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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无言心悦不语》 人物结构 o ЦЦ ЦЦ j в 飺 Σ鷽 褣m t j 飺 Σ 飺 Σ в 飩 y δ luka 3 t壬aΣoaΣ 1，触动书签，你迎面而来 曾经悄悄心动的对象独自来到自己身边租房疗伤。是什么样的科研事故，是什么样不能述说的伤病。被命运推向同一企业的叶柯，又会揭开其中多少惊人的秘密？！ …… 你究竟是怎样进入我的生活，进而完全改变了我的生命？ …… 有些人，如果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会在脑海中急速增加出现的频率，这叫作想念。如果无法把想念变成联系，又很容易在念念不忘中被收拾起来，化身为记忆海洋中的一枚书签。回想过去，有多少曾经心爱的书籍，在被我们夹了书签合上后，还能有一天继续阅读的？ 叶柯是申城大学一名刚升上大二的物理系学生，戴着黑边的眼镜，单肩背着帆布的书包，一副藏着知识的斯文羞涩模样。 今天叶柯下了课正走出北校门准备回家时，一闪而过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消失在眼中一年多的一个人，她依然是记忆中飘动的微卷短发，白色连衣裙也是她经常的造型，还有那熟悉的慢步行走动作。即使只是远远隔着四车道马路的匆匆一瞥，也像是抚摸到了一枚书签一样，为叶柯准确找到这本尘封的青春回忆册。 没等他看仔细，手机就响了起来。虽然标记着名字，这个号码也已经整整一年没有联系过了。 “喂，方老师？” 高中的物理老师方一明，年轻帅气的他一直是很多女生的倾慕对象，思维开阔，视角独特，还有风趣的语言表达。但是在高三即将结束时，他却突然辞了职，加入了国内最大的商贸、科研、生物制药综合企业，星岸集团。 回想高中的三年，方一明对叶柯一向非常喜爱，如同兄长一般指导着他的成长。甚至临走时，还特地送过一本关于多维宇宙猜想的书给他。 “叶柯，在申城大学物理系还习惯吗？” “还习惯的。” “专业课难不难？” “方老师，大二才开学几天呀，专业课都还没怎么开始呐。” “我教你的物理知识可别荒废了。” “哎，方老师，现在天天就是解两次积分两重积分，哪有你当时上课讲的有趣生动。” “记住，要保持你那颗擅长想像的心。对了，有没有兴趣做个兼职？” “有啊，当然有啊。” 像自己这样每个月定时收生活费的大学生，有零花钱赚会不动心呢。 “那就好，我今天就把合同寄给你。” “还要签合同，这么正规？” “星岸集团科研部物理顾问，你说正规不正规？” 叶柯惊讶了，这不是一般的兼职，这可是准备要进星岸集团工作的节奏啊。 “叶柯你别太得意了，你只是实习，而且实习生也要签保密协议的。” “好好好，我等您的合同。” 挂了电话的叶柯忽然觉得，天上就要掉下钱来。要知道，有多少大学生在这个时间是看见自己明朗未来的？星岸集团，世界五百强，顾问，幸福来得实在有点突然。 平复心情，穿过马路，对面不远处就是名为知春花园的小区。房龄很久的别墅现在看来和安置小区已经没有多少差别。 这里有一栋，是叶柯父母在他考进大学后卖了靠海边的住房置换来的，每层差不多一百平的小别墅总共有三层。然后他们用了叶柯一整个大一的时间终于完成了初步装修。水电、墙面、地板都好了，但是没来得及买家具，父母就被紧急调去了国外工作，还是那种一年半载回不来的。 所以，现在叶柯回的是一个半成品的家。 走进小区，转过一个弯。 这时候，心里的那枚书签又出现了。 这既是记忆里的那个人，又是刚才一瞥中的那个短发白裙女孩，更是让叶柯在对视中激动到心跳不已的一双明眸。 她的名字是叶柯在任何时候都能脱口而出的。 “洛心悦？你怎么会来这里？” 2，我借给你一层楼 回想高三时的叶柯，戴的还是现在看来丑得可爱的金属色框架眼镜。在别的同学越来越沉浸题海，越来越连上厕所时间都要珍惜的时候，理科成绩不错的他却看上去特别清闲。 趴在栏杆上，向着被很多楼房挡住的大海方向张望，是叶柯的课间标准动作。只是到了高三后，能一起做这个动作的同伴越来越少了。 打断这个动作的，也从来都不是新试卷的发放或者成绩的公布。只有一件事，或者说一个身影，一定能让他转回身来。 那是隔壁班的洛心悦要从叶柯身后走过的时候。 她皮肤白嫩，眼睛大而明亮，又总是留着短发，换着各种漂亮的裙子，常常能收割掉一众男生们的视线。 只有她，能引得叶柯转过身来。 这个转身其实并不突兀。因为，他们在小学时就是同班，早已经认识。只是初中和高中都没有被分到过同一班级，很神奇地使两人再也没有过一次对话。 所有的交流，都只限于擦身而过时的微笑注目。 今天，叶柯终于在如此近的距离，面对面向她说出了口。 “洛心悦？你怎么会来这里？” 洛心悦看着叶柯似乎微微有些紧张，这让叶柯也紧张起来。是七年来没有对话不记得自己名字了，还是更严重，连他是谁都已经忘了。 洛心悦只背着一个不大的书包，她把书包由右臂下方扯过来，从侧袋掏出了笔和一本巴掌大小的笔记本。这也是叶柯熟悉的动作，有过很多次，看见她在放学时用这个动作拿出笔或者本子来补充做着什么记录。 只见洛心悦在笔记本上写了一行字，然后举起给叶柯看：“叶柯，我现在不能说话。” 好奇和开心的感觉是一齐涌上来的，不管是什么原因让洛心悦来到这里，不管为什么她不能说话，至少，她清楚记得叶柯的名字，记得他是谁。这一行简单的文字已经弥补了这么多年没有对话的遗憾。 她又继续写了几个字举了起来：“你是住在这里吗？” “是呀，我就住在这里。去年录取通知书一到，我爸妈就把海边的房子置换过来了。” 洛心悦眨了几下眼睛，又用写书问道：“你能带我去这里的19号吗？” “19号？就在我家附近，我带你过去。” 迈开步子的两人，仿佛一下回到腼腆的中学时期，并排走，却是低着头走的。 想到洛心悦说自己不能说话，叶柯的每次想说的话涌到嘴边都只能咽回去，在心里的小纠结中转换成类似害羞低头的奇怪动作。 两人的身高差距大约有十六七厘米，其实每一次叶柯嘴角的小动作洛心悦都一览无余，她几次看得想笑的表情却是叶柯看不见的。 “到了，19号。” 19号也是三层的小别墅，第一层的外墙被改成了门面，开的是一家小店，既出售各式的日用百货，也能提供一些小吃。 “叶柯，今天怎么那么难得呀，带女同学回家玩吗？”店主大姐已经忍不住要开始八卦了。 “梅姐，不要瞎想，她是来找人的。” “这么好看的小姑娘，我是男孩子也一定要瞎想一下的，哈哈哈哈。”梅姐显然已经不能停止这一阵欢乐的遐想了，“小妹妹要是走累了就进来坐一会。” 洛心悦似乎注意力并不在他们的对话上，她忙着又写了一段话拿给叶柯看：“我哥帮我约了19号3楼看房，准备租在这里，你陪我一起上去看一下吧。” “这里？”叶柯抬头看了看，19号因为开了小店以及被分隔出租的原因，与旁边的几栋相比起来，实在太过脏乱，“为什么要租这里？” 洛心悦摇摇头没有回答，直接向着楼梯走去。 叶柯赶紧也跟了上去。分租出去的房子就是这副样子，楼梯里堆着很多杂物，楼梯灯也没几个能亮的，需要摸索着找一条上楼的路。 洛心悦艰难地走着，时不时要撞到一些纸箱或者破旧家具。叶柯想去扶她，却发现自己脸庞靠近的竟是她裙底的位置。这让他羞红了脸，伸了一半的手也只能怯怯地缩回来。 终于到了三楼，洛心悦敲了敲门。几秒钟后，从里面传出了啪拉啪拉的拖鞋走路声。 开门的是一个邋遢的中年妇女，她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看了几遍洛心悦，又瞧了瞧叶柯，问道：“你是小洛吧？” 洛心悦点点头。 “不是说就你一个人租吗，上次我租给两个男生给我弄得脏得要死。你们要是两个人住可是要加钱的！” 洛心悦用手比划着，表示自己是一个人租。中年妇女这才放两人进了屋。 19号的户型比叶柯自己家的略小一些，但是三楼房间四十多平本身应该是足够宽敞的。 叶柯转了一圈，发现阳台已经堆满了旧家具，还贴着“古董，不能动”的字条，仅仅只留出了一条采光的缝隙。卧室的墙上大片大片的黄色斑驳，床屏也缺掉了一大块。厨房的墙上满满一层的油渍，油烟机上还挂着油滴。最让人受不了的是厕所，不但没有窗户，阴暗压抑，而且散发着难问的骚臭。 “怎么样，性价比很高吧？你觉得可以就付三押一先交钱吧，今天就可以住进来了。” 洛心悦点点头，有些慌乱地取下书包翻了起来，像是要找钱包。 不能让洛心悦住在这里！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勇气，也许就是被厕所的气味给熏出来的，也许是认准了洛心悦的小胳膊小腿完全没有在这里生存的能力。叶柯抓住了洛心悦的手腕，摇着头示意她不要付钱。 这个动作可能是吓到了洛心悦，她一甩手挣脱开，还往旁边躲开了一步。 “我认出你了，你不是旁边15号的嘛，你可别妨碍我出租房子呀。” “你这里太脏了，不打扫干净你怎么好意思拿出来出租？” 几秒钟内从惦讶转为生气的中年妇女已经做起了叉腰的动作：“又不是你租！我还需要听你这个小朋友教育呀？” 叶柯看看弱小的洛心悦，又看看这邋遢而强悍的中年妇女，满脑子都是她以后会受到房东怎样的欺负。 决不能让洛心悦住在这里！ 他下定决心，一咬牙，飞快地抢过了洛心悦的书包，冲出门向楼下跑去。 紧随身后的，不仅有慌忙追赶的洛心悦，还有中年妇女穿透力实足的咒骂声。 一直跑到不远处另一栋，也就是15号的门口，叶柯才停了下来，把书包还给喘着气追上来的洛心悦。 洛心悦生气地瞪着叶柯，整理起书包来，确认刚才没有拉好拉链的情况下有没有丢东西。 “你说，那间房她要你一个月多少钱？” 洛心悦犹豫了一下后用手比划了一个数字。 “那你要租多久？” 她先做了一个数字三的手势，又慌张地改成五，最后改成了六。 “半年是吧？” 点头。 “那行。”叶柯深呼吸一下像是要给自己壮胆，然后伸手指向了旁边的15号，“这是我家，肯定比那边干净，我把三楼借给你住半年，不要你钱。” 在这一阵折腾中，天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很多楼都亮起了灯。但是这一刻，再次和叶柯对视着的洛心悦，怒气冲冲的表情融化开了，脸色也分明变得鲜亮起来。 “洛心悦，你再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3，第一次当房东 虽然说叶柯的家是全新装修的，乍一看十分干净整洁。但是，实在太新了，新得到处都在向人展示全新的地板和墙纸，新得一共没有几件家具。没有灶具，没有电视，仅有的几把椅子也都集中在一个房间里。 一楼现在就像是个仓库，整齐堆着的都是从旧屋搬来的纸箱。 二楼是原来叶柯回家休息的范围，还算功能完整的卫生间，一片空白的厨房。南北两间房间分别是直接摆了个床垫的卧室以及只有一张大而长的桌子放着电脑和凌乱书籍的书房，书房所连接的阳台上可以看见冰箱和洗衣机。 “我带你看看三楼你的房间吧。” 叶柯领着洛心悦通过毫无杂物的楼梯上到三楼，并把灯全都打开了。 这里真干净，太干净了。三楼只有一间卧室，本来应该是给父母住的，现在只摆了一张床垫，除此之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幸好，三楼的卫生间是高标准的，浴缸、淋浴、电动坐便器一应俱全，这让叶柯对自己要“零元出租”的这一层有了一些底气。 洛心悦上楼前就已经小心翼翼地脱掉了皮鞋，应该是怕踩坏全新的地板。光着脚的她，轻轻抚摸着墙纸从卧室到卫生间仔细参观了一遍。就好像她不仅要看这些房间，还要用触觉甚至嗅觉去感受一样。 “三楼北面还有个小天台，今天晚了怕有蚊子，等明天天亮了再出去看吧。” 听到蚊子，洛心悦竟然不自觉地挠了挠耳后，这让叶柯忍不住为她的敏感笑出了声。 “还满意吗？” 洛心悦用力点了很多下头。 “那……你今天就要住进来吗？” 又点了点头。 “需要什么生活用品，我帮你去买。” 这一次不能只用点头回答了，洛心悦在笔记本上写下的竟然是：“都要。” 这回叶柯是摇着头笑的：“你随便看看，我这就去买。” 跑回19号的叶柯提了个篮子扫荡着零食、饮料、牙膏、牙刷、毛巾，梅姐则像是看穿什么秘密似的笑着跟在一旁。 转着转着，不经意间竟然来到了卫生巾货架。叶柯尴尬地心想道，这应该也算是女孩子需要储备的东西吧？但面对着数不清的种类，他傻眼了。 “小叶，姐看好你，以后一定是个好男人，送你两包。”梅姐一边说着，一边选了两大包加到叶柯的篮子里。 这实在让叶柯窘到想找个洞钻进去，梅姐却是乐得合不拢嘴，在结账时她又特地多送了好几包情人梅。 提着两个袋子的叶柯回到了家里二楼，只见洛心悦正在帮他整理桌子上的书本和纸张，其中一本书似乎吸引住了她。 “这本书没有名字，高中时候教物理的方老师送我的，据说是星岸集团内部培训刊物，关于多维宇宙猜想的。” 洛心悦没有回答，叶柯注意到她翻看的大多是其中的插图，像是不同维度的异形纠缠、时间势能、螺旋塔等各种示意图。 “我记得你读的是星岸大学美术学院，是不是觉得这些图画得很差劲？” 洛心悦笑着摇了摇头，把这本书合好放在一边，又继续整理起其它东西来。她的主动帮忙整理让叶柯觉得很不好意思，赶紧放下刚买的东西过来帮忙。 在移动桌面杂物时，难免会有手与手的接触，在两次触碰后，洛心悦缩回手停了下来。 气氛一下子尴尬了。 叶柯忙说到：“我想起来，一楼的箱子里有台灯，还有个简易衣柜。我去找出来给你装到三楼去。” 洛心悦这才点点头继续收拾。叶柯则下到一楼，拍掉几个箱子上的灰尘后开始找东西。 衣柜很容易找，几个部件凑齐了，只等搬到三楼去安装；台灯也很容易找，有一个箱子都是旧宅书房的东西。顺着电线把台灯抽出后，被电线拖动着挪了一下位置的几本相册吸引住了他。 叶柯抽出其中存放小学照片的那一本。其实，他和洛心悦是有合照的。当时才两年级，在去公园的一次春游中别的同学都各自跑开去玩了，只有他们两人还在傻等老师的指挥。就这样，两张迷茫的小脸被摄入了照片。 这张照片让叶柯笑着看了很久，但最终他从相册中取出的还是毕业的大合照。找一个现成的相框拆掉自己的照片后，将毕业合照放了进去，然后带上衣柜和台灯，上三楼安装起来。 等叶柯再次回到二楼的时候，书桌已经被整理得干干净净，洛心悦正坐着继续翻看那本多维宇宙理论的书。 叶柯坐到了对面，悄悄看了她一阵后小心地问道：“洛心悦，有什么生活上的习惯需要我这个粗汉子注意的，记得告诉我。” 这个问题显然让洛心悦感到意外，握起笔犹豫了一会后，她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不知道，我是第一次当租客。你这里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规矩吗？” 怎么把问题又还给自己了。 叶柯摸着脖子组织了好久才有了一个让自己满意的句子，他拿过笔记本学着洛心悦的样子写道：“不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当房东。” 这一次终于两个人是一起笑的，尽管洛心悦的笑没有声音，但已经让叶柯无比满足。 趁着她的心情好转，叶柯又继续写道：“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吗？” 洛心悦停止了笑容，慢慢变回严肃，她望了一会叶柯的眼睛后在纸上写道：“我回答一次，但是叶柯，你以后都不再问了，并且要帮我保密好不好？” “好，我一定不再问，也一定会帮你守住秘密。” 洛心悦点点头，继续写起来：“我爸爸妈妈都是为星岸集团工作的。这次暑假我去找他们，帮忙参加了一个实验，结果很不巧碰上实验室事故，我受了伤，可能再也不能说话了。” 答案写到这里，叶柯紧紧皱起眉头来，洛心悦又继续写道：“星岸集团赔偿了我们家，爸爸妈妈也有继续要赶的科研项目。我申请了休学，想休息一阵。这里在建成知春花园之前是我和爷爷奶奶一起度过童年的地方，所以我找表哥帮忙想在这里租一套房住一阵。” 沉默一小会之后，叶柯特地给了她一个温暖的微笑，并将刚才从小店买回的那一大袋东西递了上去：“安心住吧，等明天放学，我再给你的房间添点东西。现在先拿这些去用。” 这天晚上，新房东带着笑容舒舒服服地躺在二楼床垫上。他想像着新房客在三楼床垫上，台灯灯光下，轻抚着小学毕业的合照看了很久的样子。 4，白日鸡鸣，是你的召唤 人与人之间展开交流，常常是从用一个声音吸引指定人物注意力开始的。当然，这对于能够开口说话的人们来讲，实在很容易。 “叶柯。” 阶梯教室里坐满了人，却一片安静。 “叶柯，叶柯没来吗？” “叫你呢！”身边的张文虎赶紧用手肘顶了顶发呆中的叶柯。 “到！我到了！！” “专心点，这可是杀手的热力学课。去年有个读了七年的都被他关掉，直接办肄业去了。”一身运动装的张文虎语重心长地提醒着叶柯。 坐在张文虎身边，是和他一对的周晓丹，她盯着叶柯像是发现了什么：“文虎你说，叶柯什么时候这样发呆过？” “是哦，有情况！叶柯你自己交代，刚才在想谁？” 这个谁字让叶柯脑海里的形象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没错，一上午在想着的不就是洛心悦吗。但是如梦境一般的一天让他也难以确定是真是假，还是等等再公开吧：“我又不住校，和谁都没有交集。” 张文虎还是不信：“你爸妈不是出国了吗？你正好可以金屋藏娇呀。” “金屋藏娇？”这让叶柯想起自己家的新装修，作为金屋亮度是够了，但是缺的东西也真不少，“丹丹你说，文虎如果给你个金屋的话你最低要求都要有些什么？” “我很懒的，我只要舒服的床、手机、电脑还有一大堆吃的就行了。” “不就是吃和睡嘛，竟然和养猪一样。”话虽然这样说着，叶柯手拿着笔已经计算起家里要添置物品的预算来。 三楼肯定优先考虑，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两个床头柜。既要让洛心悦住得舒服，还得适合爸妈回来住的风格。二楼么，把厨房弄齐全了，把书房改成能让她愿意多花时间呆的。电视机，对了，是电视机，她一个人在家最需要的不就是打发时间的电视电脑两大件么，电视电脑都得来一台。然后那就是一个倾家荡产都达不到的数字了。 一声叹气后，叶柯在张文虎和周晓丹的充满疑问的注视下趴倒在了课桌上。 这时叶柯的手机震动起来，是一条来自未保存过号码的短信。 “叶柯，你中午会回来吃饭吗？” 那是在一早起床后，叶柯因为不知道洛心悦想吃什么早餐，只好从肉包、菜包、烧卖、小馄饨到油条豆浆都准备了一份。然后留下一张写有自己手机号的字条，才出门上课。 现在当然是第一时间把号码存进通讯录。 注意到旁边有两个人在偷看的叶柯猛地把手机翻了个面盖在课桌上。 “叶柯，叶柯，到底是谁在找你呀？” 叶柯没有回答，目前这是心里最甜蜜的秘密。 在期待中终于熬完了上午所有的课程，叶柯几乎是用抛弃张文虎和周晓丹的方式独自跑回家去。只是在经过校门口文具店时，他为一件玩具停留了一下。 “洛心悦，我回来了！” 到了二楼，只见洛心悦换了一身衣服，坐在书房桌子旁，一边看着那本方老师送的书，一边仍在品尝着叶柯买的早餐。叶柯仔细看去，身材娇小的她竟然把每一样东西都已经吃得七七八八了。 看到他回来，洛心悦忙放下了手中的东西，抓过笔记本写道：“叶柯，早餐好吃。” “那，你还吃得下午饭吗？” “吃得下。” “好，我来点，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叶柯掏出手机准备点外卖。 “泡面。”洛心悦写出的回答惊得叶柯差点没抓住手机。 “确定要吃泡面？” 洛心悦坚定地点着头。 “这容易，我去梅姐那里买。对了，这个先给你。”叶柯从书包里翻出了刚才买的那件玩具来。 那是一个曾经非常流行过的玩具，一只黄色的惨叫鸡。只要轻轻一捏，就会发出啊啊啊的惨叫声来。 “以后在家里就用这个叫我，比拿手机发消息快多了。” 在洛心悦饶有兴趣地摆弄玩具时，叶柯到梅姐的小店把各种口味的泡面都买了一桶。 提着泡面才走到家门口，就听见惨叫鸡啊啊啊的召唤声。急忙跑上楼的叶柯看见那是洛心悦拿着一个新收到的快递，正站在楼梯口等他。 这是被人召唤回家的感觉。 趁着洛心悦冲热水泡面的时候，叶柯把快递打开了。那一叠文件是方老师寄来的星岸集团实习合同。 星岸集团科研部物理组实习顾问的字样庄重而清晰。一个月试用期，一大堆保密协议以及严厉的泄密处罚。当然，还有丰厚的待遇。 洛心悦泡好了两桶面，用书压住盖子端到桌子上。 看到她带着期待泡面味道的欣喜表情坐到自己对面，叶柯猛然想起，不就是因为星岸集团洛心悦才不能说话的么？ 这件事让他皱着眉头犹豫起来，指了指合同封面的星岸集团字样：“方老师给我介绍的工作。” 洛心悦再次翻出笔记本来写道：“你要离开这里去星岸杭州总部吗？” 叶柯摇了摇头：“不用，合同上说顾问可以在家工作，就是要在被召集开会的时候在线。” “那很好呀。” “可是，你不就是在星岸集团受的伤吗？” 洛心悦看着叶柯的眼睛，仿佛明白了他是在担心自己的感受。她写下了“不是星岸我也不会来这里”但是马上划掉了，又写了“星岸里有很多好人”又划掉了。 最终没有划掉并指给叶柯看的是：“这对你来说是个好工作好机会，把握住！” “本来也就是实习……” 洛心悦继续写道：“你行的，想想高一时你得的奖。” 高一，得奖，这些词把叶柯带回了四年前的上海中学生科技节。 方一明作为指导老师，叶柯作为组长，带着四个同学参加了物理猜想竞赛。他们没有任何华丽的实验器材，完全是计算机推演和图画示意。 方老师定了一个大方向：为什么宇宙膨胀速度可以超过光速。只有叶柯的模型受到了肯定，用于参加竞赛。并且在不被看好的情况下拿了全市第二名。当时首席评委霍老师握着方一明的手说了很久的悄悄话。 “校长还给你们办了隆重的庆功大会，曾经的物理小王子。”这是洛心悦微笑着新写下的。 庆功大会，主席台下是全校七个年级的所有同学。但是洛心悦在哪里呢，叶柯努力回忆着。 “我爸爸是星岸的高级工程师，学校庆功会上就是他作为星岸的代表再给你颁了一次奖。” 想起来了，洛心悦的爸爸是洛雄博士，著名脑科学家。那天高大魁梧的洛叔叔在颁发奖状时，还轻轻摸了摸叶柯的头。在他走回到边上后，叶柯看到过洛心悦在那里勾着洛雄的手臂向自己招手。 “哎，都是那么久之前的辉煌了。现在还不是要当个平凡的大学生过平凡的生活。” 洛心悦早已经开始吃泡面了，那两桶面，一桶是酸菜的，一桶是海鲜的，她轮换着一边尝一口。 竟然两桶都不是留给叶柯的。这让叶柯看着也馋到舔起嘴唇来。 洛心悦这时用几声惨叫鸡的叫声唤回了叶柯的注意力，并用笔问他：“下午有课吗？” “下午没课，晚上才有选修课。” “那么我们去买些厨房用品吧，我想试试看做饭。” 5，守得住秘密 有一个生活广场就坐落在申城大学的西门外，这是大学生们解馋和购物的地方，各式生活用品都可以在这里买到。 来到一个厨房电器大品牌的专柜，洛心悦直接拿着笔记本就去和销售大姐沟通。 不是吧，洛心悦你能表达清楚？ 怕她交流不方便的叶柯急忙凑上来，却发现洛心悦早已把厨房的形状、尺寸、窗户位置等画在了她的笔记本上。 但这并不是一个结构图，这根本是一幅素描画作，是阳光洒进厨房朝南窗户时的景像。构图、透视、明暗都有很出色的表现，并在最后标上了尺寸。 这幅画不但吸引住了叶柯，也让销售大姐啧啧称奇，还叫来几个隔壁专柜的销售员一起欣赏。 很快地，销售大姐根据图中的厨房尺寸配好了油烟机、灶具、微波炉、各式锅铲、全套刀具。最后还指了指洛心悦的笔记本：“小妹妹，这幅画送给我吧，我帮你弄个加急，明天上午就能送货上门帮你都安装掉。” 在点着头撕下那页纸的时候，洛心悦看到了叶柯这幅画一脸不舍的表情。这让她忍俊不禁，笑了一阵后她向叶柯比划着表示他应该自己去画一幅。 整套东西七千多的价格还在叶柯的余额范围之内，但是洛心悦居然从她的小书包里取出了一叠现金来，抢着要付款。在叶柯要争抢时她撅起了嘴，板起美丽的脸庞的样子还是吓了叶柯一跳。 趁着大姐点钞的时候，洛心悦在笔记本新的一页写到：“你没有收我房租，就让我买一次东西。” 当你用真心对待一个人一件事的时候，是不会为省下钱而窃喜的。 不仅没有窃喜，还有点打击了叶柯作为男生的自尊心。这么多件东西，花的都是一个女孩子的钱。想到钱，那叠现金，又让叶柯担心起来。他悄悄对着洛心悦的耳边说：“你怎么带那么多现金，不安全。现在都用在线支付，你的钱可得藏好了。” 洛心悦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在留下送货地址取了收据后，两人准备边逛边走出商场。这时有一家店吸引住了洛心悦。这是一家瓷器店，琳琅满目地陈列着数不清的各式骨瓷碗碟勺子。 这是个让自己找回一点平衡的好机会。 “我觉得很好看，你说呢？” 洛心悦赞同地点着头。 “那你去挑吧，家里总需要碗碟的，这次我来付钱。” 在洛心悦兴致勃勃挑选的时候，叶柯也选好了筷子、筷子篓、醋碟等小配件，到收银台等她。 正要回头找洛心悦，没想到她已经提着一篮子的大小各异的碗和盘子碟子过来了。不仔细看还好，叶柯一翻看这些碗碟就发现了问题：“洛心悦你太搞笑了吧？” 她睁大了眼睛表示不解。 “你拿的所有碗碟都是不同样子的。” 她依然表示不解，这让叶柯几乎要捂住脸小抓一下狂：“没有任何两个是一样的，洗完碗怎么叠呀？” 对于叶柯的埋怨，洛心悦似乎有点鄙视，她拿出笔记本回答道：“我来洗碗，从大到小总能叠起来的。” 叶柯想明白了，洛心悦一定比自己更没有独立生活经验，对她来说，好看才是第一位的。他只好无奈地摇摇头付了钱：“算了算了。我爸爸说过，做饭不洗碗，洗碗不做饭，该我洗的我一定洗。” 这下洛心悦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笑而不语了。 在扫了一些这条街上不可错过的小吃和奶茶后，两人走回到家中。洛心悦细心地将所有碗碟洗干净收进橱柜后，看到叶柯正在使用电脑，就静静地坐在了他对面。 叶柯停下手说道：“等下我带你一起吃晚饭，晚饭后我才去上课。” 洛心悦点点头又看起那本方老师送的书来。她看书的样子吸引着叶柯的目光。 “洛心悦，这次见到你，我觉得你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洛心悦紧张得查看自己的衣着，这份可爱的敏感引得叶柯想笑：“不是衣服，是你给人的感觉。” 这次收到的是她扬着眉毛的询问表情。 “中学时候，我们七年都在同一个学校，但是没在一个班级，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但是现在的你很温和、敏感，那么容易接近，不像中学时候那样会让人感得有点高冷。” 洛心悦合上书，拿出笔记本写道：“是因为我高冷你才没和我说话吗？” “不算是吧，应该说是因为相比于小学时候的打打闹闹，进了中学后懂得多了，也更容易害羞了，不好意思主动开口。” 洛心悦似笑非笑地望了他一阵：“让你当时你不和我说话，现在想听我说话都没机会了。” 这个回答其实有点沉重，让叶柯觉得不知所措。 洛心悦继续写道：“我要你也体验一下有话不能说的感觉。你不许和任何人说起我受的伤，不许说我在这里，能不能做到？” “我答应你，谁也不说。” “我相信你。”洛心悦很用力地写了这四个字后继续反问道：“知道我为什么相信你吗？” “为什么？” “因为我知道你是能保守秘密的人，你一直守着我的秘密。” 这个回答让叶柯不禁深吸了一口气，飞快地回忆着曾经强迫自己忘记的秘密来。 “你高二时头发掉了一块的事情吗？” 洛心悦点点头：“那天我在你们教室门口滑倒，假发差点掉下来。我知道你看到了，那可不是一小块。” 她用感激的眼神看了叶柯一会，又继续写道：“你飞快地把其他人推回教室，后来也没有过任何关于这件事的传言。” 叶柯点点头，没有说话。 “那年夏天，星岸集团一个负责前瞻领域猜想的人走了，我爸爸被调去总部，我志愿帮忙参加的一项实验需要剃掉不少头发。” “不能说的秘密实验？” “是的，不能说，哪怕你去星岸工作也不能对你说。但是谢谢你保护过我。” 这几个字没有声音，却像直接震动到叶柯心底一样，回荡了很久。 看到洛心悦因为写了一大段话而甩起酸痛的手，叶柯笑着说：“下次要讲这么大一段话就用电脑打字吧。现在带你吃东西去。” 没等两人动身下楼，叶柯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方老师。” “叶柯，看过合同了没。” “看过了，每一页都仔细看过了，合同没问题。” “明天你的课是什么时间的？” “明天是周五，只有上午头两节高数课。” “我明天会在星岸上海科研中心开会，上午我派车到你学校南校门门口等你。你一下课就过来，把合同签了，我再把你该知道的事情讲一下。” “好的，方老师。” “叶柯，多上点心。”方一明让气氛严肃起来郑重地说道：“这是世界范围内最顶尖的商业科研领域，保持你天马行空的开放思想，在星岸集团，你一定大有可为。” 6，研究的目标是时间？ 这是叶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车，应该称之为房车吧。他坐的地方完全就是一张沙发，在他面前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可以喝的东西。 司机小哥正一边开着车一边埋怨上海的交通。 “司机师傅，我怎么听说杭州的交通更堵呢。” “叫什么师傅呀，叫我luka就行了。架子上的饮料你随便喝，冰箱里有冰块。”小哥大部分时间保持着很公式的笑容，但一开口就能感觉到他其实是一个容易沟通的人，“杭州的科研中心那边容易开，有专门的道路。上海这边的几个分部全是办公室，全在市中心，不论去哪一个都很堵。” “luka，我听爸爸说过，上海是个一小时城市。” “一小时城市？” “就是上海的高架很多，去哪都只要一小时。但是一下高架就堵，去哪也都需要一小时。” luka爽朗地大笑起来：“有道理。小叶是吧？你真有意思，你爸爸也是。” “只是以前坐爸爸开的车比较多。还有……请问，你知不知道方老师在星岸集团担任的是什么样的职务？” “方主任现在是星岸集团科研部三巨头之一，和两个牛人能够形成三足鼎立，可厉害了。” “三巨头……”叶柯眨着眼睛把视线搁到了车窗外，短短几个词已经让他体会到星岸集团的水深了。 房车最终停在了星岸集团在浦东的大楼门前，luka把车交给了其他司机后领着叶柯上了楼。 “叶柯！一年没见了。”西装笔挺的方一明迎上来给了叶柯一个拥抱。 一年多没见，叶柯觉得方一明有了巨大的变化。原来的方老师虽然帅气，但仍是一身的教师味道。现在的方主任，则是透着一种介于科学家和企业高管之间的奇特气质。 方一明带着叶柯先签掉了合同，然后领他去了属于科研部的楼层。 “你现在是星岸集团的一员了，先带你了解一下入门知识。” 刚下电梯，就看到了墙上挂着两排照片。 “这两排照片，象征着星岸科研的两代核心人员。” 叶柯看了看第一排的照片，第一张是用英语缩写博士开头的林宇，第二第三张是以英语缩写先生开头的两个程姓男人，一个叫程实语，另一个叫程可，就是那本书上的多维宇宙猜想的提出者。 “曾经的星岸集团首席科学家林宇，还有程实语、程可这对父子，你要记住他们的名字。在以后的学习中你会反复读到的。” “好的，我记住了。”叶柯注意到，照片上似乎绝大部分都是国内科学家。 “第一代的核心们用天马行空的想像力和献身精神把星岸集团一下子带到了世界商业科研领域的最前沿。” 叶柯又开始看第二排的照片，前三张分别是叶嘉良、洛雄和方一明。 方一明继续介绍道：“第二代的核心定下的是更加务实的目标，科技的商业化商品化，以及维持一些领域的代差优势是我们现在最重要的目标。” “洛叔叔也是三巨头之一？” “你认识洛雄？” 叶柯的脑海中闪过的全是洛心悦，但他还是小心地回答道：“他给我颁过奖，他女儿洛心悦和我念的是同一所中学。” “还真是的，洛雄也给我颁了奖，现在竟然成了同事。”方一明笑了几声。 “方老师您怎么这么快就成为了主任？” “在你读高二的时候，我自荐参加了星岸集团的头脑风暴项目，那是一个人才选拔的特殊通道。当然，我获得了高票通过。然后呢，我为另一位主任，也就是叶嘉良的设计提了一堆改良意见，又在今年夏天很幸运的碰上了一次大事件和一次大事故，接着就在人事大变动中被提拔了。” 在叶柯为这一大段的信息兴奋又迷茫的时候，方一明为他推开了推开一扇通向巨大房间的门。 这间房间名叫资料室，它既是一间图书室，也是一间影音室，还是一间静思室。三大功能很明确地分在三块区域中。 值班秘书拿来一个文件夹还有一个盒子，方一明把它们递给了叶柯：“文件里都是你在正式工作前需要了解的资料目录，你有两周时间，随时可以来查询和掌握它们。盒子里是一副视频通讯眼镜，是你在家里参与会议时用的。记住，除了我送你的那本书，这里的一切你都不能带出去。电子的，纸质的不行，语言或是梦话也不行。” 介绍完后方一明摊开了双手：“你可以开始了，文件夹里有通行证和联系专车的方式。还有什么要问的？” 叶柯扫视了一阵这个应该蕴藏着无数秘密的房间，然后问道：“方老师，给我一个大方向吧，我们的研究或竞争目标。” “在我的顾问团队里，我最满意你提的这个问题。我们的研究目标是宇宙真相，近期的目标是时间。多看看资料，你一定会惊讶于星岸已经取得的成就。” “时间？是要把它变快或变慢吗？” “你一定没有好好看我送你的书吧。”方一明叹了一口气。 交代完这里的注意点后方老师就出去了，将叶柯一人留在了房间里。 图书区的书架很大很长，叶柯很快就发现了方老师送他的那本书，也从那本书的数量和位置了解了它的重要性，更体会到了其中内容对于星岸集团的意义。 叶柯决定回去要好好读一下这本书，同时也有点担心这几天让洛心悦一直捧着这本书是否符合保密要求。 来到影音区域，叶柯先播放了星岸集团的简介。浏览了关于科研部三位主任的介绍，以及三人不同的分工。 叶嘉良处在时间研究的实验前线，洛雄是研究人脑的专家，方一明负责对维度猜想进行推进和论证。 “这可完全不是一般商业公司所研究的内容。”叶柯忍不住赞叹道。 这时心中的一个疑问提醒了叶柯，那是关于洛心悦的事。于是他搜索了今年夏天的科研事件记录。 不久前的九月初，有一天异常繁忙。第一代对于时间的研究项目结束了，两位核心人员，林宇死亡，程可出走。刚起步的第二代实验在同一天的大停电中出现了重大事故，有实验参与者受伤。然后方一明就受到了紧急提拔。 尽管资料上没有明说，但受伤的人显然包括洛心悦。父亲是三巨头之一，女儿受伤独自休学疗伤。对于星岸集团和洛雄，叶柯心里顿时感受到一种难以言状的冰冷。 “我想回去陪她一起吃饭了。”泛起这个念头的叶柯自嘲似地笑出了声。这里以后只是工作的地方，哪怕是冷冰冰的也没有关系，自己心里和家里有一份温暖的记挂就够了。 赚到钱才有饭吃不是么？ 赶紧预计了之后两周前来消化资料的日程后，叶柯收好了通行证和眼镜准备离开。 他尝试拨打了接送专车的电话：“喂，请问是luka吗？” 结果传来的是一个女声：“不好意思，叶柯，您的权限还没有专职司机。送您回去的专车将于十五分钟后在楼下等您。” 好吧，好吧，这才是星岸集团。 乘坐另一位司机开的车回到知春花园大门下车后，叶柯朝着家的方向快步走去，却在门口看见了一个看上去只比自己大两三岁，却穿着成熟款式西装的男人站在门前。 那人见到叶柯走来，将他从上到下仔细打量一番后问道：“你就是叶柯？” 7，似我如你 对于面前这个西装男，叶柯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但就是说不上来。 “我是心悦的表哥，谢谢你这两天对她的照顾。”西装男主动向叶柯伸出手来与他握手，“我想之后还有几个月要麻烦你多费心。” 这些表述加上昨天还由洛心悦付了几千元的厨具费用，让叶柯觉得很不好意思：“应该的，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心悦表哥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带着谜之微笑说道：“我相信你。” 还没等叶柯细细品味这句话，洛心悦就下楼来了。看到她的眼神，叶柯明白她想和表哥说一会话，于是他向两人挥挥手先上了楼。 厨房里新买的东西都已经安装好了，洛心悦还用很多容器装着准备等一下晚饭要做的菜。 这真是极大提升了叶柯对晚饭的期待值。 来到阳台，想从冰箱里找点喝的。结果一开冰箱门扑面而来的都是各种蔬菜，这应该是足足一周的屯货。 每一抹新鲜，都不应该被打扰。 叶柯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关上冰箱门，坐回到桌子边重新读起方老师送的那本书来。 没过多久洛心悦就回来了，还带着一些药品、一台笔记本电脑和一叠现金。 “你表哥不和我们一起吃饭么？” 洛心悦摇了摇头，示意表哥已经离开。她收好钱和药品后，把电脑也放到了桌子上，和叶柯的电脑背靠着背，然后用笔记本写道：“以后我们可以线上聊天了，现在我先去做饭喽！” “好，要不要我帮忙？” 洛心悦摇摇头后写下“记得洗碗就行”六个字，转身去厨房忙碌了。 这给了叶柯时间抓紧看一会书。 书里讲述了在几年前高中生程可在头脑风暴项目中对于物理和生物方面的疯狂猜想。他没有场、弦方面的知识，却用最质朴的语言构思了宇宙中我们无法看到的维度，并用它们的奇特属性来解释量子力学、人脑思维以及时间问题。 这实在让叶柯觉得很夸张，学物理的大学生、研究生、教授专家居然只能为一个高中生的猜想去做论证。 叮叮叮的声音传来，那是盘子在碰撞，洛心悦要上菜了。幸亏书房的桌子够大，在叶柯简单拨弄后就形成了桌面上一头电脑，一头书本，中间仍有大面积放菜空间的格局。 洛心悦一共端来了八个菜，都是大盘子中间很精致的一点点，硬是把家常菜摆出了大餐的感觉来。数量确实不多，但两个人吃绰绰有余。 “太好看了，我第一次在家里看到这样摆盘的。” 洛心悦把一桌菜的最后部分，米饭和筷子调羹递给了叶柯，然后拿起笔记本写字问他要了聊天软件的账号。 于是，这顿晚饭变成了一种奇特的形式，两人的面前是一桌的菜和侧边的各一台电脑。吃了一会洛心悦就会用电脑打字求评价，叶柯看了文字后口述回答。 “真的好吃吗，我其实是第一次做。” “第一次做饭我猜到了，但那么好吃还是让我很意外的。”叶柯竖起了大姆指，逗笑了洛心悦。 “为什么会猜到我是第一次做饭？” “很多细节都透露了你是第一次过独立生活。尤其是买碗的时候，只顾收集好看的，完全不考虑收拾的难度，你肯定没有自己做饭洗碗过。” 洛心悦撅起了嘴，继续打字：“明明可以叠好的，是你们男生懒！” 在嘻笑中一顿饭吃完了，洛心悦帮着把所有的碗碟放进了水槽。叶柯也卷起袖子准备照着承诺来洗碗。但是一眼望去，才发现自己几乎要犯密集恐惧症了。 “你果然是第一次做饭，竟然可以把所有的碗碟和工具都用一遍。” 洛心悦似乎早就知道这个结果，微笑着把一个贴着纸条的不锈钢大篮子推到了叶柯边上。纸条上的字是“你只负责洗，洗完扔这里，我来整理”。 在这份关怀下，密集恐惧症暂时缓解了。 洗着碗的叶柯心想，这顿饭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头，可以期待以后的每一顿、很多很多顿。 洗完碗后，叶柯发现洛心悦又坐着在看那本书，于是他坐到对面准备聊一下这件事情。 “我今天去了星岸上海公司的科研部，看见这本书竟然在图书室里，好像属于不能外泄的资料。” 洛心悦作了一个像看穿叶柯心思似的笑容，然后放下书对着电脑打起字来：“你知道我爸爸是谁吧？” 叶柯点点头。 “我都参与爸爸的实验了，怎么会没看过这本书，我只是现在换成美术的视角重新读一遍，笨叶柯。” 这下叶柯尴尬了。 “叶柯，我大概知道你的工作性质了，就和我爸爸身边的助手差不多。让我帮你吧，你表现好点，收入高点，我们才能吃得好点。”换用电脑打字后，果然可以输入更多的文字而不会手酸了。 “你是要……帮我作弊？” “当然作不了弊，但是我可以帮你作初步审核和指导。” “这样就能提高收入吗？” “星岸集团的奖金可是很丰厚的哦！” 叶柯轻轻地把那本书抽过去翻到吃饭前的阅读进度：“就像做了开头这段猜想的高中生一样吗？” “他的猜想有很多问题，但是依然极大地启发了星岸集团的脑科学家林宇，这才有了星岸这几年的科研成就。你跟着方老师的任务其实就和他一样，大胆地猜想就行了！” 叶柯看完这段话其实是更加没有信心的，那是参加头脑风暴的人的疯狂猜想，自己完全没有头绪怎样去开展。 “叶柯，别再看这本书了，想想你高一时是怎么得奖的。” “我？”叶柯撑着头开始回忆那次比赛的细节，“方老师让我们想一下为什么宇宙膨胀速度可以超过光速。我以别人明显错误的猜想为基础，猜测宇宙膨胀时，空间不是向四周生长的，而是可以凭空生成的，在所有地方均匀生长出来，这样就形成了指数级的增长，迅速超过光速。” “没了？” “没了，就到这里。” “那你可以试着根据之后又新学的知识继续想下去了。” 叶柯看着洛心悦，发现那是一双既像小迷妹又像老师的眼睛，他尝试着根据那本书上多维宇宙的线索去继续猜想：“这就说明，在宇宙所处的更大的外部世界里，决不只是我们所能体会到的三维世界。是其它维度的影响、干预或者贡献，才支持了三维世界空间的产生，并实现超光速的膨胀。” “叶柯你真棒！写下来，发邮件给方老师吧。”洛心悦打完这句话向他鼓起掌来。 “洛心悦……这可是物理，你为什么懂得这么多？” 书房里完全安静了，两人互相凝视了很久，直到洛心悦咬了咬唇打字道：“你真的太久没有好好关心我了，我们本来就应该很像的！” 8，两个爸爸的过去 周末的申城大学校园里人依然不少，但是仍不失为散步晒太阳的好去处。 叶柯带着洛心悦参观了校园，赏了树，观了鱼，又让她偷瞄了比女厕小得多的男厕。最后两人一起坐在了图书馆前的台阶上，享受舒适的秋日午后。 在帮助洛心悦找了一个语音阅读的手机应用并安装后，终于可以打字后让手机替她念出声来。 “为什么你们学校的女厕那么大？”一个浑厚的男声传来，把两人都笑得前俯后仰的。 “为什么你们学校的女厕那么大？”这次是一个萝莉女声，总算接近了洛心悦的身份。但是声音过于响亮，引来很多路过学生的目光，想起这个问题的内容，让她羞得捂住了脸。 叶柯在笑过之后严肃地回答了这个问题：“据说这是原来的老校长要求的，按照相同的工位数来确定男女生厕所尺寸，而不是简单地造得一样大，所以在这里很少看到女厕所需要排队。” “智慧！”萝莉女声给出了精辟的评论。 天空中的云，吸引了洛心悦的目光。在今天的阳光下，一朵朵云都散发着金属色的闪光，特别好看。 “叶柯，还记得上次我们像这样一起坐着是什么时候吗？”她没有用语音念出来，而是直接将手机上打的字拿给叶柯看。 “我记得，五年级的时候。在研究所的门口，也是像这里一样长长的台阶。” 回想当时，同样的一个晴朗日子，两人坐在某一处研究所门外的台阶上，等待两个父亲开完会议。 那时候的叶柯和洛心悦可以天真地把天上的云一朵一朵数过来，根据云的形状把它们想像成各种动物。 但是到了最后，叶柯是被怒气冲冲出来的爸爸拉走的，都没有来得及和洛心悦说再见。 “你不知道那天我们两个的爸爸之间发生了什么吗？”洛心悦又把手机上打的字给叶柯看。 叶柯摇了摇头，他真的不知道。只记得从那天以后，原本很亲密的两家忽然就不来往了。 “我们两个爸爸吵了一架，然后我爸爸就离开研究所去了星岸集团。” “他们……是为什么吵的？” 洛心悦看着叶柯的眼睛，确认他真的不知道后又打起字来：“他们本来是最好的搭档，但是那一年我爸爸的学长林宇伯伯邀请他去参与星岸的人类克隆实验项目。其实当时也邀请叶叔叔的，但是他愤怒地拒绝了，他不能接受克隆人类。” “确实，我爸爸特别保守。他也说过洛叔叔过于激进了。” “但是我和我妈妈全力支持他哦，他一定是为了造福更多的人。” “虽然我不知道那次吵架的原因，但是我知道后来发生过一件事情，才让他们彻底不相往来。” 这次轮换洛心悦充满疑问了。 叶柯叹了口气看着远方，继续说道：“到我们念预备班的时候，研究所所属的集团老板在登山时候意外坠亡，然后整个集团被星岸收购了。大家都说，是星岸集团派人做的。” 洛心悦摇了摇头，不知道表达的是她不知情还是她不相信。也像叶柯一样叹了口气后她在手机上打道：“还是小时候好。” 叶柯点着头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有着相似职业的爸爸，是你说的我们本来就应该很像的原因吗？” 这一次洛心悦做了一个正在看着傻瓜的眼神，偷笑了好一阵，才打字回答：“你从小就聪明，学什么都很快，我爸爸希望我和你学一样的东西。” 回想起来，洛心悦现在的大学专业—绘画，确实是自己曾经学过几年的；就连她高中在校庆时表演的钢琴，也在自己小学时痛苦地学过三四年。 “我们真的……学过很多一样的东西是吗？” “你在课外学过的东西我都学过，只是都比你晚一年开始。那时候叶叔叔会把你第一年学的过程中的经验教训告诉我爸爸。” “我觉得，其它的都是经验，只有钢琴是教训。” 终于又能两个人一起笑了。 “叶柯，你在这里呀！” 那是张文虎的声音。叶柯抬头看去，是张文虎和周晓丹一起从图书馆走了出来。 “叶柯，这是你妹妹来看你吗？”周晓丹好奇地问道。 这个问题让叶柯觉得很奇怪：“她是我以前的同学，叫洛心悦，不是我妹妹。” 周晓丹眨着眼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但还是很快想起来要打招呼：“你好，我是周晓丹，这是我男朋友张文虎，很高兴认识你！” 洛心悦有点怯怯地和两人握了手。叶柯明白她的尴尬，忙解释道：“她这几天嗓子不太好，医生给她用了药，不让她说话。” “真可怜，这么漂亮的小妹妹不让说话。” “说了不是小妹妹，是我们一届的。”叶柯又一次去纠正周晓丹，这回终于让她感到不好意思不再说了。 “对了叶柯，”张文虎忙从书包里翻出一个薄薄的礼物包装来交给他，“昨天你一下课就跑了，这是二班那个何田田要送给你明天生日的礼物。” 周晓丹瞧了瞧洛心悦，似乎觉得张文虎给得很不是时候，赶紧说要买东西拖着他先走了。 叶柯拿着礼物和洛心悦一起重新坐了下来，而洛心悦已经打好了字：“不打开看看吗？” “那我打开了。”叶柯拆开礼物包装，那是一本非常精致的相册，封面的材质像玻璃一样，嵌着一幅莲花池的金属画。 打开相册，里面只放了一张照片，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开朗女生长发飘飘的照片。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洛心悦又已经打好了字，扬着眉亮给叶柯看。 “唉，我半年前就已经跟她说清楚了，没想到她还送我这个。” “她很好看啊。” “好看的女孩子很多，并不是好看就一定有感觉的。”叶柯托着相册一脸尴尬的样子。 “真的不喜欢？” 叶柯严肃地点点头：“我并不讨厌她，只是觉得不是可以谈恋爱的类型。” “为什么？” “她大一就经常来找我，但是那个时候我特别不喜欢校园恋爱的感觉。也许是时机不对，也许是我心里有一个不同于她这样类型的女朋友标准。” “那就在下一个节日或者她生日，挑个贵一点的相架把照片送回去，这样比较委婉。” 叶柯做了个ok的手势后收起了相册，但是这个小风波让两人无法继续之前的话题了。 在偷偷瞄向洛心悦的时候，他注意到了一件事：“洛心悦，你好像又循环了一遍衣服的款式，你是不是只带了两套衣服来？” 洛心悦这次用的是很慢的速度打的字：“其实我来的时候弄丢一个箱子。” “那……明天，我带你去买衣服吧！” 9，经历过生死一线 现在的公交车都是空调车，难得在后半段有两排座位边的窗户是可以打开的。十月中旬的天气，本来车上的空调就不使用，洛心悦靠在一扇开着的车窗边，随着车辆行驶惬意地吹着秋风。 “洛心悦，你是有多久没坐公交车了，竟然可以坐得这么开心。” 洛心悦还真的掰着手指数了起来，一，二，三，四…… “别再数了，我知道星岸集团的福利有多好了。” 她无奈地摇摇头，摸出手机打出一行字：“我骑自行车！” 自行车？这对于叶柯来说，是已经告别了一年多的东西。申城大学的校园很大，很多同学都使用自行车，叶柯却因为喜欢慢步的感觉，一直没有去购置一辆。 回想中学时期，自行车曾经也是叶柯每天的出行工具。就和身边同学一样，每天骑车上学放学，还经常骑着去看海。 “叶柯，你是在回忆小时候在海边骑自行车的场景吗？” “这你都能猜到？” 洛心悦胜利般地笑了，继续打字道：“下周末，一起回海边看看吧？” “好远，单程就要两三个小时……”看见洛心悦慢慢皱起了眉头，叶柯赶紧改了口：“去还是应该去的，趁着天还不冷，可以抓紧再吹一下海风。” “叶柯，你能在晴朗的周末都陪我出来吗，我要去上海很多的地方。” “洛心悦呀，你才离开上海一年好吧，这就小别胜新婚，都想复习一遍了？” 洛心悦是如此认真地点着头，让叶柯无力吐槽：“行了，我答应你！” “其实，你在星岸的顾问工作，窝在家里是不会有灵感的，要多带着我出来玩。” “是么……”此时叶柯心里应该是在赞叹洛心悦编出这个理由的水平。 公交车很快到了终点站，车站的附近就有一个巨大的商场，很多知名品牌的广告都列在外墙上。 洛心悦在门口有点纠结的样子，站了好一阵都不愿意进门。 “怎么了洛心悦？” 洛心悦赶紧打了些字问叶柯：“你要在这里给我买衣服？” “对啊，你都买了那么贵的厨房电器了，不给你买点好衣服我会过意不去。” 听到这句话的洛心悦笑得特别甜，几乎做了要捏叶柯脸的动作，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叶柯，我记得有条路叫cheaproad，据说也很挑得出衣服的。” “哎，你才去杭州一年，真的就完全不像个上海人了，你说的七浦路服装批发市场不就在这附近嘛。” 洛心悦拉了拉叶柯的衣服袖子，于是两人朝着七浦路的方向走去。 周末的七浦路都是人，但人潮也增加了逛街的乐趣。洛心悦挑了一栋楼，拉着叶柯的衣袖挤开人流冲了进去。 起先是近期初秋的衣服，然后是冬季的一些储备。各式的上衣、裙子、牛仔裤洛心悦试了一身又一身，在各家的更衣室进进出出。有时候一身粉嫩得像穿越回了小学或初中，有时候又蕾丝又薄纱让叶柯看得想流鼻血。 这里本来就是各地方言混杂的场所，洛心悦不能说话竟然毫无影响。每次试穿完自己满意的一套，就投给叶柯一个询问的眼神，如果叶柯也点了头，她就会用手机的计算器功能去和老板谈价格。等价格谈妥，再勾一勾手指，叶柯就乖乖地来付钱了。 心里简单统计了一下，洛心悦虽然买了十来身，但总价确实不贵，就连叶柯也忍不住要赞叹一下cheaproad的性价比。 到了这里，当然不止买衣服，附近的美食也是洛心悦决不允许错过的。从锅贴、馄饨到各种烧烤，愣是给购物的一天增加了美食探索项目。 现在除了十几个购物袋，叶柯还要替洛心悦拿着饮料和炸里脊肉、烤鱿鱼：“洛心悦，你真的是不怕吃胖。” 不停嘴啃着里脊肉的洛心悦，腾出了一只手拿手机打字：“哪有这么容易胖！” “再来两次一定会胖的，你得控制一下。” 这次因为着急，她是把整串里脊肉叼着，用双手打的字：“但是你已经答应了每周末带我出来，不许耍赖！” “我不赖，一定带你出来。大不了以后多去没有东西吃的地方。” 洛心悦大力地摇起头表示反对，这把本来已经为双手大量负重觉得疲累的叶柯逗笑了：“放心吧，上海还真找不到地方是没东西吃的。” 收到这个回答的洛心悦点着头竖起了大姆指。 在吃完晚饭天完全变黑之后，几乎累趴的两人和一堆购物袋才一起爬回了家的二楼。 趁着叶柯在桌子边上休息，洛心悦从冰箱里端出个蛋糕来。那是个小小的提拉米苏蛋糕，上面只插了一根蜡烛。 “洛心悦，你什么时候买的。” 似乎为了体现生日的庄重，洛心悦重新拿出了笔记本和笔，坐到叶柯身边写道：“昨天听你同学说你今天生日，我一早趁你没醒就买了。” “那为什么是一根蜡烛呢？” “因为这是我第一次陪你过生日。” 看着洛心悦的眼睛，叶柯觉得收到了一个让他无比满意的答案。就像当年秦始皇的美好愿望一样，二世，三世，世世不息。可是秦始皇到底传了几代呢？ 这时洛心悦点起蜡烛，示意叶柯应该许愿了。 看着烛光中唯一在生日里陪伴自己的洛心悦，今年的愿望一定会是与她相关的。 闭上眼，想一想，太贪心的就算了，只希望……洛心悦不要再受伤了。 睁开眼，吹灭蜡烛，叶柯突然有了一点对礼物的期望。只见洛心悦神秘地笑着，似乎就是在等待叶柯露出求礼物的表情。 其实礼物早就藏在书堆中，洛心悦轻轻抽了出来，那是一本速写本。 叶柯接了过来，轻轻地打开。第一页是洛心悦的一幅自画像，用很简单的几笔画出了她的柔美；第二页画的则是叶柯睡着时的样子，闭着眼，憨憨的。 “你怎么会看到我睡觉样子的？” 洛心悦在笔记本上写道：“你睡得像猪一样，每天我早起你都不知道。” 对着自己酣睡样子的画像，叶柯欣赏了很久，想象洛心悦趁他未醒时仔细观察他睡相的样子，那真是用心画的。他用很真诚的语气对她说道：“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 洛心悦笑了笑，一笔一画地用力地写着：“也谢谢你，叶柯，让我不用住那个脏房子。还要谢谢你，这几天让我体验了很多梦想中的美好生活。” 从洛心悦对各种感官的贪婪体验，到她买各种不同的碗、试穿数不清的衣服，叶柯有点惶恐地觉得她所受的绝不是小伤，绝不仅仅是弄坏了声带。 那是经历过生死一线才有的表现。 叶柯合上了速写本，对着洛心悦说道：“我知道我说过不会再问你关于受伤的事。但是我要告诉你，我会照顾好你的。我们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要一起去体验！” 10，关于星岸，慢慢揭开 “luka，上午好！” 被叶柯一下子就准确地喊出名字，让司机小哥非常开心：“哈哈哈，我以后都会很期待被派来接送你的。” 上了车，汽车开动，叶柯这次熟练地找瓶饮料喝了两口。这时候手机响起，是妈妈发来的视频通话。 “叶柯生日快乐！！”那是爸爸妈妈一起在画面里送来的祝福。 “爸爸妈妈，生日是昨天吧？” “我们才忙完，而且这里的时间还是你生日呢。” “现在你们在哪里？” “巴尔的摩，知道这是哪里不？” “大概知道。” 爸爸似乎发现了什么：“叶柯，你坐的是什么豪车吗？” “是的，爸爸，我刚开始做一份兼职，现在是去学习相关资料。”叶柯犹豫着，怎么样去提起星岸这个可能让爸爸不悦的名字。 “我知道了，你们方老师联系过我。星岸集团嘛，以前的事我后来都搞清楚了。叶柯，星岸是一个物理系学生发挥特长的好地方。” “我还以为你会反对的，所以一开始只是想着赚点零花钱。” “既然做了当然就要做好它。记住了，就算科学是把刀，用来伤人还是救人看的还是谁来使用，保持住你善良的心。” 妈妈赶紧也插话进来：“学业也要抓紧！我们给你打了些钱，你去给自己挑选一下家具，记得尽量买展示品，没有气味。” “好的。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要等过年时候了，你照顾好自己，别忘了添衣服。” 结束了通话，叶柯既欣喜于爸爸不反对他在星岸工作，又为可以继续帮洛心悦保守秘密而开心。 “小叶。”luka突然喊了他一声。 “恩，怎么了？” “你和爸妈交谈的方式和内容，让我想起来一个人。” “是谁啊？” “你们科研部还贴着他照片呐，第一排第三张的程可。当然，你比他帅满多的。” 这话让叶柯既害羞又尴尬地笑了。 “你们有着很相似的气质，我觉得你也能达到他的成就。” 叶柯已经想起那人是谁了，就是那本书上对多维度世界做出大胆猜想的高中生。原来luka还为他当过司机，这个评价算是极大的鼓励了，但是，自己真的也能达到他的成就吗？ “叶柯，程可和星岸其实年轻的领导可不一样，他真正是全家献身于科学事业的。” luka的这句话让叶柯不知道如何接下去。献身，还是对科学有着怎么样的热爱？痴迷？或是不得已。 今天到达科研部楼层后，叶柯用自己的通行证刷开了门。在去学习资料前，他特意在走廊上停了一阵，又看了那两排照片。这次他很重视地在心里念着那些名字。第一排靠前的林宇，程实语，程可，林毅行。对了，程可就是那个高中生，尽管不戴眼镜，但确实不如自己帅，然后再看第二排照片…… 星岸集团是一个国内科学家能够大展宏图的地方，直到第二排第五位才出现了第一张外国面孔，gocha，中文名高家，大胡子的外籍专家。紧随其后的第二排第六位，竟然看到了洛心悦的表哥！ 叶柯很确定没有看错，那就是洛心悦的表哥，他的名字是陈孝可。 相比于吸收资料，叶柯觉得今天有太多疑问需要先解决一下。 首先是爸爸妈妈工作的公司，名字叫冰越集团，在星岸集团的资料库中搜索后，竟然出现了几千条结果。 加上坠亡这个词语后，真的有找到相关的信息。那是已经撤销的一个部门，叫作商业情报部，当时的部长策划了那起事故，就为了把冰越集团兼并进来。但是在上个月他已经被捕并认罪。 再查看爸爸妈妈所在公司的当前状态，是为星岸集团提供医疗设备的子公司，涉及的产品很多，有自研的也有进口的。 叶柯心想着，爸爸应该也是知道了当年的案子告破，才解开了心结，允许自己在星岸工作。 接着叶柯又查询了洛心悦的表哥陈孝可。他可以说是三巨头中叶嘉良的得力助手，负责的内容竟然是克隆体监管。 “这是个什么奇怪岗位。”叶柯忍不住笑着评论了一句。 最后要查询的就是洛心悦的事故。洛心悦的名字没有任何记录，叶柯只能试着查询事故那天的日期。 9月2日，那个日期的有无数的事件记录，但是有一张照片吸引住了叶柯。 那是一个像一小截龙卷风一样的东西，闪着光飘荡在一间很大的办公室内。 “小朋友，你的进度很快，竟然已经在看漩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外国人用奇怪的中文在身后说了这么句话。 叶柯赶紧转头看去，是那个叫高家的外国专家正在把一些书放回书架。 “不好意思，高先生。我没注意到你进来。” 高大的高家走到坐在电脑前的叶柯身边，显得更加高大了：“小朋友，我的格鲁吉亚语姓氏是高家，不姓高。” 叶柯赶紧也站了起来表示礼貌：“不好意思，高家先生。” 高家拿起叶柯的通行证看了一下：“我知道你，叶柯，方一明新组建顾问团里的。” “刚才，您把那个东西称为漩涡？” “小朋友，抓紧学，后面有趣的内容多得很。别让我觉得我高估你了。”高家拍了拍叶柯的肩膀离开了房间，但是他已经让叶柯充满了好奇。 确认房间里没有别人后，叶柯搜索了一下高家的资料。 格鲁吉亚噬菌体专家，将噬菌体与纳米机器人相结合，噬菌体智能医疗的方案提出者。 “噬菌体和纳米机器人？”叶柯这才明白今天撞见的这个高大老外是一个多么厉害的人物。 解决掉大部分的疑问后，叶柯继续学习起基础的内容来。一方面为了成功在星岸集团立足，多赚点钱，另一方面为了能揭开洛心悦受伤的真相，看能不能为她做些什么。 基础内容仍然是巨量的，而且文字、数据、照片、视频种类繁多多到让人不知道如何切入。 这时候叶柯想起了luka的话，既然我像那个人，那就看看他当年是怎么展开猜想的，说不定能找到灵感。 于是叶柯查找了高中生程可在头脑风暴中的录像，然后戴上耳机静静地看了起来。 在刚刚看完的时候，手机响了一下，是洛心悦发来的消息：“叶柯，有几个你的同学，带了些菜来找你。我现在准备做饭了，你能快点回来吗？” 看着手机的叶柯自言自语起来：“不是吧，这就找到我家了。” 11，女生的私语 走进知春花园的时候，叶柯给洛心悦发了一条短信告诉她自己马上就到。结果在自己家的楼梯上，看到的是她穿着做饭用的围裙投来的求助眼神。 那分明是一只无助的小猫。 “是不是我再不回来你就快搞不定了？” 洛心悦点点头。 “让我看看吧。” 叶柯上楼走到书房门口，只见大桌子上的电脑和书籍都被清走了。现在满满一桌都是菜，有外面打包的菜，也有洛心悦风格的菜，还有一些其它人做的风格。只见张文虎和周晓丹坐在远端已经吃了起来，竟然还开了些啤酒。 “你们两个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张文虎已经喝得脸都红了，是稍微清醒一点的周晓丹替他作了回答：“昨天何田田就拿着你的照片找这里的小店老板问到你住址了，结果等到天黑你都没回来。” “我出去买东西了，很晚才回的。” “所以呀，今天她拖着我们来给你补过生日，结果正好撞见你家小美女在买菜。” 不是吧，难道不止他们两个？ “你们是和何田田一起来的？” “让一下，让一下。” 何田田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穿着吊带裙的她看上去要比洛心悦成熟不少。见她手里正端着一大碗汤，叶柯忙闪到了一边让出通道来。 上完汤后，菜都齐全了。何田田像女主人一样招呼叶柯和洛心悦坐下吃饭，她自己先在这一边靠左的位子坐下，留下了右手边两把椅子。 本来叶柯是想坐最右边的，却被洛心悦推到了中间，于是就成了被两个女生夹在中间的尴尬布局。 “叶柯，生日快乐！”何田田给自己的杯子倒满啤酒，又给叶柯的也倒上了。洛心悦怕被倒酒，赶紧先在自己杯子里装上了可乐。 既坐之则吃之吧。 和左右两位碰了杯后，叶柯喝了一口啤酒开始自顾自吃起饭菜来。 看着他吃饭的样子，何田田突然说道：“叶柯，我好像知道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了。” “恩？”叶柯并没有停下筷子。 “你不喜欢校园恋情，你喜欢的是居家型女朋友，能给你做饭的。” 这句话让叶柯和洛心悦差点双双喷出饭来。 “你知道哪几个菜是我做的吗？” “我知道，当然知道，挺好吃的。”话虽然这么说，但叶柯分明夹的都是洛心悦做的菜，直到他夹了咖喱虾。 何田田像抓现行犯一样盯着刚把虾放进嘴里的叶柯：“不好意思，这个咖喱虾就是我做的，我故意学小美女那样摆的盘。” 其实叶柯并没有到要和她划清界线的程度，所以停顿一下后还是吃了下去。对面的张文虎和周晓丹都已经一脸喝糊涂的样子马上就快不省人事，一旁的洛心悦则是低着头吃饭不敢加入进他俩的对话。 何田田又看了吃饭中的叶柯一阵，似乎是咬了几下唇：“叶柯，本来我昨天过来找你是想骂你的。我知道你很理性，不想为你觉得不适合的事浪费时间。我就是想着要来骂你一通，为什么连试一下的胆子都没有。” 这时候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其实让叶柯很为难。即使他觉得自己喜欢的是洛心悦，也没有办法直说。而且在何田田如此主动的告白下，任何回答都很容易让她或者让洛心悦产生误会。 这份为难让叶柯眨着眼睛停下了手。 在大家一起沉默了几秒后，何田田深深地呼吸了一下，越过叶柯对着洛心悦说道：“小美女，我们多尝尝对方做的菜，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洛心悦点点头，把靠近她这边她自己做的菜夹了一些给何田田；何田田也夹还了一些她的作品给洛心悦，还一再赞尝着洛心悦的手艺。 就这样，两个女生把叶柯夹在中间完成了这顿晚饭。 “叶柯，你和小美女一起送我回寝室吧。”吃完饭的何田田站了起来。叶柯这时才看清楚，她分明是精心打扮过的，不仅化了点妆，吊带裙和皮鞋也都用心地搭配过。 “好看么？”话虽然问了出来，但是何田田完全没等叶柯回答就拉着洛心悦下楼了。洛心悦一边走一边慌张地解下围裙挂在楼梯扶手上。 张文虎和周晓丹竟然已经靠在一起睡着了。叶柯无奈地摇摇头，扔下他们两个跟下了楼。 前往申城大学女宿舍区的路虽说不算远，但是走走也要二十来分钟。何田田拉着洛心悦的手走在前面，把叶柯一个人甩在几米远的身后。 两个女生都穿着连衣裙，但完全是两个类型。叶柯突然有些明白为什么周晓丹会猜洛心悦是自己妹妹了。这种差异，绝不仅仅是因为何田田的裙子更性感，或是她比洛心悦更高一些。与何田田相比，洛心悦真的像个高一高二的中学生，也许是因为自己和她认识太久才一直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何田田一边走着，一边低声和洛心悦说着些什么，既没带手机又没带纸笔的洛心悦只能用点头或摇头来回答。 终于到了女生宿舍楼下，何田田摸出手机交给了洛心悦，应该是为了留她的联系方式。接着，她又做了一个让叶柯目瞪口呆的动作，她竟然拥抱了洛心悦，抱得很深很久，还跟她耳语了不少话。 说完了悄悄话，何田田看向几米开外的叶柯，朝他笑了笑，挥挥手，然后径自上楼去了。 洛心悦走回到叶柯面前，拉了拉他的衣角。叶柯点了点头，带着她往家走去。 其实叶柯很想知道她们刚才都说了些什么，但是空手而来了洛心悦明显现在是无法表达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慢慢地走着，直到洛心悦忽然停住脚步缩了一下脖子。 “怎么了，洛心悦？” 话还没有问完叶柯就明白了，因为他的脖子里也冰凉了一下。两人对视着笑了，原来是开始下雨了。 这一次，不用靠抢她的书包。叶柯直接拉起洛心悦的手，拉着她一起向家的方向奔去。 12，自己的头脑风暴 跑到家的时候叶柯和洛心悦都湿透了，两人停在一楼喘着粗气，但是洛心悦很明显一边喘一边在笑。 叶柯心想着，这么开心，这一定也是她事故后第一次淋雨，甚至是第一次奔跑。 “你快去热个热水澡，别着凉了。” 洛心悦点点头，双手抱在胸前跑上三楼去了。 走回二楼的叶柯，先回卧室换了身衣服，擦干净了眼镜，接着就去书房看了看张文虎和周晓丹的情况。 这两人竟然早就醒了，已经在继续吃着菜。 “虎视丹丹，你们刚才不会是装睡吧？” 虎视丹丹是两人组合的名称，其中的周晓丹一边夹着菜一边笑着说：“文虎是真睡着了，我是看你夹在两个美女中间尴尬，干脆就装睡看戏了。” “你们还真是做得出。” 叶柯自顾着开始收拾起已经空掉的盘子和碗。 “我说叶柯，”张文虎把脑袋探了过来低声问着：“你金屋藏娇的小美女，我看不仅仅是吃了药不能说话吧？” 这几个人都已经找到门了，以后免不了要常见面，肯定是瞒不住的。 “她是受了伤，不能说话。你们知道就行了，以后可别提啊！” 丹丹赶紧拍拍张文虎的肩膀：“我就说吧，叶柯决不是那种抓个小美女毒哑了养在家里的人。” 如果现在把叶柯画成漫画像的话，他额头上一定都是竖线。 “你们吃完了没，吃完快回寝室去。” 张文虎假模假样看看阳台窗外：“这么大的雨，我还喝醉了，回去多危险呀。今天就睡你这里了。” “别别别，我里没地方给你们两个睡。” 周晓丹瞄了瞄卧室方向：“你和小美女不是只有一间卧室吧？” “别瞎想啊。她是我的租客，三楼租给她了，我住二楼。还有她叫洛心悦，别老是小美女小美女的，人家不小。” “那我和你家心悦睡三楼。”周晓丹欢天喜地地向三楼跑去，还心悦心悦地叫着洛心悦的名字。 “那……我也洗澡睡觉去了。”张文虎觉得再多说叶柯就要变脸了，赶紧向二楼的浴室溜去。 被扔下的叶柯一面苦笑着回想那个抓小美女毒哑的笑话，一面继续把桌子上的餐具收拾好，端到厨房里洗了起来。 洗碗的水声哗哗的，也不知道张文虎弄干净睡觉了没。 这时候换好衣服还吹干了头发的洛心悦进了厨房，比划着告诉叶柯周晓丹已经睡觉了，接着就帮忙一起处理那些脏碗。 两个人配合，果然效率高了不少。在抹干净桌子后，叶柯坐了下来休息。 洛心悦拿着笔和笔记本坐到了他对面，写了一句：“今天在星岸有什么收获吗？” 这行字硬生生把叶柯从关于两个女生的思绪里扯了出来。 “方老师带着包括我在内顾问团队，要做的事情应该就是大胆猜想未知的领域，其它部门会根据这些猜想尝试推动科研的进步。” 洛心悦点点头。 “就像美国科技巨头有个团队专门研究当前看来无用的技术作为储备一样。星岸原本可能只是想在技术上实现一些突破，结果被那个叫程可的高中生一下子推动基础科学研究了。我看了程可在头脑风暴里的录像，为什么是在小黑屋里做的猜想？” 洛心悦回想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后写道：“好像说是为了逼出选手的极限，但是也有人不习惯，直接就崩溃了。” “那个程可第一场就崩了，第二场他要求彻底关灯在全黑环境里完成了多维宇宙模型猜想。” 叶柯的这段话似乎让洛心悦开始激动起来，她忙着写道：“你得到什么启发了吗？” “全黑的环境很有意思，引起思考的第一个问题很重要，全黑的环境也很重要。” 只见洛心悦站起身，关掉了所有的灯，让房间完全黑了下来。又一边坐回叶柯对面一边拿出手机打起字来。 这时传出了阅读软件里的萝莉女声：“我们聊聊时间吧。” 房间里只剩下被手机屏幕微光照着的洛心悦脸庞。 “这是我们自己的头脑风暴么，我来试一下。” 深深呼吸几下后，叶柯也开始了自己的猜想：“时间，作为一个维度来考虑的话是最可怕的维度，它只往一个方向流动。曾经有科幻小说说宇宙初生时期有多个时间维度，其实这个说法很可怕。” 可以看到微光中洛心悦的表情布满了疑问，叶柯继续说道：“如果时间都不绝对了，那我们研究宇宙演化以及宇宙之外还有什么就毫无意义了。 “时间是宇宙的一把尺子，它度量和见证着我们的宇宙甚至还包括其它很多宇宙的演化。然后，在同一把尺子的度量下，具有同样诞生初值的宇宙就是平行宇宙。” “我们可以做一个有趣的想像。平行宇宙之间是有时间差的，我们可以把信息留给下一个平行宇宙，形成一种穿越的效果。但是如果贪心地想在单一宇宙内进行时空旅行，那就是刻舟求剑的空想了。” 看到洛心悦在淡淡光照下张着嘴发呆的样子，叶柯忍不住有点想笑：“怎么了洛心悦，我是不是说偏了？” 洛心悦起身开了灯，这次坐到的是叶柯身边，她拿回笔记本写道：“我觉得你说的很对。我帮你录音了，你等下记得用电脑打字记下来，发给方老师。” “好的。这也证明了我的另一个猜想。”看着洛心悦疑惑的表情，叶柯笑着说，“证明你不是在事故里变小了，而是本来就长得嫩。” 洛心悦皱着眉往叶柯的胸前捶了两拳，又坐回到桌子的另一边去了。 在房间的角落里翻了一阵，叶柯找到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放到桌上打开。上一封的邮件方老师依然没有回复，看来上次的猜想价值不大。 洛心悦用手机播放起刚才的录音来。就在叶柯要开始打字的时候，进来了一条短信。 看完短信的洛心悦眨着眼，像是偷偷笑了一下，然后举起手机给叶柯看，短信是何田田发来的：“洛心悦，明天一二节是电磁学大课，一起来上课吧，给你看看叶柯上课时候的傻样。” 13，转正的日子 可能是因为不再住校之后的独睡太过舒适了，难得和张文虎合睡一晚就让叶柯特别不自在。今天天才刚亮他就醒了，借着雨后早晨的阳光，坐在床头看起书来。 