却心里那抹怪异的不舒服,道,“皇后说会尽快处置,不会让民女为难!”

“哦~!”

夜凌澈点头。

苏清秋从这个字眼里好像听出什么来,

“王爷觉得如何?”苏清秋问,

夜凌澈睇着她,“清秋倒是知道询问本宫了?”

苏清秋咬了咬唇角,“是王爷给了清秋这个机会,清秋怎么能任性妄为!”

“这么说,你不从本王,就不是任性妄为了?”

“……”

夜凌澈逼迫的苏清秋无言以对,苏清秋只能死死的低垂下头,一动不动。

这般如何看也有些抵死不从的模样,让夜凌澈的眉心皱的更厉害。

“算了,本王说过,不勉强与你!”

“……是!”

苏清秋应,却是不着痕迹的往后退了半寸。

若是寻常或许夜凌澈并不会察觉到,可这会儿夜凌澈本就盯着她,看到苏清秋的反应,夜凌澈陡然火气上涌,一手扣住容纤月的后脑,压着她就到了自己跟前,一口狠狠的吻住。

苏清秋嘤咛了声,顺了他。

她已经让这位王爷恼怒,若是再违拗,不知道这位王爷会做出什么来。

夜凌澈一开始恼怒,可怀里人的柔顺很快就让他泄了火气。

狂肆的吻渐渐变得温和,扣在她脑后的手也移到了她的脖颈,细细的摩挲。

过了会儿,柔柔的娇*喘开始从苏清秋的嘴里溢出来。

整个人也如弘水靠到了夜凌澈的怀里。

夜凌澈眸色深谙,也终于松开了她。

怀里的人如娇媚春花,双目含情,唇瓣樱红。

只是淡淡的瞄过去一眼,就恨不得把她连皮带骨头的吞下去。

……她的身子,他越来越食髓知味了。

夜凌澈拇指抹过自己的唇角,眼中忽的冒出一抹光亮来。

苏清秋神情恍惚没有留意,而夜凌澈也不知道此刻他眼睛里冒出来的光亮是势在必得的强势。

“乖——既然皇后这么说了,听皇后的就好……”

夜凌澈幽幽吐出这句话。

……………………

凤仪宫。

容纤月早已经不是先前在沐房的装扮,身上锦衣华服,当是倾城。

容纤月对面,香兰低垂眉首而立,

容纤月的脸上鲜少的显出一丝深凝,“你所言,当真?”

“是!”香兰应。

容纤月低低的呼了口气。

果然,和她有关。

香兰抬头瞧着自家主子脸上的神情,“主子……”

容纤月抬手,“不必多言,本宫早有所明悟,现下也是意料之中!”

“是!”

香兰应,还是有些担忧,“主子如何对那位苏姑娘说?”

容纤月眨了眨眼,“还用本宫说什么?”

香兰不解。

容纤月挑眉一笑,“有宁亲王

在,本宫还有什么可担忧的?”

……主子,正是因为有宁亲王在,才不能这么轻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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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过了三日,正是二月初一。

一早,苏清秋就打扮整齐,等待入宫。

只是一个时辰之后,前面还是没有过来传消息。

苏清秋想了想,去了前面的院落。

刚过去,迎面就看到了巩固。

巩固看到苏清秋,先是一愣,很快就反应过来,“姑娘,王爷在书房!”

苏清秋颌首,转身过去。

既然巩固这么说,那她过去也不算是违拗宁亲王的意思。

房门开,苏清秋进去。

夜凌澈闻声抬头,看到她,又往墙角的滴漏看了眼,

苏清秋知道夜凌澈的意思,这个时候还不到她给宁亲王针灸的时辰。

“王爷,今儿是第三日了!”

苏清秋提醒。

夜凌澈明白过来,“哦,本王险些忘记了!今儿不进宫了!”

“怎么?”

“明儿皇上皇后天坛祈祷!”

也就是说今儿宫里正为明日的盛事准备了。

苏清秋下意识的道,“可这几日就是皇后的临盆之日了!”

夜凌澈点头,放下手里的书册,“本王也没办法!”

“不过,本王会带你去!”

苏清秋眼中一亮,

夜凌澈嘴角勾起,“丫头也是精明的,知道这次天坛之行那位皇后就定会给你个解释,是不是?”

“……”

苏清秋低垂着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状,夜凌澈眉角轻魅一闪,戏谑道,“是不是觉得本王风流倜傥,俊美翩然?”

