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仙蓝烟 - xp1024.com
《妖仙蓝烟》


第一章 有女初长成

一千多年以前,天上火神下凡解救人间疾苦时,偶遇一位水妖,水妖天真善良,与武神共同解救苍生百姓,后来两人相爱,后诞下一女,名为蓝烟。但因此事触犯六界之规,玉帝知晓此事后非常生气,下令按天规处罚,使火神与水妖被迫分离,一个被关入天牢,一个被锁入地塔。在知晓由蓝烟的存在之后,玉帝又命天兵天将搜捕,可是蓝烟早已被花妖送入凡间,从此不知去向,于是,玉帝也只好暂时放过那个襁褓婴儿。

十六年以后……

“烟儿,烟儿,你怎么又爬上树了?快下来快下来,别摔着!”一位中年妇人抱着一篮菜干,急切的呼唤着树上女孩。

女孩从树后露出脸来,调皮地一笑,轻盈地一跃而下。她满脸脏兮兮的灰土,只在衣领的一角露出白暂的脖子,脖子上挂着的是一块刻有蓝烟二字的美玉。

“哎哟我的闺女儿呀,你看你,这前几天刚换上的布衣,今日就被磨成这样了,满身泥巴,哪里像个女孩儿呀。”妇人佯怒地戳了一下蓝烟的头,“还不快去洗把脸。”

“知道啦,娘。”蓝烟吐了吐舌头,笑着跑到井边打水。面上的灰土一洗去,白暂的肌肤立马重现出来,那漂亮端正的五官,在阳光的照射下也格外耀眼。

妇人走上前来,用手帕擦干了蓝烟脸上的水珠,笑了笑说:“我女儿真是标致,以后配得上我家烟儿的会是多俊的一个小伙子呢?”

“娘,你又说这个,”蓝烟故作头晕状,转头又俏皮地笑着说:“娘,我去帮你把明天的菜干晒好啦!”

“欸,等等,”妇人又问道,“你爹教你识的字你可都识好了?”

“放心吧娘,早就识好了。那些《诗经》什么的也看好啦!”说完,她便轻松熟练地翻过了围墙,开心地干活儿去了。

妇人笑着摇了摇头。

蓝烟在坪地里铺晒菜干,刚铺完,对面丛林里里传出些声响,于是她好奇地放下竹篮朝从中走去。拨弄开高高的野草,蓝烟发现那草堆里有许多的血迹,沿着血迹慢慢前行,不久便走到一棵大树下,树下躺着一个白发苍苍衣衫褴褛的老头。

蓝烟惊叫了一声,以为自己碰到了死人,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死人呢。谁知这一声尖叫叫醒了老头,那老头摇摇晃晃地坐起,皱着眉头指了指蓝烟:“你这丫头鬼叫什么呢?打搅我的好梦……”

蓝烟长舒一口气,答道:“老爷爷,我还以为你死了呢……”边说边走上前来。

老头烦闷地嘟着嘴巴,用衣布随便在伤口处盖了盖血。蓝烟看着这一滩血,觉得还是瘆得慌,忍不住多问了一句:“老爷爷,你这伤是被谁弄的啊?”

老头瞪了她一眼,骂道:“嘿!你这丫头,难道身上有伤一定是被人打的吗?你是觉得像我这把年纪了只能被人欺负是不是?哈?!”

蓝烟一愣,心想:这老头,真是个老顽童啊,伤得这么重,不是被人打的还是什么,切!于是,她也没好气地白了那老头一眼。

老头好像看穿了她的内心活动,坐正了说:“不信啊?我告诉你,我可是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想把我打成这个样子基本不可能!”

蓝烟无奈地摇了摇头:“您就吹吧,这不是被人打的,难道这伤是你自己弄的啊?”老头刚要解释,蓝烟又打住了他,说:“您这伤口得清理清理,来,我随身带了些药酒,给涂一些吧……”

老头接过药酒,看了蓝烟一眼,觉得这个小姑娘虽然看上去虽然古灵精怪,但是心眼不坏,于是就解衣涂上了药酒。涂好后,又问:“你一个姑娘家,随身携带的不是什么手帕丝巾啊,倒是带着平时江湖侠客们需要的药酒,说,你是什么人?”

“老头你有病啊,现在是我救了你欸,居然还问我是什么人,这句话该我问好吗?”蓝烟生气地站了起来,然后指了指自己,“我,就是一个普通的良家少女?懂吗?”

老头笑着捋了捋胡须,忽然瞄到了蓝烟脖子上的一块美玉,表情瞬间凝住。蓝烟察觉到了老头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看到了自己的玉玦,于是解释道:“哦,这个是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带着的,我本是一个弃婴,后来被我的养父养母抚养成人,但是他们也不知道这块玉玦的由来。”

老头开始觉得疑惑了:这玉玦灵气逼人,定非凡物,这姑娘身世一定不简单。

蓝烟见老头不说话,就凑上前去问:“老头你想什么呢?”

老头还没来得及说话,这时,不远处传来了打斗声。

蓝烟一惊,以为是武林人士在争斗,于是兴致勃勃地想去观战,结果被老头一把拉住。老头骂道:“你个死丫头,别人打架你还去看,光感觉这帮人的内力就知道是高手,你这是想死吗?”

“可是我素来喜欢看功夫,而且就是在旁边看看又怎么啦?说不定还能学几招呢?”蓝烟已经两眼放光了,老头已经完全拉不住她,本来觉得一个姑娘的生死与他何干,但是一想到还有很多东西还没问清楚他就心里发痒,只好跟着蓝烟上前去。

“喂!你等等我啊!你这小姑娘跑得还真快。”老头在后面追着蓝烟,气喘吁吁地埋怨道,“我干什么要随她一起去呢?玄空啊玄空,你真是吃饱了撑的。”

到了打斗现场,两位武士都已经身负重伤了,其中一位咳着血,用刀撑着自己的身体,艰难地说:“我本无意争夺王位,皇上又何苦赶尽杀绝?”

另外一位伤得稍微轻一点,扶着旁边的树便可站立,他面无表情地回答:“王爷,属下也是奉命执行,请王爷莫怪!”话音一落,他便挥出亮剑,朝那位王爷刺去。

旁观的蓝烟觉得那位王爷是无辜的,所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于是她直接冲上去一脚踢歪了那武士手中的剑,趁其不注意,又飞身而上,再一个侧翻把对方压倒在地。虽说也不过是三脚猫的功夫,但对付一个重伤的武士已是绰绰有余。

而这一切却被玄空老头尽收眼底,他不由得在心里惊叹:这功夫可谓是是快很准,虽是女儿身,但真是一个习武的好苗子啊。

面对突然闯入的女子,两位都是惊讶万分,武士见事况不妙,一个飞步逃走了。

“这位公子,你没事吧?”蓝烟转身连忙扶起重伤的王爷。

“他的内伤和外伤都很重。”玄空走了上来说。

蓝烟看着玄空,有些着急地说:“你不是高人吗?就救救他吧!”

“我与他素不相识,为何要救?咱们还是走吧……”玄空瞟了一眼奄奄一息的王爷。

蓝烟赶紧拦住玄空:“我与你同样素不相识,不也还是救了你吗?”

玄空背着手傲娇地抬头说:“我又没让你救。”

蓝烟急了:“你怎么可以这样见死不救?哎呀,好人做到底,来吧来吧。额……你不会说的是假话……哦!我知道了,你根本就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玄空瞪大了眼睛:“我不是?!哈?!来啊,把这小子放着,让你见识见识我的本事!”

蓝烟立马照做。

只见玄内闭上眼,手指在空中有力道地发散着内力,伴随着一道白烟,手指用力往王爷背上一打,王爷立即把淤血吐了出来,血的颜色竟然还有些发黑。

“哟,这还中了毒啊?”玄空收回功力,捋了捋胡须。

“啊?那……”蓝烟已经看得入迷了,听玄空这么一说,又是一惊。

“放心,就这点小毒,我早就逼出来了。”

蓝烟有些崇拜地看了他一眼:“老头,不错啊。”

“那是……”

第二章 屠城

王爷缓缓地睁开眼睛,见到眼前的蓝烟和玄空,便感激地说:“多谢两位搭救之恩,您们的大恩大德我赵某来日必定相报!”说完便抬头看了一眼蓝烟,而就是那么一眼,便再也挪不开视线,他心里暗暗一惊:天下居然还有这种出尘绝艳之女子。

“你叫什么名字?”蓝烟顺口问了一句。王爷刚准备回答,就被玄空抢了先:“他是赵曙,当今圣上的侄子。哎我说丫头,你怎么就不问问我的名字呢?”

“你是怎么知道他叫赵曙的?”蓝烟一脸惊讶地问。

“啧啧,他刚刚不都说了吗?”玄空回答,“什么无意争夺王位,还皇上什么什么的。”

“哦,原来是这样……”蓝烟恍然大悟,随即又反应过来,“你……你是王爷?!哦哦,对对对,我知道了,草民叩见王爷。”在一旁的玄内白了蓝烟一眼,丝毫没有要下跪的意思。

赵曙笑了笑说:“姑娘不必多礼,你只将我当做寻常人即可,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我叫傅蓝烟。”

“真美的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赵曙又看向玄空,“这位前辈是?”

在一旁晾置许久的玄空闷哼了一声:“切,总算想起我了,你们叫我玄空长老就好了,玄内前辈也是可以的。谁让我就是那么低调呢,啊哈哈……”

蓝烟白了玄空一眼,拍了拍赵兄的肩膀说:“你别理他,就一疯老头儿。”

“什么疯老头,你才是疯丫头呢!”

两人开始怼了起来。

赵曙忍不住大笑起来,随后又说:“两位都是直爽的人,若来日有机会,我赵某必会投桃报李!只是我王兄现如今处处针对我,我随时都有杀生之祸,为了不拖累两位,待我亲自向王兄道明自己的一片赤诚,再来宴请二位。”

“好,那我们后会有期!”蓝烟抱拳行礼。

“后会有期!”赵曙回礼后,再拜了玄空一礼,然后转身离去。

“好啦,丫头,我们也该分别了……”玄空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哎!老头,你……要不到我家吃个饭,现在天色也不早了……”蓝烟叫住了他。

“吃饭?”玄空像是被雷击了似的定住了,他转过头来一脸严肃的看着蓝烟,然后又是一声鬼笑,“太好了我们走吧!你家住哪呢?”

“不远……”

“有肉吗?有酒吗?”

“你想得美!”

两人又是吵了一路,不一会儿,就到了家门口。

“爹!娘!我回来啦!”蓝烟推开木门朝里边喊道。

“烟儿,今天怎么回来得这么晚?”妇人摆放着碗筷问。

蓝烟走进屋,拉上玄内,说:“娘,这是因为今天女儿偶遇一位老……额,是武林大师,相谈甚欢,所以误了回家的时辰!”

“武林高人?”妇人惊讶地抬起头来,然后便看到了蓝烟身后的玄内。妇人见他衣衫简陋破旧,白发胡须也丝毫不作打理,活脱脱就像一乞丐,哪里有世外高人的模样呢?

想归想,妇人还是客客气气地将玄空请进屋内,玄空也不见外,迈开腿就往里走。正巧,蓝烟的养父傅长青已授课归来,见家中多了位客人,便赶忙行主宾之礼,他道:“贵客光临寒舍,粗茶淡饭,请莫见笑。”

傅长青衣装整齐、一丝不苟,衣料虽素朴,但更显儒雅气质,眉目严而不失慈,笑容和而不失正气,一见便知是腹有诗书且气宇不凡之人。玄空不由得心生敬佩,也赶忙起身回礼:“傅老爷多礼了,吾意外受伤,正是令嫒义气相助,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又幸得老爷夫人不嫌弃,肯留在下于此用晚膳,实乃感激。”

傅长青见玄空也谈吐不凡,便十分高兴地命夫人拿来自家酿制的桃花醉与玄内共享,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蓝烟很快被忽略在了一旁。她自觉着无趣,便倒上一杯桃花汁,一人出门赏月去了。

今晚的月光皎洁,院子里不用点灯就很亮堂,于是,蓝烟盘坐在地上,闭上眼睛,一边品着清甜的桃花汁,一边静静地享受着这夜晚的宁静。此时,蓝烟胸前的白玉散出了一丝淡蓝的光辉,隐隐约约的,慢慢地,淡蓝又转化为了紫色,再而变化为了血红,三种颜色交替转换,蓝烟却并未察觉。直到家门打开,玉玦才恢复到了原来的样子。

蓝烟转头看着走出来的爹爹和玄空老头,气呼呼地又背过身去。傅老爷见闺女儿还不起身,就拍了拍她的肩膀,说:“烟儿,玄空长老要走了,你还不起身送送他?”

蓝烟瞪了一眼正在得意挑眉的玄空,说:“知道了,爹。”

到了大门口,三人停步。“那在下就告辞了,后会有期。”玄空朝傅长青拜了拜礼。

“后会有期。”傅长青回礼。

蓝烟则摆了个鬼脸,玄空“嘿嘿”一笑,转身离去。

“烟儿,走吧。”傅长青笑着把手搭在蓝烟的肩膀上。

蓝烟好奇地问:“爹,你们都聊了什么呢?”