没过多久，从楼上传来急促响亮的啊喔喔叫声，那是惨叫鸡声音，是洛心悦在召唤。 叶柯扔下书跳了起来向三楼奔去：“洛心悦，你在叫我吗？” 因为心想着还有一个周晓丹在屋里，叶柯停在了卧室门口。这时身边的卫生间门被人重重地关上了。在关门的一瞬间，叶柯隐约感觉到那是正在换衣服的洛心悦。 “叶柯？你怎么上来了。”周晓丹从卧室走出来问道，她拿在手里捏着玩的，正是那只惨叫鸡。 应该是想起刚才重重的关门声，再加上叶柯涨红的脸，她似乎明白发生了什么：“这只鸡是心悦用来喊你的工具吧？” 说完之后周晓丹就大笑了起来，直到穿好衣服的洛心悦从卫生间走出来，抓过惨叫鸡回到卧室。 叶柯对着既骂不得也打不得的周晓丹，无奈地摇了摇头，返回二楼去了。 “起来了，头两节有课的。”用脚踢醒张文虎应该是当前叶柯最快意的报复方式。 而且光是自己快意还不够，叶柯拿出手机拍下了自己的脚在张文虎脸上轻轻踹动的短视频，并配上文字发给洛心悦：“丹丹乱玩那只惨叫鸡的代价就是她等下要亲的地方有我的脚香。” 终于弄醒了这个沉睡的人，在他和周晓丹一起挤进二楼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换了一身卫衣和牛仔裤的洛心悦背着书包也下到二楼来了。 看来她今天真的准备要去上课。 只见洛心悦偷瞄了一眼卫生间，又向叶柯做了一个双手捂住脸的动作。 叶柯没有看懂，摇了摇头。于是洛心悦发给他一条短信：“丹丹的男朋友洗脸了，她亲不到你的脚香。” 这句话让两人一起不出声地笑了起来。 四个人一起出门上学的阵容庞大了很多，有了爱说爱叫的周晓丹，一路上又是笑又是闹，很快就到了教室。 “心悦！”那是何田田在挥着手大声喊着洛心悦的名字。 四人走了过去。原来何田田早已经在阶梯教室边上的区域抢好了座位，叶柯、张文虎和周晓丹坐在前排，她自己和洛心悦坐在虎视丹丹的后方，也就是叶柯的侧后方。 这果然就是来看叶柯上课时候傻样的。 随着铃声响起，开始上课了，叶柯一直能感觉到来自身后的注视，但是向洛心悦和何田田看去时，两人又不与他做任何交流。 这是让叶柯特别不自然的两节课。按照量子力学的不确定性原理，叶柯的细微动作本应是不确定的。但是现在他一直在被观察，就像一只苍蝇不断被拍死在玻璃上，就为了确定他的飞行状态。 在扭动中熬完两节课的叶柯一下课就转过头问何田田：“我可以带她回去了吗？” 何田田用右手撑着头，微笑着对叶柯说：“果然需要带着心悦你才愿意和我说话。” 叶柯苦笑一下没有回答，然后向洛心悦示意了一下带着她走出了教室。 洛心悦一边跟着叶柯在校园里走着，一边发了条信息问他：“你真的从来不和她说话吗？” “一开始也是有话题可以聊的，但是后来她想改变关系了。我觉得我想像不出和她长期生活、结婚生子的样子，所以拒绝了。但是她不依不饶，我又不擅长表达，就只有用完全不搭理她这个方法，希望她快点死心。” 信息又来了：“真残忍。” 叶柯看着洛心悦叹了口气：“我只能做到这样了，不能害了人家。” “就是太冷冰冰了。我怎么没觉得你不会表达，你和我沟通得很好呀。” 其实叶柯差点脱口而出青梅竹马或者两小无猜，但最终还是窃笑着忍了回去。 “那不一样，我和你都认识这么久了。而且，我对你说的很多话是在补上之前七年没说的，” 洛心悦扬起了眉毛又发来一条信息：“那可有得补了。” 很快手机又响了，这次却不是洛心悦发来的。那是方一明的信息：“叶柯，下课了给我电话。” 叶柯马上打了过去。 “喂，方老师？” “叶柯！你的邮件我收到了。”方一明的声音听上去很兴奋，“每个顾问的猜想都会分发给对应领域的专家进行评估。” “然后呢，方老师？” “然后？你可真没自信。恭喜你转正了，只用了四天。” 叶柯向洛心悦比了一个v字型手势，又继续和方一明通话：“那，方老师，我是不是马上有钱拿了？” “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掉钱眼里去了。你没有生活费的话我可以借你，发薪日还有10天。” “谢谢方老师，我生活费还够用。” “那就好，今天晚饭后我派车来接你，叶嘉良主任晚上要见你。” “三巨头之一的叶嘉良主任要见我？” “他可是特地从杭州赶到上海去见你的，你穿的得体一点，别给我丢脸。” “好的我知道了。” 挂掉了电话，只见洛心悦已经在手机上打好了要问他的话：“今天晚上叶嘉良要见你？是昨天的猜想受到重视了？” “有可能是吧。方老师通知我说我已经转正了。他还要我晚上穿的得体一点。” 洛心悦看上去也为叶柯的转正非常高兴，她迅速地打着字：“你有西装吗？” “没有西装……” “那你下一节课是几点？” “下午一点的高数课。” 于是洛心悦扯着叶柯的袖子向校门大步走去，同时还打字告诉他：“学校旁的商场服装档次不行，我们找个大点的商场，我送你一套西装。但是要节约时间，我们打车去！” 就这样，完全是由洛心悦主动着，两人快步走到校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一起坐在后排。 行驶的途中，洛心悦忽然严肃了起来，打了一段文字要叶柯认真地看：“叶柯，不论在星岸见到谁，哪怕是我爸爸，都不要提起我。” “为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以后你会知道的。而且本来所有猜想就都是由你自己完成的，你一定可以在星岸集团成为一个厉害的人物。” 14，既宿命又可改变 今天叶柯坐的车是一辆豪华轿车，司机也不是luka。一路上叶柯忍不住再三打理着身上的新西装，脑海中也在不断回放着自己看到价格牌的惊，以及洛心悦付钱的干脆。 除了叮嘱自快点把三楼的家具凑齐，叶柯还决定一定要送她一件贵重的礼物。 终于到达了叶柯已经非常熟悉的大楼前，但是不同于前两次，今天是在夜间，在大楼闪着幽蓝色灯光时走了进去。 非工作时间的星岸大楼内特别安静，司机和叶柯两双皮鞋踩出的脚步声回荡在整个一层大堂里，给人一种很恍惚的高贵感觉。 这一次司机在电梯里按的楼层要比资料室更高一层。在那一层的一间房间门口，他打开了门让叶柯进去。 没有办公桌，也没有会议桌，这里有的都是沙发、射灯、酒架和背景音乐。 房间里一共有六个穿着各式西装的男人，以及一位负责调酒的侍应。其中的一个西装男看到叶柯进来，拿着喝到一半的红酒杯迎了上来：“你一定就是方一明的新顾问叶柯是吧。” 叶柯点了点头，仔细观察起面前这个人来。 他和陈孝可类似，分明只比自己年长三四岁，但是已经满身透着在商业环境中摸爬很久的成熟感觉。更特别的是，他有着好胜和疲惫交错在一起的眼神。 “您就是叶嘉良主任吧？” “没错，是我。叶柯你想喝点什么？这里酒的品种很多。” “不好意思，我不太喜欢喝酒，我好像不懂得从喝酒中获得乐趣。” 这句话引得叶嘉良和另外几人都笑了起来，这时他才有机会看清，西装男中包括了高家和陈孝可。但是陈孝可似乎并没有要和他单独交流的意思。 叶嘉良让侍应弄了一杯鸡尾酒递给叶柯：“试试这个，和饮料没什么区别。” 叶柯尝了一小口，确实就和甜味的饮料口感一样。 “你昨天晚上写的猜想太棒了！太棒了！”叶嘉良很用力地称赞着，“来，给我补充说一下，如果一个宇宙把东西传到下一个平行宇宙去，是不是这里就少东西了，下一个平行宇宙就多东西了？” “应该是的……” “那我们现在假设一下，已经发生了向过去的物体传送，过去也确实收到了，用你的理论怎么解释？” 看着这六个男人等待答案的表情，叶柯忽然明白，头脑风暴在他不经意间又开始了。 叶柯稍稍思考了一下后转成了自信的微笑，他走到侍应身旁要了一个空酒杯，然后向着六位观众做了一个动作。 只见他举高了手中原来的那杯鸡尾酒，然后慢慢倾斜，直到倒出了一条细细的水流来，流淌进另一个酒杯里。 “这就是宇宙，每一滴水都是一个宇宙。” 看着观众们的谅讶表情，叶柯又尝了尝鸡尾酒的甜味，继续说到：“有着相同性质的宇宙，就像一串水珠一样在时间尺度上前进着。如果某一滴水突破了自己，向身后的水滴传递了信息或者物质，就会产生一个连锁的影响，身后所有的水滴都会做一样的事情去影响后面紧跟着的水滴。” 叶嘉良补充了一句：“就像生产线上的一个异形胚料弄坏了模具，使之后所有胚料的加工效果都被改变了。” 叶柯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就是这样，尽管所有宇宙因为相同的初始状态，应该是有着相同的演化规律的。但如果我们能突破出去影响下一个平行宇宙，就能改变这个演化规律。” 大胡子高家也忍不住加入了进来：“所以，宇宙的进程，既是宿命的又是可以改变的。牛顿终于不用再纠结他到底是个科学家还是神学家了。” 大学都为高家的话喝起彩。 不知道是谁这时说了一句：“叶柯真像是又一个程可。” 叶柯注意到叶嘉良脸上闪过了一丝不悦，但还是很快用笑脸压了下去：“星岸的新一代天才，和我一样姓叶！” 叶嘉良领着另外五人一齐向叶柯做了个举杯的动作，然后一饮而尽。叶柯迟疑了一下，也把手中的酒给喝了。 趁着侍应为大家添酒的时候，叶嘉良走到叶柯的身边，低声说道：“我和方一明说了，明天开始，你将有更高的资料查看权限。” “更高？之前的资料权限不完整吗？” 叶嘉良大笑了起来，与叶柯重新碰了已经补满酒的杯子：“你很快就会看到，星岸集团真的做过我所假设的影响下一个宇宙的事情。” 看着叶柯呆住的模样，叶嘉良催他再次喝完了一杯，然后补充道：“我曾经把一个婴儿传送到二十年前，而且是世界范围内第一个做到的。但是现在，你让我知道，我不是平行宇宙里第一个做到的，至少有一个平行的叶嘉良比我更早完成了这个壮举。” “那么……我能够看到所有这方面的资料了？” 明显有了醉意的叶嘉良用力拍了两下叶柯的肩膀：“还早，叶柯你还早了。你可以看到林宇和漩涡的资料，等你再有新的突破，我就带你参加我们最新的项目，那可是要利用时空传送来帮助星岸赚钱的项目。” 叶柯的眼睛也开始迷离起来，几乎不喝酒的他竟然很快被鸡尾酒灌醉。 他不记得一共喝了多少杯，不记得是怎样上的车，不记得是在上海的哪个路段喊停了车冲下去呕吐。但是叶柯清楚得认出，在他蹒跚地上了二楼后，扶着他躺到床垫上的是洛心悦。 在他头痛伴着呼吸急促睁不开眼的时候，洛心悦用温热的毛巾给他擦起了脸。 叶柯抓住了洛心悦的一只手，像说梦话一样呓语道：“洛心悦，你是不是七老八十的时候想起错过了我，从另一个宇宙穿越来陪我的。” 似乎先有了一阵出气声，不知是笑声还是叹气，接着传来手机阅读的萝莉音：“那我得有多老呀。” 至于自己是什么时候放开了她的手，叶柯完全不记得了。 15，头发下的秘密 早上醒来的叶柯坐在床垫上靠着墙正在发呆，他努力地想让自己从醉酒中完全醒过来。 这时惨叫鸡的尖叫声又响起了，那是书房的方向。 叶柯撑起身走出卧室，只见洛心悦今天穿的是了一件粉色的卫衣，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书房桌子上竟然有咸豆浆，还有小馄饨和锅贴。 “咸豆浆现在很难买到吧，我问过梅姐，她根本不会做。” 洛心悦得意地点点头后拿笔在笔记本上写道：“你昨天喝得傻醉傻醉的，所以我一早逛了一大圈给你找点好吃的早饭补补。” “傻醉傻醉……”叶柯尝了两口咸豆浆，还是无法从这个词里走出来，“什么叫傻醉傻醉的？” “就是说了一晚上的傻话。”写完这句话扔给叶柯看后，洛心悦坐到对面也开始喝起她自己的那一碗咸豆浆来。 是不是带着思考吃饭会造成消化不良呢？但是叶柯仍忍不住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他翻来翻去的小眼神，让洛心悦笑得不能继续吃饭。于是她拿回笔记本写道：“酒后说的话重要吗？你还是先想想今天是哪几节有课，作业做了没。” “今天一二节有课，三四节是体育课。”叶柯突然想起洛心悦对各种不同生活体验好奇的样子来，“现在体育课就是打个卡，基本上都在自由活动，你要不要一起来玩？” 洛心悦开心地点着头。 “那你记得穿宽松点的衣服裤子，穿运动鞋，别穿裙子！” 只见洛心悦想了一下，然后双手指向了身上的粉色卫衣。 “可以，这件就很好。”叶柯又补充道，“还有，方老师给我列了一份两周内要掌握的知识，其实我还差挺多没有看，所以我这几天可能经常会下了课就赶过去看资料。你晚上一个人在家能照顾好自己吗？” 这份交代和关心看来是让洛心悦很满意的，她写了几个很大的字：“不许喝酒了！” 上午的头两节课很快就结束了。 叶柯让张文虎去拿篮球，自己趁着上午运动的人不多，在室外篮球场抢占了一个半场。 给洛心悦发了定位后不久，就见到她、周晓丹以及抱着两个篮球的张文虎一起过来了。 与其说是打篮球，不如说是两个女生的投篮游戏。叶柯不断用传球引导洛心悦跑到最容易进球的位置去投篮。 一开始的很难投进一球的洛心悦，只用了十来分钟就已经掌握一些窍门，可以进不少球了。这让周晓丹埋怨起张文虎这个懒散的教练来：“你为什么不好好教我？！为什么不好好给我传球？！” 两声咆哮吓得张文虎赶紧一边赔笑，一边拖着她去买饮料。 叶柯见洛心悦玩得很开心，便趁热打铁教起她投篮动作：“你们女孩子力量不够，就从很近的地方开始找感觉，你试试用手掌带动四个手指在球下面拨动它，让球带一点后旋，会更容易进。” 站在叶柯身前的洛心悦照着他的指导做了几遍投篮动作。 “不错哦，你很有天赋呢。再试一下不要用踮脚投，要尽可能跳高了投篮。” 洛心悦又做了一遍用力跳高的动作，带动着她一头微卷的短发也跳动起来。 但是，这个动作让站在她身后的叶柯看到一个很特别的东西。那是在洛心悦后脑被头发遮住的部分，也是高中时曾经发现她少了头发的位置，依然有一小块是没有头发的。而且两一块区域的中间，还有一个透着金属光泽的圆形物体。 那是什么？为什么会在后脑贴一片金属？这个充满科幻感的物件一下子吸引住了叶柯的注意力。 洛心悦发现叶柯没了声音，转过头来看他。满脸写着疑惑的叶柯让她很快想明白了。只见她本能似的伸出手，捂住了脑后的那个位置。 “那个东西……是什么？” 洛心悦摇着头示意叶柯不要再问。 “好，我不再问了。” 叶柯仍然记得自己答应过不问不说的事。 这时候张文虎和周晓丹拿着饮料走回来了：“你们怎么也停下了，是心悦累了吗？” 洛心悦向周晓丹点点头，然后朝叶柯比划着表示自己想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吧。” 叶柯把篮球留给了虎视丹丹，陪着洛心悦向家的方向走去。 洛心悦走在前，叶柯走在三四步远的后面，这一路都走得很沉默。 一直走到靠近校门的地方，洛心悦停住了脚步。 她拿出手机给叶柯发了条信息：“我知道你是在关心我，但是我现在真的不想说。叶柯，有一天你都会知道的。” 那个金属片的位置，看上去像是在后脑开过孔一样。想到这一点就让叶柯很心疼：“如果星岸让你受过很严重的伤害，我可以不去那里工作的” 洛心悦笑了，用短信回答道：“我更希望看到叶柯你在一个适合的平台里发挥天赋，星岸就是一个非常好的平台。” “那我以后的工作内容也可能会伤害到别人吗？” 这个问题让洛心悦盯着看了叶柯的眼睛看了很久，才又打起字来：“不相信你的话，我就不会支持你去了。” 叶柯点了点头。既然她说了有一天都会知道，那就等这个秘密自己揭开的那一天吧。 两人继续走回家去，在打开大门时见到地上有一件被塞入门缝的快递。 洛心悦好奇地看着叶柯拣起并拆开那薄薄的袋子。 “洛心悦，如果，我是说如果你愿意学的话。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学。”叶柯从袋子里抽出的，是一本手语书。 洛心悦似乎重重地呼吸了几下，她接过书，翻看了几页。这是一本全彩色的书，用简单生动地图画教着生活常用的对话内容。 叶柯担心刚受伤的她不喜欢被当作伤残人士，所以没敢直接说出手语或者哑语这个词。 看着书的洛心悦似乎眼睛红了，她向叶柯慢慢伸出了握拳的右手，又竖起了大姆指，弯曲了两下指关节。 不等叶柯询问，她把书转了过来，她的手势就是照着打开的那一页现学的，意思是：“谢谢你！” 16，公主窝，公主床 洛心悦把手语书摊开，然后在笔记本上写道：“我们每天学两页，你出门前用手机拍一下，抽空多练练。” 叶柯拿出手机把前两页给拍了下来：“你在家里也要多练习，每天晚上我们互相考试。” 洛心悦欢快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因为体育课没有上完，所以距离下午的课还有些时间，可以完成一件重要的事情。 “洛心悦，就像昨天买衣服一样，我们抓紧出去一趟，选一下家具。” 她惊喜地写道：“发工资了么？” “还有九天，但是我爸爸妈妈把买家具的钱打来了，早点买好，你早点可以睡上大床。” 没等继续动员，洛心悦就已经跑回了三楼。叶柯对着楼梯喊道：“到底去不去？” 不一会，手机阅读软件的萝莉声传了回来：“我在画房间的结构图，你快找卷尺量一下尺寸！” 上海的家具城很多，坐着公交车很快就来到其中一座。又因为工作日的关系，这一对年轻活力的……小男女，吸引住了很多店家的目光。 “洛心悦，三楼长远来讲是我爸爸妈妈要回来住的，所以可能要选成熟点的款式，要委屈你一下了。” 洛心悦似乎觉得叶柯的话很好笑，她拿手机打了一行字：“难道成熟的款式床会很硬吗？” “那当然不会，床垫你来选，想要多软都行。” 洛心悦弯动着大姆指做了手语的谢谢你，叶柯则笑着还以一个ok的手势。 家具城的品牌很多，两个20岁的年轻人其实并不懂其中的材料、工艺等门路。 “反正我们决定买展示品了，就先看颜值，再看尺寸是否匹配吧。” 对于叶柯提出的这种正适合两人对家具理解水平的挑选方式，洛心悦忍不住伸起大姆指来。 真正在家具城中逛起来后，作为刚开始独立生活的两人，还是感觉到了与大部分设计风格强烈的不搭。多数家具在他家眼中带着成熟甚至老气的感觉。洛心悦以及以后父母要住的三楼实在难以挑选。 “要给你爸爸妈妈选款式真难。”洛心悦在手机上打字道。 “那就先选我房间的家具吧，你挑你喜欢的，哪怕粉色都可以。” 叶柯的这句话让洛心悦拾回了挑选的兴趣。重新振作的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快步走了起来，一家一家扫荡着年轻时尚或者好看夸张的家具款式。 最终，洛心悦拉着叶柯的袖子跑到一张欧式的床前。虽然床的颜色并不是粉色，但是给叶柯的第一感觉，那就是一张公主床。 两人就站立在床前看着。 “喜欢这一款？” 洛心悦点点头。 叶柯张望了一下，销售员大姐正专注着看电视剧。于是他示意洛心悦和他从床的两头躺了上去。 两人躺成了一个人字的造型，头挨着头在枕头上看着天花板，脚伸在床外。 “这个床垫好软，马上天冷了睡着会很舒服，根本不想起床。” 尽管洛心悦躺着，但她点头的动作叶柯仍然能够感觉到。 “其实刚才我就在想，这个床如果你喜欢的话就直接连床垫一起买了，放到三楼给你睡。”感觉到洛心悦把头转了过来，叶柯也向她看去，两人很近地面对面起来，“三楼我再去做个全屋定制，大概要一个半月。等定制家具来了再把这套搬回二楼去，到时候你想睡二楼的话跟我交换也可以。” 眨了几下眼后洛心悦举起双手，先指了指叶柯，再用右手食指敲了两下左手食指，最后用右手竖起了大姆指。 “你”和“好”叶柯都认出了，他猜想中间是一个“真”或者“非常”，应该就是今天两页手语里的内容。但是有一瞬间他又想起大俗套中的好人卡来，那好像是爸爸每次逗妈妈被骂之后说的：“男人总是被女人说你真好说明你没希望了，只有整天说你真坏才有戏。” 还没来得及继续细想，销售大姐就已经无声无息地飘到床脚处俯视着两人：“小弟弟，小妹妹，这里不是约会的地方，你们到底买不买。” 洛心悦这一次竟然没有害羞地起身，她甚至闭上了眼睛更进一步地感受着床的柔软。 这个美丽的画面叶柯微笑着看了几秒后对销售大姐说：“姐姐，这张床，两个床头柜，还是旁边那个衣柜，包括这个床垫，我可不可以直接买这几件展示品？” “可以可以……你连床垫都要呀。” “对，床垫我也要了，申城大学北门的知春花园最快什么时候能送？” “明天上午，今天下午已经排不过来了。” 叶柯从床上起了身，和销售大姐去了门口的办公桌边谈价格细节。 没过多久洛心悦也站了起来，在仔细摸了摸床屏、床头柜后开心地走向了叶柯。 “钱付好了，再睡一天床垫，明天你就有公主窝了。”说这句话的时候叶柯满满的得意，“走吧，给你挑床单去。” 一个多小时里，洛心悦几乎一直抓着叶柯的衣袖。叶柯也一直窃喜着这种亲密的感觉，但是他同时觉得，越是自己花着钱对她好的时候，越不适合太过于心急地推进两人的关系。 在心底里，叶柯用的还是想像中的，原本应该在中学时与洛心悦相处的方式。 幸运的是，现在双方家长都不在家。 两人算着时间，在叶柯下午上课之前半小时赶到了家。结果正撞见一个快递小哥在门口准备打电话联系叶柯。 “是有15号的快递吗？” “对的，你是叫叶……” “叶柯，就是我，东西给我吧，辛苦了。” 叶柯接过来的是一个看上去巨大又软绵绵的快递袋。他双手捧着，带着洛心悦上了楼。 在书房里，叶柯把剪刀交到洛心悦手中：“你来拆吧，我买了一个我觉得你住在三楼还缺少的东西。” 好奇到睁大了眼睛的洛心悦小心翼翼地剪开了快递袋，一只一米多高玩具熊公仔从里面探出头来。 傻笑着愣了几秒后，洛心悦一把抱了上去，紧紧抱着，用脸蹭着感受它的柔软和温暖。 叶柯此刻希望等到她的手语谢谢。 但是差不多半分钟后，洛心悦放开熊坐了下来。拿过纸笔，犹豫了一阵后写下的是：“叶柯，我好喜欢这只熊。等半年后你爸爸妈妈回来了，让它住到你房间里，就像我继续在做你的租客一样。” 17，第一次的拥抱 在学校上课的一下午以及在星岸看资料的一整夜，叶柯都神不守舍，一直想着洛心悦的话。不仅上课的内容一点没听进去，就连坐在资料室的电脑前也只是瞎点着鼠标完全没有记住任何东西。 到底她的意思是不想和自己有情感上的发展，还是在表达半年以后自己父母回来了她不得不离开会舍不得？ 两人在相处的一星期里一次次的默契是那样的真实，洛心悦在自己家里也明显住得那样安心与舒服。所以，她一定还是愿意和自己相处的，那就是还有希望。 “是不是天亮了。”在迷迷糊糊中想着这些事情的叶柯猛地睁开了眼睛。 天果真已经蒙蒙亮了，叶柯想起早上一二三四节全都有课，赶紧拨打了电话要车回家。 工作日七点前的上海交通是相当通畅的，司机飞驰着很快就回到了知春花园门口。 带着从梅姐店里买的四个包子回到家，家里安安静静的，洛心悦应该还没起床。 叶柯放下两个包子拿了书包就出门上学去了。 才刚刚走进校门，手机传来一连串的响声，是洛心悦发来的讯息。 首先是两张她靠在熊公仔身上吃着包子的自拍照，接着是两页手语书的照片，最后的文字是：“谢谢你的早餐，注意休息，但也要完成今天的手语学习哦！” 一个乱摆了一天的钟就这样被稳住了。叶柯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在半年不到的时间里好好对待她，其它的事，顺其自然。 放下心事的叶柯，利用上午的四节课趴着睡了一大觉，一直睡到临近下课被张文虎摇醒。 “叶柯你昨天晚上干什么了，累成这样？”张文虎带着邪恶的笑容问道，身边的周晓丹也投来了不同寻常的眼神。 “你们两个在瞎想什么呀，我在星岸集团找了份工作，昨天加了一个通宵的班。” “星岸集团！？”张文虎来了兴致，“咱们物理系的能进星岸集团那可真是前途似锦了。待遇好，科研氛围也是一流的。你在里面什么部门实习啊？” “这个说来就话长了。”还没完全睡醒的叶柯一边擦着眼镜一边回答说，“是我以前物理老师介绍的，还在学习资料呢，以后算是个顾问吧。” 只见张文虎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你耍我的吧？顾问是什么，懂的比别人多的专家来帮企业解答难题，这才叫顾问。” “那不一样，我以后做的顾问相当于是一个科研主任的助手团队。” “星岸集团科研主任……”张文虎用手机搜索起来，“上次制药部的科研主任招聘是大七位数的年薪。那叶柯你做顾问年薪也有不少了吧。” “不知道，刚转正还没发过工资。” “那实习期工资呢？” “签的是几千的实习工资，但是我做了四天就转正了，我也不知道去哪问工资。” “我的天，四天转正。要不是星岸集团，我都以为你碰到骗子公司了。叶柯你怎么就这么好命呢。” 周晓丹笑着也补充了一句：“叶柯最近的好运可不止这一件吧？” “是啊叶柯，我们哪天再去你家吃饭？” 叶柯摇起了头：“洛心悦是来养病的，你们别老是来吵她，除非丹丹你自己来做饭。” “我不会，但是我可以带何田田去做饭！” 这绝对是一个不嫌事大的回答。 幸好此刻下课铃声及时地响起，打断了周晓丹的八卦。叶柯提起书包出了教室，往家的方向走去。 “叶柯！是不是叶柯？” 刚走出教学楼的叶柯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不远处一个扎着马尾的大眼睛女生放开正牵着的一个男生的手跑到了他面前。 “真的是你啊，叶柯，我就想着你上的是也申城大学。” “唐笑笑，你怎么来了？”叶柯认出了面前的女生。 她其实从未和叶柯同班，但是因为念的是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互相还是知道名字的。更重要的事，她是洛心悦中学时的死党。 唐笑笑叫来了她刚才牵着的男生向叶柯介绍：“我男朋友卓跃，你们学校数学系的。卓跃，这是我中学七年的隔壁班同学叶柯。” 原来她是来看男朋友的。 “刚才我还想着，你应该也是理学院的，会不会碰见，还真的就让我看到你了。” “是啊，真巧。申大校园这么大，差十几秒你可能都看不到我了。” “叶柯，”唐笑笑犹豫了一下才问了这一句，“你知道洛心悦今年夏天受了伤吗？” 叶柯脱口而出回答道：“我知道啊，在星岸受的伤。” “哇，你们憋了七年终于又有联系了？” “什么叫憋了七年呀？”叶柯睁大了眼睛无法理解这句话，就连唐笑笑身边的男朋友也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你自己问她去吧，你们有联系了真好。我和卓跃赶时间，下次一起吃饭啊！”唐笑笑说完就拖着男朋友向着南校门方向而去。只见她对男朋友耳语了一些话，让他发出了很谅讶的叫声。 唐笑笑不多的几句话里似乎包含了不少的内容。就读于上海地区其它大学的她怎么知道自己在申城大学物理系，怎么会主动告诉自己洛心悦受伤的事，又为什么会欣喜于自己和洛心悦又有了联系。 叶柯似乎有点明白了。对于洛心悦来说，自己从来不止是一个需要微笑点头致意的隔壁班同学。她打听了自己的大学录取情况，就像自己打听到她念的是星岸大学美术系一样。 强压住可能引申出的进一步美好猜想，叶柯快步走回了家。 “我回来了，我们出去吃午饭吗？” 洛心悦没有下楼，但是传来了两声惨叫鸡的叫声。叶柯上了三楼望向卧室，发现昨天买的家具都已经送达并完成了安装。 洛心悦已经铺好了床，把小学毕业照放到了床头柜上，她正要整理衣服到衣柜里去。房间里还多了一件家具，那是昨天付款时叶柯悄悄多买的一个梳妆台。 看到叶柯走进来，洛心悦指着化妆台开心地笑着，不断做起谢谢的手语。 自己的小心思让洛心悦高兴，让叶柯也很满足。 正要问一下家具安装情况的时候，洛心悦突然走上前两步，把头埋向叶柯胸前，给了他一个深深的拥抱。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下。直到叶柯想起，这完全就是她昨天拥抱熊公仔的动作。 但是没等叶柯想清楚要不要伸出手回应，洛心悦就放开了他，并笑着作了一串手语。 那是今天两页中的新内容：“我，请，你，吃饭。” 18，意外遇见钢琴 洛心悦应该是看出了叶柯正在回味刚才的拥抱，赶紧用双手食指作了个x字造型伸向他眼前，将他拉回现实中来。 “吃饭是吧，我们这就出门。洛心悦你想吃什么呢？” 只见她嘟起嘴想了一下，拿出手机打了一行字出来：“批萨，还有牛排，还有色拉。” 叶柯笑了，这不是连锁餐厅里的一套意大利餐标配么：“我知道哪里有，走吧。” 两人出门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大学西侧的生活广场。结果今天中午有不少申城大学的学生出来吃饭，目标餐厅需要排队等位。 叶柯走到门口的服务员处：“你好，我们两位。” 服务员打印了等位的纸条出来。 读了纸条上的数字后，他向洛心悦做了个数字九的手势：“前面还有九桌要等，我们可以坐一会或者先逛一圈。” 洛心悦扫视起周围能看见的商家来。这时她正好站比叶柯高一级台阶的地方，使得叶柯可以近距离看清楚她的脸。 洛心悦有着精致而漂亮的鼻子弧线，但是她的眼神温柔亲和，与何田田的坚定自信完全不同。 她的目光似乎落到某个方向上停住了。叶柯转过头看去。原来，那里是一家琴行。 对呀，洛心悦是会弹钢琴的。 “我们去琴行看看？” 她点点头，又很顺手地拽住叶柯的袖子，拉起他向二十多米外的琴行走去。 琴行里乐器种类很多，但是多数只有挂在墙上的待遇。在中间霸占掉绝大多数场地的就是钢琴了。洛心悦一台一台轻轻触摸着，叶柯也跟在后面一台一台看向价格牌。 钢琴真够贵的，占着和家具一样的面积，却要几倍的价格，当然还有销售员一副怕你把钢琴摸坏的表情。 但是另一边二手钢琴的区域就宽松多了，有几个小朋友正在那里试弹着一些曲子。洛心悦也被吸引了过去，找了一架无人的二手琴坐下试着弹了几下。 头几下弹得有点吓人，把叶柯都逗笑了：“你是在故意搞笑吗？我觉得哪怕几年不弹也不至于这样的，你更像是换了一双手……” 说到这里叶柯赶紧闭上了嘴，生怕自己说错了话。洛心悦受的伤，既然能够伤到声带，也一定能够伤到神经。 但是洛心悦很快就找回了自己的双手。她先从左手开始，一点点弹出了想要的旋律，在几遍重复后，又把右手加了进去。没过多久，她就已经能一边弹琴一边笑着看向叶柯了。 就像是找回了遗忘的技能似的，洛心悦越弹越欢快，把几个小朋友和家长都吸引过来围观。 站在她身边的叶柯也不禁有一点小得意。在洛心悦停下手后他悄悄说道：“真好听，但我不记得曲名了。” 洛心悦在打开的琴键盖子上用手指写了summer的字样给叶柯看。 “我想起来是哪一部电影了。”叶柯点着头顺便也看了下价格，刚刚满五位数，是一个自己的余额可以买得起的价格，“要不……我们把钢琴买回去吧？三楼你的房间还有地方，或者放在一楼也行。” 洛心悦抿嘴笑着想了一下，然后从口袋摸出手机打字道：“是的。我想买下来。但是我自己花钱买，你早就不会弹了吧。” 接着就是向叶柯俏皮地吐了一下舌头，然后洛心悦又指了指餐厅的等位纸条，并打字说：“我能搞定付钱和送货安排，你快去看看排队情况。” 其实并不完全放心她的叶柯，被推了出来。在他还没走回到餐厅时方一明又来了电话。 “喂，方老师。” “叶柯，上次给你的vr眼镜在身边吗？” “我在外面吃饭，吃完回去就能拿到了。” “那就别吃了，快赶回去。” “怎么了方老师？” “等下科研部有个重要会议，你来旁听一下，绝对比你看一天资料收获更大。” “好的方老师，那我马上就回去。” “恩，抓紧时间。” 挂掉了电话在发呆中的叶柯，被洛心悦从后拍了拍肩膀。 她先做了ok的手势表示钢琴买好了，又带着疑问的表情指了指餐厅方向。 “对不起，洛心悦。等一下星岸集团科研部有会要开，我得赶回家戴vr眼镜旁听，看来这顿饭要改成外卖了。” 洛心悦应该是因为买了钢琴心情特别好，毫不介意没能吃到眼前的餐厅。她点点头，笑着推动叶柯到马路边去打车回家。 在出租车上看着仍一直在笑的洛心悦，叶柯明白了，这一趟其实没有白跑。家里有了一架钢琴，一个会弹钢琴的洛心悦，以后的日子得过多文艺呀。 洛心悦似乎也发现了叶柯在看自己。在给他一个专属的笑容后，又用双手食指交叉的x形，停止了他的胡思乱想。 回到家后，叶柯找出那副vr眼镜来。之前真的是没有好好查看，这副眼镜居然是星岸集团自己生产的，自带通话耳机，而且需要刷通行证进行登录。 戴着近视眼镜又要戴vr眼镜，是不太方便的。叶柯折腾了一阵才完全弄好。 刷完通行证后，画面亮起，叶柯看到了一间会议室的影像。 中间在讨论的是有十来个身穿西装的男人，他们应该是在会议现场的真人。而叶柯自己的位置像是被挂在墙上一样。他可以看见会议室的墙壁是由一大块一大块的显示屏组成的，上面显示着每一个旁听人员的照片和资料信息。 可以想象，叶柯现在也是墙上的一张照片。 自己的登录，使得屏幕上显示出了一行字来：“顾问，叶柯，上线进入会议室。” 这时的叶柯，还在研究着自己能通过vr眼镜进行的视角转换和其它操作，但在参与会议的男人中，有一个已经注意到了他的上线。只见他停下了手头的事，站起身来走到了叶柯信息所在的那面墙前，应该是在看他的照片和资料。 在叶柯的角度看来，两人已经是凑得很近在对视了。 叶柯的下巴禁不住抖了一下，他认出了站在面前的高大男人，并且不自觉地喊出了：“洛叔叔……” 19，信息量巨大的会议 因为vr系统的效果，洛雄看上去就像是面对面站在叶柯的面前与他对视一样，这让叶柯不由得全身紧张起来。 “叶柯，还真的是这个叶柯。”洛雄看了一阵资料后竟然笑了起来，“原来提出新猜想的真是叶盛德的儿子。” 叶柯这才想起，刚才并没有打开麦克风，洛雄听不到自己喊的话。 不知什么时候方一明也走到了画面中，就站在洛雄旁边。 “洛主任，我估计这小家伙还在研究怎么用vr眼镜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然他怎么敢见了面不跟我打招呼。” 洛雄这个奇怪的回答引起了方一明的好奇：“您之前就认识叶柯？” “他是我一个老朋友叶盛德的儿子。应该这么说，是叶盛德的儿子，而且还是你的学生，提出来新的猜想我真的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 “叶盛德？这名字我怎么觉得有点熟悉。” “他是冰越的总工程师，我们的冷冻舱就是冰越提供的。” “他也是研究生命科学的？” “叶盛德是个杂家，适合进行跨领域的研究。但是他在人文和哲学领域跨得太多了，束缚住了他的手脚。” 在回答完方一明的问题后，洛雄向着叶柯认真地说道：“叶柯，你在听吧，好久不见了。希望很快能在杭州的会议室里见到你。还有，心悦常常会提起你，我和你爸爸之间的问题不应该影响到你们这一代，有机会的话多和她联系联系。” 叶柯确实还没有打开麦克风，但是他也想起了洛心悦说过的话，即使遇见洛雄也不要提起她。 但同时，叶柯在心里已经回答了。洛叔叔，我和洛心悦有联系，而且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洛雄和方一明坐回到了会议桌边。这时候叶柯也终于看清楚，叶嘉良和高家两人也在开会的几个人当中。 “大家都看过叶柯猜想了吧？” 叶嘉良的开篇话语就吓了叶柯一跳。自己的猜想都已经有专用名称了？ 叶嘉良继续说到：“叶柯猜想的核心是时间不可战胜，我知道这对于很多人的研究来说都不是个好消息，但是叶柯的猜想依然是最接近于事实情况的。” 洛雄幽幽地补充道：“它完美地解释了之前发生的历史不一致问题，把我们从恐怖的悖论里解脱出来。” “到目前为止最好的平行宇宙模型，把蝴蝶效应用到了平行宇宙里。”高家也点评了一下。 “所以说，”叶嘉良抬高了音量，“很有可能，叶柯猜想将替代程可猜想作为我们下一阶段工作的理论基础。方一明，你要多安排人员为叶柯的猜想作论证。” “没问题。” “其它平行宇宙里的我们也正在努力，大家可别懈怠了。相关资料和专家点评意见都发到大家邮箱里了，有兴趣的都可以看看。” “叶嘉良，你自己那边的情况呢？”洛雄问向叶嘉良。 “已经超过一年没有收到来自未来的消息了，说明我们在之后的一年里都没能恢复漩涡。” 众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洛雄先发了言：“你的小跟班陈孝可，最近心理障碍越来越严重了吧？以后人道毁灭这项工作可以换个人来做，我这里有不少合适的人选。” “洛主任，”叶嘉良翘起了二郎腿用右手食指敲打了桌面几下，“你管得有点太宽了。” “他不应该为之前的事故负责任吗？”洛雄不依不饶地紧逼着。 “这几年来，要不是陈孝可兢兢业业的工作，我们的克隆基地不会运行得这样平稳良好。更重要的是，就是依靠他主持的分布式储藏，才在上个月中科院把星岸之环科研中心翻了个底朝天的时候，让他们没能找到我们的第二套漩涡系统。” “但是第二套系统事实上已经废掉了。” “洛主任，第三位漩涡开启人已经选好了，用不了多久就会重新上线的。” 不知道洛雄是不是故意学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二十多岁的叶嘉良的动作，他也翘起二郎腿用右手食指敲打起桌面来：“没有收到一年后的消息，说明一年里你都不会成功的。” “但是。”叶嘉良不服输地回应道，“也说明了换谁都没能够在一年里获得成功。” “一年里我至少能提供给你四五套进行实验的克隆大脑。” 叶嘉良似乎有点着急，按下桌面上的一个按键命令道：“机密话题，把二级以下的旁听都断掉。” 话音刚落，叶柯的vr眼镜画面黑掉了。摘下眼镜后，他呼吸急促地回想着刚才听到的一个个难以理解的词组。 曾经认为可以战胜时间，历史不一致问题，来自一年后的信息，洛雄不喜洛心悦的表哥陈孝可，漩涡，不能被中科院找到的实验系统，四五套克隆大脑。 这些密集的信息让叶柯觉得需要再去星岸的资料室里好好学习一下，之前果然还是了解得太肤浅太宽泛了。 见到他已经摘下了眼镜，洛心悦赶紧端了一盘饺子出来，并配上了一碟醋和一碟辣椒油。 本想继续思考问题的叶柯才尝了一口就被完全拉回了注意力。 “黄瓜？玉米？这饺子真不错，哪买的？” 洛心悦笑着做了个包饺子的动作。 “你自己包的？”叶柯觉得自己越来越为悦心悦的厨艺折服。面前这些饺子，他需要比平日吃饺子咬更多下，好好品味它们的口感和香味。 “何以解忧，惟有你做的菜。” 悦心悦心满意足地点点头，端了她自己的那一份出来，坐在叶柯对面和他一起吃。 “你知道么，今天我不仅在学校里碰见了唐笑笑，又在刚才会议里看到了你爸爸。” 只见洛心悦先是惊讶了一下，接着又转成了疑问的表情。 “你放心，我都没有提起你在这里。但是你爸爸叫我多联系你。”说到这里两人都笑了。 洛心悦做起了打电话的手势，用嘴型说着喂喂喂。 “喂喂，洛心悦吗？”叶柯也放下筷子做了一样的动作来，“你的死党唐笑笑就更好玩了。她说我们是憋了七年不和对方说话，你真的和我一样早就很想很想跟我说话了吗？” 洛心悦欲言又止地纠结了一阵，最后在一个甜甜的微笑中低下了头继续吃起了饺子。 20，星岸，漩涡，还有时间 “叶柯，我也记住你的名字了。” 这次在申城大学的南校门外，叶柯是和luka击掌之后坐上房车的。结果没等车门关上，张文虎就追了过来。 “叶柯你真牛啊，星岸的专车接送你上班？”朝房车车厢里张望的张文虎明显被里面的豪华配置给惊到，“现在打死我也不信你没赚到钱了。” luka见这场景，似乎打定了主意要帮叶柯撑起面子，他装作很恭敬的样子说：“叶顾问，这位是您同学吧。本来应该请他一起坐一圈的。但是部长在催了，我们得赶时间，我随便拿一瓶饮料给他当个小礼物吧。” 不等叶柯反应过来，luka已经抽了一支红酒塞到张文虎怀里，接着就坐上驾驶座开车走了。 “luka，刚才的酒不贵吧？” “比叶嘉良他们喝的差远了，三级庄的。你放心，我这辆车申报这些酒水消耗肯定是绰绰有余的。” 叶柯仔细观察起面前架子上的饮料酒水来，心想着：大概自己每次喝的碳酸饮料是其中最不值钱的东西了吧。 “叶柯，你即使不喝酒，也应该试试那些矿泉水和苏打水，你都不知道欧洲佬有多会喝水。” 确实，这里连饮用水都有不下二十种。叶柯在luka的指导下尝了其中的五瓶，创造了几百元gdp后，终于到达了星岸大楼的门口。 “叶柯。”正要下车时叶柯被luka叫住了。 “怎么了？” “我听说你的猜想了，就跟我说过的一样，你很像程可，没错吧？” “我其实对程可了解得还是很少。” “他和你一样是带着一颗单纯的心进入星岸的，其实叶嘉良也一样。但是程可过了几年守着他仍然单纯的心离开了。” “luka，看来你不太喜欢叶嘉良。” luka摸着头笑着说：“大概是吧，主要是程可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 “我明白了，我会尽力守住这份单纯的心的。谢谢你告诉我这些，luka。”叶柯很诚挚地和luka握了握手，然后才下车走进了星岸大楼。 今天的叶柯是带着满腹疑问来查资料的，但是真到按下搜索按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仍然没有达到可以任意检索的权限。 来自一年后的信息，无查看权限。 克隆大脑，无查看权限。 陈孝可和洛雄的关系，无相关内容。 与中科院的关系，无查看权限。 历史不一致问题，这次终于有了搜索结果。但是以叶柯的权限，只能看到历史不一致问题的事件概要，是用于顾问培训。 仅仅是这份概要，已经是一个深深震撼到叶柯的故事： “五年前，一个叫程可的高中生凭借在上海中学生科技节上的出色表现，获得了参加星岸集团头脑风暴项目的机会。” 那是叶柯在科技节得奖的前一年。 “程可在头脑风暴中大胆猜想了多维宇宙的模型，认为时间是一个超大势能的维度，并假设了人脑的记忆机制能够对抗势能。这套理论打动了脑科学家林宇。” “林宇通过献身将自己的大脑机能放大1500倍，成功在过去的时间，在自己记得去过的地点多次打开漩涡。” “在终级实验中林宇的大脑灰飞烟灭，换取了时空传送实验的成功。被传送至二十三年前的婴儿，长大后就身在实验现场。” “但是与婴儿一起传送的纸条内容与二十三年前实际收到的不一致。这个情况被接替林宇进行相关研究的洛雄称之为：历史不一致问题。” 这个故事太过夸张，叶柯感觉到自己越是深入了解，疑问就越多。他忽然想起了那个高家曾提到的名词：漩涡。 以叶柯现在的权限已经可以看到大量的漩涡照片。 一小截龙卷风，闪着微光在离地面不远的地方舞动。这个东西竟然就是时空隧道？而且如自己的猜想一样，它本质上是平行宇宙间的连接？ “这么看来，洛心悦不是在林宇事件中受伤的。”叶柯安慰自己道，尽管洛心悦穿越时空来找自己会是一个特别美丽的故事。 “是谁在查资料，是叶柯吗？”背后传来的竟然是高家的声音。 “高家先生。”叶柯赶紧起身打招呼。 高家瞄了一下叶柯刚才查看漩涡的显示屏：“上次是我小看你了，以为你只是胡乱看看。但是你后来提出的猜想太棒了，深深的震惊了我。” “您过奖了，我还只是个大学生，那些都是我瞎猜想的。” “星岸科研就是靠着一堆瞎猜想发展起来的。” 叶柯突然想起来，昨天下午还在会议视频中看到过高家：“您怎么就从杭州赶回上海了？” “我的实验室在上海，下次我带你参观参观。”高家似乎已经把他当成了朋友。 “好的，高家先生，我很荣幸。您的实验室里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吗？” 高家思考了一下，用故作神秘的语气说道：“我可以在动物还是胚胎的时候就定向缩短端粒长度，控制动物到指定的年龄心脏衰竭死亡。” 看到叶柯有点惊恐的眼神，高家又补充说：“如果它不死，就会接着引发阿尔兹海默症，血癌，糖尿病，还有很严重的精神疾病。” “您说的动物……包括了人？” 高家点了点头，笑着自顾自去书架上找书了。 除了恍恍惚惚睡了一夜的那次，叶柯觉得自己每次来到资料室，都会获得一些吓到自己的信息。 尤其是高家，他所研究的噬菌体都是注射入人体起作用的。再和他共处一室，真不知道又会听到什么骇人的话来。 “我先回去了，再见高家先生。”叶柯告别高家，离开了星岸大楼。 果然司机又换了，不是luka。 回到家门口，叶柯听见楼上居然有女生的笑声传来。 莫非是周晓丹和张文虎又来蹭吃蹭喝了？ “洛心悦，是谁来蹭饭了吗？” 惨叫鸡在三楼叫了两声，叶柯快步上了去。只见钢琴已经送来了，放置在了三楼房间里。而在新买的公主床上，洛心悦和何田田两人都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从两边靠着那只巨大的熊公仔。 “叶柯，你买的床品位不错，就是家里还差几台电视机！” 眼前两位佳人卧床的画面很美，但是，何田田为什么穿的是睡衣？ “何田田，你怎么来了，还是穿睡衣来的。” “你不是明天要带心悦去海边玩么，我也要一起去。今天晚上我就在这里和心悦一起睡了。” 叶柯用不敢相信的眼神看向洛心悦，只见她耸耸肩，一脸无可奈何偷瞄着何田田。 21，海边，是一起长大的地方 叶柯是在钢琴声中醒来的。琴声并不响，以他对钢琴的了解，知道那是踩着中间的踏板弹的。 这旋律有着强烈的节奏感，分明是用来跳舞的，让他一旦听到就无法再重新入睡。 叶柯想着，既然醒了不如去给楼上的两位弄一下早饭。结果等他刷牙洗脸完走到书房门口时，发现桌子上已经放了早餐，而且明显楼上两位已经吃过了。 “叶柯，是不是你起来了？”何田田在三楼问道。 “是的。” “那你快点吃早饭。我在手机租了车，等一下就送车上门来了。” 叶柯从来没有去想过何田田的家庭情况，从小交朋友也没有嫌贫爱富过。但是何田田选择租车出游，还让送车上门，让人不免要惊叹一下她的大手笔。 没等叶柯吃多少口早饭，何田田和洛心悦就已经换好衣服下楼来了。 “叶柯，我们两个漂亮吗？” 虽然何田田要比洛心悦高出不少，但洛心悦的身材是按比例缩小的，和何田田看上去一样匀称。两人现在都穿着鲜艳的上衣加上露出长腿的短裤，以叶柯的审美来说，很难评出高下。 “我估计叶柯都已经看花眼了吧。”似乎从上次找到这里，与叶柯重新说上话之后，何田田就开始沉迷于这样肆无忌惮地看他笑话了。 每次只要她一开口，洛心悦就再也没有机会打字或写字。叶柯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只能和洛心悦悄悄交换求助的眼神。 这时何田田的电话响起，是汽车租赁公司送车来了。 “我带心悦先下去了，你也快点来。”说完她就拖着洛心悦先下了楼。 叶柯快速吃完早饭，把垃圾收进袋子，换了身衣服也跑下楼出了门。 何田田这时刚办完车辆的交接手续。那是一辆很小的两厢车，看来何田田也不是奢侈浪费的人，她选的很有可能是最便宜的车型。她兴奋地招呼着叶柯：“快点上车，来体验一下我的车技。” 叶柯和洛心悦钻进了后排，战战兢兢地系上了安全带。只见何田田在驾驶座上东摸摸西按按，摸索了很久，终于在一阵猛烈地前冲后，车子动了起来。 洛心悦一紧张，伸出手抓住了叶柯的手。 “何田田你是什么时候拿的驾照？” “我想想，应该有两个星期了。”何田田一边紧张地开着车，一边回答着。 后排的两人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叶柯你叹什么气，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就比我早一个月拿驾照。” “你怎么知道的？” 尽管车开得很踉踉跄跄，何田田还是抽出一秒钟回头给了叶柯一个得意的笑容：“我和你在同一个驾校学的，我听丹丹说你报名学车就跟着也报名了。” 叶柯不由得暗自庆幸两人没有被分配给同一个教练。 车摇摇晃晃地开着，后排的两人渐渐也不再那么惊恐了。开始拿手机通过发信息聊起天来。 “叶柯，何田田真好看，真正的大长腿。” 但此时叶柯所坐的地方首先能看到的，却是洛心悦精致的腿：“她的腿和我又没有关系。” “今天，你要多给她拍点照片。” “上次生日礼物里的那张还没还给她，怎么今天又要拍？” 洛心悦通过车里的后视镜看了何田田一阵：“把我和她拍到一起吧，我挺喜欢她的。” 后排座位上不断发出滴滴声，让开着车不能参与聊天的何田田浑身不舒服，她做出生气的表情叫道：“你们是不是在说我坏话呀？” “洛心悦说你漂亮，叫我给你们多拍点照片。” “那是当然的。”随着何田田爽朗的笑声，汽车加快了速度，在环城快速路上飞驰而去。 到了目的地时最后的刹车仍然很吓人，车上三个人都前后晃了好几下。 “算了，何田田，回去还是我来开吧。”叶柯率先打开门下了车，然后扶着还晕头转向的洛心悦也走了下来。 就连何田田自己似乎也被吓到了，她下车后第一时间就把车钥匙丢给了叶柯，接着走到洛心悦身边。不知道她是帮着扶住洛心悦，还是自己也站不稳了，想借洛心悦支撑住自己。 “这里就是你们两个小时候长大的地方吗？”何田田深吸着这里的空气，并向四周张望，“海在哪里 呢？” “要走上海堤才能看见的。那里有人造的沙滩，海水也被围起了一块，算是旅游区，夏天可以游泳，现在可以踩一踩海水。” 洛心悦也附合着点头。 因为他们一早就开车出来，到得很早，现在海边上都还没什么人。 叶柯带着她俩走上了海堤，大海一下子涌入了三人的眼中。 上海的海并不是很蓝，但是一眼望去，海天连成一片，仍然给人一种深深的包容感。 秋天的海风已经有点凉了，何田田闭上眼睛张开双手感受了一阵：“好像没有鱼腥味嘛。” “上海的海边不怎么产海鲜，所以也没有鱼腥味。走吧，我们去沙滩。” 这一次，心情更激动的是洛心悦，她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就拉起何田田就要跑进沙滩。 叶柯忙提醒到：“你们先把鞋脱掉！” 两个女生朝他笑了笑，踢掉了鞋，跑进了沙滩。 光脚在沙滩上奔跑是很开心的事，还能方便地踩到凉凉的海水中去。 叶柯这时才发现洛心悦刚才是给自己发的消息，拿起手机看了看，内容是：“何田田对你提的要求你要答应。” 到底是搞什么鬼嘛。 带着疑问的叶柯帮她们把鞋拿到了一块大石头边，然后靠在了石头上看她们玩沙玩水。 何田田很小心地走着，对海边不熟悉的她像是怕踩到石头或虫子一样。洛心悦则继续着对一切东西的敏感，对沙子，对海水，对海风她都是仔细地用脚，用手，还用心感受着。 趁着叶柯痴痴地看洛心悦踩动海水的时候，何田田悄悄走回到他身边，也靠在了同一块石头上。 “叶柯，她就是你拒绝我的原因吧？”虽然说着这样的话，何田田却是很释然的样子，没有一丝不高兴。 “其实，我以前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现在想过了？” 叶柯继续望着开心玩着水的洛心悦，没有回答。 “跟我说说这里吧，你们是怎么一起长大。” 叶柯回头望了望越过海堤露出身形的一些高层建筑：“这里远离市区，生活特别宁静简单。很多同学都是从幼儿园到高中一直在一起。” “认识一个女孩子就会天天看到她，直到进大学么？” “也没那么夸张，这里应该也有十多所小学和好几所中学。但是住得近总是更容易进同一个学校。” 何田田凑近了叶柯问道：“你就是花了十二年时间，看着洛心悦定下了自己女朋友的标准吧？” 叶柯看着在和几个小朋友挖沙子玩的洛心悦，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叶柯，我要走了。” “走？”这句奇怪的话拉回了叶柯的视线。 “跟我爸妈一起，要去很远的地方，不会再来吵你了。” 何田田表述让叶柯有点不知所措，。 “还有两个月呢，别这么快就舍不得我了。我想要你为我做一件事。” 想到刚才洛心悦的短信，叶柯有点慌张起来，生怕是什么假扮男朋友。 何田田用手指戳了戳表情纠结的叶柯：“你是在瞎想吧？” “没有，我只是在等你说要我做什么事。” “下个月理学院迎新晚会，我报了一个节目。我昨晚和洛心悦说好了，她会和我们班的几个同学一起演奏《一步之遥》，就是早上你听到的曲子。” “那我要做什么？” “你和我一起跳舞！”何田田突然就转成了一副胜利者的表情，“是探戈哦！” “何田田，你看我什么时候像是会跳舞的样子了？” “叶柯，如果你不跳的话，我就真的记恨你一辈子了。”说完何田田就向着洛心悦奔去了。 两个女生一定是早就打算好了要在海水里欢腾着跑步，所以统一穿着短裤。现在她们可以随意地踩水踢水，不用担心身上弄湿。 要和何田田跳舞也是洛心悦早就知道的，而且她还同意了伴奏。叶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想着现在只能先把舞跳完，等到不用与何田田再有交集的时候，再好好筹划一下怎样与洛心悦进一步感情升级。 “叶柯，是叶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 叶柯回过头看去，发现那竟然是高中时的班主任和他的妻子还有十来岁的儿子。 “余老师，这么巧。” 22，老师拥有一双慧眼 “叶柯，你怎么回来了。八个半动词的不定式不带to，快背一下！”余老师板起脸问道。 这真是让叶柯充满压力的见面招呼。 “love……” “love？叶柯，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完整背过！” “我没有背全，但是我查询过了，您说的是感观动词、使役动词还有……还有一个help吧，其实不止八个，我一般还是凭感觉。” “还不错。”余老师比较满意地点点头，又扫视了一下周围。很快他就发现了正在玩水的洛心悦，“你还把洛心悦带回来了？” 余老师大声喊了洛心悦的名字。吃了一惊的洛心悦赶紧和何田田一起跑了过来，她不能说话，就对着余老师恭敬地鞠了个躬。 “余老师，洛心悦之前受了点伤，不太方便说话。” 余老师夫妇两人露出了心疼的表情。正要详细问叶柯，他们的孩子说了句逗笑大家的话：“两个姐姐真好看。” 两位姐姐都开心地蹲下身来和余老师的儿子交流起来，洛心悦更是就地带着他玩起了沙子。 “叶柯，洛心悦受的伤怎么回事？” “是他爸爸实验室的事故。” 余老师微微歪着头说了一句：“星岸……” “余老师您也了解星岸集团吗？” 余老师没有直接回答，他看了看洛心悦，像是为了顾忌她的感受，把叶柯拉到了一边。 “洛雄都把洛心悦拉进实验室了？” “余老师，您的话什么意思，我不太明白。” 余老师抿嘴看着在和自己儿子玩耍的洛心悦，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科学家，总是和我们的想法不太一样的。” “余老师，我现在和洛心悦爸爸还有方老师，一起在为星岸集团工作了。” “连你也？”余老师似乎是苦笑了一下，“我们这个小地方和星岸还真是有缘。” “有缘？” “真的很有缘。我们这里出了好多个推动星岸集团科研进步的人，有几个还是你的学长。” 这时候何田田走到了叶柯身边：“叶柯，不给我介绍一下你的老师吗。” 她的直爽逗笑了余老师：“我叫余孝义，教英语。是叶柯的高中班主任，也是洛心悦的初中班主任，现在是他们母校的副校长。” “哇！”何田田一定是在感叹叶柯与洛心悦的缘分，“余老师您好，我叫何田田，是叶柯的大学同学。” “我刚才就在想，叶柯怎么带着两个漂亮同学回来了。” “那您猜猜，我和洛心悦哪个是叶柯的女朋友？” 余老师看看叶柯，又看看洛心悦，摸着下巴思考了一下：“我猜，叶柯应该还没有确定女朋友吧，不然不会带两个回来。” 何田田马上竖起了大姆指：“余老师厉害。那您再预言一下叶柯以后女朋友会是谁呢？” 这时候余老师诡异地笑了，拍了拍叶柯的肩膀说道：“中学阶段我把你们管得很紧，但是我早就看出来了，在我们年级，叶柯你只看得上洛心悦。” 叶柯忽然觉得有点窘迫，余老师的一双慧眼不仅会穿过教室的后窗，竟然还穿透了他自己都多年没有看清的内心。 “难道一眼就能看出我不是叶柯女朋友么……”何田田微微撅着嘴叹息着。 “小同学，有着自己明确的目标，并能一直坚守住方向，不就是叶柯让你喜欢的地方吗？” “是的，我明白了，谢谢余老师。” 何田田也学着余老师拍了拍叶柯，然后又跑去和洛心悦一起玩了起来。 “余老师，我可不可以带她们去学校看看？” “行，我打个电话给门卫室说一下让你们进去。” 哪怕在中学阶段，星期天到学校的次数也不会特别多。今天把汽车开进校园，更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场景。 这里对于叶柯和洛心悦来说是旧地重游，对于何田田来说完全就是一片新天地。她让洛心悦领着自己跑遍了教学楼的每一层，指给她看叶柯曾经呆过的每一个教室，带她站到每一处叶柯发呆的地方。 叶柯跟在她们后面，除了时不时为两人拍几张照片，也对校园的一些小变化充满了好奇。 洛心悦忽然停了下来，指了指后面的一幢新楼，用手机打字给叶柯看：“有新的图书馆了呢。” “是呀，虽然比大学图书馆小了不少，但比起我们上学那时候，在教学楼里圈几个教室当图书馆要好太多了。” 洛心悦点点头，示意叶柯想去图书馆看看。于是三人一起下了教学楼，向图书馆走过去。 图书馆的大门开着，但是各个阅览室、图书室都锁了门，只能在走廊上通过玻璃墙观察里面的布局。 叶柯和洛心悦都在关注图书的数量，书架的排列，何田田却突然说了一句：“你们学校有很多有钱的校友哦。” “为什么这么说？” “你们看。”何田田指着一间图书室的招牌说道，“这里的招牌都写了捐助人的名字和捐助时间。” “还真的有名字和介绍。”叶柯和洛心悦像发掘宝藏一样一间一间地查看起招牌来。 不看不知道，这里还真的有不少熟悉的名字。不仅有毕业学生的捐助，还有曾经的老师转行几年后回来做的捐助。 “程可捐了价值二十万的图书，还替他原来在这里当过物理老师的爸爸捐了这间阅览室。” 洛心悦露出了很惊讶的表情，何田田则觉得很莫名：“程可是谁呀？” “是星岸集团一个传说中的人物。”叶柯一边回答一边继续看着其它招牌，“叶嘉良……还有洛心悦你表哥陈孝可。” “你们学校可真是藏龙卧虎，哪天叶柯你也来捐一个，我给你拍照留念！” “那可有得等了。” 洛心悦也笑了起来。 逛完校园后三人走回到校门口上了车，叶柯却没有直接往申城大学开。他又把车开回到海提旁的停车场。 “怎么又回来了，叶柯？” “我答应过洛心悦，今天要来海边骑自行车的。对吧，洛心悦。” 洛心悦没有反应。 “洛心悦？” “才几分钟就睡着了呀。”何田田摇了摇身边的洛心悦，在拉她手的时候却发现了不劲，“叶柯，她发烧了，好烫。” 叶柯赶紧下车跑到洛心悦身旁的车门边，打开门摸了摸她的额头。 “真的很烫，我们快去医院吧。” 何田田点着头。 洛心悦这时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一只手抓住了叶柯，摇头告诉他不用去医院。又用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拨打了名字为“表哥”的号码。 叶柯赶紧接过了手机：“喂，陈孝可吗？” “叶柯，怎么是你打给我？” “洛心悦发烧了，很烫。” 陈孝可的声音说不上是沉稳还是镇定，总之没有火急火燎的语气：“你们在哪，你家里吗？” “我们在金山海边。” “你们往杭州方向开，高速上有个长安服务区，我们在那里碰头。如果有条件的话，帮她做一下物理降温。” “好，我这就去。” 挂了电话的叶柯有些慌乱地问何田田：“你会做物理降温吗？” “我在书上学过。我记得刚刚才路过一个超市的，我去买冰袋，没有冰袋冰饮料也可以。”何田田说完就下车朝超市方向奔去了。 浑身发烫的洛心悦软软地向着叶柯做了个伸出双手的动作。尽管不确定这个动作是不是在要拥抱，叶柯还是扶起了洛心悦，把她整个抱进怀里，希望自己的身体能吸走她的热量。 洛心悦微微颤抖着，像是快要哭了。 “洛心悦，没事的，不就是发个烧嘛。” 23，因为发烧而分开 “我买好了……”提着两个塑料袋的何田田跑到车门边，被洛心悦抱着叶柯快要哭的样子吓了一跳，“还……还是换我来开车吧。” “何田田，开到沪杭高速的长安服务区。还有你教我一下怎么做物理降温。” “好的，”何田田摇摇晃晃地开起了车，并开始指导叶柯，“超市里没有冰袋，我买了很多冰的水和饮料，你先用塑料瓶的，晚些再用罐装的。” 叶柯让洛心悦靠在后座靠背上，用力扯开塑料袋拿出水瓶来：“然后呢，要怎么做？” “先在腋窝下塞两瓶冰水。我还买了毛巾，你用冰水弄冷了不断给她擦脸擦脖子擦……反正就是你可以正大光明耍流氓了！” 叶柯叹了口气不再搭理她，只是专心地给洛心悦做起物理降温。而洛心悦也有一只手一直死死攥着叶柯的衣角不放手。 天色暗了一半的时候，何田田把车开进了长安服务区，在停车场的角落里找个空位停了下来。 “洛心悦，我们到了。” 洛心悦拨通陈孝可电话后把手机交给了何田田，接着又紧紧抱住了叶柯。 何田田看了看叶柯，拿着手机下了车。在离车几米远的地方通过手机给陈孝可交代着停车的位置。 身上依然很烫的洛心悦这次明显是用了很大的力气勾紧叶柯的脖子。她沉重的呼吸带动着身体起伏，这本来应该是充满暧味的动作，却给了叶柯一种像是要失去她的不安感觉。 这时候怎么能乱想呢？鼓励洛心悦振作起来才是当前最重要的事。 “洛心悦，这应该是我最不喜欢你不能说话的一刻了。如果你能说话，我就能早点知道你不舒服，就不会让你像个疯丫头一样在教学楼走廊里跑来跑去吹凉风。” 听到这些话的洛心悦急促地抖了几下，叶柯觉得她应该是笑了。 “你还知道笑，我都不知道等一下你表哥过来，会怎么样骂我没照顾好你。反正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如果被他打断腿，我就和你一起住院。一个病房，并排两张床，你说好不好？” 那阵抖动再次清晰地传来，洛心悦肯定又在笑。 这时何田田跑过来敲了敲车窗，应该是陈孝可的车来了。 叶柯透过车窗看出去，那是一辆纯白色的面包车，开到他们的车旁停了下来。于是他打开车门，先跨出车，又转身把洛心悦抱了下来。 叶柯抱着她走到面包车旁，侧边的车门缓缓打开，里面亮着刺眼的白灯，露出的设施吓了叶柯一跳。 那完全就是一辆救护车。 除了身着白大褂的陈孝可，还有两个医生模样的人在车厢里面。只见这两人用熟练的动作从叶柯手里接过洛心悦抬上了车。然后其中一人立刻为她进行了药物注射，另一人在准备着应该是用来量血压的设备。 陈孝可这时候走下了车，关上车门，不再让叶柯看进去：“叶柯，她今天都干了些什么？” “我们去了海边，她在沙滩上玩了一阵，还踩了一会海水。本来还要去骑自行车的，结果就发现她发烧了。” 何田田也走了过来补充道：“我和心悦一起玩的，今天海水有点凉，但是还可以接受。应该也没有吹很多冷风，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发起烧了。” 叶柯不敢多说什么，他做好了准备听陈孝可狠狠地训斥自己，就算是给自己一巴掌一拳头都行，只要能换来洛心悦快点康复。 但是陈孝可却沉默了一阵，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对叶柯说：“叶柯，谢谢你最近对洛心悦的照顾。” “我，我没做什么。” “我知道你把她照顾得很好，今天是个意外，我现在要带她去治疗了。” “陈哥，带我一起去吧。”叶柯着急中用起了奇怪的称呼来。 “你不能去，也请不要对任何人说洛心悦的病情。我会再和你联系的。”陈孝可说完就拍了拍叶柯的肩膀，自顾自重新上了车。 在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几秒钟里，叶柯看到洛心悦已经接上了输液管。 面包车开走时，何田田拉住了叶柯的衣袖：“叶柯你别太担心了，心悦表哥一定会照顾好她的。你看他们的车都那么专业，那两个应该是星岸医学中心的医生，一定没问题的。” 叶柯皱着眉头没有回答。于是何田田直接推着他回到了车上，然后自己上车发动起来，向着叶柯的家开了回去。 车在高速公路上飞弛着，叶柯默默地低着头坐在后排，一手拿着给洛心悦降温用过的水瓶，一手抓着自己的手机。 何田田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叶柯一下。她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安安静静地开车，直到把车开进知春花园，停在叶柯家附近的停车位上。 “叶柯。”何田田转身对着后排的叶柯说：“别担心了，一定会没事的。” 叶柯点了点头，开门下了车。何田田锁完车后走过来把钥匙塞到了他手里：“你早点休息，我要回寝室了。明天一早租车公司会派人来取车的，你把钥匙给他就行。” “何田田。”正当何田田要走的时候叶柯叫住了她。 “怎么了？” “今天谢谢你，不然我现在可能还在服务区里发呆。” 何田田看到叶柯恢复了，才放心地露出了笑容：“不止是你，刚才我也吓坏了。” “何田田，我想好了。” “想好什么了？” “等洛心悦回来，等我们帮你完成了演出，我就向她表白。” 何田田从抿嘴慢慢变成了微笑，又朝叶柯胸口打了一拳：“我算是听明白了，原来我是你们之间的催化剂呀！” 叶柯拿出手机，打开相册找到了白天在中学走廊上拍的照片，亮给何田田看。照片上洛心悦和何田田手拉着手，露着四条长腿，像两个精灵一样奔跑着。 “何田田，她真的很喜欢你。” “不错，我也算有收获，追到你家里来结果多了个朋友。”何田田歪着嘴看着叶柯笑了。 24，神秘的药物 窗外的天色刚蒙蒙亮的，已经能听到一些早起的鸟在鸣叫了。叶柯睁开眼睛，只觉得眼皮粘粘的，很难看清楚。 竟然这么早就开始想她了？ 手机上没有收到洛心悦的消息，自己慌忙中又没有存下陈孝可的号码。而且想起上次会议中，方一明和洛雄明显有着不错的关系，洛雄又对自己那跟着叶嘉良工作的亲戚陈孝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这让叶柯觉得自己不太适合找方老师要陈孝可的电话。 他摸到眼镜戴好后起了床，想着把家里整理一下。 走进了书房，叶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只是一个晚上没人收拾，明显就能看出和平时的不同。电脑没有仔细地靠在一起摆好，书本没有整齐地叠好，阳台上还晾着衣服没收，昨天的垃圾装了袋还在墙角睡着大觉。 有的人，只用十天就彻底改变了你对生活的期望。 叶柯学着洛心悦的标准也开始收拾了起来。这才体会到，原来那都是些简单而规律的动作，靠的只是每一天耐心的十多分钟。除了在收衣服时发生了一点意外，叶柯实在不知道两个半球状的东西要怎么折叠，只好用一件衣服给裹了起来。 到了三楼，添了家具的房间里见不到洛心悦显得分外冷清。叶柯走到衣柜边，拉开门把洛心悦的衣服放进去。 这时他留意到一个袋子藏在衣柜的角落里，袋子鼓起的形状不像是放衣物的。 犹豫了一阵后，好奇心还是驱使叶柯去摸了一下那个袋子。一个一个的棱角，方条的形状。叶柯想起来了，那是第一次见到陈孝可时洛心悦带上来的药物。但是……他好像又摸到了注射器的形状。 叶柯决定打开看一下。 袋子里除了几支注射器外，都是药盒。有消炎药，有抗过敏药，还有几盒药没有任何标识。叶柯拆开一盒看了看，里面是注射液，有星岸的标志，还有另一个陌生的标志，上面印着的英文很复杂，只有tert几个字母特别显眼。 叶柯坐到了洛心悦的床上，用手机查询起相关信息来。tert的搜索结果大多数都很难读懂，不是化学产品就是基因研究结果。 于是他又把tert和星岸一起搜索，结果查到了一篇论文。论文全文是不公开的，但是出现了一个人名单词gocha。叶柯清晰地记得，那是高家的名字。 既然高家有可能知道，那就先去星岸的资料库里查一下这到底是什么药，查不到还可以直接问高家。 想到这里，叶柯拨打了叫车的电话：“喂，我是叶柯。尽快给我派一辆车来吧，到知春花园门口就行。” 今天被派来的司机不是luka，叶柯带着对洛心悦的担心一路沉默着到达了星岸大楼。 通向资料室的路上，照片墙里的那些人叶柯已经越来越熟悉。这一次他更是意外发现了自己的照片，那是在第二排的第八位。叶嘉良、洛雄、方一明、钱楚瑜、高家、陈孝可、纪捷，叶柯自己的名字和照片就在他们后面。被叶柯挤到第九位去的，是一个叫秦妍的年轻女生。 “好吧，既然都有所谓叶柯猜想了，我确实够得上贴照片到墙上。”叶柯自言自语了一句，又忍不住想到，第八的排名，到底月底能拿多少钱呢？ 进入了资料室，叶柯开始了检索。星岸内部和tert有关的资料也都很难读懂，有多个医药方面的部门都有涉及tert的研究报告。 叶柯决定换一个方向，他按下了呼叫值班秘书的按钮：“请问现在高家在不在这栋楼里？” “叶柯先生，您稍等。我帮您问一下。” 过了没多久，秘书的声音传来：“叶柯先生，高家先生在二十楼的餐厅，他很高兴听到您在找他，说邀请您一起去吃早餐。” 叶柯看了一下电脑上的时钟，忍不住笑出了声。原来他起床后整理了家，又坐了车，查了资料，居然到现在刚刚才过八点。 叶柯坐电梯到了二十楼，继上次的酒廊楼层之后，这一次又新发现了餐厅楼层。 餐厅里人不多，只有几个人在吃着自助的早餐，五六个侍应生在远处忙碌着。正在用餐的高家看到叶柯进来，向他招了招手。 叶柯向他走了过去，在两人面对面时他感觉到了自己服装的问题。这里用餐的每一位都是西装革履，只有自己穿的是学生气十足的套头卫衣。 高家也看得笑了：“叶柯你穿得真随意。” “是的是的，我也发现我穿错衣服了。” “上次喝酒时你穿的那一身很不错，多买几套。” 想到那洛心悦买的那身西装的价格，叶柯忍不住要挠头了：“那一身好贵的。” “哈哈哈哈，叶柯你是还差几天，还没领到第一笔收入吧。”高家真的是被触到笑点了，笑得咳了起来，他赶紧喝了几口咖啡压了压，“相信我，你买得起。你可以问一下值班秘书，你应该有个专用衣柜，你可以存一套在这里，有专人帮你洗慰打理。” “高家先生，您的发音仍然有一点点洋气，但是洗慰打理这种词用得太厉害了。” 高家很受用地点着头：“你快去取点吃的，我们坐着聊。” 叶柯取了咖啡和一些面包后坐在了高家的对面。 “是这样的，高家先生，我今天有件事情要咨询您一下。” “什么事情呢？” 叶柯想了想，决定不完全说出真实的情况来：“我有个朋友听说我在星岸工作，拿了一支药来问我，说是他家人背着他偷偷在注射的。” “哦？是什么药呢？” “其它内容他看不懂，最主要的字母名称是tert，t—e—r—t。” 听到这个词，高家的眉毛一下子扬了起来：“你还真是问对人了，tert这个东西除了几个制药分公司的美国专家，就属我最了解了。” “那这个tert是什么药呢？” “tert的全称是端粒酶逆转录酶。” 叶柯巴眨着眼睛，这个答案对他来说像是没有回答一样。 “这么说吧，叶柯。这个药是和我的研究起相反作用的。” “相反作用？” “是的。我的研究是把端粒长度缩短，用来控制寿命。这个药是恢复端粒长度的。你还记得我把端粒长度缩短都能造一些什么疾病吗？” 叶柯努力地回忆了一下：“老年痴呆，心脏病，糖尿病……” “没错，只是到你嘴里都变成俗称了。这个药对于因为端粒长度引发的这些疾病有控制作用。” “那么，正常人注射这个药会怎么样？” “癌症，各种癌症。这个药是不能乱用的。” “好的，我明白了。” “叶柯，”高家看上去很温和地说道，“能知晓和安排使用这个药的，一定是医学上的大人物。