“……”

“还是清秋言语匮乏,不知说什么才好?”

“……”

苏清秋喉咙哽着,忍不住笑出声。

她已经刻意压低了声音,可娇柔的嗓音甜美,仍是花枝乱颤。

夜凌澈也不由笑出声,冲着苏清秋伸手,

“过来——”

苏清秋低头,小碎步的过去,

夜凌澈拽住她的手,在她的手上细细的摩挲,眉目中的柔情让苏清秋的心头忽的蹦的发紧。

……

眼瞧着面前的人羞红面颊,夜凌澈的心头又是一热。

他一笑,把她整个揽入怀中。

“昨儿可累了?”

他低低的说。

苏清秋的面颊顿时红透一片。

在这里待着的十多日,她几乎不知道该怎么说她的窘困。

她当时说等他厌倦了,一切就都好说。可他对她却好像没有厌倦的意思。

不止如此,每隔一日便有的一次同床共枕,他每每都折腾的她最后只能予取予求。

尤其昨儿,连她骨子里的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也给他逼迫了出来,可她的力气又怎么能比得上他,最后她的嗓子都喊得哑了。

若非是她这些日子闲来无事配了清喉的药剂,此刻她还说不出话来。

夜凌澈眸子发暗,低头吻住了她。

一场缠绵,在屋内蔓延。

外面的随侍听着声音,悄悄的关上房门。

春色静悄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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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

龙抬头。

<正是大夏祭祀之日,帝后携文物百官前往天坛祭祀。

始喻五谷丰登,国泰民安。

当中官员,宁亲王,已经身任兵马大将军的谢安华,京兆尹容宗瑾俱在。

浩浩荡荡的车马从皇宫驶出,一直到京郊东部的天坛。

半个时辰之后。

各数的车马都已经到了天坛之下。

天坛外,更早已经安排了房间恭候。

只是人数之众,京中只有一品大员才能有房间,其他的各级官员只能待在自己的车马里,整理衣冠。

宁亲王,国之勋爵,自然是有房间的。

房间外,侍卫守卫。

房间内,只有宁亲王和苏清秋两人。

苏清秋不曾有什么名号,为了掩人耳目,身上穿着类似侍婢的衣衫。

对面的夜凌澈则是一身白色的蟒袍笼身,俊朗的面容如玉倾城夺目,头上金冠束发,外面的光亮映入,那金冠上的珠宝明耀夺目。

“如何?”

夜凌澈张开双臂,问苏清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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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医(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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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清秋点头。

刚才在车马中,她悄悄的往外看,看着外面的那些官员穿着都不如眼前的这位宁亲王来的俊朗。

虽然这当中也有她不敢多视之意,可这位宁亲王也却是人中龙凤羿。

“王爷自是俊朗不凡!”苏清秋道围。

“如此,跟了本王,也不算是委屈了你!嗯?”

夜凌澈说着,往苏清秋跟前走了几步。

熟悉的威压而来,苏清秋抬头。

眼前的人俊朗非凡,入目所见,当是让她移不开眼睛。

她有自己的志向,可身为平民,这样举国相庆的场面她也是第一次亲身见证。

紧张,害怕,在所难免。

若非是他,此刻她或许连站在这里的勇气都没有。

“王爷……”

苏清秋脱口而出。

“什么?”

夜凌澈挑眉,目光幽深,似乎是等着她说什么。

苏清秋深吸了口气,张开嘴。“清秋……”

刚开口,外面忽的钟鼓声起。

夜凌澈皱眉,暗咒了声。

“怎么了?”

苏清秋问。

夜凌澈看了她一眼,“时辰到了!”

苏清秋暗暗的松了口气。

夜凌澈眯了眯眼睛,“不要以为本王放过了你,等本王回来,再和你计较!”

“……是!”

苏清秋应,躬身稽礼。

夜凌澈哼了声,转身离开,可走了几步,还是不甘心,回头又重重的在苏清秋的脑门上弹了下,激的苏清秋低呼了声,夜凌澈才满意离开。

祈福盛典,她可以跟随,可真的要步入,她还是不能。

房间内,苏清秋留了下来。

听着外面的脚步声整齐离开。

苏清秋蓦然的有些恍惚。

……若是如这位王爷所说,今日那位皇后娘娘就能给她一个结果,那她或许就距离离开不远了吧!