“聊天聊地聊国家,什么都聊,你的这位朋友可不简单啊。”傅长青笑着捋了捋胡须。

“哦。”蓝烟嘟着嘴巴想:和一个不正经的老头有什么好聊的,连我都不理了。

不过看自家爹爹难得那么开心,也是挺好的。

十天后,蓝烟和往常一样,学习完爹爹交代的读书任务后,就到菜场去帮母亲的忙。

结果刚走到集市,就看见一大批辽兵正从远处走来。他们在街上肆意横行,见到摊子就掀。蓝烟见势不妙,心里想着母亲的安危,便赶紧向自家的摊位跑去。果然,跑到那里时,母亲正抱着砸烂的木桌哭,周围都是散落一地的菜干。

蓝烟赶紧上前去抱着母亲,安慰道:“娘,没事没事,烟儿在这……这都是怎么了?”

傅夫人一边抽泣一边回答说:“是辽军,他们又南下了,我……我听见他们说要屠了我们这檀州城。”

“什么?!”蓝烟看到不远处的辽兵们开始抽出军刀准备砍向隔壁摊的张婶,大惊,疾呼:“小心!”可惜刀起刀落一眨眼的功夫,张婶已倒在了血泊之中。

“哟,还让别人小心,你都已经自身难保了啊,”一个军长模样的人色眯眯地看着蓝烟,“你这小丫头,这脸蛋生得可真不错啊。”说完便顺势捏住了蓝烟的下巴。

傅夫人冲上前来推开军长,骂道:“畜生!不许碰我女儿!”

军长很不耐烦地瞪了傅夫人一眼:“这狗婆娘哪里来的,给我把她杀了!”

“慢着,你们不许动我娘!”蓝烟挡在傅夫人前面,她冷笑一声,推开前方的士兵,走到军长跟前,说:“你们这么横行霸道,不怕我们北宋的军队到时候来了,把你们杀个片甲不留吗?”

军长听完,哈哈大笑:“小美人,你以为我们会怕你们宋兵?你们的地方官早就投降自个儿逃命去了,谁还管你们?要我说,你们这宋辽边界的城市,迟早得归了我们辽!你们也乖乖听从我们就是了,不然,小心我要了你们的命!”

听了这话,周围的百姓们开始动摇,议论声四起。

“咱们皇帝根本没把我们放在眼里,要不投降辽算了。”

“就是,连地方官都走了,我们干嘛不走。”

“不能白白送了性命。”

“……”

见形势如此,军长勾嘴一笑。

这时,傅长青从远处走来,喊道:“乡亲们,万万不可听信小人之言,这些狗兵话听不得,就算我们投降,他们也绝对不会放过我们,在此我傅长青告诉你们,我老夫绝不投归于辽!死也不会!”

“爹……”蓝烟吃惊地看着平日里儒雅平静的爹,觉得此刻爹爹的形象在自己心目中比往常更加高大,蓝烟顿时觉得有了底气,“绝不投降与辽!”

“不愧是我的好女儿!”傅长青激动地看着蓝烟,点了点头。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你们给我上!”军长冷着脸,下令道。

群众们纷纷反抗。蓝烟抽出赶牛用的短鞭,一鞭一鞭地抽在辽军身上,短时间内,辽军根本近不了她的身。傅长青随手拿起一根长竹棒,自如地挥舞着,一个侧翻,棒从手中飞出,砸瞎了军长得一只眼。蓝烟惊呼:“好棒法!”

可奈何手无寸铁的百姓终究无法匹敌全副武装的军队,在持续了将近两个时辰的恶战之后,傅长青被一个士兵一剑杀死,局面混乱。

“爹!!”蓝烟惊恐地看着倒在血泊之中的傅长青,忙跑了过去。

“孩子他爹!”傅夫人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哭着抱住自己的丈夫。

乡亲们也因此纷纷停下手来。

见此情形,军长再次喊话:“都给我杀……”话音未落,一大波宋军从不远处重来,是赵曙带着军队杀来了。军长准备撤退时,却已经被宋军包围了。

“赵曙?”泪眼朦胧中,蓝烟看到了马上的人。

“傅姑娘?”赵曙连忙下马,看着已经无气息的傅长青,惭愧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傅夫人此时已经不能按捺住自己的情绪,随手抓住地上一把剑,朝军长砍去:“你还我夫君!!”

“娘!不要!”蓝烟想拉住母亲,结果还是晚了。只见那军长一剑刺入傅夫人的心脏,傅夫人口吐几口鲜血,便倒在了地上。

“娘!娘!”蓝烟哭着跑上前去抱住母亲。

赵曙反应过来,恶狠狠地下令道:“给我杀!”

军长命士兵将自己重重围住,以便自己逃跑,当辽兵破开了一道出路时,蓝烟看到了那位军长腰上挂着的牌子,上面写着他的名字。

“李棣夫……”蓝烟红着眼,瞪着前方。

这时,玉玦闪过一道血光。

第三章 拜师

“傅姑娘,你没事吧。”赵曙扶起伤心欲绝的蓝烟,“你放心,伯父伯母我会帮你安葬好的。”

蓝烟道了声谢,随即便晕了过去。

“傅姑娘!傅姑娘……”

蓝烟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在王爷府了。她吃力地坐起,茫然地看着眼前瑰丽的一切,不知身在何处。这时,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走进来,见蓝烟醒了,开心地上来扶住她,一边给蓝烟盖好被子,一边说道:“姑娘,你终于醒了,您饿不饿?奴婢给您准备了些吃的,要不给您端上来?”

蓝烟一把抓住丫鬟,问:“你是谁,这里是哪?”

丫鬟回答:“奴婢香儿,是赵王爷府上的丫鬟。”

“赵王爷……赵曙?”蓝烟又问。

“是。”

蓝烟轻咳了几声,回答:“嗯,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香儿退下了。

蓝烟换好已经准备好的衣服,梳妆好后,便朝屋外走去。

此时已是下午时分,太阳暖暖的照射着,似乎上午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一般,一切都看上去无比祥和。蓝烟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发呆,想着自己的爹娘就这样葬送在辽人的手中,心里又是一阵激愤。

“爹,娘,明天是烟儿的生辰,你们却不能和我一起过了……”蓝烟抹着眼泪,眼中闪过一丝杀气,“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的。”

这时,赵曙走了过来,他轻轻俯下身道:“傅姑娘,夏日里的太阳十分毒辣,你怎么不在屋内多休息就跑出来了呢?”

蓝烟擦干眼泪,跪在了地上。赵曙一惊:“你这是干什么?”

蓝烟磕头答道:“多谢王爷救命之恩。我傅蓝烟来日必定相报。”

赵曙扶起蓝烟,回答:“蓝烟姑娘快请起,你又何尝不是对我有救命之恩呢?我很愧疚,没有及时赶到,否则你的父母就不会……唉……”

“今日之事,我不会忘的。敢问王爷,我们檀州的地方官是谁?”蓝烟问。

赵曙气愤地甩了甩袖子:“哼,那是一个卖国逆臣!他叫段石。”

“好,我知道了。”蓝烟点了点头,“哦,对了,王爷,现在外面都……好了吗?”

“你放心,现在军队都守在这檀州城外,敌人不会来了,”赵曙回答,“哦对了,你可以不用叫我王爷的,你直接叫我赵曙就好了。”

蓝烟愣了愣,转而又笑道:“那你也不用姑娘长姑娘短地叫我,叫我蓝烟就行了。”

“好……蓝烟?蓝烟……”赵曙念道。

蓝烟也学着他的样子:“赵曙?赵曙。”

“哈哈……”

所有不愉快的事情都暂且抛归脑后。

“哦对了,王……额,赵曙,我就先回家了。我还有东西要整理,以后在外流浪也需要换洗衣物的,我得去拿……”蓝烟准备离开,赵曙拉住了她,说:“要什么衣物盘缠我这里都可以帮你准备,你家我已经派人去打理了,你的父母就安葬在你家院内的那棵槐树下,再者,你……其实可以留在王府的。”

蓝烟笑着摇摇头,说:“不用了,赵曙,谢谢你,你自己身上还有伤,你要好好保重。”

“那你把这个带走吧……”赵曙拿出一大袋银子,放在蓝烟的手里,蓝烟见此,欲拒绝,赵曙抓住她的手,说,“你就拿着吧。”

蓝烟看了看钱袋,抬头看了赵曙一眼:“谢谢,后会有期!”说完,便离开了。

赵曙看着蓝烟离去的背影,一种莫名地感觉涌上心头。

回到家中,家里一切如旧,早晨娘亲出门时在锅里煲的汤还在那,鸡鸭牛羊也都在圈里安静地走动,看着槐树下的两个土塚,蓝烟不禁泪落千行。

原本尸体是要等上几日再下土的,可爹娘都是惨死,且夏天尸体易腐臭,所以只能快速下葬。

蓝烟走进爹娘的房间,看着他们的遗物,蓝烟复仇的决心更加强烈了。在她起身时,不小心撞到了爹爹书柜的下角,柜子顺带着拉了出来。蓝烟低头一看,柜子里有一个木盒子,于是好奇地打开一看,木盒里有一只精巧的发簪和一封信,信封上写着“致爱女蓝烟”。蓝烟把信拆开来看,是爹爹的笔迹:

我最爱的烟儿,恭喜你今天满十六岁了,我的宝贝不知不觉就从一个可爱的襁褓婴儿长成一个标致的小美人了,这支发簪是爹娘送给你的礼物,喜欢吗?十六岁的你也算是半个大人了,有的事,我也必须要告诉你了。你的亲生母亲其实是一个水妖,她叫林婉儿,你的亲生父亲是天上的火神,你胸前的玉玦,是你娘将你托付于我们时留下的,它可以隐藏你的妖气和仙气,所以你是一个妖仙,体内拥有特殊的力量……我不知如何亲口和你说这件事,所以只能以写信的方式告诉你,希望你能接受。爹娘永远爱你。

看完信,蓝烟已经惊讶得不行。

我……我是妖仙?!

“这……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蓝烟颤抖着手,信纸掉落在了地上,“妖仙?”

打开木门,此时已是傍晚时分了,月亮悄悄爬上了树梢,月色如昨,可人与心境却不如当时了。蓝烟照常把鸡鸭赶进圈里,给他们喂食,然后再到后山那里给菜施肥。

在家过完最后一个夜晚,第二天早晨,蓝烟收拾好包袱,预备去向高人学艺,以报辽人灭门之仇。

蓝烟走到爹娘坟前,跪下,磕头三次。她噙着眼泪,看着眼前的两个土塚,道:“爹,娘,你们的养育之恩,蓝烟今生报不了,来世一定好好报答。女儿知道,妖仙实为半妖半仙,一般人不会轻易接触,你们却用自己的慈悲之心,养育了我十六年。这十六年里,你们对我的关爱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谢谢……”说完,蓝烟又磕了一下头,便起身离开了。锁好小院的门,蓝烟又回头看了一眼,她握了握拳,含着泪转身离去。

求艺之法,她已想好,先去天山寻自己亲生母亲的生长地灵妖乡,激出自己体内的功力后,再找一门正派武功学艺,之后先报养父养母之仇,再救父亲和娘亲。

“接下来就先到庆州吧……”蓝烟看了看手中的地图,喃喃自语道,“往西……”

“哎?这不是蓝烟小丫头吗?”一个声音传来。

蓝烟只觉着这声音耳熟,但四处环顾,寻人不见。

“这呢!”

蓝烟抬头往树上一看,竟是空那老头,只见他侧身斜坐在树枝上,眼看重心不稳,可就是没摔下来。蓝烟好奇地问:“老头,你怎么在这儿?”

“我四海为家,哪不能去?”玄空说罢,纵身从树上跳下,看了看一副要出远门样子的蓝烟,“啧啧,倒是你这个小丫头,你怎么在这儿?不用在家帮你娘浇菜的吗?你就这样跑出来,你爹不骂你?”

蓝烟抬起头,玄空便被她那红彤彤的双眼给吓到了,他隐约觉得事情不妙,于是追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蓝烟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玄空,包括自己是妖仙的事。

玄空似乎也不怎么惊讶,只是看着蓝烟,问:“你就这样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你就这样信得过我吗?不怕我是坏人?”

蓝烟嘴角微微一勾,回答:“我这么大的人了,难道还分不清好坏是非吗?再者,我爹头一次找到这么聊得来的人,我虽不敢肯定你是好人,但也绝不是坏人。”

玄空仰头哈哈大笑起来,笑完又道:“你这小丫头还真是有意思,我也实话告诉你吧,你爹也是为数不多的、能和我聊得来的人,那天我其实已经感觉到你们家会有大事发生,也提醒了长青,让他最好带着你们一家人避世求安,但你爹一片护国丹心,他说就算死也要做宋鬼,结果哪知道第二天就……唉,可惜,你爹真的是个少有的人才啊……”

“总之,我必定会找辽军报仇。”蓝烟愤愤地说。

“你本为妖仙,天资高于常人许多,练武是非常易成的,更何况,你亲生父亲本是武神嘛……”玄空捋着胡须,摇头摆脑地说,心里却暗暗在想:十六年前那个失踪的小婴儿果然就是她啊。

“那就先这样,我先告辞了,老头,再会!”蓝烟预备转身离开,玄内又一声叫住她。

“哎!等等,你……想报仇?”