你的朋友不用担心他家里人是不是在乱用药。” 叶柯长出了一口气：“那就好，我没什么其它要问的了。谢谢您！” 高家喝完了他的咖啡，在起身准备离开时，又弯下了腰凑近叶柯，语重心长地补充了一句：“叶柯，有件事情，得由你自己决定要不要跟你朋友说。” “是……什么事情？” “会用这个药的，基本上是在死马当活马医。” 25，燃烧的火焰 “对了，高家先生。您有陈孝可的联系方式吗？”为洛心悦疑似病情而着急的叶柯，早已经忘了自己计划好的警戒尺度，直接问起洛心悦表哥的电话来。 高家也对叶柯的问题很意外：“我这就给你他的号码。但是，我怎么不知道你和他在工作上有交集？” “是这样的，我记得他好像是我一个中学同学的亲戚，我在中学时见过他一次。我找我那个同学很久了，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想问问陈孝可。他和我一样都是从金山来的。” “原来如此。”高家拿出手机找出陈孝可的号码，展示给了叶柯。 在记下号码时叶柯心里是忐忑的，刚刚才在母校图书馆发现的秘密竟然是这样用的，用来隐藏自己的目的。 “享受你的早餐吧。再见叶柯。” “再见，高家先生。” 叶柯赶紧把陈孝可的号码存入手机。但是不等他拨打，何田田的电话先来了。 “叶柯，你怎么不在家？” “我到星岸来上班了……天呐，我忘记要还车的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何田田叹气的声音。 “何田田，你能不能再续租一天？” “好的，我去联系一下，剩下的事等你回来再说吧。” 挂掉电话，叶柯比之前和高家对话时冷静了不少。他决定先离开这栋楼再去拨打陈孝可的电话。于是他预约了回家的车，匆匆吃完早饭下了楼。 在汽车开回家的路上，叶柯一直看着新保存的陈孝可号码。这应该是星岸集团提供的手机卡，一长串数字不是六就是八，不是他印象中昨天洛心悦拨打的号码。可是高家没有理由给错号码，只能说明陈孝可还有另一个手机，一个私人号码。 终于回到知春花园门口，下了车的叶柯还站在马路边上就拨打了陈孝可的电话。 响几声后，对方按掉了，然后另一个号码的来电响起来。这才是昨天洛心悦所拨打的号码。 “叶柯，你找我？” “陈哥，”叶柯紧张到有点结巴，“我……我想问一下洛心悦的情况。” “她已经稳定了。”陈孝可的声音平淡如水。 “那我可以去看看她吗？” “不用了。叶柯，过一两天她就能出院，会回到你那里去的。” 这真是一个好消息，让叶柯凝结了半天的表情都化开了。可是，他依然还有其它的疑问：“陈哥，关于那个tert药，洛心悦得的究竟是什么病？” 可以听到陈孝可在电话那头深深地呼吸了几下：“你在家里？” “我刚从星岸回到家门口。” “那你在家里等我，就你一个人。” 飞快挂断电话的陈孝可留给叶柯无数的胡思乱想，他像失了魂似地拖着躯干走回了家，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各种奇怪的病症名称一个接一个在叶柯的脑海中路过，就像是一种迷信，迷信每一个被想到过的病症都不会真的发生到洛心悦身上。 不知道过去多久，身着西装的陈孝可提着两杯咖啡走到了叶柯面前，皮鞋的脚步声将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叶柯领他上楼坐到书房里。 在书桌前，陈孝可把一杯咖啡推给了叶柯：“洛心悦喜欢喝这个，有可能的话弄个咖啡机给她玩玩吧。” “好。”叶柯尝了一小口，厚厚的奶泡，不知道是卡布奇诺还是拿铁。 “是高家告诉你tert治的是快要死的病人吧？” “是的……” “你最好离他远点，他弄的东西很危险。” 叶柯点点头，但是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真正明白了陈孝可所说危险的意思。 “洛心悦她确实病得很重。就像高家研究的内容一样，端粒长度过短。” 这是一句叶柯早就预感到的话，但真正听到的时候仍然像是心口被重重砸了一锤。 陈孝可继续说道：“在事故发生后，她变得很敏感，她热爱生活中的每一个细节，就像一团燃烧着的火焰。但是，她的燃料本来只够用到今年年底了。” “本来？” “没错，本来。你看到了，我们在尝试用tert为她争取时间。” “端粒长度过短，会得老年痴呆，心脏病，糖尿病。tert用量过多，会得各种癌症。”叶柯麻木地背着从高家那里听来的病症名称。 “你的理解没错。现在好的方面是，我们在和世界范围内最好的团队合作，药物都是根据洛心悦基因定制的；坏的方面是，她是这种药用来治疗的第一个试验者，我们无法准确地预计疗效。” 见叶柯已经红了眼眶，陈孝可也深深叹了口气：“洛心悦很清楚自己的病情，所以她决定离开原来的生活圈子，找个地方静静地生活一段时间。是她自己非要来这里的，我不知道是不是和你有关。” 叶柯用力地眨了几下眼才让自己从眼眶的滚烫感觉中缓了过来：“和我有关？” 陈孝可直盯着叶柯的眼睛，“她知道你是怎么样的人，有多善良，有多单纯，有多聪明。她很开心有你陪着她，也希望能帮助你达到你应该有的成就。” 叶柯揪着心地难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陈孝可又继续说道：“我觉得她喜欢你，可能从很早这开始了，但是她从没有开口说过。” 这才是唐笑笑那句憋了七年真正的意思吗？我也喜欢她，我也喜欢她！叶柯一边喘着气，一边在心里不断重复着这句话。 “等她回来，你就当不知道这些，让她过得开心点，你能做到吗？” 叶柯坚定地点着头。 “也许，我们的药会起作用，按照老鼠身上的实验数据推算，有可能可以延长好几年的生命。” “好几年……那……洛叔叔那边，他知道洛心悦住在我这里吗？” “他不知道。洛心悦和她爸爸有他们自己的沟通方式。我们尽自己的能力照顾好她，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自己能处理好。” “好的，我知道了。”叶柯突然想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来，“陈哥，洛心悦的病，是先天的还是这次的事故造成的？” 陈孝可沉默了一会才回答着：“两者都有。” “星岸的实验有这么危险？” “叶柯，从你的叶柯猜想来看，洛心悦的感觉是对的，星岸确实是适合你发挥的舞台。但星岸确实也有很多非常危险的实验，如果哪天你觉得星岸成为了你和洛心悦之间的心魔，你可以随时离开。叶柯猜想以及你之后的成果，星岸依然会持续地把相关奖励支付给你。” “我不明白……” 陈孝可顿了一下：“就像程可，急流勇退，拿着钱隐居去。其实，医疗方面由我负责，仅仅在生活上照顾好洛心悦，对你来说并不会是个很重的负担吧？” “我都明白了。”叶柯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抹眼角：“陈哥，我会让她过得很开心的。” “还有两点。” “恩？” “首先你还是叫我孝哥吧，别叫陈哥。还有就是为了你和洛心悦的生活可以简单平静，我建议你和方一明说，你最近接触了洛雄、叶嘉良还有高家的研究内容。这些内容过于贴近实际应用，会影响到你的猜想。你申请以后不去现场见他们，除了查资料，只用在家工作和远程旁听会议。” 26，准备迎接你的回来 送走了陈孝可，叶柯终于再没有什么疑问了。也许现在对自己这个大二学生的考验就是，能够为洛心悦做些什么，坚持多久，还有怎样向爸爸妈妈交代。 但是经过了昨天一夜的辗转反侧，以及上午在星岸和家里的两场会面，叶柯已经累到虚脱。他直接趴倒在卧室的床垫上，沉沉地睡了过去。 在梦里，他好像又回到了中学时期。在别人忙于学习时，只有他一个人站在空无一人的走廊，直到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另一头，向着他走来。 那是一边看着书，一边准备回教室的洛心悦，一抬眼，她也发现了叶柯。 “洛心悦！” 说出口了，真的说出口了。这是这么简单，其实根本不用考虑说些什么。只要用力喊出对方的名字，一下子就换来了洛心悦明亮的眼睛，阳光的微笑，还有那个张开双臂的动作。 “叶柯！”洛心悦也开口叫了自己。 于是叶柯迈开腿，蹬出最用力的步子，朝向她跑过去。 “叶柯！叶柯！！” 洛心悦的声音把高三年级四个班的所有人都吸引到了各自教室的门口和窗口。所有的同学，所有的老师，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叶柯向洛心悦跑去。 “叶柯！叶柯！！” 真好听，洛心悦继续叫吧，直到我跑到你面前抱住你。 “叶柯！死叶柯！！你是睡死了吧？！” 这算是什么话？ “叶柯，我都听见你的手机铃声了，快醒过来！” 叶柯真的醒来了，那是何田田在一楼门外叫唤的声音。他赶紧下楼打开了门。 看到叶柯后，何田田忍不住偷着笑。 叶柯马上想到了她笑的原因。刚才他是在特别困的情况下睡着的，头发已经睡成了鸡窝的样子。 赶紧用手理了理头发，叶柯这时才注意到已经是天快黑的时间了，有一个男人正站在何田田身后不远处。 何田田把右手一摊：“钥匙呢？” 叶柯赶紧摸出了车钥匙给她。接过钥匙后，何田田和身后的男人办理起了还车的手续。 还完车后两人一起回到家中。何田田仍不忘嘲笑叶柯的头发：“你怎么一个午觉睡成这样。洛心悦都生病了你一大早的居然还有心情去星岸工作。” 看着完全不同于高家、方一明以及其他与星岸集团有关人等的何田田，叶柯发觉自己不知何时学会了心口不一。尽管很不忍心，他仍只能很违心地回答：“我找她表哥问病情去了。还向星岸医学中心问了一下，洛心悦没事了，过一两天就会回来的。” “真的？太好了。” 看得出何田田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她带动着这间房子的气氛也正常了起来，包括叶柯的胃。 “何田田，我好像忘了吃午饭了，我带你出去吃饭吧。” “干嘛出去吃呀。”何田田走进厨房看了一圈，又去阳台的冰箱里翻了翻，“你家里有这么多菜，别总是说出去吃出去吃的。我来看看，有虾，我给你做个茄汁大虾面吧。” “好的。那些菜都是洛心悦买的。” 捧着一把材料走向厨房的何田田摇着头叹气：“你就只负责洗碗是吧。趁我做饭时候，你去帮洛心悦整理一下房间，干干净净地迎接她回来。” 于是在厨房油烟机声音响起的时候，叶柯走上了三楼。 其实今天的一大早叶柯已经整理过了，这次上来他是来看看还要添置些什么。他打开了手机，为每一样决定要买的东西直接在线上下了订单。 花瓶，家里怎么能少了花瓶，下单支付。还没来得及去书店买琴谱，克莱德曼、久石让的，下单支付。洛心悦是美术系的，画板、支架、铅笔、水粉、油画颜料、铅化纸，下单支付。各种动物公仔，只有一只熊怎么够，我要给她一整个动物园，选了十七八个，下单支付。两间卧室一间书房都要有电视机，下单支付。书房看大屏幕电视需要一个舒服的长沙发，找到一家明天就能送上门的，下单支付。三楼天台都没有利用起来过，有既防晒又防水的藤制长沙发，下单支付。 完成了这些，叶柯查了一下还有一万左右余额。他走回二楼，坐回到了书房的桌边，想起陈孝可在这个位置提起过的咖啡机。孝哥只说了洛心悦喜欢喝，没说她会不会用自动、半自动的机器。还是先买一台胶囊的吧，把各种咖啡胶囊都买一盒，下单支付。 这时何田田把面端过来了，叶柯一碗，她自己一碗。把筷子递给叶柯后她问道：“刚才你在手机上忙什么呐？” “我买了些让洛心悦回来能用的东西。” “哦？”何田田直接从叶柯手里抽过了手机，翻看起订单记录。 她看了很久，看得很仔细，表情也从俏皮变得严肃起来。这让叶柯有点紧张，不敢率先动筷吃面。 “怎么了，何田田？” 她轻叹一口气，放下了手机：“我能想象，你们以后只需要一块画板，一架钢琴，两杯咖啡，就可以诗意地度过一天。叶柯，虽然我早就认输了，可我还是不得不说，你真的把最好的都留给洛心悦了。” 这话说得叶柯不敢与她对视。 何田田又继续说道：“但是，这不是正常的爱意表达，你太着急了。” “太着急了？” “吃面吧，快要涨开了。”何田田转过脸自顾自先吃起面来。叶柯也只好先解决眼前吃面的事情，他不确定何田田到底想要表达的是什么，向她看去，也只看到在认真吃面的样子。 几乎没有碰过虾和菜，何田田只是飞快地吮完了面条，就放下筷子，问了叶柯那个她真正要问的问题：“洛心悦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什么不治之症？” 叶柯深深地吸了口气，不治之症？陈孝可从头到底都没有这样形容洛心悦的病情。他描述得就像是人人都有寿命的期限，洛心悦只是被测出了一个很短的剩余时间。事实上，也确实如此。想到这里，他也变得极不愿意使用不治之症这个词。 “她不能算是生病。” “那是什么？” “可以说是基因的缺陷，让她容易生病，甚至……容易出事。所以她表哥负责治疗，我负责让她开心。” 何田田仿佛凝固在了自己的思索中，花了很久才走出来。 “叶柯。” “怎么了？” “洛心悦，她真幸运有你。” 27，美艳的小姐姐 周一上午的四节课刚刚上完，张文虎就凑了过来：“叶柯，一整个周末都没见到你人。听丹丹说，何田田也一直没在寝室。” “然后呢？” “你还好意思说然后？丹丹她们都猜你左拥右抱地巡游去了。” 叶柯被这话惊得连咳了好一阵。 “你家丹丹人呢，我要和她谈一下这个事情。” “她逃课了，我刚才看到好像何田田也没来上课嘛。” 这时候叶柯的手机响起，方一明来了电话。 “喂，方老师？” “叶柯，下课了？” “是的，刚下课。” “我看到你的邮件了，你申请不参与那些过于实际应用的事务是正确的，我会帮你安排好。” “谢谢方老师。” “今天你下午没有课，多去资料室学习学习，有些你的新权限可以看的内容我发邮件列给你了。上周你升级后，已经是有你的照片挂到墙上去了。” “方老师，我看到照片了。” 这下是方老师意外了：“挺勤快的嘛，居然已经去看过了。” “恩，我昨天趁有空去的。” “那你记得下午再去一下，有很多会让你目瞪口呆的资料。” 挂了电话的叶柯抓紧给何田田发了消息：“我去一下星岸，争取晚饭前回来。” 随着手机再次发出滴滴声，张文虎急忙蹭在一旁和他一起看到何田田的回复：“电视机已经在安装了，你放心去星岸学习吧。” “叶柯，何田田真的在你家呀？” “她马上要出国了，说上不上课无所谓。今天洛心悦正好不在，家里有人送电视机过来安装，所以我就拜托她帮我守着。” 没等张文虎作进一步的八卦联想，叶柯赶紧向他告了别，约了星岸的专车去学习资料。 这一次，上完四节课的他尝试着和陌生的司机小哥打听了在星岸集团吃饭的情况。 “二十楼呀，二十四小时开着的。你凭通行证随时有得吃，中西简餐都有，再要丰盛的就只能出去找饭店了。” 好吧，早知如此何必那么多次挨着饿赶回家呢。 于是这一次，叶柯先到二十楼点了一份西式套餐。吃饱喝足之后才去到资料室。 竟然已经有别人在电脑区查阅资料了。 叶柯想到各人的权限是不同的，就先到图书区转了转，悄悄观察了一下正在查阅资料的人。 那是一个女性，背朝叶柯坐着，只能看见她染了一点偏红颜色的头发扎了马尾，身穿灰色宽松的毛衣。 更让叶柯惊讶的是，她面前宽大的显示屏上，正在显示着一个如流水一般的动画，流水由无数水滴组成，每个水滴可以放大查看，水滴之间会有一道道的闪电状瞬时连接。 这怎么像自己所猜想的平行宇宙模型？ 叶柯深呼吸的声音显然惊动到了那人。她关上了电脑，起身走向图书区，停在了叶柯的前方不远处。然后用很奇特的方式，从下往上，扫视了一遍叶柯。 原来她就是第二排照片中被自己挤到第九位去的小姐姐秦妍。她有着差不多一米七的身高，如果不因为穿的是运动鞋和牛仔裤，用高跟鞋就能轻松超过叶柯的身高。更加让叶柯印象深刻的是，她化了妆的样子是他从来都没有在现实生活中见过的美艳容颜，不同于何田田自信率真的美，更不同于洛心悦娇小敏感的美。 秦妍盯着他看的眼神是让叶柯有点害怕的，但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象征性地摆弄几下身旁的几本书，然后转身离开了资料室。 叶柯好一会才从这个美艳小姐姐的惊吓中缓过神，坐回到了电脑区。 刷完卡，他忍不住好奇搜索了一下秦妍。这位美女姐姐的信息列了满满的一屏。 星岸集团创始人j先生的外甥女，二十七，大自己6岁，个人身家有十位数字，曾经参与的项目都集中在近两年，而且以叶柯的权限目前全部不可查看，只能读到一桥，二桥，三桥，环桥第奇怪的名称。 还有很多秦妍的照片。各种会议、庆典上穿着华丽的礼服，身边勾腰搭背的有叶嘉良，有方一明，还有很多不同的青年才俊。 而且，资料显示她是常驻广州的，怎么就跑上海来了？ “不会是我把她挤到第九位去了，特地来找我麻烦的吧？” 小风波后，叶柯赶紧打开邮箱，看起了方一明为他列出的新内容。 终于能看到第一代星岸科学家们的详细项目内容了，除了不太合法的部分作了加密。 程可的父母很早就发现并命名了漩涡，并最终在追逐研究中遇难。他们确定了漩涡是时空的隧道，隧道的另一头是人的大脑。漩涡是一个人在回忆他曾去过的地方曾见过的场景时打开的时空隧道。 几年前星岸集团的首席科学家林宇，原本的研究方向是脑科疾病。因为看到了程可猜想中关于大脑可以突破时间维度的说法，他开始转向研究如何放大人脑的思考能力。最终，他用程可的猜想结合程可父母的研究成果，让人挖出了自己的大脑将其放大1500倍，成功实现了逆时间打开漩涡。 但是漩涡是不会主动传送物体的，需要由过去的人或场景与漩涡发生接触，从漩涡的人脑中挖出物体。 在最后一次实验中，叶嘉良用超大电流刺激林宇的大脑，终于实现了主动传送，将一个婴儿送回二十年前，但这场传送的代价是林宇大脑的灰飞烟灭。 让叶嘉良决定进行这次实验的原因有三个，一是传送到二十年前的婴儿所携带的纸条预言了此次事件；二是林宇的大宇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感染；三是叶嘉良已经建立了第二套系统，并成功在一年前收到了来自今年的信息，实现了多项商业策略的“预言性作弊”。 对这些资料的解读，为叶柯解开了上次旁听会议时很多陌生词汇的秘密，但是新的疑问也随之而来。 于是叶柯向方一明写邮件进行了询问，首先是传送婴儿的身份，其次是林宇大脑放大1500倍的方法，最后就是第二套漩涡系统的具体情况。 结果，才刚刚发出邮件，方一明就飞快地发来了回复：“叶柯，等你再多一些工作业绩，就会看到你想要的答案。另外，本周六有个商业脑科学技术峰会在苏州进行，星岸主席的外甥女秦妍指定要你陪她去，记得穿正装。” “不是吧。”叶柯看到这些倒吸了一口冷气，“小姐姐真是冲我来的。” 28，回来就好 回家的车上，叶柯一直在想着方老师没有回答的那三个问题。 车窗外的上海浦东高楼林立，科幻感实足的画面给了叶柯极大的想像空间。 首先是叶嘉良顺应历史地选择了进行传送实验。如果当时他知道自己的平行宇宙猜想，是否会刻意不进行这项实验，从而故意改变必将发生的未来？这是证明自己猜想的最佳方式。 其次是林宇放大大脑的方式。如果1500倍的大脑是个大球，一定会遇到散热，换气，新陈代谢的问题。那么，条状或都环形连接就是最可能的选择。确实可以绕着某个大型建筑环绕一圈，但是在维护的便捷和经济性上会大打折扣。所以螺旋上升或下升的串联排列，才是最好的选择。 最后就是第二套漩涡系统，根据已知的内容，时空连接是开在这个大脑某时某刻去过并能回忆起的地方。如果让叶柯自己来设计，一定会造一个拥有独特装饰的临时房间，造成时间连接点的唯一性，实现定时定点的时空传送。 这些猜想让叶柯想起了中学时期的学习习惯，不论写作文或者进行什么机械、计算机方面的设计，他从不喜欢直接看到别人的完整作品。每一次，都只需要看别人的设计大纲，或都思路早稿，然后再以自己的想法去完成。每每这些成果都毫无抄袭的痕迹，相比原作品还会多出不少亮点。 在一个转弯处，车外西下的阳光扫过叶柯的眼睛，将他带回到现实中来。他马上用手机记录下自己的猜想并发给了方一明。 到家的时候快六点了，叶柯在一楼门外就听见了电视的响声。上到二楼，只见何田田披下长发，慵懒地靠在新买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机上正在播放的科幻大片。 也许，何田田和秦妍的差别只在化妆技术这一项了。 “叶柯，你终于想起来要好好看看我了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今天一天辛苦你了。” 何田田咪起了眼睛笑着：“也还好啦，都有送货师傅负责搬，我只是擦擦灰。” “还是辛苦的。那今天晚饭……”刚要脱口而出的出去吃饭被叶柯又咽回到肚子里。 “我刚买点了青豆和海参，我给你炒个扬州炒饭，再弄个蘑菇汤，怎么样？” “好……” 何田田暂停了电视，起身去厨房做饭。叶柯便抓紧看一下今天新买的东西来。 上到三楼，墙上的电视机、把床包围住的一堆公仔，窗口的画架，还有天台上的藤制沙发。一周前还四壁空旷的房间完全热闹了起来。 再回到二楼，书房里已经装好了电视机，装好了咖啡机，对面的墙边也安好了柔软的布艺沙发。二楼卧室的电视机也装好了，在床垫边上，多了一个相架，竟然是叶柯和洛心悦小学时的合照。 叶柯并无意责怪何田田翻动了一楼的纸箱，但是她居然能从一本相册中认出这是洛心悦，让叶柯觉得很不可思议。 走到厨房门口：“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何田田已经在炒饭了，“刚才搬电视机的时候，你放在一楼的一个纸箱散架了，掉了几本相册出来，我一眼就认出那是洛心悦了。” “怎么认出来的？” “和你有夫妻相呀！” 叶柯咳了咳，又向卧室望了一眼那张照片，忍不住想偷笑一阵。 “吃饭了，帮忙端一下。” 叶柯把两盘炒饭端到了桌子上，何田田紧跟着端来了汤，拿来了餐具。 吃饭的时候，何田田重新播放起了电视，看了几分钟后她居然自顾自地笑了起来。 “笑什么呢，何田田？” “我在笑我第一次来这里做饭的时候，我们又不说话，又没有电视声音遮挡，张文虎和丹丹还假装睡觉，太尴尬了。” 想起当时的场景，叶柯也觉得实在是很尴尬。 “你看叶柯，我放弃了，我们可以说话了，你现在才想起来买电视机。” “之前没钱买。” 叶柯这个回答把两人都弄得傻笑了起来，直到叶柯的手机传来新信息的滴滴声。 是洛心悦发来的消息：“叶柯，我快到了，你在家吗？” “洛心悦回来了！” 叶柯和何田田一起放下筷子跑下楼去。 大约等了两三分钟，那辆纯白色面包车开进知春花园，停在了叶柯家门前。侧门缓缓打开，依然是刺眼的灯光，照得两人无法直视。 没等叶柯重新睁开眼睛，一只纤细的手伸了过来，捏了捏他的脸。 这一刻的触感让他激动到想哭。 只见洛心悦在陈孝可的搀扶下走下了车。她换了一身的毛衣加牛仔裤，朝着叶柯笑了笑，却立刻转过身大力地拥抱了何田田。 “我的小悦悦，你可吓死我了。” 洛心悦不能说话，只是又哭又笑地抱着何田田不放。 在陈孝可下车后，叶柯忙与他打招呼。 “孝哥，辛苦你了。” 陈孝可只是简单微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早就等不及了。” 目送着何田田和洛心悦先上了楼，叶柯又与陈孝可聊了一会：“之后的日子，我有什么要注意的吗？” “别受凉，别受惊吓，其实她就和一个体质偏弱的女孩子没有区别。” “好，我知道了。她对花粉过敏吗，我能不能买些花在家里？” “可以，她不过敏。”陈孝可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听说今天你见到秦妍了？” 这件事也能被当作新闻传播的吗？ “是的，正好在资料室见到，但是连招呼都没打。” “她要你周末陪她去开会。” “我知道，方老师告诉我了。孝哥你是有什么要叮嘱我的吗？” “没什么……别提洛心悦就行。秦妍她只是个可怜的冷血美女。” 说完这些陈孝可就转身上车离开了。 可怜的冷血美女？这句话转弯的次数有点多。 叶柯回到家中，能够感觉到洛心悦和何田田在三楼欢腾着。于是他也走了上去，远远地提醒起两位美女：“我上来了，可以进来吗？” 何田田回答道：“进来吧。” 走进房间，只见两人已经把所有的动物公仔放到床上，像两个未成年小女孩一样躺在公仔的海洋里。洛心悦并没有起身，但她用双手向叶柯做了“谢谢你”的手语。 如果何田田不在，今天一定是一个充满暧昧的重逢。但是现在叶柯觉得，洛心悦的每一份欢笑都那么珍贵。 回来就好。 29，谁都能看见的螺旋塔 叶柯这一次起得比楼上的两个女生都要早，他学着曾经看见过妈妈的做法，做起最简单的煎饼来。 把面粉加水加盐打成糊状，用条羹弄到小火的油锅里，摊出饼来再刷上果酱，包上荷包蛋，就成了类似手抓饼的自制早餐。 应该是香味传到了楼上，洛心悦和何田田穿着睡衣跑下楼来，把已经做好的饼抢了就往书房跑。很快又有咖啡机的声音传来，她们一定是用咖啡来配煎饼了。 一分多钟过去了，没有批评的声音，叶柯拿着新摊的饼去了书房。何田田又用“抢”的动作，和洛心悦再次瓜分掉了新来的饼。 洛心悦边吃边做着“好吃”的手语表达。何田田也在赞叹：“叶柯你还有这门技能呀。” “我只是看我妈妈做过一次。厄……我的饼呢？” “你再去做一些呀，这点怎么够吃！” 只见洛心悦也点头附合着何田田。叶柯没办法，只好又转回到厨房去。 这时候手机响了一声，叶柯看到那是方一明发来的消息：“昨天三个解读非常棒。叶嘉良建议你去看一样东西，今天你上午的课结束后到南校门，有车等你。” “洛心悦。”叶柯向洛心悦指了指手机，“方老师要我下课后去看什么东西。你要自己吃午饭哦。” 洛心悦点点头，做了ok的手势让他放心。何田田在一旁更是直接搂住了她，向叶柯说道：“我会帮你守护好她的，我们还要练迎新晚会的曲子呢。你！记得早点回来练舞！” 叶柯哦了一声又回到了厨房，相比起跳舞而言，他更相信在厨房里自己手脚的协调性。 因为不知道今天的事情要正式到什么程度，叶柯也不敢穿着西装去上课。吃完饭后他就用衬衫和牛仔裤进行了简单搭配，然后出门去了学校。 上完两节课，叶柯快步走到申城大学的南校门。照着方老师发来的车牌号找了一圈，最终停在了一辆跑车前。 跑车的车窗非常倾斜，在阳光下看不见里面的人。叶柯拉开副驾驶座的车门，才看见还真是方一明坐在驾驶座上。 “方老师……要不要用这么夸张的车。” 方一明撇了撇嘴示意叶柯赶紧上车：“这就是我自己的车。” 带着一脸的不可思议，叶柯钻进了跑车。才刚刚系好安全带，方一明就一脚油门开着车窜了出去。还卷走了申城大学校门口众多学生的目光。 这是叶柯第一次以这个速度来观赏申城大学周边的景物，还是用一种如同坐在地面上的高度。 “习惯一下吧，没准你也会买一辆呢。” “方老师，好像这不太符合我的性格。” “你的性格？以你的性格喜欢什么样子的车？” 叶柯又不自觉地想起了洛心悦：“应该会选一辆能让乘客坐得舒服的车吧。” “像个小老头一样。”方一明少有地嘲笑了叶柯一下，“你怎么会想到那三个结论的？” “叶嘉良的顺应历史，林宇大脑螺旋排列，第二套系统使用唯一性房间？” “没错。” “昨天在想这些事情的时候，正好坐着车在看浦东的高楼建筑群。魔都嘛，这些场景让我觉得可以从尽量科幻和夸张的方向去猜想一下，所以就得出了那些结果。” 方一明瞄了一眼叶柯：“还真有前途。今天，带你看看你自己的猜想的一样东西。” 在跑车的速度下，很快到达了市区西侧的一个星岸商业中心。方一明把车停到了内部员工的停车库，然后带着叶柯乘坐电梯直达顶楼。 这一间商场还在最后的装修阶段，即将开门营业。在顶楼的一处角落，有几名工作人员守着一个门。在走向这个门的途中，方一明给叶柯打了个哑谜：“现在有不少商场都会设计一些特殊的游乐设置，有带摩天轮的，有带旋转餐厅的。你猜我们这里有什么？” 仅仅从那一扇门的样子，实在无法猜到里面是什么。 “我不知道，方老师，就这一扇门怎么猜，总得打开让我看一眼吧。” 叶柯的回答换来了方一明诡异的笑容，他向门口的工作人员示意可以开始了。于是两名工作人员放了一个带扶手的船型垫子在门口，扶着不明就里的叶柯坐了上去。 “叶柯。”方一明蹲下来凑近他说道：“你猜想的螺旋型结构，就在前面，抓紧扶手了。” 叶柯才刚刚抓住了扶手，工作人员就打开了门，随着身后其他工作人员的推动，叶柯坐着船型的垫子滑了进去。 那是一个螺旋形的滑梯，一圈，一圈，又一圈地转着。每一圈都有一半的墙壁是透明的，可以看见整个商场，另一半则是漆黑的墙。 一直转，一直转，在二十多圈后终于到达了地面。底层的两名工作人员接住了垫子，然后扶着有些晕头转向的叶柯坐到旁边休息区的沙发上。 大约半分钟后，方一明也滑了下来。显然他已经玩过不少次，用熟练的动作站起了身，也不需要工作人员的搀扶就坐到了叶柯身边。 “好玩吧？” 叶柯重新摆正了眼镜让自己赶紧稳定下来：“商场里搞这个，是方便顾客下楼吗？” “只是个噱头而已，每个商场都要有自己的特点。而且，这个东西有不少人盯着呢。” “这个东西？”一圈又一圈的轨道，叶柯反应过来了：“你是用这个来向我演示林宇1500倍大脑的排列方式？” 方一明站起身，双手插在裤兜里，抬头望着这个滑梯的最顶端：“你错了，你刚才滑过的，就是已故星岸集团首席科学家林宇放大1500倍的大脑所安放过的螺旋塔。” 叶柯说不出任何话来，他也向着滑梯的顶部望去，发出了沉重的吸气声。 “当然不是在这里进行的实验。一个多月前的传送事件里，林宇的大脑灰了。然后中科院的几个领导想把这套系统拆回去研究。但是没了林宇的大脑，这些东西对他们毫无用处，所以很快又还给了我们。” “然后就运到这里做成了滑梯？” “是的，运回科研中心一定会被他们死死盯着，不如干脆放在谁都能看见的地方，给大家随便玩，让他们随便盯着。” “其实原来的螺旋塔不止滑梯上这些部件。” “当然，还有换气，人造血，维修通道，突触连接管理机器人等很多部件。” “如果以后这个商场出了什么刑事案件，警察在滑梯上照一遍，全发现全都有人血反应。” 刚才还作着严肃表情的方一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叶柯，没要你猜想的时候能不能思想不要这么跳跃。” 叶柯点点头，对着这几层楼高的滑梯看了许久。 “方老师，是不是应该告诉我林宇是怎样把大脑放大1500倍的了？” 30，实验参与人 商场里很多工作人员在忙碌着，很多店家也正进行着紧张的装修。 在各种机器声的映衬下，方一明告诉了叶柯：“我还不能详细告诉你林宇把自己大脑放大1500倍的方法。但是，你可以自己去猜。” “又要我猜……” “叶柯，如果你早知道了林宇是怎样把程可猜想应用于时空传送的，你还能作出叶柯猜想吗？” “有可能会受影响……” “不错，我很庆幸之前给你一步步开放的资料正确地引导你作出了叶柯猜想。” “是的。”叶柯发现自己又开启了口是心非的模式，他的猜想分明就是在洛心悦引导下完成的。他的掩饰，不是为了保护自己，而是因为对洛心悦的承诺。 “走吧，我送你回去。你有几天时间来猜想。等到周六，秦妍应该会告诉你更多秘密的。” 方一明说完就带头向停车场走去。 叶柯急忙跟上：“为什么是由秦妍告诉我？” 方一明的脚步又慢了下来，顿了几秒才回答道：“她想影响科研部的研究方向。” “用她主席外甥女的身份？这么想抢功劳么？” 这个问题方一明没有继续回答，他保持在一个端着的状态直到上了车。叶柯隐隐觉得，方老师对秦妍是有一些特别感情的。 坐在方一明的车上，似乎因为提到秦妍的关系，方一明变得不再健谈。叶柯也生怕触动到他不愿提的事情，两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直到开回了申城大学。 车刚停稳，方一明就叮嘱道：“叶柯，继续加油。” “好的。”叶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一路上思考的结果，“其实，如果林宇放大大脑的方式是外部刺激之类手段的话，您应该早就告诉我了。” “所以呢？” “所以他用的是克隆出来的大脑对吧？” 方一明笑了笑，最终还是没有回答，只是摆摆手示意叶柯赶紧回学校去。 叶柯回到学校抓紧吃了饭，又上完了下午的四节课，才终于可以到回家的时间。 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竟然看到何田田在往外走。 “何田田？马上吃饭了，你怎么现在出去。” 何田田微笑着停在了他身前：“我又不是情商低下，已经霸占洛心悦一晚上了，今天让你们好好说说话。” 这样的情商，绝不低下。 “快上去吧叶柯，明天放学我们练舞，这次决不许再拖了。” 叶柯点点头。在目送何田田走远后，他回到了家中。 “洛心悦，我回来了。” 惨叫鸡的声音是从书房传来的。叶柯应声走了过去，看到洛心悦已经准备好了晚饭，四个菜，还蒸了四只大闸蟹。更重要的是，就像之前只有他们两人时那样，两台电脑放在边上。 叶柯对着自己的饭碗和电脑坐了下来。 “我都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你两个人这样吃饭了。” 洛心悦点了点头，在电脑聊天软件上打字道：“是呀，我也觉得很久很久了。” “你不在的时候，家里特别冷清。” 洛心悦笑着又打了一行字：“习惯有我打扫了？” “当然不止是打扫，是喜欢你在这里给我带来的各种变化。” 带着一脸心满意足的洛心悦吃起了饭，叶柯也赶紧吃起来。 大闸蟹是个很有意思的东西，各个家庭出来的孩子拆蟹的方法各不相同，就连是否已经吃干净的标准也不一样。叶柯和洛心悦就在互相指导和互相嘲笑中消灭掉了这四只蟹。 等洛心悦吃完了最后一口饭，叶柯就主动收拾了起来：“你快去休息或者看电视吧，我来洗碗。” 手拿惨叫鸡的洛心悦捏出几声惨叫声后上三楼去了。 又一次收拾起洛心悦那种用过一大堆工具来做饭的厨房，已经克服了密集恐惧症的叶柯现在只感觉到甜蜜。同一屋檐下，一人做饭一人洗碗；一人打扫一人……自己居然是上课去了，好像还有点赚到。 洗完了碗，叶柯又喊了洛心悦的名字。 这次惨叫鸡声是从三楼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叶柯上了楼，发现她正坐在天台的藤制沙发上。 十月底的傍晚已经见不到什么虫子，但是气温也低了不少。叶柯扯了一条毛毯走到天台上，给洛心悦披上后坐在了她左侧的身边。 这个别家都用来晾衣服的地方并不能看到什么景色，但是好在今天农历十八，月亮依然很圆很亮，两人只是静静坐着看月亮也非常惬意。 洛心悦摸出了手机，打字问叶柯：“这几天学习和工作有没有落下？” 看到这些文字，叶柯感觉好像妈妈回来了一样，忍不住想笑：“我很自觉的，课都上了，星岸也去了两次。” 洛心悦点点头继续打字：“我在或者不在，你都要努力，我知道你的潜力。” “别说什么在或者不在，你发着热伸手抱我的时候我真的怕了。” 在越来越浓的夜色里，可以听到洛心悦深深地呼吸了几下，她一定明白叶柯怕的是什么。这一次没有拥抱，她裹紧了毛毯，把头靠在了叶柯的右肩上。 这是个很亲密的动作，却整个人倚住了叶柯的右臂，让他只能一动不动稳住身体。 “你回来了真好，以后有任何不舒服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洛心悦又点了点头。 两人就这样靠着看了一会月亮，谁都没有主动去提洛心悦的病情。直到她又打起字来：“又要上学，又要上班，又要学手语，又要练跳舞，你会不会太累了。” “你不在的话真的坚持不了。你回来了，我睡得踏实，休息得充分，就不觉得累。” 通过抖动可以感觉到洛心悦是在微笑着打字：“你有好几天没好好猜想了吧。” “我给方老师发过邮件的，我解读了一下那次婴儿传送事件，又猜测了林宇部长大脑的螺旋形排列，还猜想了第二套系统的实现方式是利用一个短期存在的房间……” 就好像是之前一直遗忘了似的，此刻对着洛心悦说这些，叶柯才突然想起了她与星岸集团实验的关系：“洛心悦……难道你是在第二套漩涡系统的实验里受伤的？” 洛心悦没有回答，她慢慢坐直了身体，在手机上打了一长串的文字，然后把手机给了叶柯。 叶柯接了过来，看到文字内容是：“你的猜测很准确，我就是第二套系统的实验参与人。第二套系统不需要像林宇伯伯那样取出大脑，只要我接上线就能实现。但是，只成功了一次，我在实验里先受到电击，接着非正常脱离连接，又在挣扎中接触了一些危险的药水。” 这时洛心悦已经撩起了头发，向叶柯完整展露出脑后的那个金属片来。 借着房间里传出的灯光，叶柯能看到那不是个简单的金属片。它其实由几部分组成，就像是一个吸附式的电脑接口。 叶柯帮她放下了头发：“我上次旁听会议的时候，好像听你爸爸说第二套系统已经废掉了，你不用再回去参加实验了是吗？” 洛心悦拿回了手机打字回答道：“是的，我不再上那个实验台了。也许，你的猜想可以推动技术进步，让以后的实验参与人都不会再有危险。” 31，突如其来的到访 好几天没有在早餐的香味中醒来了。今天被洛心悦厨房油锅的声音与气味催醒，叶柯心里充满了幸福感。 刷牙洗脸完毕后，走进书房，桌子上已经能看到洛心悦准备的雪菜面加荷包蛋。 “汤汤水水的真好。”叶柯坐下拿起筷子吃了起来，发出呼嗤呼嗤不雅的声音。 对面的洛心悦已经从第一次来吃方便面时的饥渴状态中走了出来，她吃得很慢很细，甚至还对叶柯的粗鲁吃相投来取笑的眼神。 “照你这么吃，吃的速度还没涨开的速度快。” 洛心悦还给他一个俏皮的白眼。 “对了，昨天忘记告诉你。周六我要去苏州参加一个什么脑科学的会议，也不知道开完会几点才能回。” 她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是那个叫秦妍的，她指定要我去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猜想让她觉得能够在这个会上派什么用处。” 听到秦妍的名字啊洛心悦眨起了眼睛，她摸过笔记本写道：“她很漂亮，也很可怜。” “可怜？为什么这么说？” “两年前她男朋友在婚礼当天去逝了，从此她就成了工作狂。” 这个内幕消息有点吓人，叶柯停下了筷子：“看不出她那么不幸……” 洛心悦叹了口气，叶柯马上明了她的意思：“傻瓜，她就是个会化妆的何田田，你以为我会……” 但是马上又想到这份解释是那么可笑，叶柯不禁停下来先笑出了声。 洛心悦也已经是一脸笑意，她继续写道：“确实很美，女生都会羡慕。” “我觉得方老师很喜欢她，要是方老师追到她了。我还得叫她师母呢。” 在洛心悦作着惊讶表情时，叶柯赶紧吃完了面，把汤也喝得干干净净。 “我上课去了，你在家照顾好自己，刚刚病才好，要多休息。” 洛心悦做了ok和谢谢的手势，送叶柯下了楼。 总算日子过得正常了。 叶柯仿佛明白了父母为什么总是在一起。除了每天工作时互不干涉，其它时间他们几乎一直在一起，一起逛街，一起看书，一起吃饭，一起看电视。爸爸绝对是个一下班就回家的恋家宅男，也许这么多年的言传身教早已经感染了叶柯。 在学校熬完了一天，没有见到何田田，叶柯心想着她可能已经先去找洛心悦练起来跳舞的曲子了。 果不其然，在走到离家不远的地，音乐声就飘了过来。可是打开门后的景像还是吓了他一跳。何田田带了好几对物理系的男生女生来，包括张文虎和周晓丹。他们已经把一楼的纸箱都推到了一边，腾出了绝大部分的空间，然后用电脑放着歌在练舞。 因为叶柯不在，现在是由洛心悦负责放音乐，何田田指挥着其他人练习。 趁这时叶柯终于数清楚了，包括他和何田田在内一共有六对要一起跳舞。 洛心悦向他招招手，让叶柯坐到自己身边看别人练习。 “他们都练过多少次了？竟然都跳得有模有样的。” 何田田回过头很严肃地向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又看向正在跳舞的五对同学。直到他们跳完开始休息了，她才向叶柯说道：“叶柯，他们练了差不多五节课的时间，很棒吧？” “确实很厉害……” 张文虎和周晓丹坐在一边笑个不停，估计是在等着看叶柯出丑。 “来吧叶柯，欢迎进入探戈的世界。” 何田田拉起了叶柯，先在减速版本的音乐中带着他练起了步子，又让另一对在旁边带着一起跳，再让女生们一个接一个带叶柯跳。 “可怜的女生们，都快被叶柯踩死了。”被换下的何田田坐到洛心悦身边一脸无奈地揉着脚，这动作逗得洛心悦笑个不停。 眼看快到七点了，何田田送走了其他几对同学，也包括一门心思想留下来蹭饭的张文虎和周晓丹。 在洛心悦做饭时，何田田把几段视频投屏到电视上，让已经腿软的叶柯看着学习。 “你看这部电影里，一个眼睛看不见的老头跳的这个舞，我就是在这个基础上跳的，叶柯你不会比老盲人跳得差吧？” “厄……”对于电影中那些极富挑逗意味的动作，叶柯实在有点害怕与何田田一起做。 “你又不吃亏。”何田田扬起眉笑着说，“下午我让洛心悦试了试，她一下子就学会了。你不会身体比她还差吧？” 有很多激将法总是屡试不爽。叶柯叹着气，却已经很认真地看起来了。 这时叶柯的手机收到了短信，是方老师发来的：“我给你送点东西来，马上到。” 叶柯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他跑向厨房问洛心悦：“方老师马上要来，你能见他吗？” 洛心悦摇着头，赶忙关掉灶上的火，收拾了一下。 “那你躲到三楼去。关了灯别出声，我不让他上三楼。” 点了点头后，洛心悦躲上了三楼。 何田田一脸疑惑地走了过来看着叶柯：“怎么了？” “何田田，有个洛心悦认识的人，我的中学老师，也是我现在星岸集团的上司，要来给我送东西。但是洛心悦不能被他看到。” 刚说完这些，跑车刹车的声音就从楼下传来了。 叶柯下楼去开了门，领着方一明上到二楼。 方一明看见何田田愣了一下：“这位是？” “我是叶柯的同学，今天是来帮他做饭的。” 这个回答分明会让方一明往另一个方向去想。叶柯一脸尴尬，方一明却是笑了起来：“很好，你一定是个好女朋友。” “方老师，到这里来吧。”叶柯赶紧把他带到书房的桌子边上坐了下来。 方一明今天带来了一个盒子和一个文件袋。他先从文件袋里取出新的工作合同让叶柯签字：“马上都要发钱了，你也不问我怎么不签正式合同。” “我又不懂……”叶柯装模作样地翻了翻合同，看到基本工资是个挺大的五位数，赶紧把名字给签了。 何田田这时做了一杯咖啡放在了方一明身边的桌子上：“方老师，请喝咖啡。您要一起吃晚饭吗？” 叶柯皱着眉急得直眨眼睛。 幸好方老师的回答是：“不吃了，我把东西给了叶柯就走，还要赶时间。” 方一明收起合同，给叶柯留了一份，然后喝了一口咖啡对叶柯说道，“你女朋友真不错，很有女主人的风范。” 何田田向叶柯抛了个得意的眼神撤回厨房去了。 方一明又把带来的那个盒子推到叶柯面前：“我估摸着上次你去星岸被秦妍看到的时候，穿的又是套头卫衣吧？” “好像是的……” “这是她叫我带给你的，让你周六穿去。如果有哪里不合适的就赶紧找裁缝改一下。” 说完这些方一明就起身告别了叶柯和何田田准备离开。在下楼前他瞄了一眼叶柯的卧室，看到了床垫旁边叶柯和洛心悦的小学合照。 他一定没有认出照片中的人物，对着何田田说道：“原来是青梅竹马呀。我走了，你们好好过日子。” 在方一明跑车声音远去后，叶柯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时洛心悦走下楼来，三人一起打开了那个盒子。那一件带斑点的蓝色衬衣，配上了很深的藏青色休闲领带，还有一条同色系的长裤。 “好啊叶柯，快交代刚才你老师说的秦妍是谁？”何田田一边说着，一边托起洛心悦的手让她去打叶柯。 结果洛心悦只是笑了笑，就像回来的那天一样，轻轻捏了捏叶柯的脸，又回去继续做饭了。 “何田田，洛心悦比我还熟悉秦妍。那只是个比我大好几岁的同事。” “噢。”何田田偷瞄了一下厨房方向，小声地问，“为什么洛心悦不能见你的老师呀？” “她爸爸也是星岸集团的高层，要避嫌。” 话虽然这样说，叶柯心里想的却是另一种答案。洛雄一定是以洛心悦伤情很严重，强行让第二套漩涡系统作废了。洛心悦其实是来这里隐居疗伤，要避开其他与星岸相关的人，以免给洛雄带来麻烦。现在应该只有洛雄和陈孝可知道她在这里。 32，虚拟实境的体验 连续练了两天的舞，叶柯已经跳得有点模样了。这天上午在三楼的天台上，洛心悦的琴声伴奏中，他与何田田完成了一次比较完美的练习，只是那些抱腿贴脸的动作依然尴尬而僵硬。 叶柯决定找个借口逃开休息一下，他向房间里的洛心悦说道：“洛心悦，我明天就要去苏州开会了。下午我想去一下星岸，抓紧再看点资料。” 洛心悦向他笑着点点头，用表情表示她明白叶柯是要逃离何田田一阵，然后又继续弹起了跳舞用的曲子。 “叶柯你放心去吧，我会陪着洛心悦的，一直到你回来。” “谢谢。”叶柯谢过何田田后，便去整理东西准备出门了。 因为怕又遇见高家、秦妍或是别的什么有头有脸的人物，叶柯选了又选，最终还是穿了洛心悦为自己买的西装出门。 来到知春花园的门口，今天终于等来了luka的车。 “叶柯，好多天没见了。”看上去luka也已经想念了他很久。 “是呀，luka，都不止一周没有叫到你开的车了。” 随着叶柯系好安全带，车开动了起来。 “luka，好像我都没怎么和其他司机聊过天，就只有你，从第一次见面就非常投缘。”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不是说过么，你像程可。” 从不信面相和算命的叶柯觉得很不可思议：“真的可以一眼就看出谁和谁是很像的吗？” luka对着后视镜做了个得意的表情：“叶柯你知道么，我在星岸当司机超过八年了，星岸一批又一批的青年才俊我可是都看了个遍。” “那……还有没有过其他让你觉得像我，或是像程可的人？” “有，真的有一个。”说起这样的一个人，luka像是忧郁了起来，“他是结合了计算机、工业控制和脑科学多门学科的天才，但是英年早逝可惜了。” “你说的英年早逝……不会是秦妍的男朋友吧？” “就是他呀，叫吉栩，栩栩如生的栩。” 原来，秦妍的男朋友也曾是星岸集团著名的天才。叶柯隐隐感觉到秦妍的工作狂热是与死去的吉栩有密切关联的。 在luka一路讲述为星岸开车的趣事中，很快又来到了星岸大楼。 这一次叶柯直接从“克隆”开始搜索，希望找到关于星岸集团在克隆领域技术水平的资料。但是显然他的权限还不够，只能查到理论和动物实验的内容。 克隆方向走不通，那就查一下秦妍与脑科学方面的资料。竟然有结果，是一封她在几个月前痛骂科研部主管们的群发邮件。叶柯现在的权限刚好可以看到。 秦妍描述了她所组织的两方面研究遇到的各种不顺利，并斥责叶嘉良和洛雄未能给予足够支持。 附件文档写得非常专业而复杂，可以想像秦妍对她负责的领域一定有非常深的研究。叶柯只能从章节标题入手，坚难得总结出了两方面研究的内容。都和人的意识有关，秦妍要在林宇大脑放大的基础上，研究意识复制和转移的可行性。 “谢谢你那么关注我。” 一个陌生的女声从后方传来，把叶柯吓得跳了起来。那是穿着紫色露肩毛衣的秦妍，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叶柯身后。 看到今天叶柯一身的西装，她也有些意外：“原来你还是有正装的。” “你好……我是叶柯。” “你好，我知道你。”秦妍直接坐到了叶柯身边看向电脑屏幕，“你是在了解我的工作内容吗？” 叶柯此刻就像一个被揭发了秘密的小男生一样窘迫：“我是想……先查查相关资料，怕明天去苏州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听不懂……” 秦妍缓缓的点着头，不知道是真的相信了这个说法，还是她在心里嘲笑着叶柯：“你直接问我就行，或者，让我来告诉你一些这里查不到的秘密？” 整个资料室安静了好一会，直到秦妍先站起了身：“来吧叶柯，带你看些特别的。” 叶柯战战兢兢地跟着站了起来。秦妍既不同于何田田只在言语上欺负叶柯，也不同于洛心悦总是小心翼翼地抓叶柯的衣袖。她直接勾住叶柯的手臂，带着慌张的他走出资料室，坐电梯去了另一个楼层。 这一层都是为高层领导长期保留的私人房间，其中有一间就是秦妍的。 推开门，秦妍把叶柯带进了她的私人空间。 这个房间很大，东西也很多。从衣柜、鞋柜、化妆品柜到书架、工作区，体现着秦妍美艳与工作狂的双重需求。 在房间的另一头，有两个并排的蛋型坐椅。叶柯认出来，那是很多商场里都能见到的4d虚拟实境设备。 “陪我一起坐一下吧。”秦妍拉过叶柯让他坐上了其中的一张椅子，自己坐在他右手边的另一张椅子上。然后和叶柯一起戴上了虚拟实境眼镜。 开机，载入程序后，眼镜里亮了起来。叶柯发现自己坐在一辆车里，应该是一辆豪华跑车，而且正在高速公路上飞驰着，从他抓方向盘的手可以看到自己身上应该是穿着西装。 “吉栩，你别开太快了。”秦妍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叶柯转头看去，副驾驶座上竟然是穿着婚纱的秦妍，微笑着看向自己。 太美了，秦妍美丽的脸庞、不逊于模特的身材，穿起低胸的婚纱，戴着小皇冠型的头饰，让叶柯心里反复念了几遍太美了。 “我开得不算快。但是妍妍你放心，一定来得及。”叶柯听到一个陌生的男声，应该是自己位置的吉栩说的。 只见穿婚纱的秦妍撅起嘴说：“我们两个妈妈也不知道怎么想的，非要我们俩婚礼当天领证，太赶时间了。” 这俏皮表情引得吉栩笑出声来，还伸出右手用食指逗了逗她的嘴唇。 这时传来了一阵呼啸声，一辆小车用极快的速度从左侧超了过去，又快速变道要超过正行驶在跑车前方的大型卡车。 随着如闷雷一般巨大的碰撞声音，大型卡车猛地颠簸一下，失去了速度。耳机里响起秦妍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能够清楚地看见，那是大量的钢筋从卡车上泄落，朝着两人乘坐的跑车扎了过来。 如果按照人的正常反应，吉栩只要向左打方向就有可能让自己逃过一劫。但是……他选择了向右打方向盘。跑车才稍稍偏过方向，几十根钢筋冲破挡风玻璃，夹杂着玻璃碎屑，向着叶柯的身体！四肢！眼睛！冲了过来。 腥红的画面配合着电动坐椅巨大的晃动，吓得叶柯赶紧扯掉了虚拟实境眼镜，惊魂未定的他喘着粗气整了整自己的近视眼镜。这时秦妍按了某个按钮让坐椅停下，然后慢慢地也摘下了虚拟实境眼镜。 秦妍一定看过无数遍了，也一定又差点哭出来。在用力眨了几次眼睛后，她恢复了笑脸：“我找专业导演根据行车记录仪加上我的回忆拍出来的，效果怎么样？” 叶柯依然在急促地呼吸，他皱着眉头看向秦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这个美艳的姐姐，复原了男友……应该是未婚夫死去的场景，在上海办公室，应该还在星岸集团每一个城市为她保留的办公室里，一遍又一遍反复地观看。 这是怎样的深情和怎样的执念。 深呼吸一下后，秦妍凑近了叶柯：“你以后，会再陪我看几次吗？” 33，对于执念，完全不懂 叶柯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秦妍要问他会不会再看这段过于身临其境的视频。他只知道，此刻自己的脸色一定是惨白的。 难道这是一种考察，看有谁会在千钧一发时会做出和吉栩一样的选择？ “你还算不错的。”秦妍看着喘气中的叶柯，“我见过几个自诩真男人的直接就看吐了，所以……” 顺着她眼神的方向，叶柯看到坐椅上真的备着几个呕吐袋。 “整个星岸我能看得上眼的男人，只有两个陪我看了不止一次，其中有一个陪我看了差不多十次。” 叶柯几乎是脱口而出：“方老师……” 秦妍先是一愣，又忽然笑得身体抖了一下：“你怎么还叫他方老师……是方一明告诉你的？” “没有。我是从他说起你时的眼神猜出来的。” 随着一声叹息，她低下头，仿佛在想着什么：“方一明是个好人，但不是我想要的。还有……你想好了没有，会再陪我看吗？” 叶柯其实并不喜欢这份执念和视频中的腥红画面，但好奇心还是促使他问道：“在你坐的位置上，看到的是什么？是车祸时你自己的视角吗？” 秦妍的脸色瞬间凝固住了，看着叶柯的眼神就像是被抓住了某个最深的秘密。一直过了差不多半分钟，她终于恢复了优雅的动作，站起身并向着叶柯伸出左手：“我们出去吧，这里太闷了。” 尽管觉得这会是个令人害羞的动作，叶柯还是一边跟着起身，一边伸出右手要去牵秦妍的手。 只听到啪的一声，秦妍笑着甩开了他的手。 “这是小孩子的动作。”她把叶柯拉到身边，用勾住他手臂的动作，带着他离开了这间房间。 坐着电梯来到地下的停车场，叶柯被她一路勾着走到一辆大红色的suv前。 “你去开车，我坐副驾。”秦妍说完就自顾自坐上了车。 叶柯坐上驾驶座，熟悉了一下这一百多万车型的面板，将车发动了起来：“你竟然开的不是跑车。” 秦妍把手肘搁到车门上歪着脑袋看向他反问道：“经历过那么严重的事故，我就不能怕死吗？” 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答案。 事故后怕到换了更加敦实的车型，却又在一遍遍反复看那段车祸电影。 “就往你家开，送你回去。” 叶柯点点头，将车缓缓开动起来，开出地下车库，向自己家的方向驶去。 “我坐的那个位置上，确实是在一遍又一遍看着吉栩死去的样子。”秦妍看着窗外，既像自言自语，又像在回答叶柯在之前的问题，“我看到他出事时候的眼神，他在确认我有没有受伤。” 叶柯为了安全地开车，都不敢想像她说的画面。 “你竟然看了一次就问我我那个座位是什么视角。” “难道大部分人都以为两边视角是相同的？” 秦妍哼着笑了两声：“大部分人在呕吐，没有问的资格。” 看叶柯有点吓到的样子，她伸手在中控面板上按了按，音响中一首外语的抒情歌曲响了起来。歌曲古老而优美，与秦妍给叶柯的印象完全不同。 歌曲中的女声应该是法语的语言唱着不知什么故事。秦妍听着歌，看着车窗外，一路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已经可以看见知春花园的时候，叶柯才开口问道：“我听说，你在那件事之后变得像个工作狂。是想为了他做些什么吗？” 秦妍撑起身体，稍稍换了个坐的姿势，让自己能更舒适地看着叶柯：“你认为呢？” “我不知道。” “我们的猜想大师。你有一天时间，慢慢想吧。” 在知春花园大门外，叶柯停住了车，换到泊车档：“我到了。” 秦妍点点头，然后两人都下了车。叶柯心想着应该有个礼貌的道别：“谢谢你……的车送我回来。” 秦妍却是又把身穿西装的他从下到上慢慢看了一遍：“我有点期待你穿我挑的那一身衣服了。明天中午一点，还是在这里，千万别让我等。” 说完她就坐上驾驶座，隔着车窗朝叶柯笑了笑，把车开走了。 叶柯看看时间，已经到了晚饭的点，他也赶紧走回家去。 晚饭后，叶柯坐在书房的沙发上。没有开电视，只是在想着今天一天的奇特经历，还在不经意中哼起了那首曲子。 这时洛心悦走了过来，叶柯忙往左挪了挪，给她让出空间。 洛心悦坐在了离他很近的地方，拿手机打字问他：“今天怎么了，像有心事的样子。” “我又见到秦妍了，还知道了他未婚夫的事。” 洛心悦应该早就知道，她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么，她把未婚夫车祸的情景坐成一个4d影片反复观看……” 继续打字道：“我不知道。她只是太过想念了吧。” “她这是执念。”叶柯想起那腥红色的画面，不禁有点激动，“财力，势力，星岸的科研实力，加上她的执念。我觉得这很危险，有可能会害到人。” 洛心悦摇着头，打字的动作也和叶柯一样激动起来：“不要用危险来形容一个人对爱人的执念！” 这是十多天来洛心悦第一次对自己白脸。 叶柯有些手足无措，他看着洛心悦蹬着很重的脚步走回三楼，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样僵坐十多分钟后，叶柯起身小心地走上楼，在三楼的楼梯口问道：“洛心悦，可以再聊聊吗？” 三楼卧室门打开，像是刚哭过似的洛心悦走了出来。她拉起叶柯的手，拉着他坐到天台的藤制沙发上。 “我刚才……” 没等叶柯说完，就被洛心悦用手指点了点他的唇打断了。她拿手机搜索一首歌播放起来。那是刚才叶柯哼过的旋律，也是今天秦妍在车上沉浸其中的歌声。 夜色里，天台上，两人静静地听着手机传出的歌声，像极了在车上的情景。但是洛心悦轻轻拨动了屏幕，让叶柯看到歌词的翻译。 “我本不该来，我本该学着撒谎，仅将你的微笑尘封在记忆中。 “但这些想法都是徒劳的，一切都太迟了，列车渐行渐远……只剩下我独自一人。” 歌曲结束，洛心悦又切回打字的模式：“叶柯，对于执念是什么，你完全不懂。那是一个人觉得世界上只有一件值得他去想、去做的事情。为感情执念不可耻，也不可怕。你以后还会看到其他为感情执念的人，对他们宽容点。对秦妍也是，有可能的话帮帮她，而不是把她视为异类。” 叶柯看着洛心悦映着灯光的眼睛，心想着她一定有什么更深层的东西隐藏在刚才的话里，但是此刻的他无法看清楚。 “我想，我真的应该尝试去理解。” 34，一项研究，释放余生 与秦妍约定的是下午一点，叶柯觉得还有半天时间做点什么，为昨天短暂的冷战再回点暖。 吃完早饭，他就趁着洛心悦还在弹琴的时候，打车去申城大学西门的生活广场买了一束花回来。 花束的主体是百合，配着一些其它的小花，香气四溢。 回到家时洛心悦刚弹完了琴，正在二楼找他。看到叶柯捧着花束上楼，先是惊讶了一下，马上又笑得合不拢嘴。 “别笑呀，我那么严肃地在给你送花。” 洛心悦闭住嘴，但仍然在笑。她用手机打了一行字，一边接过花束仔细闻着，一边亮给叶柯看：“换上今天下午要穿的衣服再送一次吧。” 好像有点道理，穿得正式点才能显得严肃。叶柯用赞同的表情点点头，到卧室里去换秦妍选的那一身衣服。斑点蓝衬衫，休闲领带，然后把裤子和皮鞋也换上，然后又重新走出来，把花束接回手中。 “洛心悦，这是送给你的。”叶柯双手捧着花束向着她伸去。 洛心悦并不急于重新接过去，而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叶柯的装扮，用手语做着“好看”的动作。 让自己穿上秦妍选的衣服，难道她以为这花是…… “洛心悦，花是送给你的，我才不会给秦妍送花。” 洛心悦做了“我知道”的手语，接回了花束，又一次深深地闻着百合的花香。 “尽管苏州离上海很近，但今天仍然算是我第一次出差。这束花送给你，希望你看到它会感觉到我今天一直在家里陪着你。” 仍在享受花香的洛心悦眨了眨眼，打字说：“这里有哪样东西不是看到了会想起你的吗？” 确实哦，这里是叶柯自己家，到处都是他买的东西。 这时她又指着花束比划了一下花瓶的形状。 “哦，对的，花瓶我买过，应该是收到哪里去了，我这就去找。”叶柯急忙到书房和阳台去找花瓶，而洛心悦就倚在书房的门口，笑着看他手忙脚乱的样子。 “找到了，放到哪里？”叶柯挥动了两下在阳台上找到的新花瓶。 洛心悦指指书房的桌子，和他一起坐到了桌边，看着叶柯细心地把花束去掉包装纸后放进花瓶。等到他做最后收拾的时候，洛心悦在桌子上打开笔记本电脑，应该是要和叶柯聊聊天。 她打字道：“其实我并没有和秦妍见过面，她的事情都是听爸爸他们说起的。你想想，吉栩是怎样用生命守护了她的，不管她用怎么样的执念去回忆，我们都不应该说她坏话。” 叶柯把花瓶推到桌子中间，看了看她打的字有一点感叹：“你好像特别能理解她。” “谁没点执念呢。”洛心悦扬起眉打了这些文字，“我觉得你多和她相处也会理解她的。” “和她聊天我都有点怕，更别提相处了，她是个强势的大姐姐。” “明明是个好看的是小姐姐。”洛心悦打完字就起身上楼去了，不一会，她拿了个崭新的皮制公文包下来塞给叶柯。 “哇哦，怎么还有礼物。” 洛心悦重新坐下打着字：“就是给你今天出差用的。” “我又不带电脑去……” “带一套换的衣服去，万一要过夜呢。” “洛心悦你在想什么呢……”刚说出口叶柯就觉得这句话更应该反问自己，倒底在想什么呢？ 洛心悦也被他的小纠结逗乐了，赶紧打字补充说：“星岸的会议结束后一般都会有酒会，你还真不一定回得来。” “好吧，能不能回来我都发消息告诉你。” 做了ok的手势后，洛心悦把电脑推到边上继续欣赏起花来。 “她让我猜猜她成为工作狂的原因。” 洛心悦摊了摊左手示意他继续。 “她主导的研究是记忆分享和记忆转移，一定和她的未婚夫吉栩有关。但是吉栩已经不在了，不存在可以使用的记忆。所以最终要转移的只能是她自己的记忆。” 睁大了眼睛的洛心悦一直看着叶柯，等他继续说下去。 “林宇部长放大了1500倍的大脑，我猜测是连接了1500个别的大脑。但是考虑到排异反应等因素，最有可能的情况是用1500个他自己克隆体的大脑。既然星岸已经能够克隆人类了……秦妍可能克隆了吉栩和她自己。假设事故刚刚发生她就做这件事情的话，两个克隆小孩已经1岁多了。” 叶柯在空中从左往右划了个弧线：“她想把自己的记忆复制或转移给小秦妍，让她和爱的人一起成长，最终再次再一起。” 洛心悦搓动着手指，有点激动地听完了这一段猜想的故事，马上又拉回了电脑打字：“她到现在还没成功吗？” “对的，如果实验成功，她就能放下了。” 两人忽然都安静了。叶柯不知道洛心悦正在想的是什么，但他此刻想起了洛心悦的病情。秦妍需要完成一件重要的研究，来释放自己剩余很多年的人生；而洛心悦注定短暂的人生，却一定是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去做。 “这次我先去探路，下周末，我们租车去苏州玩？” 这个提议把洛心悦从思考中拉了回来，她使劲地点起了头。 “还有其它什么想去想做想玩的都告诉我，我们好好计划一下。” 洛心悦很快打出一行字来：“跳好你的舞，不然演出时丢了何田田的脸，她会打得你哪儿也去不了。” “好吧……也就是再坚持一个多星期而已。” 看到时间差不多了，两人赶紧简单弄了顿午饭，然后叶柯提着洛心悦送的包，走到知春花园门口去等秦妍。 距离下午一点还差两分钟的时候，大红色的suv开了过来，停到叶柯面前。不等他拉开门，秦妍就先从驾驶座位置下车走了过来。 今天要参加重要会议她竟然穿得比平时还朴素？白衬衫，黑色包身裙，尽管依然美丽，但明显没化什么妆，这哪里是叶柯印象中的秦妍。 但是她却先嘲笑起叶柯来：“皮包不错，再配上皮鞋，把我送的这身漂亮的衣服穿出了皮包公司骗子的感觉。” 这些话让叶柯别扭到不知道怎样回答。秦妍捏了捏他的衣领，继续说道：“但是衣服慰得不错，应该有一个不错的妈妈或女朋友。好了，快开车去，哪有让美女为你开车的。” 叶柯坐上了车，正准备把包放后排时却发现秦妍坐进了后排座位上，他只好把包放到副驾驶座。 “你以为我是想坐得像你老板才坐后排的吗？” “我不知道……我还没想这个。” 秦妍像是又被这个小弟弟时不时透出的憨样逗笑了：“你好好开车，开稳一点，导航我已经设置好了。我要在后面换衣服和化妆。” 叶柯正好吸了一半的一口气卡住了。她在这里换衣服？ 35，华丽的告别会 叶柯将车内的后视镜转到完全不能看见后排的角度，又小心翼翼地开着车，不让其它车辆开在并排的两边。尽管他也觉得，这辆车后排的车窗贴膜从外面看应该是不透明的。 秦妍在后排各种动作捣鼓着，虽然看不见，叶柯还是依稀感觉到一点肌肤的气息。她脱了衬衣，应该在换一身连衣裙式的礼服。 在叶柯终于开上高速公路时，秦妍终于把衣服搞定了，她在后面坐着说道：“就像你昨天开的那样，开得稳点，我要化妆了。” “好，我尽量，如果有不得不颠簸的我提前告诉你。” 一声很轻地笑声后，就只能听见各种化妆盒打开关上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这是叶柯第一次这么近地感受一个女性化妆的步骤和耗时。 申城大学到苏州并不很远，在高速公路上更是只需要行驶二十多分钟。这二十多分钟里，秦妍似乎一直在化妆。 化妆可真费时呀。 “我可以把后视镜转回来了吗？”快要进入苏州的市区时叶柯问道。 秦妍那里发出拉上化妆包拉链的声音：“本来就没人要求你转过去。” 叶柯心里飘过各种神奇的符号，他觉得自己再和这个小姐姐多相处几天的话，一定会得神经衰弱。转回后视镜，他瞄到秦妍已经换成了酒红色的一字肩礼服裙，妆也浓了不少。 “好看吗？” “好看，刚才不化妆也好看。” 秦妍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她不再用言语逗叶柯，拿出手机开始忙碌起来。 “是这里吗？”在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灯前停车后叶柯问道。 导航上显示目的地就在左前方，秦妍透过车窗瞄了一眼：“是的，停到大门口就行，有人会帮我们泊车的。” 在绿灯重亮后，叶柯将车开到了酒店的大门口。才刚停稳，就有两名工作人员过来打开车门，分别迎接了他和秦妍下车，并且其中一人还替他把车开向了停车场。 叶柯这时候看见，酒店门口竖着好几块与星岸有关的展示板，今天在这里举行的会议应该有不止一场。 秦妍从下车后就优雅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等到叶柯看完那些展板才朝他勾了勾手指：“还不快过来。” 自己都在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的叶柯走到她身边。但是今天有点不一样，秦妍又长高了？算上发型影响应该已经高过叶柯了。 秦妍再次勾住了他的右臂带着他走进了酒店，并低声说：“你以为我那么喜欢勾住人么？高跟鞋很难受的好不好。” 叶柯点着头没有说话。昨天她明明穿的不是高跟鞋，不也勾得很自然么。 另外的工作人员接过了叶柯和秦妍的包，并送上了两人的房卡。秦妍只带着一个非常精致的小包，和叶柯去乘坐电梯。 下了电梯，两人进入了一个全英文招牌的会场。这里并没有长长的主席台，也没有一排排整齐的坐位，反而像是一个酒会的现场，几十名参会者一簇簇地分站在很多小酒桌旁。一个外国人正在台上用英语作着发言，可以看到不少来宾是用耳机在听同声传译。 秦妍像是不想太过于引人注目似的，拉着叶柯躲在最后最边上的位置。然后向侍应要来了两杯水。 听着台上的发言，叶柯发现自己的英语水平在外国人的口语环境中毫无用处，甚至整句整句地听不懂任何一个单词。 “他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完全听不懂？” 秦妍一开始没有理会他，在听了一阵后才回答：“他说他的小组已经有确切证据证明多次在实验鼠的身上实现了记忆的复制，然后申请更多的预算来把实验应用到猴子身上。” “你的英语太厉害了。”叶柯为她的英语能力赞叹着。 “你想多了。”秦妍优雅地喝了一口水，“虽说我确实能听懂一半。但是每个发言者的照片和讲稿中文大纲我都提前知道，刚才我只是在辨认一下他是谁。” 也跟着喝水的叶柯忍不住喷了一口，引来一些附近与会者鄙夷的目光。 但是那些人看见他身边站的是秦妍后，都立刻改变了眼神，有不少人还向秦妍举杯或点头示意。 “他们好像全都认识你。” “当然，这里来的是世界各地研究意识和记忆转移的机构代表。他们的研究都是星岸资助的，直接出资人就是我。” 叶柯深吸了一口气，两天来的相处让他忘了身边这位远远不止是一个美女，她还是一个在科研领域很有建树和影响力的人，更是一尊行走的财神爷。 “秦妍，我错了……” “恩？” “我没有告诉你昨天和今天是我拿驾照后的第二和第三次开车，我如果记得你是多少身家的话，我一定不敢开。” 秦妍抿着嘴笑了一会，又忽然用严肃的表情说道：“小弟弟，你别逗我，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喷水。” 这时刚才的发言者讲完了，全场响起了掌声。主持人站上台，等到掌声结束，用中文介绍了下一位发言者。 秦妍悄悄提醒叶柯：“你就随便听听，别影响你以后的猜想。” 叶柯点点头，让自己用不太上心的态度去听。现在发言的是个国内研究者，他讲的研究成果是意识不可转移，但是记忆可以复制。他用了量子力学原理来证明这个原理。 在这位发言者的演讲过程中，又有一个人悄悄推开门走进会场，他看上去四十岁左右，学者气质浓重。 秦妍看到了他，招招手把他叫到身边来。这时叶柯才认出了他，那是星岸科研部第二代核心第七位的纪捷。 纪捷看到叶柯也有点吃惊：“这不是叶柯么，你怎么也来了？” 秦妍把手搭到了叶柯肩上：“我带小朋友来参加另一个项目的启动会。” 纪捷应该是一个比较容易相处的老实人，他笑着回答说：“就是你这个小朋友，把我们的工作计划都打乱了。但是，有这种新思想出现还是很让人激动的。” 三人正聊着的时候刚才的发言人讲完了。主持人在台上伸手示意灯光打向秦妍：“下面有请我们的研究论坛主席、资助人，秦妍，queenie！” 秦妍在灯光中，像个明星一样款款走上台去。叶柯忍不住心想，在关键场合女人还真是可以忘记高跟鞋有多难受的。 到了台上，秦妍接过话筒，先称赞了所有人的努力，又感谢了大家对科学进步做出的贡献。说完这些，她突然就低下头沉默了。 不明就里的叶柯伸长了脖子看着台上的秦妍。 只见她慢慢地重新抬起头，应该含着泪花，捂住胸口的礼服向在场来宾鞠了一下躬，然后继续说道：“大家都知道，我是为了一个逝去的人，才投身到这顶研究中来的。这里的前辈和朋友们，有的与我不谋而合，有的受到我的启发，也有很多是被我死缠烂打才参与进来的。” 来宾中传出了一些善意的笑声，秦妍也笑了笑：“是啊，真的太感谢很多人对我的宠爱和包容了。我那么任性地把大家聚到一起来，我又那么高兴地看到大家一项又一项的研究进展。但是，我的研究目标，我那份小小的私心，以现在的成果，仍然是无法达成的。” 叶柯注意到有些来宾低下了头。 “但是，现在有新的情况了。”秦妍忽然提高了音量，“有一个人，他最新的物理猜想拯救了我，拯救了我的人生，甚至可以拯救更多的东西。” 她如炬的目光直射向了叶柯，让叶柯促不及防地成为了很多人的焦点。 “所以，今天我是来向大家道别的。今天起我辞去这里的一切职务，将去启动一个新的研究论坛。” 来宾中间慢慢散开一些窃窃私语来。 “大家请放心，星岸集团对意识与记忆转移的研究资助绝对不会停止，甚至投入的资金还会有所增加。现在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新的论坛主席，脑科学与克隆技术专家，纪捷博士。” 纪捷在掌声中走上台去，与秦妍拥抱了一下，然后接过话筒开始发言。秦妍则从边上悄悄走下了台，到叶柯身边，拉起他离开了这个房间。 看到她一边走着一边在抹眼睛，叶柯小心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另一个论坛的启动仪式吗？” 