即便他对她还没有厌倦,她也会想办法离开。

毕竟,这里终不是她能久留的地方。

苏清秋低头,伸手摸向自己的额头。

额头处,方才的疼痛似乎还在,又似乎不在。

苏清秋低低的吁了口气,坐到凳子上,翻看那位宁亲王给她找来的医书。

这十多日,她已经看了四五本了。

若是能在民间涉猎,或许也还能融会贯通。

……

神智用心,苏清秋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看的正是上心的时候,忽的听着外面乍然有急促的脚步声来。

“苏姑娘——”

随着,房门就被推开。

苏清秋一怔抬头。

立在门口的人穿着宫中的服饰。

她认得,她第一次进宫时,就是他领着她进去的,当时还听人唤“常总管”。

“常……”

苏清秋还没开口,那位常总管先开口,“苏姑娘,皇后娘娘快生了!”

什么?

…………………………

“娘娘,坚持住——”

隔着紧闭的房门,里面低低的嘶哑声,和香兰略带着惊慌的声音传出来,

外面数名太医紧张的聚在一起,忧虑彰显。

就在这当中,苏清秋紧跟在常总管身后,急急的进去。

四周的太医或多或少的都看向苏清秋,而苏清秋此刻一心只惦念着里面正在低哑着嘶喊的当朝皇后。

原来皇后娘娘身怀有孕,这祈

福是可以不过来的,可事关百姓,皇后娘娘还是过来了。只是那位小殿下也实在是不听话,皇后娘娘的祈福还没有结束,小家伙就已经开始在皇后的肚子里折腾了,虽然最后皇后娘娘总算是完成了祭祀,可皇后娘娘刚从台上下来,就疼的站不住。幸亏早就有太医随行在侧,可皇后还是命常总管把苏清秋唤了过去。

“苏姑娘,皇后娘娘对你可是不一般啊!”

在苏清秋踏入院落之前,常总管对苏清秋这样说。

当帘帐掀开,苏清秋进到屋内,即便里面忙碌的众人络绎,苏清秋仍好像一个也没看到,一眼就看到了躺靠在床上的皇后。

皇后披散着头发,苍白的脸上带着一丝潮红。

苏清秋久医,知道这抹潮红是皇后用力的结果。

“皇后娘娘!”,

苏清秋低呼。

容纤月身下一阵痛意,可还是听到了苏清秋的声音。

容纤月看到她,扯了扯嘴角,

“过来……”

也就是容纤月刚开口,苏清秋就过了去,抓住容纤月的手,

“娘娘,民女可用银针刺穴法!”

容纤月点头,“好!”

“娘娘……”

香兰想要阻止。

容纤月看了眼香兰,“本宫信她!”

“是!”

香兰只能应诺,退到一边。

容纤月低低的呼了口气,忍住下一刻强势而来的阵痛。

“清秋,你来吧——”

“是——”

……

紧闭着房门窗子的房间,热气四涌。

苏清秋的额头汗水倾下,清湛的目光如电,手里的银针在苏清秋的手里轻轻颤栗,下一刻,快疾如电的插到容纤月的手背上。

旁边,香兰给容纤月擦着额头上的汗湿,眼角盯着苏清秋的举动。

香兰紧张,为自家的主子担忧。

可随着主子脸上显出来的痛意越来越轻,甚是到了最后嘴角更些微的泄出一丝笑意来的时候,香兰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银针刺穴当真是效果颇好。

好像过了没一会儿,忽听着主子低呼了声,几乎同时,一声清脆的婴儿哭声乍起。

清脆的声音若是春日里的惊雷,乍然响亮。

“恭喜皇后娘娘,贺喜皇后娘娘,是皇子殿下!”

接生的宫女大喊,

屋内的宫婢们欢声亦起,

而就在这一片的欢声但中,窗外一道清朗的声音传来,“好,好!这是朕的太子——”

紧跟着,窗外震耳欲聋的声响震动天际。

“我大夏之福,千秋万载!恭喜皇上,贺喜皇上——”

…………

屋内屋外一片热闹。

苏清秋的眼中也乍然闪着无法言表的欢喜。

这是她第一次用自家的银针刺穴来催生,还是为当今皇后。

如此,此生便已经足矣了。

擦了自己额头的汗湿,苏清秋正要悄悄的退到一边。

忽的手腕一紧。

拉住她的却正是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苏清秋一惊,“皇后娘娘,您刚生产完,还是要小心身子……”

“本宫的身子,本宫知道!”