“是的。”

“咳!既然如此……”玄空摸了摸鼻子,“那我就勉为其难地收你为徒吧……”

“哈?!哎不是……”蓝烟觉得莫名其妙,刚要解释,玄空再次打断她。

“别激动哈,虽说作为我的关门弟子很不容易,哈哈哈……”

“我是说……”蓝烟忍不住再解释一番,然而,玄空依然自我沉浸中。

“不谢不谢,乖徒儿……”

“谁要当你徒弟了?”蓝烟气呼呼地问。

“你呀……”玄空瞬间清醒,一脸严肃,“你的意思,是不想认我这个师父?”

蓝烟搓着手,嘟着嘴说:“我哪知道你教的是不是正宗门派的功夫,万一把我逼得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玄空被怄得不行,他道:“哈!你不信我?我告诉你小丫头,你……那个,全真教听说过吗?”

“哦哦,那个可是我们宋朝权誉最高的教派啊。”蓝烟点点头说。

“告诉你,全真教里的一些武艺学都还是从我这里借鉴过来的呢!那里的掌门都要敬我三分,你说我教的功夫正不正啊?”

“真的?”蓝烟半信半疑。

“你说呢?!”

“那好!”蓝烟立即跪下行礼,“弟子傅蓝烟,今日拜于玄内长老门下,从今往后,为师命是从,如若背弃师门,但凭师父处置,忠义之心,天地为鉴。”

第四章 庆州重遇

“好,我的徒儿,”玄空满意地点点头,“为师喜欢云游四海,从不在某一处逗留太久,你可愿随我?”

“当然!我也向往四海为家的自在生活,”蓝烟起身答道,“只不过,待武功学成,师父一定要放我去找那辽人报仇。”

“这个自然。”玄空随手拿出一个酒葫芦,往嘴里送了几口酒。

“还有……”蓝烟似乎想到了什么,说“我妖仙的身份如果将来某天暴露了,肯定会连累师父你的,所以,在人前我还是不叫你师父吧……”

“好啊,”玄空贼兮兮地笑了笑,“叫帅哥……”

“我呸!”蓝烟白了他一眼,转而又坏坏地一笑,“叫老头吧,这个比较顺口。”

“你个死丫头!”

“啊哈哈……叫你老顽童也可以……”

“妈呀气死我了!”玄空手插着腰气呼呼地问,“接下来去哪啊?”

蓝烟想了想,答道:“去庆州。”

玄空喃喃道:“庆州……嗯,不错,东湖碧水洗晓月,南沟红叶染夕阳,那可是沙漠里的一块翡翠啊……”

“你懂的倒是挺多啊……”蓝烟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事不宜迟,咱们快走吧哈哈哈哈哈……”转眼,玄空又嬉皮笑脸地蹦蹦跳跳向前走去。

蓝烟无奈地摇摇头:“这个疯老头……”

到了中午,他们在湖水旁落脚休息。玄空看着正准备去捕鱼的蓝烟,叹了口气,起身接过她手中的树杈,说:“看着啊,我来教你一招功夫,这最适合捕鱼了。”

蓝烟一脸激动地说:“你这就要开始教我功夫啦?来啊来啊!”

玄空双腿蹲地,上身挺直,缓缓起身,手臂缓缓张开,手腕一转,随着内功之气慢慢在空中合拢,凝聚神气后,扫腿一转身,双手向前一推,瞬间,湖水的惊起数十丈之高,水中的鱼被打到半空中,然后纷纷落地。

蓝烟兴奋得直拍手:“太厉害了,太厉害了。老头,这是什么招式?”

玄空得意洋洋地捋着胡须回答:“这叫惊海掌。不过,你目前还学不会这个,没有一定的内功,是不可能……”话音还未落,玄内就被惊水声给吓了一跳,只见蓝烟正学着玄空的样子,把湖水震起几十丈高。

玄空一脸的不敢置信:“就算是妖仙,没有修炼过内功,内力不可能到如此境界啊……”

于是,玄空严肃地抓着蓝烟的手,问:“丫头,是不是以前有人教过你内功修炼法?”蓝烟一愣,然后回答道:“没有啊,怎么啦?”

“哼!你内力十分深厚,那招惊海掌,你居然学一次就能练成八分了,还说没学过内力修炼?!”玄空气呼呼地坐在了地上,“看来我不是你唯一的师父啊!”

蓝烟哭笑不得地说:“我真没有学过啊,只不过小时候一次偶然的机会,见过全真教的一个道士打坐,所以就一直学着他们的样子,还念过他们的口诀,后来长大了就直接在心里念了,我就是觉得这个很适合休息啊……”

玄空呆住了:“原来是自学的,我的天哪,这不公平啊,你才十六岁,就有如此功力,我到了三十才达到这种境界啊……”

“老头你心里不要不平衡啦,这主要靠天赋……”

“走开,你这个臭丫头,别刺激我!”

“你就当你少学老成嘛……”

“老?!你再说一次?!呜呜……”

“哎呀,那我到时候青出于蓝了你会不会高兴嘞?”

“……”

“来来,接着教我一些武打的招式吧。”

“我想静静……”

玄空虽嘴上说着生气,但功夫,还是一丝不苟地开始传授给蓝烟。练了一下午的功夫后,两人在湖边露宿了一晚,第二天接着边赶路边学功夫,就这样,三天后,他们终于到了庆州。

“走走走,我们终于可以吃一顿好的了,老头快来,这顿我请!”蓝烟开心地跑到一家客栈。

“哇,这可是你说的,我不客气了哟!”玄空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走了进去。

两人随便找了个干净的位置坐下了。蓝烟叫了声:“小二,叫菜!”

小二便忙从柜台门后走出来,见玄空衣衫褴褛,觉着不会点什么贵菜,于是口气淡淡地问:“两位要点什么?”

玄空一眼就看出了这个小二的心理想法,于是先问蓝烟:“丫头,钱真带够了?”

蓝烟自然也聪明,明白了玄空的意思,低声说:“放心,赵曙给了我不少银子呢,你放心点就是,看他们敢瞧不起我们!”

“好,”玄空斜眼看着小二,说,“那,我开始了,我们主菜要黄金鸡、糖醋鱼、东坡豆腐、红丝……点心要神仙富贵饼、冰雪冷圆子……饭就上粟饭吧……”

小二目瞪口呆,一边点头哈腰,一边走进了厨房。

“噗哈哈……你看他那样子……”蓝烟偷偷笑着说。

玄空也神气地勾了勾嘴:“哼哼,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你懂的还真多啊,连菜式都懂不少。”蓝烟喝了口水说。

“那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疾呼:“抓贼啊!”

蓝烟闻声便起身走到门前一探究竟,转头问玄内:“要不要去帮忙?”

玄空磕着瓜子儿不耐烦地回答:“你这丫头够机灵,就是爱多管闲事。”

蓝烟也不理会他,自己冲上前去见义勇为了。她纵身腾起,一个飞步就踢到了那贼人的头,待那贼人反应过来,拔出匕首,向蓝烟刺去,蓝烟反身倒抓住了那贼人的手臂,用力一翻,贼人摔倒在地。蓝烟抢过他手中的布袋,交给了那布袋的主人。这时,官兵们也追了上来,把贼人带走。

“多谢姑娘出手相助。”

“不客气。”蓝烟顺口回答,结果却发现不是那主人在说话,往后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正看着蓝烟,他长相俊美,身穿青色长衫精美的腰带上还挂着一块上好的羊脂玉。男子看清蓝烟的脸之后立即愣住,蓝烟也愣住了。

随即,两人异口同声地道:“是你?!”

蓝烟看得很清楚,眼前的那个男子就是刺杀赵曙未遂反而被她压在身下的武士。这时,那个拿着布袋的中年男子,向他行礼:“四公子,翡翠玉我就先拿回去了。”

“嗯。”他点点头,转头看向蓝烟,“姑娘,上回之事,实属误会,我已向王爷请罪,不知王爷还有何嘱咐?”

“误会?”蓝烟看着眼前这俊美的男子,脸色有点苍白,估计是伤势还未好,“既然你已认错,澄清误会了,那就算了吧,还有,我和赵曙是朋友不是主仆关系。”

“哦,那是我唐突了。”男子轻轻一笑,“我叫曹玮,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蓝烟笑着回答:“我叫傅蓝烟,你好。”

第五章 荒漠奇遇

“你说,上回的事是误会,怎么回事?”蓝烟问。

曹玮以为蓝烟还在怀疑他,于是急忙解释道:“皇上身边的探子查案时出现了纰漏,这才误会了王爷,只不过此事颇为蹊跷,皇上和王爷都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命家父协助办理此事。我……我真的……误会。”曹玮抓了抓头。

蓝烟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

这时,一个下人走到曹玮跟前,低语几句,曹玮点了点头,然后对蓝烟说:“傅姑娘,我还有要事在身,先告辞了。”两人互相行礼,随后便离开了。

蓝烟看着曹玮渐渐离去的背影,觉得有点想笑,又憋着笑不出来,只是在心里暗暗想着:这个曹公子,说话虽然彬彬有礼,是一个贵家公子,但是怎么总感觉有些傻傻的呢?

回到客栈,玄空见蓝烟面带桃花,于是贼兮兮地笑了笑,问:“哟,出去了一趟怎么还偷偷在街上买了胭脂呢?”

“胭脂?没有啊……”蓝烟莫名其妙地看着玄空。

玄空眨巴着眼睛看着蓝烟,道:“那你的脸怎么那么粉红呢?”

蓝烟见他笑成那样,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切,我看到帅哥了不行吗”

“哈哈,不说这个,”玄空夹了口菜放到嘴里,边嚼边说,“你怎么去了那么久?”

“哦哦!对,我正要跟你说呢。”蓝烟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说,“你猜我碰到谁了?就是上回刺杀赵曙的那个人。”

玄空“哦”了一声,吃了口饭,不紧不慢地说:“曹玮啊,其实他是一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啦,当时就这样刺杀赵曙,定是有原因在里面的。”

“你又知道了?!”蓝烟瞪大了眼睛,然后又一脸严肃地凑到玄空跟前,问,“说真的,老头,你到底是什么人啊?”

玄空停下吃的动作,看了蓝烟一眼,良久之后,他又摆出了鬼脸:“我是你师父啊!”

“嘿!疯老头,我说正经儿的呢!”蓝烟急了。

“我也跟你说正经儿的呢。“

“我觉得你不太正常啊……”

“哈哈讨厌,说得你好像很正常似的……”

“你……”

看着眼前这疯疯癫癫的老头,蓝烟不由得扶住额头,感叹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师如此,怎不疯魔……”

吃饱了喝足了,蓝烟打算在庆州多留几天,看看这里的风景。玄空死活不同意,他嚷嚷着说照蓝烟这速度,他不能活着教完她武功。

“哎呀,老头,你别那么无趣嘛,你是我的师父,师父万岁,再说了,我天资那么好,一学就会,放心哈!”蓝烟拍了拍玄空的肩膀,然后开开心心地朝对面的个做糖人儿的小摊子跑去。

玄空张了张嘴,想提醒她此行的目的是复仇,她的养父养母惨死辽人的刀下,亲生父母还正被关在不见天日的高塔内,她必须尽快练成高人,才能早日完成自己的任务,这丫头……玄空转念一想,觉得这样提起她的伤心事实为不妥,他又抬头看着不远处疯闹的蓝烟,不由得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心没肺……真是和尚不急太监急。”

其实蓝烟又怎会忘记灭门之痛,只不过这丫头向来善于伪装,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所谓的坚强,只不过是不想让人发觉,悲伤只想自己暗自咀嚼。

“大爷,请问您这一个糖人儿怎么卖呀?”蓝烟问。

“哦哦,三文钱一个,”大爷拿出毛巾擦了擦手,笑眯眯的问,“小姑娘想买一个吗?”