秦妍回答说：“是，又不是。” “什么叫是又不是。” “笨蛋！难道我不用补妆吗？”只见她无可奈何地摇着头，放开了叶柯向旁边转去，那是一间女洗手间。 36，小秦妍和小吉栩 从卫生间重新走出的秦妍恢复了自信美丽的形象，也再次非常顺手地勾起叶柯的手臂，带他去到另一间会议室。 秦妍轻轻推开门，明亮的白色灯光从这间会议室里倾泻了出来。 完全不同与之前的那间会议室，这里只有两排面对面的长桌，坐了二十多个参会者。叶柯可以隐约感觉到，分坐两边的参会者是处于对立面的，在秦妍推开门之前刚刚经历过一场争论。 房间里的人们注意到了一身酒红色礼服的秦妍，渐渐停止了争论。 秦妍拉了拉叶柯，带着他走进会场。所有的参会者一定都认识她，他们纷纷站起身行着注目礼。会议主持人也起身走到了秦妍身边，向所有人说道：“让我们欢迎叶柯猜想研究论坛主席，我们的资助人，秦妍，queenie！” 叶柯猜想研究论坛？这个名字让叶柯有点犯晕，但是又庆幸带有猜想两个字，研究的并不是他本身。 享受完众人的掌声后，秦妍指了指叶柯：“你们猜猜我把谁带来了，这就是——叶柯！” 两耳不对称的音量，让叶柯瞬间感受到两边的参会者对他完全不同的态度。有一边的专家们为他热情地鼓着掌，另一边则是不情愿地敷衍着。 “各位数学与物理界的前辈和朋友。”秦妍集中起大家的注意力来，“各位请不要忘了，星岸集团这一次不设立场，证明叶柯猜想的正确或错误都有额外奖励，大家可以尽情地放手去研究。” 在喧闹声中，叶柯悄悄问秦妍：“我怎么觉得被你拉来当靶子了。” 秦妍低声回答道：“有靶子，有对立面，才有研究的动力。” 就这样，叶柯不得不在一半冰冷一半火热的会场里熬过整场会议。有大量来自星岸以外的专家和研究人员参与进来，论证叶柯猜想。仅仅是个项目启动会，他们的讨论就非常热烈，有数学的，有基础物理的，有量子力学的，充斥着叶柯听不懂的专业术语。 叶柯有点明白了，星岸所提供的平台是独一无二的，它不看学历，不问资历，只需要你尽情放飞思想去猜想。星岸会牵头让最好的专家和团队来做验证。 星岸要的是最不受束缚的思想。 游离于众人讨论之外的叶柯不记得自己迷糊了多久，终于等到了散会和晚宴的时间。 秦妍没有参加宴席，而是拉着叶柯坐电梯去了一楼。有工作人员已经把她的大红色suv停在了门口。 “开车吧，我又要换衣服了。” “好。”叶柯坐上驾驶座，发现车已经加满了油，导航也已经指向一个需要半小时车程的地方。 看到秦妍重新坐上后排座，叶柯又自觉地转开了后视镜。 “开车吧，晚餐别让人等久了。” “好的。”叶柯把车开动了起来，“我们是约了别人吃饭？” “是的，两家人，约了一起吃饭。”秦妍在后排座位上已经开始换起了衣服。 “那我去是不是不太合适？” “我觉得挺合适的，他们两家都有小孩，和你一样，是小屁孩。” 这话让叶柯感到很别扭，总觉得又被她用言语欺负了一回。 秦妍补充道：“记住，现在开始只能叫我queenie。” “为什么？” “等下你就知道了。” 车沿着导航所指的路线，最终开进一个座落在湖畔的别墅小区，停在了最靠着湖边的一座独栋别墅前。 才下车叶柯就听见女主人的声音：“queenie和她的朋友来了，我们开饭吧。” 一个男人领着一男一女两个一岁多的小孩子跑了出来迎接秦妍。叶柯这时才有机会看清楚，秦妍换上了宽大的浅绿色毛衣，外面是黑底白色斑点的背带裤，完全是一副粉嫩的形象。 两个小孩用很不清楚的发音喊着queenie，冲过来抱住秦妍。她也像充满了母爱一样把他们搂着亲了又亲。 “queenie第一次带朋友来呢，没想到是个帅小伙。”男人主动走来与叶柯握手，“你好，我叫秦海生，欢迎来我家。” “你好，我叫叶柯。” 秦海生带着他们走进院子，主人们里已经在户外摆好桌椅放上了饭菜。秦妍坐在叶柯的右手边，和两家的六口人围坐成了一圈。 “这是叶柯，我的同事。叶柯，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秦妍和她的爸爸妈妈，这是吉栩和他的爸爸妈妈。” 这一刻叶柯完全惊呆了，他想像中秦妍克隆的两个小孩，一岁多的秦妍和吉栩，此刻就在他眼前，和他围坐在同一张桌子边上。两个小孩，两家人，都特别喜欢秦妍，他们其乐融融的晚餐让叶柯对秦妍那份执念的程度更觉得难以理解。 “queenie还是只喝水吗？”小秦妍的妈妈问道。 “当然要酒，今天我陪你们喝酒，我自带了代驾司机呢，不许他喝。”见到小秦妍和小吉栩的秦妍特别开心的样子，时不时地和他们玩闹一阵。而且，从第一场会议喝的水，以及刚才的对话来看，她之前真的很久都没有喝酒了。 “酒来了。”秦海生拿来了很多酒，有各种红酒、鸡尾酒和啤酒，也为叶柯准备了不少果汁和苏打水。 在与他们的饮酒交谈中，叶柯逐渐了解了一些秦妍与两家人的关系。两个不能生育的家庭在星岸医学中心的帮助下领养了各自的小孩。秦妍还帮助他们在星岸苏州公司安排了高级管理岗位，连房子也是星岸提供的，是紧挨着的两栋别墅。 叶柯一直在观察两个孩子。虽然不认识吉栩，但是小秦妍分明就是秦妍的翻版。那一双眼神，还有笑的样子，与秦妍别无二致。 随着夜色越来越浓，两家人收拾干净桌子，带着各自的小孩进屋睡去了。只留下了足够的酒和饮料，还有桌椅，让秦妍和叶柯能够继续坐着聊天。 叶柯说出了他的疑问：“两个爸爸这么巧一个姓秦一个姓吉？” 秦妍笑了笑，明显已经喝得有点多了，不太自然地斜靠到叶柯肩上：“哪有这么巧，我是从几千户家庭里筛选出来的。” “让我想想，不止要姓秦和姓吉，还得分别想到女儿和儿子，还要有与你和吉栩类似的父母性格气质、家庭环境。” “是的，没错，太难找了，花了我好几个月时间，才发现了他们两家。” 叶柯挪了挪位置，让她靠得更稳一点：“他们不知道孩子是克隆的？” “不知道，他们以为是科研事故留下的孤儿。”秦妍苦笑了几声，“我告诉他们，两个孩子的父母对星岸有重大贡献，他们领养的唯一条件就是必须促使两个孩子未来结为夫妻。” “你可真厉害，用这个方法和吉栩重新在一起。而且，你应该还在研究怎么把自己的意识或记忆转移到小秦妍身上吧。” 听到叶柯说出这些，秦妍的动作换成了趴在他肩上，颤抖几下后哭了起来：“这是，我这两年最想实现的研究。” 叶柯叹了一口气，说道：“不论是用自己的意识去占据小秦妍的大脑，还是把你的痛苦记忆复制给她，对只有不到两岁的她都很不公平。” 秦妍没有回答，只是自顾自继续哭着。 “秦妍，你应该过好自己的生活。” 这时候秦妍猛地坐直了身体，抓过啤酒瓶又喝了几大口。等完全咽下去后，才缓缓回答道：“自己的生活？我想过，也许哪一天，会有一个像痞子一样的男人来把我彻底推入深渊，那样也算是个结局。” 接着她又伸手捏住了叶柯的下巴：“但是我没想到，一个小弟弟拯救了我。” 这段不清不楚的话语让叶柯眨着眼睛有些心慌。 “小弟弟，是你救了我，我不用等待小秦妍小吉栩长大成人了，我可以有另一个选择。” “……什么选择？” “你猜！”秦妍说完就大声笑了起来。 天呐！星岸集团的人都是奇葩，知道叶柯擅长猜想，动不动就要他猜。 “好吧，我想想。你是…………想传送过去拯救另一个平行宇宙的吉栩，让他避开那场车祸。” “bingo！” “而且你一定想亲自过去看着吉栩被救下，不能亲眼见到的话你一定不相信。” “继续bingo！” “但是，在那里还有另一个秦妍，会和活下来的吉栩在一起，那时候你怎么办？” 秦妍似乎真的醉了，她软软地倒在叶柯身上，喃喃地说着：“那我就可以安心地死去了。” 37，星岸的研究，真的能帮助人 以秦妍的身高，酒醉之后真是不容易搬动的。叶柯把她抱起后才觉得有点高估了自己，心里暗暗叫苦。 好不容易走到车边，艰难地打开后车门，将秦妍放了进去，又帮她用之前换下的礼服盖住身体。 用尽量轻的声音关上车门后，叶柯上车发动起来，靠着自己的手机导航开回了酒店。 已经深夜了，却依然有几个佩戴星岸集团胸牌的工作人员在酒店门口等候着。叶柯平缓地停住车，打开车窗招来其中一个：“你们有没有女工作人员？等下回到房间要帮我给后排那位弄一下衣服。” 工作人员瞟了一眼后排，明白了叶柯的意思，打电话叫来了一个女工作人员。 叶柯下车打下后车门，有了之前的经验，他知道要调整好动作。重新抱起秦妍走进了酒店，让女工作人员从她的化妆包中找到房卡，然后坐电梯到了对应的楼层。 在女工作人员打开房门后，叶柯把秦妍抱进去放到了床上。叮嘱完怎样帮她洗脸换衣服盖被子后，他退到了房门外等候着，顺便看了一下自己的房卡。原来自己的房间就在隔壁。 没过多久，女工作人员出来了：“都弄好了。” 叶柯谢过了她，又进房间张望了一眼，秦妍已经盖好被子安稳地睡着，她的衣服也整齐地叠在了椅子上。 关灯关门后，叶柯去到了自己的房间。洛心悦让带来的公文包工整地放在桌上，旁边似乎还有别的东西。 叶柯把灯都打开，走到桌边，才看清楚那是一把车钥匙和一张纸条。纸条上打印着一个车位号码，后面有一段文字，应该是秦妍的字体：“叶柯：谢谢你一天的陪伴，更谢谢你对我人生的拯救。如果你还有力气，可以自己开车回去，找那个为你熨衣服的女生，别给自己留遗憾。车不急着还，实在不想开了丢回星岸浦东大厦就行。爱你哦！秦妍。” 至此，叶柯心中秦妍的形象完全定型了，这是个喜欢欺负自己的小姐姐。 拿起包和钥匙，叶柯坐电梯下了楼，退房后去到车库找到了那个车位。 那分明就是秦妍的那辆大红色suv。尝试按了一下钥匙，还真的是这辆车。秦妍是不是搞错了？或者说，是要回广州去不需要上海这边的这辆车了？ 叶柯心想着秦妍已经熟睡，便给她发了一条消息留言：“你不要你的大红了么？” 发完消息上了车，才刚刚发动起来，叶柯竟然收到了秦妍的回复：“谁让你拯救了我的，我现在当然要开回跑车啦！” 这个小姐姐，一定会有很好的人生。叶柯带着笑，向着家的方向开车而去。 深夜的高速公路，特别地好开。才二十多分钟，还没到12点，叶柯就把车停下了家门口。 下车抬头望去，三楼还没有关灯。这让叶柯非常激动，他快速地走上楼，在二楼打开灯后站在楼梯口向着三楼喊道：“洛心悦，我回来了！” 三楼传来了让叶柯激动的脚步声。从远到近，一直到洛心悦出现在楼梯口。 她没有穿睡衣，穿的是一件特别宽大的米色毛衣，配着牛仔裤。 看着她慢慢走下楼，叶柯用最温暖的笑容迎接着。而洛心悦，也分明随着一步一步靠近，笑得越来越开心。 洛心悦走到他面前，做了一个用力闻的动作。叶柯尝试着闻了一下，在安静的夜里，百合的香气果然更明显了，楼梯口的味道沁人心脾。 “你是拿这一屋子的花香，当作我一直陪着你吗？” 洛心悦微张着嘴笑着点起头来。 “我看你这身衣服，是完全没有想要睡觉吗？” 洛心悦又点了点头，摸出手机来打了些字：“我预感到你会回来的，所以给你做了吃的。” 原来温暖的感觉不止在笑容上。 “是什么吃的？” 洛心悦跑进厨房，开始为压力锅放气。一股极刺激食欲的香气四溢开来。与百合刺激心脾不同，这是直达胃部的鲜香。 放完压力锅的气后，洛心悦拿来了汤碗。叶柯帮忙拿起锅，把里面的东西倒出来。那竟然是一锅放了两颗红枣的鸽子汤。 洛心悦比划着问不要加盐，叶柯摆了摆手：“尽量别加吧，我端去桌子上了哦。” 于是在这深夜里，两个凑在桌子边一人一个碗汤着鸽子汤。 叶柯嘬了几口，发出了很舒爽的声音：“已经很好喝了，不放盐更健康。” 洛心悦也喝了几口，然后拿手机打字道：“会议怎么样？有什么收获吗？” “参加了两个会。第一个是研究意识与记忆的转移的，秦妍从那个研究论坛退出了。另一个是……叶柯猜想研究论坛的启动会。” 洛心悦指着叶柯大笑起来，但是看到叶柯皱着眉头的表情，又换成了竖起大姆指的动作。 “秦妍说了，星岸集团不设立场，所以有一半的团队是抱着一心要推翻我猜想的态度加入进来的。” “那秦妍呢，她怎么样？”洛心悦又打字问道。 “她呀，她带我去看了她克隆的秦妍和吉栩。他们两个都一岁多了，两个领养家庭是邻居。你知道两个小朋友都叫什么名字吗？” 洛心悦很意外会有这样的一个问题，她想了想，用手机答道：“如果我是秦妍的话，我会希望他们还能够叫秦妍和吉栩。” “还真的让你猜到，也让她做到了。” 洛心悦做了个“哇噢”的惊叹表情。 “我发现你还真的不止是理解她，你简直就是了解她。但是我怎么还没发现你的执念是什么呢，能不能告诉我？。” 洛心悦喝完一口汤才慢慢地打字回答道：“就当是我留给你的一个长期作业吧。” “好吧，我会找到答案的。”叶柯把剩下的汤一饮而尽，“秦妍把她的车让我开回来了。要不我们，去看日出？” 洛心悦兴奋地竖起大姆指，赶紧跑上楼去拿外套。叶柯也取了两条毛毯，带下去放到车后排座上。 秦妍的大红色suv是那么宽大，比她小一号的洛心悦坐在副驾驶座上显得车更大了。 叶柯将车向着海边的方向开去：“洛心悦，等下我们就停在海边，一人一条毛毯在车上睡一觉，记得查一下日出时间，设好闹钟。” 洛心悦比了一下ok，在设完闹钟后，又打了些字。为了不影响叶柯开车，她用阅读软件念了出来：“她怎么把车都留给你开了？” “她说她被我的猜想拯救了，她又想开跑车了。” 叶柯忽然留意到，车上一直在轻声放着那首法语歌。他稍稍调大了音量，和洛心悦一起听着。 “洛心悦，我第一次完全相信，我的猜想，还有星岸那些吓人的研究，是可以帮助人可以拯救人的。” 洛心悦眼睛睁得大大的，在等叶柯继续说下去。 “我见到星岸的技术帮助了两个家庭，见到我的猜想帮助了秦妍。就好像我爸爸说的，就算科学是一把刀，用来伤人还是救人，还得看是谁来使用。我只要保持住自己善良的心，就够了。” 38，表白收到的奇怪答案 在一点点清晰起来的手机闹铃声中，叶柯感觉自己被摇晃着。他努力睁开眼睛，发现那是已经醒来的洛心悦正在摇醒自己。 叶柯戴上了眼镜，这才看清楚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一点亮了。 “还好你叫醒我。”他向着远方张望了一下，“这车可真高呀，都可以直接看到海天连接的那条线了。” 洛心悦点点头表示同意，但还是伸长了脖子，仿佛这样可以看得更远一些。 东方的天空和海面越来越红，洛心悦也越凑越靠前。叶柯知道，她只是被车厢的错觉弄得始终觉得不够靠前。 于是他将天窗完全打开：“洛心悦你快站起来看吧。” 洛心悦开心地脱掉鞋，站到坐椅上，将上半身从天窗探了出去。清新而微凉的空气，使她忍不住深呼吸了好几下。而整片天空越来越红的样子，又让她兴奋到张开了双手。 叶柯心想着，在这日出的美景中，洛心悦唯一欠缺的应该就是一声尖叫了吧。 没过多久，太阳开始探出头来，又红又黄，扁扁的，但爬得很快。在很短的时间里，就从只能照亮云层的背景，一下子变成完全照亮了整片天空。那最后逃离海平线的一下，简直就是跳出来的。 叶柯从天窗的缝隙向上看去，因为太阳完全升起的原因，洛心悦现在只张开了一只左手，她用右手遮着眼睛，像是在用除了眼睛以外的所有感官贪婪地感受着太阳的温暖。 这美丽的画面叶柯不忍心去打断，他静静地看着，直到洛心悦晒了几分钟太阳要坐下时，才伸出手去搀扶她。 坐稳后的洛心悦应该还是感受到了早晨的凉意，马上重新裹好毯子，又给了叶柯“谢谢”的手语动作。 叶柯看着她的眼睛说：“都是我应该做的，答应过你的事我全都记得，包括每周末带你出来玩。” 洛心悦满足地笑了。 正常来说，两人在短短半个月里一起经历了这么多，而且住在同一屋檐下，还曾经在感觉要生死离别时长久地拥抱过，完全应该在感情和关系上有很大的转变。但是，叶柯看着靠在副驾驶座上仍在回味阳光感觉的洛心悦，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洛心悦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伸手捏了捏叶柯的脸，同时投来了疑问的眼神。 叶柯下定决心，轻轻抓住了她捏向自己脸的那只手，这一次洛心悦并没有像最初租房时那样敏感地挣脱开。 “洛心悦我喜欢你。” 叶柯长出了一口气。真的说出口这几个字，其实是一种非常大的解脱。但是洛心悦眨着眼睛，既没有缩回手，也没有任何回答。 “我知道你的病情，所有我想用更进一层的关系来照顾你。”叶柯紧张地补充着，终究还是没有说出陈孝可提及的洛心悦可能是特意来找自己，也没有说出唐笑笑暗示的洛心悦对自己有意。 洛心悦保持着和叶柯手拉手的动作，但是缓缓放了下来搁到中间的扶手箱上，接着用右手拿起手机打了很久的字，很多的字，最后展示给叶柯看。 “叶柯，有很多事情你还不知道，关于我的病，关于事故，关于我，关于星岸的一些人一些技术，我没有办法亲口告诉你，只希望你能够在星岸继续提升自己，这些事情你会慢慢地全都知道。到揭开所有秘密的那一天，我才可以完全敞开心扉与你讨论哪怕只剩一天的美好未来。其实在那之前，你已经是我最不舍的一份依赖，我可能会牵起你的手，可能会深情地拥抱你。但是，这些都请让我来主动好不好？” 叶柯把这段话看了又看，他能感觉到这不是拒绝，但也绝不是点头应允。洛心悦的身后，到底还藏着多少秘密？这些秘密又为什么会成为洛心悦情感上的阻碍？ “我会努力消化一下你这句话的……” 他轻轻地放开了手，但是洛心悦反过来用力抓紧了他的手，又打了一行字出来：“别放手，陪我再晒一会太阳。” “好，我陪着你，你想晒多久都行。” 洛心悦闭上了眼睛，继续享受着阳光。叶柯拉着她的手，把头靠到坐椅上看着她。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生，自己的人生竟然不知不觉已经与星岸集团紧密联系到一起了。 但是，叶柯这一晚上下来实在很缺乏睡眠，看着看着，上下眼皮又搭到了一起，睡着了。 不知道这一觉睡了多久。再醒来时，是洛心悦正在微笑着看向自己。见叶柯醒来，她做了个不满意的表情，用右手指了指肚子。 叶柯看得笑了：“我明白了，你饿了，我们开回去吃早饭吧。” 洛心悦点着头，终于收回了左手。 “还有，这辆车实在太贵重了。就我这点身家余额，我怕擦了碰了修不起，我还是尽早把它还到星岸集团去吧。” 洛心悦忙打字问他：“你前天不是就应该发工资了吗？” “前天？对哦，前天是30号，我都忘记查了，我的卡是没有短信提醒的。”叶柯赶紧打开手机上网查询银行余额，当那个数字跳出时，他扑哧一声笑得差点咳嗽。 洛心悦用眼神询问着情况。 叶柯举起手机，亮出了那个六位数字：“是不是叶柯猜想有额外奖励？” 洛心悦点了点头，打字解释道：“星岸对于重大贡献都有额外奖励。而且，除非你申请一次性发放，不然都是分一年来发的。叶柯，你有钱啦！” “那……我们真的要提高伙食标准了。” 将车向着家的方向开动起来后，叶柯告诉洛心悦：“等下吃完饭，我就去星岸把车还了，再去看一下星岸的科研内容。” 洛心悦表示赞同。 “但是洛心悦，你会希望我把那些秘密揭开得太快吗？” “不论快或者慢，我都会顺其自然地接受的。”洛心悦用手机阅读软件回答着。 “好，我希望那些知识和秘密能够有一天被我用来帮助你。那么……今天回来的时候有什么要我带的东西吗？” 洛心悦想了想，让手机念出了她的话：“有的，要你暖暖的笑容和满满的食欲！” 39，神秘的高家水 因为有提前拨打过负责安排车的电话，所以当叶柯把秦妍的大红色suv停到星岸浦东大楼门口时，已经有一个工作人员等候在哪里。 “叶先生您好，您把车钥匙交给我就行了。” 叶柯点点头把车钥匙交到他手中，看着车被开进了地下停车场。 说实话，心里还真有些不舍得的。其实以叶柯现在的银行卡余额，已经够买一辆不太贵的车，而且本身还可以分期付款。 踏上电梯的叶柯开始思考起来，如果买车的话要买什么样的车型，价格要合适，还要考虑洛心悦坐得舒服。 电梯就很快到达了资料室的楼层，打断了他对于买车的思索。 每一次叶柯走过那面照片墙，总有可以吸引他驻足查看的内容。今天，他特意看了看秦妍的照片。她和别人真不一样，除了叶柯自己的照片是不知道他们从那里搞来的学校证件照，其他人都是西装笔挺特地拍摄的照片。只有秦妍，在照片上身穿大红色的礼服，是比较保守的款式，但是笑得特别欢。 不对，这张决不是原来的照片。叶柯认定秦妍原先的照片是不笑的，不然他一定会记得，但是现在她竟然换掉了照片。 “小姐姐，你太会玩了。”叶柯带着笑容走进了资料室。 今天为了洛心悦，他努力查找着与漩涡，与第二套系统有关的信息，但是所获甚少。 难道自己在星岸真的什么都要靠猜？ “那就让我猜猜吧。” 这是叶柯第一次使用静思区域。他拿了几张纸和一支笔，到静思区靠在了沙发上。 首先是自己的猜想，上次在酒廊里突发奇想设计了水流模型，这是一个同时解决历史不一致问题和平行宇宙问题的模型。 但是，程可的猜想是完全不考虑平行宇宙的，他和林宇的合作依然帮助星岸制造了漩涡，穿越了时间。那么，自己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急于否定程可猜想？ 叶柯回忆着从书上看来的程可猜想，那是把我们看不到的每一个维度都描述为新的、可承载已知世界的尺度。就如同把三维比作行、列、表格，然后引申到文件、文件夹、磁盘、电脑、机房成为多个维度。 在任何一个维度去观察其它维度的总集，都好像自己是一把尺，其它维度是一层薄膜，在尺度上被衡量。 “如果以时间的维度去看呢？平行宇宙就不是水滴了，是一层层的薄膜！”叶柯拿起纸笔画了起来。 薄膜状一层层的平行宇宙，时间是一条直线尺度。画出的成果让叶柯笑了：“串烤包菜。” 所以，叶柯猜想的最新进展就是：平行宇宙从时间尺度上看上去真是平行的。漩涡是一种波动，会顶起，或者说影响之后的平行宇宙。 叶柯记录下了这段思考内容，包括很多相关的细节与分支。然后拍摄了手绘的“串考包菜图”，用电子邮件发给了方一明。在邮件最后他补充了一句话：“如果平行宇宙是我们宇宙中以时间衡量的其它维度，那么还能称之为平行宇宙吗？” 邮件发送成功。 但是，对于洛心悦的秘密，又要从何处开始猜想呢？ 叶柯重新躺回到沙发上思考着这个问题。因为答应了洛心悦不能和任何人提到她，使得这个任务不比自己正职中的物理猜想容易。又或者……它们本身有联系？ 第一套漩涡系统的原理是通过1500个克隆的大脑与林宇的大脑连接，在放大了人脑思考能力后成功打开漩涡。但是第一套系统和第二套洛心悦参与的系统发生事故是在同一天，说明第二套系统不会和第一套系统的理论基础相差太大。 只是由林宇的“取出大脑”模式变成为洛心悦的“数据接口”模式了。 那么洛心悦的大脑一定也有克隆的，即便没有1500个，也应该有不少用与连接。在星岸集团科研部从事与克隆技术有关工作的，包括了叶嘉良、陈孝可、洛雄、纪捷。 这时候一个名字在脑海中跳了出来，高家，他在星岸的实验里起什么作用？ 叶柯重新起了身，去电脑区的桌边按下呼叫按钮：“能否帮我看一下，高家先生现在在不在楼里？” “好的。” 值班秘书回答后不到五分钟，资料室的门被推开，高家走了进来：“叶柯，听说你找我？” 叶柯迎上前去与他握手说道：“高家先生，不好意思，周日的一大早就打扰您。” “瞎说什么客气话。”高家大笑了起来。 “其实，我是想多了解一下您的工作内容，不知道您方不方便跟我详细说说。” 高家居高临下地看了叶柯一会，问道：“是我的工作中的哪个部分吸引到了你呢？” “是这样的，我知道星岸的很多实验项目都要用到克隆技术，但是您的研究似乎与克隆无关。” “我明白了，一定是秦妍那个小丫头告诉你很多关于克隆的事情了。” “小丫头？”叶柯心想，如果秦妍小姐姐都是小丫头，那么自己在高家眼里是不是一个婴儿？ “告诉你一个笑话。我第一次见到秦妍的时候，把她称为小姑妈，让她笑了大半天。” “小姑妈？” “我是想说小姑娘的，可是在中文里，娘不就是妈的意思吗？”这个高大的大胡子老外说完就自顾自大笑了起来，同时他拍了拍叶柯的肩膀，带着他走出了资料室。 在电梯上，高家又问道：“叶柯，你见过克隆的人没有？” 叶柯并不确定小秦妍和小吉栩是否在可以透露的范围，只能小心地答道：“有可能见过两个……” “我知道了。”高家像看穿了叶柯似的，“秦妍带走的，被我放过的两个。” “放过？” 高家并没有回答。在电梯停下后，他带叶柯走到了一个类似展示厅的房间里。 这个房间有很多延伸到房顶的展板，有的印着各种叶柯看不懂的化学方程或精密机械设计图形，有的是显示着其他某处实验员们忙碌工作场景的显示屏。但是在很多图上都可以看到同一样东西：水缸。 在展示厅的中间，有整齐的一排十来支玻璃圆柱体，直径大约10厘米，里面充斥着某种液体。从第一支圆柱体内淡淡的红色一直到最后一支淡淡的紫色，颜色像彩虹似的每一支都不同。 “这些是什么水？” 高家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和黄金一样贵的水，在星岸集团大家都管它叫高家水。” 叶柯凑近了去观察，这些水除了有很浅的颜色以外，并不能看出其中含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你用肉眼是看不见的，里面有利用噬菌体改造的纳米机器人。” 叶柯努力想像着高家的工作范围：“这个高家水，就是你用于控制寿命的东西？” “是的，这一排就是我的作品。如果对人类新生儿使用的话，能够把他们的生命控制在五到十六岁。” “高家先生，恕我冒昧，为什么会有这种研究？我们不应该努力研究怎样延长人的寿命吗？” 高家笑了笑，示意叶柯和他一起在展示厅的沙发坐下，然后说到：“你知道伟哥这款药物是怎么来的吗？” “据说……是研究什么心脏药物所发现的副作用？” “是的，把副作用当做产品来销售，我的作品高家水也是一样的道理。” “那原来研究的是什么？” 高家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全身：“治疗由于端粒过长引起的各种癌症。” “然后，就发现了它有一项很神奇的控制年龄的副作用？” “确实是这样的。那么叶柯，你知道控制年龄对于星岸有什么用途吗？” 对于这个问题，叶柯不禁皱起了眉头：“难道是一种武器，像毒药一样使用？” 听到这个回答，高家用手托着下巴做着类似沉思的样子说道：“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高家水是可以当作武器来使用的，一种隐秘的暗杀手段。” 叶柯觉得有些口干，咽了一口口水。 但是除了口水，他在高家工作的楼层里决不敢再咽下其他任何的液体了。 40，生物防火墙 “来吧，带你看点凶猛的材料。”高家重新站起了身，准备带叶柯走到展示厅后面的房间去。 “高家先生……”叶柯犹豫着，不确定要怎样表达才不会冒犯到他，“猛料，是不能说成凶猛材料的……” “但是你明明就听懂了。”高家的笑声回响在整个展示厅，就好像显示着他在这一层的地位一样。 展示厅后面是一间影音室，有两个工作人员守候着。在高家和叶柯坐到观影沙发上后，工作人员熄灭了房间的灯，然后投影仪的灯光亮了起来。 “jimmy，先给我们的朋友播放一下原理动画。” “好的。”工作人员开始播放起相关的视频。 叶柯第一次看到了噬菌体的模样，这奇特的生物简直就和《世界大战》科幻电影中的外星机器人一样，但它们确实在世界各个角落真实存在，而且数量比地球上其他所有生命体的数量之和还要多。 视频接着介绍起高家团队的工作。他们替换了某一类型噬菌体的头部结构，使其成为可以完成特定任务的机器人。而任务的内容，就是执行一定次数的“端粒长度缩短”。 叶柯看着视频，对高家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我觉得装载这些噬菌体的水应该是没有颜色的，那些颜色只是您为了辨认方便而染上去的吧？” 高家点着头，既有些意外，又透露出赞赏的眼神。 “jimmy，现在放一下浸泡实况吧。” “好的。”工作人员随即切换了视频。 这时候播放出的不再是动画，而是真实的实验录像。机械手臂夹着各式的动物幼体在不同颜色的水中进行10秒左右的浸泡。从老鼠、兔子一直到叶柯非常确认那是一个…… 叶柯猛地低下了头，无法再继续看下去。 浸泡……浸泡就可以起作用。洛心悦曾经说过，她在实验事故中先收到电击，然后非正常脱离连接，又在挣扎中接触了一些危险的液体……危险的液体指的不就是高家的这些水么？ 高家，他是罪魁祸首？那为什么洛心悦听自己说起工作中遇见高家并没有显露出什么情绪来？而且，她还极其鼓励自已在星岸工作并取得成就。难道……是高家的技术造成了洛心悦的病，但又责任不在高家？ 随着视频结束，高家问道：“叶柯，现在你能理解这项技术对星岸科研的作用了吗？” 作用？这种缩短人寿命的东西能用于哪里。除非是……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生命体。 “我猜猜看吧，是不是用来控制克隆体的寿命，作为这项秘密和不合法技术不外泄的一道生物防火墙？” “不错，你真的非常聪明。” 叶柯深呼吸几下后重新坐直了身体并问道：“那么高家先生，这么危险的东西，有没有发生过事故或者意外呢？” “叶柯，叶柯。”高家摇着头说，“你真的太聪明了。我知道从你进入星岸开始，所有的成就都是在迷茫中靠着猜想完成的，别人的聪明可能是一点就通，你却是从蛛丝马迹的零星线索中就能嗅出完整的框架来。” 叶柯心里明白，其实有很多次他依靠的是洛心悦悄悄的点拨，但这是不能说的秘密过：“那……到底有没有？” “当然有，有很多次。但是叶柯我不能再多说，再往下就真的是机密了，我唯一能告诉你的就是……”高家沉默了一下，然后伸手指了指自己。 “你也浸泡过？” “只是左手一瞬间的沾染，根据之后的检验，皮肤吸收的量没有达到能够严重伤及脏器的水平。比起居里夫人死于放射性贫血，我算是很幸运了。” 叶柯明白，其它事故受害者的信息一定是问不到了，于是他尝试换一个方向去询问：“那么在沾染和浸泡后，还能治愈吗？” 举起自己左手苦笑着看了一会，高家说道：“哪有那么容易。但是我知道有不少团队正在研究tert的治疗作用，说起来，你好像之前已经找我问过tert了。叶柯，你很不老实，你一定悄悄打探了不少超过你权限的东西。” 叶柯被他说得有点慌张，高家却笑着用已经举起的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深受秦妍喜欢，只要是她喜欢的，谁又能用权限来约束呢。” 这算什么话？叶柯一脸茫然。 “叶柯，据我所知，只有两个克隆体被我放过了，他们都是秦妍带走的，应该就是你见过的那两个。” 叶柯点着头，至少可以庆幸，小秦妍和小吉栩会有一个完整的人生。但是洛心悦怎么办？tert那未知的疗效居然是她唯一的生存希望。 告别了高家，叶柯独自乘坐电梯下了楼，星岸集团的深沉与压抑让他只想快点出来透一口气。 放眼四周，除了进出星岸大楼的人群，附近各个其他公司的高楼也都是人流涌动。但是想起那些高家水，只需要十秒的浸泡，竟然就可以改轻易变人的一生。人，终究是极脆弱的一种东西。 这是叶柯第一次先到楼下再打电话叫车送自己回家。星岸的专车经过调度后，大约用了十分钟才停到他的面前。 叶柯拉开车门，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在躺向椅背的那一刻，他有了一种神奇的感觉，仿佛洛心悦就是以这样的动作躺到第二套漩涡系统的实验台上去的。椅背上有一个凸起的接口，与她后脑勺的接口连接到一起，将她和其他的大脑连接了起来。 那么……为什么现场会放着高家水作为生物防火墙？除非，现场有完整的克隆人类，而不是一个个的大脑！ 瞪大了眼睛的叶柯从躺靠的状态弹坐了起来，把司机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只是在思考一些奇怪的东西。”叶柯赶紧重新在座位上坐好，继续刚才的思考。 首先，第二套漩涡系统不是洛心悦与一些大脑的连接，而是洛心悦与一些克隆人类的连接。其次，克隆人类从出生起就浸泡了高家水，按照高家水的最大年龄标准，计划寿命是16岁。然后，在漩涡实验中用盛放着高家水的水槽包围住克隆人类，用以防止意外情况下他们逃脱。如果发生克隆人类的非正常苏醒，脱离了系统，就会沾染到高家水，即便逃走也不能活很久。 这一套猜想有着很翔实的画面感，但同时也问题百出。 把开放式盛放的高家水放在试验场所，意外脱离的克隆体在沾染时一定会发生反抗，高家水会泼溅出来伤害洛心悦。这种设计太不合理，也没有必要。把克隆体进行四肢固定远比在现场放置高家水更加简单有效。 那么，第二套漩涡系统到底是什么样的？叶柯再次看着车窗外充满未来感的浦东高楼群陷入了沉思。 41，火锅猜想 其实前一天从星岸回来在知春花园门口下车时，叶柯就已经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直到今天上午的课快要结束时，他才确认一定是有人在偷偷盯着自己。 “怎么了叶柯，你是不是浑身发痒？”张文虎看到叶柯转来转去的样子关心地问道。 “不是的，我觉得我这两天像是被人跟踪了。” “难道你欠钱被债主找上门了？”周晓丹也凑热闹问着。 “怎么可能，最近我有钱……” 叶柯一开口就知道自己这句话一定是说错了，虎视丹丹决不会放过他。 “有钱还不请客呀，我们俩早就揭不开锅了，就等你接济呐。” “好吧好吧，本来下午就要练舞，你们早点来一起吃午饭吧。”叶柯叹了口气，给洛心悦发了消息，今天中午要多点几个菜。 很快洛心悦就回复了：“我知道了，你记得把何田田也叫上一起吃。” 很快下课的铃声响起，叶柯迅速地站起了身。但是他把阶梯教室扫视了几遍都没有看见何田田的身影。 张文虎也一起找着：“她不是咱们系女生前几名的身高嘛，怎么会一眼看不到。难道又逃课了？” 于是叶柯拿出手机拨打给何田田，结果才响了一下就被按掉了。 “真奇怪，打电话也不接。我们先回去吧，我给她发消息留言。” 叶柯、张文虎与周晓丹三人离开教室，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刚走到靠近北校门的广场上，就听到背后传来“啊呀”的惨叫男声。 回头看去，只见何田田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窜出来的，她一把捏住了一个男生的耳朵。 “疼……疼……疼……”那个男生很痛苦地叫着。 但是他看上去有点眼熟，叶柯努力地回想着：“你是……唐笑笑的男朋友？” “是我是我。”他这才从何田田的手中脱出身来，大力地揉着耳朵。 “你是数学系的卓跃！”叶柯终于完全想起来了。 何田田走到了叶柯三人的身边，瞪着卓跃说：“一大早我就看到你混到我们教室来，还一直盯着叶柯看！” “叶柯，是这样的……唐笑笑说上次没有留你的联系方式，让我来找你要。”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我说呢？” “因为我只见过你一次，我都不确定会不会认错人，万一认错那也太尴尬了。所以我先找到我觉得大概是你，然后跟着看看有没有人叫你名字。” 洛心悦还真是抛开了原来全部的生活圈子，居然连唐笑笑也无法直接向她问到自己的联系方式。 叶柯向卓跃身出了右手：“手机给我吧，我把号码给你。” 接过手机后，他拨打了一下自己的号码，然后还给卓跃。 “那……再见了。”现场已经有一点尴尬，叶柯觉得不论多说什么都只会让卓跃难堪。于是他只是简单道了别，就和何田田以及虎视丹丹继续走回家去。 “叶柯，你不觉得他很奇怪么？”何田田悄悄问着。 “是啊，我也觉得，可能他本来就是这样子的性格吧。” 叶柯并不想让大家担心，但是他隐隐觉得，今天的尾随风波是和洛心悦有关的。唐笑笑找不到洛心悦，但是上次听说自己和洛心悦有联系，就让男朋友来悄悄打探一下。不料被何田田给抓了一次现行，卓跃应该不敢再跟着自己了吧。 一行人回到叶柯家中，洛心悦已经准备好了一个电磁炉，各种羊肉、牛肉、蔬菜、饮料摆满了一桌子。 “哇，居然有火锅吃！”张文虎赶紧带头抢了个好位子坐下。 在大家都欢快地入座后，就只有叶柯在叹息：“这下子几天都散不了味道了。” 当然，火锅在眼前是没人搭理他的。多双筷子忙碌地盘旋在桌子上，大家一边吃一边高兴地聊着天。 洛心悦听到张文虎和周晓丹一直在讨论刚才的奇怪男生，向叶柯投来了询问的眼神。 于是叶柯贴着耳朵悄悄告诉她：“唐笑笑让他的男朋友来要我的联系方式，他奇奇怪怪的不直接找我，而是跟在我后面。” 洛心悦睁大眼睛做着很好奇的表情。 “我也觉得太奇怪了。我猜想是不是因为你太久没联系唐笑笑，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我脱口而出说已经和你有联系，她大概是想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 洛心悦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叶柯准备帮她涮一些吃的，他夹了一些羊肉，在翻滚的汤底中烫了一会。但是，这个画面很不合时宜地提醒了他昨天看到的视频。 夹起来，放进去，浸泡十秒，再取出来。 叶柯一下子胃口全无，他把涮完的肉随意地丢在锅里，放下了筷子。洛心悦看出他有些不对劲，用嘴型问他怎么了。 “我昨天看到高家的产品，那种叫高家水的东西，是怎样控制克隆体寿命的。”叶柯低声朵说着，他不想影响其他人的胃口。 但是洛心悦好像并没有听懂的样子，她摸出手机打字说：“高家水是什么？” “你不知道么，一种含有纳米机器人的液体，用来缩短浸泡者的最大存活年龄。” 她摇着头表示并不知道这样的东西。 “你参与实验的现场，不是应该有很多装着带颜色液体的容器吗？” 洛心悦继续摇着头表示并没有看见过，然后打字说：“我没有见到，但是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 “我记得你说过，事故发生的时候你沾染到了危险的液体。” 洛心悦低着头，像是回忆了一阵才打字道：“我从实验台摔倒下来的后昏迷了。当时整个星岸科研中心一片混乱，在搬运和抢救的时候接触到的。” 叶柯努力想象着那一片混乱的场景：“可能是打翻或者打破了装高家水的容器，那应该会有不少人和你一样受到伤害。” 这句话使得洛心悦沉默了更长的时间，她慢慢地点着头，似乎在认可“不少人”这个词。 “那么在实验现场……你能看到你是和什么东西连接吗？” “没有，我只是在一个封闭的小房间躺倒在像床一样的实验台上。” 叶柯长出了一口气。没有看见克隆的人类，对洛心悦来说绝对是一件好事情。于是他想着把话题往别处转移一下：“根据我之前的猜想，你应该在实验之前去过一个特殊的房间。然后在实验中你的任务就是努力去思索回忆这个房间。” 洛心悦惊喜的眼神证明了叶柯的猜测是正确的。 第二套系统利用了短期存在的、极具特殊性的房间造成了目标时间和地址的唯一性。再结合由林宇大脑构成的第一套系统中得到的控制经验，精准地建立起时空连接。 叶嘉良通过这样的第二套漩涡系统，计划以一年一次的频率，稳定地向一年前传送商业动向，帮助星岸集团实现“预言性作弊”。 “你们两个！”何田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们都在吃，就你们两个在说悄悄话！” 42，霍老师的邀请 练了一下午的跳舞，何田田说要请大家吃饭。她领着叶柯、洛心悦和虎视丹丹，在申城大学西门外找了家川菜馆点了满满一桌红灿灿的川菜。 平日里任何美食都决不肯放过的张文虎，今天终于显示出了他的弱项。他只要一吃重辣就不停冒汗，要吃很多的饮料。 “真差真差！”周晓丹一边笑他一边给他的杯不断地补充可乐。 “给他喝这个。”何田田从吧台问老板要来一盒牛奶制品的饮料递给了周晓丹，“乳制品的解辣效果更好。” “还有这个奥妙呀？”丹丹赶紧重新倒了饮料。 叶柯这时才开口给张文虎解围：“文虎和我平时都不吃川菜，我们的理由是一样的。” “什么理由？”何田田励声问着。 洛心悦示意大家不要说，由她来猜猜看。她拿手机打字后让何田田念了出来：“叶柯不喜欢吃川菜是因为觉得像水煮鱼、辣子鸡这种菜，刚上菜和吃完了没有差别。” 张文虎不顾何田田的怒目竖着姆指夸洛心悦，但此刻叶柯的表情却完全不同的。 现在川菜馆在上海随处可见，但在叶柯和洛心悦的小学时代却远没有那么多，见到“拿面盆装的水煮鱼”时大家都会觉得很震惊。而洛心悦所说的不喜欢吃川菜的理由，正是她和叶柯的两个爸爸常说的玩笑话。 叶柯看着洛心悦有些感叹地说：“现在我爸爸已经很习惯吃剁椒鱼头了，真希望能带他找你爸爸再试试川菜。” 洛心悦也看着他的眼睛点起了头。 这时何田田收到一条手机讯息，看完后她很兴奋地告诉大家：“学生会的大鹏拿到下周一迎新晚会的会场钥匙了，我们等下去看看？” “一定要去的，我们的站位走位还有放钢琴位置都要规划一下的。”周晓丹附合着，然后就开始催促张文虎快点吃饭。 快速完成了晚饭后，一行人赶到了申城大学里的一处会场。 大门开着，一进去就能看到可以坐四五百人的会场里已经有十来个人。他们有的在舞台上比划着走位，有的在研究灯光和音响。 何田田和周晓丹拉着张文虎跑上了舞台，和其他同学打过招呼后就把张文虎当作标竿，站在不同的位置拍照，作为演出时的走位规划。 叶柯和洛心悦在第二排无人的地方悄悄找了两个座位。看着大家忙碌的景像，叶柯说道：“洛心悦，我一直以为，你参与实验的现场也是这样很多人在忙碌的。但是你中午告诉我，那只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说明很多设备都被整合隐藏起来了。” 洛心悦像是为叶柯的话思考了一阵，然后拿手机打字道：“你是知道房间后面有什么了么？” 叶柯不知道该怎么说起，也不知道会不会吓到洛心悦。犹豫了一阵，他还是用舞台来打比方：“就好像舞台上表演的是一个叫千手观音的舞蹈，我们只能看见第一个舞者，但在她身后其实还有很多的人。” 洛心悦微微斜着头看看他要他说下去。 “我猜测，有很多你的克隆体在其它房间里也躺在实验台上。因为你参与的实验，其实是把很多个大脑连在一起，再加上一些其它的干预手段，以实现打开时空隧道将一些东西传回一年前你看到过的一间特殊房间。” “我只知道要我在一阵头痛后努力去回忆那个房间。”洛心悦打字道。 “头痛？” 点点头。 叶柯思索了一下：“可能是你和其他克隆体大脑同步的过程。” 这时候叶柯又有了进一步的联想。本来他还担心会有一群从小到大各种年龄的小洛心悦，那是一个有点吓人的场景。但是洛心悦在实验中完成大脑同步后，是要负责主导思考的。那么，其他克隆体就不能有很强的思考能力。就漩涡的“场景回忆”本质来说，最好他们从未认识过世界，没有任何记忆。 所以说，与洛心悦建立连接的克隆体，最佳选择就是刚刚完成大脑发育的幼体，人类大脑基本发育完成的时间大约是……八到十个月。 也许她们的使命就是完成一次实验，存活不过一岁；也许她们那么小，是不会有痛苦感觉的。而且秦妍之前主导的研究，到目前都没有找到实现意识传送和记忆复制的方法。那么对于刚出生的那些小洛心悦来说，也许只是做了一个梦而已。叶柯这样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为了测试会场的音响，张文虎和周晓丹在台上竟然手持话筒唱起歌来。在场的这些人，已经全然没有了做正事的样子，都只顾着看他们的表演。 洛心悦也一如以往对各种生活细节的敏感，看得非常兴奋，就差没有跟着手舞足蹈。 “都停下，都停下！” 一个成熟的声音从后方响了起来，把大家都吓了一跳。所有的音乐、歌声都瞬间停止了。 叶柯回头看去，只见两个男人快步地走进了会场。那是物理系的系主任杨老师带着叶柯所在班级的班主任傅老师。现场的所有人都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一个个站在原地不敢动。 三十多岁班主任傅老师尽管更加年轻，但此时也只敢紧跟在六十来岁的杨主任身后。只见杨主任边走边喊：“叶柯，叶柯在不在这里？” 居然是来找自己的？ 叶柯站了起来，将洛心悦藏到身后：“老师，我在这里……” 在大家的注视下，杨主任领着傅老师穿过长长的第二排座位走到了叶柯面前：“叶柯啊，你怎么瞒了我们这么久呢？” “杨老师……我瞒什么了？” 傅老师赶紧插进来说：“你竟然不告诉我们你已经在星岸集团任职了！” “我……我只是刚开始打工啊。” “打工？叶柯你别那么不正经。”杨主任板着脸说道，“星岸集团的科研部部长都给我来电话了。指名道姓让我明天去参加星岸集团物理论坛时候把你给带去。” “科研部部长我并不认识啊。”叶柯想着，自己只认识三个主任，叶嘉良、洛雄、方一明，对于谁是部长完全没有概念。 “霍弘文霍部长你不认识么？他还称赞了你在星岸集团科研的工作成果。” 霍弘文……霍弘文……叶柯慢慢有了一些印象，那还是高一拿奖的时候，在比赛现场进行颁奖的是霍弘文，应该就是他当时和方一明的对话促成了方一明进入星岸集团工作。 “但是我明天有八节课要上。” 杨主任叹了口气：“霍部长已经替你请假了，人家可是连你的课程表都知道。” “好的好的，杨老师，那我明天怎么过去？” “什么明天，星岸的车都已经到校门口了。你快点回去整理一下东西，今天就跟我坐车到杭州去。” “你抓紧时间，半个小时。我们在北校门口等你，抓紧啊！”傅老师最后叮嘱了一下，和杨主任先行离开了。 叶柯转身对洛心悦说道：“那我回去换一身衣服。” 洛心悦点点头，拉起了他的手要和他一起走，然后向何田田和虎视丹丹挥手道了别。 被洛心悦主动牵手，让叶柯感觉到意外的惊喜。他一路都走得特别慢，很想多享受这一会这种两个人的甜蜜感觉。 走着走着，洛心悦手机中阅读软件的萝莉女声传了出来：“你再走这么慢等下就要被老师骂了。” 叶柯笑着恢复了正常的步速，但是他停不下的大脑又开始了思考。洛心悦牵着自己的手，会不会是因为害怕自己到杭州后会有很多变故，使得她不能继续再住在这里？ 于是他主动说道：“洛心悦，你放心，到了杭州我一定不会说任何和你有关的事情。你安心在家里等我，等着我回来，我还要照顾你很久很久，你别想跑了。” 回头看去，洛心悦的笑容在路灯的灯光下特别好看。 43，顶替掉方老师？ 前一天晚上在前往杭州的车上，杨主任和傅老师一路侃侃而谈，一方面叮嘱着叶柯不要忘记多为母校说话，一方面向他打听星岸科研部的人脉关系。一直到了杭州的酒店，杨主任还想要和叶柯同住一间房间。 但是，根据霍弘文的安排，叶柯住甚至不在同一间酒店入住。他被带到西湖边一栋叫做星岸之光的大楼里，这里应该是星岸集团的总部办公楼，住进了里面看上去和高级酒店客房毫无区别的豪华房间。 这里的床睡得很是舒服，天亮时叶柯伸着懒腰缓缓醒来。戴上眼镜，他转过头向着光线来的方向望去，竟然可以直接看见西湖。 这个角度的美景立刻唤醒了叶柯全身的细胞，他找到手机，拍了一张西湖的照片发给洛心悦。 很快洛心悦的回复来了：“我住过这个视角的房间呢，等一会雾散了会更好看。” 翻身起床后，叶柯一边穿衣服一边继续欣赏着窗外的西湖。他很想带着洛心悦一起来湖边散步，苏堤春晓，断桥残雪，一个个著名的名称都给人感觉特别适合牵着手慢慢地走，俨然是一座浪漫之城。 然而，西湖，杭州，这里不就是洛心悦受伤的地方么。发生事故的实验室就在西湖另一边，晨雾中那只能看见模糊身影的星岸集团最大科研中心-星岸之环。 又给洛心悦多发几张照片后，叶柯去洗了脸刷了牙。 “叮叮”的门铃声响起。 “谁这么早……”叶柯确认了一眼自己衣服穿得没有问题，打开了门。 才刚刚打开一条缝的门被人大力地推开了，一阵香水味扑面而来。就在忍不住用鼻子深深吸一阵香气的瞬间，叶柯知道了是谁这么一大早来找自己。 “看到我开不开心呢？”秦妍穿着绿色的休闲格子衬衫跳了进来。 “你穿成这样……更像是要出去旅游……” “你一点都没有猜错！”秦妍示意叶柯腾出一些空间，让她拉着餐车走进来，“等一下我带你见我舅舅去，然后我就要飞啦！” “飞？”叶柯在她和餐车进来后关上了房门，“飞哪里？” 只见她一边把盖住早餐的盖子一个个打开，一边用相同的频率列数着：“先去马尔代夫晒太阳，再去迪拜踩踩沙漠，然后去欧洲滑雪。” “真好。” 看着这样的秦妍，叶柯打心底里为她高兴。不论叶柯猜想是否正确，不论她对科研的每一个希望能否实现，这一刻的秦妍，至少是正常的、快乐的。 “好什么好，我都两年没有旅行过了。快点过来吃，我的时间很有限。” 秦妍催着叶柯坐到自己身边，两人一起用起早餐来。有咖啡、牛奶，还有一人一大盘的西式早点。 “要不是因为你有一个帮你熨衣服的人，我就带你一起去了。” 果然没有忘记拿这件事情继续开涮自己。 见叶柯并不回答，秦妍更来劲了：“是不是应该让我看看这个小妹妹的照片了呢？长什么样的？” 哎……该怎样结束这个话题呢？ “她没你好看。” “这太正常了呀。”秦妍竟然为这个答案大笑了起来。 “而且，我们还没有确定下来。等以后有机会，我一定带她来见你。” 秦妍停止了笑，盯着叶柯看了几秒后说道：“我可记住了。这次饶了你，快点把早饭吃了。” 用完早餐，秦妍帮着叶柯检查了一遍衣装。在满意地点头后，才又勾起他的手臂，带他走出了房间去乘坐电梯。 她按下的是最高楼层，但是在电梯的行驶过程中秦妍悄悄指了指比那要低两层的数字：“你猜这一层有什么？” 从她的语气中，叶柯有了七八分把握：“你的4d电影院。” “那我们今天再看一遍？” “别……” “哈哈哈哈，看你怕的，我今天可没时间陪你看电影呢。” 终于电梯停了，胜利的秦妍勾着叶柯走进这一层。推开一扇很高很大的门，叶柯看到这是一个充满欧式风格的房间。西湖的美景在房间巨大的落地窗里一览无余。 “舅舅，我把人带来了。” 房间里有两个男人，一个60来岁的坐在三人沙发的中间位置，另一个40岁左右的站在边上。秦妍大大咧咧地跳到沙发上，坐在了她舅舅身边：“怎么样，小朋友帅不帅？” 60来岁的人看上去有些虚弱，应该腿脚不太好的样子，但是他仍然被秦妍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虽说平日里完全是个宅男，但对于星岸集团创始人这样的大人物，叶柯还是认得的。他走到那人的正对面很谦虚得招呼着：“j先生早，霍老师早。” j先生笑着看了他一会后，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坐吧，弘文你也坐吧。” 于是叶柯和霍弘文分别坐到了两侧的沙发上。 “舅舅，我可把他从上海给你钓过来了，你别欺负他就行。” “行行行，我怎么会欺负你那么重视的人，你放心去玩吧。”j先生看上去对秦妍非常的宠爱。 秦妍向j先生和霍弘文道别后站起身，走到叶柯身边摸了摸他的头顶：“等我回来，记得带我见见你的小女朋友。” 其实，叶柯心里也希望等她玩一圈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所有人，洛心悦是我叶柯的女朋友。于是他点点头：“恩，好的。你路上小心，玩得开心。” 随着秦妍的背影走出房间，霍弘文把话题带入了正轨：“叶柯，我们有5年没见了吧。” “是的，霍老师，我记得5年前还是您给我颁的奖，然后回到学校后洛主任又颁了一次。” “真的很有缘，或者说星岸和你的中学母校特别有缘。” “我听说了，包括方老师、程可、叶主任等等。”叶柯悄悄藏住了陈孝可的名字。 霍弘文继续说道：“叶柯你很特别，我看了你所有的猜想，其实和你5年前的比赛内容完全是一脉相承的。你很懂得在思想上作延伸和修补。” 叶柯感觉这应该是在夸赞自己，但是一时不知道怎么去回答。 “你同时还是第一个一边猜想，一边把我们的第二套漩涡系统原理反推出来的人。” “霍老师，星岸的资料室里还是有一些文档线索的，反推，比起星岸集团前辈们的创造还是容易多了。” “你谦虚了。”霍老师和j先生相视笑了一下，“其实绝大部分重大科学发现都是根据现实世界中的蛛丝马迹反推出来的，你说是不是？” 叶柯还真的思索了起来，万有引力、日心说、板块漂移……霍弘文说的并没有错。 “其实漩涡本身也是最早先被人发现，然后通过计算、观察和探测，才反推并确认了那是通过人脑活动展开的时空通道。” “那么，您和j先生找我来是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j先生这时候开始说话了：“叶柯，星岸一向是特别喜欢为年轻人创造机会的。弘文最早跟着我的时候就和你一样大，程可、叶嘉良、陈孝可也可都是从大一就开始在星岸崭露头角的。现在，你就是我特别看好的新一代年轻人。” 叶柯眨着眼睛，不确定j先生要表达的意思。 霍弘文替j先生继续说道：“我们注意到方一明的工作成果其实都来自于你，是你一封又一封邮件的猜想影响着科研部的工作方向。当然，我和j先生之前并不清楚这一点，直到秦妍告诉我们你有多出色。” “我不太明白……” “方一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自己真正的思想成果了，他一直在利用你的猜想。”霍弘文双手握在一起很严肃地对他说道，“叶柯，j先生希望你能够取代他，来主管物理前瞻部门。” “我？”这个消息完全出乎叶柯意料。 “你不用担心学业问题，你可以直接转到星岸大学来完成学业，也可以继续留在上海。钱、住房、车、办公室完全都不需要你担心。” “那方老师怎么办？” 这个问题让霍弘文再次和j先生相视而笑：“当然按照合同来，足够富裕地退休去享受人生了。” 44，先有结果，后有过程 叶柯低着头，大脑却在急速思考着。 首先，方一明是伯乐，有知遇之恩，过河拆桥的事情叶柯做不了。其次，现在所面对的这种职场规则实在过于冷酷无情，让叶柯一时难以接受。再者，因为洛心悦的关系，其实叶柯只想窝在自己的小家里做做猜想赚点钱，方一明作为叶柯和星岸的中间环节，可以很好地保护洛心悦。 “j先生，霍老师，我想好了。” “哦？” “j先生，霍老师。很抱歉我不得不谢绝你们的好意，目前我实在不觉得自己可以胜任星岸科研部主任这样的位置。” “可是你明明之前就做得很好。” “霍老师，”叶柯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方老师是我的伯乐，我真的没有办法去取代他的职位。而且，我也真的不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去做一个部门的主任。您看这样好不好，先让我继续我的学习，如果什么时候我觉得自己准备好了，想突破一下了，我再主动联系您。” 霍弘文看向j先生，j先生朝他点点头，于是他对叶柯说：“这样吧，我就当你还需要时间考虑。你不用急着回答我，多考虑几天没有关系。” “好的，谢谢霍老师。” “叶柯，”j先生皱着眉头提醒道，“对于年轻人来说，把握住机会是很重要的，尤其是这种难得的机会。” j先生缓缓说出的这些话，其实给了叶柯很大的压力。但是现在的叶柯已经不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大学生，他有一份牵挂，有一个铁了心要去保护的人。如果被逼急了，甚至准备用爸爸妈妈不喜欢星岸来作为借口。 霍老师似乎看出了他的为难，打圆场道：“j先生，就让他考虑几天吧。今天我带着他去参观一下，没准他会下定决心的。” j先生点了点头，开始闭目养神，不再说什么。霍弘文站起身招呼叶柯跟着他离开了房间。 电梯按的是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霍老师，我不用去和杨老师、傅老师会合吗？” “不用，他们今天有一整天的会议和聚餐，星岸和申城大学有一系列的合作项目。” 叶柯纠结了一下，向霍弘文说出了一个不情之请：“霍老师，能不能……帮我和杨老师说一下，别因为我在星岸就职而让我担任什么学生会或者班级的干部职位。” “你喜欢这么低调的生活？” “是我习惯了这种可以有多点时间思考的生活方式。” 霍弘文微笑着点了点头：“交给我吧。” 到达地下车库，已经有车等候着。霍弘文带着叶柯坐上了车后，司机开车驶出了星岸之光。 工作日一早的杭州车很多，在缓慢的行驶中给了叶柯不少时间细细品味这座城市。 秋季的杭州，一半绿色，一半金黄。叠加的颜色营造出了别样的景致，一路吸引着叶柯的目光，直到那幢白色的巨大建筑跃然出现。 车停下后，霍弘文先下了车，并在叶柯跨出车门时向他介绍：“这里就是星岸集团最大的科研中心，星岸之环。” 白色的建筑本体是长方体形的，但是在外侧又围了一圈奇怪的环形结构，这个形状应该就是星岸之环的名称由来。 “哇哦，比电视里看上去大多了。” “星岸能给你的发展空间才是最大的。”霍弘文说完就带着叶柯走进了星岸之环。 科研中心内部的内间也十分巨大，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忙碌地进出。 霍弘文趁着还有一些路要走，向叶柯继续介绍着：“刚才你看到的建筑外侧环型装饰，是莫比乌斯环，是二维世界在三维世界里的造型，也是漩涡的真实形态。” “漩涡居然是这样形状的？” “是的，两个世界的交界，一个二维的门，居然不是圆形，而且是一直在扭动着的莫比乌斯环。” 叶柯这时注意到，霍弘文正带着自己乘坐向下的电梯去地下五层。 “下面还有那么多层？” “没错。其实地下一层是物流专用，地下二三层是车库，地下四到八层才是实验区域。我现在带你看看第二套漩涡系统的真实场景。” 电梯到达了地下五层，这里冷冷清清的，只有两个穿着黑西装的工作人员等候为霍弘文和叶柯带路。 随着一扇不大的门被打开，叶柯一下子感受到了很大的冲击。 那是一间纯白色的小房间，很小很小，除了监控设备外四壁都是白色的墙，中间放了一张像床一样的实验台。 这不就是洛心悦出事故的地方吗？ 叶柯走了进去，小心地触摸着实验台。让他觉得庆幸的是实验台上有一层床垫，稍有些温暖和柔软的感觉。 他继续走向前，看到了特殊形状的枕头。枕头从中间分为两半，隐藏着一个可以收缩的数据接口。 霍弘文似乎发现了叶柯有些感性的反应：“这里难道和你想像的一样？” 叶柯摇摇头违心地否认着：“只是……当我亲眼看到这个实验台的时候，有一种很冰冷的感觉刺痛着我。” “你还挺多愁善感的。” “霍老师，我能躺一下试试吗？” 这个建议让霍弘文很意外，他看向那两名工作人员。 其中一人说道：“电源已经完全切断了，没有危险。” 于是叶柯先坐上了实验台，再缓缓躺了下来。深呼吸几下，想像着洛心悦在这里进行实验的感觉。 以洛心悦给叶柯的弱小感觉，他很难想像她是怎样答应洛雄参与这项实验的。而且，这一切已经进行或者准备了至少三四年，从她脑后缺失头发的时候，也就是安装了数据接口的那时候开始。 叶柯撑起身体坐在了实验台上，重新观察了一圈，确认没有什么遗漏的内容后向霍弘文问道：“现在我们是不是要去看看其他房间了？” “不用。” 在霍弘文的示意下，一名工作人员掏出了一部触摸屏的操作设备。一阵点击后，房间里传来了机械传动的声音。只见床头方向的墙壁慢慢移开了，成为了一扇窗户。 叶柯跳下床，快步走到了窗口。 从这里可以看到，星岸之环的地下五层，以及更深的几层，有一个巨大的中空结构。在一些灯光的照耀下，可以看见他们所在的房间、以及之后的很多房间，在这个巨大的中空结构中组成了螺旋排列的形状。 叶柯赞叹着这样的结构设计：“用数量更少的大脑进行连接，但是依然采用螺旋塔结构。这就是第二套漩涡系统？” 霍弘文走到了叶柯身边，和他一起看着窗外：“今天我就是带你来看一看第二套漩涡系统中你没有猜测到的细节。” “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那是一个很精彩的故事。”霍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开始讲述，“在计算第一套漩涡系统传送一个婴儿回到过去所需的外部条件时，吉栩和叶嘉良一同完成了第二套系统的方案。吉栩经过计算，认为只需要100个大脑进行螺旋形链接就可以实现一年时间、轻质物体的精准传送。” “秦妍的未婚夫？吉栩……真厉害。” “然后吉栩出事了，但是方一明来了。起初他和你很像，他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我们在进行克隆人类以及时空传送的研究。在把他招募进入科研部后，他提出了用一间特殊装饰的房间作为标记来进行精确传送的方法。然后，就发生神奇的事情了。” 叶柯睁大了眼睛问道：“什么神奇的事情？” “去年的8月30日，在第二套系统还没有真正建设起来的时候。洛雄推荐了一个实验人，把她带到那个特殊房间静坐了一个小时。就在她离开后不久，漩涡真的在房间里展开了。叶嘉良从里面取出了来自今年8月30日的一张纸片。纸片上全是这一年里的世界经济动向。” 这个故事已经变得越来越魔幻，叶柯不禁嘟哝了一句：“然后他们就反推出了第二套系统？” 霍弘文点着头笑了笑：“你终于看到我们研究时空传送的时候最幸运的一点了。” “先有结果，后有过程……” 45，看穿 叶柯回忆着小时候对很多数学家、物理学家的不理解。 明明是自然存在的规律，把它用文字记录下来的人居然都能称为科学家。但是他现在渐渐明白了，归纳总结本身并不容易，被苹果砸过的人数不胜数，但牛顿只有一个。而能够进一步将自然规律用于人为目的的人，更加难能可贵。在星岸集团里，林宇、程可、叶嘉良、洛雄、吉栩，方一明，都是有着这样杰出成就的人才。 想到这里，叶柯更加打定主意不会接受替代方一明的建议。他现在只想多学习一下。 “霍老师，带我看看那个特殊房间吧。” 霍弘文点点头，与那两名工作人员一起带着叶柯去到了不远处的另一间房间。 这是一间很普通的房间，面积很大，四周放着供人休息的沙发和茶几。 这景像让叶柯眨着眼愣了许久：“这个房间……也太……不特殊了吧？” 他的反应逗笑了那两名工作人员。只见他们搬来一把椅子放在房间的正中央，又从角落里取来了四块差不多是宽一米半高二米的木板，用这四块木板竖起来拼成了一个临时的小木屋。 霍弘文继续介绍起这个房间：“四个工作人员结合那一天的日期、季节、心情、流行元素，即兴地在四块木板上做画，然后围成这个临时的小房间” “原来是这样达到特殊和唯一的。”叶柯赞叹着，“霍老师，您展示给我的这些，让我看到前辈们是那么的出色，我无法与他们相比，更不敢做这个主任……” “叶柯，你对这个职务要承担的责任可能有点误会。” “误会？” 霍弘文走到由被那两名工作人员扶着的临时房间旁，轻轻拍了拍木板：“其实这个职位要的就是你继续保持活跃的思维、充沛的想象力。” 叶柯很疑惑地看着霍弘文。 “曾经我们把漩涡当作自然现象来研究，结果却在物理和人脑科学上实现了突破。接着在研究人脑在多维宇宙中的时间效应时，又创造出了人脑连接的技术。既然人脑可以连接，意识转移和记忆复制又成为了新的研究目标。还有你现在看到的，在研究漩涡的时候，居然发现对星岸最有实际利益的用途是向一年前传送商业和经济动态。 “但是近一年来，方一明江郎才尽了。或者说，自从两年前他设计了这个特殊房间，然后又提议从漩涡研究引申到意识转移和记忆复制后，他就再也没有什么新的建树了。叶柯，星岸集团这么大的平台，轮到你来表演了。” 这就是商业的世界残酷的游戏规则，叶柯深呼吸了几下后说道：“我都知道了，霍老师。就像我之前说的，让我再考虑一下吧。” 叶柯坐上了回上海的车。 似乎是降温了，即使司机已经很贴心地打开了暖气，他还是在座椅上紧紧地倦着身体。 手里捏着手机，想和方一明说些什么，却无从开口。幸好从西湖畔回到知春花园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足够他好好思考一下。 叶柯猜想！想到这个名称时叶柯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叶柯猜想的名称充分证明了方一明并没有窃取自己的工作成果，揭示出了j先生和霍弘文的小心思。 还有方一明自己的三项工作成果。特殊房间是很天马行空的创意；另外的两项，意识转移和记忆复制，都是他为秦妍而用心设计的科研方向。他是真的爱上了秦妍，这两年的心思都用在帮秦妍完成心愿上！ 就这样，完整的方一明形象在叶柯心里构画了出来。他暗自庆幸着自己没有答应代替方老师的提议，也想好了要与方老师说些什么。 于是他给方老师发了条讯息：“方老师，之后的几天如果您在上海并且有空的话，我们聚一聚吧。我拿到工资了，想请您吃饭。” 方一明可能在忙着，并没有回复。但是叶柯终于可以踏实地睡一会了。 这一睡，就直接睡到了知春花园门口。 “叶柯，叶柯，醒醒，到了。” 在司机的呼唤中叶柯醒了过来，真的到家了，还没有到晚饭的时间。 感谢并告别了司机的叶柯快步走回家去。在家门口，他听见了钢琴声飘来，家的温暖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没舍得打断洛心悦弹琴，叶柯轻轻上到了二楼，他发现厨房里已经备好了菜，那分明是两人份的食量。 叶柯想着要逗一逗她，于是拿起一胡萝卜根，一边啃一边自拍一张用厨房作背景的照片发给了洛心悦。 三楼的钢琴声停下了，过了几秒……轰的一声像是洛心悦摔在地上的声音。 照片没这么吓人吧？叶柯赶紧扔下胡萝卜冲上楼去，在三楼的楼梯口差点与洛心悦撞个正着。 “你没事吧？摔到哪里没有？” 叶柯仔细查看着她的腿脚，但是洛心悦笑着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于是两人就在楼梯口扶着墙笑着对视了许久，直到洛心悦抓了抓叶柯的脸，示意他做饭时间到了。 “等一会吧，我想和你说说话。” 洛心悦点点头，和叶柯走到天台在藤制沙发上坐下。她拿出手机打字道：“你怎么像有心事的样子？” “星岸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让我觉得很压抑。” 看着叶柯皱眉的表情，洛心悦用左手拉住了他的右手，用右手继续打字：“大公司都是这样子的。是不让你觉得没有人情味？” “是的，特别没有人情味。” 洛心悦打了一长串文字：“星岸这么大的集团当然需要用高效无情的规则来管理。我喜欢你所说的人情味，你把人情味留在家里就行了。” “不止是人与人的关系，你不觉得星岸的研究内容也很可怕吗？克隆人类、寿命控制……” 可以感觉到，洛心悦的呼吸也有点加重了。她打字问道：“不是说越深入研究宇宙真相越觉得生命渺小吗？” 叶柯捏紧了她的手：“我想我可能让你失望了。我知道你希望我在星岸取得成功，但是我已经拒绝了替代方老师去做主任。我的底线好像和在星岸的发展冲突了，还有我也越来越觉得，星岸的工作氛围不适合我。” 洛心悦竟然是微笑着听完的。 “你不和我说些什么吗？说我没有在星岸拼搏一把，说我一亩三分地，什么老婆孩子热炕头。” 洛心悦摇了摇头，继续打起字：“这两天我也想了很多，其实以前希望你在星岸成功，是因为星岸的平台大，而且知道你有这个能力。但是，如果要你改变自己，抛弃掉你的善良和简单，或者只是让你不开心，我都宁愿你停下来。我要你做自己，做我心里那个叶柯。” 这让叶柯想起了何田田的一句话，他现在说给了洛心悦听：“一架钢琴，一块画板，两杯咖啡，惬意地过一天。其实，我本来就应该用更多的时间来陪伴你。” 洛心悦没有说话，她把头轻轻靠在了叶柯的肩上。 “洛心悦，按照你说的星岸集团奖金发放原则，我是不是从现在开始消极怠工也有一年的高收入可以拿？” 肩上摇晃的感觉说明洛心悦在笑，她还伸出双手做了食指向下的“鄙视你”动作。 46，神秘的来客 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叶柯和张文虎走出教学楼，准备去上之后的两节体育课。 “送给你的。”叶柯从鼓鼓的书包中取出一个袋子给了张文虎。 张文虎打开一开，立刻就乐开了花：“谢谢谢谢！叶柯，这双鞋太赞了。” “我不是刚发了工资嘛，想到你最近经济紧张，你惦记了这么久的足球鞋还是由我来送给你吧。” “谢谢谢谢啊。”张文虎拿出一只鞋爱不释手地把玩着，“但是鞋盒子呢？” “鞋盒太大了，放在书包里我背着得多难看。所以先扔在家里了，你要的话随时来拿。” “好嘞，正好体育课试一下脚。” 两人往足球场走着的时候，叶柯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形。 “梅姐！”叶柯呼喊的，正是提着个大袋子来送外卖的梅姐，“你又假装参观学校实际来送外卖呀？” 梅姐回过头，发现是叶柯在叫自己：“还不就是你们学校不让外卖进来嘛。对了叶柯，你家来了好多车。” 叶柯和张文虎快步走到梅姐身边追问着：“好多车？” “是呀，好多车，五六辆豪华车呢。” 洛心悦出事了！叶柯心里涌起强烈的不详预感，他把书包塞给了张文虎，撒开腿向家的方向跑去。 “洛心悦你别走啊，别一声不响就走啊！！”叶柯边跑边在心里喊着。 跑出学校，跑过马路，跑进了知春花园。果真有好几辆豪华轿车停在小区的内部道路上。统一的黑色车身，车附近还有不少戴黑镜穿黑西装的人守着。如果贴上鲜花，这就是个迎亲的车队，但现在看上去更像是什么大人物来访。 难道是洛雄来了？ 叶柯正要接近自己家的时候，两个黑衣人拦住了他：“对不起，现在不能过去，麻烦绕路走。” “我住在那里呀，你总要让我回去吧？”叶柯还想挤过去，但是被这两人死死地挡住了。 “为什么不让我过去呀！” “对不起，前面在办正事，不能让你过去。” 叶柯皱着眉头准备和他们好好说一下：“是洛雄来了吗？你们告诉他我是叶柯，他认识我的。” 两个黑衣人摇着摇头并不回答。 “不是洛雄吗？那你们是什么人，前面是我家，你们不能不让我回去吧。” 这时候，叶柯看见一个男人从自己家的大门走了出来。他穿着西装，很高大的样子，看上去三十来岁的样子。 只见这个人走到门口，本来是要打开车门上车的，但是他看到了叶柯。那眼神说明他认得叶柯，而且对于现在见到他觉得很意外。他板着起脸，盯着叶柯看了几秒，忽然扭头向着叶柯家里的方向说了些什么。 等这人再次转回头的时候，叶柯继续与他远远地对视着。这是叶柯从来没有见过的眼神，很难说里面藏着的是哪些情绪。 这时其中一个黑衣人的手机响了，他接听了一阵后，打开了手机导航然后向叶柯说道：“你就是叶柯吧？” “是的。” “我们是洛雄主任的医疗队，他让我们来看望他女儿的。刚才来的时候导航指的路好像不对，您能帮我看一下吗？” 叶柯看向他在手机上指的路线，确实极不合理。叶柯在为他指出了前往高速公路的最近路线后，一抬头，却发现刚才那个男人已经上车了。 两名黑衣人谢过叶柯，和其他人一起也都上了车。整支车队缓缓经过叶柯身前，向小区大门驶去。 叶柯看到了那个男人，坐在最大那辆车的副驾驶座上，但是车侧窗的贴膜颜色很深，离开前挡风玻璃的视角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目送这支奇怪的车队离开后，叶柯回家上了楼。 “洛心悦？