容纤月扯了扯嘴角,眼角看了眼正已经包裹的严实准备送到外面的房间给皇上看的孩儿,转头又看向香兰,“香兰,把本宫先前预备的旨意拿出来!”

“是!”

香兰应,很快拿了一份懿旨过来。

容纤月低低的喘了口气。“你看看!”

<“民女不敢!”

“这是本宫早就写给你的!”容纤月看着她,“事关你父亲!”

苏清秋一颤,低头接过那份旨意。

容纤月点了点头,闭上眼睛。

苏清秋无声的退到一边,把那份旨意缓缓的打开。

当懿旨上的字迹入目,苏清秋的身子轻颤,脸上的神情乍然几变。

原来,原来竟是如此……

……

因为生产,就算是苏清秋用了银针刺穴,容纤月还是心神俱疲,迷迷糊糊的,容纤月几乎就要睡去。忽的听到苏清秋的轻唤。“皇后娘娘,民女有一事请求!”

容纤月睁开眼睛,她知道苏清秋看了这份懿旨便会有求于她,所以她并没有要香兰把她带出去。而也果然如她所料。

“你想要本宫为你做什么?”容纤月道。

苏清秋看着容纤月,眼中泪光闪动,

“民女感谢皇后娘娘对民女父亲的安排,只是民女自己想要求皇后娘娘!”

容纤月颌首,“嗯,说来听听!”

苏清秋低低的呼了口气,把自己所求说了出来。

容纤月听着,眼中浮动笑意浅浅。

这个苏清秋,当真是她没有看错的女子。

————————————————

二月初二。

帝后天坛祭祀。

祭祀之后半个时辰,皇后顺利诞下皇长子。

据说,皇长子的第一声哭声过后,天际一片绚丽明亮,天边更有七色彩虹云腾。

帝大喜,即刻封为太子。

以示上苍眷顾之意。

朝中上下,文武百官俱均喜庆。

而就是在这喜庆之日,当中却是有宁亲王忽的乍起暴跳,险些冲撞了帝后回程的驾辇。

帝大怒,贬宁亲王前往江南水郡领水利之事。

三日后,宁亲王离京。

相送者大将军谢安华,京兆尹容宗瑾,还有一众官员。

一众官员话中多有挽留,而宁亲王只冷哼睇目,后谢安华与容宗瑾不知道和宁亲王说了什么,宁亲王大怒,遂离开,并当众言之,“此生绝不踏入京城半步!”

众官员惊。

……

转瞬,太子百日,大夏上下,举国欢庆。

而就这欢喜之时,有宫人疏忽,太子呕吐不止,后太医院苏太医一针见效,帝后大喜,封苏太医为太医院执事,奉四品官衔。

再数年而过,太子三岁生辰,京城又是热闹非常,因适时正是公主百日之时,双喜临门,国泰民安,外国番邦,无不敬献贺礼。

而当初言之“此生绝不踏入京城半步”的宁亲王也施施而来。不同当日离京快马一鞭,此时,宁亲王相携一身怀有孕女子。因车马不曾停靠直往宫门而行,众人也无人得知女子身份。只是也有好事者,后听闻那女子便是这几年在江南名声鹊起的女神医。

又有人言,这定是以讹传讹,不可信。后也便弃之,无人再有言谈。

只是数月之后,听闻有人又亲眼所见那位女神医在江南行医,身形姣好,看似并无身孕之意,只是当时女神医身侧相伴的有一翩然男子,形影相随,不曾分离片刻。后,又有人在女神医居住的院落外隐隐的听到婴孩的声音,似哭似泣。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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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祝亲们羊年大吉!

ps:亲们记得继续给咱先前的那个文投票哦!!!么么哒!

新文已经在酝酿,过了年就开文了!!欢迎大家品尝……

亲们有猜到那个苏太医是因为犯了什么错被贬斥出太医院的吗?

其实,书中前面有写!

后面就不仔细道来了……

好吧,多说一句,和容

纤月有关!不,确切说是和容纤染有关!嘿嘿!

哈哈!

终于可以不用再为这里的人物揪心了!

——本文还有一个漏洞,亲们有看出来的吗?

对了,就是那驾辇里藏着的那个玄铁镣铐。最后被谁发现了呢?

当然就是新皇帝睿儿和皇帝喜欢之人的故事了!

这里就不多说了!亲们自行脑补!

么么哒!

亲们,下本文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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