蓝烟点点头,拿起一个糖人儿,道:“就这个吧,嘻嘻,来,给你钱。”

正当蓝烟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人影忽然从她的视线中闪过。蓝烟一愣,感觉自己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她四周望了望,却看不到任何可疑的人物。

“好奇怪啊,像鬼一样,”蓝烟摇了摇头,“算了算了,大白天的有什么鬼啊。”走了两步,又感觉那黑影又闪了过去,这次蓝烟看清了,那黑影是往那片荒土而去了。蓝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也追了上去。追着追着,就追到了一片了无人烟的荒漠,一望无际的都是黄土,黄土中偶尔还夹杂着些灰绿的草,风一吹,就像是茶叶遇到热水一般滚开了。

“这是哪儿……”蓝烟有点慌了。她不记得自己来时的路了,虽然她的方向感极强,但是在这一片只有黄土的地方,根本无法辨别东南西北,恰巧这荒漠里又是阴沉沉的天,连太阳都找不到,方向就更难辨认了。

蓝烟边走边喊:“有人吗?有没有人啊?喂!!有人吗……呀!“忽然,蓝烟一踩空,从一个洞里掉了下去,没多久就落在了地上。

“哎……嘶……我的屁股。”蓝烟慢慢坐了起来,她抬头往上看了看,估摸着这个洞有十几米深,自己还是可以爬得上去的。她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土,走到洞边的石壁旁,摸了摸这石壁,心想:这荒漠里竟然还有这种质地坚硬的石头,不可思议……

她看到石壁上又一块凸出来的石块,本想借着这石块垫一垫脚,结果手刚压到这个石块,洞里忽然打开了一扇石门。

“乖乖,这里不会有宝藏吧。”蓝烟又兴奋又紧张,顺着门里昏暗的灯光,慢慢走了进去,走着走着,蓝烟发现这里面的墙上竟记载着各大武林高手的武功。蓝烟边看边忍不住照着上面的图画练起了功夫。

“这里面居然连各门派的武功心得都有,厉害了……”蓝烟边学边记,不知不觉,时间竟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蓝烟丝毫不觉疲惫,到了这条廊的尽头时,蓝烟看到了惊海掌的武功招式记载。“这不是玄空老头的吗?他居然被列在这高手录里榜首的位置?”蓝烟张大了嘴巴,“这玄空老头到底什么来头……”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了一阵轰炸声。

“我的天,怎么回事?”蓝烟摸摸被震下来的沙石砸中的脑袋,然后走出长廊,顺着洞口往上看,然而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却听到了两个人的对话。

其中一个人说:“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到时候……呵呵,那可就不好了。”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何苦那么执着?”

“玄空老头的声音……搞什么呢?”蓝烟凑近去偷听。

“妖和仙是不可以结合的!这是六届之大戒,玄空,你不会不懂!而他们生下的孽障一样不可留!”女人尖锐的声音再次传来。

沉默了良久,玄空才缓缓开口:“是吗?那又怎么样呢?你们这些破事老子不想参与,我只想现在好好管好我的徒弟,教她功夫,然后继续浪迹四海。”

“徒弟?哈哈哈……徒弟?你这是……你!呵呵……玄空,你就不怕……”

“怕什么?”玄空道,“你走吧,我得继续找我徒弟了。”

“那我要和你一起去……”

“啧啧,你这女人怎么那么烦?”

蓝烟被老头这些话感动得一塌糊涂,但是还是听出来了,那个女人说的“孽障”就是她。于是,蓝烟继续听他们怎么说。

第六章 江湖仙人

“既然你如此冥顽不灵,那就别怪我不顾念往日情分!”女人腾空而起,紫红色的长裙如绽开一般,银白的发丝被掌风吹到脑后,她周身散发着强大的内力,随着手指弯曲向手心一用力,一道强烈的紫光正对着玄空的位置直冲而下,玄空立即出章挡回,两人内攻之强大,震得地面都颤抖了几分。

蓝烟在洞中更是被摇了个晕,碎石不断填入洞中,顿时烟尘四起,呛得这小姑娘直咳嗽。

那女人虽然功力强大,但是终究敌不过玄空,强光反弹回去将她打倒在地,咳了好几口血。

玄空见状,不由得皱着眉大骂道:“紫檀!你不要命啊?你一个流光仙位怎可擅自在人界用仙力,不怕遭反噬吗?”

紫檀颤巍巍地支起身子,眼神中透出一丝哀怨的光,回答:“你给我等着!总有一天,你一定会后悔的!”说完,便一挥袖,化作一道云烟,走了。

玄空默默地站在原地,打开酒葫芦,闻了闻,然后愤怒地把葫芦摔在了地上。

蓝烟在洞中听得惊心动魄,她心想:莫非这二人本是一对恩爱鸳鸯,却因我的出现而让两人感情破裂相互厮杀最后又悲痛欲绝难舍情缘?哎呀罪过罪过,若是如此,我还是继续待在这洞中吧,让这老头再找不着我,于是便可放弃我这一徒弟,我只消再在这洞中练几日武即可,就当打发时光了。

玄空见蓝烟还不肯做声,便故意扯着嗓子喊道:“哎呦啊,我这爱徒怎么就一声不响地走了呢?留下师父在这时间孤苦伶仃,啊呜啊……”

蓝烟心中不忍,便大声呼叫道:“老头!我在这!救我出去啊!”

玄空瘪着嘴巴,一边抽抽着一边自说自话地走到蓝烟掉下去的那个洞口,道:“哪呢?哪呢?”

“这儿!”

“为师老了,眼神儿不好,这傍晚黄昏的,我有点看不清啊,而且,你的声音有点小了,为师听不到……”

蓝烟无奈,只好大叫一声:“在!这!里!!!”

“哪呢?哪呢?”玄空嚷嚷着,“你要不先等等?为师尿个尿。”

蓝烟的脸迅速黑了:“老头,别闹……”

玄空把蓝烟救上来之后,两人就刚才的话题讨论起来。

蓝烟问:“老头,刚刚那女的,是你什么人呐?”

“啊,她啊,我的一个追求者……”玄空挠了挠头,笑嘻嘻地回答。

“狗屁!不可能,我觉得你也喜欢她,”蓝烟白了玄空一眼,继续说,“哎算了,不想说拉倒。”

“这就是了嘛~”玄空嘿嘿一笑,打开酒葫芦正准备喝,然后又皱了皱眉,对蓝烟说,“对了丫头,待会儿咱们去集市上再打一壶酒吧。”

“你不是前段时间刚刚打过吗?”

“呵呵,被那死娘们儿换成醋了。”

“……”

蓝烟叹了口气,又问:“那你方才说的仙位是什么?什么流光啊什么的。”

“这个啊……”玄空捋了捋胡须,答,“这个其实就是按仙人的仙法等级和天功大小多少来分的,最低级的是隐星仙,刚出生的仙婴都是这个等次,还有许多小仙娥也是隐星,第二级呢,是追月仙,这大多都是仙宫里的娘娘们的等级,然后就是一些小兵小将小官,第三级就是方才说的流光仙,第四级是驾风仙,第五级是魅虹仙,玉帝王母才能达到这个级别。”

“那你是什么仙啊?”蓝烟问。

“我是云端仙,最高级的神仙,你父亲也是,天宫里可是没有几个云端仙的哦。”玄空得意洋洋的回答。

“那你还蛮厉害……哎?你?!”蓝烟反应过来了,目瞪口呆地指着玄空,说,“你……你原来是神仙?!”

“对啊,我是神仙啊~咋滴?”玄空瞟了一眼双眼放光的蓝烟,继续道,“你不也一样吗?”

蓝烟嘿嘿一笑:“是哦,哈哈哈哈哈,那我真是太开心了,走,喝酒去!”

“走!”玄空也毫不客气地把手搭在蓝烟肩上,两人便往市集的方向走去。

——巨鹿郡公府

“怎么样?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一位身穿紫色衣裳银色丝线镶边的男子正坐在桌前,明黄的烛光映在他俊俏的面庞上,显得面孔更加立体成熟。

“王爷,属下办事不力,还请王爷责罚。”紫衣男子眼前一位蒙面的黑衣人正跪在地上。

“嗯……”紫衣男子轻轻皱眉,道,“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辽兵狡诈,与我宋军之间的来往必然不会暴露在人前,前几日辽兵突然进攻,看样子像是骚乱一般,但实则是冲着我赵曙来的,所以,此事还须麻烦你细细查……”

“王爷言重了,为王爷效力,是属下的荣幸。”

“好了,你先退下吧。”

“是。”

赵曙静静地看着看向窗外,明亮的月光照得地面一片雪白,明明眼前是一片月美之景,然而此时在赵曙眼中,显得格外惨淡。

王位之争的残酷,兄弟手足相残,他终究也是逃不开了……

“对了丫头,你这几天在那个洞里学得怎么样了?”玄空扒了一口鸡肉,边嚼边问。

蓝烟呆愣了几秒,瞪大着眼睛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切……”玄空突出几根鸡骨头,又猛灌了几口酒,擦了擦嘴,道,“当时我在和紫檀斗嘴的时候,听到动静了,后来尘烟四起,我听到一阵咳嗽声,听声音就知道是你,而那一片荒芜地带,曾经是有世外高人偷偷藏下武林秘籍的,这事儿鲜有人知,刚好我就知道,所以,就猜出来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蓝烟一脸惊讶加崇拜地看着玄空。

“我早就说过了啦,你师父我云游四海,什么事情什么奇人没碰到过?在这人间我也是游荡了数百年了,大漠走过,大海趟过,大山越过,也是挺厉害的好不?”玄空忍不住自吹起来。

蓝烟偷笑了几声,回应道:“是是是,厉害厉害。”

这时,一直在偷瞄蓝烟的旁桌一伙人走了过来,故意装作不小心的样子,打翻了桌上的一壶酒,酒水全洒在了蓝烟的衣服上,其中一个痞笑着走过来,道:“哎哟,不好意思啊,这把你们的酒给弄倒了,还弄人家漂亮小姑娘衣服上了,哎,着湿漉漉的可怎么好,要不哥来给你换身衣服?哈哈哈哈哈哈……”一伙人都哄笑起来。

蓝烟又羞又气,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正要一巴掌扇过去,玄空反手拉住了她。

“干啥?!你让我去揍一顿这帮混小子别拦我!”蓝烟挣扎着想要玄空松开手,玄空反而越抓越紧,“老头你干嘛?”

玄空叹了口气,说:“丫头啊,到底你还是太年轻,气容易躁,对这帮烂泥之辈,你犯得着那么生气吗?这种人,你是越回应他们,他们就越开心,别不相信,还真就这么变态。”说完,便拉着蓝烟往外走。

那伙人也没再跟上,走到街市人少点的地方时,蓝烟生气地问:“老头,你为什么不让我教训他们?我跟你学武功就是为了报仇为了不受别人欺负,今天怎么连个混混我都不能打啦?那我学武有什么用啊?”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就开始说了,”玄空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便双手叉腰,瞪着蓝烟,道,“你这丫头心可真大啊,你没发现他们虽然一直在惹你,但是离你的距离根本没那么近吗?一般情况下,那些色狼流氓早就趴姑娘身上来了,哪还等得到你出手?而且他们追到门口就没有再继续追了,这很显然是受人控制的,为的是测验你身上的武功!”

蓝烟听后有点发懵,问:“为什么要测我功夫啊?我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玄空无语地拍了拍脑门,继续说:“还不是因为你脖子上挂的那块玉!那玉质地极好,色泽通透,根本不是一件普通的凡物,但极少人能看出来,被它所吸引的同样也绝非一般人,刚刚盯上你的估计是江湖上的某个武林高手,要不是我,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啊?这么严重?”蓝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第七章 玉中魔魂

“是啊,所以你给我长点心好不?”玄空叹了口气。

“知道了知道了啦~我下次注意,下次注意,嘿嘿!”蓝烟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

“呜呜……”

“嗯?”蓝烟忽然看向一个角落,然后朝玄空使了个眼色,小声问,“是有人在哭?”

“我听到了。”玄空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蓝烟,觉着这个丫头又要开始散布善心了。

“走,咱们上去看看去。”果不其然,蓝烟拉着玄空翻就准备往那边跑,玄空再次拦住她:“咱能不多管闲事儿么?就你这速度,什么时候才能到灵妖乡?现在才到庆州诶!”

“去看看而已,怎么了啦?”蓝烟甩开玄内,走向角落。

走近一看,果然是一个小姑娘在哭,样子也就八九岁。蓝烟轻声问道:“小姑娘,你怎么了?”

小姑娘反过头,一双哭红的大眼睛看向了蓝烟,那小姑娘皮肤白白的,服饰也挺华贵,不像是穷人家的孩子,倒像是富贾千金。她害怕地看着穿得破破烂烂的玄空,又看了看亲切美丽的蓝烟,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蓝烟摸了摸她的头,柔声说:“别怕,姐姐不是坏人,你告诉姐姐到底怎么了,姐姐想办法帮你好不好?”

小丫头点点头,抽泣着说:“我今日本是与父亲兄长一同上集市来赏花灯,结果……结果就走散了,我现在找不到他们,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呜呜……”

“啧!就说走丢了不就得了吗?真麻烦,哭哭哭,哭什么哭?老子最讨厌小姑娘哭了,没完没了的真是……”玄空不耐烦地说道,话音刚落,小姑娘哭得更厉害了。

蓝烟瞪了玄空一眼,骂道:“你凶个什么劲儿啊?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了!”

“我岁数怎么了?我还能活很久呢!”玄空翻耸了耸肩,一脸不屑。

蓝烟并不打算继续再理那自以为是的疯老头,她拍着小姑娘的肩膀问:“小姑娘,没事没事的啊,这个老爷爷啊,他脑袋有点问题,姐姐带你找家人去,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姑娘回答:“我叫曹月。”

“好,那我叫你小月儿好不好?”