洛心悦我回来了。” 洛心悦正在书房里坐着，桌上放着三杯喝了一小半的咖啡。看到叶柯回来，她开心地笑了起来，却同时也在抹着眼角的泪水。 叶柯赶紧走到她身边坐下：“你怎么哭过了？刚才那些是什么人，他们欺负你了？” 洛心悦摇着头，拿桌上早准备好的纸笔写道：“他们是星岸医学中心来的医生，刚才给我做了一些检查。” “是检查的结果……”叶柯紧张到脸色惨白，话也无法说完。 洛心悦又摇了摇头，继续写道：“比想象的好，好很多。” 刚写完她就一把紧紧抱住了叶柯的脖子。这让叶柯既高兴，又搞不清状况，直到他感觉出陪随着洛心悦微微的颤抖，他的肩头湿润了。 “既然好……那你哭什么呀。” 洛心悦摇着头继续使劲地哭。 “好好好。”叶柯哭笑不得地拍拍她的背，“真的好，就随便你哭还是笑。” 就这样，叶柯让洛心悦抱着，任由她哭，哭到她累了，哭到她累得睡着了。 叶柯把她抱到沙发上，让她平躺着睡，又拿来毯子盖上。接着，他从冰箱里取了一些材料到厨房，准备弄些什么给洛心悦醒来后作午饭吃。 把东西煮起来后，那支奇怪车队又让他不停地回忆和思考起来。那么大的阵仗，还有保镖，还不让人靠近。 叶柯拿出手机给陈孝可发了一条信息：“孝哥，今天早上给洛心悦检查病情的车队是你派来的吗？” 过了几分钟，陈孝可回复了几个字：“我知道了。” 这算什么回答？知道了……难道之前不知道？一定没有那么简单。 叶柯回到书房观察着桌子上三杯咖啡的位置。其中一杯，喝的人是贴近了洛心悦坐的，还有一杯是坐在对面的人喝的。 假设，刚才那个男人是坐在对面位置上的，那么……坐在洛心悦身边的又是谁？在给黑衣人指路的时候，一定有另一个不想被自己看到的人上了车，他会是谁？ 在洛心悦睡着后自己的思考中，竟然发现存在这么一个神秘的访客。幸好，叶柯已经看到了另一个访客，一个有着强烈特点的访客。 叶柯拿出手机搜索着，他记得这个人很像一个年轻的影视剧演员，他搜出了这个演员的图库，翻找着和刚才看到的人最接近的样子。 果然，有一张特别的像。但是要向谁询问呢？犹豫再三后，叶柯把照片发给了方一明，并配上文字：“方老师，我在星岸遇见一个长得和这个演员的这张照片特别像的人，他好像认识我，你知道他是谁吗？” 很快方老师就回复了：“他是星岸医学中心的赵思源医生，是整型外科医生。” 整型外科医生？ 叶柯轻轻走到洛心悦身边，蹲下来凑近了看着她熟睡的脸，心想道：“洛心悦呀洛心悦，你整过容么，我怎么看不出来呢？” 47，我已经悄悄改变 对于赵思源，叶柯依然充满了好奇。还有到底另一个人是谁，和赵思源一同前来，还坐在洛心悦的身边，这个疑问让叶柯无法停下思考。 坐回到书桌旁，打开电脑查询起赵思源的名字。他居然是一个有词条的名人，是整型外科领域偶像型的著名医生。 词条里有一些照片，叶柯一张张的翻看着，在看了几十张后突然想起来刚才有一张是有个熟人的。往回翻，再翻，找到了！那是赵思源和他的导师杨艳的合照，而杨艳正是洛心悦几年前病逝的母亲。 在这一刻叶柯好像读懂了和自己对视时赵思源的眼神。他是在看一个对手，一个假想敌，一个抢走他师妹的情敌。 看了看睡得很平静的洛心悦，叶柯笑着自言自语道：“你这么好看，当然不会只有我喜欢。” 再往下翻，除了词条还有赵思源的微博，叶柯点了进去。赵思源很喜欢发微博，他用照片记录着在星岸医学中心里遇到的各种疑难杂症，尤其是帮助女性和儿童恢复受伤破损容貌的手术照。当然，照片拍的不是手术前的病人，是他自己在手术前和手术后的自信状态。但是，在九月一日之后，赵思源突然就再也没有发任何微博了。 这两个月他干什么去了？ 这样的一个人，成熟、阳光、高大、明星脸、医术高超，如果不比数学与物理，叶柯是决不敢去当他对手的。但是一场事故却让洛心悦到了自己身边，叶柯，还真是个幸运儿。 过了没多久洛心悦醒来了，叶柯赶紧扶她坐了起来。可能是想起刚才的失态，她嘟着嘴不说话。这个小表情看得叶柯直笑：“好了，哭又不丢脸。饿了没？” 点点头。 “我看你买了个鱼头，我加了点粉丝和蔬菜做了个汤，你去看看熟了没？” 洛心悦高兴地跳了起来跑进厨房，一阵捣鼓后端着汤走了出来。她盛到两个小碗里，招来叶柯坐到身边一起品尝起来。 “好像我做的还是能吃的。” 洛心悦一边喝汤一边用左手竖了竖大拇指。 叶柯这时候却停了下来，看着洛心悦喝汤的样子，小心地问道：“刚才来的，有一个是整形外科医生吧？” 洛心悦睁大眼睛看着叶柯，用嘴型问着：“赵思源？” “是的，他长得那么有型，我一下子都搜索到了。你……是受伤后由他帮你整过容么？” 这话问得洛心悦噗嗤了一声。 “好好好，我错了。”叶柯生怕说错什么，赶紧解释，“我不是说我会介意整容，我只是关心你。而且，我知道你长什么样，知道你有多好看，你根本不需要整容的。” 洛心悦低下头去偷笑着，过了几秒后伸手摸了摸脑后的接口。 “赵思源过来是和这个接口有关？” 洛心悦点点头，拿纸笔写道：“因为不用再上实验台了，所以他看了看我的情况，回去要设计一个方案把这个接口去掉。” “真好……其实我一直担心这个接口会进水、生锈、发霉什么的。” 这句话又一次逗笑了洛心悦，她写道：“这是钛合金的，本来就防锈。” “好吧，下次我得再自学一些化学知识，不乱说了。” 正在两人要继续喝汤的时候，叶柯的电话响起了。 “喂，方老师吗？” “叶柯，我和你们杨主任、傅老师一起回来了，我们先去吃饭，一个小时后我在杨主任办公室等你。” “好的方老师，我下午的课……” “你的傅老师已经帮你请好假了，知道杨主任办公室在哪里吧？” “我知道我知道。一个小时，我一定不迟到。” 方老师竟然来了，说明他昨天就在杭州。叶柯沉思了一下，决定还是要和方老师好好说说自己的想法。 于是吃完午饭后，叶柯像准备去星岸一样比较正式地换了一身衣服，提前去了杨老师的办公室。 在办公室门口等了没多久，就看到杨老师和方一明一起走了过来。 “方主任您看，我的学生还提前到了。” 方一明和叶柯交换了一下会意的眼神，拍拍杨主任的肩膀说：“其实他在中学时期是我的学生。” “是嘛，这么有缘分呀。” 进入杨主任的办公室，方一明带着叶柯在沙发上坐下，然后对杨主任说：“我和叶柯有些星岸内部的事情要说，不好意思杨主任，借您的地方让我们单独聊聊吧。” “好好好，”杨主任将两杯茶放下，“我就在隔壁办公室，你们好了叫我就行。” “好的，谢谢。” 在杨主任关门离开后，方一明微笑着说：“其实你用不着请我吃饭，你能赚到钱，我也为你感到高兴。” 叶柯为自己这个找方一明说话的好笑理由挠了挠头：“我知道您不差这一顿饭，我只是心里有些话想找您聊聊。” “是和你昨天去星岸总部有关的？” “恩……”叶柯点了点头，“霍老师，应该说是霍部长带我去看了星岸之环里的第二套漩涡系统。” “和你猜测的样子非常接近吧。” “是的，非常接近。但是我……好想并没有为这个感到高兴。” 方一明觉得有点意外，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那是为什么呢？” “方老师你看，我作为一个学物理的学生，听到星岸集团的名字肯定是非常激动和向往的。但是我工作了一段时间，认识了不少人，看到了不少研究内容，也体会了很多里面人与人之间的复杂关系……” “不习惯了？” “是的，不习惯了。” 方老师重重地呼吸了一下，然后说道：“在你中学的时候，我见过你父母。” “厄？” “我作为一名副课的老师，只是在家长会上和他们匆匆见过几面，但是他们给我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那是一种智慧和平静共存的气质。” “智慧与平静……”叶柯立刻想到的就是父母总是同进同出的样子，“是指他们注重家庭生活嘛？” “注重家庭生活是一种表象，确实也是他们内心平静之后所表现出来的东西。我能够一眼看出，他们从事着自己喜欢的工作，却又不贪婪不激进。也许有人认为这是一种不上进，但是绝大多数人最终还是会回归到这种状态去，这是最令人羡慕的一种心境。” “您是觉得我像他们？” 方一明笑着反问：“难道不是么？叶柯，你是对星岸集团不太合法的研究，以及复杂的人际关系有些害怕了吧？” “方老师，还是你懂我。而且昨天j先生和霍部长还提议我……取代您。” 方一明笑道：“这么好的提议，你应该答应的，这是个好机会。” “这怎么可能。方老师，我在回来的路上静下心想了一下，发现他们的话里存在很多有问题的内容，怎么说呢……那种……心机，我接受不了。我甚至都想着应该慢慢退出星岸了……” 只见方一明抖着手指思考了一阵，很严肃地对叶柯说：“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但是叶柯，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已经悄悄改变了？” “我……改变什么了？” “从你猜到漩涡技术使用了克隆人但是心如止水的时候，你就已经改变了。对于科学，尤其是物理学来说，越深入研究就越觉得人类如此渺小。然后你就会逐渐做到不带感情地谈论用于实验的人和动物的生死。” 是真的吗？ 叶柯的面部慢慢僵硬了起来，回想起林宇部长第一套漩涡系统的1500个大脑，想到第二套系统的100个克隆体，想到被高家浸泡的那些。他只有在亲眼看到的时候才会觉得恶心和反感，但是在猜想那些系统结构的时候，真的已经完全不带感情，真的已经忘记了什么是道德和伦理…… 叶柯痛苦地低下了头，善良这个词，已经和自己无缘了么。 48，和我们一样 看到叶柯痛苦的样子，方一明也长叹了一口气：“叶柯，你不用自责。” 叶柯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换个角度想一下，其实是你应该调整自己对于善良、道德的底线了。只有让自己足够强大，才有资格去谈论那些克隆体的人道待遇。” 叶柯抬起了头，依然没有回答。 “星岸集团已经做了整整十七年的人类克隆研究，有着一整套庞大和严谨的体系，不是说停止就能停止的。在我们之前，吉栩才是第一个努力去改变现状的人。” “吉栩？” “你有没有发现，他的照片并不在星岸科研部的墙上。” 叶柯仔细回想着，确实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没有吉栩的照片。 “他和秦妍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身有着自己的事业。但是他在听说林宇部长献出大脑后启动了第一套漩涡系统后，就主动要来帮忙。” “只帮忙，不加入星岸？” “没错，只帮忙，不加入星岸。第一套系统最后第一次传送的外部参数就是他计算出来的，他还是第二套系统的主要设计者。” “这些和改变人类克隆的状态有什么关系？” “那是两年多前，叶嘉良为了第二套系统差点要再弄1500个克隆大脑。吉栩为此熬了两个通宵，重新设计了只需要100个大脑的方案。你说，他算不算救了1400个生命？” “算是吧……而且，他只靠计算就实现了。” “这种天才的计算能力我远远比不上。” 叶柯心想着：“我也绝对比不上。” “在我第一次亲眼见到那些克隆体的时候，我觉得非常恶心。我曾经计划搜集星岸进行人类克隆的证据并公之于众。”方一明深呼吸着停顿了一下，“但是星岸早就把各项技术分散在各地的几百个子公司里了。公布出来，被全世界谴责一顿，然后呢？很可能就是集中毁灭现有的可隆体，但这对于他们并不是一个好的结果。所以我觉得应该换一种态度来面对这件事情，尤其是在我见到秦妍做的那两个小克隆体之后……” “小秦妍和小吉栩？” 方一明笑了笑：“看来秦妍已经带你看过他们了。他们两个让我明白了，克隆体其实就是人类，和自然受孕、人工受孕生出的孩子没有任何区别。” “方老师，我大概明白您的意思了。我们已经在这个可以有所作为的位置上，要让这项技术回归道德标准，真正用于救人，我不应该逃避，对吧？” “没错，不要逃避。” “好的，我会仔细考虑一下的。” 告别方一明后，叶柯走回了家。 在二楼的楼梯口，跑来迎接他的洛心悦看到了他低落的样子，拿手机打了一行字：“你这两天心事真多呀。” 这看到这句话，叶柯苦笑着叹了一口气：“还真的是心事特别多。洛心悦，我好像离变成一个坏人不远了。” 洛心悦睁大了眼睛，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她拉着叶柯坐到书房的桌子边。 “方老师今天提醒了我。我在推测星岸两套漩涡系统结构的时候，明明已经推测出他们使用了克隆体，而且知道有很多被取出大脑用于实验。但是……我在惊叹这些技术的先进和自己猜想的准确时，忘记了这些克隆体其实就是人类这件事情。” 洛心悦看着叶柯想了一下，拿过纸笔来写道：“你不确定能不能把克隆体当作一个真正的人来看待了？” 洛心悦似乎替换掉了问题，叶柯愣住了不知道如何回答。 于是她又继续写道：“你亲眼见过哪些克隆体？” “直接看到的只有小秦妍和小吉栩。” “有没有抱过亲过他们？” 叶柯摇摇头：“我那天都是看着秦妍和他们追逐打闹、又亲又抱，没有自己去抱。” “那今天我们就去看看他们吧！快点，租个车！”洛心悦写完这句就站了起来。 “今天？这么急？” 洛心悦坚定地点点头，向叶柯比划一下自己要换衣服后，跑上楼去了。 叶柯记得上次何田田租车的品牌，用手机搜索后找到了门店位置，就在申城大学东面的不远处。 随着蹬蹬蹬的走楼梯声，洛心悦下来了。她换了粉色的卫衣，与叶柯的心事重重不同，完全是一副出去游玩的开心样子。 叶柯受她的感染，心情也略微有了好转。两人打车去到申城大学东边的租车公司，挑选一辆现成的白色小车后，叶柯赶紧办理了租车的手续。 等到坐上车准备开动时，洛心悦把手机给叶柯看了一下，那是一个地图位置，离申城大学不远的一个玩具工厂店。 “还是你细心，上门拜访怎么能不带礼物呢。” 洛心悦一定特别喜欢小孩子，对于这次出行充满了热情。在玩具工厂店的仓库里，她像在为亲戚家的小孩挑过年礼物一样，买了一件又一件。又在继续开往苏州的路上一路放着各种欢快的歌曲。 在高速公路的休息区吃完晚饭后，叶柯又开了一些时间，终于在晚上七点左右停到了小秦妍家的别墅前。 可以看到小秦妍的爸爸秦海生正坐在院子里，两个小朋友在他身前的地上玩着什么玩具。 叶柯和洛心悦下了车，提着满满两大袋的玩具走到小秦妍家的门口。 “秦先生。”叶柯喊了一声。 秦海生看了他一会，认出了叶柯：“是小叶呀！你怎么有空来看我们。” 他快步走来打开门，让叶柯和洛心悦走进院子。 “这是我的朋友洛心悦。我们正好到苏州办点事，她听说这里有两个可爱的小朋友非要来看看。” 只见小秦妍和小吉栩像是被两个塑料袋中透出的玩具轮廓吸引到了。他们围到了叶柯身边轻轻扯着袋子。 “妍妍，不可以没有礼貌哦，快叫叔叔阿姨。” 两个小孩喊过叔叔阿姨后，洛心悦蹲下身去把玩具一件一件拿给他们。 “小叶，这么多玩具……怎么好意思。” “她们家是做玩具批发的，她没花钱。”叶柯心想着她确实没花钱，都是自己付的。但是洛心悦已经悄悄拧了他的腿，让他又痛又不敢出声。 “那你们先坐一会，我给你们弄点喝的。” 趁着秦海生进屋去，洛心悦拉着叶柯也蹲下身来，然后用手机阅读软件念道：“叔叔送你们这么多玩具，要不要亲他一下？” 当两岁不到的小秦妍和小吉栩从两边亲上叶柯脸颊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整颗心都融化了。他伸手抱住了他们，感受着他们的体温。 “洛心悦，他们和我们是完全一样的。” 49，傻得可爱 秦海生和他的太太一起端着咖啡和一些小点心走了出来。 叶柯发现，洛心悦看到他们的时候表情是惊喜的。确实，这一对夫妇给人特别亲切的感觉，秦海生显得聪明而清澈，他的太太温柔大方。对于小秦妍来说，这一定是个非常好的家庭环境。 “来来来，坐着喝点咖啡吃点点心。”秦太太把点心放在院子的桌子上招呼叶柯和洛心悦坐到她身边。 “是呀，别客气，queenie的朋友就是我们的朋友。小叶，我们加个联系方式吧，下次直接过来吃饭吧。” 叶柯暂时放开了那两个小天使，跟着洛心悦和秦海生夫妻俩坐到了一起。 看到秦太太似乎对洛心悦一直不说话有所察觉，叶柯主动替她解释了一下：“洛心悦她受过一些伤，所以不能说话。” 秦太太吃了一惊，但是马上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微笑着把一杯咖啡递给了洛心悦：“我们不用一时的遭遇来讲幸运或者不幸，也许只是人生的欲扬先抑呢。” 洛心悦很感激地接过了咖啡。就连旁边的叶柯也听出了秦太太的言下之意，他和洛心悦悄悄对看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 秦海生的眼神说明他也很快听懂了太太的话，他说道：“以后有空的话，常来坐坐。今天吉扬和他太太在加班，不然可就热闹了。” “吉扬，是吉栩的爸爸吧？他和他太太是做什么工作的呢？” “他们两个都是星岸公关部的，估计要忙几天了。” “这几天……”叶柯回想着自己和老师前两天去杭州的事情，“是要报导星岸在杭州开物理论坛的事情吗？” 秦海生摇了摇头：“小叶你没看新闻吧，事情可大了。在论坛上有国外记着直接问星岸的发言人，星岸是不是往国外派商业间谍，在国内搞恶意兼并，还搞什么人类克隆。” 这些话让叶柯心头一震，除了商业间谍的事情，恶意兼并和人类克隆那可都是真实的事情。但他还是使自己尽量看上去平静：“公关部就是在处理这些传闻？” “是啊，这些消息传得可凶了，听说霍部长今天都去中科院回答质询了。不过据我所知应该都是造谣，并没有实质证据。” 叶柯点点头：“恩……看来我确实消息太封闭了。” “小叶，你也是在星岸工作的吗？”秦海生突然问道。 “我是科研部的。” “科研部？那可是星岸的核心部门，你年纪轻轻的真厉害。” “哪里哪里，我才入职不到一个月呢。” 秦太太这时候说道：“小叶，我们不是八卦的人，也知道星岸有严格的保密守则。但是这些消息，真不知道会不会对星岸以后的发展有很大影响。” “也许只是竞争对手的恶意造谣吧。”叶柯看着这一对自己很喜欢的夫妇，只能尽量给予安抚，“那秦先生秦太太，你们是在星岸什么部门工作的？” “我在计算机工程部，我太太在国际贸易部门的一个子公司里面。” 星岸的规模可真大呀，叶柯心理感叹着。 一直观察着洛心悦的秦太太突然说：“小洛，你猜你就像秦妍的亲生父母一样，也是在星岸集团的实验里受的伤吧？” 洛心悦有些惊到，但还是抿着嘴慢慢地点了两下头。 “其实我并没有看面相的能力，我只是猜想，queenie朋友带来看望妍妍的可能是和我们家妍妍有着类似经历的人。”秦太太拉住了洛心悦的右手继续说道：“就像我刚才说的，欲扬先抑，对不对？” 洛心悦看看秦太太，又看看叶柯，用最后向秦太太做了“谢谢你”的手语。 叶柯忙替她翻译：“洛心悦说的是谢谢您。” 秦太太这下笑得可欢了：“看来不止是帅气和体贴，翻译技能也很扎实。” “我太太是个业余作家，所以浪漫主义思想特别重，你们见笑了哦。” 明显秦太太并不赞同丈夫的话，她又补充说道：“浪漫主义又没有错，我就是要把我们家妍妍教得和我一样浪漫主义。” 这时候洛心悦小心地举了举手表示要说话，她拿出手机打起字来，吸引着大家围观起来。她打的内容是：“秦妍因为遇见了你们，已经不再是原来的秦妍了，她的人生一定会无比美好。” 秦太太很满意这一句话，她看看叶柯，又看着洛心悦说道：“我相信，这句话对于你也是一样的。” 这时候小秦妍走了过来，把一只比她自己矮不了多少的毛绒兔子递给了洛心悦。 秦太太说：“这是她送给你的礼物呢，应该是为了感谢你带来的玩具吧。” 洛心悦非常开心，她把小秦妍连同她送的兔子一起抱到了自己的腿上，教她做着“谢谢你”的动作。 即使到了回家的路上，洛心悦也一直保持着这么开心的状态，把小秦妍送的兔子牢牢地抱在身前不放。 “开心吧，有个小美女送你礼物。” 洛心悦用把脸贴住兔子的动作来作为回答。 “但是，真没想到星岸会遇到这样的麻烦。你要不要联系一下你爸爸问问情况？” 洛心悦点点头，用手机阅读的语音说道：“我会联系他的，不过我相信他肯定能应付。” “星岸在很早的时候就依靠克隆技术获取了多个领域的领先地位吧？如果这次被人咬住人类克隆的问题不放，还真不知道事情会怎么发展下去。” “那你怎么看待星岸做人类克隆这件事情呢？” “我呀……”叶柯一边注视着前方开着车，一边思索了一下，“我们无神论者其实对于道德的概念有时候并不太明确，我依然相信星岸用克隆技术做了很多好的事情。甚至……” 他的停顿引得洛心悦睁大眼睛伸长了脖子。 “甚至我猜想过，哪一位知道我以前偷偷喜欢你的人，对我这看上去有孤独终老趋势的人生实在看不下去了，克隆了一个洛心悦来拯救我的人生。” 说完这些，叶柯自己先笑了起来：“可是哪有克隆体有爸爸、有表哥，还有和我那么多年记忆的呀。” 洛心悦叹了口气，侧了一下身，让自己在副驾驶座上蜷着身子完全面向着叶柯，然后用手机念道：“叶柯傻起来还是很可爱的。” 50，失踪的父母 早上醒来，叶柯收拾好东西正准备要去上学。这时候方一明的电话来了。 “喂，方老师，这么早？” 方一明的声音急促，但是不容置疑：“紧急会议，五分钟后戴眼镜上线。” “这么急……” “就是这么急，你没看新闻吧？星岸集团这两天有点麻烦。” “我听说了，外国记者发问的事情。” 电话那头传来方一明几声重重的呼吸声：“这并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局面。但是叶柯你最近也要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特意接近你的人，也包括你的同学、老师，别说不应该说的话。” “我知道了，方老师。” 正在收拾早餐的洛心悦从叶柯的表情看出事情严重，用眼神问他怎么了。 “第一节课又上不了了，星岸要开会，应该和外国记者提的问题有关。” 洛心悦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她帮着叶柯找出了那副眼镜，让叶柯坐在书房的沙发上连上了线。 刷卡登录后，叶柯的眼前亮了起来。今天与上一次的会议不同，所有人都是虚拟形象，说明参会的人都分散在不同的地方。 会议室的中间是霍弘文、叶嘉良、洛雄和方一明四个人的虚拟形象，叶柯和其他等级较低的二十来人只是以小头像的形式环绕在外侧。 有一个名称为公关部的小头像闪烁着，应该是正在作情况汇报。 公关部的女声：“他们不仅仅发布了现场提问的画面，还在社交媒体发布了我们在北美地区设备采购的资料。医疗设备本来就不是人人能看懂的，他们故意说那些都是用于人类克隆的。各个社交媒体我们已经知会合作的公司进行辟谣宣传，最近十二小时关于人类克隆的讨论热度已经平均下降了七十个百分点。” 公关部男声：“网上所谓的证据我这边已经都集中起来了，主要都是说我们在美国和墨西哥采购大量的人体冷冻仓以及配套设备，并没有直接的克隆证据。” 公关部女声：“已经可以基本确定这次的负面消息来自于我们在北美的生物制药竞争对手mell，发问的那名记者名叫沃姆，我们查了他近年的报导，对mell有很强的倾向性，说明他和mell一直有非常密切的联系。” 霍弘文的虚拟形象挥手将公关部移出了会议，然后问叶嘉良：“人体冷冻仓是什么时候大量采购的？” 叶嘉良：“今天夏天有个一千套左右的采购计划，总价值上亿美金。其实是星岸医学中心准备开展面向富有人群重症病人的人体冷冻业务，和克隆并没有关系。” “用哪个公司出面采购的？谁负责对接的？” “是我。”那是陈孝可的头像闪烁了起来，“美墨那边有些小公司有很不错的新型技术，可以让人体在冷冻过程中受到的损伤大幅降低。这些技术我们自己缺乏专家，我让冰越熟悉这一块的两个工程师过去考察和采购，前几个月他们发回了不少很有价值的报告。” 冰越……那不是爸爸妈妈工作的公司吗？而且还是陈孝可派去美国的？ “那他们人呢，回来了没有？” 陈孝可的头像闪烁了一会才回答：“已经有两周没有收到他们的消息了，他们离开巴尔的摩前往墨西哥后就没有了消息。因为那边一直是由墨西哥分部的同事负责后勤保障的，他们没有报告问题，我以为他们还在正常工作。刚才我已经在派人联系墨西哥分部了，目前还没有消息。” 霍弘文继续追问着：“那两个冰越的高级工程师？靠得住吗？” “是冰越的冷冻技术专家叶盛德和华若云，他们并不知道我们这边克隆技术的情况，应该是可靠的。” 真的是爸爸妈妈！ 叶柯注意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声会带动头像闪烁起来，而在现场闪烁着却不发声的不止自己，还有陈孝可、方一明和洛雄。 洛雄的虚拟形象做了一个向着叶柯的转身工作，然后问道：“叶柯，你有他们的消息吗？” “没有，我也已经二个星期没有他们消息了。上次联系的时候，我妈妈说他们在巴尔的摩。” “你们不常联系的吗？” “我都这么大了……他们习惯了一两个月才跟我联系一次。” 霍弘文的虚拟形象在闪烁了一阵后说道：“mell这次是有预谋的对我们下手了，大家做好最坏的打算。” 然后他把安保、情报和法律三个部门拉进了会议。 “安保部，最近要严密防范可疑的人，包括记者和其他科研机构的，对克隆这个话题要特别敏感，不许谈论。” 安保部的男声：“好的，我明白了。” “情报部，你们成立一个美国小组和一个墨西哥小组直接向方一明汇报，查清楚墨西哥分部现在的状况。” 情报部的男声：“好的，我立刻去办。” “还有，把原来负责mell方面情报的小组升级规模，这两件事情很可能会互相有关联。” 情报部的男声：“明白了。” “方一明，你把手头别的事情都放下。你和叶柯，还有陈孝可，带着法律部的人把寻人和可能的营救工作准备好。” 方一明：“我知道了。” 法律部的女声：“好的，知道了。” 随着画面暗下，叶柯立刻摘下了眼镜，在身边洛心悦疑惑的注视中拿起手机拨打爸爸的号码，无法接通。又拨打了妈妈的号码，也是无法接通。再用社交软件请求视频聊天，铃声不断响着，一直无人应答。 洛心悦拉住他的手，睁大眼睛询问着情况。 叶柯这时候觉得自己的背脊都快要支撑不住身体了：“我爸爸妈妈很可能……在美国或者墨西哥失踪了。” 这时候方一明的电又话响了起来。 “喂……方老师。” “叶柯，你别担心，星岸在北美的人脉关系还是很广的。我需要你准备一些东西，在之后的寻人中可能会要用到。” “好的，方老师，要我提供什么？” “你多准备一些父母的照片给我。” “好的。” “还有，找找家里有没有他们的护照扫描件或者复印件。” “我记得有，我会找出来的。” “再有就是……最好提供一下他们的dna样本……” 叶柯的下巴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什么样本？” “只是以防万一。你把他们在家里用的牙刷带上，我马上派车来接你，我们到浦东星岸当面说。” “好的……” 挂掉了方老师的电话，正心乱如麻的叶柯又接到了陈孝可那个私人号码的来电。 “叶柯。” “孝哥……” 那边传来陈孝可几声沉重呼吸的声音：“对不起，一开始没有告诉你，是我这里的业务把你父母派去国外的。我以为公归公，私归私，尽量不要提到会更好。” “我懂的。” “你别太担心，mell是世界知名的医疗和制药企业，不是什么邪恶势力。” “真的吗？” “是的，他们只是怀疑我们通过克隆技术才实现了多个医疗领域的快速超越，这次是故意在找事。其实我怀疑你父母要么是遇到什么交通意外，要么是被mell向美墨的司法机关检举说参与人类克隆项目，正在接受调查，不管是哪一个都很快会有消息的。” 陈孝可似乎另有电话进来，把这里的挂断了。 叶柯想着他的话，其实接受调查还好，爸爸本来就是反对人类克隆的，应该不会有事。但如果是什么交通意外……这让叶柯不敢继续想下去。 这时洛心悦在身边向他比划着“快”的手语，提醒了叶柯，赶紧去找爸爸妈妈的照片、护照复印件和牙刷。 51，相隔万里，寻找父母踪迹 叶柯把爸爸妈妈用过的牙刷以及护照复印件、一本相册一起放进了洛心悦送的公文包里。在卧室的床垫上呆坐了一阵后，等到了星岸集团司机的电话。 “洛心悦，我下去了。”正要下楼的叶柯朝书房瞥了一眼，发现洛心悦正在用电脑搜索着什么，网页上mell的字样清晰可见。 “洛心悦……”这一次在叶柯的呼唤中洛心悦回过了头，叶柯远远看着她说道，“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洛心悦点了点头，做了“加油”的手语鼓励他。 虽说方一明要他带的东西有些吓人，但是因为有了洛心悦的鼓励，还有陈孝可电话中说的内容，叶柯终于能够稍稍放心了一些。 当车停到浦东星岸大楼门前的时候，已经有一个工作人员在等着叶柯。 “叶先生，请跟我来吧，方主任和陈先生已经在等您了。” 工作人员领着叶柯上了电梯，坐到他从没有去过的一个楼层。 推开一扇门后，叶柯独自走了进去。这是一间可容纳几十人开会的会议室，中间有一张很大的会议桌。但是现在只有方一明和陈孝可站在房间的一头看着墙上的几块大屏幕。 “方老师，孝哥。”叶柯走近了他们打招呼。 “孝哥？”方一明朝陈孝可看了看，似乎很意外叶柯会这么称呼他。 陈孝可解释道：“我和他在楼里见到过一次，我让他这么叫我的。” 果然，和洛心悦有关的秘密还是要保守的。 “方老师，你说的东西我都带来了。”叶柯把公文包里的东西一一取出，放在了会议桌上。方一明点了点头表示看见了，然后很快又把视线落到了大屏幕上。 有一块屏幕已经有了画面，那是有人在行驶中的汽车上拍摄的，从行人的肤色和着装上来看，应该是在墨西哥。 方一明指着屏幕对叶柯说：“这是墨西哥情报小组的tim，他马上就要赶到星岸墨西哥分部了，你爸爸妈妈本来应该要到这里由这里的同事安排住所的。” 只见画面在车辆行驶的晃动中转了一个弯，显露出一栋挂着星岸标志的建筑来。墨西哥的分部只是一栋两层小楼，不起眼地落在一堆商铺中，远远比不上国内的高楼大厦，更不用说是雄伟的星岸之光和星岸之环了。 “方主任你看，被查封了，门口还有两个警方的人守着。”tim说完这些就操作着摄像头放大了画面。尽管晃得厉害，会议室里的三人还是能清楚的看到墨西哥分部大门口的两个墨西哥警察。 方一明对着会议桌上的麦克风问道：“什么时候查封的？” “应该有五六天了，我让我们另一个组员跟你说。” tim切换掉画面，现在看到的是一间放了很多电脑和文件的酒店房间，另一个情报组的组员进入了画面。 “方主任，我刚才查了一下当地的社交网络，消息不算多，但是有人在两天前前传了这些画面，你看一下。”那人将手机举到了镜头前，可以看到手机上播放着一段围观者所拍摄的视频，是警察正在从星岸墨西哥分部搬出很多电脑和文件的场景。 陈孝可在一旁摇着头：“我们平时太不注意墨西哥分部了，竟然被人查封了都不知道。” 方一明皱着眉仔细看着屏幕上拍摄到的手机视频：“一定是突然袭击的，趁着上班时间直接把所有人都带走了。我们在墨西哥分部应该有多少人？” 屏幕上已经切换回tim在车上的视角，他回答道：“只有一个从国内派去的，其余十二个都是当地人。国内派去的那个还是个单身汉，没有消息不奇怪。” “那我爸爸妈妈在不在墨西哥？”叶柯紧张地问道。 尽管叶柯离麦克风比较远，但tim应该还是听到了：“这是叶柯吧？” “是的，我是叶柯。” “如果你父母在这里的话应该已经和科研部有过几次联系了，不应该失联两星期。所以我认为他们应该是在美国出事的，五六天之前美国方面才通知了墨西哥警方查封星岸的分部。” 这时候另一个屏幕亮了起来。 “谢谢你tim。”方一明操作着手里的遥控器关闭了墨西哥的画面，然后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新亮起的屏幕上。 “方主任。” “jerry你说。” “我刚到巴尔的摩。我查到了，确实fda和fbi有联合行动。我们在这里几个失联的人已经都是被带进去接受调查了。” “能确认是否包括冰越的叶盛德和华若云吗？” “不能完全确认，但是刚才我的人去了他们在巴尔的摩的住所，那里确实有被人搜查过的痕迹。” 这么看来，爸爸妈妈应该是被带走调查了。但是叶柯并不确定该不该为此感到高兴。 方一明继续问道：“还有什么其他消息吗？” “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坏消息是……fda邀请协助这次调查的全都是来自mell的专家。” 叶柯注意到，方一明和陈孝可都露出了既不悦又无奈的表情。 “好消息是，是方主任，mell情报组的发来了一张照片，您应该看一下。” jerry的镜头对准了他的电脑屏幕，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外国人和一个中国人的合照，从他们的衣着看，应该是在参加一场婚礼。 “jerry，这两个是谁？” “您绝对想不到，mell的第二大股东richardson，竟然是赵权的妹夫。” “赵权？星岸医学中心的赵权？” “是的，就是他，要不要我联系洛雄主任？” “不用了。”方一明的脸色一下子好转了很多，转过身来看了看叶柯和陈孝可，“赵思源的姑父，太有意思了，这下我们应该有转回余地了。” “赵权是什么人？”叶柯问道。 “是星岸医学中心的院长，洛雄太太杨艳最喜欢的学生赵思源的父亲。” 赵思源，那个高大、帅气的医生的形象又进入了叶柯的脑海。这关键的时候，居然需要靠他们家来救自己的爸爸妈妈。 叶柯又进一步想到，对于星岸来说，利用这份关系来解决fda的调查比直接救出自己的爸爸妈妈重要得多。 这时候，方一明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说道：“霍部长？” “喂，霍部长……什么？……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电话刚刚挂断，陈孝可便问道：“霍部长说什么？” 方一明看了叶柯一阵，有点疑惑地问他道：“你和洛雄的女儿不止是同学的情份吧？” “洛心悦？” “没错。洛心悦知道你父母出事，她直接找赵权帮忙，赵权已经说服了richardson放了你父母。赵权的儿子赵思源刚刚上了飞机，飞美国去处理这件事了。” 叶柯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是看向陈孝可，他是面无表情的。 方一明苦笑了两声：“霍部长应该在骂人了，这么好的关系不解决公司困境，只用来救两个人。叶柯，你小子在中学时期绝对和洛雄的女儿有些什么故事。” 52，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洛心悦，她居然为了自己，不再与过去完全隔绝了；她居然去求喜欢她的赵思源的父亲赵权帮忙救我的父母。而且，这本身可能是一个把星岸从这两天的困境中救出的机会。 这并不是叶柯第一次在回家的车上软软地垮坐到座椅上，但这一次，他是被洛心悦暖心的帮助给融化成了如此的样子。 “洛心悦，我不管什么要由你来主动了，回到家我就要紧紧地抱住你。”叶柯自言自语地说着。 车刚刚在知春花园门前停稳，他就匆忙告别了司机跑回家去。 上到二楼，本来想好了不论洛心悦在干什么、是什么状态，都要给她一个拥抱的，但是…… 应该是刚吃完午饭准备洗碗的洛心悦，正开着水笼头把一叠脏碗往水槽里放。水流的声音使她没有注意到叶柯回来，而用余光扫到有人影冲到厨房门口的样子吓到了她。一叠碗直接被摔进了水槽里，水笼头的水冲着油污和剩菜剩汤溅满了洛心悦的衣服和脸庞。 时间好像凝固住了。 只有水笼头的水在继续流淌着，直到叶柯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洛心悦嘟着嘴把一些脏水抹到了叶柯脸上，又不顾他穿的是最贵的西装，用脏手拳狠狠捶了几下后，她跑上三楼换衣服去了。 看着西装上的油渍，叶柯明白这下必须要送店里去洗了。他脱下西装挂到卧室门后，又卷起袖子去厨房先把碗给洗了。 “洛心悦，还好碗都没打碎。”洗完碗的叶柯朝三楼喊了一声后走向书房。 洛心悦的电脑在桌子上打开着，可以看到开了很多个网页窗口。在最前面的那个窗口，正显示着mell股东richardson的个社交账号，而且停留在那张他与赵权的合照上。 这时洛心悦换完衣服洗了脸又下了楼。她仍然嘟着嘴，不清楚是在生叶柯吓到她的气，还是叶柯笑话她被脏水泼一身的气。 “洛心悦，你竟然比星岸情报部的人更早发现了赵权和richardson的关系。” 听到这句话洛心悦显得有些得意，她坐下用手机打字道：“我把mell主要股东的个人社交账号都找出来了。搜索了一切和中国和星岸有关的关键词，没想到居然看到了赵伯伯。” 叶柯看了看两张照片配的文字，英语的大致意思是：我太太的哥哥居然是为我最大的竞争对手中国星岸工作的。 在她旁边也坐了下来后叶柯说道：“怎么会这么巧？” “richardson自己也写了。他和太太是在生物医药论坛上认识、一见钟情并且闪婚的。” “好像外国人就喜欢这样。他们认为婚姻就是两个人的事，完全不考虑家庭的。到婚礼上就受到惊吓了。”叶柯看着照片上面色有点尴尬的richardson，向洛心悦说道，“你知道吗，方老师刚才说，霍老师应该已经在大发雷霆了，这么好的关系本应该用来解决星岸目前困境的。” 洛心悦轻轻摇头后继续打字道：“公司对公司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卖这份人情的，用来救你爸爸妈妈才是刚刚好用上。而且，你爸爸反对人类克隆的态度是有很多人都知道的，除了赵伯伯向richardson说明情况，小赵哥哥也已经飞去美国找冰越集团已经退休和移民的几个前辈为你爸爸妈妈作证了。” “小赵哥哥就是赵思源？” 点点头。 “洛心悦，谢谢你，这次真的太谢谢你了。” 只见她微笑着慢慢垂下头去，像是在享受这一份真诚的感谢。然后又打字问叶柯：“想知道小赵哥哥和我家的故事吗？” “想啊，和你有关的故事我都想听，就是怕你用手机打字累。” 洛心悦收起手机重新面向电脑，开了个空白文档开始打字：“赵权伯伯、林宇伯伯和我爸爸是一起学的医科。他们工作后分别从事了外科、脑外科和生殖克隆方向的研究。后来林宇伯伯受到了j先生的赏识，让他一手负责星岸生物制药的业务。于是林宇伯伯把他们都带进了星岸集团。后来赵伯伯的儿子赵思源要学医了，他最喜欢的居然是我妈妈擅长的整型外科方向。” “于是他成了你妈妈最喜欢的学生？” 洛心悦点点头，接着打字：“因为赵伯伯和小赵哥哥也都是从心底里不能接受人类克隆的，所以他们没有进入星岸科研部，而是在星岸医学中心治病救人。我妈妈心脏病发后也是在星岸医学中心抢救后离开的，那天小赵哥哥哭得好伤心，大家都说他就像我妈妈的儿子一样。” “我记得那好像是高一的某一天，有几辆车来接走了你，你那一去就是很多天没来上课。” 赵思源，他还真是一个很好的人。叶柯心想着要让话题变得轻松一点：“我觉得好像一下子认识了很多医生。” “叶柯的爸爸妈妈也算是医疗领域厉害的人物吧？” “他们呀，从小要我学好数理化，可能是想让我也学医的。谁知道我碰上了方老师，彻底钻到物理里面去了。” 洛心悦伸手摸了摸叶柯的手背，又打起字来：“你放下心，耐心地等一两天，你爸爸妈妈一定会有好消息的。” 叶柯感激地点着头。这时他想起了和赵思源有关的那个疑点，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上次你小赵哥哥来，是不是还有另一个人一起来的？” 洛心悦似乎怔住了。 “我只是关心你，我看到有三杯咖啡在桌子上，那一个也是医生吧？” 洛心悦想了一下，在电脑上打了一行字：“她是小赵哥哥的女朋友，是和我很有渊源的一个朋友。” “那为什么我觉得那天你小赵哥哥好像不想让我看到她。” “她太著名了，真的不能被人看到，不然你一定认得出她。” 叶柯似乎明白了为什么赵思源突然就不再更新微博，原来是有个明星女朋友。想到这里他差点笑出声来，引来了洛心悦疑问的眼神。 “你小赵哥哥确实又高大又帅气，找个影视明星女朋友很正常。” 这下洛心悦明白了叶柯的小心思，有了女朋友的赵思源，就不再是叶柯心里的小梗了。她摇头叹气后打字道：“叶柯你真是个小心眼的笨蛋！” 没等叶柯点头，他的手机又收到了来自方一明的电话。 “喂，方老师，是我爸爸妈妈那边有什么新的消息吗？” “不是的。霍部长怀疑是mell还在继续对付星岸，刚得到的消息，高家出事了。” “高家先生？” “他昨天被他弟弟骗去美国，一下飞机就被抓了，说是涉嫌谋杀。” 53，高家的往事 每一次提到高家，叶柯总会不自觉地看向洛心悦。 她的病情和高家研究成果的关系不言自明，但是叶柯却从没有觉得洛心悦在他提及高家名字时露出过任何忿恨的情绪。 “刚才方老师在电话里说高家怎么了？”洛心悦打字问道。 “方老师说他去了美国，一下飞机就被抓了，可能是和什么谋杀有关。” “没了？” “没了，目前就这点消息。方老师说晚上星岸高层会有紧急的应对方案出来。” 洛心悦轻叹了一口气，打字说道：“星岸的高层都知道，高家负责的事情确实很冷血，但他并不邪恶。他坚持所有的人类克隆体只能进行一次操作，而且他绝不参与人道毁灭程序。” “你知道的真多呢。他确实挺奇怪的，研究出了这么有……杀伤力的东西，却还保持着自己的原则。” “不止如此，他还有自己的一套忏悔仪式，每周都做。” “唉……高家先生，不知道他在美国到底碰上什么情况了。” 洛心悦指了指电脑，又继续打字道：“如果这件事和mell针对星岸的行动有关系，他们一定会把相关的消息故意放出来进行炒作，我试试看能不能能查得到。” “这个……查到也是全英语的吧？” 洛心悦对着叶柯看了看，哼着声嘲笑了一下他的英语水平，然后自顾自开始了搜索。 只是gocha和几个关键词的组合，很快就有了大量的结果。但是英语新闻的标题比正常的句子更难读懂，叶柯除了高家的名字几乎没有看得懂的内容。 为了迁就他的英语能力，洛心悦挑选了一篇放在屏幕左侧，在右侧打字翻译。 “标题：杀人博士拉德化名高家藏身于被怀疑从事人类克隆的中国公司星岸集团。” “十八年前，格鲁吉亚天才的科学家拉德博士提出将噬菌体与纳米机器人结合，进行复杂疾病治疗的概念。但是格鲁吉亚科学院院长克尼亚窃取了他的研究成果，并污蔑拉德学术造假，将他踢出科学院。” “拉德的妻子为他到处奔波申诉，结果有一次不幸遭遇车祸意外去世。” “从此拉德不知去向。原来他改名为高家来到了中国的星岸集团，进行噬菌体武器化的研究，只为了有一天为妻报仇。” “两年前高家的弟弟列万拉德在美国发现了已经退休的克尼亚的行踪。高家亲自去到美国，以超市赠品名义寄了几瓶洗发水给克尼亚。一年之内，克尼亚和他妻子、女儿、女婿、一个外孙，两个外孙女全部因为多脏器衰竭而死亡。” “事后列万拉德从克尼亚家偷出剩余的洗发水，在黑市进行售卖。结果在上个月列万拉德被fbi抓获，供出了洗发水的研制者是高家，并且就是失踪的天才科学家拉德。” “昨天fbi终于成功抓捕了已经改名为高家的拉德博士。据悉，这次很有可能从他口中揭开中国星岸集团利用人类克隆实验研制生物武器的内幕。” 打完这一大段翻译文字，洛心悦甩着手看向叶柯。只见叶柯看得很认真，在认真思考的样子。 “洛心悦，我以前对高家先生的认识真是太浅了。” 洛心悦点点头表示同意。 叶柯继续说道：“高家先生还真的是忍辱负重了快二十年，终于能够快意复仇，死而无憾了。” 洛心悦被他这么一说似乎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她翻看其它的新闻，像是在寻找着什么线索。 “找什么呢？才刚刚被抓，不会有什么新消息的。” 洛心悦打了一些文字：“高家吃住都在上海星岸的楼里，除了和几个主任喝酒以外几乎没有社交活动。他会不会早就知道他弟弟叫他去美国是个陷阱？” 自投罗网？会有这种事情？ 但是叶柯转念一想，一个已经完成复仇的人，做任何事情都是有可能的。 “洛心悦你是不是在想，高家完成了复仇，又知道弟弟被抓，他是故意用自投罗网换弟弟减刑去的？” 洛心悦点着头确认了这个想法。 “那么高家就不会出卖星岸集团……我得提醒霍部长他们一下，可别老想着防范mell误会了高家。” 叶柯拿手机翻着通讯录，一开始想打给霍弘文，但是觉得有点越级，而且自己本身就不想更进一步在霍弘文那边给他自己又有新功劳的印象。 于是这个电话打给了方一明。 “喂，方老师。” “怎么了叶柯，这里都忙成一团了。整个高家负责的部门已经在计划分散隐藏了。” “方老师……我有一个想法，你最好去确认一下。” “什么想法？” “高家先生有可能是已经完成了为家人复仇，本身再没有什么牵挂了。这次他接到弟弟的消息，其实早就知道这是个陷阱。他是故意去美国被抓的，就为了换他弟弟的减刑，他不会出卖星岸的。” 那头的方一明沉默了几秒：“叶柯，高家确实发了一封告别邮件给霍部长。但是最近mell的风波让大家都很紧张，叶嘉良觉得还是要防患于未然。” “那您想办法再去查查，包括他弟弟联系他的消息，还有他是不是早就把工作内容、后续的应对策略都准备好了。” “好，我这就联系情报组去。” “还有，方老师，别说是我想到的，你知道霍部长那边……我想低调点。” 方老师笑出声来：“叶柯，我先谢谢你了。” 挂断了电话，叶柯意识到这又是一次洛心悦对自己的点拨提醒。 “谢谢你，洛心悦，现在我终于可以耐心等爸爸妈妈消息了。你这么聪明，以后你赚钱我在家做饭吧。” 洛心悦笑着又要捶他，但是叶柯抓住了她的手：“爸爸妈妈的事情我都还没好好地谢你。” 洛心悦笑着摇头表示不用。 “其实高家先生还让我想到另外的一件事。” 手语中的问句可以靠眼神，也可以在空中画一个问号。此刻洛心悦就画了个问号。 “你看，高家先生改掉了原来的名字在星岸成功隐藏了快二十年。我觉得如果我是你的话，离开原来的朋友圈，想隐居起来的话，我也会改个名字的。” 洛心悦的眼神说明她真在为这句话思考，最终她在电脑上打字道：“但是我记忆里那么多洛心悦和叶柯的回忆怎么办？” 这算是一句情话吗？ 54，延迟到达的邮件 叶柯在家不太安心地熬过了一整个晚上。终于在一大早收到了父母发来的视频聊天请求。 “爸爸妈妈。” “叶柯，听得到吗？” “爸爸妈妈，我看到你们了。” 画面中叶盛德和华若云的气色都很好，应该是在一栋大木屋里。 叶盛德说：“叶柯，我们只是配合调查，吃住都很好。听说还剩些手续要处理，马上就能离开了。” “好的爸爸，那你们什么时候回国？” “暂时还不会回来，这里的冷冻技术很有前瞻性，我和你妈妈还要留一段时间。等我们回去的时候，冰越一定会是国内在这个领域的领跑者。” “还想着工作呐……”尽量平时并不太关心这些，但叶柯还是经历过父母多年的熏陶略知道一些的，“不是说重病病人冷冻后解冻治疗还没有成功案例吗？” “我这次过来发现最值得研究的是小型化设备，事故现场断肢的快速冷冻和高复原度接回。” “好了好了，你再说儿子也不会改学医的。”华若云在旁边抢过了手机，“叶柯，你最近好不好？” “妈妈我很好，上学和工作都好，你放心。” “那就好。反正星岸本来就没做过人类克隆的事情，你好好工作和学习，不用担心。对了，我怎么看你背后还是光的墙壁？家具还没买吗？” 正坐在自己卧室床垫上的叶柯吃了一惊。二楼卧室真是的还是原来的样子，总不能告诉爸妈说买了一套放在三楼给女孩子住吧？ “妈妈我已经订了一套全屋定制，得一个半月才能送上门，还有快三十天才到。。” “老公你看，我们儿子会过日子吧。还有叶柯，刚才负责帮助我们的律师说，是你洛叔叔的女儿联系了说得上话的人，你可要好好感谢人家一下。” “洛心悦……” 那一头妈妈爽朗的笑声响了起来：“我就说，一说到心悦我们儿子肯定要害羞的，儿子喜欢什么当妈妈的怎么会不知道。” 这些话让这头的叶柯一脸尴尬。 “叶柯，好女孩不要错过，租辆车买束花，自己送到杭州去。” “好好好，妈妈我知道了。” “那先挂了哦，保持联系。” 挂断了视频，叶柯长吁了一口气。但是仔细想想，照着妈妈这个态度，以后向他们说明洛心悦的情况时，应该会顺利很多。 洛心悦不知什么时候悄悄下了楼，已经来到了叶柯卧室门口看向他。 “我爸爸妈妈可都还记着你呢。” 洛心悦笑着点点头。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了妈妈话里的玄机来：“我爸爸妈妈明明知道你爸爸就是从事人类克隆研究的，为什么妈妈还说：反正星岸本来就没做过人类克隆的事情？” 洛心悦也是很意外的表情，她马上做了个耳朵贴着墙壁听的动作。 “我也是这么想的，一定是知道有人在听，故意这么说的。” 点头同意。 “妈妈说这句话的用意就是……让我通知我能联系到的星岸高层，绝不能承认，他们其实并没有星岸从事人类克隆的证据？” 想到这里叶柯赶紧发了关于这件事情和结论的消息给方老师。 消息发送成功，他重新抬头看着洛心悦说：“为了保护我、保护你，爸爸妈妈连星岸的人类克隆实验都要袒护了。” 洛心悦也为这个结论叹了口气，她摆摆手招呼叶柯赶快起来吃早饭。 早饭后走向申城大学去上课的课的路上，叶柯猛然想起自己已经连续请了三天的假。从去杭州见j先生和霍弘文开始，如同过山车般的各种意外，起伏了整整三天。直到今天，才终于可以重回简单的校园生活了。 教室里张文虎和他击掌庆祝重新一起上课：“我每天都帮你抢座位，生怕你这个不喜欢逃课的什么时候突然就回来了。” “这几天事情比较多。” 看到上课的老师走了进来，两人以及张文虎身边的周晓丹赶紧坐了下来。 “我听说了。”张文虎低声说着，“你工作的星岸集团最近有麻烦，被外国人说什么拿活人在做试验。” “是克隆人。”周晓丹纠正道。 看着这对完全不知内情的好友，叶柯心头翻起一种特殊的感觉。 从进入星岸的那天起，自己就被封装起来了。对星岸里的人，对同学老师，甚至对父母都有了不能说出的秘密。洛心悦，是唯一和自己封装在一起的人，然而在她身上也还有很多秘密等待揭开。 “叶柯，到底星岸有没有搞克隆人实验？” “我也不知道。我的工作是物理方面的，和那些搞生物、制药的没有交集。” “唉，星岸集团实在太大了，有可能下边的人在干些什么j先生都不知道。” 叶柯点着头，心里感叹和羡慕着张文虎的简单。 临近下课时，方一明发来了消息：“霍部长让我代他谢谢你刚才的消息。还有，我派了车接你，申城大学南门，下了课就过来。高家真的安排了他离开后的事情，你过来一起看看。” 高家……还真是英勇赴死去的么？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安排的？这些疑问深深吸引着叶柯的好奇心。 于是，一下课叶柯就快速走到南门，去坐车前往浦东星岸。 “叶柯，你来了。” 今天会议室中只有方一明一人。墙面上的屏幕显示着一封邮件的内容。 “方老师，这是什么？” “这就是高家的邮件，他让一个老程序员在离职前帮他设计的特殊发送方式，七天后才会到达霍部长的星岸内部邮箱。”方一明一边回答一边在看着邮件的内容。 “那我们算是提前截获了？” “没错，在你的提醒下情报组又排查了高家三年内接触过的星岸内部人员。这个老程序员曾经有两周去高家工作楼层的频率非常高。” 现在都能这样分析了？叶柯问道：“这算是大数据应用吗？” 方一下点点头：“高家还真是有点小心思的。” 叶柯看着屏幕上的文字内容，似乎都是在把自己的研究成果转交了霍弘文，并叮嘱如何应对调查。一时真看不出来有什么小心思。 “方老师，为什么这么说呢？” 方一明靠坐在会议桌上，看着邮件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们提前发现的话。高家会在我们维护他的声望、帮助他在格鲁吉亚的家人，并为他的弟弟提供律师帮助的情况下，让这封邮件在七天后到达。” “不然呢？” “我估计他会在美国缄口不言的第六天要求联系家人，得到让他满意的结果后自己一力承担所有罪名，说星岸集团对他的杀人洗发水一无所知。但如果星岸没有做到的话，他可以用那个老程序员留下的后门中止这封邮件，并把里面的研究资料这交出去。” 高家先生……因为自己的提醒，星岸提前截获了这封邮件。但是为了防止他仍有其他资料备份，星岸一定会帮助他的家人。只是……他对星岸，对j先生和霍弘文的考验被自己破坏了。 对不起，高家先生…… 55，高家水的终结 方一明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对叶柯说：“是霍部长电话，你先自己看着，我出去接一下。” 在方一明走出会议室后，叶柯拿起他留下的遥控器试用了一下。除了一些特殊按键，基本上可以当作鼠标来使用。 将页面翻到顶部，叶柯开始完整阅读高家写的邮件。 “霍部长，这是我第一次用中文来写这种性质的邮件。非常感谢这些年j先生和你对我的赏识和帮助，包括我的新身份，还有我在这里从事研究的优越环境。” “我不会对外透露我在星岸参与的核心研究内容，尤其是第一防火墙。我会说我在星岸负责的是噬菌体的抗菌消炎研究，当然，这本来就是我真实研究成果的一部分。” “能够将克尼亚送入地狱，告慰亡妻的在天之灵，让我有着难以言状的解脱感。但是当我弟弟来电话要叫我去美国聚一聚的时候，我读到了我们约定过的：危险，这个词的暗语。我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了无牵挂，但是列万还年轻，他有妻子有孩子，所以我必须去救他，用我的认罪换取他的自由。” “我会说，我用来杀死克尼亚的洗发水，是我在听说他的行踪后临时制作的生物毒剂，连我自己都不确定会造成什么样的死状。列万是个傻弟弟，他拿去黑市卖的洗发水早已过期，验不出任何噬菌体成份，当然也杀不了人。” “霍部长，我走了，我在附件中为你留了我从未公开过的噬菌体高级应用的资料。但是对不起，他们都是用来给人治病的。脚气、皮藓、脱发，光这几项应用就已经足够让星岸赚到很多钱。” “但同时更对不起您的，是我销毁了作为克隆技术第一防火墙的所有高家水。对不起了霍部长、叶嘉良、洛雄，我的酒友们，高家水本不应该存在在这个世界上。” “我有自己的原则，不直接杀死克隆体，不把他们弄瞎弄哑弄聋，我只会悄悄限制他们的寿命。但这项本应只属于神的能力仍使我背负了深重的罪恶感，可以是为妻报仇的信念才支持我走到今天。” “高家水接触空气后只有两个小的效用，噬菌体会飞快地与空气中的细菌起反应消耗掉。只有杀死克尼亚的洗发水是我用了特别的工艺，让他可以打开后保持效用一个月。” “在星岸的最后几升高家水，被我洗澡用掉了，这个季节在上海洗冷水澡还是很刺激的。这代表我还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去回顾我的人生，去想念你们。” 这封邮件看得叶柯呼吸沉重。高家是要带着他最厉害的研究成果向他妻子奔去了。但是……第一防火墙是什么？还有不弄瞎不弄哑不弄聋…… 方一明这时打完电话走了进来：“看完了？” “看完了，方老师。” 方一明狡黠地笑了一声：“高家居然为停止克隆人的目标出了一份力。” 其实叶柯也想到了同样的结论，但是仍有不少的疑问：“那么他说的第一防火墙到底是什么呢？” “防火墙是防范克隆人意外脱逃的手段，第一防火墙就是寿命控制。用于漩涡系统的基本上都设置为一到两岁。” 这么残忍的设置……幸好高家自己也已经看不下去了。 “那还有第二、第三防火墙吗？” “至少应该有第二防火墙。第一由高家负责，才刚刚在高层范围里解密，第二我估计是由叶嘉良负责的。” “那么高家离开后，他的技术就完全失传了？他在星岸没有教出什么厉害的徒弟吗？” 方一明想了想：“我来的时间也不算久，好像听人议论过，说噬菌体在我国的研究基础比较薄弱，没有适合作高家学生的生源。” 叶柯心思猜测着，其实是高家本身不希望这项技术有人学会吧。 “叶柯，刚才霍部长特别提到了你，在你妈妈的消息以及高家的邮件上，你有有很大的功劳。霍部长说已经为你开放了克隆技术所有资料的阅读权献。” “是希望我把高家带走的技术猜出来吧？” 叶柯的反应让方一明大笑了起来，他向门口方向瞥了一眼，低声说道：“改变星岸科研方向的最好机会来了。” 叶柯没想到，这份沉重的责任居然如此快地落到了肩上。 “还有叶柯，可以给你配一辆车或者专属你使唤的司机了。” “luka……”脱口而出的答案让叶柯自己都想笑，第一反应不应该是要一辆车么？ “luka不行。” “咦？为什么？” “luka不是个普通的司机。霍部长一直想给他一个更高的职务，但是他只会也只喜欢开车。” “这么奇怪？”叶柯其实心里是觉得luka更有趣了。 “他和程可，以及林宇部长的家人有着非常良好的关系，霍部长应该是想保留一条在紧急时可以联系上程可的渠道。” “怪不得他会说我有点像程可，他真的特别熟悉程可吧？” 方一明似乎想到什么，偷笑了一下。 “怎么了方老师？” 方一明接过遥控器，在屏幕上一阵操作后显示出一张照片来。 这是叶柯曾经在资料室看到过的照片，一个漩涡在有很多人围观的房间里展开。 “既然说到程可，我想让你看看这个。这是两个月前，9月2日第一套漩涡系统最后一次运行的现场。因为电流的影响，录像都被破坏了，只有这张照片是最清楚的。” “嗯，我看过这张照片。漩涡很漂亮。” 方一明用遥控器放大了照片的一部分。现在可以清楚地看到程可就站在漩涡旁很近的地方。 “叶嘉良和程可的关系，就相当于他现在和我们的关系。我们负责猜想，他负责具体的实验，在难度和责任上的差异不言而喻。” 叶柯点着头：“没错，叶嘉良的工作难度大得多，也辛苦得多。” “本来吉栩对于外部参数天才而精准的计算，让叶嘉良感觉到实验部门可以扬眉吐气了。但是在9月2日那天，他又被程可深深地羞辱了一下。” 羞辱？是程可做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还是叶嘉良过于敏感了？ 方一明继续说道：“根据吉栩的计算，传送到过去的物体是要卡在螺旋排列的大脑阵列中，最中间的那个大脑里的。纸条、卡片都还好说，但是9月2日的实验要传送的是一个婴儿。” “那可是大得多了。” “没错。因为二十多年前收到的就是一个婴儿，所以那天必须把一个婴儿塞到人的大脑传回去，这件事既恶心又困难。没想到这时候程可说了一段差点让就站在一旁的叶嘉良气晕过去的话。” 叶柯眨着眼睛问：“什么话？” “他说：既然我们温和地顺应命运了，那么命运也会温和地对待我们。” “这也太唯心了……” “就是这么唯心。而且漩涡还真如他所愿，在这个干净房间的半空中展开，婴儿被干干净净地传送走了。” 叶柯这时想到了霍弘文对他那些反推结论的褒奖和鼓励来：“先有结果，后有过程，果然容易多了。” “就是这个意思！”方一明重重地喊了一声，“程可就是用婴儿一定会被传送这个结果，为她争取了一个干净和体面的方式。他获得了j先生和霍部长的高度评价，但是叶嘉良却不以为然。” “觉得他的成就都来得太容易了……” “没错。叶嘉良还整天把程可的方法这个词挂在嘴边嘲笑他根本就是不劳而获。” 对于叶嘉良心里的疙瘩，叶柯既能理解又忍不住想笑：“那么，方老师，您对我说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叶柯，我知道叶嘉良对于叶柯猜想十分推崇。”方一明很严肃地拍了拍叶柯的肩膀，“这都是因为他想把程可在星岸的影响替代掉。说到底，他和我们并不是站在一边的。” 56，第二防火墙 方一明问道：“除了luka，你就没有其他认识的司机了？” “还真的没有……我几乎只和luka聊过天。” “那你还是乖乖地选一辆车开回去吧。” “好的。”看着方老师诡异的笑，叶柯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给自己下了套。 乘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的楼层，一名工作人员已经等候在电梯外。他一边带着叶柯走向车库，一边介绍道：“叶先生，车已经加满了油。如果以后有什么碰擦事故，您直接联系车上给您留的紧急号码，会有专人来替您处理后续事情的。” 叶柯点点头，想像着会有多少种不同的车辆供他选择。 “不好意思叶先生，有高层做了指示，您如果要车的话一定要给您她留在上海的这一辆。” 随着工作人员的脚步停下，叶柯就只剩下叹气了。秦妍指定了她的大红suv作为叶柯用车的唯一选项。 工作人员把车钥匙交给叶，先行离开了。 “小姐姐，你都出国去玩了还想着要折腾我。”叶柯自言自语着上了车。轻轻抚摸了一遍刚刚告别不到一周的大红的内饰。 不知道秦妍现在在哪里。是继续在南亚海岛晒着太阳，还是已经去欧洲滑雪了。 在叶柯才刚刚发动了大红的时候，他的手机就响了起来，那是秦妍发来的视频通话。 “叶柯！你到底还是选了我送你的大红作为座驾呀！” 画面中的秦妍穿着泳装，戴着墨镜，衣着上让叶柯看得快要留鼻血。但是她身处于近日风波之外的逍遥状态，才是最让叶柯羡慕的。 “明明就是你安排好了让我只能选这辆大红。” “那为什么我听说你是兴高采烈接过钥匙的呢？” 刚才那个工作人员不至于这样胡说吧？叶柯大声抗辩着：“才没有的事！只有一辆车可以选，我怕我不选的话只能走回家了。” 秦妍在那头大笑了一阵，突然指着屏幕这头的叶柯说：“叶柯！说到你家，那个为你熨衣服的小妹妹能不能给我看看了？” 秦妍，到底能对你敞开多少心扉呢？叶柯犹豫了一番，决定先说一半：“这个再说吧，有一些其它原因。秦妍，你认识洛主任的女儿吗？” “洛心悦？我以前远远见过两次，很可爱的小妹妹。不是吧叶柯，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我……不止是这个类型，我其实一直很喜欢洛心悦。” 那头的秦妍忽然收起笑容沉默了。 “我和她从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我爸爸和洛主任还曾经是同事。” “叶柯，你最近见过她么？知道她的情况么？” “我知道她两个月前受过伤……” 秦妍在那边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叶柯猜想研究论坛下周末有个会，我会赶回来参加的。到时候我来找你，说说你的洛心悦。” “现在不能说吗？” “不能。”秦妍重新回归到俏皮的表情说道：“不能乱说别人的事情，之前有很多消息都是听说来的，我要确认后才能说给你听。” “好吧，那……下周末见！” “下周末见，穿得帅一点！说不定我会买几套衣服寄给你哦！” “谢谢谢谢，我一定会自己买一身给你评定的。” 在大笑声中秦妍挂断了通话，叶柯则又陷入到思考中。到底是什么事情，秦妍要确认之后才能告诉自己？ 一个让叶柯有些洋洋得意的念头泛了起来。会不会星岸集团内已经有传言，洛心悦受伤后和某个男生一起隐居了？应该是赵思源那支车队的人传出去的吧？ 带着这份窃喜，叶柯给洛心悦发了条信息：“今天不用做晚饭，我带你出去吃。”然后将车开动起来。 叶柯先开到一处花店买了一大束鲜花，然后才把车停到自家门前。下了车，捧着花，站在副驾驶座的门前发信息通知洛心悦下楼来。 比起一个月前，天已经冷了不少，洛心悦的连衣裙也换了款式。但是当她出现在门口时，叶柯仍会回想起那天在小区里撞见时的情形。多希望，她真的就是为了和自己在一起，精心设计的这一场重逢。 洛心悦指了指叶柯手中的花，捂着嘴笑了起来。 “早上我妈妈说的，要我买花、开车来找你，谢谢你帮了他们。我很听妈妈的话吧？” 洛心悦点点头，继续笑着接过花束。在深深闻了几下后，她向叶柯比划着示意她要上车了。 叶柯赶紧用很绅士的方式打开门，护着洛心悦上车。然后关上车门，自己又跑去驾驶座的方向也上了车。 车还没有开起来，洛心悦就用手机阅读软件说道：“这不是秦妍的车吗？” “可不是吗，她又设计了我一下。说是我可以选一辆车拿来开，结果只有这辆大红可以选。” 洛心悦也为叶柯又被秦妍设计而笑着。 “她呀，就是以此为乐。不说她了，我们吃什么，泰国菜好不好？” 在洛心悦点头同意后，叶柯开车去到了市区的一座商业中心。 冬荫功汤、咖喱膏蟹、青柠鱼、菠萝饭，洛心悦将花束抱在怀中点着菜。 “你这么一直抱着怎么吃饭呀？刚才就放在车上多好。” 洛心悦向服务员示意菜已经点齐了，然后更紧地抱住了花，摇着头表示不愿放开。 “唉……你喜欢就好。” 吃饭的时候，洛心悦都是用左手抱着花，右手拿筷子吃。饭后逛街的时候，她也一直抱着不肯放开。甚至到了游戏厅里，洛心悦还都是左手抱花，只用右手在玩。 只见她右手拿锤子玩起了打地鼠。很多小朋友围在旁边，看这个漂亮姐姐捧着花玩的样子。小朋友们的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 看着这场景，叶柯又回想起高家的话来。高家水只用来控制人的寿命，并不会让人致盲致聋致哑。那么……是什么让洛心悦不能说话的？ 在出事故的那天，大停电中一片混乱。洛心悦在救援时被搬到了会接触到第一防火墙，也就是高家水的地方。难道那里还有别的危险品，第二防火墙吗？ 结合高家的邮件，叶柯这时有了自己的猜测；第二防火墙，可能是叶嘉良负责的，就是让克隆体致哑、致聋、致盲的技术，防止脱逃的克隆体与外界沟通。 洛心悦……你的受伤，到底还包括多少痛苦的遭遇？ 57，星岸的发布会 星期六的早晨，叶柯本来想着可以睡得晚些，结果一大早方老师的电话就打来了。 叶柯完全是在用还未睡醒的声音说着话：“喂……方老师……” “叶柯，你还没有醒吗？” “是的……” “快点起来，打开电视，星岸正式发布对于高家杀人事件的表态了。” 这句话一下子敲醒了叶柯。他猛地跳起身来，跑到书房打开了电视。 八点的早新闻先报导了星岸集团的高家杀人被抓的事件。主持人讲述着在星岸集团被怀疑从事人类克隆实验的背景下，高家被抓的事件更像是一场商业竞争的阴谋。 这时洛心悦也醒了，她走下楼来，站到叶柯身边一起看着电视机。 新闻随后转换到了星岸集团新闻发布会的现场，星岸集团公关部的发言人正在准备发言。 电视画面中可以看到这场新闻发布会来了非常多的媒体记者，西装笔挺的发言人在现场安静下来后开始阅读他手中的发言稿：“尊敬的各位来宾，新闻媒体朋友们，欢迎来到星岸之光，这里是星岸集团对于这次高家先生被捕事件的新闻发布会现场。 “高家先生，原名戈查拉德，曾经是格鲁吉亚科学院的噬菌体和纳米机器人医学专家。由于受到原格鲁吉亚科学院院长克尼亚的排挤和诬陷，不得不离开了他的祖国。星岸集团很有幸，在十七年前与高家先生结识并达成了合作关系。” “高家先生深爱着他的这个新家园，也把噬菌体的高级应用技术毫无保留地贡献了出来。这十七年间，高家先生成功研发了针对于大肠杆菌、沙门氏菌等多种病菌的高活性复合噬菌体制剂，以及更多种类的兽用药物和植物防病药剂。噬菌体药物是一个神秘而超前的研究领域，高家先生还有十多项噬菌体方面的药物研究成果正在等待审批。” “首先，高家先生是一名充满爱心的人士。在星岸集团工作期间，他多次参与各种慈善活动。根据我手头拿到的记录，他与其他星岸集团领导层共同参与援建了一百二十七所贫困地区学校，并且其有记录的慈善捐款超过了人民币两千一百八十万元。相关资料记者朋友们可以在会后向我们的工作人员索取。” “同时，高家先生也是一名有着传统家庭观念的人士。在格鲁吉亚遭遇科学院院长克尼亚的排挤和诬陷后，高家太太四处奔走为其申诉，结果不幸遭遇车祸遇难。高家先生在中国的十七的年头里，始终保持单身一人，他太太的照片一直就放在他的办公桌上。中方的同事每每看到，都会觉得既敬佩又感动。” “对于高家先生赴美杀害格鲁吉亚科学院前院长克尼亚的事件，星岸集团在此，做出如下申明。” “高家先生私下秘密研制了用于杀害克尼亚先生的剧毒洗发水，星岸集团对此毫不知情。根据星岸集团的研究人员分析，高家先生使用的都是正常科学研究中可以使用到的化学与生物制剂，凭借其超高的知识和技术，独立完成了剧毒洗发水的制作。对于其杀害他人的行为，星岸集团表示无法支持和原谅。但同时，对于其为妻复仇的出发点，星岸集团表示理解和同情。星岸集团已经派出专业律师队伍前往格鲁吉亚，收集克尼亚先生当年排挤与诬陷高家先生的证据，也希望美国方面可以酌情考虑高家先生的爱妻之心。” “基于星岸集团与高家先生十七年来的合作与友谊，星岸集团将会全力为高家先生以及高家先生的弟弟列万拉德先生提供最好的律师团队支持。并承诺按照高家先生在星岸集团的资深顾问待遇，持续资助他在格鲁吉亚的父亲、妹妹等家人不少于十七年。” “最后我们希望，所有想借此次事件对星岸集团进行抹黑的集团和势力，放弃无谓的诋毁与造谣。星岸集团对于发布和传播不实信息的个人和企业，将保留追究的权利。谢谢大家。” 在发言人讲完后，他身后的投影开始播放高家在星岸工作与生活的照片、视频，看上去都是在从事药物方面的研究。也可以看到十七年来，尽管高家越来越苍老，却始终保持着明亮而锐利的眼神。 “星岸的表演会。”叶柯感叹着，“因为我们猜测到高家的意图，事先截获高家的邮件，星岸才做了这一场专门为高家准备的精彩表演。” 洛心悦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坐到桌子旁拿纸笔写道：“不论怎么说，高家先生得到他想要的了。” “是啊，高家先生应该是满意的。只是这次星岸进行了作弊，就像星岸之前很多的科研成果一样，先有结果，后有过程。” 看着电视上继续播放着的高家的视频介绍，叶柯感觉到星岸集团一定花费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去做这一次的危机公关。而且，高家事件通过星岸集团的表态，不仅展现了星岸集团的正面温情形象，还成功转移了人们对于人类克隆实验传言的注意力。 星岸集团的危机已经逐渐解除了，而且还成功找到了开展新一轮营销宣传的契机。 就在叶柯思考的时候，洛心悦下了两碗面条端了出来。两人一边吃面，一边继续看着电视上对于高家事件的报导。 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的官员在现场接受采访时表示，将会为噬菌体药物的审批提供更多的支持，希望能够有更多噬菌体方面的新药、好药问世。 之后镜头又切给了一位著名的电影导演，星岸集团参与投资了他的下一部作品，而作品内容将会是高家蛰伏十八年的复仇历程，已经有多名好莱坞演员表示有意出演高家。 洛心悦眨着眼睛，满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星岸真的把高家事件当做一个宣传点了。等高家的电影上映了，我们一起去看？” 洛心悦笑了，她在桌子上的纸条上写道：“生活比电影更加精彩。” “是啊，电影能拍的情节和内容还是太受到限制了。星岸集团、漩涡、时空传送，这些东西比任何电影都要精彩。” 高家先生……叶柯回想着和高家次数不多的交谈。如果早些知道关于他妻子的故事，也许自己不会带着那么多的防范心去与他交流。这个红胡子的老头，应该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这时候，叶柯的电话又响了起来。 “喂，何田田” “叶柯！后天就要演出了，你连衣服都没有试过！” “厄……这几天我真的很忙……” 何田田的声音软化了下来：“我知道，你爸爸妈妈出事了，现在解决了吗？” “都已经解决好了，他们没事了。” “那就好，你看我这几天都没有吵过你吧？” 还真是的，何田田这几天完全没有为演出的事情找过叶柯。 “谢谢你，何田田。” “假客气……”电话那头的何田田哼了一声，“等一下九点半，到物理系办公室，大家一起试一下演出的衣服。” “好，我一定准时到。” 挂了电话的叶柯看着洛心悦说道：“终于要演出了，这是我和你第一次同台演出吧？” 58，新的研究中心 “叶柯，洛心悦，你们来啦！” 一身红色舞裙的何田田小跳着优雅的步子在物理系办公室里招呼着他们。 参加演出的其他同学也都换好了衣服在办公室里打闹着，女生红色连衣裙，男生白西装。似乎只有张文虎还没见着人。 洛心悦不断竖着大姆指夸何田田穿红裙好看。 “别一个劲地夸我，你也有哦。” “洛心悦也要穿成这样？” “当然，我们一起上台当然要统一着装，弹钢琴也要漂漂亮亮的。” 何田田把一套白西装扔给了叶柯：“你到男洗手间换一下吧，我带洛心悦去换裙子。” 说完她就捧着一条红裙拉起洛心悦走去女洗手间。 叶柯独自去男洗手间换上了白西装。与洛心悦、秦妍为他买的衣服相比，何田田弄来的的演出服真是质量挺差的。但是想起刚才何田田红裙飘飘的样子，叶柯又有些期待洛心悦穿上身的效果。 将西装收拾整齐后，叶柯走回了物理系办公室。只见换上红裙的洛心悦正背朝门口站在何田田身边。 与何田田相比，她显得小小的，那是让人想要去保护的样子。 “洛心悦。” 洛心悦睁大眼睛转过身来，带着裙摆一起旋转着。除了由白裙换成了红裙，两人的相对而视像极了一个月前在知春花园的重遇。 “洛心悦，你怎么在这里？” 洛心悦用了几秒钟明白了叶柯的意思。她笑着做了一遍抬起手拉过书包，从侧袋拿纸笔写字的动作。 何田田在一旁说道：“你们之间的小秘密可真多呀。怎么样叶柯，衣服还合身吗？” “合身的，就是用料差了点。” 何田田咳了两声：“你是在怪我把大部分预算用在女生裙子上了么？ “没有没有。” “谅你也不敢。”何田田躲到洛心悦身后，让洛心悦装满叶柯的眼睛，“女生穿得好点还不是给你们男生看的。” 听她这么一说，叶柯觉得还真是很有道理。 这时办公室里的其他同学已经用不太大的音量放起了表演时的歌曲音乐。洛心悦似乎是情不自禁地，也在做着跳舞表演的动作。 但是没等叶柯看够，张文虎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 周晓丹吼了他一声：“怎么才来，还不快试衣服去！” 张文虎朝她摆摆手，却是向着叶柯说道：“叶柯！杨老师在找你呢？” “系主任找我干什么？” “好像说是前几天星岸物理大会上杨主任申请的研究经费来了，星岸派人送来了一堆资料和其它东西。杨老师叫你赶快过去” 杨主任为物理系申请的研究经费，还有一堆资料和其它东西。难道是秦妍的叶柯猜想研究论坛开始向各个大学寻求合作了？ 叶柯本想换回衣服，但张文虎说杨主任催得很急。何田田也像故意要看他笑话似地，直接就推着他出了办公室大门：“你赶紧去，不能让杨老师等你。洛心悦就交给我吧，我等下就会送她回去的。” 一身白西装的叶柯只能硬着头皮走去处于另一层的系主任办公室。 “叶柯，你来啦……” 系主任办公室里挤了十多位老师。除了杨主任和班主任傅老师，其他都是叶柯不认识的。看到叶柯进门，正要喊他的杨主任被他一身白色西装给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杨老师。我们刚才在试穿后天迎新晚会的表演服。” “没关系，进来吧。给大家介绍一下，这就是叶柯。” 那十多位不认识的老师都放下了手中的事，将注意力集中到叶柯的身上。 而叶柯的注意力，却落在几个老师正在拆开包装取出的一块闪亮的招牌上。 申城大学星岸噬菌体研究中心。 原来星岸的目标是噬菌体。秦妍个人的执念终究还是比不过j先生的公司大业。借着高家事件，国家一定会重视起噬菌体方面的研究。星岸抢先一步与各所大学达成合作，第一时间给人才、项目、成果打上星岸的标签。在噬菌体医疗一定会大放异彩的明天，星岸已经走到了所有同行的前面。 尽管没有了漩涡预报一年后的商业环境。但是叶柯猜测出了高家的意图，还是为星岸赢得了转危为机的时间。不仅仅是解决高家事件的时间，更是之后很多年在生物制药领域领跑的时间。 “叶柯是星岸集团指定的研究中心名誉主任。星岸的霍弘文部长对他评价非常高，听说他还是高家先生的朋友。是不是，叶柯？” 叶柯不知所措地点着头。 “叶柯，这里是申城大学理学院、生命科学学院、计算机工程学院、计算机科学学院、化工学院的领导和专家老师。因为申城大学没有医学院，我们还与医科大学达成了合作，这是医科大学的两位领导。” 不少领导和老师主动来与叶柯握手，还拍着他的肩膀说一些鼓励的话。 但是此刻的叶柯是麻木的，他想低调生活的愿望落空了。 将计算机和物理专业也加入进来，星岸的目标决不仅仅是用噬菌体来治病救人。等到完成了初步的技术积累，他们就会反推高家水的制造工艺。毕竟那是已经存在过的产品，对于它的使用效果、基本结构、主要材料、生产环境，星岸一定有着相当详细的资料。现在差的只是相关领域的人才。 星岸集团，一定是想着有一天要重新建立起对克隆人的第一防火墙！ “叶柯啊，过几天有个揭牌仪式，你记得穿西装来……黑色西装吧，白的太扎眼了。” 老师们都笑了起来。 “厄……好的，杨老师，我有黑西装的。” 杨主任快步走到叶柯身边，继续向大家介绍：“星岸集团的霍部长对我们叶柯的评价非常高。之前他还说让我别给他安排学生会和班干部的工作，我正纳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原来是为了新的研发中心，这里以后还要叶柯多多出力。大家对噬菌体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到我这里来，我安排叶柯和大家开会，据说我们叶柯是亲眼见过高家先生很多项研究成果的。” 叶柯现在只能尴尬地苦笑了。要是现在自说出高家最出色的成果是泡一泡就能精准缩短寿命的液体，这里的老师们都会吓到脸色惨白吧？ 如果说星岸集团是一个巨人的话，叶柯只能看到他沉重的呼吸。巨人内心的想法，渺小如自己似乎永远无法揣摩。j先生、霍弘文，他们带着那些深不可测的主任、专家，一起组成了星岸这个心思神秘的巨人。 59，叶柯，对心悦再加把劲 借着试穿演出服和送洛心悦回家，张文虎、周晓丹又来蹭吃蹭喝玩到很晚才走。 叶柯也被拖着喝了不少，在一觉睡到天亮醒来时，终于忍不住要反思一下这忙碌的一星期。 这绝对是叶柯上大学以来在学业上最荒废的一星期。一共只上了一天半的课，剩下的时间都在父母、星岸和高家的的风波中起伏着。 似乎书房的方向有声音传来，洛心悦这么早就起床了？ 叶柯穿好衣服也起了床，喊了两声洛心悦的名字后走出卧室。只见洛心悦正在书房里收拾着前一天晚上张文虎和周晓丹吃喝留下的残局。 叶柯没有说什么，默默地加入进去和洛心悦一起收拾，并在最后把垃圾带下了楼。 等他重新回到二楼时，只见洛心悦已经坐在桌子旁，举着一张纸条给他看：“叶柯，你怎么这么好！” 叶柯忍不住摸了摸脑袋：“你一大早就起来收拾，你才更加好呢。你看看，都是因为有了你，这里才变得有家的味道了。” 这句暧昧的回答让洛心悦有点脸红，为了转移话题，她拿出昨天叶柯回家之前收到的快递。指着盒子问叶子这是什么。 “应该是我买给何田田的礼物，在她出国前送给她的。” 看着洛心悦“哇哦”的表情，叶柯找来剪刀，准备要将包装盒小心地拆开。 叶柯的电话却在这时候发出了响声，是爸爸妈妈发来的视频聊天。 洛心悦马上坐去了沙发的角落，叶柯也转了一下坐在桌子旁的方向，用拍不到她的角度接通了视频。 “喂，爸爸妈妈！” “叶柯！上海那里还只是早上八点吧？”妈妈抢先说这话，可以看到他们的背后是夜幕刚刚降临的美国街景，他们正坐在一辆行驶中的汽车里。 “是的，妈妈，你们在哪里呢？” “我们刚坐上送我们回住所的车，可能先去吃个饭。配合调查已经结束了，我想第一时间跟你说一下。” “好的妈妈，你们没事了就好。” “还得多谢星岸派来的律师呢，他们帮了很大的忙。不知道他们怎么联系到了很多你爸爸都快想不起名字的老同事，说服他们出来证明你爸爸一向是反对人类克隆的。” “我听说了。是洛叔叔……杨阿姨的学生，一个姓赵的医生，他帮忙去找的。” 这时候叶盛德接过了手机：“叶柯，我们看到了星岸那个顾问高家的新闻，你认识他吗？” “爸爸，我和高家先生……见过两三次，是认识的。” “恩，虽说我从小教你要善恶分明。但是不得不说，对于他所做的事情，我是可以理解的。” 似乎妈妈华若云很满意这个说法，主动把头靠上了叶盛德的肩膀。这温馨的画面让这头的叶柯看得不禁笑了出来。 “儿子看着呢。”叶盛德咳了两声，“其实从你告诉我们你去星岸工作，我就仔细想过了。我应该要相信自己教出来的儿子，在任何地方都是可以守住自己的本心和底线的。是不是叶柯？” “是的爸爸。我会一直有一条线画在心里。” 这时候妈妈又抢过了画面：“叶柯，你去找过心悦了没？有没有好好谢谢人家？” “我……我谢过了……”叶柯忍不住向洛心悦看了一眼。不知什么时候，她捧起了已经插在花瓶中的那束花闻了起来。 “不对！儿子，这一大早的，你在和谁眼神交流呢？” 完了，被妈妈发现了……叶柯有点惊慌地看着洛心悦。 洛心悦也对这个情况毫无准备。她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来，坐到叶柯边上，像手机画面中的叶盛德和华若云招了招手。 “这……老公你快看，这是心悦吧？” 洛心悦点了点头。叶柯赶紧替她回答：“爸爸妈妈，洛心悦她……受了点伤，现在不能说话。” “没关系没关系，可怜的孩子。心悦的捧着的花是叶柯送的吗？” 这一下画面内外的四个人状态鲜明了起来，妈妈的激动，爸爸的偷笑，叶柯的尴尬，还有洛心悦通红的脸。 “叶柯，我怎么觉得，这不太像是你昨天跑去杭州送心悦花之后才把她带回来的呢？” “对不起妈妈，其实有几星期了。我也是偶然遇见洛心悦的，她本来要在这附近租房子，我就说我把三楼借给她住。” 洛心悦这时候也写了纸条，对着镜头展示给叶盛德和华若云：“叔叔阿姨，叶柯非常好，他很照顾我。” 只见华若云用奇怪的表情看了看叶盛德，又转回来对叶柯说：“瞧你们说话的语气。叶柯，你们是不是还差点什么呀？” “妈妈你说什么……” “妈妈是说，叫你再加把劲。” 叶柯红着脸和洛心悦对视了一下：“好的，我努力。” “心悦啊，要是叶柯欺负你，你就联系我们，我和叶柯爸会替你教训他的。” 洛心悦笑着不知应该点头还是摇头，几乎要把脸完全埋到花束中。 “记得代我们问你爸爸好。他这几年也不容易，你告诉他我们一定会待你像自己女儿一样的，让他放心。” 这回洛心悦可以确定要用点头来回答。然后她把花瓶放下，用双手做了谢谢的手语。 “妈妈，洛心悦说谢谢你们。” “哟，我们儿子为了心悦连手语都学会了么。” “妈妈……我才学了一点点皮毛。” 有段时间没有说话的叶盛德终于又接过了手机。 “叶柯。”他看上去像在思考着什么，“不论是星岸还是别的，可能越了解就会越不理解。但是你一定要记得，要用自己最善意的角度去思考和理解。只要问心无愧，我们就不用怕吃亏。” 叶盛德的话有些难懂，但叶柯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好的，爸爸。” 挂断了通话，两人都长呼着气，让涨红的脸快点恢复正常。 像是为了赶紧转移话题，洛心悦又指向了那个要送给何田田的礼物。 叶柯拉近了盒子，轻轻地将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原来那是一个订做的人偶模型。在极简约的中学走廊造型中，两个女生蹦跳着，后面一个男生用手机在拍照。 洛心悦睁大了眼睛就差没喊出声来。 “没错，这就是照着去我母校那次给你和何田田拍的照片做的。” 洛心悦赶紧又写了张纸条：“真好看！但是她送给你的照片不还回去了？” “还照片太伤人了，我们还是很好的朋友对吧？所以我觉得这个礼物更好！” 洛心悦点点头，继续欣赏着这个模型。模型中的她和何田田，在卡通化之后衣裙飘飘，比照片上更多了一份纯真和可爱。 60，迎新晚会后的漩涡 今天会场里来了特别多的人，叶柯从没想过整个理学院居然有这么多的学生。 “怎么这么多人，我本来还想先坐着看别人表演，结果完全没座位了。” “还不是因为你呀！这么招摇，都当什么研究中心主任了。” 在后台正对着镜子打理演出服的叶柯有点搞不清楚状况：“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只见何田田略微拨开幕布指了指第一排：“我们理学院的迎新晚会，除了系办公室老师外什么时候有领导会愿意来看的？今天那么多老师全都是为了你才来的，理学院学生也几乎没有缺席的，听说还有不少外系小女生专门跑来看叶主任呢。” “叶主任……”这个称呼让叶柯哭笑不得。 看他将信将疑，何田田把叶柯拉到幕布边，趁着别的同学正表演相声时偷偷向观众席看去。 叶柯看见除了坐无虚席的座位外，走道上也已是人头攒动。更令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居然看到了“叶柯”和“叶主任”字样的灯牌。 “我一直觉得如果有个叶柯后援会的话应该是由你组织的。” 何田田用食指关节向叶柯头上敲了一下道：“作梦吧你。” 洛心悦这时也凑过来看，看到那些灯牌上的字她都快笑翻了。 “你还有心情笑呀，当心叶柯被那些疯丫头给抓走。”何田田拉过洛心悦和叶柯，指了指后台最远处的角落，“那里的防火门我已经打开了。等我们的节目一结束，叶柯你就带洛心悦从那里跑出去，记得把锁从外面锁上。” 为了自己的低调生活，叶柯竟然要在演出后从后门逃走。 一个合唱节目结束后，主持人登台说道：“下一个节目，是由申城大学星岸噬菌体研究中心主任叶柯和他物理系的同学们为大家带来的，拉丁舞，一步之遥！” 这词都是谁写的……不等叶柯在心里抱怨完，台下已经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在叶柯牵着何田田与其他同学一起走上台的时候，更是看到大量带叶字的灯牌闪动着。 有些慌乱的叶柯看向已经坐到钢琴前的洛心悦。只见她右手握拳，向内转动了一下，那是手语加油的意思。这个动作让叶柯暂时平静了下来。 除了洛心悦的钢琴，还有两名女生站在钢琴前拉起了小提琴。这一定是在他忙碌的几天里何田田新找来的援手。 小提琴声先起，然后钢琴加了进去。当大家仍有些生涩的舞步跳起来时，现场终于安静了。 按照编排，隔壁班有一对跟专业老师学过的男女生才是领舞的主角，但是他们今天分明被叶柯抢了戏。每当叶柯与何田田轮转到前排，台下就立刻响起一阵激烈的女生尖叫。 在贴面、搂腰的间隙，何田田悄悄说：“真开心，这种有数不清竞争者的感觉不属于我。我是不是应该替洛心悦紧张一下呢？” “哪有……” 何田田神秘地笑了笑，不再嘲笑他。 跳完了第一个段落，有一段是由两个领舞作单独的表演。叶柯与何田田正好站的是靠近钢琴的位置。 只见何田田放下了原本的等待动作，捏了一下叶柯的脸。然后飞快地跑向钢琴的位置，拉起洛心悦将她推向了叶柯。 洛心悦和叶柯毫无准备地对视着。何田田却熟练地坐到琴凳上接着音乐弹了下去。 何田田居然会弹钢琴？ 这时新的一段开始了，洛心悦赶紧搂住叶柯跳了起来。 洛心悦居然把这个舞练会了？但是看她惊慌的眼神，应该并不知道何田田这么做。她练这个舞是希望有一天能和自己一起跳么？ “洛心悦，你好像跳得比我还熟练。” 洛心悦笑着，没有说话。 对了，她不能说话。于是叶柯将注意力集中在努力和洛心悦跳好剩下的部分上。 抱腰，抱腿，贴面。叶柯突然明白了何田田的用意。洛心悦早已经脸涨得通红，和她贴面时滚烫的温度传到了叶柯脸上，也传到了叶柯心里。 看到叶柯换了舞伴，台下尖叫得更欢了。时不时能听到“我也要”、“换我来”的声音。但是此刻叶柯从身到心已经只属于洛心悦一个人。 仿佛舞伴们、观众们都渐渐隐去了，只剩下叶柯自己和洛心悦两个人，在聚光灯的照射下继续跳着舞。叶柯眼里只有洛心悦，洛心悦眼里也只有叶柯。 终于到了最后的一个动作，洛心悦向后一仰头，躺倒在叶柯的手臂中。 “快！” 随着何田田的一声叫喊，叶柯拉起洛心悦就往后台跑去。何田田与其他的表演同学替他们挡住了那些冲上台来的疯狂观众。 奔跑并穿过整个后台，掀开角落里一块半掩的帘子，叶柯拉着洛心悦打开防火门出了会场。 洛心悦仍想往前跑，却被停下脚步的叶柯拉住了。不等她做出手语或者表情，叶柯就将她用力拉到身前紧紧抱住。 “洛心悦，上次你帮了我爸爸妈，我本想一回到家就这样抱住你的。结果把你吓得溅了一身水，没能抱成。” 洛心悦在叶柯的怀里没有挣脱的意思，她只是伸出右手轻轻捏着叶柯的脸。 “关于你经历的，我应该都揭开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可以在一起了吗？” 洛心悦低下头摇了一阵。然后退开一小步，用双手比划了一个长度，又比划了那个长度的百分之七十左右。 “不是吧，还差百分之三十？” 点点头。 “怎么会还差这么多……” 既像是在鼓励，又像是在安慰。洛心悦微笑着重新凑上前，踮起脚尖吻了叶柯的脸。 叶柯眨着眼感受着脸上的吻。 洛心悦伸手捧住了叶柯的脸，在他脸颊上持续吻了很久，吻到两人的呼吸都沉重了起来。不对，那不仅仅是呼吸的声音……那是一种风的声音，就在两人的头顶慢慢响了起来。 叶柯和洛心悦几乎同时抬起头向上看去。在离两人很近的头顶，空气中闪着微弱的白光，组成了像是一小截龙卷风一样的结构。有风声，有电流声，却没有风的感觉。 “这个……是漩涡吗？” 那一截“龙卷风”翻滚着，扭动着，逐渐展现出它的莫比乌斯环形状。 “洛心悦……这是漩涡……真的是漩涡！” 只见洛心悦也一脸激动的样子，似乎就快要哭出来。但是她紧接着的动作更加出乎叶柯意料。 洛心悦将右手抬起，伸向漩涡，伸了进去！ 61，从大家族私奔 在星岸集团这些日子的资料学习中，叶柯早已知道漩涡是个时空通道，也知道通道的另一头是一个人的大脑。而且漩涡的展开，很有可能带着来自未来的信息。 但是看见洛心悦直接伸手去到漩涡里……或者说是伸到一个人的脑子里，还是让叶柯觉得不寒而栗。 他忍不住喊了一声：“当心！” 洛心悦的动作应该是很小心翼翼的，她踮起了脚，只是刚刚好把手指探进漩涡，稍稍摸索了一阵后，用两指夹出了一张卷起的纸条。 “这就是来自未来的消息？” 洛心悦点了点头，慢慢将纸条展开和叶柯一起看。 只见纸条上用比较粗的记号笔写着：“藏到树丛里，赶紧！！” 叶柯知道这是一个警示，立刻拉起洛心悦跑进了旁边的树丛，而漩涡也在这时像放完的焰火似的化成了青烟状的小光点，被风吹散了。 “这里还有一个出口，快来看看。” 几个男人的声音夹杂在急促的脚步声中传了过来。叶柯悄悄脱下扎眼的白西装，和洛心悦一起藏身在一处茂密的灌木后。 男人们的脚步声停下了，有人正在拨打着电话：“后门是从外面闩上的，不可能从这里跑出去。是的……是的……我们有照片。是的，我看到了，是有个侧脸很像，我们不会惊动其他学生的。好的，叶主任，我们这就回到前门去筛查。” 叶主任？难道是叶嘉良？看这个阵仗他们像是来悄悄抓人的。如果是要抓自己的话似乎说不通。只需要一个电话通知开会，自己就会乖乖跑到星岸去了。 所以……他们来筛查寻找的是洛心悦！因为有同学无意间拍到洛心悦的侧脸发到网上，被叶嘉良的人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他马上就派人过来抓她。 就为了证明洛心悦已经基本康复可以重新回到漩涡系统，叶嘉良是不是疯了？ 那些人跑着离开了。 在他们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后，叶柯拉着惊魂未定的洛心悦走出树丛，从申城大学的西门绕了一条很远的路走回家去。在路上他还给何田田和虎视眈眈发了消息，先描述了一下那些男人的样子，再补充到：“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他们关于洛心悦的事，原因我以后再慢慢跟你们解释。” 也是在这一路上，洛心悦一直紧紧抓着叶柯的手，在十一月微凉的晚上生生抓了一手的汗出来。 跑回到家，叶柯第一次重重地把门关上，喘着气走上二楼。 洛心悦也终于找回安全感的样子，坐到了桌子边。 “让我再看看那张纸条吧。” 洛心悦把纸条轻轻放在桌上，叶柯走过来和她一起看着。纸条上的字说不出是谁的笔迹，看上去并不像是洛心悦所写的。 “洛心悦，你觉得这个漩涡到底是谁展开的呢？” 洛心悦看着他的眼睛没有说话。 也许……是这个问题有歧义吧。叶嘉良用连上一串克隆大脑的洛心悦打开了漩涡，到底算是叶嘉良展开的，还是洛心悦展开的呢？ 叶柯轻轻握住洛心悦放在桌上的手：“我好像问错了，我应该问……你觉得漩涡那头会是谁的大脑。” 洛心悦依然看着他没有回答。 如果是洛心悦，是不是说明至少一年里洛心悦都会健健康康的？但是叶柯又想起之前那次视频会议里叶嘉良的话，第三漩涡开启人早已经选好。可如果第三人依然是洛心悦，那是没有道理的。 叶柯又想起漩涡的本质是人的回忆。今天在场的并没有别的人，除了洛心悦就是叶柯自己。难道说……自己有一天也会躺到漩涡系统上去？会有几百个克隆的小叶柯？而且自己连上漩涡系统，是不是说明那个时候洛心悦已经…… 叶柯深呼吸了几下，对洛心悦说道：“不管怎么说，今天漩涡展开是来帮助我们的。” 洛心悦这时才点起了头。 “叶嘉良是在找你的，对吗？” 又点了两下头。 “洛心悦，我知道你不想再回到漩涡系统上去。我也很想说你就藏在这里，我一定会用尽全力保护好你，当然我一定会这么做的。但是……” 洛心悦眼睛睁得很大，像是怕叶柯放弃她似的。 “但是，我觉得在星岸里，只有你爸爸可以和叶嘉良对抗一下。有没有可能，你联系一下你爸爸，再给叶嘉良一些压力？毕竟一直躲着不是长久之计。” 洛心悦点点头，拿手机打字道：“我会的，明天我就联系爸爸。” “那你这几天先别出门了，要买什么东西你就发消息给我。” 洛心悦打字回答道：“好，我这几天不出门。” 叶柯又继续想着可能被叶嘉良的人打听到洛心悦的途径：“叶嘉良的人居然可以这么快就赶过来，想想都挺可怕的。就算他们拿照片问，何田田和虎视眈眈也不会说的，其他同学都不认识你不会有问题。我等一下去找梅姐，告诉她你是从家里逃出来和我私奔的，让她千万别说见过你。” 洛心悦噗地一声笑了，是含着眼泪笑的。 “叶柯，开下门。” 那是何田田的声音，一边敲着门一边在喊。 叶柯下楼打开门，只见何田田带着周晓丹和另一个陌生女生站在门外。 叶柯领她们上了二楼。 “刚才好多一看就不是大学生的陌生人，他们在会场的出口一个个地对脸认人，真吓人。” 周晓丹打开手机找到一篇微博给叶柯看。这应该就是那几个男人说的侧脸照，洛心悦在进人会场时抱着红裙子站在从大门里透出的灯光前。照片有些模糊，但是从脸部轮廓依稀能看出是洛心悦。更重要的是那时候她应该正在转过脸找叶柯，甩动的头发中有一个反光的点……是那个金属片！ 周晓丹说道：“他们看我也穿着红裙子就拿照片向我打听，幸好叶柯你提前通知我不能说。我一看照片上的水印就知道了，是我们学校摄影社团拍的。” “我已经找到摄影社团的人了，张文虎已经赶过去确认还有没有洛心悦的照片，有就立刻删掉。”何田田补充道，“你看我还把小爱带过来了。” 小爱应该就是这个陌生的女同学，只见她和洛心悦也是一样娇小的身材，但是扎着一个长辫子。 “小爱是申大美术学院的化妆大神，我的中学同学，我请她来帮忙解决照片的事情。” “怎么解决？” 只见小爱坐到洛心悦旁边，把随身的包放到桌子上打开。那里面是镜子、卷发棒和各种化妆品、首饰。她解开自己的辫子，直接用剪刀剪成了与洛心悦相似的长度。 咔嚓一声头发掉落的时候，将叶柯和洛心悦都吓到和感动到。 小爱一边给自己的脸开始修饰一边说道：“小妹妹你坐着别动，我会把自己打扮得和你有点像，然后到楼下借门口的灯光拍一组和微博上的那一张成系列的照片，再让摄影社团用相同的账号放上网。” 何田田做了个胜利的手势：“这样那些人就会以为拍到的是只是一个长得有点像洛心悦的人。” “那……那个脑后的闪光点怎么办？” 小爱停下了手莫名地看着叶柯：“用手电筒去照发夹呀。难道小妹妹照片上那个不是发夹吗？” “应该是的吧……谢谢你们，真的太谢谢了。” 小爱继续忙碌着，何田田也在桌子上挑选着合适的发夹。这时候周晓丹问向叶柯和洛心悦：“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们了吧？” “什么？” “洛心悦一定是从家里逃出来和你私奔的吧？对不对？！” 叶柯和洛心悦面面相觑，还没有用这个理由请梅姐帮忙，自己的朋友们却都这样以为了。私奔……大家族派一群人来找，还真是狗血电视剧的情节。 62，秦妍来信 一大早上课的时候，何田田和叶柯他们坐在一起，偷偷拿出手机翻看着摄影社团的微博。可以看到摄影社团昨天晚上收获颇丰，发布了很多照片，也收获了大量的点赞和评论。叶柯他们几个跳舞的照片经过了张文虎的筛选，发上网的都已经裁切掉了洛心悦的部分。 何田田指着九张一组小爱的照片说：“你看，小爱这个特辑拍得好看吧。” 小爱的九张照片都拍得和那张洛心悦的照片颜色、风格一致，就好像十张照片是一起拍的一样。经过化妆与修饰后小爱的侧脸也与洛心悦如出一辙，但是转回正脸就会发现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真厉害，看的人绝不会再认为那是洛心悦了。” “是的呢。”何田田指着照片上的亮点，“你看这些用手电筒照着的发夹，连闪光都一样。” “小爱太厉害了，东亚四大邪术她一个人就掌握了两种。”周晓丹向着何田田直竖大拇指。 这话是叶柯完全听不懂的：“什么东亚邪术？” “宅男！”何田田和周晓丹简单点评了叶柯之后偷笑起来。 叶柯也无心关注这个，他看着这些照片，只希望真的可以瞒过叶嘉良。如果叶嘉良仍然不相信，将会很快怀疑到正在申城大学念书的自己身上。洛雄那边，还是需要洛心悦自己去说，他应该是可以给叶嘉良施加压力让他停止寻找洛心悦。还有陈孝可……叶柯想向陈孝可求助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开口。 “叶柯，我以前还真是小看你了。”张文虎突然来了句奇怪的话。 “怎么了？” “我想你怎么会连何田田大美女都拒绝，原来早就勾搭了豪门大小姐，骗人家离家出走和你私奔。” 这句话引来了叶柯和何田田两双白眼。 “我说过很多遍了，不是私奔。唉……你怎么就不信呢？” “等你哪天说出一个让我们能相信的理由，我就信你们不是私奔了。别老是什么和公司有关，和科学有关的。” 叶柯不再说什么了，他也不知道到底哪一天，才可以向所有人说出洛心悦真实的情况。与多维宇宙有关，与时空通道有关，与人类克隆有关，与人脑串联有关，这些东西要颠覆的绝不仅仅是身边这几个大学生的观念和思想，弄不好就是颠覆掉整个世界的秩序。 而且……昨天晚上漩涡又展开了。可不可以这样认为，星岸集团的漩涡实验一定会成功重启。那么，星岸是不是已经获取到来自未来的商业情报了呢？ 叶柯的手机这时候抖动了一下，那是方一明发来的讯息。 “下了课马上来浦东星岸，霍部长带着一个律师来我们。” 霍部长，带着一个律师，从杭州跑来上海找自己和方老师。到底会是什么事情？ 带着心中的疑问，叶柯一下课便跑回家和洛心悦简单交代一下，然后开着大红去了浦东星岸。 按照领到大红时候工作人员告知的停车位，叶柯将车停好，坐电梯上到方一明通知的楼层。 等在电梯口的工作人员带着叶柯来到一间会议室前，推开门，让叶柯走了进去。 这间会议室不大，会议桌两侧只能容纳十来个人。 霍弘文、方一明和一名律师已经并排坐在了会议桌的一边。 “霍老师，方老师。” 霍弘文点点头，对身旁的律师说：“这就是叶柯了。” 律师一脸严肃，看上去是为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而来。他伸手示意叶柯在他们的对面座位上坐下。 “你好叶柯，我是秦妍的律师，我姓许。” “你好，许律师。” “我这里有一封信，是秦妍女士委托我交给你的，你看一下。”许律师从包里取出一个信封来，起身推到叶柯面前。 看着对面满脸严肃的三个人，现场的气氛有点诡异。但是在看见信的内容之前，叶柯强忍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打开信封，里面的信居然是秦妍手写的，与上次借车给叶柯时纸条上一样的灵动字体跳进了叶柯眼中。 “亲爱的叶柯小弟弟：我又为你手写文字了。不得不说，在认识你之后我又真正找回了活着的感觉。开跑车的感觉真好，给自己放假的感觉真好，拿起笔写字的感觉也无比美好。” “但是我一直有一个预感，我不会有机会去到另一个平行宇宙，或者你新理论中的平行维度，去救我的吉栩。也许是我内心悲观，也许是我感受到了来自其它维度的波动暗示。” “如果有一个或者一串时空里的我，穿梭过去救下了吉栩，那么这些受到改变的时空将无法继续影响之后的时空，之后的无数个时空里的吉栩会继续死去吗？你的模型里没有对这个问题做过思考，到底是会产生巨大的波动、空泡，还是整个宇宙系统面临崩塌？” “被看穿的秘密将不再是秘密，被识破的时空真相将被打破。我和几个叶柯猜想研究论坛几个老师都觉得这种情况就像量子被观察至死一样，是有可能的。” “本身就深陷在情感这个唯心事物中的我，宁愿相信我们的宇宙会用他神秘的方法阻止我去到其它时空。” “如果真的发生这样的情况，我出事了，叶柯你就会看到这封信。也许我们的宇宙阻止我的方法会很可笑，吃饭噎着？喝水呛着？走楼梯摔着？总之，唯心的我，都相信那是一种冥冥中的力量，阻止了我去毁坏我们的宇宙。” “叶柯，我给自己定下了一个标准：如果我被这宇宙的力量阻止不能去救吉栩，那就将我的执念放下。意识转移、记忆复制的研究随缘吧，如果能成功的话，希望哪一天他们真的会成为一种治病救人的方法。至于叶柯猜想……我希望叶柯你也放下、随缘吧。你不是一个能无情地将自己的人生投到入科学研究中的人。聪敏又单纯的你，还是和你爱的人过好余生吧。” “人类本身很渺小，宇宙对于我们也已经足够大，不要再贪心地去探求什么真理了。叶柯，也许有一天，还会需要你来帮忙说服我舅舅，还有在科研上越来越执着的霍老师。” 叶柯的手有些抖，他捏住了信最后“爱你的秦妍”字样，向着办公桌的对面问道：“许律师，秦妍出什么事了？” “秦妍女士她……在广州出了车祸。” 车祸？叶柯想起秦妍曾经这样说过她为什么开的是大红：“经历过那么严重的车祸，我就不能怕死吗？” 才开回跑车，竟然就出车祸了。 “她是怎么出车祸的？” “那时候她刚刚回到广州，在机场取车时被一些记者围堵，她为了摆脱记者纠缠，车开得太快了。刚离开机场没多久，在变道时被一辆货车挤出了公路。” “那么……她现在？” 霍弘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还没醒。而且，医生说她很可能不会再醒来了。” 63，重启漩涡的计划 “霍老师……许律师……秦妍她变成植物人了吗？” 许律师点点头：“目前按照医生的说法，确实是这样的。” “她现在在哪里？” “目前还在广州，j先生已经安排了专车，明天就会转移到杭州的星岸医学中心去。” “那……那些记者是怎么回事？” 霍弘文回答道：“还是和近期星岸集团的克隆人风波有关。mell针对星岸的行动并没有结束，他们前两天开始重点炒作秦妍主持的意识与记忆转移研究论坛。” “研究论坛有什么好炒作的？” “这两项研究，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是用到克隆人身上的。正常人谁会要别人的意识和记忆呢？” 叶柯确实不知道怎样解答这个问题，秦妍从建立论坛之初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将自己的意识或记忆转移到小秦妍身上。至于她所说的未来用于治病救人，叶柯还没有明确的概念，不知道在哪些病症情况下会派上用处。 霍弘文继续说着：“秦妍是为了叶柯猜想研究的一些进展临时决定赶回广州的，据说有专家提出可以针对其中的悖论进行实验。结果她刚一下飞机就出了这个事。” “是哪天的事情？” “就在昨天上午。” “那mell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霍弘文摇摇头：“他们应该也害怕成为舆论谴责的焦点，从昨天起就突然消停了。” “其实秦妍约了我周末见面的，结果……今天才周二。而且她还没有去沙漠，也没有去滑雪……”叶柯皱着眉头，心里很不舒服。 许律师见大家都不好受，主动接过了话：“秦妍女士作为星岸集团的主要股东之一，其实一直留有遗嘱，只是现在还没到到公布遗嘱的时机。但是她给我这封信时说的原话是：在我发生意外时交给叶柯。所以叶先生，您拿到的是秦妍女士失去意识前最后留下的文字消息。j先生很想知道，您在看完之后是否愿意与他分享信中的内容。” 叶柯想着，信中有提到希望叶柯能够帮助说服j先生和霍弘文放下对于时空研究的执念。于是他点了点头，将信递回给了许律师。 “谢谢你叶先生，我这就拍照传送给j先生。”许律师拿着信先行离开了会议室。 霍弘文这时看了看方一明，又看了看叶柯，然后说道：“其实今天，我也是带着j先生委托的使命来找你们的。” 在两人茫然的眼神中他继续道：“j先生没有子女，秦妍的父母也早就离世，可以说j先生是将秦妍视作亲生女儿来看待的。不仅对她万般宠爱，还对她各种异想天开的研究项目给予支持。” 这些内容叶柯觉得他确实都能够感觉到，他点了点头。 “j先生最新的指示带着他强烈的个人情绪。作为他的首席科学顾问我非常不赞同，还仍然能够理解，也会全力去帮助他实现。方一明，叶柯，在了解星岸集团关于克隆和漩涡研究的极少数人当中，你们是和秦妍最后有过联系的两个人。” 叶柯看向方一明，他预感到霍弘文接下来要说的，决不会是一个平常人能够理解的要求。 “j先生希望，可以尽量重启漩涡。” 漩涡……叶柯已经开始回忆前一天晚上看见的漩涡，星岸重启漩涡居然这么快就提上日程了。 方一明问道：“漩涡用到的大脑，不是应该由叶主任和洛主任负责的吗？” “大家应该都知道，新生大脑的完全发育需要八到九个月。而且我们目前掌握的传送参数也只有吉栩计算得出的二十三年和一年这两种。所以……” 霍弘文明显有些难以启齿，但是方一明已经听明白了：“j先生希望下一个漩涡开启人是我或者是叶柯。” “没错。j先生希望一年后能够向正准备回国的秦妍告知她会在广州发生的事情，从而避免车祸发生。” 能够救秦妍当然是件好事，但是……这是不是意味着又会有一百个克隆出的婴儿要被牺牲掉？ 方一明疑问道：“可是我和叶柯都不在秦妍身边。” “j先生的意思是，在你们自己家里展开漩涡，然后你们与秦妍联系的时候就可以提醒她。” 叶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其实并不能改变我们的历史。” 霍弘文叹了一口气：“我和j先生解释过叶柯猜想中关于这一点的看法。” “那j先生……” “j先生心疼秦妍。他说，只要能救下之后那些宇宙中的秦妍，他无所谓花多少钱。方一明，叶柯，j先生打定主意要重启漩涡了。你们谁来，请尽早决定吧。” 霍弘文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会议室，留下叶柯和方一明两人。 方一明沉默一会后突然笑出声来。 “方老师？” “叶柯，很讽刺是不是？我们努力想要结束的东西，竟然现在要由我们两个来选择怎样继续下去。” 叶柯无言以对。 昨夜的漩涡，与洛心悦有着莫大的关系，叶柯无法告诉方一明。但是如果自己去展开漩涡，又应了关于一年后洛心悦已经不在的猜测。叶柯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什么都不敢说。 “叶柯，你先回去吧。不用急着答复霍部长，我也需要时间再想想。” 看着一蹶不振的方一明，叶柯能够感受到他对秦妍的感情。但是此刻，却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带着与他同样低落的心情，叶柯离开了会议室。坐电梯到停车场，取了车开回家去。 天色阴了下来，就和叶柯的心情一样。叶柯在越来越暗的天色里，越来越浓的乌云下疾驰着，只想快点回到家去，回到有洛心悦在的家里去。 但是，随着雷声轰鸣的，还有意外看见的场景。 就在知春花园门口，叶柯驶入小区的时候，一辆豪华轿车开了出来。 叶柯百分之百确认，这就是上次赵思源所乘坐离开的那辆车。而在半开着的后排车窗中露出的，是洛心悦正在抬头看天色的脸庞！ 洛心悦，你这是要不告而别吗？！ 64，不要离开我 “洛心悦！”叶柯放下车窗大声叫喊着，但是洛心悦乘坐的车已经在雷声的中开上了马路。 那是一种强烈的孤独感涌了上来，像是要被全世界抛弃一样。 叶柯一咬牙，倒车，掉头，向着洛心悦乘坐的那辆车追了上去。 赶了两个路段，转了个弯，叶柯终于追到了那辆车。猛踩油门超车后打方向、用力刹车，将洛心悦乘的车给拦停在马路上。 豪华轿车的司机摇下了车窗，但是没等他开口叶柯先下车跑向了那辆车的后门处。门锁着，拉了两下打不开；车窗膜很深，也看不见里面的人。 叶柯拍着车窗焦急地叫着：“洛心悦，你是不是在里面？洛心悦！” 正要说他什么的司机被人从后面拍了拍肩膀，终于没有开口。 一声很轻的车锁打开声音之后，后车门打开了，洛心悦正坐在里。叶柯差点忍不信发出喔哦的赞叹声，因为今天洛心悦的打扮成熟了很多。 没等叶柯完全看清楚，洛心悦伸手拉他也坐进了后排，然后扑在他身上，将他用力抱住。与此同时，司机轻轻地下了车关上门，只留下两人在车里。 “洛心悦，你怎么可以说都不说一声就走。你知不知这些天，这么多的事情，没有你陪着我要怎么去面对。” 叶柯一边说着一边想放下洛心悦的拥抱将她的新妆扮看清楚，但是洛心悦紧紧勾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洛心悦……”有的时候，动作越亲密，反而会越让人觉得害怕，“怎么了……是不得不走吗？” 洛心悦用力摇着头。 “那就不要走，不要离开我。如果是因为星岸的事情，我带你走，到任何地方去隐居都可以。” 洛心悦抖动了几下，应该是笑了，但是依然摇着头。 “那……如果是因为你爸爸的话，我去跟他说我要娶你吧。” 洛心悦又笑了几下，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叶柯能感觉到她拿出手机在打字，打了很久，也许除了回答自己还有什么消息要回。 终于，熟悉的语音阅读软件声音传了出来：“叶柯，我不走，我绝不会不告而别的。” “那你这是要去哪里？” 又是长时间的打字，然后声音传来：“明天一早秦妍就到了，我爸爸想带我一起去看看她。你也想看看她的，是不是？” “是的……我今天才刚刚知道她出事了。霍老师说她明天会被送到星岸医学中心去，我本来就想着晚上问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她。” 洛心悦平复了一下呼吸，打字道：“叶柯，你听我说，别回去了。你直接开车去杭州，我给你安排好酒店，马上发给你地址。明天看完秦妍后我们再一起回来。” “好，那你直接坐我的车去吧……” 摇了摇头：“我要先去见一下我爸爸。你自己开车去，我们很快就能见到的。” “好吧。让我再看看你，你好像今天特别漂亮。” 叶柯终于离开了洛心悦的拥抱，但是眼睛却又被她用左手给遮住，看不清她的脸和表情。 洛心悦打字道：“我新学的妆，还没化完。你乖，快点加满油开车赶路，我们大约七点多还能在杭州一起吃饭，到时候让你看个够。” 叶柯不再坚持，转身下了车。洛心悦的左手从他的脸滑到肩，再到背，再到衣角。那清晰的触觉让叶柯明白，即使只是短暂的分开，她也是舍不得的。 洛心悦的车先开走了，很快叶柯收到了她发来的杭州酒店定位。于是在加满油后趁着雨还没下大，叶柯驾驶大红开向了杭州。 一路上有很多事情可以想，洛心悦的新妆扮，爸爸妈妈现在在做什么，秦妍躺在车上赶往杭州的样子，方一明会不会克隆自己救秦妍，这次过去会不会见到洛雄和赵思源。原来，自己的大脑已经忙成了这样。按照星岸的研究方向，难道以后可以用克隆的大脑来分担思考吗？ 两个半小时之后，车停到了hz市区外围的一间豪华酒店。 看着这间酒店的奢华造型，叶柯猛然想起，以洛雄在星岸的地位，洛心悦怎么会没钱呢。回想最初时两人分摊着买厨具和餐具、去七浦路的批发市场淘衣服，叶柯现都觉得想笑。大概，这一点点积累的，才算是真正的生活与情感吧。 停好了车，叶柯照着洛心悦信息中说明，来到前台办理入房，原来她已经订好了两间豪华间。 因为没有带任何行李，叶柯进了房间就直接趴倒在床上。这几天确实太过忙碌，这柔软的床垫立刻吸住了叶柯的整个身心，让他很快睡着了。 把叶柯叫醒的，是越来越急的门铃声。 “来了来了。” 叶柯揉着眼睛，才刚打开门，洛心悦就跳进来扑到他身上，让他趔趄了好几步才稳住。 “洛心悦……洛心悦！”刚想咆哮的叶柯突然意识到这个动作有多亲密，于是他也紧紧抱住了洛心悦说道，“我现在相信了，你不会走的。” 洛心悦点着头，又抱了一阵才跳下来。 这时叶柯才终于看清楚了，今天洛心悦穿的是工作后的人才会穿的时尚品牌，配合更成熟的妆容，这才显得和平时不太一样。而且在豪华轿车上的时候，可能因为司机在车里，洛心悦的坐姿、动作让她显得更加成熟。刚才那一跳一抱，才是叶柯最熟悉的洛心悦。 洛心悦拉着叶柯到房内的书桌两边坐下，用书桌上的纸笔写道：“我见过爸爸了，明天一早我会和他一起去接秦妍入院。你睡到十点，然后一个人去看她，我们回到这里再见面。” 叶柯早已经习惯了洛心悦不能被别人见到的苦衷，心想着现在自己反过来也不能被别人知道和洛心悦有关联是同样的道理：“恩，我明白的，你放心去吧。” “其实我在想，如果能够带小秦妍和小吉栩来看她的话该有多好。” “是呀。”叶柯叹了口气，回想着秦妍穿着特别幼稚的衣服与他们玩闹的样子，“但是对星岸医学中心的人要怎么说，对小秦妍小吉栩的爸爸妈妈要怎么说。太难了……我们所希望的美好画面太难实现了。” 65，冰越方案，洛雄方案 一觉醒来的叶柯看了看时间，离十点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他心想着：“住在隔壁的洛心悦应该一早就和洛雄去接秦妍的车了吧。” 他所住的房间非常豪华，没有带任何行李的叶柯除了床和卫生间就没有机会用到房间里的任何设施，显得有些浪费。 “可真够奢侈的呀。”最后扫视了一下房间后，叶柯出门下楼去用早餐。 豪华酒店的自助早餐也是非常丰盛的，和两人一个月来吃的豆浆、油条、小馄饨、面条是完全不同的风格。 叶柯吃着早餐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如果我和洛心悦在一起的话，我算不算是嫁入豪门了？” 没等他自得其乐多久，洛心悦就发来了消息：“九点三十分有辆车来接你。把大红停在酒店里，秦妍开过的车太扎眼了。” “好的，我知道了。”叶柯飞快地作了回复。确实，开着秦妍的座驾去看秦妍，会把认识这辆车的人都吓一跳。万一被j先生看到，那会更加尴尬。 叶柯算着时间，在九点二十五吃完早饭走到酒店大门口。从昨天下午就下起的雨依然没有停，只见一辆白色轿车带着满身的雨水停到了叶柯面前。 “是叶柯吗？”司机摇下车窗向叶柯招了招手。 叶柯点点头，拉开门坐上了副驾驶座。 “我们是不是见过？”叶柯觉得司机很眼熟的样子。 “是的……叶先生，在你家门口见过，我还向你问了路。” 原来他是那天赵思源带去的人之一，还在家门口拦过自己。 “不好意思叶先生，当时不认识你，只能把你挡在外面了。” 叶柯嘴上说着没关系，但心里仍然记得那一天种种的不能通融。洛心悦说他们是洛雄派来的，洛雄……未来岳父？给叶柯的感觉却是越来越冰冷。 今天这名司机的态度算是好转了许多，他仔细地向叶柯交代着看望秦妍时的注意事项。 “叶先生，因为秦女士身份特殊，星岸领导层都想着要来看望一下。j先生已经下令近一个月都不接受任何探访。” “那我们今天？” “你放心，洛小姐和赵院长打过招呼了。赵院长知道你和秦女士的关系，特地安排了你看望她。只是……得麻烦叶先生隔着窗看了。” 叶柯点点头：“好的，我理解的。” 司机将车停进了星岸医学中心的停车场，然后带着叶柯从楼梯向上走了好几层。在低调地穿过一段走廊后，他为叶柯打开了一扇小门。 “叶先生你进去吧，别出声。我就在门口等着。” 叶柯点点头，推门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很小的暗室，大约可以容下五六个人坐着。从暗室里可以看到隔壁的病房，叶柯猜想这面墙从隔壁看来应该是覆盖大半墙面的镜子。 秦妍正静静地躺在病房里，接着氧气和各种设备。总是把自己妆扮得美艳动人的秦妍，终于被叶柯看了褪去脂粉后的样子。 叶柯打心底里觉得不化妆的秦妍一样好看，甚至更多了些亲切感。但是……植物人……在未来不知道还要昏迷多长的日子里，她能将这份好看保留多长时间，她会一天天地变得干枯吗？ 叶柯觉得秦妍居然不知不觉已经成了对自己很重要的朋友。作为独生子女的自己，甚至有些憧憬拥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姐姐。不仅仅是因为走在身边有面子，更因为这多出的一个人所能带来的不同生活碰撞。 这时病房的门打开了，叶柯惊诧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一头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 一名一头白发但是精神饱满的医生推着坐轮椅的j先生进来。j先生将轮椅停在秦妍身边，静静地看了她好几分钟。 “赵院长。”在叶柯正想轻轻退出房间时j先生突然叫了一下那名医生。原来他就是赵思源的父亲，星岸医生中心的院长赵权。 “j先生您说。” “你昨天说的后续方案，是什么样子的？” 叶柯有些激动，是有唤醒秦妍的方法了吗？ “秦妍的脑部有明显的损伤，广州会诊的结论是比较悲观的。” “没关系，你直说吧。” “昨天科研部的纪捷来找过我。其实您早就知道，星岸科研部的那些研究我是不想参与的，但是您对秦妍的感情我能理解。所以我向纪捷了解了他们在意识和记忆转移上的研究进展。” j先生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据说现在只有一个澳洲团队有比较可靠的证据证明在老鼠身上成功实现了记忆复制。他们最快展开人体实验的计划，也要到四五年后了。” j先生的肢体语言看上去有些沮丧：“不能更快了？” “真的不能了，这已经是在星岸全力资助情况下的预期。所以……您是时候选择一下冰越方案或者洛主任方案作为过度了。” 冰越……爸爸妈妈工作的公司？ “赵院长你的建议呢？” 赵权走到秦妍的床头，看着她如同安详入睡的模样说道：“据说冰越这次在美国找到了更先进的人体冷冻方案，但是冷冻和解冻到底对大脑有多少损伤我们并没有成功案例可以分析。至于洛主任的那套设备，它可以全自动地为秦妍进行各种模拟运动，据说有克隆体在上面睡了十几年身体机能一点都没有衰退。但是秦妍受过这么重的伤，她不一定能对身体的不适做出反应，一旦有什么疾病，很容易误诊出事。” j先生似乎有些不悦：“赵院长，我既然问你了，你就以专业的角度给出建议吧。” 赵院长的脸色也并不好看，似乎之后要说的是他极不情愿说出口的：“j先生，这不能说是我的建议，应该说是叶主任和洛主任的建议。先找志愿者……这有点难，或者已经可以正常表达的克隆人，去进行冷冻和解冻实验，仔细分析对人脑会有多少损伤。如果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就让秦妍冷冻。在实验成功前，秦妍先去洛主任的设备上保持身体机能。” “实验……有适合的克隆体吗？” “纪捷说，叶主任似乎一口咬定曾有克隆体逃脱过。他已经在寻找了……这件事情很残忍，除非他真的把克隆体送来，不然我不会作任何评论。” 叶柯倒吸了一口冷气。小秦妍……小吉栩……不就是逃脱的克隆体吗？要是自己这次带他们来看望秦妍的话，就真的害了这两个孩子。而且这也一定不是秦妍所希望发生的。 “就这么办吧，我会让各部门全力支持的。如果两个月里叶嘉良找不到他所说的克隆体，那就花钱找志愿者，总有穷人会愿意的。” 为秦妍难过的心情，为j先生和秦妍如同父女般感情而产生的感动，在这时像被投进了冰越集团的设备一样冷冻了起来。 星岸，终究又一次冷冷地刺激了叶柯。 66，提线木偶 看着玻璃墙另一头j先生和赵院长离开了病房。叶柯从口袋中掏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洛心悦。 “刚才正好碰见j先生和赵院长在谈秦妍后续的治疗。他们说起你爸爸有一套系统可以保持身体机能，那是什么样子的设备？” 过是好几分钟洛心悦才发来了回复：“其实我也想让你看一看的，去开开眼界吧。我已经联系好了，刚才接你的司机billy会带你过去。” 叶柯打开门，正好司机billy接完了电话。 “叶先生，我们走吧。” 司机带着叶柯从不容易引人注意的路线穿行到星岸医学中心后方的疗养中心。在一外绿荫环绕的独立小楼门前停下了脚步。 “我只能带到这里了。有专业的医生在里面，他会带着你参观的。” 叶柯觉得，不论在星岸集团再看到任何不可思议的东西，应该都不会让他觉得奇怪了。 走进疗养区的这间小楼，一名身材有些圆润的男医生已经等着叶柯。他领着叶柯进入到一间充满科幻感觉的房间里。 有一部长宽高都是两米多的奇怪的机器立在房间中间。周围还有很多监控和辅助设施。 “就是在这里面进行模拟运动？” “是的，我给您示范一下。” 这名医生在控制台的电脑上进行了一些操作。只见那台机器慢慢地打开了，露出了里面类似躺椅的一个结构，一个假人模型正躺在上面。 “现在是休息状态。我给您看一下运动状态。” 在医生的操作下，这套设备里的部件动了起来，支撑着里面的假人做起了站立、慢走、跑步、下蹲等动作。 叶柯有些好奇：“这种由机器支撑着的动作能起到锻炼效果？” 那名医生微笑着继续展示起其它的动作：“这套设备的研发目标是保持身体机能，它可以让……病人，在设备的帮助下每天完成全身肌肉的必要运动量。通过精密控制下各处肌肉组织的拉伸、收缩、承压，可以完成适量的肌肉微结构破坏，并在营养摄入以及适当休息的配合下完成增肌。你看到的这些动作，都是经过编排的，能有效完成足够的肌肉锻炼量。” “只锻炼肌肉？” “锻炼肌肉是一个表像，它会带动病人全身系统处于正确的运转状态。” 叶柯想了想，确实如此。 “用于昏迷病人的时候，连吃喝拉撒都能解决吗？” “您问得非常好。拉和撒其实更好解决，现在的监控手段很容易捕捉到便意和尿意，然后帮助病人调整姿势，结合对相应肌肉的刺激就能完成。”医生按了几下按钮，让假人坐出了蹲厕所的动作。 “吃和喝更难？” “难多了。”医生一边在自己的口脖处比划着，一边继续介绍，“如果我们希望病人以后还能够脱离系统正常生活，就需要为他模拟真实的吃喝动作。喝还好，涉及的肌肉动作少。吃、咀嚼，还要配合舌头动作。说实话这套系统唯一不能解决的就是吃。” “还不能解决么？” “应该这么说，喂食是能实现的，但如果是从出生起就在这套设备上长大的人，除非以后花很长时间去训练，或者被复制了关于吃的记忆，不然是无法吃下非流质食物的。” 叶柯皱了皱眉。从出生起就在设备上长大……终于还是说到了克隆人：“我看这个假人差不多有一米五六吧，从出生起……设备能支持？” “能的。从新生儿到身体两米三体重两百公斤以内，都能支持。” 看着这套奇特的设备，叶柯想着他最早的设计用途：“我想到了一个著名的科学家……” “我知道您说的是谁。我也曾听洛主任说过，这套设备在开发的时候确实是想着如果再有像那位科学家一样的情况，可以帮助他生活得更好一点。” “是啊，哪怕身残，但是全身肌肉不萎缩，整个人会精神很多。” “是健康很多。”医生纠正着叶柯的说法，“从肌肉到心肺系统，整个人都健康很多。” 叶柯点点头。既然有克隆体在上面存活了十几年，那么秦妍在这套设备上一定也能非常好地保持身体机能，等待醒来的一天。毕竟她还只有二十七岁，只要身体机能不退化，随着医学的进步，真的有很大希望等到醒来的那一天。 “目前这还是唯一的一台原型机，但是星岸已经准备推向市场。除了医疗，它还有很多别的用途。” “别的用途？” “是的，能用来学习。”医生又作了一些操作，只见那个假人开始跳起舞来，“只要躺着，就能学习足球动作，就能学习各种舞蹈，并形成肌肉记忆。” 这确实是一种造福人类的设计，却让叶柯感觉到不适。优美的舞蹈动作，不论配上的是假人空白的脸，还是美丽但是昏迷着没有表情的秦妍的脸，都只会让叶柯想起一个东西：提线木偶。 似乎之前都是枯燥的工作，现在才是个人兴趣时间。那名医生兴致勃勃地向叶柯展示着一个个不同的高难度舞蹈动作。 叶柯开始觉得有些恐怖和恶心。他摆摆手表示已经看够了，便向外走去，背后这时传来那医生疑惑地轻语：“这才刚介绍到有趣的功能……” 如果是自己……或者是秦妍，因为病情躺在这套设备上。碰上这名医生负责照顾，天天像个提线木偶一样为他的个人兴趣而表演着跳舞、体操…… 在走出这栋小楼的一刹那，他终于忍不住难受，扶着墙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一次次以为自己能见怪不怪，又一次次深受刺激，叶柯在心里嘲笑起自己：“原来我到底还是一个感性的理科生。可为什么大学专业要分文科理工科，不是分为感科和理科呢，这样我就不会选错了。” 司机见到叶柯不适的样子，赶紧过来帮他拍着背：“是里面的空气不好吗？” 叶柯平复后缓缓站直了身体说道：“何止是空气不好……” 67，西湖畔，白堤上 叶柯这时候只想着快点离开星岸医学中心，他让司机带他坐车返回酒店。 在车上，叶柯给洛心悦发了一条信息：“我从星岸医学中心出来了，等一会我们就回去吧。” 洛心悦的回复很快传来：“我想去看看西湖，你能带我去吗？” “今天下雨哦。” “我想去，你愿意陪我吗？” 不知道为什么，叶柯此时特别喜欢她的这种坚持：“好！我带你去。” 回到酒店后，叶柯直奔房间所在的楼层。 按动洛心悦所住那一间房间的门铃后，来开门的竟然是一个穿白大褂身材高大的医生。而医生摘下口罩后更是惊到了叶柯。 “赵……赵医生，怎么是你？” 赵思源点了点头：“洛心悦早上觉得不舒服，我和几个同事过来一起看一下，你稍等。” 说完他便重新戴上口罩并关上了房门，将心急如焚的叶柯独自留在门外。 洛心悦的病情……又加重了吗？她带了tert的药没有。她为什么就在刚才还说要去西湖？一个个问题排着队涌上来，让叶柯着急到双手都有些颤抖。 在大约十分钟后，门重新打开了。叶柯看到房间里的洛心悦尽管脸色苍白，呼吸急促，但是她已经穿好了衣服，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除了赵思源，还有七八个穿白大褂戴口罩的男女医生站在一边。叶柯没顾得上和他们打招呼，就冲到洛心悦面的抓住了她的双手：“你没事吧？” 洛心悦呼吸依然有些急，但是她努力笑着摇了摇头。 “tert的药你带了吗？” 洛心悦点点头。 “叶柯。”赵思源再次摘下了口罩，对他说道，“她已经用过药了，但是……” 洛心悦拉住赵思源的手示意他别说下去，又用手语比划着表示想由自己来告诉叶柯。 赵思源叹了一口气不再说什么。洛心悦则扶着叶柯，指了指门口。 “那我们走吧。”叶柯当着这些医生的面，直接抱起了洛心悦，并向赵思源告别，“谢谢你，赵医生，我们先走了。” 赵思源似乎想起了什么：“你的车是上海牌照，不方便。我现在打电话给billy，他会开车带你们去西湖的。” 叶柯给了他一个感激的微笑，抱着洛心悦走出房间。在门口侧身时，他似乎看见有医生在悄悄的抹眼泪。 坐电梯下了楼，在酒店门口叶柯和洛心悦坐上了那辆白色车的后排。司机没有说什么，直接向着西湖的方向开了出去。 雨天的西湖比起平日里人少了很多。司机将车停在了白堤一头的停车场里，然后下车抽烟去了。 洛心悦的呼吸也终于平缓了下来。她软软地靠在叶柯身上，看着窗外的雨景。 只是这个时候叶柯并没有心情来观赏风景。 “洛心悦……是器官衰竭开始了吗？” 洛心悦虚弱地点点头。 “呼吸困难？……疼不疼？” 洛心悦拿出手机一边微笑着一边打字给叶柯看：“别担心，衰竭是一个很漫长的过程呢。” 叶柯一点都不觉得好笑，他把洛心悦更紧地抱在了怀里。 洛心悦又打了字，戳了戳叶柯要他看：“我爸爸的那套设备，你看见了？有什么感觉？” “那是一套很厉害的东西，就是有点可怕。” “哪里可怕？” “把没有知觉的人像提线木偶一样摆弄……即使是为了治疗？复健？画面还是让我觉得有点恐怖。” 洛心悦轻轻叹了一声气，继续打字：“任何与人有关的科研，在被大众接受之前都是看起来很恐怖的。解剖、输血、移植、试药，你说对不对？” 叶柯看着窗外零星的行人说道：“洛心悦你说得没错。但是星岸在杭州做的研究，应该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能接受的程度。从维度跨越、时空传送，到人类克隆、寿命控制、大脑连接。还有那个从一出生就做了十几年提线木偶的克隆体……你看外面这些人，他们在雨里悠闲地散着步，却对就在身边的这些科研项目一无所知。” 今天明明是沉重的话题，洛心悦却好像打定了主意，就是要笑着交流：“叶柯，你是开玩始心疼那些克隆体了吗？” “自从那次带你去见小秦妍小吉栩之后，我就懂得心疼他们了。他们明明就是人……甚至不应该用克隆体去称呼。” 这时候雨完全停了，天色也明显亮了起来。 “洛心悦，想近些看西湖吗？” 点点头。 “那我背着你去走一下白堤。”叶柯先下了车，告诉司机说，“麻烦您到白堤的那头等我们吧，我背她走过去。” “白堤很长的……”司机有些惊诧。 “没关系，我一定能走完。” 叶柯打开洛心悦那边的车门，转身蹲下，将她背了起来：“洛心悦，把手机拿好了，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想说什么就打字给我看。” 起身，沿着白堤，叶柯走了起来。那是一条长长的，笔直的路，叶柯尽量用轻柔的脚步走着，让洛心悦可以舒适地观赏两边的西湖美景。 说起来洛心悦才是在杭州上大学，比叶柯对这里要熟悉得多。所有叶柯并不需要做什么介绍，只要让脚步慢一些，稳一些。 秋天的西湖，用五彩斑斓的颜色目送着这一对年轻人行走在白堤上。不时有一两片树叶捎来问候，也不时有一两滴残雨带来叨扰。远处的车声，近处的风声，和成了一种悠扬的音乐，就这样一直陪伴叶柯向前走着。 “洛心悦。”叶柯轻轻停下了脚步，“我们结婚吧。” 背上的洛心悦似乎把他抱得更紧了。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这一下洛心悦有些着急了，她努力地发出了一些哼声，拿手机在叶柯眼前打字给他看：“还不行，你还没完全了解我所经历过的。” “太难了。不能向人说出你和我在一起，而且星岸的科研项目我也都已经了解了，剩下的真的只能靠猜了么？” 洛心悦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抱着他的脖子。 “叮”的一声传来，那是洛心悦手机收到的消息。因为正好就在叶柯眼前，他瞄到了信息的内容：“洛：亲他吧。” 洛？这里姓洛的只有洛心悦的爸爸洛雄，他难道正在附近看着？ 于是趁着洛心悦看信息，叶柯向四周张望着。近处没有像洛雄的人，远处的树又太多，看不清……但是，这是一个好消息，不是么？ 洛心悦拍了拍叶柯，从他身上下来，然后转到他面前抬头看着他的双眼。 “洛心悦，我一定会把你希望我知道的东西都查清楚、猜清楚的。” 洛心悦微笑着眨了几下眼，慢慢踮起了脚尖。这一次，她的目标不再是脸颊，她直接吻向了叶柯的唇。 叶柯的初吻。 68，关于洛心悦的猜测 回到上海的家中，回到和洛心悦两个人的生活中，叶柯感觉这好像才是正常的生活状态。 一大早起床后，叶柯用不吵醒洛心悦的轻手轻脚方式为她准备好早饭，又把家里收拾了一下，这才出门上学去。 在他走进校门时，洛心悦也一如既往地发来了两页手语书的照片。 “放心吧，我一定学会。” 这样的生活真好。 学习终于也正常了，在早晨八点回到课堂上起了电动力学的课。 老师在黑板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二次积分，身旁的张文虎在呼呼而睡，叶柯心里却是在回味昨天的亲吻，还有洛雄发给洛心悦的信息。 真没想到洛雄还有这样可爱的一面，他算是接受自己作为未来女婿了吗？ 趁着身边最可能偷看的人正在熟睡，叶柯用笔记本的一个空白页列起了洛心悦不能说的秘密的各种可能性。 不如，就从最天马行空的开始猜测吧。 叶柯在笔记本上写下了第一行字：“洛心悦是克隆人。” 写完他自己就偷笑了一下。克隆人怎么会有和自己年少时的记忆呢？那些只属于自己和洛心悦的记记忆，关于两个爸爸，关于曾经在科技节上得奖。还有克隆人怎么会有表哥、爸爸、小赵哥哥？ 叶柯又写了第二行字：“洛心悦是从其它平行时空通过漩涡来的。” 这个猜测很有意思，洛心悦也确实帮助自己完成了叶柯猜想。如果说她就是从漩涡而来，对漩涡原理有深刻的认识，那似乎也很有道理。而且所有的洛心悦都去了另一个时空，这里就没有了原来的洛心悦，她可以继承原来洛心悦的所有亲戚朋友关系。但是打开漩涡时其他参与的科研人员，他们也都会知道这件事，他们又是哪些人呢？ 叶柯在这行字的后面补了一个括号：“（为了救妈妈而穿越漩涡）。” 可是……洛心悦妈妈已经离开三四年了。洛心悦穿越而来，没有带来新的医疗手段，并没有能够救下妈妈？那又何必穿越呢？而且回到过去的人，都应该比真实的自己更老一些……洛心悦却长得那么小，所以这一条是没有可能的。 接着叶柯划了一条分割线，开始考虑一些没那么科幻的情况，他写道：“为什么洛心悦要离开原来的生活圈子。失忆了？社交能力丧失了？” 叶柯想像着洛心悦在漩涡系统上受的伤。难道不止是外伤，也不止是接触到高家水，还有心理上的创伤？这次受伤让她无法再和死党唐笑笑、小赵哥哥，甚至是父亲洛雄好好相处了？这次受伤让她满脑子只剩下叶柯这个名字，只想来找自己？ 想到这里，叶柯笑着在这行字后面打了个一个五角星。 “严肃一点，不能再乱假设、乱否定了。” 在轻声自言自语后，叶柯继续写道：“还有星岸内部的原因！” 洛心悦会不会是星岸集团几股势力内斗的牺牲品，有人故意用高家水伤害了洛心悦？是纯粹的破坏行为，还是为了针对洛雄，或者是为了阻止漩涡、克隆人、大脑连接的实验？可是洛心悦为什么对星岸一点都看不出怨恨，甚至还鼓励自己到星岸去工作呢？ 在一阵犹豫之后，叶柯又另起一行，写下了一句：“那个神秘人到底是谁？” 那个和赵思源一起来看望洛心悦的人，没有让自己看到脸的人，据说是赵思源女朋友的人。她，或者他，到底是谁？ 叶柯始终觉得，那一天赵思源是特意不让自己看见那个人的。所以，那一定是一个叶柯认得的人。可能真是一个明星，但叶柯更愿意相信那是一个身边圈子里熟悉的人。 张文虎这时候伸了个懒腰，就要醒过来了。 叶柯赶紧合上笔记本，问他道：“你终于睡够了？” 张文虎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头发，让自己清醒一下：“你这两个星期真逍遥，到处跑到处玩，人都见不到几次。我可是天天上课无聊死了。” “不是吧。我忙的事情都是和工作有关的，你打瞌睡是因为通宵在玩游戏。” “唉。”张文虎叹了一声气，又软软地趴回到课桌上：“叶柯有了洛心悦，连游戏都不玩了。” 坐在张文虎另一边的周晓丹摸了摸他的头：“那为什么你有了我还是天天打游戏呢？” 叶柯看着这搞笑的一对，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们说，我想求婚，又不知道她的指围该怎么办？” 张文虎和周晓丹都惊到张大了嘴巴。 “你们没有什么建议吗？” 周晓丹：“我觉得……指围不重要。先买个便宜的求婚用，成功了再带洛心悦去买适合她指围的钻戒。” 没等叶柯评价这个建议，张文虎就摇着头打断了他们：“我想说的是……叶柯，你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 叶柯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句话太叫人泄气了。 “但是，精神上我们是支持你的。婚先求着，等年龄到了再结。”张文虎看出了叶柯的失望，赶紧安慰他。 “其实也没那么快，我只是先想想，先计划着。” “就是嘛，下周何田田就要走了。你不会想在她还没走的时候就结婚吧？那也太伤人了。” “下周何田田就走了？” 叶柯觉得自己确实是忙得连日子都记不清了。还是……先找机会把礼物送给何田田吧。 终于等到下课时间，担心着洛心悦身体状况的叶柯快步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在申城大学的北门外，有一辆大号的运动型汽车停着。靠在车门上向叶柯招手的，竟然是有几周没见到的luka。 “叶柯！” “luka！你怎么会在这里？是星岸集团有事情找我？” “不是星岸找你。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想和你聊聊。” luka笑着打开了后排车门。叶柯看见有一个和叶嘉良、陈孝可差不多年龄的男人正坐在里面。 “你好啊，叶柯。” “你是……”叶柯想起来了，这是他在浦东星岸的墙上看到过很多次照片的那个人，“你是程可！” 69，三次漩涡？ “没错，是我。”程可微笑着摊手指向身边的座位，邀请叶柯上车。 这个传说中人物的来访确实让叶柯非常意外。但是转念一想，没准这是个揭开星岸更多秘密的好机会呢？ 于是叶柯坐上车，并与程可握了握手。 这时候他终于可以看清楚程可的样子。他有着和善的笑容和一种洒脱的气质，他与叶嘉良最大的区别就在于那份收敛，他不会让人觉得有攻击性。 “说起来，我还算是你的学长。我比你大三届还是四届？” “应该是三届吧……你考大学的时候我升高中。” 程可点着头笑道：“余孝义也教过我英语，方一明还向我打听过星岸的头脑风暴。关于中学母校，我们真的可以聊上好几天。” “不止我们的中学，就算是星岸集团，我也可以向你打听一整天。” “星岸……还是不用问我了。”程可的表情，看上去似乎是将星岸视作了一处不愿提及的伤心地，“那里对我来说并没有什么值得回忆的。真要说星岸里现在还有什么是吸引我的，那一定是叶柯猜想。” 叶柯猜想？叶柯不好意思地笑了。 程可这时向车外喊了一下：“luka，把车开起来吧。别停在这里，我问叶柯一些重要的事。” luka坐到驾驶座上，将车开了起来。 “我看了你的叶柯猜想，两个版本都看了，非常棒。我尤其喜欢你升级后的同一宇宙里平行时间的模型。” “这个……过奖了。” “所以，你对漩涡已经有很深的认识了？” “算是有一些了解吧……” 程可渐渐严肃了起来，看上去是要开始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叶柯，你前几天是不是在这里亲眼看见过漩涡了？” “这里的漩涡……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父母用了很多年的时间去研究漩涡，甚至还为了近距离接触它而失去生命。” “对不起……” “没关系，叶柯。我想说的是，他们留给了我一个预报漩涡的方法，我知道漩涡会在什么时间什么地点展开。然后我向luka打听了一下，他告诉我你读书和居住都在这附近，所有我猜测这三次漩涡与你有关。” “三次？”叶柯瞪大了眼睛。自己明明只看见过一次漩涡，程可为什么说有三次，他是在试探自己吗？ “你……难道只看见了其中的一两次？”程可似乎查觉到叶柯的警惕，于是他详细说道：“第一次是上周二，另外两次是本周一和周二。本周一的漩涡在申城大学校园里，另外两次在北面的知春花园。” 既然程可能够如此清楚地说出漩涡展开的详情，叶柯觉得也不用再遮掩：“我确实见到了在申城大学里展开的那一次漩涡。” “周一晚上，九点四十二分。距离地面不到两米。” 这么精确的数字？！叶柯并不能确定当时的准确时间，但是以洛心悦能够伸手够到的高度，两米不到，应该没有错。 “程可，既然你能这么精确地预报漩涡，那你来找我是为了求证什么呢？” 程可看了看车窗外，这时luka正在绕着申城大学行驶。他沉默了一小会后缓缓说道：“从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注定了这一生会与漩涡绑在一起。我见到有人为他献出了生命，见到有人为它违法犯罪，更见到星岸集团为了它不断地在开展人类克隆和人脑连接实验。对于漩涡的展开条件，我应该算是烂熟于心了。但是叶柯，这么短的时间里在同一个地方展开三次漩涡，这太不寻常了，我想要弄清楚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不寻常的？” “根据我的推断，往越久远的过去展开的漩涡，它们之间的间隔越久，不然对大脑的损伤会非常巨大。而这三个漩涡在时间和空间上这么密集，说明是从很近的时间打开的。” “那……到底有多近？” “就在这几天。尤其是上周二的那次漩涡，应该是在前几天启动的。你不知道是谁在什么地方启动的吗？” “我以为是我……在以后的某个时间启动的。”叶柯还是忍住没有说出洛心悦的名字。 程可一直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如果是前几天启动的话，那一定不是我。” 程可点点头，从扶手箱里取出纸笔写了个号码交给叶柯：“我看得出来，你藏了很多心事。