“好!”

“走吧月儿,姐姐带你找你父亲去。”

“好,谢谢姐姐。”

玄空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愤愤地骂道:“这个鬼丫头!居然这样对待为师,我就不帮忙了!哼!”见两人越走越远,玄内无比焦灼地跺了跺脚,然后灰溜溜地跟了上去。

“月儿从来没上街来过吗?”蓝烟问。

“从前在汴京的时候,我常上街玩耍呢,但后来随父亲迁到此处,这还是第一次出门。”

“哦,这样呀……”

“啊!姐姐你看那边!”月儿突然惊呼一声,手指着不远处刚刚调戏蓝烟的那伙人,“就是那些人,在我买蜜糖的时候突然要抓我到麻袋里,当时我就和父亲他们走散了。”

“是他们……”蓝烟握紧了拳头,转身见玄空正在往她们那儿走来,便蹲下来对月儿说,“月儿乖,姐姐去教训一下那几个坏蛋,你跟着那个老爷爷,我马上回来。”

“嗯,好!姐姐一定要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哦!”月儿一脸崇拜地看着蓝烟。

“没问题!”说完,蓝烟便悄悄上前去。

那伙人中,有一人溜了出来上厕所,蓝烟趁机跟了上去。在那人准备脱裤子的时候,蓝烟抽出一把小刀,架在了那人的脖子上,威胁道:“不许叫,否则我就杀了你……”

那人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问:“你……你是谁?”

蓝烟冷笑了一声,回答:“你姥姥!”

“你是,刚刚的,那个漂亮姑娘?!”

“是我,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你给我老实说……”蓝烟狠狠掐住那人,刀已经在他脖子上划了一条了。

“好好好,你问你问……”那人吓得魂都没了,跪在了地上。

“你们上头,到底是什么人?”

“姑娘,我……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那人的眼睛滴溜溜地转,额头上的冷汗。

“你在怕我?”蓝烟挑了挑眉,“我只是一个小姑娘,你居然这么怕我?”

“你……你这不,拿着刀……吗……”

“如果没有人告诉你,我会功夫,或者,我不是一般人,你应该不会那么怕?嗯?”蓝烟把脸凑上去,露出了从未示人的凶恶的表情,笑着问,“你怕的不是我手中的刀,你怕的好像是我啊……”

“我……我,你……”那人已经开始神志不清了。

“是谁,指使你的?”蓝烟已经将那人的脖子划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我说,我说,是一个男人,”那人颤抖着回答,“他,他带着面具,我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左手上有一道,很诡异的,像是疤一样的红色印记。”

“还有呢?”

“他说您是,是妖仙,是一大祸害,要试探一下您是否懂得功夫,心性是否已稳定,刚刚您的表现,他说,您还没有真正修炼成果,然后……然后小的,小的就只知道这么多了。”那人一口气说完,衣服都已经被汗水浸湿一大半了。

“好,我知道了。”蓝烟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微笑,眼睛一直盯着前方,周身的气场更让人觉得惊悚。

“那……那小的先走了……”那人趁蓝烟没有回过头,赶紧向前爬行。

“走?”蓝烟的眼睛忽然变成血色,胸口的玉也通身血红,她手指登时向心一用力,顿时,一股强大的聚集了起来,周围的草木开始被火焰淹没,那人一愣,就在那一瞬间,他的头被蓝烟手抓住,一声清脆的骨碎声响起,蓝烟微微一笑,然后稍一用力,那人便被分裂成小块小块的肉体,连惨叫都未来得及。

这时,玄空突然打了个哆嗦,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是,只是心中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感觉整个儿空气都令他呼吸得很不舒服。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下子的事儿,他摇了摇头,跑到月儿身边,问:“那个爱多管闲事的大姐姐呢?”

月儿指了指前方的酒楼:“姐姐去那儿了……”

玄空一惊,急匆匆地拉着小女孩儿往酒楼的方向走过去:“她怎么又回去了呢?”

走了没几步,就听到前方有人呼喊:“起火啦!起火啦!”人群纷纷散去,玄空看到蓝烟从火海中跳了出来,竟有些觉着她像一只不死鸟。回过神来后,他跑上前去质问道:“这火你放的?”

“不然嘞!”蓝烟灿烂地一笑,“我跟你说,这些人太难缠了,后来我不小心打翻了油桶和油灯,加上天干物燥,火势就大起来啦!”

“切,臭丫头……”玄空无奈地叹了口气,抬头隐约看见蓝烟胸前的玉,带着一丝血痕,不由得暗暗一惊,正想问蓝烟到底发生了什么,这时,月儿开心地大喊一声:“父亲!”然后便跑了过去。

正前方走来两名华服男子,一个年经看上去也就二十左右,面容英俊,气质文雅,旁边一个年岁约五十,面目刚正,却也不失慈祥。那名年纪大些的男人微微弯下身子,摸了摸月儿的头,眼神里全是担忧,旁边那位年轻的男子也一脸着急,道:“月儿让哥哥好找!”

“哥哥,月儿也寻你们寻了许久,幸亏遇到这位老爷爷和姐姐,月儿才没有被坏人掳走。”月儿拉着父亲,走到玄内和蓝烟跟前。

“多谢老人家和这位姑娘出手相助,我曹某感激不尽……”那位年纪大的男人携月儿与其兄拜谢了玄空。

玄空赶忙拜了回去:“鲁国公无需多礼,这是小老儿的荣幸。”

“您知道我?”鲁国公有些惊讶。

“鲁国公是圣上的左膀右臂,您的忠义与才识名扬四海,谁能不知道呢?”玄空微笑着回答。

鲁国公高兴地笑着说:“不敢当不敢当,今日多谢两位恩人,小女才免于走失,请二位务必到府上一坐,让曹某好好招待一下二位。”

“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玄空再拜。

“父亲,这位姐姐还帮我清理了坏人呢!”月儿开心地说。

“是吗?”鲁国公稍稍惊讶,眼前这位素衣女子,有着倾国之姿,体态柔弱,竟也能对付那些下九流之辈,“多谢姑娘,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回大人的话,小女子姓傅,名蓝烟。”蓝烟微笑着说,“其实也谈不上清理啦,我也就是去砸砸场子,后来逃跑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油灯,大火一起,那帮人就没有跟上来了。”

“这样呀,哈哈哈,那都别站这了,请到我府上一坐吧。”鲁国公笑着说。

“那就谢大人啦!”玄空哈哈一笑。

大家就这样一路向前走去。蓝烟走在最后。

“为什么要说谎……”

蓝烟停住了脚步,微微侧头,又冷冷一笑,没有回答,随后又转回开心的笑颜,向前走去。

魔魂初醒,只因心负仇恨……

第八章 四重魂魄

曹府并没有其他官员的府邑那样气派,简单朴素,但却别致素雅。院内有一荷花池,正逢盛夏,荷花开得满满的,池中设有一亭,月光刚好可以将亭子照得亮堂堂的。

玄空不由得赞叹道:“大人真是别具匠心啊,这庭院设计倒蛮有一番韵味。”

鲁国公曹彬哈哈大笑了几声,道:“前辈谬赞了。”

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位身穿褐色长衫,腰间配着一块上好羊脂玉的男子。那名男子生得十分俊秀,身材魁梧,一看便知是文武双全的才子。那熟悉的面庞,蓝烟自然是一眼就认了出来:“曹玮?!”

男子也微微一惊:“傅姑娘?”

曹彬看了这两人几眼,问:“你们认识?前辈,这是犬子曹玮。”

“哦哦,这位公子很眼熟啊。”玄空淡笑着捋了捋胡须。

曹玮红着脸回答:“我与这位老前辈,还有这位傅姑娘确实是有缘啊……”

蓝烟哈哈一笑,俯身悄悄对曹月儿说:“月儿,你的这个哥哥可有意思了,上回我见他,他就一直红着脸,这回见他,哈哈,脸又红了……”

曹月儿笑着回答:“蓝烟姐姐,你不知道,我玮哥哥没有怎么跟女孩儿说过话,一说话就脸红,尤其是和像姐姐这么好看的女孩儿,他的脸就更红了……”

蓝烟已然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曹彬见自己的小女儿与蓝烟聊得如此开心,心下也十分欢喜,便邀蓝烟与玄内进屋喝茶。喝茶时,玄内与曹彬开始天南地北地到处聊了起来,这场景倒像是不久前老爹在家时和玄内畅谈的样子,引得蓝烟心里不由得涌上一丝伤感,便以吹风为由,静静的退到庭院中去了。

走到寂静无人处时,蓝烟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的玉,发现玉上多了一道比较隐秘的血丝,她冷下声音来,问:“你到底是什么东西?方才在酒楼的时候,你为何要附于我身?”

这时,玉上的红血丝突然亮了起来,透出了金色、蓝紫色、白色、还有血色的光辉绕在蓝烟身边,四种光辉幻化成四个女孩人影,金色如神尊一般威严,蓝紫像妖精般妩媚,白色似天仙般离尘,血色若魔鬼般逼人。

“四重魂?”蓝烟不禁皱了皱眉,握紧的手心渗出了汗水,“那方才附于我身的,是魔鬼吗?”

“正是。”血尸魔鲜红的身躯如火一般跳动着,“我是你魂魄的一部分。”

“你们到底是怎么样附在这块玉上的?!”蓝烟急忙问道。

鎏金神解释道:“蓝烟,你之所以会魔化,是因为当年你母亲自知斗不过玉帝,关在塔内性命难以自保,故万般无奈之际,将全身的法力封锁在了你的这块玉中,你母亲是千年水妖,法力十分强大,但是你母亲是含恨将法力遗留给你,所以,这其中的怨气也很足,加之你前世的怨气积累于此,最后导致了魔化。我们能将你的潜意识激发出来,我们也带着你所有的爱恨情仇,无论是今生还是前世,你的情感全部附于其中,所以造就了你今日半人半神,半魔半妖的境况。”

“所以,你们……”

“嗯,如果你需要转换魂的力量的话,可以随时召唤我们,记住我们的名字。”鎏金神答。

蓝烟喃喃道:“你们的名字?嗯……”

“鎏金神、紫云妖、素月仙、血尸魔……”

“谁在那?”

一名男子的声音从树林那边传来,蓝烟迅速命四重魂回归玉玦中。这时,男子的身影越来越近,蓝烟很快看清了来人的面孔,于是便松了口气,笑着问:“玮公子,是你啊……”

曹玮看到是蓝烟,脸颊又红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呵呵,嗯……原来是傅姑娘,你不用公子公子地叫我,叫我的名字就好了。”

蓝烟见这曹玮的样子可爱得很,便忍不住调戏一下,于是故作娇媚的样子走上前去,道:“好啊……那我叫你玮哥哥吧,你也叫我蓝烟就好了,怎么样?”说完,蓝烟自己也在心里暗暗地麻了一下,不愧是我母亲水妖的孩子,媚态起来还真像个妖精。

曹玮的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蓝烟见此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真有意思,哈哈哈……”

曹玮见蓝烟笑得那么开心,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觉得蓝烟不像其他的女孩,没那么矜持,倒多了份男人的英姿飒爽,于是自己也没有那么害羞了,便敞开了说道:“你别笑话我,我是真没有太多地同女儿家的说过话,除了母亲与妹妹,其他的官僚贵人的女儿我都不怎么见的,所以才会有些紧张。”

“那你现在怎么不紧张了呢?”蓝烟问。

曹玮露出了阳光般灿烂的笑容,说道:“把你当成男孩了呀。”

“……”

蓝烟顿时无语,自己平时是大大咧咧了一点,但是,貌似也从来没有人说过自己是个男人。

曹玮意识到了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妥,便立刻改口:“哦哦,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蓝烟姑娘聪明坦诚,倒像是我的兄弟一般。”

“这还差不多,”蓝烟满意地点点头,“原来你不蠢啊……”

“当然啦,人家可是当今圣上亲自赞赏过的公子啊,世人皆道曹彬曹大人的儿子比父亲还要天资过人啊,可以助皇帝兴大宋啊……”玄空冷不丁地出现在蓝烟身后,又说了这番话

“我的妈呀,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我后面的?”蓝烟吓了一跳,拍着胸口问。

玄空笑了笑,忽然,在看到蓝烟眼睛的时候,笑容僵住了,就僵了几秒,随后又瘪了瘪嘴,盖了过去。蓝烟自然是发现了玄内表情微妙的变化,觉得有点不解,又有点心虚。

玄空把目光移向了旁边的曹玮,他笑着说:“听曹大人说,你要前往兰州访查民情?”