我能理解你，我们都有愿意用生命去保护的东西。如果什么时候你需要帮助了，可以随时联系我。虽然我平时不在上海，但在这里还是有我不少朋友的。” “好的，谢谢你。”叶柯接过纸条小心的收好。 “叶柯，那么密集地启动漩涡，对大脑……还有身体的伤害是很大的。如果你知道是谁开启的话，记得提醒他。” 叶柯点了点头。 转过一个弯后，luka将车停在了知春花园门口。 叶柯打开车门，但是在跨出去之前，他问向程可：“那个……传送回去的婴儿，后来怎么样了？” luka扑嗤一声笑了。 程可也笑了：“看来对于星岸和漩涡，你不知道的事情还真的很多。” 怎么和洛心悦说自己还有不知道的事情听上去这么像呢。 叶柯没有再追问。他下车与程可和luka道了别，继续走回家去。 前几天就已经有人启动了漩涡，但不是自己。洛心悦……启动漩涡的是洛心悦！ 叶柯加快脚步走回去，上到了二楼。 洛心悦围着围裙正在做午饭。饭香味，辣椒的味道，酱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叶柯开不了口去问洛心悦。只要她不主动说，叶柯觉得就应该由自己去弄明白。她是那么弱小，那么需要自己的照顾和保护，而不是质问。 洛心悦发现了在楼梯口发呆的叶柯，端着新出锅的响油鳝丝在他鼻子前面晃了晃，然后走到书房放到桌子上。 叶柯赶紧跟上去，在洛心悦放下菜后立刻从后抱住了她。 洛心悦挣扎了几下，没能挣开。于是她伸手比划起“先吃饭”的手势。 “洛心悦。”叶柯将头埋在她的头发里，他似乎感觉到鼻尖碰到了那个金属片，“我下午再去查些资料。” 洛心悦点了点头。 “我会尽快把你不能说我不能问的秘密弄清楚的，你就等着我的求婚吧。” 70，漩涡的管理 吃完午饭后，叶柯主动洗了碗，然后领着洛心悦到三楼躺在床上休息。 “如果你想看电视的话，就在床上坐着看。记得多休息，等我回来。” 洛心悦眨着眼看着叶柯，慢慢地露出了微笑。 “小病人，还知道笑。”叶柯吻了她的左脸，又吻了右脸，最后在唇上深深地吻了一阵。 “那我出门了。” 洛心悦点了点头。 叶柯下了楼，坐到自己的大红车上后从口袋里摸出了程可的号码。盯着看了一会后，叶柯向这个号码发了一条信息：“我是叶柯，程可你还在上海吗？” 很快地，回复来了：“晚上才走，你要见我？” “是的。” 程可发来了一个地址，并不是很远。叶柯发动起大红，向那个地址开去。 那是一家很大，但是新开张的咖啡店，应该还是一间书吧。 叶柯停好车后走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luka正在和应该是咖啡店老板的一对年轻夫妻一起研究着做蛋糕。 老板看上去老实憨厚，而老板娘……看上去有一种类似洛心悦的感觉，只是要更加成熟些。 luka看见叶柯来了，指了指上面，示意程可在二楼。 于是叶柯顺着楼梯走上二楼。只见程可已经坐在一处圆沙发上，喝着咖啡在等他。 “坐吧叶柯，喝点什么？” “好……摩卡吧。”叶柯坐到了他的对面，却意外发现放在两人中间茶几上的，除了咖啡、小点心，还有一本《叶柯猜想研究论坛内部资料》。 程可先用手机发出一条信息，应该是告诉老板夫妇叶柯所点的咖啡。然后他摊了摊手问道：“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联系我了。是有什么事情要问我？” 叶柯提醒着自己，不能说出洛心悦的名字。 “程可，能不能先把我不知道，但是你知道的那些关于星岸、漩涡的秘密说给我听。” 程可用手撑起了头，反问道：“那我得先知道你的立场。” “我的立场？” “对于你所知道的克隆、人脑、漩涡这些事情，你的立场。” “我的立场……我作出叶柯猜想只是作为一个物理系学生的畅想。我一开始并不知道星岸是这样使用物理原理的。我也并没有去阻止它们的能力和勇气，我只想过好自己的小日子。但是……我真心地希望克隆人、还有对时间的操作可以停下来。” “我们的新朋友一开口就是这么长一段话呀。”老板娘端着咖啡也来到了二楼，这让叶柯为刚才的话有些不好意思。 只见她将咖啡轻轻摆到叶柯面前的茶几上，然后坐到程可身边大大咧咧地搭住了他的肩膀。 “您不是楼下老板的……” 她扑嗤一声笑了出来，程可也笑了。他拍拍身边的老板娘示意她坐得正经点。 “她是我妹妹，我最亲的亲人，程妙心。” “老板娘你好。”叶柯为刚才的误会有些窘迫。 程妙心却笑得非常爽朗：“你好。luka经常提到你呢，他总说你是他见过最像我哥的人。luka接送过的人应该有成千上万了，这个评价可不容易哦。” “我比起你哥还差得很远呢。” “你太谦虚了。我哥弄来这本叶柯猜想研究论坛的文件后连续看了好几天。” “你哥的猜想是一种创造，我所做的只是后续的补充，容易多了。” “能让我哥和luka都高度评价的人，一定是不平凡的。我去给你们再弄点点心去。”程妙心说完便起身走下楼去。 “这感觉真好。”因为她的发型、身形、气质都有些像洛心悦，这让叶柯特别羡慕这对夫妻经营这么一间咖啡店的惬意生活。 程可一直看着叶柯，终于开口说道：“我有点猜到你想守护的那个人是什么类型的了。” 这句话让叶柯又在脑中深深地印了几遍洛心悦生活中的样子。 “那么叶柯，我来告诉你一些我所知道的，以及我的观点想法。然后你再决定要告诉我多少你的秘密。” 叶柯点点头。 “因为我的父母在二十几年前发现了漩涡，并追逐和研究了这个东西很多年的关系，我和我妹妹的人生注定了要与漩涡纠缠在一起。 “就像一种宿命的循环，我在头脑风暴上的猜想，成为了林宇博士开启漩涡的理论基础。我的妹妹程妙心又促成了我和林宇博士的女儿相识、相恋。她成为了我的妻子，然后我们的女儿出生，又宿命地被送进了漩涡。” “这么宿命……” “是啊，我好不容易暂时把它们都摆脱了，终于过了两个月平静的生活。”程可又抿了一口咖啡，“我们都对漩涡的物理原理作过深入的猜想。你看，我是一路顺应着它的宿命过来的，如果我故意去违抗它又会怎么样？” 叶柯似乎在秦妍的信里读到过相关的内容，他重复着秦妍所用的句子：“我的模型里没有对这个问题做过思考，到底是会产生巨大的波动、空泡，还是整个宇宙系统面临崩塌？” “很好，你好像和我一样，觉得漩涡这项研究已经是在触摸宇宙定律中禁忌的边界了。” “那我们能怎么做？” 程可微笑着摊了摊手：“我离开星岸就是为了过简单平静的生活。现在你才是星岸的一员，不如你来说说看？” 程可啊，你这是抛了一个头脑风暴的问题过来吗？ “让我想想。j先生和霍部长都是对于商业科研有着很大野心的人，要说服他们并不容易。” “没错。” “那应该怎么办？” “我们需要先完成那个宇宙崩塌的模型，然后去找j先生谈。” “j先生不会愿意放弃已经获得很技术优势的。而且，在其它企业、其它研究机构、甚至是其它国家，都可能随时有别的人也研究出漩涡来。” 程可扬着眉毛点点头，就好像他早已经想到这些了：“我们要把最坏的情况告诉他，然后帮助他继续保持这一份技术领先。” “我不明白……” “这么说吧，叶柯。”程可的手指敲了几下茶几的台面，像是在努力组织语言要把这件事说清楚，“把最坏的情况告诉j先生，不是为了阻止他，而是要激发起他的责任感。星岸，在未来，将肩负起规范漩涡使用的责任，并通过漩涡预报来阻止其它人研究和使用漩涡。” “就像是……时间管理局？” 程可点了点头。 “程可……你这个设想……你真的是想过平静日子吗？” 程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不把这件事情做好，也许再也没有人可以过平静日子了。” 71，还差一点点 程可所铺开的计划实在有些宏大，让叶柯觉得难以承担：“程可，你说的这个计划，由我们来实现……会不会太难了？” 程可点了两下头：“是的，很难。而且我知道，这不是以你的性格会愿意去承担的。” 是说自己只喜欢过小日子么？ “那你的意思是？” “叶柯，其实我们只要引导叶柯猜想研究论坛里那些真正的物理学家往这个方向研究。只要证明了漩涡的滥用会造成严重的后果，之后的事情霍老师会自己意识到的。” “那些物理学家……其中有一大半都一心想着要证明叶柯猜想是错的。” 程可笑了几声：“想着证明错误的人会更加努力。好了，可以说说你的秘密了吗？” “我的秘密……” 叶柯觉得之前和程可的交谈中，除了进一步把自己和星岸搅到一起以外，并没有能够得到有用的信息。 “那让我也来猜测一下吧。”程可坐直了身体盯着叶柯开始说道，“那是一个和漩涡有关系的女生，并且你已经在怀疑这几天的三个漩涡就是她启动的。但是你不确定前几天她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样的设备启动了漩涡。还有，你在猜想与她相连的那些大脑在哪里。” 叶柯差一点就要脱口而出说自己开不了口问她。 “那，叶柯。你看到的那次漩涡，具体产生了什么意思和作用了吗？” “那天……有人来找她。漩涡提醒我们躲开了。” 听到这里，程可沉思了好一会。 “你的女朋友，有一些朋友，她愿意与他们一次又一次地配合去展开漩涡。但是有另外一些人，让你的女朋友很害怕，她用漩涡来躲过了让她害怕的人。你能确定他们都是什么人了么？” 叶柯心想着，洛心悦的朋友，应该包括了爸爸洛雄、表哥陈孝可、小赵哥哥赵思源。而她害怕的，应该就是叶嘉良了。于是他点了点头：“我应该都知道。” 程可这时候欲言又止地纠结了一下：“……对于你的女朋友，我本想建议你弄个监控、gps什么的去弄清楚她启动漩涡的秘密。但是……这事情太不像我们俩的性格会做的事吧？” 叶柯点了点头。 “叶柯，当我第一次知道第二套漩涡系统不需要取出人脑的时候我是震惊到的。我听说了那个叫吉栩的天才一般的计算能力。虽然我没有这种能力，但是我能看懂他所计算出的一种趋势。那就是……像这次的三个漩涡，如果是在一两天内启动的话，有可能只需要非常少的大脑数量。” “你是说……在我家附近有一个非常小型化的漩涡装置。” “最小的……可能只要两个人。” “为什么是两个？” “其实宇宙中的一切，只要存在，都是在它生存的环境里合理且稳定的。但是要颠覆掉它们，往往只需要以正确的方法使一点点力。我总是在想，我们的大脑应该就是距离自己突破时间差了一点点。也许……两个大脑就够。” 叶柯是迷迷糊糊中开车回家的，他无法想象洛心悦私藏着一个自己的克隆体，或是私藏着一颗人脑。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放着临走前程可的话：“如果你相信她，就保护好她，努力去理解她的不得已。” 程可是不是还有比自己更深入的一层猜测没有说出口？ 回到家，上到二楼，叶柯看见洛心悦正在书房外的阳台上晾衣服。 原来，又到了换床单垫被准备冬天的时候。家里有洛心悦真好…… 洛心悦正要晾床单。尽管她搬了一张小凳子站上去，可还是很难够到晾衣杆。 叶柯走上前搂紧了她的双腿，将她抱了起来。 洛心悦被吓了一跳，但马上又开心地笑了起来。她先将床单挂上了晾衣杆，又指挥叶柯左右移动让她能将床单摊开。 把洛心悦放下后叶柯顺势将她抱进了怀中。在洛心悦拍打提醒了很多下之后才缓缓放开。 “洛心悦，你的身体才刚刚好一点，不应该这么操劳。我去请个钟点工吧？” 洛心悦笑着直摇头，并用健美人士展示肌肉的动作向叶柯比划着表示洗衣服也是一种锻炼身体。 洛心悦的身体……还能有多少时间，锻炼似乎意义已经不大了吧？ 这时洛心悦牵起叶柯坐到了桌边。 叶柯继续说到：“那么……以后家务都等我回来一起做，凡是要泡水、使力气的就让我来。好玩的、有趣的，才由你来做。” 洛心悦做了个惊讶的圆嘴表情，又微笑着抓了抓叶柯的脸。 这一次叶柯抓住了她的手，犹豫了一阵，还是说道：“洛心悦，我知道……不对，是我猜想，上次那个漩涡是你启动的。你有办法打开很近的时间范围里的漩涡。” 洛心悦的笑容凝固了起来，她的双眼微微抖动着注视着叶柯。叶柯觉得自己从中读到了害怕，还读到了难过。 叶柯抓着她的手更紧了一些：“我知道你有害怕的人，我会一直陪着你。还有……如果你再要启动漩涡的话，可以带上我一起。不论你是藏着一个小洛心悦还是……用其它的什么方法来放大脑能力。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可以理解的。” 洛心悦轻轻抽回了双手，看了叶柯几秒后在空中比划了一个长度。这一次，叶柯距离终点只差差不多百分之五了。 “洛心悦……最后这一点点，我应该从何查起呢？” 洛心悦有些心情复杂地微笑着，没有回答。 72，心悦……不语？ 虽然洛心悦什么都没有说，但是叶柯心理明白，两人的心又近了一步。叶柯能够感觉到，距离两人坦诚相对的那一天已经不远了。相比于最后揭开秘密，他更担心的还是洛心悦的身体状况。 到底……洛心悦还有多长时间，现在病情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在高等数学的课堂上，叶柯忽然觉得有点茫然了。陈孝可哪去了……好像有段时间没有他的消息了。前天在杭州，是赵思源的团队处理了洛心悦的病情。 那陈孝可到底是去哪了？怎么了？在忙些什么？ 叶柯摸出手机来，找到陈孝可的那个私人号码发了一条信息：“孝哥，好久没联系了。你知道洛心悦最近的病情变化吗？” 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回复。叶柯看看了教室环境，老师在阶梯教室的讲台前上着课，离自己很远；身边的张文虎又在酣睡。于是叶柯低下头去给陈孝可的私人号码拨打了一下。 居然无法接通。 难道星岸内部又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叶柯依稀想起了第一次参与的会议上洛雄对叶嘉良不依不饶要替换掉陈孝可的样子。明明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这么针锋相对呢？或者说……陈孝可和洛雄根本就不是一家人？这又是一个需要仔细理一理，然后向洛心悦证实的猜想。 带着疑问和忐忑，叶柯熬完了两节高等数学课，准备回家。 “叶柯，你别忘了，今天晚上何田田的送别会。”周晓丹一边努力地摇醒张文虎，一边提醒着叶柯。 “今天，这么快？” “是呀，这次周末回去后她就不来了，除非你下周去送飞机，不然要有几年见不到了。” “我知道了，晚上在什么地方？” “就是西门外生活广场里的饭店。” “好，我会带着洛心悦一起来的。” 告别了他们，叶柯离开了教室走回家去。 经过梅姐的商店时，梅姐向叶柯喊了一声：“叶柯呀，你家最近好热闹，今天又有豪华汽车来了。” 又有……豪华汽车？难道是赵思源又带着他的“女朋友”来了么？ 叶柯不禁加快了脚步。转过一个弯，在可以看见自家门口的地方，只见两辆豪华轿车挡在了他的大红suv前。 这不是上次赵思源、大前天洛心悦乘坐的那种车。但是，依然有两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他家的门前。 说实话，对于这种场面叶柯总是有不好的感觉。他咬了咬嘴唇，向着自家的门走去。 因为很多人家将一楼改成了餐馆、超市、小诊所和棋牌室，知春花园在白天时总有些小小的喧闹。 叶柯似乎能听一些争执的声音夹杂在日常的噪音中。有女生的争吵，有小孩的哭泣，有棋牌输赢的吼叫，还有一个男性浑厚的责骂声，但是无法听清楚内容。 到了自家门口，那两个男人愣了一下。应该是之前通过照片什么的知识了叶柯的模样，他们没有阻拦，任由叶柯走了进去上楼。 原来那浑厚的声音真是从自己家传出的，而且叶柯辨认出了，那是洛雄的声音。 “我不是说叶柯不好，但是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一声！” “思源哪里不好了？你小赵哥哥默默喜欢你这么多年，而且这两个月他那么细心地照顾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人家？你让我怎么跟你赵叔叔交代？” “我也是奇怪了，你也不说，思源也不说。你们怎么就可以背着我和赵叔叔达成这种默契的。” 叶柯这时走到了书房门口，洛心悦在离他不远处背朝着他，而洛雄站在更远一些的地方。 洛雄看见了叶柯，瞪着眼睛不再说下去。 洛心悦一回头，见看叶柯来了，赶紧抹了抹眼泪。 “洛心悦……”扶住了洛心悦，才与洛雄打招呼，“洛叔叔，怎么了？” 洛雄的脸色有些奇怪，有些犹豫和纠结，这让叶柯觉得他好像不仅仅是为了自己和洛心悦的事情来的。甚至……刚才对洛心悦说的那些话，才是他毫无准备脱口而出的。 洛雄将叶柯上上下下看了几遍，尤其是他扶着洛心悦的动作。只见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别过头去不再说话。 这场面有些尴尬，叶柯明明就站在自己家里，却像个外人一样不知道可以说些什么。 这时洛心悦向着洛雄作了一个点头致歉的动作，然后拉着叶柯走上三楼，进入卧室后关上了房门。 “洛心悦，怎么了？需要我去和你爸爸聊聊吗？”叶柯着急地问着。 但是洛心悦低着头，只是努力将眼泪擦干。 今天的洛心悦似乎又化过那种成熟的妆了，尽管低着头，叶柯仍能感觉到。难道她本来是要出门的？是要主动去找洛雄但是被洛雄先找上门了？还是想出门避开洛雄？ 楼下似乎传来洛雄走动的声音。他应该是走到了楼梯口，接着又传来了那浑厚的声音：“洛心悦，爸爸要走了，你们下来。” 洛心悦像是好和叶柯比划些什么，但是情急之下她什么动作都做不好。最后只能一咬牙，打开门重新带叶柯下了楼。 洛雄依然是深深地叹着气，尽量控制着情绪说道：“我不是不同意你和叶柯在一起。他们一家我都知根知底，都是非常好的人。但你真的不能这么自说自话。” 洛心悦抓着叶柯的手腕，怯怯地点着头。 “叶柯，你照顾好我女儿。反正你也有车，过几天自己开车来杭州找我。” “好的……我知道了，洛叔叔。” 洛雄点了点头，又看了洛心悦一眼：“洛心悦，我走了。” 洛心悦抓着叶柯的手更用力了，她仍是怯生生地在点头。 “洛心悦？” 这是怎么了，洛雄到底在等什么？ 只见洛心悦缓缓抬起头看着叶柯，那是马上眼泪就要夺眶而出的表情。 她向着叶柯微微摇了摇头。 叶柯能感觉到，有什么她最不得已的动作要出现了。 只见洛心悦轻轻放开叶柯，走向了洛雄，一边拉起洛雄的手一边开口说道：“爸爸，我送你下去。” 是的……她是开口说的！ 73，洛心悦的秘密 叶柯这次是完全惊呆了。 一个多月的相处，居然没有发现洛心悦是能够说话的？在她病重的时候，在她摔倒的时候，在她每次欢笑的时候？她是怎么做到强忍着不说话的？ 楼下的两辆车相继发动起来开走了，洛心悦也重新走回到二楼来。 叶柯一直就站在从三楼下来的楼梯口，但是这不可思议的一幕幕让他讶异到有些站不住，他不自觉地靠在了墙上。 洛心悦走到叶柯面前，看着他，没有说话。她眼睛里的泪水是那么真实，叶柯忍不住伸出右手抚住了她的脸庞，然后轻轻帮她抹掉泪痕。 洛心悦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叶柯忽然就明白了：“你不是洛心悦……” 他慢慢把手收了回来，继续说道：“你们是那么像，除非是像我这样天天生活在一起的，不然绝对分不清楚。你们长得完全一样，又剪了一样的发型。就算皮肤上有什么不一样，化一点淡妆就完全分不清了。” 洛心悦点了点头，等叶柯继续说下去。 “你就是那个在洛叔叔的设备上睡了十几年的克隆体吧？这些年在机器的照顾下，尽管保留了生活的能力，但是你比真实的洛心悦更显得成熟了一些。还有，因为受到的重力影响小一些，所以你比真实的洛心悦要高一些。因为你不是她……所以你没有接触过高家水……” 叶柯说着说着，就快要崩溃了。他顺着墙滑坐到了地上，用力地呼吸着。 洛心悦默默蹲下来，陪着他坐到了他身边：“叶柯，其实你心里有答案了，对不对？” 是的，叶柯心里有答案了。和他住在一起一个多月的那个洛心悦，不会说话的那个洛心悦，才是克隆出来的。 家里变得特别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起伏着。 “洛……洛心悦。”叶柯这次指的是眼前的这个洛心悦，“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吧？” 洛心悦点了点头。 “唐笑笑对你说，我告诉她我和你有联系，你就猜到了？” “是的，唐笑笑一说，我就肯定了。” 叶柯苦笑了一下：“那也快一个月了，你们为什么要这样瞒着我？” 洛心悦把手轻轻放在了叶柯撑地的手掌上。这份触感是如此熟悉和亲切，让叶柯不忍挣脱开。 “叶柯，你耐心听我说好不好？” 叶柯微微点了点头。 “9月2日的实验里，我确实受伤了。非正常地脱离系统让我扯掉了一大块的头皮，流了很多血，几乎毁容了。” 就像之前另一个洛心悦做过的那样，她撩起了头发让叶柯看。 只见她的后脑已经没有了那枚金属片，但是那个位置有着明显的植皮手术疤痕。而且疤痕一直蔓延开来，向下到颈后，向右到耳朵处。 “一定很疼吧？” 洛心悦终于露出一丝笑容来：“痛死我了，痛得我昏迷了好几天。幸好小赵哥哥就是最好的整型医生，是他为我做的整型修复手术。” “他是个好医生。” “他一直很照顾我。在我术后恢复的时候，我发现每当我放空了思想，就会不由自主想像和你生活在一起的样子。那场影如梦似幻，我以为我是想谈恋爱了。那时候的我很丑，对未来毫无信心，所以小赵哥哥说要照顾我的时候我马上就答应了……” 叶柯觉得心里有一点酸，但是又想嘲笑自己的这份醋意。答应做赵思源女朋友的，明明就不是自己身边的那个洛心悦。 “但是很快，唐笑笑告诉我，她听你说你和我有联系了。我一下子明白过来，那一切都不是梦境，不是幻想。然后有一个清晨，我清楚地感觉到我和你坐在车里看日出，你还向我表白了……” 不自觉的甜蜜感让叶柯咳嗽了两声：“那个你并没有答应。” “是啊……但是这吓到我了。你能想像我和小赵哥哥在现实中是男女朋友，又在每天的梦境和幻想中和你谈恋爱吗？” 确实……这也太人格分裂了。 “她是那么特别，竟然可以和我分享思维感受，我没有办法告诉爸爸来抓她。所以我让小赵哥哥带我来看看她。” 所以，那个洛心悦所说的小赵哥哥的女朋友，还真是自己认识的人…… “从车子开到校门附近我就整个人沸腾起来了，这里就是我在幻想中来过无数遍的地方。甚至不等我敲门，她就为我把门打开了。” “她也能感应到你是吗？” 洛心悦点点头，继续说道：“你可能以为，我们会像久违的亲人或闺蜜一样说很多很多的话。但事实上，我们几乎什么话都没有说。” “什么都没说？” “是的。在来的前一天，我照着幻想中的样子剪了头发，又选了一套我幻想中买过类式款式的衣服。所以那一天，我们两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我让小赵哥哥坐着，和她一起泡了咖啡，还一起把这里每个房间都整理了一下。” 叶柯想像着当时的场景，还有当时赵思源莫名和尴尬的心情：“结果我提前回来了。” “你提前回来，把刚刚走到门口的小赵哥哥吓了一跳。他叫住了我让我别走出去，又打电话叫billy吸引住你的注意力。” “所以……我们那时候就遇见过了。而且应该不止那一次……还有我开车追你的那次。你抱住我不让我看清楚你的脸，还赶紧下载了语音软件来代替说话。后来你还把她接到杭州去，又把衣服借给她穿。还有第二天中午房间里有一个偷偷抹眼泪的医生……那也是你。” “叶柯你真的太聪明。” “不是也笨了一个多月了么。” “叶柯……她能感应到的……” 叶柯看着洛心悦的眼睛，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另一个洛心悦，一定有很多苦衷，但是此刻她也一定不敢来面对自己。 而叶柯自己现在，更应该趁着这短暂的时间，想清楚自己未来到底要怎样走下去，怎样和……那个洛心悦面对。还有……自己是不是把一切都弄清楚了。 “她是克隆的，就是我最后没有解秘的那一点点？” “是的。” “那……漩涡到底是怎么启动的？” 74，洛心悦的秘密II “洛心悦，难道你们两个人就能自己启动漩涡了？” 洛心悦点点头，但是并没有急于先回答：“我可没有感应到你曾经和她这样坐在地上说话哦。” 原来两人已经在地上坐着有一阵了。叶柯赶紧站起身，又帮忙扶起了洛心悦。 “我们坐到书房去吧。” 叶柯在桌子边上坐了下来，洛心悦却没有坐下，她先去咖啡机那里做了两杯咖啡。她的动作是那么熟练而自然，让叶柯有一瞬间以为另一个洛心悦又换回来了。 洛心悦将两杯咖啡放到桌上，坐在了叶柯身旁：“我是在和她的感应中学会怎么用这部机器的，我自己也买了一部一样的。” 只见她慢慢地尝了一口，继续说道：“那天我和她就像我们这样距离坐着。有那么一刻，我们一起回想起前一天晚上她从钢琴凳上摔下来的场景。然后，我能明显感觉到漩涡启动了。漩涡在我们这一头的展开位置，是在她的脑后……”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我在二楼喊了她的名字。可能是吓到她了，让她从钢琴凳上摔了下来。” 洛心悦摇了摇头：“是你叫她的时候她一转眼看见门框上方正在展开一个漩涡，才吓得摔倒在地的。” “这么说这一个星期里的第一个漩涡是个意外？” “是的。后面两次……是我和她去顺应已经展开过的漩涡。” 叶柯仔细想了想程可说过的后两次展开时间，结合克隆体洛心悦的身份和病情：“第二次是她请你过来帮她用漩涡提醒前一天会有叶嘉良的人找上门。第三次是在杭州的酒店里启动的，为了提醒她带药。也是在第二次启动后，你离开的时候，被我给撞见了。” “是的。” “那……今天你爸爸怎么来了？” 洛心悦的脸色沉了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洛雄今天的突然来访，到底是什么样的重要情况？ 叶柯仔细一想，一下就感觉到后怕了。今天真正的洛心悦赶过来顶替了另一个，才成功地瞒住了洛雄。本来他今天是要遇见克隆洛心悦的。 “你爸爸……是来抓她的？” 洛心悦深吸了一口气，微微点头示意叶柯先冷静下来：“billy是我和小赵哥哥最信赖的司机，他哥哥是为我爸爸开车的。尽量很违返职业道德，但他今天一早还是悄悄把他听到的我爸爸和叶嘉良通话内容告诉的billy了。我这才赶紧过来代替她见我爸爸。” “你爸爸不是和叶嘉良不和么？” “叶柯，你对星岸太不了解了。”洛心悦不太想细说星岸内部事情的样子，“说正事。叶嘉良打电话给我爸爸说他发现陈孝可和你有私下联系，又结合上次查到过的她在申城大学的照片。他怀疑，应该还只是怀疑，陈孝可没有销毁她……那唯一的一个设置为十六岁寿命的克隆体。” “唯一一个……她只有十六岁？” “是的……因为陈孝可的药，她已经超过十六周岁了。她是我爸爸因为担心妈妈的心脏病会遗传，在他从事克隆研究的一开始就偷偷为我准备的……心脏备份。为了保持她的身体机能，还特地开发了那套运动设备。只是后来为了第二套漩涡系统做一个叫作预先大脑同步的步骤，降低我在大脑同步时的痛楚，才不得已把她拿出来用了。也就是那个时候，高家为她设置了十六岁……” “结果她成了唯一的人类记忆复制成功案例……” “嗯，她也一直在思考是怎么成功的。一百个大脑、漩涡、预同步，这其中一定有很多因素叠加再成功复制了我的记忆。” “这才是她刚来的时对一切事物都热情又敏感的原因。她的记忆认得那些东西，但是感观却不认得……那这次为什么不是叶嘉良派人来，而是让你爸爸来？” 洛心悦苦笑了一下：“叶嘉良想到上次的照片事件，要是那个晚上他抓错了人，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大的风波。如果是我爸爸来的话……” “最能辨认你的就是你爸爸了。” “哪怕她躲起来，我爸爸和叶嘉良依然会怀疑。所以我赶紧过来替换了她，让爸爸以为我真的和你在一起了。” 事情发展成这样，让叶柯有些哭笑不得。洛心悦为了保护一个活不了多久，但是与自己心灵相通的克隆体，不惜欺骗爸爸说和自己在一起了。 “那赵思源……” “在第一次过来的前两天，我和小赵哥哥分手了。” “为什么？” “还是那句话。你能想像我和小赵哥哥在现实中是男女朋友，又在每天的梦境和幻想中和你谈恋爱吗？”洛心悦自嘲般地笑了笑，拨弄了一下头发，“小赵哥哥真的是非常好的人。在她……之前，我想我都没有办法享有自己的感情生活了。” “洛叔叔看到你在这里一定很难接受。” “是呀，他以为我是在和小赵哥哥冷战，没想到跑来这里看见我在给你洗衣服。我可怜的爸爸都快要气炸了。”洛心悦说着说着真的笑了。 “你还笑得出来？你爸爸都约我过几天见面了……” “这个你放心，我会陪着你演的。” 叶柯又想到了什么：“如果说，高家水是第一防火墙，那么第二防火墙就是把她弄哑么？” “是的……她很可怜……再加上她和我相通的心灵，我没有办法不去保护她。就像我感应到过，你抱着秦妍克隆的那两个小朋友时说的：他们和我们是一样的。” 叶柯沉默了。 我们常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自己的克隆人女朋友……以后要如何面对…… 洛心悦这时又一次用手拉住了叶柯：“她没有错。她醒来的那一刻还以为自己就是我……结果发现陈孝可要将她销毁。她用手比划着写字质问陈孝可，让陈孝可明白了，这是个成功复制了记忆的克隆体。面对一个有记忆有意识的活人，陈孝可下不了手。” “所以陈孝可并不是你的表哥。那为什么她会来这里……” “她答应帮助陈孝可研究记忆复制，还有测试tert的药效。她提的要求就是……住到这里来，看看你。” “看看我？” 洛心悦不高兴地撅起嘴，同时又有些脸红：“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脑子里会想到你！” 叶柯明白了，那是真正洛心悦的心思，激起了克隆洛心悦的好奇心。她想来看看，却被自己撞见了……然后，就都是自己知道的了。 她，真的没有做过任何不好的事情，没有想过要伤害任何人…… “她现在在哪里？” 75，隔壁的避难所 洛心悦没有直接回家叶柯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想好要和她说什么了吗？” 叶柯坚定地点了点头：“我想她好了。而且我知道，我应该当面对她说，而不是让你通过感应传达给她。” “那我们走吧。”洛心悦说完便走下楼去。 叶柯赶紧也跟了下去。 “她就躲在附近？” 洛心悦没有回答。她走出大门后，向四周观察了一下，便往右转走到了与叶柯家连着的16号楼门口。 她竟然就躲在自己家的隔壁…… 叶柯记得隔壁住的是这里的一户征地户，应该只剩下一对接近退休年龄的夫妇住着。洛心悦怎么到这里来了？ “我租下来了。” “什么？” 洛心悦微笑着张开双手比划着眼前这一栋与叶柯家有着一面共用墙壁的16号楼：“第一次来过之后，我就让billy多出点钱把这里租下了。租了一年，所有的家具都留下来了。” “为什么……” 叶柯问出口就有些后悔。这一定是为了方便她来这里和克隆的洛心悦沟通，在紧急情况下还能用来让克隆的洛心悦躲避。 但是洛心悦像是故意地说了另一种答案：“我也想像她一样，远远地看看你。谁知道我的计划也像她当初的一样，赶不上变化。” 很有可能，在以后一段时间里最困扰叶柯的就是如何面对这两个心思如此接近的洛心悦了。 进入了16号的一楼，那是客厅。这里分明是有人居住的样子，家具、电器都在，只是体现生活气息的小物件都被收拾走了。 洛……叶柯在心里纠结了一下，她只有十七岁，应该叫她小洛心悦。而那个真正的本身，才是洛心悦。 唐笑笑站在客厅的沙发旁，小洛心悦躲在她身后，不敢面对叶柯。 在这个场面下叶柯完全明白了，为什么小洛心悦非要自己知道了她全部的秘密才可以完全敞开心扉来讨论哪怕只剩一天的美好未来。因为这份秘密中最深层的内容太不可思议了，不是一个普通人能够接受的。 “那我……还算是一个普通人吗？”叶柯在心里问着自已。 就职于超级企业、受邀担任科研部主任、有以自己名字命名的物理猜想以及研究这个猜想的国际科研论坛、担任了大学里研究中心的名誉主任。这些还只是能放上台面告诉所有人的经历。 要是加上自已见识过的人类克隆、寿命控制、tert突破寿命控制、如同提线木偶的设备、记忆复制。完了……叶柯觉得自己已经永远和普通人这个称谓无缘了。 “你过来，到我这里来。” 小洛心悦在唐笑笑身后一阵抖索，没有走出来。 “你别吓到她……”身旁真正的洛心悦紧张地提醒叶柯。 叶柯却像是打定了主意，继续用着不容质疑的语气说道：“过来吧，我们要回去了。如果没有你的话，家里的钢琴给谁弹，画板给谁用。还有，买了那么多橱具，除了你还有谁会用。” 在洛心悦和唐笑笑惊讶的眼神中，叶柯做了一个转过身准备往外走的动作，但同时也稍稍向后方伸出了右手等待小洛心悦。 小洛心悦从唐笑笑身后走了出来，快步走到他身后，牵住了那只右手。 叶柯将她拉到身前用力地抱住：“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尤其是秦妍的那些事情。我早就学会了完全把你当成一个正常人，而且还是个病人。我说过会一直照顾你，我不会食言的。” 小洛心悦将头埋在叶柯怀里不停地点着。 “叶柯。”洛心悦这时叫住了他们，“还有一点我们必须要提前考虑。” “是什么？” “趁着过几天见我爸爸，怎样让他完全相信我们两个在一起了。并且还要确保他把这个消息带到叶嘉良那里。只要叶嘉良还有一丝怀疑，他就很有可能继续在这里调查。靠躲是躲不过的……” 叶柯放开了抱住小洛心悦的动作，但仍然牵着她的手：“那如果我带她离开这里呢，我们住到尽量偏远的地方去。” “那就直接让叶嘉良确信她的存在了。” 叶柯沉默着没有说话。 唐笑笑这时说道：“我爸爸是做装修的，我已经跟他说好了，明天他就会带人过来。我们悄悄把二楼阳台打通，做一个活动隔板。以后……小洛心悦在紧急情况下就能躲到这里来。” 洛心悦补充道：“叶柯你尽量保持正常的上课规律，下一步怎么办还是等和我爸爸在杭州见完面再说。” “好的，谢谢。” 唐笑笑走过来将一串钥匙放到叶柯手中：“这里的钥匙，你收好。” 洛心悦也走过来，将她的身份证塞到小洛心悦手里：“我有护照够用了，身份让你留着。我也要走了，先到笑笑宿舍去坐一会。” 在与叶柯微笑点头后，洛心悦搀着唐笑笑从16号走了出去。看着她那和小洛心悦几乎完全相同的身形，叶柯感慨万千。 引导着小洛心悦来到这里的那份记忆，正是洛心悦对自己的想念。而小洛心悦与自己这一个多月的相处，又同步映入了洛心悦的记忆中。 看着洛心悦明显带着伤感的背影，叶柯觉得自己已经事实上成为一个渣男了。 “我们先回去吧……”叶柯没有放开小洛心悦的手。 她点了点头，和叶柯一起回了家。 在叶柯收拾桌子上自已和洛心悦喝过的咖啡杯时，小洛心悦站在他身后用手机阅读软件念道：“对不起，叶柯。我对你隐瞒了这么久。” 其实叶柯并没有想过要听到这一句道歉。他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转过身拉起了小洛心悦的双手，然后深呼吸了一下：“我刚才已经想像过了。你从实验台上睁开眼睛，以为自己是洛心悦，你甚至感觉到了她扯掉头皮痛到昏厥的痛楚。但是，陈孝可他们却要把你销毁……你情急下写字求救，也只是换来自已成为了两项新实验的实验品。记忆复制和突破高家水的寿命限制。” 小洛心悦轻轻点着头。 “所以，当陈孝可说你不能藏在星岸里的时候，你就提出了要来这里。你想着看一看记忆中那个叫叶柯的，到底怎么会让那个洛心悦想念着。”自己居然说出如此臭美的话，叶柯不禁笑出了声。 小洛心悦低着头没有笑，她慢慢脱开双手，做了“谢谢你”的手语。 “在你来的第一天，你就已经谢过了。糟糕……”叶柯忽然想起一件事，“今天晚上有何田田的送别晚餐……你去的话好像不安全。” 76，变节 叶柯就静静地靠在门上，看着小洛心悦在厨房里忙碌着。 不止她的厨艺，还有她的知识、她的记忆、她弹钢琴和绘画的技能，都是从真正的洛心悦那里获得的。甚至就连最初时对自己的感情也是。 但是叶柯依然觉得自己爱着眼前这个小洛心悦。这一个多月来如过山车般不断起伏的共同经历才是两人的感情基础。 但同时叶柯暂时也无法对她做出非常亲密的动作了。一方面是她二十一岁记忆下的实际年龄，另一方面是因为叶柯所作的动作都会被另一个洛心悦感应到…… 洛心悦将一盘菜举到了叶柯面前，打断了他的思绪。 “来喽，私房咖喱虾，我家心悦照着何田田上次的做法学着做的！” “桂鱼来啦！” “红烧排骨来啦！” 十多个同学围在叶柯家一楼的大圆桌旁。叶柯不断地在一楼二楼间跑动，将洛心悦做好的菜端下来。只见一会儿的的工夫，大圆桌上已经有了十几个菜。 张文虎忍不住问：“叶柯你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大的桌子？我之前怎么没有看到。” “这里很多都是征地户，家里备一个大圆桌的多得是，我很容易就借到了。” 随着菜渐渐上齐，叶柯让小洛心悦坐到了自己和何田田的中间，然后将礼物盒递给何田田。 “哟，有礼物收呀。”何田田做了一个俏皮的表情，接过了礼物，“是一件可以让我常常想起你们两个人的东西么？” 小洛心悦睁大了眼睛，表示何田田猜得太准了。 何田田得意地开始拆礼物盒，在大家的欢呼声中取出那个卡通化何田田、洛心悦和叶柯的手办来。 这时叶柯的电话响了，是方老师打来的，他走到天井里去接起电话：“喂，方老师？” “叶柯，大事情。我刚刚得到消息，陈孝可应该是变节了。” “变节？”叶柯纳闷了。这是什么样的情节，怎么会听到这样的词。 “他应该是背着叶嘉良有些自己的小算盘。前几天叶嘉良在查他那边的工作记录，结果吓得他直接跑了。” “跑了？”这就是联系不上陈孝可的原因吗？ “你准备上线开会吧。” 叶柯回到圆桌旁，告诉小洛心悦和何田田自己要去二楼参加星岸的会议，然后就独自上了楼。 坐到书房的沙发上，戴上vr眼镜。叶柯在刷了通行证后进入了会议室。 直接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叶嘉良巨大的脸！这让叶柯吓得哆嗦了一下。 画面中依然是杭州总部的会议室，霍弘文、叶嘉良和洛雄三人在现场。而刚才叶嘉良应该是在叶柯上线信息弹出时凑到墙边在看叶柯的资料。 叶柯觉得，这张巨大而且立体的脸有可能在很长时间里都是自己梦魇的一部分。 又或许，叶嘉良真的依然在怀疑小洛心悦逃脱了，而且与自己有关！ 会议室墙上的虚拟形象多了起来，叶柯从其中找到了方一明和纪捷。 霍弘文在扫视了一圈参会人员信息后对叶嘉良说：“你先说一下情况吧。” “陈孝可，他从中学起就是我的同学，也是我带他进人星岸的。”叶嘉良一边说着，一办通过遥控器控制着投影仪播放出一些照片来，“但是最近我发现他在搞一些小动作。他偷偷成立了自己的科研公司，还私下向一些医疗厂商，甚至包括mell，购买过设备和药物。” 叶柯仔细看着投影上显示的那些设备照片，这并非是他能看得懂的领域，但是他能确认，其中没有tert药物。 叶嘉良似乎与洛雄之间有一个眼神的交流，他继续说道：“于是我最近开始核查陈孝可团队的工作记录。结果我刚刚查到焚化炉记录的部分……” 投影仪的画面切换成了一部焚化炉。巨大的炉体似乎隐藏在一间工厂内，焚化物都是通过传送带送进去的。 “和他最后一次通话的时候，我问他为什么焚化炉的的焚烧监控记录里的数量和应该销毁的克隆体数量不一致，他回答我说是用来测试强酸池了。然后他就失联了。” 投影仪这时播放起一段视频来。那是一个看似玻璃制成的巨大水缸，装着黄绿色的液体。一副机械手臂将一具动物尸体轻轻放进去。强烈的化学反应发出恐怖的声响，并且同时散发出大量的气体。周围的许多通风设备轰鸣着启动了，在几秒钟内就吸干净了那些气体。而那具尸体只剩下慢慢沉向缸底的一些细小颗粒。 难道……小洛心悦被叶嘉良抓住的话，不是被送进焚化炉就是被放进这个强酸池？叶柯不自觉地捏紧了拳头。 决不能让叶嘉良找到她……除非能让叶嘉良彻底相信她并不存在，不然就算只是呆在家里也真的太危险了。 视频播放完毕后叶嘉良又接着说道：“我统计了强酸池的残渣，与陈孝可的描述是有出入的。” 洛雄这时候插了一句：“直接说说陈孝可现在的情况吧。” 叶嘉良操作着遥控器让投影显示出一个网站截图来：“这是mell刚刚发布的新闻。北京时间明天一早在广州将有mell的重大新闻发布会。” “能确定是和陈孝可有关吗？” 霍弘文这时候开口了：“已经查到了，陈孝可和他的团队五个人今天中午飞到广州去了。” 叶嘉良用遥控器在新闻画面的mell字样上画了个圈：“变节，投敌，叛徒！他跑到mell去，能带给他们最好的礼物是什么？” 墙上远程参与会议的虚拟形象纷纷闪动了起来，应该有不少人说了话。 “没错，他要把星岸做人类克隆的事情对外公开。mell一定承诺了他不少东西。” 霍弘文这时向着所有参与会议的人大声说道：“广州的公关部门已经成立应急小组了。现在距离发布会还有十六个小时，我希望但凡是和陈孝可有过工作上交集的都能想一想怎么应对。” 退出了会议，叶柯看见小洛心悦正好走上了楼。于是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详细说了陈孝可的事情。 小洛心悦用手机打字道：“他不像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一定是被逼的。” “为什么这么说呢？” 77，程妙心 小洛心悦更凑近了一些叶柯，在手机上打着字给他看。 “在知道我复制了记忆后，陈孝可需要将我藏起来。他同意了我提出的到这里来，还前前后后给了我不少生活费用。” 叶柯点点头，他也能感觉到陈孝可并不是一个邪恶的人。 小洛心悦继续打字：“在送我来这里的路上，他可能是将我当做一个所剩时间不多，可以倾诉一下秘密的人，他一路说了很多话。” “说了什么？” “他说了他中学时期家里略有些困难的情况，是叶嘉良一直带着他参加各种科研活动和竞赛，他很感谢叶嘉良带他进入了星岸集团。但是他自告奋勇接受洛心悦克隆体的原因，是洛心悦很像他曾经非常喜欢的一个女生。” 叶柯忍不住笑了一下：“这个理由有点奇怪。” “这个女生也是我们中学的，和他和叶嘉良都同一届。而且，这个女生的哥哥是叶嘉良非常不喜欢的人，所以略有些自卑的他只能把这份喜欢藏到心里。好像他还说过，在高考结束的时候，他给那个女生送过情书……” 中学时期懵懂的爱慕，有提携之恩的叶嘉良，叶嘉良非常不喜欢的人。 叶柯好像想到了什么：“我好像见过你说的这个像……你的人。” “是谁？” “叶嘉良非常不喜欢的人，我想只有程可了吧！” 叶柯拿出手机拨打起程可留给他的号码，但是无法接通。难道他已经坐上去长沙的飞机了？ 紧张地思考一下后，叶柯起身跑向卧室穿了一件外套，然后在楼梯口对小洛心悦说：“我出去一下，你在家注意安全，最好能让何田田晚上陪着你。” 小洛心悦点了点头。 下了楼，叶柯和仍在吃饭的同学们打了声招呼，尤其是向何田田做了个抱歉的动作。接着叶柯就出了门，坐上大红开出了知春花园。 在上海的夜色中行驶了不到半小时，叶柯再次将车停在了那间咖啡店的门口。 谢天谢地咖啡店还开着。 叶柯快步走进了咖啡店。现在客人并不多，老板和老板娘正在整理新买来的几箱书。 “你好，程……程……程可的妹妹。”叶柯没能想起程可妹妹的名字来。 老板娘笑着迎了上来向他招了招手：“我叫程妙心。” “是的是的，我想起来了。我本来想找你哥哥，但是他的电话打不通。” 程妙心看了看时钟：“他应该还没有登机，我来帮你打一下吧。” 程妙心和叶柯在一个桌子边坐了下来，她用免提的方式拨通了程可的号码。 “哥？” “程妙心，怎么了？” “叶柯过来找你。”程妙心将手机略微推到了叶柯的面前。 “程可，我是叶柯。刚才星岸集团里出事了，有一个人据说是跑到最近一直在针对星岸的mell那边去，明天一早要在广州发布新闻，公开星岸做人类克隆的事情。” 那一头的程可稍微沉默了一下：“是谁？” “他叫陈孝可。” 通过程妙心惊讶的表情，叶柯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陈孝可的暗恋对象就是程妙心。 “叶柯你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其实程可你应该也知道，星岸其实就是通过人类克隆完成了最初的科研优势积累。公开这些事情是有可能让星岸集团受到制裁，但是也有很大可能，那些无辜的克隆体会被强行销毁，而其他很多企业受到不应该的启发也尝试通过克隆人类来获得科研和商业利益。” “没错，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我离开星岸并没有揭露他们，我觉得在星岸内部已经存在希望停止人类克隆的力量。” “确实有……” 程可在电话那头笑了：“那你现在想怎么做呢？” “我是这么想的。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可以赶到广州去，找机会在发布会前和陈孝可说上几句话。” “说什么呢？” “他除了参与克隆体的维护和销毁，其实还自己进行了关于记忆复制方面，还有关于使用tert药物克服一种叫高家水的限制人寿命的药物的相关研究。凭借这两项技术不论他去什么企业都会很受欢迎。他完全不用揭露星岸人类克隆的事情。” “为什么你觉得可以说服他？” 叶柯深呼吸了一下：“我并不确定，但是我知道你和程妙心比我更早认识他，应该也比我更了解他，所以我想来听听你的意见。你看，就像我刚才说的不希望其他企业都偷学星岸的做法，我觉得他是可能理解这一点的。而且……如果星岸出事了，被销毁的克隆体……是长得很像他的暗恋对象的。” 程妙心的丈夫，也就是咖啡店的老板正巧在这个时候为叶柯端来一杯咖啡。听到叶柯的最后一句话，他眨着眼睛看着程妙心笑了。 厄……看来他们都知道。 程妙心弯下腰凑近了手机说道：“哥，要不我陪叶柯飞一下广州吧。也许真的有机会说服陈孝可。” 程可在那头沉默着没有说话。 “哥？” “叶柯，”程可低声说着，“有一句话可能有些冒犯，但是我想必须要直接向你问清楚了。” “好的，你说。” “你要保护的人，就是那个长得像我妹妹的克隆人吧？” “……” “而且，她是陈孝可放出来的，叶嘉良在找他？” 叶柯的呼吸变得有点沉重，他居然在这个场合下不得不向程可承认这些秘密：“是的……” “我知道了。程妙心。” “哥，我在。”程妙心大声应道。 “你赶紧飞一下广州吧，看看有没有机会劝劝陈孝可。如果没有机会的话，你去找我们在广州那边的朋友，尽量进入到发布会现场去。” 程妙心大声笑了起来：“你是要我出现在他面前，做一个嘘的手势告诉他不要说出那些事情？”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程可没有笑，仍然是很严肃地在说话：“但是，叶柯你不能去，你就呆在上海，平时该干什么就继续干什么。” 78，发布会 在惶惶不安中熬过了一整晚后，叶柯早早就守在了电视前。 他和程可、程妙心的三人聊天组里消息不断，那是叶柯在回听程妙心一整个晚上发来的语音信息。 “哥，我见到小春哥派来的两个小哥哥了。我们现在就去开新闻发布会的酒店。” “哥，我到酒店了，好多外国人。这里管得很严，好像没有办法进去。” “哥，两个小哥哥去安排我明天进发布会现场的事了，我在车上先睡一会。” “哥，我刚才看到有车队开进去，好像是mell的高层来了。” “哥，他们在给等在酒店外的媒体记者发早饭。但是干活的全是外国人，没有交流的机会。” “哥，我拿到进场证了我先去化一下妆。等一下发布会现场我怕我一脸鬼样地一挥手，现场就把陈孝可吓晕了。” 程妙心的热情活力与她哥哥程可的冷静有着强烈的反差，叶柯光是听这些语音信息都有了身临现场的感觉。 小洛心悦也醒了，她从三楼走了下来静静地坐在叶柯身边。 “我去给你做点早饭吧。” 叶柯刚要起身，就被小洛心悦拉住了衣服。她比划着示意叶柯盯着电视，由她去做早饭。 叶柯明白，之前漫长的一天揭开了太多太沉重的秘密，小洛心悦还不知道应该调整到怎样的状态与自己相处。 “傻瓜。”叶柯摸了摸她的头发，“我最近都忙着星岸集团的各种事情，很久没有做早饭给你吃了。你是要吃一，用面粉做的那种饼，还是二，面条呢？” 小洛心悦抿着嘴唇竖起了一根手指来。 “那就行了。你盯着电视，发布会开始的话赶紧叫我。” 在小洛心悦点头后叶柯进了厨房开始做那种简易的饼。回想起上一次做这种饼时小洛心悦和何田田抢着吃的样子，叶柯也忍不住想笑。 能天天在一起相处，才是真正的陪伴。 今天只有自己和小洛心悦两人，一盘应该够了。叶柯在做完一盘的饼后端到了书房，正好看见小洛心悦站起来向他挥着手。 发布会要开始了。 叶柯招呼小洛心悦一起坐到桌子边一边看直播一边吃早饭。 在镜头扫向挤满媒体记者的现场时，叶柯还真的一眼就发现了站在非常靠前的程妙心。而且，一眼扫过去，她还真是很像洛心悦。 主席台上巨大的mell背景墙前，金发碧眼的mell集团发言人已经开始用英语讲述今天发布会的情况。对于叶柯来说，幸好直播中有略微延迟的中文字幕可以看。 “今天我们很高兴邀请到这么多的媒体朋友。 “mell一直以来都非常重视社会责任和道德准则。我们也非常愿意与同样遵守这些底线的同行在公平公开的环境下进行良好的合作与竞争。 “但是最近我们不断获得消息。某些企业偷偷进行着违反道德与法律准则的实验，并且从中得到了巨大的科研与商业利益。 “幸好，我们找到了几位来自这家企业的高层管理人员。他们因为遵守基本的人性，不愿意为虎作伥，结果在那里受到了迫害和排剂。现在他们愿意勇敢地站出来指证这家企的种种违反法律、违反人伦道德的行为。现在让我们有请——来自星岸集团的高级科研工程师陈孝可和他的科研团队。” 在夹杂着惊叹和窃窃私语的掌声中，西装笔挺的陈孝可和他的五人团队登上了主席台。 这时候叶柯的手机又响了一下。他和小洛心悦凑近看去，是程妙心用打字而不是语音发来的消息：“总是有人悄悄绕到我前面来假装不经意看我一眼，一定有问题。” 在现场……有知道洛心悦克隆体的人……还不止一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电视直播的画面中，陈孝可从mell的发言人手中接过了话筒。他似乎有些紧张，眼睛向前扫视着，像是在现场几百人中努力地寻找着什么人。 突然他的视线停住了。 他一定是看到程妙心了。不知道程妙心有没有做那个嘘的动作。 陈孝可在愣了几秒后如释重负地笑了。叶柯没有想到程妙心可以带给他这么大的影响。 只见他举起话筒，开始发言：“各位来宾和媒体记者大家好，我是星岸集团科研部的高级工程师，陈孝可。 “首先我要感谢mell集团给了我这个平台，让我说出压抑我很久的心里话。” 陈孝可深情地感谢了站在一边的几位mell高层：“我要特别感谢mrgorden，古登先生。我知道，我说中文他能完全听懂。” 高层中一个特别高大，六七十岁的外国男人在镜头前鼓着掌。直播画面给出了字幕：mell集团ceogorden古登。 陈孝可这时候继续说道：“众所周知，在生物制药领域，mell集团是星岸集团在亚太和美国市场最大的竞争对手。也只能mell，能够提供这样的一个受到严密保护不被干扰的机会，让我来揭露一些真相。” 这时候背景墙上开始投影出一些照片。有排成一列看上去一模一样的婴儿，有墓地，有铺满各种手术设备的实验台。 叶柯越来越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些画面，与他见过的螺旋塔、星岸之环、第二套漩涡系统明显不在同一个技术等级上。 “各位媒体朋友。”陈孝可深呼吸了几下后，郑重地说道，“我现在就要向大家揭露一个巨大的秘密。” 画面上，陈孝可伸手到西装内袋，取出了像是一支录音笔。在现场所有人的注视下，对着话筒按下了播放键。 原来那里面是电话录音。 陈孝可的声音：“gorden，非要我公开指证星岸在进行人类克隆实验，mell才会接纳我吗？” 古登不太准确的中文声音：“是的，你们中国人不是喜欢称之为投名状，或者见面礼吗。” 陈孝可：“mell愿意出什么报价让我这么说呢呢？” 古登：“那肯定是一个足够你逍遥过下半辈子的数字。而且如果你愿意的话，mell可以为你专门创建一个属于你的实验室。” 陈孝可：“我只是一个负责药物研究的，我连克隆人长什么样子都没有见过。我也只是看到一些网上一些捕风捉影的传闻照片。” 古登：“你站出来宣布，公众就一定会相信。” 陈孝可：“哪怕我们明知道这些照片是假的？” 古登：“通过mell安排的媒体轰炸式报导，公众会相信的。” 陈孝可笑了两声：“我见识过了。你们安排的记者都把秦妍追得出车祸，撞成了植物人。” 现场的音响中回荡着古登长久的笑声，台下的媒体却被震惊到一片死寂。 这时候突然听到轰地一声，那是古登捂着胸口痛苦地摔到在地。 79，新的疑点 电视屏幕上，发布会的现场一片混乱，随着镜头的一阵摇晃，直播被中止了。 叶柯、小洛心悦和电视机一起沉默了几秒，直到程妙心发来了语音信息。 “那个古登好像是心脏病发作了。” “mell方面想清场，但是很多媒体挤在一起追着陈孝可在采访，根本清不了场。” “他好像一眼就认出我了，哈哈哈哈！” 叶柯觉得自己需要冷静下来仔细捋一捋整件事情。 首先，陈孝可的变节毫无疑问是假的，他成功骗取了mell的ceo古登的信任。他是怎么做到的？尤其是那段录音太不可思议了，mell真的就急迫到用假证据都要指控星岸做了人类克隆？ 还有，那一场星岸高层的线上会议，召开的目的是什么。能够参会的人，心里都很清楚星岸在进行人类克隆实验。所以将陈孝可受到怀疑和调查说出去的，一定不在参会人员当中。那么这场高层会议，是做给谁看的？昨天连线上去时叶嘉良巨大的脸又映入了叶柯的脑中。 这场会议，是开给自己开的！ 叶柯发现身边的小洛心悦夹着饼却没有吃，她正担心地看着自己。 “洛心悦，我知道了……昨天的会议是开给我看的。陈孝可是被逼着去骗mell的，叶嘉良一定是禁止了他的一切对外联系。” 小洛心悦放下了饼，想了一下之后用手机打出几个字来：“一箭双雕？” “你说得对，一箭双雕。一方面彻底解决mell的威胁，一方面测试我到底和陈孝可有没有除了正常认识之外的联系。如果我们只是普通的认识，我不会为了他的变节有多大反应，但是如果从他那里逃脱的克隆人与我有关，我在联系不到他的情况下一定会着急去找他。只要我上了飞往广州的飞机，或者出现在了发布会现场，我就被完全确认了。” 看着小洛心悦不安的眼神，叶柯努力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没事了，我不是没有出现在广州嘛，我们先吃饭。” 小洛心悦点点头，和叶柯一起吃起了早饭。 在她洗碗的时候，叶柯给程可打了电话。 “喂，程可。” “你好，叶柯。”程可的声音依然是那么的平稳。 “陈孝可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么？” 程可淡淡地笑了笑：“我当然不知道，我只是知道星岸集团、霍老师、叶嘉良决不会犯这种错误，绝不会愚蠢地将陈孝可推到竞争对手那里去。” “那为什么还让你妹妹程妙心过去？” “她过去可以帮助我们多一个角度来看整件事情。比方说，mell那么重视这次发布会，说明他们完全上当了。又比方说，有几个人因为程妙心看上去像你的女朋友而偷偷凑近了观察，说明星岸早就在现场安排了不少人。再有，我注意到陈孝可身后的团队成员眼神比陈孝可更加自信，他们不是真正的团队成员，是监视陈孝可的人，为了确保不让陈孝可与外界联系。” “你竟然看到这么多细节。” “也许是旁观者清吧。他在看到程妙心的时候整个人都放松了，说明他之前背着很重的心理负担。” 叶柯也尝试着推测了一下：“其实，我和可能的脱逃克隆人之间的联系只是她在申城大学被拍到过的一张不太清楚的照片。叶嘉良用这个方式来试探，就是……谁会赶到广州去谁就会被重点怀疑和调查。” “有道理。” “那我这边暂时安全了？” 程可在电话的那一头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叶柯，你这样把她藏在自己家里不是办法。” “那我能怎么办？” “你把你家的大门打开再说吧。” “什么？”叶柯差点没抓稳手机，“你没有回长沙？” “在机场听你说星岸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我还能走吗？快开门吧。” 叶柯想了一下，还是没有让小洛心悦躲起来，他直接下楼打开门。 程可提着三杯外卖包装的咖啡已经等在门口：“早上好，我带了程妙心店里新口味的咖啡给你们尝尝。” “快进来吧。” 程可跟着叶柯上二楼在书房的桌边做下，饶有兴致地观赏着家里的装修。 叶柯小心地打开咖啡包装，小洛心悦也端了一些零食点心出来，然后坐到叶柯身边。 程可微笑着看向叶柯和小洛心悦：“爱情的感觉真好。” 小洛心悦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叶柯拉起小洛心悦的手，回答道：“那……程可，之后我应该怎么做？” “纯粹以她的安全来考虑的话，送到尽量远离你的地方去。” “不行，我不能和她分开。” 小洛心悦和叶柯抓在一起手明显更用力了。 “不仅仅是你想的那样。”叶柯补充道，“她身体不好，我要照顾她。她……接触过高家水。” 程可这次盯着小洛心悦看了很久才说道：“我听霍老师说过这个东西……我以为只会用在新生克隆体身上，用来让他们在一周岁时……” “是的，但是第二套漩涡系统让她先连入系统先与一百个一岁的克隆体完成大脑同步，所以给她也用了高家水。” “这不合理。”程可这时皱起眉头，抿了一口咖啡开始了思索。 “你是说……这么重要的一套用于向一年前传送商业情报的漩涡系统，居然把所有参与的克隆体都设置了很快就到到达的生命极限？” “没错，一定有更复杂的情况是我们不知道的。” 小洛心悦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两个聪明的男人在用力进行着思考。 程可：“叶嘉良肯定知道原因。” 叶柯：“高家很可能知道原因。” “叶柯，虽然看上去这并不是急于一时去了解的事情，但也许事关重大。这里面有可能藏着叶嘉良这么心心念念要找到她的原因。” 叶柯和小洛心悦对望着，仿佛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他们两人互相依赖。 “程可，当初你为什么选择了离开？” “我？”程可低下头想了想，“我和你一样，喜欢平静的生活。我太太是林宇的女儿，我想带她远离这个我觉得越来越不能看清楚的星岸集团。” 叶柯将他和小洛心悦拉在一起的手放到桌面上，然后说道：“现在我和你不样了，我会勇敢地迎上去。因为我要保护的人，靠躲是躲不掉的。” “叶柯，我是想和你说怎样更安全地去躲……没想到你的选择是迎上去。” 80，拜见……未来岳父？ 叶柯穿起了小洛心悦挑的那套西装，开着大红向杭州驶去。一路上初冬的景致并不够迷人，他脑海里轮翻回映的，只有前一天程可离开之前说的话。 “这条路并不容易，你想好了‘吗？” 而当时叶柯的回答是：“为了身边的人，我愿意尝试一下。” 其实没有哪条路是容易的，只是叶柯选择的，是一条最主动出击的路。 因为一直习惯于在车上继续播放秦妍所预存好的那些法语歌曲，叶柯直到近两日才设置了蓝牙与手机的连接。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叶柯用车载蓝牙接了起来。 “喂，洛心悦？” 那是身在杭州的洛心悦：“叶柯。我都安排好了，等一下就在城北星岸商业广场和我爸爸吃饭。之后和霍部长、叶嘉良的会面也约在了那里，楼上星岸集团分部我替你预约了一间办公室。” “好的谢谢，我到了再联系你。” “叶柯……你真的想好了？” “是的，我想好了。” “好，我相信你。我会在商业广场的停车场入口等你。” 挂断了电话，叶柯忍不住会想，如果小洛心悦能说话，两人这一个月来会多说多少话。是不是感情会升华得更快？又或许会更容易争执和吵嘴？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交流都必须过一遍脑，又过一遍手，写下来才能交流，也许真的会减少很多的争端。书写……太不适合争吵了。 又继续行驶了半个多小时，叶柯终于看见了那一栋外型十分未来感的星岸商业广场。 转了一个弯，找到停车场的入口，洛心悦果然站在门口等候着他。 她打开副驾驶座的车门坐上了车，然后指导着叶柯将车停到星岸的专用车位。 “其实以你的权限你自己就以使用这里的停车位，也可以预约会议室，你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权限吧？” “还真的没有。” “你呀……没想到这次你终于主动出击了。今天这么帮你一联系，全星岸都知道我们是一对了。” 洛心悦将这段话说得如此随意，让叶柯无法分辨褒贬。 “洛心悦你知道么……对于第二套系统，可能还有我们不知道的事情。” “我……昨天感应到你们和程可的对话了。” “所以我必须弄清楚。不然，等待着我和她的，也许不仅仅是惊恐的东躲xc，我预感到还有更可怕的真相在后面。” “……我……会尽全力帮你的。” 叶柯点了点头，将车停好。他并不敢看向洛心悦或者给她感激的眼神。 大洛心悦似乎也明白叶柯的想法，她用的是不同于小洛心悦的动作风格，总是走在叶柯身前为他带路，就好像两人依然是多年前的同学关系一样。 到了星岸商业广场的一家高级餐厅里，两人走到了一个包厢前。 洛心悦终于还是主动牵起叶柯的手，深呼吸一下之后推开了包厢门：“爸爸，叶柯来了。” 只见洛雄已经坐在了包厢里，依然是一脸严肃的表情。 在确定洛雄的视线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以后，洛心悦轻轻放开了叶柯，并与他分坐到洛雄的两边。 “洛叔叔好，其实我早就应该来拜访您的。” 洛雄就像是两天前没有好好看过他一样，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这身西装是小洛心悦挑选的，洛，应该也是符合洛心悦，甚至洛雄的品味的吧。 “快四年没见你了，真的长大了。” “是的，洛叔叔，我们有将近四年没见到了。”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我家心悦走到一起的？” 叶柯睁大了眼睛看着洛心悦。刚才上楼的过程中，她一直在陈述她编好的两人恋爱过程。果真用上了…… 洛心悦像是害羞的样子，到门口去通知服务员上菜了。 叶柯则照着她编的内容“其实中学时候我就很喜欢洛心悦。但是我们不在一个班，而且……因为您和我爸爸的事情，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她开口，当然……高中么，学习才是第一位的。” 洛雄终于展开了一些笑容，抿了一口茶水，并示意叶柯继续。 “其实我大一时候就想找洛心悦了，但是她换了号码，而我家也一直忙着搬家和装修。这次大二开学时候，我听她的死党唐笑笑说了她受伤的事，就马上赶来看她。我知道她的小赵哥哥对她很好，但是我觉得我还是应该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告诉她。” 洛雄轻轻叹了一口气：“在你们小时候，我和你爸爸就特别希望你们两个长大了能在一起。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要对不起赵思源一下，才能让你们走到一起去。” 这时候服务员开始上菜了，洛心悦也坐回到了位子上。 “你知道她受伤的完整情况了？” 叶柯点了点头。 “没有哪个爸爸舍得自己女儿上实验台的。那时候她妈妈刚走，我又特别忙，她常常翻看我堆在家中的星岸资，里面关于时空传传送研究内容深深吸引着她。” “洛心悦……是想救她妈妈么？” 洛心悦低着头没有说话。 洛雄继续说道：“我当时也心存这份幻想，就同意了。这项实验预备了整整三年半，但是唯一一次成功就给她留下了那么重的伤……我决不会再让心悦回到漩涡实验去了。” “我知道，洛叔叔，以后我会保护好她的。” 洛雄微笑着点点头：“快吃饭吧。” 洛心悦点的菜不少，充满了杭州特色。但是叶柯的心思并不在此，他还在考虑着之后的那一场会面。 这时洛雄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索：“叶柯，你离开星岸吧。” “您为什么这么说？” “星岸太大了，不是你们这个年纪可以驾驭的。我安排你和心悦出国留学吧，如果你们愿意，直接结婚都可以。” 不仅叶柯，就连洛心悦都对这番话深感意外：“爸爸，你说什么呢，我和叶柯才刚刚开始……” “我觉得叶柯是靠得住的，你看他爸爸妈妈几十年如一日地守在一起，他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不是这个意思……” 叶柯这时候说道：“洛叔叔，我想我暂时不能答应您的建议。” “为什么？” “我在星岸，才刚刚开始找到工作的感觉。不仅仅是有很多东西吸引着我，我也觉得自己有很多的想法还没施展开。” 洛雄板起了脸看着他：“我以为你喜欢的是平静的生活。” “洛叔叔，叶柯猜想猜测的是宇宙的终级真理，这份诱惑是巨大的。您也是个科学家，应该能够理解这一点。” 洛雄似乎想说什么，但是叶柯又抢先继续说道：“我并没有达到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境界。但是星岸有着最好的科研环境，我觉得我可以更进一步，等我证明了我所想的东西，我一定会带洛心悦去最宁静的地方，过最平静的生活。” “那……我只能先把你当作一个工作伙伴来看待了。” “是的，洛叔叔。但是您放心，对洛心悦的爱护和照顾我不会懈怠的。” 洛雄放下了筷子看着女儿，没有再说什么。而洛心悦的眼神，明显在为叶柯担心和紧张。 81，欢迎小叶主任 正在现场变得一有些尴尬的时候，洛心悦的手机响了两下。 “叶柯……霍部长和叶嘉良到了。” 洛雄诧异地转向叶柯：“你还约了他们？” “是的洛叔叔，我约了他们聊一聊之后工作的事情。” 洛雄又将叶柯盯着看了一阵，仿佛之前对他的观察完全是看错了的。 “叶柯，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叶柯深深呼吸了一下，抬起头带着微笑回答道：“我只是想，都有以我名字命名的猜想了，我总不能星岸要怎样研究它怎样应用它都没搞清楚就走吧。洛叔叔，你会支持我的吧？” 话是对着洛雄说的，叶柯的眼睛却一直在洛心悦身上。 他觉得，小洛心悦一定在家里感应着这里的会面。她曾经说过，叶柯在星岸大有可为。今天，叶柯真的要尝试一下。 叶柯正准备起身向洛雄告别的时候，洛雄突然拉住了他的手。 “叶柯，”洛雄犹豫了一下，似乎很不容易地下了决心告诉他，“霍弘文没那么简单的，叶嘉良也是。” “我知道的。”叶柯用两只手一起握住了洛雄厚重的大手。 洛雄摆了摆头自嘲似的笑了：“谁年轻时不是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呢。叶柯，你记住，霍弘文希望各个主任互相竞争，谁都不要过于冒头，这是他和j先生的管理理念。我和叶嘉良并没有不和，反而我和方一明看上去走得近就是为了让霍弘文将他踢走，换一个与我和叶嘉良对克隆的态度更贴近的人。” “洛叔叔……”洛雄意外的坦诚让叶柯有些不知所措。 他终究不是冰冷的，叶柯之前是因为小洛心悦与他几乎没有联系才误会了他。 “叶柯，别迷失了自己。” “我知道，谢谢您洛叔叔。” “等你爸爸妈妈回来，替我约一下他们，我们两家应该好好聚一下了。” “好的，洛叔叔。等他们回来，由我来安排。” 叶柯起身时洛雄也站了起来，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你真的长大了。” “洛叔叔，您也要保重。” 洛心悦先走到了门口：“爸爸，我先送他去楼上的会议室，你等我一下。” 和叶柯一起走出包厢的洛心悦如释重负地长呼了一口气。也许是从小洛心悦那里学来的动作，她拉着叶柯的衣角带他走向了可以通往办公楼层的电梯。 “你爸爸，和我以前想像的很不一样。” 洛心悦似乎很能理解他的话：“从她的角度来看，爸爸真的从来没有去关心过她住在上海的情况。但是……爸爸么，当然是非常疼女儿的。” “是的，如果我早点意识到这一点，我会对你爸爸表现得更好一点的。” 洛心悦笑了：“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电梯来了，两人一起坐到了很高的楼层，来到挂着星岸集团招牌的一处前台。 在洛心悦表明自己和叶柯的身后，前台的秘书领着两人走到一间会议室前。 隔着玻璃墙，可以看见霍弘文和叶嘉良已经坐在其中。 洛心悦推开门率先走了进去：“霍部长，叶主任。” 叶柯也跟了进来：“霍老师，叶主任。” “叶柯来了，那你们好好聊。”洛心悦转过身踮起脚贴近了叶柯，既像是做给身后两人看的亲密动作，又像是特意在找叶柯耳语几句，“我和爸爸一起走，你回去路上小心，慢点开。” “好，我知道了。” 目送她离开后，叶柯终于要独自面对霍弘文和叶嘉良了。 他坐到了霍弘文身旁的椅子上：“霍老师，叶主任，谢谢你们能来。” 叶嘉良的表情看不出情绪，霍弘文却是笑容满面的对着叶柯：“叶柯，我一直在等着你来找我。” “很不好意思，在周末占用两位的时间。” “没关系，是为了什么事情？” 叶柯深呼吸几下，进入了主题：“霍老师，您上次提的建议，依然有效吗？” “是的，当然有效。你做好准备迎接新的挑战了吗？” “我准备好了。霍老师，最近发生了很多事，让我更加确定叶柯猜想如果能被证明，对科学、商业甚至所有人的生活都会产生巨大的影响。” “没错，确实如此。” “我希望可以自己亲眼看着叶柯猜想的证明，甚至参与到它实用化的前几步。而星岸集团有着世界范围内一流的科研环境，我需要在这里调用更广泛的资源来推动叶柯猜想的研究。” 霍弘文满意地点着头：“太好了。你让我看到了一个焕然一新的叶柯。” 叶嘉良也在一边笑着点头。 叶柯见气氛不错，继续说道：“如果说以前那个叫程可的，是在猜测只有一个宇宙的前题下做了顺应历史的选择。但是按照我的猜想，不顺应历史变成了一个可选项，星岸对于漩涡和时间的研究将会一下子开阔无数倍。” “太好了叶柯，你需要什么样的资源和协助尽量对我讲。” 