“是的,老前辈。”曹玮答道。

“那太好了,跟我们顺路啊,咱们可以一起。”

曹玮一惊,正要发问,只见父亲从屋中走出来,对他说:“玮儿,你就随前辈去吧,正好历练历练自己,需要时,还得麻烦前辈多多指点一二。”

“不麻烦不麻烦。哈哈哈……”玄空笑着答道。

蓝烟见曹彬这神情,想必是知道玄空是一个世外高人,才会这般信任,不由得心想:这个老头可真是不避嫌啊,自己是神仙也不怕暴露,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高人似的,哎……

三人商量好后,便准备了一些盘缠,第二天便辞别了鲁国公,上路了。

“父亲,哥哥身边不带一个侍从,就这样上路真的可以吗?”曹月儿眨巴着眼睛问。

曹彬微笑着看着三人远行的背影,道:“这就是缘分吧……”

“什么意思?”

“你还小,不懂……”曹彬摸了摸爱女的头,笑着回答。

“哦……”曹月儿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便随父亲一同走进屋里。

——与此同时

“玮哥哥,你看这老头子,他说要教我功夫的,结果现在就知道欺压我,你评评理!”蓝烟嘟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曹玮尴尬地劝说着:“玄空前辈只是逗你玩儿呢!”

“就是,逗逗你而已怎么啦?”玄空拱了拱鼻子,白了蓝烟一眼,“别以为你现在有了一个顶级大帅哥在你面前,你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撒娇,真是个妖精!”

“什么妖精?”曹玮好奇地问。

“你不觉得她骚里骚气的,很像妖精么?”玄空回答。

“哦?你刚刚说……骚?呵呵……看打!”

“……啊啊啊啊……欺师灭祖啊……”

三人一路打打闹闹的前往兰州了,本没有什么一样,只是蓝烟胸前的玉玦,那道血丝已经非常明显了。

第九章 痛斩仇敌

“王爷,咱们派出去潜入辽的谍者来了密报了。”一名蒙面黑衣人急匆匆地跑进大殿跪在赵曙面前,话语中掩饰不了难抑制激动与喜悦。

赵曙听后,原本皱着的眉头才稍稍舒展:“念。”

“三日日后,辽军在兰州会有一次秘密会谈,此为军事机密,请王爷务必派人前来防御。”

“好,那本王就亲自去一趟。”赵曙从座位上站起来,从殿中走了出去。

——兰州城门外

“终于到兰州了,咱们先进城吃点东西吧!”蓝烟提议道。

玄空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就知道吃,我路上教你的功夫你记住了没有?自己没事要多练,为师……哎哎哎,算了,说了也白说。”

蓝烟笑嘻嘻地拍了一下玄空的肩膀说:“行啦,进城请你喝酒去!”

“这个不错,尚可!哦不!极佳!”

一旁的曹玮笑而不语,经过这半个月的相处,他觉得蓝烟和玄空都是性情极为豪爽之人,是值得一交的好朋友。

“站住!请出示进城手令。”到了城门口,一名士兵拦住了蓝烟等人。

“进城手令?要这个干吗?”蓝烟不解。

士兵面无表情地回答:“知府大人下令,近几日严查进城之人。若无进程手令,便不能进城。”

“可咱们没有这玩意儿啊……”蓝烟悄悄对玄空说。

玄空撇着嘴,示意蓝烟看了一眼曹玮:“你玮哥哥有啊。”

曹玮微笑着点点头,走上前去,交出了自己的令牌。周围的士兵一见是曹玮,便纷纷排开,毕恭毕敬地请三人进城。

“这么厉害?!”蓝烟不由得感叹,“玮哥哥这么气派啊……”

曹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咱们进城吧。”

进了兰州城后,三人便找了一家酒楼,打算好好吃一顿。菜上齐后,蓝烟又盯上了外面热闹的街道,于是以上厕所为由,偷偷溜到街上逛了起来。兰州与庆州不同,街道明显更宽一些,而且酒楼装饰得更加精美。不知不觉,蓝烟就走到了一栋写着“翠香阁”牌匾的酒楼,她愣愣地看了好久,才发现这是青楼。一名打扮得十分艳丽的老鸨走了出来,一眼就看到了蓝烟,心想:这丫头长得可真标志啊,若是能来我翠香阁,又可好好赚一笔。于是,老鸨一扭一扭地走到蓝烟跟前,媚笑着问:“哟,这位姑娘,要不到我酒楼里坐坐?”

蓝烟一脸惊奇,心中暗想:我穿得明明是女装,她叫我到这男人混的地方去做什么?莫非是我最近晒黑了,多份阳刚之气才叫人误以为我并非女儿家?不对啊,她方才分明叫的是姑娘啊?这老鸨干甚么呢?

老鸨见蓝烟不说话,以为是自己太直白了,吓着了人家姑娘,于是便更加委婉地说道:“呵呵,我见姑娘很是亲切,就想邀你进酒楼喝一杯,没有别的意思……哦哦,你可以叫我菊姨……”

哦,懂了,这臭娘们儿想拉我进去做青楼女子。

蓝烟冷笑着看着菊姨的样子,心里暗暗叹了口气:笨成这样,怎么把店面开这么大的?

正在蓝烟欲转身离去时,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她身边擦过,蓝烟止住脚步,瞪大着眼睛往后一看,手渐渐握成了拳头,表情开始变得严肃起来,眼神透出来的光仿佛能把人烧死。

李棣夫……是他!

菊姨见来了客人,便把蓝烟放在一边,一脸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这位客官,想要点什么呀?”

李棣夫阴森森地笑了笑,亮出了自己的令牌,菊姨脸色一变,声音开始变得有些颤抖,但还是故作镇定地笑了笑说:“这边请……”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走进门去。

蓝烟把这一切都收归眼底,青楼藏身,或许有秘密会谈。想到这里,蓝烟便毫不犹豫地跟了上去。见李棣夫走进了一间很隐蔽的小房间,蓝烟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今日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蓝烟的拳头握得更紧了,瞳孔开始慢慢变成红色,胸前的玉玦上的血丝变得十分明显。

这时,菊姨走了过来,见蓝烟自己走进来了,心中暗喜,还没等她开口说话,蓝烟就立马打断她:“菊姨,你们这儿还收姑娘吗?”

菊姨顿时两眼放光,一个劲儿地点头:“收的收的,你想来我们这儿?”

“是啊,我最会跳舞了,你让我跳舞吧,保准你赚得盆按钵满,怎么样?”蓝烟笑着说。

“好好,姑娘怎么称呼?”菊姨激动地问。

蓝烟想了想,回答:“夫殆。”

“芙戴??哦呵呵,可以可以,随我来吧。”

“各位,”菊姨满面春光的上台,道,“今天,我要向在座的各位公子爷献上一份歌舞礼物,保证你们看了开眼,有请我们的芙戴姑娘!”

蓝烟身着一袭血色罗裙,头绾金色绢花发簪款款出场,罗裙包裹着她极好的身材,上了妆的她更是美艳,肤如凝脂,面若桃花,一双能勾起天下波澜的双眼,此时此刻愈发销魂,再添上刚刚抹好的朱砂红的嘴唇,更是美得不可方物。跳起舞来,时而如仙子般不食人间烟火,时而又如妖魅般艳丽娇媚。

座下的各位公子爷自然是坐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台上撒花瓣,花瓣不够了又开始撒银票,这一舞真是惊动了全场。连正在房间密谈的李棣夫等人也走出房门一探究竟,李棣夫坏笑着摸了摸下巴,问旁边的侍从:“这女子叫什么名字?”侍从回答:“大人,这位姑娘叫做芙戴。”

李棣夫顿时觉得后背有些发凉:“芙戴?夫……殆……”

这时,台上跳舞的蓝烟看到了站在二楼的李棣夫,于是微微一笑,手中抛出红色的缎带,绑在了楼顶的柱子上,再一腾空,旋转,飞舞,像一只血色的火焰鸟,似武又是舞。李棣夫马上被惊艳到了,正在大家陶醉之际,蓝烟突然从袖中飞出一根极细的毒针,扎在了李棣夫眉心的位置,他开始不受控制地手脚乱动起来,然后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又疯疯癫癫说了一通胡话之后,抡起掉在地上护卫的大刀朝众人砍去。

这时,歌舞骤停,大家都惊恐地后退,有一些大胆地公子哥,飞奔上前,欲将李棣夫擒住。那些密谈的辽人坐不住了,拿起刀,就杀上前去。这时不知是何人大喊一声:“这些是辽兵,别让他们走了!”

顿时,急红眼的大宋子民拼了命似的朝辽兵砍去,有些因辽兵南下而被害的妻离子散的人更是勇猛无比,这让分散在兰州的辽兵纷纷现身,聚集在了翠香阁这一块儿。

“我就说为什么要在兰州这里秘密会谈,果然,是有埋伏的!”蓝烟冷笑着看着眼前的一切。

“还是先撤离这个地方吧,否则李棣夫这个辽狗就要逃跑了……”一名身穿素蓝色长衫的男子忽然凑上前来说,然后一把将蓝烟拉出这个是非之地。

蓝烟跑到了门外,一把甩开男子的手,刚想一刀下去,却在那时看清了来人的面孔:“赵曙?”

“是我,”赵曙轻轻一笑,“蓝烟,一段时间不见,武艺进步了这么多啊?”

这时,蓝烟瞥见李棣夫在侍从的掩护下匆匆坐上了出城的马车,于是便对赵曙说:“我有事得先走了,后会有期……”

“等等……”赵曙拉住蓝烟的手,递给她一根缰绳,“骑马,一起去吧。”

蓝烟愣了愣,然后点点头,翻身上了马,与赵曙一起追了上去。

追到城门口时才发现,这西城门(也就是宋辽边界)的守卫士兵几乎全换成了辽兵。李棣夫手捂着胸口,嘴唇微紫,所中之毒似乎消退了些,估计是及时吃下了解药,他冷笑着走下马车,对着赵曙喊道:“赵王爷!您失策了,没想到,这看守城门的人,已属于我大辽了吧?哈哈哈哈哈,今天我看你是插翅难飞了!连带着身边的美人儿,一起下黄泉吧!”

赵曙很淡定地回答:“李棣夫,你未免也太急于邀功了吧?”

李棣夫仰天大笑:“抓住你,我就可以连升好几级的官,为什么不邀功呢?哈哈哈哈哈……如果你们肯下马来跪在地上求我饶恕,我可以让你们活着跟我回大辽,如何?”

蓝烟看着风云不惊地赵曙,马上明白了他是有安插人手的,但是估计还在来的路上,所以,要拖延时间。但是,她真的需要拖延时间吗?

蓝烟低头问赵曙:“你的人什么时候来?”

赵曙答:“很快了,再等等。”

听了他的话以后,蓝烟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不用等了吧……”

赵曙一惊:“什么?”

蓝烟以惊人的速度闪到李棣夫跟前,一把抓他的衣领,周围的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蓝烟掏完了心肺。望着前排倒在血泊之中的将士,后面的士兵不由得微微发颤,慢慢后退。李棣夫更是吓得不轻,一个劲儿的求饶:“女侠饶命,女侠饶命,小的与你……无冤无仇,你……你别害我啊……”

“无冤无仇?”蓝烟笑着重复了一遍,眼神中却半无笑意,“哈哈哈哈哈,我的养父养母,和众多的乡亲就死在你的手里,无冤无仇?”

李棣夫吓得腿都软了,但是就是想不起来,蓝烟的瞳孔已经变成血红色,纤纤素手已经化成滴血的魔爪,她举掌拍向李棣夫的头颅,手指用力往里一顶,再反旋扭过,一颗完整的头颅就这样被拧了下来。

在场所有人都吓得不得了,纷纷下跪求饶。蓝烟冷冷一笑,现在的她是血尸魔,不可能有半点怜悯之心,她望着这一大片的辽兵,想起了他们在自己家乡的所作所为,心中的恨意爆发,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路拼杀了过去,士兵们也只好以破釜沉舟之势,抱着必死之心冲上前去,但是,大部分冲杀的将士,要么被魔火烧死,要么被蓝烟绞成了碎肉,不出半柱香的时间,在场的辽兵全军覆没。等赵曙的兵队赶来时,这里已经血流成河,没有一句完整的尸体。

“我说了,不用等了。”蓝烟朝赵曙莞尔一笑,眼中的血红正慢慢淡去。

赵曙看着蓝烟,只觉得她的笑,分外刺眼。

第十章 师徒分别

“蓝烟这个丫头,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不会掉厕所里了吧?”玄空叼着牙签问,桌上的菜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曹玮也疑惑地摇了摇头。

“啊呀!”玄空忽然一拍桌子,急吼吼地拉着曹玮就往外跑,“这丫头估计又是到哪里玩儿去了,真是没一刻是安分的!”

曹玮摸着脑袋说:“那应该没什么关系吧?蓝烟的武功挺高的,不会出什么事儿呀?”

玄空叹了口气说:“你不懂,这丫头啊,身份不一般,被人盯上是不会有好事的,主要是我右眼一直在跳。”

“那蓝烟现在在哪呢?”曹玮也开始着急了,“咱们要不要找人问问?”

“不用,”玄空瞪大的眼睛望着城西上方盘旋的红云,心中暗慌,转身对曹玮说,“我们去西城门。”

此时,蓝烟的玉玦已经变成的血色,而且比之前每一次的颜色都要深,仿佛要滴出血来。血色的瞳孔已经变成了深红,乌黑的长发中,也穿梭了几条血脉般的红发,通身妖艳的红色,远远望去,就像是一朵开在地狱的彼岸花,从火焰中旋转飞出之时,她就像是不死鸟。

“蓝烟?”赵曙看出了蓝烟的变化,赶紧跳下马,朝她走过去,“你还好吗?”

“赵曙你别过来!”蓝烟捂着头,像是在尽量压抑什么,“我……我感觉自己有点不受控制了……”

赵曙眉头一紧,欲张嘴说什么,却被匆匆赶来的玄空和曹玮打断了。

“丫头!”玄空见蓝烟体内的魔魂开始不受控制了,便飞身过去一掌打在蓝烟的背上,再收掌回旋,用指尖凝力,对准蓝烟的眉心,只见一道白光刺入她的体内,玉玦的颜色才慢慢变为纯白,眼睛也恢复到了正常的颜色。

“呼……谢了……”蓝烟喘着气,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围的士兵都看呆了,赵曙见自己的兵队有点跑偏,便咳嗽一声,道:“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往外传,若有违者,军法处置!”

“是!”

曹玮也反应过来,连忙参拜:“下官拜见王爷。”

“免礼,”赵曙微笑着看了一眼曹玮,说,“本王是接到探子的密保,说是辽人要在兰州开一个秘密会谈,本想抓几个人质回来,逼辽军退兵,不想蓝烟姑娘直接把驻扎在兰州的辽兵杀了个片甲不留,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蓝烟一脸尴尬地看着赵曙,只能“呵呵”的傻笑。玄空也插了一嘴,一脸尖酸刻薄地说:“是啊,这个丫头瞒得我这个做师父的好苦,从前竟不知她有这个本事……”

蓝烟本想瞪那玄空老头一眼,又想着这次是自己私自跑出来然后又弄了这么一出,终究是理亏,便只好低下头来默不作声了。

正在这场面相当尴尬的时候,曹玮忽然冒出一句:“这有近一千人呢,都是你杀的啊?”

三人无语地一同望向曹玮:“我们刚刚说的你难道你没听懂吗?才反应过来?”

曹玮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嘿嘿……”

玄空低头,又严肃地看着坐在地上的蓝烟,问:“你这事儿怎么不告诉我?你知不知道,魔魂附体有多危险,嗯?”

“我看你什么都知道啊,就以为血尸魔魂的事情你也知道咯。”蓝烟委屈地回答。

“你……我……哼!”玄空气得头都晕了,“不管怎么样,以后你给我好好学功夫,别给我再召唤这魔魂出来了。”

“我知道了,以后我也不需要经常用了,反正李棣夫被我杀了。”蓝烟轻松地耸耸肩,然后又看了看身旁呆住的曹玮和赵曙以及后边一大排的将士,不由得一愣,问,“老头,我们在这里讲这些内容……真的好吗?”

玄空也微微一怔,然后气呼呼地一巴掌拍在蓝烟头上:“还不是被你给气的,不然这种低级错误,老子会犯吗?”

“他们……在说什么?”曹玮低声问赵曙。

“我也很想知道……”赵曙咳了一声,道,“诸位,今日能击破暗驻在兰州的辽兵,实在是一件大喜事,不如咱们在这西城的客栈先歇一歇脚,其他的容后再议,如何?”

“可他们不是刚从酒楼出来吗?”蓝烟看着吃得肚子鼓鼓的玄空和曹玮两人,暗自翻了一个白眼:居然没有给我带那么一点出来。

“无妨,我本是奉父亲之命来此保护兰州的,今日看来第一场仗已经赢了,不过……”曹玮看着城门处正在被清理的尸体,不由得有些紧张,“辽人恐怕还没有死心,卷土重来是非常可能的。”

“曹将军说得对,玄内长老,您觉得呢?”赵曙也频频点头。

“我也以为是如此,这个丫头,真是……”玄空欲言又止,叹了口气,随赵曙去了西城的客栈。

“丫头,你听我说,这血尸魔魂,在你的能力无法与其抗衡之前,你万万不能再召唤它出来了。”玄空等房间只剩下他们四人了,就开始教导蓝烟。

“我知道,仇人已经干掉了,剩下的那些,我会等我的武功达到登峰造极的境界时,再……”说到此处,蓝烟止住了嘴,看了看赵曙和曹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这两个男人也面面相觑,不知说什么好。玄空见此,又叹了口气,道:“为师恐怕不能随你一路前往灵妖乡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得好好学我交给你的仙术,懂吗?”

“啊?”蓝烟听后,大惊,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不是,老头,你要丢下我一个人啊?你要去哪?”

“回去,”玄空的眼神渐渐暗下来,“在世间游历了大半辈子,要回去了。”

蓝烟当然听懂了玄空所说的“回去”是指的哪里,她开始慌了,这一路走来,一老一少吵吵闹闹,蓝烟其实早已将玄内视作自己的亲人,虽然有时会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但是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两人的情谊已经很深了。

“所以,蓝烟丫头,这几天我得好好助你提高一下内力,否则,为师不在你身边,那……唉,也算是尽了我的全力,对得起火神兄弟的托付了。”玄空叹了口气,看了蓝烟一眼。

“那,你要去多久?可以不走吗?”蓝烟咬了咬嘴唇,声音有些哽咽。

玄内笑道:“不走不行啊,丫头,别弄得我们以后见不着似的,我其实也不知道要多久,总之,咱们师徒还是会相见的。”

“嗯……”蓝烟低下头,不再说话,但是眼泪已经开始啪嗒啪嗒地掉了起来。

“别哭啊……”玄空皱着眉看着蓝烟,自己的眼眶也红了一圈,然后又转过身看向赵曙和曹玮,道:“相信两位听了我们刚刚的对话,应该对我们的身份知晓了一二……”

“是的,但是你们……”赵曙欲言又止,定定地看着玄空。

玄空点了点头:“我知道你们二位都是正人君子,而且我也知道你们的人生绝不平凡,所以请不要过多询问我与蓝烟丫头的身世,天机不可泄露,至于蓝烟丫头……请你们能帮则帮她一些,玄空在此谢过……”说完,玄空便朝赵曙和曹玮行了一礼,两人大惊,上前扶起玄空,连忙道:“不敢当不敢当啊前辈。”

赵曙回礼一拜,道:“前辈,蓝烟是我们的朋友,与我也有救命之恩,不用您说,只要是我赵曙能帮的,定万死不辞!”

曹玮也连连点头:“我也是,我们早已是朋友,朋友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笨嘴拙舌的,也不知如何表达现在的心情,但是,我和王爷的心思是一样的。”

“谢谢你们……”这时,沉默了良久的蓝烟发话了,“那……老头,你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

“好,”蓝烟擦了擦眼泪,道,“那……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等到时候咱们师徒重聚了,我再告诉你,可好?”玄空轻轻地说,“因为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嗯!我相信你。”蓝烟舒了口气,甜甜地一笑。

在之后的三天里,玄空一丝不苟地将毕生的功夫都教给了蓝烟,蓝烟也认认真真地记下,玄空教导蓝烟,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他教的只是武功的形式,其中的真谛怕是无法向蓝烟一一说明,只能让其多练多参悟。

三天后,蓝烟的功夫又增了一倍不止,这速度让赵曙和曹玮惊叹不止,两人还暗地里想:这若是男儿身,定能成就一番伟业。

中午时分,阳气当盛,是时候回天庭了,四人在一片没有人来往的树林里送别玄内。玄空从破破烂烂的衣袋中拿出一个深蓝色的小囊,对蓝烟说:“丫头,你这玉玦的灵气现在已经开始慢慢发散出来了,这很容易引来邪灵,为师的这个小囊,你用来套在玉上,可以让人发觉不了它的气息,以及你的气息。”

蓝烟接过小囊,立马将玉玦装在了里面,这时,玄空周身散发出金光,他开始慢慢悬空。蓝烟知道他马上要走了,于是立马跪在地上,噙着泪,大喊:“弟子傅蓝烟拜别师父!”

话音刚落,玄空便腾空飞去,在快要看不清三人的身影时,玄空微微转身,眉眼间尽是忧愁:

丫头,为师此番离去,是因为天帝发现了你的行踪,特押我来天庭问罪,怕你知其原因,会按不住气,直接杀上天庭自投罗网,不知何年何月会再次相见,勿念,保重!

蓝烟望着玄内离去的背影,手开始慢慢握紧:

师父,您不告诉我离开的原因,我自己也能猜到一二,恨我功力还太弱,无法掀了那凌霄宝殿,为父母亲报仇,您一世逍遥,却为了我父亲的一句托付,而将我视作亲人对待,终有一天,我们相见之时,您会看到不一样的蓝烟,珍重,再见……

第十一章 误入荇雨别院

赵曙见蓝烟没有说话了,便上前轻声对她说:“我们走吧。”

“嗯。”蓝烟转过身,双眼对上了赵曙的目光,突然心脏陡然停了一会儿,她是第一次发现赵曙的眼睛是那么好看。

赵曙见蓝烟一直盯着自己,倒也不躲避,微笑着问:“怎么了?”

“嗯?哦!”蓝烟别过头去,脸颊有些泛红,“没什么,走吧走吧。”

赵曙笑而不语。

曹玮见蓝烟怪怪的,便以为是她刚与师父分别,心情不好,于是上前拍拍她的肩膀,说:“小烟,没事,玄内前辈一定会再与我们相见的,你不要太伤心了。”

蓝烟苦笑着看了看曹玮,说:“玮哥哥,‘小烟’是什么时候有的称呼,难听死了。”

“有吗?”曹玮哈哈大笑起来,“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你了。”

“噗!”蓝烟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小烟你笑了。”曹玮看着蓝烟展露的笑颜,心里也稍稍轻松了一些,这是蓝烟这些天以来第一次笑。

蓝烟愣住了,抬头看着眼前的这两个男人,突然发现他们是除了父母和师父外,最理解自己的人。不知何时开始,他们竟成了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

“赵曙,玮哥哥,谢谢你们。”蓝烟轻轻地一笑,朝面前的两人鞠了一躬,说,“接下来的路我要自己走了,你们都有各自的使命,望各自珍重。”

“蓝烟,你其实不必这样的……”赵曙想开口劝她留下,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我知道,但是我想一直往前走,去看看从来没看过的风景,我知道前方一定会很凶险,但是,我想找到我的亲生父母,想知道他们这些年好不好。”蓝烟的眼眶有些泛红,因为胸前玉玦封印的打开,她已经知道了母亲的一生,但是,却看不清父亲的模样,不知他现在可好。

“好,如果这是你的选择,我支持你。”赵曙走上前,双手搭在蓝烟的肩膀上,“保重。”

曹玮也上前抱住蓝烟:“保重。”

这是蓝烟记忆中最难忘的一次别离,也是第一次真正的独立,小时候傅长卿夫妇待她十分好,后来,养父母遭辽军残害,是玄内教她功夫陪她一路走来,路上还总是少不了曹玮与赵曙的相助,然而这一次,她独自上路了。

不知走了多久,蓝烟又饿又累,正要找个地方歇脚,忽然发现前方有一处灯火通明的院子,在这个寂静的黑夜里,那个院子显得格外热闹。于是,蓝烟便上前去,想借宿一晚。

“荇雨别院?”蓝烟抬头看着正门上的匾额,喃喃道,“这名字倒是雅致。”正打算敲门,这黑漆木门便自己打开了,门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六角攒尖顶的亭子,亭子周围铺了六条石板路,分别通向各个院落。

蓝烟不禁皱了皱眉:都说是别院了,怎么还分那么多院子?而且开门就是亭子,这也太奇怪了吧?

由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和行途委实劳累,蓝烟慢慢地走进别院中,越是靠近中间的亭子,她就越感觉压抑,这亭子比自己想象中要大,从门到亭子距离比实际要远的多。

这是个什么设计?

走到亭中时,蓝烟发现这桌凳都是白玉所制,莹润如雪,精致得很,桌上摆着一个棋盘,棋盘上七七八八地散落着一些黑白棋子,仿佛是已经下了好一会儿了,而正对蓝烟方向的是黑棋方,反之则为白棋方,蓝烟细细看了一会儿,发现对方的白棋只差一步就可以获得胜利,而黑棋早已溃败得不成样子。

“水淹下邳,四面楚歌啊……”蓝烟不由得感叹道,但她隐约感觉到了寒意,这时,敞开的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不好!”

见此,蓝烟只好大声喊道:“我只是想来这里借宿一晚,无意冒犯!望院主海涵,不要为难我一小女子啊!”

“既然进来了,那就没那么容易出去,若你能找到我所住的屋子,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放你一马。”这个声音仿佛是从四面八方传来,根本无法辨别方向。

蓝烟从音色推断了说话人的性别及年龄:“嗯,是个女人,还是个老女人……”

“我听到了……”

“嗯?!”蓝烟一惊,“啊不不不,前辈,您,您别介意啊,我乱说的……”

话音未落,庭院内的灯光陡然一灭,四面八方射出来冷箭,蓝烟一一躲过,但那箭似乎放不完似的,由于肚子太饿,加上走了那么久的路,蓝烟的体力都快耗尽了。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啊……”蓝烟皱着眉,浑身是汗,忽然,她瞥见凉亭的顶端是这些箭射不到的地方,只要上去便可暂且休息一会儿,但这亭子太高,不借助一些可以蹬上的物体,光从地上跳跃是很难跳上去的。这时,蓝烟看着这飞来的冷箭,顿时灵机一动,立马一个旋身跃起,一脚踏在箭上,用力向上一蹬,搞好踩上亭顶的琉璃瓦。

“呼!真是累死!”蓝烟气喘吁吁地一屁股坐在亭顶,一边拍着胸脯,一边观望四周,发现在这座亭子上,可以看到其它的院落,原来除了进来的大门,其它五条路指向的各个院落也两两相接,五个院落分别是:歇山顶七开间的银殿佛寺,硬山顶的砖屋,悬梁顶的木屋,歇山顶七开间的建筑加上两个耳房,还有一个专门的园林,一座木桥越过一条小河流对岸连着一个卷棚式长廊。

“这是什么建筑风格?”蓝烟感到十分诧异,这种建筑形式是从来没见过的,而且佛殿怎么会用银色呢?

“你倒是挺会投机取巧的啊,”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沙哑刺耳的嗓音令蓝烟浑身不自在,这时,暗箭已经不再发射,“是何人派你来的?”

蓝烟急忙解释:“无人派使我,我只不过是迷了路,误入了您这荇雨别院,望前辈海涵,放小女子一马。”

“呵呵,任何人进我宅院,都走不出去,除非杀了我。”

“哈?”蓝烟微怒道,“你这老婆子也是不讲理,大不了我放一把火,这门难道还是金的不成?!”

正要发作,老人阴冷地笑道:“你且烧吧,这里地处极阴,且湿气遍布,四下里也没有打火石,我倒要看看,你哪来的火。”

蓝烟不理会那婆子的叨叙,集蓄内力,准备召出血尸魔,顿时,百草枯尽,阴风凛凛,屋中老人似乎察觉到了这种压抑的感觉,正要发问,蓝烟便停止了运功。

“我的天,差点忘了玄空老头的说的话。”蓝烟额头冒着冷汗,长舒一口气。

“丫头,你是什么人?”老人的声音明显激进了不少。

“为什么要告你?”蓝烟挑了挑眉,“说了你就会放我出去?”

“你这是在同我讲条件么?不说便罢了,老身也没兴趣知道这些。”

“那你是什么人?”蓝烟问。

“我也没有必要告诉你。只怕你也同那些凡夫俗子一般,知道了我的身份后会……”老人欲言又止。

“我懂了,”蓝烟耸了耸肩:“差不多,我若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那要拿刀砍我的人,可以排去天涯海角了。”

“谁要杀你?”老人微微皱眉,缓缓问。

蓝烟冷笑了一声:“呵,只怕这天上地下,都有要取我性命之人,尤其是你那佛殿里供着的玩意儿。”

老人哈哈大笑:“丫头,你可知,我这佛殿里供的是什么?”

蓝烟回答:“我自然能猜出一二,我看你那银色大殿里,供的绝不可能是佛祖,因为刚刚瞥见了殿前的几根大柱,竟都是雕龙白石,你供的,莫不是凌霄宝殿上的那位大主?”

老人沉默了良久后,声音微微发颤:“你说的没错,但我不是在供他……我是……想杀了他。”

蓝烟愣了一愣,转而又轻松地笑道:“天下谁人不爱他,天下谁人不恨他,爱恨执念,不过是为求一公道,杀与不杀,其实又有何妨?只求不被制压,不被服从,若嫌隙已经成巨大的裂缝,自会有刀刃相接的一天。”

“你倒是想得开……”

蓝烟笑着摇摇头:“不是想得开,只是劝人劝己,都是一样的话……”

“你进来吧。”

这时,蓝烟看见正北歇山顶屋子的门开了,便飞身下了高亭,走了过去……

第十二章 院中二老人

走进屋内,蓝烟环顾四周,发现内部的结构更加诡异,进门便是一张长方形木床,床周围散着些深蓝色的帘幕,床前摆着一个红漆雕花方桌,桌上就一盏暗暗的烛灯和几本书,还有一套青瓷茶具。屋子的右边是一个圆窗,做得相当精致,往左看便是一个戏台状的空地,墙上悬着铁八卦,地上盘坐着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头发虽然全白了,但相貌还是二十五六岁的样子。

蓝烟心想,刚刚同我说话的,一定是她,于是上前礼貌地行了一礼,道:“前辈好。”

女人微眯着眼睛看了蓝烟一眼,嘴角微微一杨,她轻轻拍了拍自己黑色纱衣上的皱,站起身来,飘来一句:“坐。”

蓝烟点点头,走到红漆桌的右边,缓缓坐下。

“你叫什么名字?”女人一边沏茶,一边问蓝烟。

“我姓傅,名蓝烟。前辈怎么称呼?”

白发女人抬眼看了看蓝烟:“你叫我鸢尾就可以了,你这小丫头,这名字倒有点意思,蓝田日暖玉生烟,可有玉否?”

蓝烟微微一愣,心中暗惊:从前竟不知自己的名字倒有这含义。顿了一会儿,蓝烟答道:“有。”

鸢尾见蓝烟的神色,颇有几分忌惮,便心下明白了蓝烟的玉并非凡物,于是冷笑道:“早就看出你不是一般人,你倒也不用太介意我,我对你的玉没那么感兴趣。”

蓝烟微微松了口气,接过茶,又问:“方才你与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

鸢尾缓缓品了一口茶,笑道:“你不是早就猜出来了吗?还要问我什么?”

蓝烟道:“你怎会不知我要问什么?鸢尾前辈,你嘴上说着是恨天地主,可我总觉着,你是在指桑骂槐呢?”

鸢尾大笑道:“哈哈哈,你可倒有意思,我是指着谁,又是在骂谁呢?你胆子也不小,那天地主儿,也容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指着骂,到时传到他耳中,只怕是不妥啊。”

“他如何会知道?本就你我二人的谈话,还怕第三人听去不成?”蓝烟反问道。

鸢尾看着眼前的这个年纪小小的姑娘,只觉得她格外的不一般,那气定神闲的样子,和她心里的那个人竟如此相像,于是忍不住问:“你方才的功夫招式,我瞧着眼熟得很,可否告诉我,尊师是谁?”

蓝烟定了定,心想,玄空老头也是仙族一列人,万一说出来,若像上回那个紫衣女子一般,那可如何是好?不如先探探她的口风:“家师之名可以告诉你,但是我想先知道你为何如此憎恨那神仙一列?”

鸢尾叹了口气,道:“既是如此,我便告诉你,几百年前,我也是那仙人一族,仙位为驾云,只因我生性孤僻,且不愿受束缚,后来偷偷看了仙族的千年史,才发现凡人所向往的所谓的神仙,实际上迂腐不堪,怪我太冲动,直接上那凌霄宝殿闹了一顿,最终斗不过,被囚禁于训仙塔内五百年……”说到这里,鸢尾顿了顿,看了蓝烟一眼,只觉着她的气性实在是像那个人,于是忍不住继续说:“我曾经深爱过那么一个人,他在我囚于塔内的五百年里,时常来探望我,为我讲述他游历人间时的故事,五百年很快就过去了,当我出来的时候,他却再也不见了踪影,我想,他许是在人间游玩,等些许时日便好了,可是,后来等到的是他的死讯,天帝那老儿说,仙人不可动俗念,便派了天兵天将一路追杀他,直到他坠下通凡道,我心下悲愤,也随之来到这凡世间……”讲到这里,鸢尾掩面痛哭起来,蓝烟心里猜想是玄空没错了,怪不得当时与他相遇时他伤痕累累,怪不得他表面装得疯疯癫癫像一个乞丐老头,原来是为了躲这天兵天将,只是后来还是被发现了行踪,那他回天庭岂不……

“糟了!”蓝烟拍案而起,眼睛直瞪着窗外,“老头有危险啊!”

鸢尾见蓝烟如此状况,便拉着她的手问:“你说什么?”

蓝烟眼睛红了一圈,反问道:“鸢尾前辈,您说的那个人,可是云端仙玄空长老?”

鸢尾惊讶地站了起来,急忙道:“是的是的!你如何知道?你如何知道?”

“他正是家师。”

鸢尾的身体渐渐后倒,她瞪大着双眼,泪水不断淌下:“是他……是他……”

看眼前这番情景,蓝烟不由得叹了口气。心想:玄空老头的桃花还真不少啊……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鸢尾开始疯狂地在屋内来回走着。

蓝烟上前拉住她,道:“前辈,你如今上天庭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鸢尾听后,狂笑道:“什么自投罗网?你以为我会怕吗?痛痛快快地大干一场,总好过在这里毫无希望地赖活着!天帝既想取我性命,那只管让他取吧!”

“前辈!”蓝烟急忙上前拦住鸢尾,谁知这玄内招惹过的桃花都是脾性相当刚硬的,蓝烟自然拦不住,只得看着鸢尾朝着西天的方向腾飞而去。

“哎哟喂,我的妈呀,这都什么事儿啊?”蓝烟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一个个都是牛脾气,神仙都这样吗?”随后,蓝烟便静坐在院内,等候消息。过了一会儿,她才猛然想到:这天上一天,地上可是一年啊,鸢尾这一走不要紧,这院子我还是出不去啊,若这老前辈当真命丧天庭,那我岂不得在这院中等死?

想到这里,蓝烟便再也坐不住了,开始在院中寻找出路。转到银殿前,蓝烟有点疑惑:“这凌霄宝殿是她最痛之物,为何还要建呢?”走进一瞧,之间里边都用墨翠或者白玉雕刻的神仙雕塑。

果然啊,神仙都是贼有钱的。

正殿上方,是一个由墨翠雕成的老人,看上去五十岁的样子,微笑而不失威严,但其面目并非和善之辈,眉眼间透露出些许算计,正如这黑色的阴暗,在他周围有一些样貌姣好的仙娥,下方列坐着的,大概就是一众仙人了,那么这个上方坐着的五十岁老人,就是天帝没错了。可奇怪的是,其中并没有玄内,也没有鸢尾。

“都忘了问前辈是否认识我的亲生父亲了,唉,”蓝烟叹着气,一边看,一边走着,“都不知道父亲是什么样子呢。”

——与此同时,兰州城外

“王爷,此地确实发现了不少辽军的驻扎地。”一个黑衣人跪在地上,面无表情地说,“王爷,是否要将其一网打尽?”

“不可,”赵曙坐在马车上,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才摆手,示意黑衣人先退下,“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是!”黑衣人拜退,表面上虽然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心里却开始纳闷:王爷既没有下令杀入敌军战壕,也没有给出明确的计议法子,这是几个意思呢?还从没见过如此心不在焉的赵王爷呢。

现在,赵曙心中不仅记挂操念着这辽军之事,还记挂着独自闯荡江湖的蓝烟,唯恐她受到什么不测,每每想到她也许落入恶人之手,他就坐立难安,但又想着她武艺较高,又非凡人,想来不会受一般匪人的欺凌。

“王爷?王爷……”

“嗯?”赵曙这才反应过来有人在叫他,“有什么事吗?”

管家笑着答:“王爷,可别怪老奴多嘴,您要是再不动筷子,这菜可就凉了……”

赵曙看着眼前精致的饭菜,反倒没了什么胃口,正打算命管家撤去,管家便上前来拜了一下,说,:“王爷若真担心傅姑娘,大可多派些人去暗中寻找和帮忙,您现在这种情形,也脱不开身啊……”

赵曙微微一惊,抬头看到管家的笑脸,不由得佯怒道:“你啊,眼睛真毒。”

管家微笑道:“不是眼睛毒,是王爷的心事都写在脸上了,不识字的,还真看不出来。”

“说起来,蓝烟走了也有一段时日了,”赵曙扶额道,“希望她能一切顺利。”

“傅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的,倒是王爷,您也该担心担心自己才是。”管家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条,递给了赵曙。

赵曙微微挑眉,接过纸条,认真地看了许久。

“王爷,您看……”管家试探性地问道,“我们是否,要禀报皇上?”

“这……”赵曙拧紧了眉道,“还是不必了,那人毕竟是太后,就算告诉了皇上又能如何,吾等还是见机行事,不马虎便是了。”

“王爷……”管家叹息道,“您可别怪老奴多嘴,这一次,还真不能就这样算了,王爷好脾气,但是不能一味的卑而不抗。”

赵曙看了管家一眼,摇头道:“我自认行得端做得正,身正不怕影斜,他们要害,只管来抓我的把柄。”

“可是,若真想将人害死,鸡蛋里挑骨头的事情还少吗?”管家朝赵曙拜了拜,随后退了出去,“老奴告退。”

赵曙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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