叶柯看着霍弘文的眼睛，缓缓说道：“霍老师……霍部长，那……最快什么时候我可以以主任的身份来开展相关工作呢？” “现在就可以，我打一个电话你就是主任了。” “那方老师怎么办？” “我会同时让人事约他明天一早谈离职事宜的。” 叶柯一边思考一边点了点头：“那麻烦您了霍部长，我等一下需要以主任的身份和叶主任聊一些工作上的事情。还有，方老师不用离职，我对他另有安排。我给他的工作他一定会接受的，您解决好他的待遇问题就行。” 在霍弘文和叶嘉良满脸不敢相信的表情中，叶柯走到会议室的另一头，留给霍弘文打电话的空间。同时，他悄悄给小洛心悦发了一条信息：“太不可思议了，我竟然把那些完全不该是我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这时候霍弘文开始和人事部门台话，而叶柯手里设置为无声和不震动的手机也收到了小洛心悦的回复：“我明白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我，你一定要小心。包括等一下回来的路上，如果晚了就在杭州睡一夜。” 叶柯回复完“我会小心的”，抬头看见霍弘文已经看着自己。 “你的通行证已经完成升级了，欢迎我们的小叶主任。” 霍弘文和叶嘉良满脸复杂心情地鼓起掌来。 82，如果她被找到 霍弘文这时候问道：“那么，叶柯，需要我回避一下吗？” “不需要，霍部长，您也一起听听我和叶主任的工作交流吧。” 叶嘉良应该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但是比叶柯多得多的职场经验还是让他有应对的自信。他慢慢地向后靠坐在椅背上等着叶柯发问。 “叶主任，非常感谢您在叶柯猜想诞生时给予的高度评价。” 叶嘉良带着防备微微笑着。 叶柯继续说道：“既然我现在也是主任了，我们不妨坦诚一点。我跟您还有霍部长讲一讲我对最近发生事情的了解和猜想。” 叶嘉良：“洗耳恭听。” “两位应该都知道了，洛主任的女儿洛心悦现在是我的女朋友，她在第二套漩涡系统中所起的作用，和她在事故遭受过的伤害我也都已经很清楚了。 “第二套系统只运行了一次就中断了，我想这其中原因有很多。受到第一套漩涡系统最后一次运行时巨大能量的波及、洛心悦的受伤、洛主任不愿意再让洛心悦上漩涡系统，还有……还有的就是我结合最近事情的猜想了，要从陈孝可说起。” 叶柯看了看叶嘉良的眼睛，叶嘉良那一丝的眼神闪烁给了他信心继续说下去。 “陈孝可的假叛逃，为什么要声势浩大地开一个高层内部会议？从会议中提到的销毁克隆体数量缺失以及叶主任那么仔细地看我的资料，我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叶柯故意停顿了一下，“我猜……真的有克隆体丢了，或者跑了，就是第二套系统中与洛心悦进行连接的克隆体。而且因为您不知道我和洛心悦在一起了，捕风捉影地认为是我给藏起了那个？那些？克隆体，所以用这场会议来给我暗示。” 叶嘉良的眉头不自觉地收拢了。 “叶主任，就算我没能和我中学时就喜欢的洛心悦在一起，你觉得我需要收藏一个没记忆、头上长着一个接口、年纪也应该非常小的洛心悦克隆体？你当我是个变态吗？” 霍弘文有些紧张，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叶柯伸手示意给制止了。 “陈孝可是个卖洛心悦玩偶的？我是个收藏的？如果是这样的话，陈孝可一叛逃，我怕这些事情会被一起揭露出来，就会追到广州去找他。而我只要买了去广州的机票，或者出现在现场，就坐实了我和丢失的克隆体有关系。叶主任，我不希望再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你们猜疑了。” 会议室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霍弘文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但是叶嘉良却还能继续挂着笑容。 “小叶主任。”像是这个“小”字能给他撑起气势上的优势一样，叶嘉良打破了这阵安静，“我确实从昨天起就想着要向你道歉了。叶柯，对不起，克隆体的丢失严重影响了我们科研部之后的工作，陈孝可无法给我合理的解释，我只能大范围地进行怀疑和排查。这次确实是我让他交出手机去假装叛逃，来向我证明他的忠诚。我向你保证，不会再就这个问题以任何形式打扰你。” 总算达到了第一步的目标，叶柯长出了一口气。 霍弘文像是趁热打铁一样，按下通话按钮呼叫了秘书：“给我们弄点红酒来。” “霍老师，我还要开车回上海的。” 霍弘文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拿起手机发了一条语音信息：“洛雄，叶柯正式升作主任了。我现在请他喝红酒，你帮他安排一下今晚住在杭州吧。” 没等叶柯想好要怎么反应，霍弘文就收到了洛雄的回复，他按下了免提播放：“好的，我让心悦来接他。” 厄…… 这时秘书送来了红酒，为三人做了醒酒的准备。 趁着这时候，叶柯再次问向叶嘉良：“叶主任，为了我能够更好地进行下一步的猜想和研究，现在是不是可以告诉我更多秘密了？” 叶嘉良等到秘书离开会议室，才回答了叶柯：“行，你明天睡醒了来星岸之环，我再让你开开眼界。而且，你明天随便提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能不能，先说说少几个克隆体为什么会对漩涡实验有那么大的影响？” 叶嘉良站起身，一边为三人倒酒一边回答：“第二套系统是吉栩计算出的一个时空漩涡的特殊解。有着非常苛刻的实现条件。” “非常苛刻？” “是的。其实第二套系统是让一百个克隆体先完成大脑同步，然后洛心悦再加入进去。理论上……她只要站到准确的位置上，不需要建立大脑突触连接，就可以带着与她基因上相同的大脑阵列启动漩涡，向一年前传送信息。” “那么丢失的克隆体是？” 叶嘉良将一杯红酒推到叶柯面前：“丢失的就是那个苛刻的条件。这么说吧，带动人类思想的东西，我们称之为意识。在第一套漩涡系统中，林宇博士取出自己的大脑，连接上了由一千五百个新生克隆体大脑组成的阵列。正是因为他自己的意识足够强大，才可以霸占和控制那一千五百个大脑。” 叶柯点点头表示明白。 “但是第一套系统的缺陷也很明显，林宇博士的大脑受到感染了，有很严重的炎症，我们甚至怀疑他在很多时候是不清醒的。所以，吉栩设计的第二套系统，从一开始应定下了目标，主引导人不取大脑，以一个完整的人的形态连入系统，这样她就不用献身了。而那个苛刻条件就是，需要一个强大到可以管理第二套系统的一百个大脑，又远比洛心悦本身意识要弱小的中间意识。” 叶柯明白叶嘉良所指的了：“一个沉睡了十几年没有醒过的克隆体。” “没错。正巧，洛主任有一个为他女儿可能遗传到的心脏病准备的克隆体。” “实验后这个克隆体丢失了？” 叶嘉良抿了一口红酒：“九月二日的事故让星岸之环一片混乱，这个克隆体丢了。” 为了掩饰自己可能出现的表情，叶柯大口喝着红酒。 这时叶嘉良补充道：“再告诉你两个秘密。首先，我们原计划在实验成功后将包括这个十六岁克隆体在内的克隆体取出大脑，组成稳定的螺旋塔。” 终于，叶柯的一个疑问要被解开了：“那就是说……高家水是不影响大脑的。” “没错。螺旋塔构建完成后，她们的躯体就可以销毁了。而洛心悦只要定期去那张床上躺一下就能开启漩涡。” 原来，他们找到小洛心悦后要做的是这样的事情。叶柯拿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更用力了，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这时叶嘉良继续说道：“另一个秘密就是……吉栩提出，意识是由记忆堆砌成的。他认为实验中那个十六岁的克隆体有可能会复制到洛心悦的记忆。这才是我到处寻找她的线索的原因，而这个秘密，除了吉栩，现在只有我们三个人知道。” 吉栩……你……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叶柯将霍弘文刚为他补满的酒杯又一口喝干了。 当然，这一晚叶柯再次喝醉了。 83，在杭州醒来 除了酒醒后的头痛，刚睁开眼睛的叶柯用一半的清醒感受了一下周围。口中的酸涩，被子的厚重与温暖，光着上半身的自己，还有……一只牵着的手？ 叶柯赶紧让自己完全醒来，转头看向身边。那是洛心悦趴着睡在床边还没醒来。是叶柯自己一直抓着她的手不肯放开。 睡着时的她，完全无法辨认是本体还是小洛心悦。叶柯轻轻放下抓着她的手，伸向她的脑后……那里有可以区分两人的接口。可是手掌在她的头顶盘旋了许久，叶柯最终还是没有去拨开头发。不论是巨大的疤痕，还是数据接口，都是她们的伤痛。 最终叶柯只是轻抚了一下那微卷的短发。 “嗯……叶柯，你醒了吗？”洛心悦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知道了，是会说话的洛心悦。 “是的，刚醒。这是哪里？” “还是在星岸商业广场，昨天会议室在a栋，这里是b栋，星岸投资的豪华酒店。” 看着叶柯睁大的眼睛，洛心悦明白他一定是在想自己没穿衣服的原因。她笑着说道：“昨晚你喝醉了。我可扶不动，是叶嘉良帮忙把你扶过来的。你一路上吐了两次，身上全脏了。” “我……完全不记得了。” “到了这里，叶嘉良像准备看好戏似的站着不走。我知道他是想确认我们的关系，所以我就大大方方地给你脱衣服，这才让他觉得不好意思走掉了。” “谢谢你……” 洛心悦站走身，到门口去拿来了叶柯的衣服：“你的衣服，都加急洗好了。” 说完她就转过身背对叶柯站着。叶柯赶紧起床，将衣服都穿好，然后去洗漱收拾好形象。 在走出洗手间的时候，叶柯突然想起了什么：“洛心悦，你……被我抓着手一整晚……你也要洗漱一下吧？” “原来你知道自己抓着我的手一整晚呀。”洛心悦作着无奈摇头的笑脸，也去洗漱了。 叶柯突想想起的事情不止这一件。他看了看时间，是早上八点多，他赶紧给方一明打了电话。 “喂，方老师？” “嗯。”方一明显然已经得到了职务调整的消息。 “方老师，很抱歉，我当主任是有很多原因的，我以后慢慢跟您解释。我现在要告诉您的是关于您之后工作的事情。” 方一明没有说话。 “我希望你接手秦妍组建的两个研究论坛的联络工作，就是意识转移与记忆复制研究论坛，还有叶柯猜想研究论坛。这都是有可能会用于未来某一天救治秦妍的。还有……我希望你经常去看看秦妍，确保……她的身体状态没问题。” “好的，我知道了。” 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叶柯觉得，方一明已经感受到自己的用心了。 挂断电话，叶柯发现洛心悦已经走出洗手间看着自己。 “叶柯，我知道，你为她做了原本你决不会做的事情。” “那是因为这一个多月……” 叶柯说不下去了。小洛心悦和自己相处一个月达到目前的感情状态，那么换作洛心悦本人，也一定是一样的。 洛心悦显然也想明白了：“她……跨出了我们两个都不敢跨出的第一步。” “是啊。为了她的勇敢，我也应该勇敢起来。我们吃早饭去吧，叶嘉良约了我等一下去参观他在星岸之环的实验室。” “好，那你等一下先送我去星岸大学吧。我带你认一下我宿舍的路，万一……以后在我爸爸面前用得到。” 看来当了主任以后，要经常来杭州，未来也会经常需要假装恩爱。不过脱衣服这种事应该不太会再发生了吧。 吃完早餐，叶柯开车送洛心悦去了星岸大学，见到了她所住的高级宿舍楼。 “你确定这是宿舍不是别墅？”叶柯惊叹着。 “我要不是这样单独住一栋小楼，又怎么假装在和你谈恋爱呢。” 叶柯眨着眼睛不敢再继续这个话题。 “你快去星岸吧，然后早点回去。” “好的，你也要多保重。” 正要开门下车的洛心悦为这句话停住了，她转回头看了叶柯一会后说道：“照顾好她，我会在这里静静看着呢。” 又一次看着洛心悦让人心酸的背影。 她什么都没有做错。但是叶柯、小洛心悦又有谁错了呢？ 叶柯继续开车去到了星岸之环，有一名霍弘文安排的工作人员等在了大门外。 他先带叶柯将车停到地下车库中为他留好的车位上，然后又领着他来到一间办公室。 叶柯在进门前看到，门上的牌子写着“科研部主任叶柯”。 “小叶主任，这是您以后在星岸之环的预留办公室，在上海浦东也有一间。我等会会发给您两边的秘书电话，有什么需要安排的事情您直接电话联系就行。” “好的，我知道了。现在能带我去见叶嘉良主任了吗？” “当然可以，您跟我来。叶主任说了他会在实验室等您。” 工作人员又带着叶柯坐电梯到了地下的实验室楼层。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巨大而空旷，如同地下堡垒般的实验室深深震撼了叶柯一下。 “叶柯，欢迎到我的实验室来。”叶嘉良穿着白大褂等在了电梯口。 一名同样穿着的工作人员帮助叶柯也穿上了白大褂。 “叶柯你想从哪里看起呢？” “这是你的地盘，你来决定吧。” 叶嘉良一边大声笑着一边带叶柯向着实验室的内部区域走去：“我记得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说了，星岸新一代的天才，和我一样姓叶。今天终于有了和你并肩作战的感觉，让我非常兴奋。” “我也是。” “今天我让你看一下，我这边有哪些东西可以支持你在漩涡、时空、多维宇宙上的研究。以及，你可以利用星岸的资源为自己做些什么。” “为自己做些什么？” 叶嘉良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将脚步停在了一扇巨大的铁门前。 “这里面，都是从你父亲工作的冰越集团采购的东西。” “冰越？人体冷冻的设备么？” 叶嘉良点点头。 “这里面就是重病的超级富豪们将自己冷冻起来等待治疗的地方？” “完全不是。” “那是做什么用的？” “星岸几乎所有的主要领导层人员，都在这里藏了一个自己的一岁克隆体，以防哪一天自己需要什么器官。” 这扇冒着丝丝冷气的门后……星岸高层每人一个克隆体，每人一套备用器官。果然，就像叶嘉良刚才说的，可以“为自己做些什么”。 84，星岸的科研能力与执行力 也许是被眼前的门上冒出的冷气冻到，叶柯哆嗦了一下：“叶……叶主任，我一直以为，为有钱人提供冷冻服务是星岸在高端市场的核心产业。” 叶嘉良奖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笑着向另一块区域走去：“你以为星岸集团在商业领域最核心的部分是在哪里？实验室里还是生产线上？” “难道不是吗？”叶柯快步跟上走在叶嘉良身旁。 “星岸的主要盈利点，在大众看来，应该是制药、医疗服务、金融、进出口和实业投资方面。” “是的，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能说这种说法是错误的。但是作为星岸的高层，我们要考虑的是如何让星岸在各个领域能够持续地领跑。这么说吧，真正能确保星岸长久领先并赚钱的，是技术，是知识产权。” 叶柯点点头，表示能理解这一点。 “有了技术，有了知识产权，才能到各个应用领域去转化成盈利点。而越是底层的基础科学成果，越能够在最大的时间长度和影响宽度上达成霸权。所以，星岸必须要在基础科学上投入更多的研究。” 两人逐渐走到了很多实验人员在忙碌着的区域。有的实验人员在做着整理和记录，更多的是在透明玻璃围住的房间内做着试验。 叶柯看着这些实验人员，思考着他们和基础科学的关系：“基础科学除了物理以外，不应该是材料工程、化学这些么。” “是的。但是星岸最初的崛起和生物科学领域的林宇博士有着密切的关系，还有j先生本身是物理专业出身，所以星岸科研部现在是以物理和生物科学为核心。其它的比如材料科学、计算机、化学、精密机械，都分布到星岸的子公司去了。” 叶嘉良这时指了指其中一间实验室：“这个房间的研究不那么基础，你猜是在研究什么？” 房间里的阵阵气雾让叶柯猜测是在进行什么低温实验。工作人员的忙碌动作他看不懂，但是桌面上那一列从淡红色到淡紫色排列的液体，叶柯一眼就认出了。 “竟然还有剩余的高家水？” “不多了，高家那个家伙在离开时销毁了绝大部分。” “现在你们是在研究什么？” “高家水在隔绝空气的环境中能保存不到一年，如果接触空气就只有不到一个月。我们在研究如何延长剩余高家水的保存期限。” 高家水延长保存期限……再结合在各所大学铺开的噬菌体研究中心。叶柯作了自己的猜想：“等到各地的噬菌体研究中心完成了第一批的人才培养，就可以让他们反向研究高家水。毕竟反向研究比正向研究容易多了。” 叶嘉良笑着点头道：“我就喜欢和聪明的人对话。” 叶柯环视着整个地下实验层的环境，这里的研究中的绝大部分他应该是看不懂的，所以他准备直接提问。 “我直接问一些我关心的方面吧。” “你说。” “克隆人，是在这里做的吗？” 叶嘉良又行走了起来：“克隆人最后是需要志愿者母体孕育的。所以需要包装成医疗机构分散隐藏到各地去。我们有成都基地，有广州基地，但是最初的胚胎确实是在这里完成的。” “那……克隆体的销毁是在这里……吗……” 没等叶嘉良回答，叶柯就认出来了。在介绍陈孝可变节的会议上，他看见过眼前设施的照片。类似工厂的环境，传送带，传出热量的自动门。 这里究竟销毁过多少克隆体…… “来吧，我们继续往前走。我知道什么东西能打动你了。”叶嘉良再次走动起来，“你一定想看看，我能为你之后的猜想工作作些什么协助。” 这一次来到的是位于整个实验层的一外高点上的透明办公室。这间办公室非常豪华，沙发、办公桌、装饰品都能看出价值不菲。叶柯觉得这应该就是叶嘉良工作时的办公室。 叶嘉良拿起遥控器，一阵操作后将一面玻璃墙变成了显示屏。又在操作后显示出几篇英语的文件来。 “这些是什么？” 叶嘉良将几篇文档逐一放大：“这都是星岸自己的科学团队结合秦妍那两个论坛的成果作的实验计划。这一篇，是叶柯猜想下不可传递的时空影响所造成时空空泡的探测实验计划。这一篇，是曼德拉效应的统计数据结合叶柯猜想中时空传送累积影响的实验计划。这一篇，是利用林宇博士新的克隆体捕获多维宇宙中的林宇残留意识波的实验计划。” “这些实验……都可以开展了吗？” “有的可以了，有的还需要在理论论证和硬件支持上做很多工作。” “我知道星岸一直有着特别强大的执行力，但是这几份实验计划还是真的让我很震撼。” 叶柯笑着略微低下头去思考着。自己本身想以思考一些与叶柯猜想有关的内容稳住当前形势，然后找到保护小洛心悦的方法。结果，星岸在叶柯猜想的相关实验上已经远远走到了自己前面。这碗饭真不容易吃，霍弘文和叶嘉良也真不是容易对付的。 叶嘉良似乎兴致越来越高，他继续介绍道：“星岸目前的成就除了林宇的牺牲外，最重要的就是吉栩的计算。上个月星岸大学已经组建了数学系特别班。” “数学系？” “没错。不仅是星岸大学本身的数学天才，还在不断从各地的大学和高中拉人。除了数学外，还要系统地给他们补上物理、生物、人文方面的知识。我们太需要第二个吉栩了。” 叶柯忍不住想道：要不是叶嘉良一直希望用新的思想去替换掉程可猜想，是不是自己还远远没有和他平起平坐当主任的资格。 这时叶柯手机的响声为已经无语的他解了围。那是程妙心在她与叶柯、程可的三人聊天中发的消息：“我回来了，给你们带来了陈孝可的消息。下午到我店里来？” 85，药物告急？ 相比于继续感受星岸强大的科研与生产能力，或是揭开它冷冰冰的实验内容，现在的叶柯更想听一听程妙心到底带来了哪些关于陈孝可的消息。 于是叶柯对叶嘉良说道：“叶主任，我下午还约了人谈些事情，很抱歉我得先走了。” “不一起吃午饭吗？” “不了不了。”叶柯笑着摆摆手，“这里的实验环境……我需要一些时间缓和一下胃口。” 叶嘉良这一次看上去笑得还是很真心的，他像是一个胜利者一样在嘲笑叶柯的小心脏：“那我不留你了。最后告诉你一个小故事，林宇博士，就是在这里的手术台前舒舒服服吃完最后一顿牛排然后直接躺下取出大脑的。” 如果是在校园里，叶柯会直接给他一个狠很的白眼。但是，现在他的身份是科研部主任。叶柯只能假装笑笑道：“挺好笑的……给我点时间慢慢品味吧。” 告别了叶嘉良，叶柯回到停车场坐上了自己的车，然后给程妙心回了消息：“我现在从杭州开出来，我们下午见。” 在高速公路上疾行了两个多小时后，叶柯又回到了咖啡厅。这一次他看清楚了新装上的咖啡厅招牌，妙逸可言咖啡。这个名字，怎么感觉有错别字？ 走进店去，老板见到叶柯，也不说程可程妙心是不是在，直接就问了：“叶柯，吃了没？” “没……从杭州直接开回来的，还没吃。” “那你先上楼去吧，程可和程妙心都在楼上，我等会送点吃的去给你。” “好的……谢谢老板。” 顺着楼梯上到二楼，程可和程妙心正在吃着简餐。 “叶柯你来啦，我叫我老公给你弄点吃的吧。” “谢谢谢谢，他已经在弄了。” 看着从星岸逃离的程可没有心事和烦恼的样了，叶柯不能确定自己现在的选择是对是错。其实说到底，这很可能不是一份长期的工作，自己要保护的人……不知道还剩多少时间。 老板很快端了一份中式套餐上来，叶柯程可、程妙心一边吃一边交谈起来。 “程妙心你见到陈孝可了？” “见到了。说起来，从高中毕业起就没有见过他呢。” 叶柯暂停了筷子：“在星岸也没见过？” “我可没有为星岸工作过，我哥也只是跟着林宇伯伯呆了没几天。见不到他们克隆部门的很正常。” 程可这时问道：“听你的语音信息里说，他一下子就认出你了？” 程妙心开心地大笑了一阵后说道：“到底我是他喜欢过的人，他一眼就认出我了。叶柯，在发布会最后他挤出人群到我身边来抱了我一下。” 程可和叶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接她的话。 “他在我耳边说了很重要的话哦！” “他说什么？” “他说：是叶柯让你来的吧。告诉他，我是不得已的。让他的她一定要小心藏好，特特可以让叶盛德去弄。” 陈孝可……果然变节和考验叶柯都是叶嘉良安排的。 程妙心的问题来了：“陈孝可说的，你的那个她，是像我的那个？” “是的……” “特特是什么？” “我对你哥哥说过，她接触过高家水。本来应该已经到了器官衰竭的时间，是靠着一种叫tert的药物才坚持到现在的。” “那么叶盛德又是谁呢？” “是我爸爸……他是冰越集团的高级工程师。现在正在美国考察人体冷冻设备。” 程可这时若有所指地说道：“你是不是必须向你父亲坦白了。” 坦白什么？tert……当然是tert，又不可能是叶柯自己需要用。但是爸爸会怎么想？会猜到是谁需要tert来续命吗？ 程可继续说道：“陈孝可既然这么说，说明问你爸爸要这个药是不会惊动星岸的。” 这么说来，爸爸不仅知道星岸从事人类克隆实验，还为陈孝可提供了用于研究对抗高家水的tert药物。 “还有叶柯，我听luca说，星岸昨晚有重大的人事调整，你当科研主任了？” 程妙心也为这一天里发生的巨大变化向叶柯投来惊讶的眼神。 “这样才可以保护她……” 程可拍了拍程妙心的肩膀：“就像我们当时去面对宿命一样。” “那……程妙心，我暂时见不到陈孝可了？” “昨天他和我说完悄悄话很快就被叶嘉良安排的那些团队成员带走了。我估计你暂时是联系不上他的。” 经过这次的事情，哪怕陈孝可证明了和克隆体丢失没有关系，也不会再受重用了。但是他为什么最后提的是tert？小洛心悦的药已经不够用了么？ 叶柯赶紧最后吃了几口饭，向程可和程妙心告别：“我想我得先走了。谢谢你程可，还有谢谢你程妙心。” 叶柯赶紧开车回家去。在家的楼下，就听见了她弹钢琴的声音。 琴声飘扬在知春花园小区里，与这里的超市、棋牌室、彩票店等市井生活形成了鲜明的反差。 叶柯喜欢她在家里的感觉，喜欢这个有她的家。 “洛心悦！”他跑着上了三楼，喘着气看着坐在钢琴前的小洛心悦，“你的药，tert还够用多久？” 小洛心悦忙打开衣柜翻出了放药的袋子。原本两盒的注射液只剩下了两支。 “多久注射一支？” 小洛心悦拿出手机打字道：“五天一支。” “那……如果停药，会很快有器官衰竭的反应？” 继续打字：“应该是的。” 十天……居然只剩十天了。 叶柯皱着眉头，轻轻将双手搭在了小洛心悦的双肩上：“你知道只剩两支了吗？” 小洛心悦抿起嘴，像是无奈地笑了笑，接着用手机打字：“我知道，但是又能怎么办呢。” 她又拿起另几支药来，扬着眉示意还有它们。 叶柯认得那些字，那是成瘾性很强的强力止痛药。那是小洛心悦最后阶段减轻痛苦的用药。不到万不得已，叶柯决不希望小洛心悦用这些药。 “还有希望的，陈孝可说了一个可以弄到药的渠道。我这就去联系。” 86，向父亲坦白 晚饭后，叶柯让小洛心悦在三楼躺下休息。然后自己走到二楼的阳台上，摸出手机，向爸爸叶盛德发起了视频聊天。 画面接通，叶柯看见爸爸身后的美国东部还是天刚蒙蒙亮的样子。 “爸爸，你这么早就起来了。” 叶盛德似乎在喘着气，他行走着找了个地方坐下来：“这几天都醒得特别早，所以学着邻居们的样子出来跑跑步。” “爸爸，我想找你帮个忙。” 之间画面中的叶盛德扬起眉毛点着头说道：“你终于来找我了。” “终于？为什么这么说？” “叶柯，你是要对我说关于那个……特别的洛心悦……的事情吧？” 叶柯张圆了眼睛猛眨了几下。天呐！爸爸居然早就知道了？ “爸爸……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早就知道洛雄为她的女儿做过一个备份，而且不是在婴儿期间就冷冻起来储存的，算起来这个备份今年应该十六七岁了。所以上次你和我视频，我发现她比洛心悦的实际年龄看上去要小一些，马上就觉得应该是她。” “但是你没有说出来……” 叶盛德笑了几声：“还不是怕吓到你妈妈。那天看到你们两个在视频画面里一脸害羞的样子，我能感觉到她对你没有恶意。所以我那天对你说，要用自己最善意的角度去思考和理解。只要问心无愧，我们就不用怕吃亏。” “我没有想到你知道她的情况后会是这样子的反应。” “叶柯啊叶柯，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反应呢，暴跳如雷？还是冷冰冰得叫你把她赶出去？” “我不知道。” “你是学物理的，我是搞医学的，虽然我们的学科不同，但是对生命的理解都应该比大多数人要宽广得多。当然我可能对你妈妈可能的反应过于谨慎了。我不是怀疑她在医学上的领悟，只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可能爱子心切会影响她的逻辑。” 叶柯摸着头笑道：“爸爸你真是够理性的。” “好了，说吧，要我帮什么忙？要给她弄一个身份？” “其实洛心悦已经知道小洛心悦的存在了，她也很同情小洛心悦，还把身份证借给她方便她平时出行。但是现在还有一件更加着急的事情。” “什么事？” “爸爸，你知道这个药物吗，应该叫tert。”叶柯对着手机镜头展示了一下小洛心悦的tert注射液。 叶盛德的笑容忽然就凝固住了：“竟然是她……是星岸的陈孝可叫你来问我的？” “是的。这个药快用完了，但是陈孝可最近不方便为我提供这个药，他让我来找你。” “陈孝可怎么了？我前两天联系他的时候发现他的手机关机了。” “就是小洛心悦从实验室逃出来的事情，陈孝可被怀疑了，所以他不能再帮我提供药物。” “逃出来的？是什么意思？” 叶柯想了想，这个事情回答起来那可真是够说上一阵了：“爸爸，小洛心悦她……是星岸集团一项秘密实验的关键一环。那场实验里发生了事故，星岸里面一片混乱。洛心悦，真正的洛心悦也受了很重的伤。小洛心悦也是那时候逃出来的。” 叶盛德显然对这个故事提起了兴趣：“虽然上次她没有开口说话，但是为什么她上次表达起来……她上过学？” “爸爸，这个事情真的不能跟任何人说。” “恩。” “小洛心悦在实验中意外地获得了洛心悦的记忆。包括文化知识、弹琴、绘画、做家务的技能，都一起复制了。所以，她就是一个完全正常的普通女孩子。” “我知道了。”叶盛德点着头，“两个月前，我出发来美国的时候陈孝可让我带上一份血液样本，要我帮他来美国定制一款药物，就是你说的tert。” “爸爸，我说过一定要照顾好她的。但是今天我才发现，这个药只够用十天了。” “在冰越的上海冷藏库里还有一些，我等一会发给你地址，你明天去取吧。我也会让mell的实验部门再制作一些。” “mell……”叶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个药是mell生产的？星岸会找mell制作药物？” “在成为星岸的子公司后，冰越就是星岸与竞争对手之间进行台面下合作的渠道。现在的商业社会，没有谁是闭门造车还能保持领先的。而且，tert制剂不是正式产品，目前还只是实验室合作项目。” “我明白了。” 叶盛德在那一头也沉默了一会，又继续说道：“mell实验室的人当时是这么跟我说的：这么年轻的样本，居然端粒情况可以恶化成这样。然后我问了他们什么叫恶化成这样。那人告诉我说……除了tert以外，还是多备点强力止痛药吧……” 叶柯的右手扶上了额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叶柯，我不会用什么你养过的宠物来打比方，但是你真的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不要给自己，更不要给她留什么遗憾。” “恩……我知道，爸爸。” “让爸爸猜一下，她是获得了洛心悦的记忆后才来找你的。就就是完成一个心愿一样？” 叶柯苦笑着笑出声来：“也许吧。” “那……另一个洛心悦都知道了？” “她都知道了。” 叶盛德略微歪起了嘴，又叹了一口气：“没什么能说的了，我相信你能处理好的。” 叶柯明白爸爸的意思……两个洛心悦之间的自己，在感情上太容易做错了。 挂断了通话之后没多久，叶盛德发来了冰越集团上海冷藏库的地址和联系人信息。 叶柯听到三楼的电视机声响，小洛心悦应该没有睡着。他走上楼去敲了敲门，然后跨进卧室一步：“洛心悦，我爸爸说，上海有tert的库存。我明天就去取来。” 小洛心悦含着泪，没有张嘴地笑了。她摸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给叶柯。 随着叮的一声，叶柯拿起手机，看到信息是：“你爸爸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了是么？” “是的。但是他理解我，所以在我照顾你的时候，又多了一个帮手。” 她眼睛里的湿润似乎闪起了更亮的光。 87，冰越仓库，星岸仓库？ 周二叶柯的课特别多，一直到下午四点才终于上了车，向着冰越集团在jd区的仓库开去。 爸爸最后发来的语言消息中说道：“在我们部门的冷藏仓库里应该还有四盒共四十支。我已经通知了名字叫cindy的同事，她会提前包装成中药的样子交给你。冰越的仓库经通有星岸的人进进出出，还是小心一点为好。” 叶盛德如此细致，让叶柯终于能够为药的事情放下心来。 申城大学的位置距离jd区并不远。只走了一小段沪嘉高速后，叶柯又行驶了一阵，见到了带着巨大“冰越”字样的工业园区。 11月中下旬的上海下午五点已经天色暗了很多，工业园区里看上去大部分人已经下班离开。 叶柯将车停在了灯光最亮的一处门前，然后走了进去。 这里是冰越冷藏库的办公室，年轻的前台小姐姐正在收拾包准备下班。 叶柯礼貌地说道：“不好意思，我是和cindy约好来取点东西的。” “cindy呀，她有个紧急会议，你看就在那里。” 小姐姐指了指不远处一间开着灯的会议室，可以看见有十来个人正在开着会。 “你看，那个穿浅绿色毛衣的就是cindy，你就坐在门口的沙发上等她吧。” “好的。”叶柯在前台旁的沙发上坐下，目送着小姐姐收拾完毕后下班离开。 会议室里有一个女声在大声宣布着什么，这吸引了叶柯的兴趣。他竖起耳朵，努力听清楚里面说的是什么。 “既然这里已经划规星岸制药了，就不能再用旧的方式来管理。我不知道以前这里都是怎么管理药品的，我也不想知道以前那些采用不规范的方式进行的交易。但是只要今天还在这间仓库里的药，每一克药，你们都给我在二十四个小时里把完整的资料做出来。” 听到这些让叶柯有些紧张。星岸集团的星岸制药接管了这里，那自己还能不能顺利拿到小洛心悦所需要的药？ 正在担心时，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了。一个年纪不大，但一身工作装穿得非常精神和漂亮，四十来岁的女性领着她的两个秘书率先走了出来。 在走过叶柯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看着叶柯。过了几秒钟后开后问道：“你是叶柯？” 叶柯赶紧站起身来：“是的……您好，我是叶柯。” 她伸手出来和叶柯简单握了一下：“我是星岸制药的钱楚瑶。” “……您好。您这么会认识我的？”叶柯差点像在过年家里见亲戚一样脱口而出说钱阿姨好，总算在开口的一刹那控制住了。 “我哥哥是星岸科研部的钱楚瑜，你可能没见过他。但是你的叶柯猜想很出名，又马上要做洛部长的乘龙快婿了，你的照片现在可是在星岸内网上满天飞。” “……” 钱楚瑶为叶柯愣着的样子笑了一下：“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等叶柯想好应该怎么回答，身穿浅绿色毛衣，扎着马尾，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大学生年纪的cindy跑了过来：“钱部长，叶柯是叶盛德和华若云两位冰越高级工程师的孩子。” “woo，真厉害，全家都很出色。” cindy继续说道：“叶工在网上给他儿子买了一些水果和家用药物，错把收货地址选到这里了，所以就叫叶柯过来取一下。” 钱楚瑶点点头：“那行。叶柯，你忙你的，希望在星岸有机会与你合作。” “谢谢，我会努力的。” 叶柯和cindy一起目送着钱楚瑶和她的两个秘书离开后，cindy跑会自己的办公桌捧了一个小纸箱过来。她朝办公区域看了看，那里还有几个刚从会议室出来的员工正在整理东西。 “叶柯你开车了吗？”cindy小声地问道。 “开了。” 她使了个颜色示意办公室里人太多了：“那我们到车上再说，你正好可以送我一段。” “好。”叶柯从cindy手中接过纸箱，然后和她一起走出办公室，“我的车就在门口，送你到哪里呢？” “就到申城大学旁的地铁站。” 来到大红的后备箱处，cindy帮叶柯打开后备箱门，让叶柯让纸箱放了进去。 “没想到师傅的儿子开这么大的车子呢。” “师傅？” “华师傅，你妈妈是我的直接领导，所以我叫她师傅，叫你爸爸叶工。” “哦……上车吧cindy。” 坐上了大红的驾驶座和副驾驶座后，cindy说道：“刚才里面人太多了，不方便讲。昨天你爸爸让我把那两盒药悄悄包一下，我就知道一定是不能让别人看见的。” 原来，面前还是一个心灵很鬼灵的女孩子：“谢谢你cindy。” “师傅说过，我和你其实是同龄的。我叫廖小萱，叫我小萱或者萱萱都可以，cindy是办公室用名。” “好的小萱，办公室用名。”叶柯扬着眉毛体会着这个名称，将车开了起来，“电视剧里常见到，为了上班时候喊来喊去洋气，特地起的名字。” “就是呀，过年时候家里人听到同事给我打电话叫我cindy，还以为我有外国人同事呢。” 廖小萱在耳边不断的说这话，让叶柯觉得是一种很久违的感觉。很长的时间以来自己都故意冷落何田田被给她不应有的念想，和小洛心悦的沟通又是那么安静和缓慢柔和，而这几天真正的洛心悦在交流上总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叶柯……自己真的已经不像一个大学生，更像一个职场里的套中人。 “小萱，刚才在廖部长面前谢谢你。你知道我爸爸给我的是什么药吗？” “恩？”廖小萱拖了一个长长的音，“叶柯你是在套我的话问我有没有偷看这个药吗？我才不会呢。”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一定是你和叶工之间很重要秘密。我才不会问你是什么药，谁生什么病呢。” “没那么重要……”叶柯觉得话有点重了，赶紧来缓和一下，“只是家里有个人需要这个药的长期调理。对了，廖楚瑶，廖部长，是什么身份？” “是星岸制药负责进口原料和试验品交流的部长，以前就经常会过来取东西。今天突然就跑来宣布星岸制造已经接管冰越的冷藏库了，我一下子变成星岸的员工了呢。” “她……来查库存了？”叶柯开始担心起这些药，会不会被查到，然后让叶嘉良那边知道…… 88，不能为了躲藏毁了生活 廖小萱坐在车上，一边欣赏着高档汽车密集的功能按钮一边回答叶柯的问题：“钱部长还真是来查库存的。” “有什么特别针对的药品吗？”叶柯紧张地追问着。 “还不清楚，她今天刚来接管仓库。冰越有很多的实验药品是通过不那么透明的渠道进出的，文件也登记得很不完整，所以她刚才在会议室里给我们训话呢。” “她嗓门很大，以后你要有个难应付的领导了。” 廖小萱笑了笑，调整了一下坐姿让那个自己更加舒服一点：“我知道你在想什么的，你拿的这个药是没有进出库记录的，我一定帮你和师傅把它们隐藏好。” “谢谢你，小萱。” 将小萱送到地铁申城大学站后，叶柯开车回了家。下车后捧着那个纸箱上了楼。 小洛心悦已经在家中做好了饭菜。正端着菜从厨房走出的她看到了叶柯捧着的纸箱，她在桌子上放下菜，然后睁大眼睛指了指那个纸箱，询问是不是tert。 “是的，我爸爸在放在冰越仓库里的tert，应该有四十支。” 小洛心悦抿嘴微笑着没有说话。四十支tert，按照五天一支来计算，就是两百天。如果这个药无效，小洛心悦就是像碰运气一样地在坚持。但是如果这个药有效，小洛心悦的未来就成为了一道数学题……简单的加法或乘法题。 一个人的人生，怎么可以变成这样。 叶柯在桌子上打开了那个纸箱，将四盒tert逐个取了出来。桌子上色香味俱全的菜，和冷冰冰的药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洛心悦，我们不应该这样过日子。” 小洛心悦的手抖了一下，她紧张地看着叶柯。 “我是说，我们不应该被这个药给束缚住。算着五天一支，数着还剩几支，这样计算着过日子，是不对的。”叶柯伸出自己的左手，拉起了小洛心悦的右手，“就像我前天冲到杭州去，主动出击，换来叶嘉良对我的道歉，并向我展示了更多的秘密。” 叶柯能感觉到小洛心悦的大拇指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搓动着。 “我们应该更加热情地面对生活，也更加积极地面对你的病。” 小洛心悦用另一只手摸出手机，打字道：“叶柯你是想怎么做？” “你在家里躲太久了，不应该是这样的，不能为了躲藏毁了生活。你看，洛心悦已经把身份证给了你，所以我可以带你去苏州，去杭州，去无锡，去南京，甚至我们可以去青岛、大连、厦门，有数不清楚的美好风景等着你呢。”看着已经开心地笑起来的小洛心悦，叶柯继续补充说，“还有，我想让我爸爸安排一下，找专业的医生结合你的病情和tert药物的情况，正式地研究一下治疗方案。” 小洛心悦打字道：“陈孝可说过……除了没有用的。” “但是不去做一下这个尝试，我一定会后悔的。” 在点了点头后，小洛心悦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叫叶柯先吃饭。 虽然说作为独立在家中生活的男生，叶柯对各种家务比一般的男大学生了解得更多。但是面对着每天变着花样的各是菜肴，他还是真的已经分辨不过来。青菜、鸡毛菜、蓬蒿、草头、菠菜，还有很多叫不出名字的菜，小洛心悦可以每天换着花样。真好……家里有她真好。 小洛心悦似乎看出叶柯在思考，她本想拿手机的，最终还是拿笔在纸条上写了一行字给他看：“叶柯你不是应该要考试了么？” “考试啊……申城大学是三学期制，还有两个多星期才考呢。我就是最近上课不太规律，但是考试对我来说该没问题的。” “那你还要思考一下，怎么做好星岸集团科研主任的工作，这个可不容易。” 星岸的主任工作……其实原本叶柯真的想过。在成为主任之后，可以在叶柯猜想的基础上再延伸一下，糊弄一下叶嘉良。但是前一天叶嘉良拿出的那几份实验计划，分明已经思考在他前面，而且是多想了好几步，马上都可以开展实验进行证明了。 “这个主任的工作，说实话我有点怕自己江郎才尽。”叶柯笑了一声，像是在自嘲，“其实没关系啊，本来就是去逼着叶嘉良放弃对我怀疑的。大不了再被替换掉嘛。” 小洛心悦笑着继续吃起了饭。 吃晚饭，洗完碗，小洛心悦在三楼弹起了钢琴，叶柯坐在书房的桌子旁做着作业。做着坐着，对于怎样完成星岸科研主任工作的想法还是纠缠着他。于是他在白纸上画起了那个“串烤包菜”式的叶柯猜想图来。 第一幅，是标准的多个平行时间层。 第二幅，时间势能将真个宇宙变成了漏斗状，每个时间层都是紧贴着螺旋上升的。 漩涡，是一种在穿透平行时间层的力量，会产生物质的传递，那么不同的时间层就会有不同的质量。能够持续传递下去的漩涡影响，会使之后的时间层获得稳定的质量缺失与增长，并达到稳定的平衡。 但是……如果发生了秦妍所希望的那种情况，她把自己传送到另一个时间去救下了吉栩。那么那个时间层与我们时间层的差异就不仅仅是多了一个活下来的吉栩，来多了一个不需要救吉栩的秦妍。那么这个漩涡就无法继续传递下去。从宏观来看，到这个时间层就发生了“只摄入，不吐出”的情况。它的质量增加了，那会不会对前后其他的层产生其他方面的影响？ 一定会……而且这应该就是秦妍在信里提到过的，空泡、波动，甚至整个宇宙系统的崩塌。如果真是这样，漩涡还应不应该研究下去？有没有其它国家也已经意识到了漩涡的存在？星岸自己有没有意识到这里的风险？ 叶柯接着又不自觉地随手画了小洛心悦的简笔画像。画像中的她躺在实验台上，脑后拖着一条线，连向一个螺旋塔结构。那螺旋塔的结构上，是一颗一颗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大脑…… 小洛心悦，她还不知道第二套漩涡系统的下一阶段计划……是把包括她在内的一百个克隆体取出大脑！ 不能让她知道……更不能让她被找到。 89，准备去送何田田 “叶柯，你上次走得真急。”张文虎在课上小声地对叶柯说道。 “怎么了，哪次？” 更远位置的周晓丹补充道：“何田田的送别饭呀，你吃一半就跑了。人家这周都不上课了，你连一个好好的告别都没留下。” 确实，以充充出门的告别来送走何田田，很不应该。 “她是什么时候的飞机？” “就是明天上午，浦东机场。叶柯你想去送她？” “我问问看洛心悦。” 叶柯给小洛心悦发了消息：“明天上午何田田坐飞机走了，我们去送她？” 很快小洛心悦的回复就来了：“好！我想去的。” “她说她想去送的，丹丹你跟何田田说一下？” 周晓丹马上发信息与何田田联系起来。 这时张文虎又出主意道：“从学校过去要一个多小时，你还是今天晚上开车带我们住到机场旁边吧。天已经开始冷了，明天一大早我怕你爬不起来。” “到底是我爬不起来还是你爬不起来……” “叶柯，”周晓丹这时候说道，“何田田说她会在早上八点半到二号航站楼，她很高兴你和洛心悦会去送她。” “好的。” 张文虎：“要不，今天我请你和洛心悦吃饭，你请我和丹丹住机场旁的五星级酒店？” 五星级酒店……这个原本遥远又陌生的词，在去了两次杭州后让叶柯觉得一下子熟悉了起来。科研部主任，研究中心主任，价格百万的大红suv，五星级酒店，叶柯……当真回不到原来的生活了？ “那你和丹丹等一会下了课回去理一下晚上要带的东西，然后来我家，我们直接到浦东去吃饭。” 在张文虎与周晓丹开心地窃窃私语时，叶柯用手机在浦东机场周边找酒店。谢天谢地，地图网站上显示没有五星级的。于是他订了一间四星级酒店的两间行政房。 叶柯将订单向张文虎展示了一下：“我可是放过血了，晚饭吃什么看你表现。” 张文虎提出的那些晚餐建议都让叶柯听了直摇头。抠门，这个只靠生活费过日子还要谈恋爱的大学生真抠门。 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叶柯先走到梅姐的店里买了些为路上和晚上准备的饮料和零食。将它们放到大红的后排座位后，叶柯先回了家。 在他为了防止吓到小洛心悦，故意踩着响亮的脚步声上楼时，二楼传回了惨叫鸡的声音。那是小洛心悦在叶柯的卧室里，在帮他整理晚上要换的衣服。 “洛心悦……为什么要给我带西装……” 小洛心悦作出捂着嘴笑的动作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希望穿得好看点给何田田一份美好的记忆，那你也要穿得好看一点。” 小洛心悦……自上次七浦路采购之后你有多久没买过衣服了？叶柯暗自笑了笑，心里有了主意。 很快张文虎背着一个书包和周晓丹一起来到了楼下。叶柯开起大红，带着小洛心悦和他们开出了知春花园。 叶柯先用了半个多小时开到五角场的商业中心。他知道，在去往顶层找饭店的途中，会先经过买衣服的楼层。 尽管是工作日，但晚饭时刻的商业广场仍然都是人，这让小洛心悦有些慌张，一直往。 看来，在七浦路那会，她还不知道自己会被星岸的人四处寻找，所有才毫无顾虑地又逛又买。 叶柯微笑着抓住小洛心悦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边：“不用怕，上海有几千万人，不会有人认识我们的。” 看着她仍然不放心的样子，叶柯又将脸凑到她面前：“如果看到有可疑的人，你就这样亲我脸。既可以挡住脸，又可以假装你是可以说话的。” 小洛心悦并没有亲叶柯，而是重重地噗了一口气到他耳朵上，然后两人都笑了起来。 在一家品牌女装店前叶柯停住了：“看上去这里的衣服挺衬我那套西装的，你去挑挑看。” 小洛心悦先走进店去。跟在他们身后的周晓丹不满意地叫了起来：“叶柯你欺负人，这家店衣服好贵的！” 叶柯叹了口气：“等下吃饭我付钱，让张文虎把省下的钱也给你挑一件？” “那也不够……”张文虎嘟嘟着。 “去吧去吧，不够我借给你。” 叶柯和张文虎坐在店内的沙发上，看小洛心悦和周晓丹换一套又一套地换着衣服。和七浦路不同，坐在大商场、大品牌的店里，给了叶柯一种成年人的感觉。 当然，他的眼里只有小洛心悦。换上更成熟服装的小洛心悦更好看了，但是也与真正的洛心悦更加无法分辨了。 衣服成熟了，仿佛整个人看上去的年纪、气质，甚至脚步都成熟了起来。 叶柯觉得自己很有可能会再次将她们认错，这是比双胞胎更难分辨的一对。他需要……给小洛心悦买一件一眼能看到的首饰。 “这件好看！”一件收腰的红色短风衣吸引住了叶柯，“明天就用这件配我的西装。” 小洛心悦对着镜子照了又照，看上去也非常满意。在像模特一样走几步转几次身后，她摊着手向叶柯询问是不是真的好看。 叶柯走到她身边，两人的身高着使得小洛心悦要抬起头看他。叶柯拉高她的一只手，在店员惊叹的目光里引导她做了一个转身的舞蹈动作。 “真的好看，我喜欢你穿这件的样子。” 发现店员看着自己的小洛心悦红着脸放开叶柯的手，跑向了试衣间。 周晓丹很快也选好了一件，叶柯和张文虎一喜一忧地付了钱。 “开心点呀，丹丹还不是穿给你看的。” 张文虎摇着头：“叶柯和你的经济差距是越来越大了，要不你把我也介绍到星岸去工作吧。” 叶柯略微斜了一下脑袋思考起来。自己在星岸集团能够当上主任，完全是为了保护小洛心悦，又能介绍张文虎做什么样的工作呢？ “我想一想吧。星岸集团竞争很激烈的，我下次去的时候看一下有没有能带着你赚点钱的机会。” “好！我和丹丹未来的生活水平以后可就靠你啦！” “文虎……” 面对眼睛满怀希望的张文虎，叶柯终究没有开口说出自己对于在星岸集团未来的担忧。 大不了，弄个假项目然后给他发点钱吧…… 90，机场旁的酒店 “别忘了拿刚买的衣服。”吃完泰国菜后，起身去买单的叶柯向小洛心悦和周晓丹提醒着。 “明明就是叶柯自己特别喜欢洛心悦那件新衣服，他刚才，眼睛那个放光呀。” 身后张文虎的话语逗笑了叶柯，好像他说的一点都没错。 为晚餐买完单后，一行人重新下楼坐上车，朝着叶柯预定好的酒店开去。 酒店距离浦东机场还有几公里，但确实可以让大家第二天多睡一个多小时。 在酒店的大堂办理入住时，小洛心悦第一次从包里取出洛心悦的身份证来。 叶柯看出她对于这个“新身份”的紧张，从她手中接过了身份证，并悄悄说道：“她确实比我们都要想得更多，我们应该谢谢她。” 她应该通过感应能够听到吧。 叶柯和张文虎登记了一间，小洛心悦和周晓丹登记了一间，两间行政房紧挨着。 坐电梯上楼，在走过长长的走廊后终于找到了第一个房间。 “叶柯。”张文虎一边开门一边喊着。 “怎么了？” “我和丹丹都累了要先睡，记得明天早上叫醒我们哦！” 门被飞快地关上了，只留下叶柯和小洛心悦在门外发呆。 “不是……”叶柯快要语无伦次了，“不是我和文虎一间吗？” 剩下的两个人红着脸对看了一会，还是小洛心悦先做了甩甩手往前走的动作。 另一间房就在隔壁，叶柯打开门，插上房开后走进去开了所有的灯。 虽然比起在杭州两次住的房间要稍小一点，但房间整体来说还是很豪华的。尤其是有两张床，让叶柯和小洛心悦都舒了一口气。 小洛心悦在衣柜前打开箱子，将明天要穿的衣服挂了进去。叶柯则打开电视，放出一些缓解尴尬的声音，然后半躺到靠窗的贵妃椅造型沙发上。 小洛心悦进了洗手间，放下了透明淋浴房的帘子。过了几分钟后，她重新走了出来。原来，她换上了那身收腰的红色短风衣。 “好看。”叶柯点着头再一次为这身衣服叫好。 小洛心悦拿起酒店床头准备着的纸和笔坐走到叶柯身边。叶柯调整了一下坐姿，为她腾出了坐的地方。 只见她在纸上写道：“真有那么好看？” “是的，真的好看。以前你总是穿得很……学生气和居家范。但是这但火红火红的，美极了。” 小洛心悦为火红火红这个词咪着眼笑了好久。她慢慢靠在叶柯的手臂上，继续写道：“穿上这件我是不是更像她了。” 叶柯的苦笑带动着小洛心悦的身体起伏着：“你这样会把天聊死的。” 她又笑了。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去见了洛叔叔和叶嘉良之后，我不像之前那么急切地加速我们之间的亲密了。” 小洛心悦点点头。 “要不是你们两个心灵相通的话，我一定可以将你们区分清楚。但事实是你们有着神秘而强烈的联系。” 叶柯深呼吸一下继续道：“就像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一样，她也什么都没有做错。” “她还帮助了我。” “是的，所以我不得不考虑她的感受。” 小洛心悦拿着笔犹豫了一阵才缓缓写下了：“等我不在了，你一定要去找她，她的心里都是你。” 这句话刺痛了叶柯，他伸出手搂着了小洛心悦，捏住了她的肩膀：“你才是和我经历了这一个多月，和我一起生活，帮助我在星岸和叶柯猜想上实现突破的那个人。” 小洛心悦写了一行“我总会离开的”，但是立刻划掉了。 “谁都会有离开的一天。”叶柯又将她搂紧了些，“所以我们更要珍惜当下。今天，就是我们从家里走出来的第一天。” “难道不回去了？” “明天先把那两个家伙送回去，然后我们拿些衣服就走，等我考试前再回来。” 小洛心悦用笔戳了戳叶柯的大腿后写道：“这又要让叶嘉良怀了。” “……那怎么办。” “就照你一开始答应我的，每个周末。”小洛心悦跳开一段，用特别漂亮的字体写下了：“生活不是我们活过的日子，而是我们记住的日子，是我们为了讲述，而在记忆中重现的日子。” 叶柯似乎读过这句话。爸爸妈妈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逛书店，每每都会带一些书回来充实家中的书架。叶柯记得那一排一排的书，以及它们的作者名，有梁实秋，有刘墉，有马尔克斯，有朱自清，有海明威。 虽然说一加一等于二才是宇宙赖以成立的基本要素，但是人类分明是因为有了文化，有了艺术，有了情感，有了性格，才与其它生命体产生了本质上的区别。 小洛心悦不止从真正的洛心悦身上复制了记忆，更是复制了这些更抽象的东西，才成为了会让自己喜欢上的完整的人。 这时，叶柯的手机收到了来显示来自星岸集团上海公司的固定电话来电。 “喂？” “请问是叶柯叶主任吗？”那是一个腼腆男生的声音。 “是的，我是。” “叶主任您好。我是星岸科研部前瞻分部的专职秘书，我叫邱阳。”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今天我将您在上海浦东星岸的办公室整理好了，原来方主任留下的工作文件也已经放在了您的办公桌上，欢迎您随时来工作。我每周一至五的九到十八点都会在我的工位上，我的个人联系方式会马上发给您。” “方……方一明留下的文件很多吗？” 电话那头似乎有翻动文件的声音：“方主任喜欢用类似于写随笔的方式记录想法，应该有几十万字的内容吧。” 方老师究竟写过一些什么？叶柯忍不住泛起了兴趣：“我明天有可能会来趟，到时候再说吧。” “好的，那您先忙。” 叶柯想着：明天……等送完何田田，让他们先去浦东的东方明珠、厨房三件套玩一下吧，反正隔壁的两位玩心远重于学习心。自己正好可以去星岸看看。也许，对于怎么蒙混工作……或是小洛心悦更多的病情资料上，能够有收获。 小洛心悦的呼吸清楚而规律，她连新外套都没脱就睡着了。 叶柯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起身掀开了较近的那张床上的被子，然后将她抱了上去。 解开风衣的扣子……只是解开而已，然后用被子盖住肚子和胸前。 看来今晚只能这样子睡了，只希望，明天这件新衣服别太皱吧。 91，人生难得送别 手机上设置的闹钟响了起来，将叶柯从熟睡当中唤醒。用左手将枕头边的闹钟按掉后，正想翻身的他，却发现右手又被一只小手拉着。 又来？ 叶柯戴上眼镜用力眨了一阵眼，让自己快速清醒过来。转头向右看去，原来是已经醒来的洛心悦正坐在叶柯身旁，拉着他的手，在看已经将音量调到了零的电视节目。 “这么早就醒了，有没有着凉。” 小洛心悦摇了摇头。 “那新买的衣服呢，皱了没？” 她指了指衣柜方向，示意已经挂起来了。 “那我也该起床了。” 不舍地放开小洛心悦的手，叶柯起穿上除了西装外的衣服，前去洗手间洗漱。 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小洛心悦跑过去打开门，然后房间里立刻就满是周晓丹的声音了。 “我就知道你们两个都是勤快的人，绝不会睡懒觉的。洛心悦，我来帮你化妆吧。你放心，我给自己化妆五六年了，哈哈哈哈！” 洗漱完的叶柯套上西装，来到房间里看周晓丹给小洛心悦化妆。 “文虎还在睡大觉？” “今天没有。”周晓丹一边熟练地给小洛心悦弄着粉底一边回答道，“难得住一回高级酒店，他已经先去吃早饭了。他说要多吃一会，让我们弄好了去找他。” “原来他还是能早起的。” 叶柯坐了下来，看着小洛心悦在周晓丹的摆弄下逐渐变得鲜亮和成熟起来。 “叶柯，以后你们结婚是不是可以省一份化妆师的费用了？” 叶柯和小洛心都张着嘴没有回答。 “叶柯？你们两个发什么呆呀？” “没没没，我只是在想，到时候给你的红包估计不比化妆师费用便宜。” 结婚……理论上说起来叶柯再过两年可以结婚了。但是小洛心悦等得到吗？而她的实际年龄……两年后也还没有到十九岁。 小洛心悦抬起手捏了捏叶柯的脸，打断了这段无解的思考。 “好了，我们快下去吃早饭吧。” 叶柯飞快地整理好了行李，拖着箱子和小洛心悦、周晓丹一起下楼退房、吃早餐。 在早餐后，一行人开车赶到浦东机场的出发层。 “何田田！！”周晓丹率先找到了正在托运行李的何田田和她的父母。 今天何田田的打扮很特别，穿得非常漂亮，还化了妆。与其说这，是出远门的装扮，更像是为了一场重要的相聚。 在四人走到他们面前时，何田田为她父母作了介绍：“爸爸，妈妈，这是叶柯、洛心悦、周晓丹和张文虎。” “我经常听田田提起你们。”何田田的父亲主动和叶柯握了手。 只有叶柯。 同样穿着西装，与何田田高大的父亲一对比，叶柯又明显成为了一个假装成熟的大学生。 在周晓丹和何田田拉着小洛心悦拍照时，何爸爸对叶柯说道：“谢谢你，叶柯。” “恩？” “我们劝了她很久，她才答应和我们一起出去的。她说，是因为你。” 这可不是真正的感谢……尤其是出自一个父亲之口。 “何叔叔，何田田是一个特别好的人，她一定可以得到最好的，不论是爱情还是友情。” 何爸爸似乎对这个回答比较满意，他点了点头，对何妈妈说道：“我们到安检口去等他们吧，给孩子们一点时间。” 在何田田的父母走向安检口之后，周晓丹和张文虎凑在一起看刚才拍的照片，何田田则是勾着小洛心悦的脖子，两人在更远一点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何田田总是贴着小洛心悦的耳朵轻语，小洛心悦则用手机打字来回答。 叶柯居然落单了…… 几分钟后，何田田亲了一下小洛心悦的额头，又用力了抱了抱她。终于，她走到了叶柯身前。 “丹丹，给我们也拍一张。”何田田勾住了叶柯的手臂，因为她本身就很高，头一倾斜，就靠在了叶柯的脑袋上。 周晓丹赶紧抓拍了几张照片。 “叶柯，谢谢你来送我。” “应该的……上次送别饭的时候我有事情要忙……对不起。” 何田田看着叶柯的眼睛抿着嘴笑了。 “你这要去大老远的地方……你多保重。多发些动态消息给我们看看，还可以……” 不等叶柯结结巴巴地表达完，何田田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这是身体完全贴着身体的拥抱，才不是同学之间的拥抱。但是叶柯明白，这是分别的拥抱，所以他没有作任何反应。 何田田凑近他耳边轻轻说道：“我刚才忍不住问洛心悦她的病情了，你猜她怎么回答的？” 叶柯感觉何田田的情绪有些不对，脸烫烫的，是要哭了吗？他想退开一步看清楚，却被何田田抱得更紧了。 “洛心悦说……她的病很严重，可能她剩下时间不多了。但是她已经介绍了她的姐姐给你，她说她姐姐和你特别合适，她还跟我说对不起……” 叶柯愣在原地，不知道应该说这些说法是正确还是错误，他只能长长地叹一口气。 “第一次见到洛心悦我就知道她很特别。本身就很特别，对于你一定更特别。在让你们送我回宿舍的路上，我就问她了，是不是喜欢你很久，是不是抛下很多东西来找你的。但是她的答案……总是又点头又摇头……我看你也是会对我说实话了。” “何田田……我和她之间，太离奇了，说出来你也不会信的。” 何田田松开抱叶柯脖子的双手，又用双手捧住了他的脸：“那就等我到了那边，等你告诉了我也不用担心我反应的时候再说吧。” 她飞快地亲了一口叶柯的脸，亲得很清脆，甚至是那么地接近嘴的位置。 不等叶柯反应过来，何田田已经跑去和周晓丹、小洛心悦拥抱吻别去了。 看着何田田的身影，看着她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叶柯觉得这才是自己第一次真正送别一个朋友。 父母出国时，没等自己睡醒就出发了。中学毕业时，大家欢笑着喧闹着就一哄而散了。 能够好好说再见的人，实在太少了。 92，零号档案 大红真的是一辆特别大的车。张文虎和周晓丹在后台舒适地瘫坐着，前面娇小的小洛心悦也坐得特别宽敞。 “文虎。” “恩？” “我等一下要去一趟浦东星岸，有些工作的事情要处理一下。我把你们和洛心悦放在陆家嘴，你们去玩一下，等我忙完了来接你们吧？” 后排的周晓丹摇起头来：“还是放我们到外滩吧，我们可以从外白渡桥一直逛到城隍庙去。” 叶柯看向小洛心悦，她很开心地点着头。 “好吧，我在外白渡桥旁边的上海大厦放下你们。” 大红进入市区后，穿过隧道绕了个弯，来到了上海大厦旁。 “文虎，我给你转点钱。你带着洛心悦和丹丹吃吃喝喝太别寒碜了。” “早说有这个福利嘛，谢谢叶总。” 叶总……这个称呼把叶柯和小洛心悦都被逗笑了。 叶柯揉了揉小洛心悦的头发：“穿着漂亮的红风衣多拍几张照片给我。” 小洛心悦快速地点了一阵头，和虎视丹丹一起下了车。看着三人沿白外白渡桥向外滩走去，叶柯又开动起来，没多久就来到了浦东星岸。 秦妍出事故，高家被捕，方一明被自己替换，在浦东星岸给叶柯留下深刻印像的三个人都不在了。乘坐电梯时叶柯居然在浦东最繁华地段的星岸大厦里感受到了一点荒凉感。 办公室的楼层叶柯来过一次，穿过坐着很多工作人员的区域，叶柯可以望见远处那一间秦妍的保留办公室。而自己的办公室，距那里大概三四十米。 “叶主任您好，我是邱阳。”比叶柯矮了不少，但是穿着西装仍显得非常精神的秘书邱阳已经等候在办公室门口。他打开门，让叶柯在前走了走去。 窗外是陆家嘴的华丽景色，窗内是精美的办公家具。还有一整面墙的各式书籍。 “邱阳，对不？” “是的，叶主任您说。” “我这个主任具体做些什么？” 邱阳显然以为叶柯是在开玩笑：“您在逗我吧？” “没有没有，我只是从多个角度来了解一下我的工作职责。” “好的。”邱阳端正了站势正式地说道：“前瞻主任是星岸科研部最自由，最具创造性的职务。除了为整个星岸集团开拓新的研究领域，还要为集团遇到的各种问题提供建议。还有，各地科技节选拔优秀中学生参加头脑风暴的事情，您也是有决定权的。” “那我要怎样知道有什么问题需要我提供建议呢？” “我和另两位主任的秘书每天一早都会和星岸各个公司的科研秘书代表开晨会。有需要您处理的东西我都会整理好发邮件给你。” “那我的想法、指令又怎样传达下去呢？” “除了让我在晨会时代您传达，您也可以让我召集各种范围的会议。” 叶柯点点头，坐到了办公桌后的椅子上：“你昨天说的方一明留下的资料，都在桌子上了？” “是的，叶主任。” 在邱阳退出办公桌后，叶柯翻看起桌上的资料。 方一明的资料除了打印的文档，还有很多手写稿。看着他的文字和配图，叶柯有一种回到中学课堂的感觉。 “秦妍……”其中一本资料册的标题吸引住了叶柯。叶柯打开册子，发现全是方一明的手写内容。 方一明引用吉栩的计算结果，并画出了第一套漩涡系统在9月2日启动时的传送门形状和容积。然后咨询了几位体操和杂技教练的意见。秦妍需要减重，需要从51公斤减到40公斤，并配合柔术体操教练的指导，正好将身体踡缩至漩涡传送的尺过。 方一明还写好了秦妍穿过漩涡到达那个时间后的各项准备。既有怎样说服另一个秦妍相信和理解自己，也有两个秦妍共用身份的解决方案。方一明还列出了那辆装满钢筋货车的司机电话、押车员电话、货运公司电话、收货公司电话。 方老师……他果然把工作的重心都放在为秦妍实现愿望上了。 叶柯又翻了翻其它的资料册。 方一明为星岸集团很多科研成果的军事商业化作了大量设计。有很多本资料册简直就像是科幻画册一样。 叶柯不禁想到，最隐蔽的武器……不就是高家水么。仇人的全家，在不知道不觉中就全部中了招。 最后一册，名称是“零号档案”。这是个什么东西？ 打开第一页，居然是洛心悦的照片……零号……零号，零号克隆体指的是小洛心悦！ 零号档案中详细记录了在吉栩设计了第二套漩涡系统后，洛雄将私藏多年的洛心悦器官库，也就是零号克隆体捐了出来。而吉栩曾经预测，第二套漩涡系统的领头克隆体，小洛心悦，有可能会被复制洛心悦的记忆。 在9月2日事故中弄丢了小洛心悦后，方一明作了情况分析。完全没有生活经验的小洛心悦，获得洛心悦的记忆后会怎么想，怎么做？ 方一明猜测她会是一个木讷甚至痴傻的人，有可能很难消化她获得的记忆。或者，有很多事情以为自己能做但是根本做不好。 方一明没有想到记忆包含了知识、文化、技能多项属性，没有想到小洛心悦居然是拥有完全人格的。 在方一明排查洛心悦记忆中可能的“可靠朋友”时，发现了叶柯的名字。叶柯看到自己的名字后，有方一明写的备注：“聪明，单纯，适合为星岸科研部工作。让他到星岸来工作，可以顺便排查有无和零号的联系。” 叶柯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他飞快地打电话给秘书邱阳：“邱阳，我问你个事。” “叶主任您说。” “方一明的那些资料，是他自己理出来放在桌子上的？” “不是的，调职的前瞻主任是不允许删除工作记录的。我只是把他的文档都打印或者整理了出来放到您的桌子上了。” “好的，我明白了。” 挂断电话，看着资料册的叶柯发现自己原来连方一明都看错了。自己能够进入星岸工作，只是他为了查找小洛心悦行踪时的额外安排。要说第一个怀疑自己和小洛心悦关系的，竟然还是方老师！ 叶柯的电话铃声这时候响了起来，是张文虎打来的。 “喂，文虎，怎么了？” “叶柯……我们在城隍庙，洛心悦刚才被人撞伤了，流了好多血，但是她不肯去医院。” 93，新的威胁 “文虎，洛心悦是哪里受伤了？” “我们正在逛小商品市场，在走出市场大门的时候洛心悦左手手臂被一辆推车给撞了一下。我看到有血从袖口流出来了。” “你把电话给她。” 那一头传来一阵折腾的声音，应该是张文虎把手机放到了小洛心悦的脸上。 “洛心悦，你听得到的话敲一下手机。” 那边又是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因为是洛心悦换了一个方便敲击的姿势：“笃。” 这个沟通方法真有意思，连叶柯自己都笑了。 “你不愿意去医院是因为害怕要验血吗？是的话敲两下。” “笃，笃。” “傻瓜，这种外伤直接挂个急诊包扎一下打个破伤风针就好了。自费的可以直接拿个空白病历本登记，不会被发现的。明白了你敲一下。” “笃。” “唉，这么说你呢。太娇生惯养了，没有自己去医院挂过号吧？” 说完这一句叶柯就后悔了。这明明说的就是真正的洛心悦，自己在不经意间又把她们说混了。因为不能确认小洛心悦现在的反应，于是叶柯说道：“洛心悦，如果你在笑的话你敲一下，如果你在生气的话你敲两下。” “笃……笃笃。” “……那你现在可以让文虎带你去医院了吗？可以的话敲一下。” “笃！” 叶柯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电话给文虎吧。” “喂，叶柯？” “文虎你和丹丹带她去一下医院吧。挂个急诊号包扎一下，看要不要打破伤风针。” “好的叶柯。” 终于解决了这个小插曲，叶柯也准备要赶过去看一下小洛心悦。 正当他要放下“零号档案”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原来才看了一半。小洛心悦那边有张文虎和周晓丹照顾，自己还是先快速把零号档案看完吧。 新的一页标题是：零号的由来。这是要讲述洛雄为什么要制造小洛心悦吗？ 洛雄的妻子杨艳有家族遗传的心脏病史，杨艳的母亲是在不到四十岁去世的，而杨艳也在和洛雄恋爱的期间查出了心脏病，并且一度准备听从医生建议不生育孩子。 但是洛心悦还是意外地来了，杨艳决心把她生下来。洛雄也是在那个时候开始进入克隆领域的研究。并且在洛心悦大约三岁的时候，和林宇还有几个计算机、机械领域的朋友一起实施了他的克隆计划。 既然心脏病的遗传概率百分之五十，那就再造一个洛心悦，作为备用的心脏。哪怕是其他的意外……也能有足够的器官备用。洛雄和林宇负责克隆，其他人也都在自己的工作之余，悄悄帮忙完成了让克隆体保持身体机能的设备。 幸运的是，洛心悦似乎并没有遗传到杨艳的心脏病。所以在吉栩设计的第二套漩涡系统需要一个领头克隆体时，洛雄捐出了他的私藏克隆体，这也确定了洛心悦将作为第二套漩涡系统的启动人。 在洛雄告诉洛心悦需要她帮忙参加这项实验的时候，正好也杨艳的弥留之际，洛心悦只问了洛雄两个问题。能救妈妈？还是能穿越到妈妈还没有发病的时空去？洛雄回答她，如果说她的希望是第四第五步的话，我们现在走的是第一步。 叶柯叹了一口气，又往后翻了一页。那是可能在洛心悦记忆中认为可靠，可以投靠，又不容易被星岸集团发现的人。叶柯自己的名字就列在非亲属的第一个。 自己因为被怀疑和小洛心悦有关系，才被方一明想起，并招募进入星岸。又因为叶柯猜想，在星岸成功立足，并最终掩护了小洛心悦。 “星岸集团……就像一个把我们套在一起的圈。”叶柯合上资料册，离开了办公室。取了大红之后，向张文虎通知他的医院开去。 市中心的大医院很难停车，叶柯在排队等停车位的队伍里像乌龟一样爬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刚刚到达地下停车库的门口。 这时候，小洛心悦的消息发了过来：“叶柯，我的伤口已经处理好了。” 叶柯赶紧回复到：“那我不排队停车了，我马上转出来，你们到出口来找我吧。” “好的。” 在叶柯刚刚开车离开了排队停车的队伍，到医院的出口等他们的时候，又一条小洛心悦的信息传来了：“叶柯，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开始不愿意来医院么。其实，昨天有可疑的人来家里敲过门。我觉得，有除了星岸以外的其他人在找我。” 叶柯马上回复追问：“为什么说是星岸以外的？” “我从暗门躲到了隔壁16号。然后从二楼窗口往下看了看。敲门的是个送快递的，但是在我没有回答后，他从窗口张望了一会，到附近转角处和两个外国人在说话。” 外国人……星岸集团找小洛心悦不需要用到外国私家侦探吧？ 正在思考的时候，小洛心悦和虎视丹丹到了，他们坐上了车。 叶柯和小洛心悦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心里明白，家里，又变得不安全了。 “叶柯，反正你现在有钱，等洛心悦伤好了，直接做个整容祛疤吧。”张文虎在后面笑着说道。 周晓丹锤了他两下后说道：“你还笑，刚才太吓人了。那个推车的真没长眼，直接就向着洛心悦的手撞了过去。” 叶柯看向小洛心悦的左手臂，她套着那件红色风衣，但是左手并没有穿进去。 “反正也不能做饭了，我带你出去玩几天吧。” 小洛心悦被逗笑了，但是后排的周晓丹惊叫了起来：“叶柯你心真大……太出这么大的事情就想着出去玩了。” 叶柯看着小洛心悦的眼睛，心想着还真是有比受伤更大的事情，选择出去玩，才是为了安全。但是，他并不能直接这样回答张文虎和周晓丹。 “文虎，跟你说个事。” “你说叶柯。” “我想带洛心悦出去玩几天，但是最近我买了不少东西，这几天都会有快递来。你和丹丹能不能就住我家里帮我收一下快递？” 94，夹在星岸与MELL之间 “叶柯，我不同意你的建议。” 不论是前排的叶柯、小洛心悦，还是后排的周晓丹，都被张文虎的这句话给惊到了。 周晓丹：“文虎你说什么？” “我是说，我不同意叶柯的提议。” “为什么这么说？”开车的叶柯也忍不住问道。 “叶柯，我知道你想带洛心悦出去玩几天。但是你看你，一个人又要开车，又要照顾洛心悦，肯定忙不过来呀。” 叶柯向着副驾驶座上的小洛心悦看了看。娇小柔弱的她已经受了伤，确实需要人照顾。而自己要开车……如果有张文虎和周晓丹帮忙，在“避祸”或者“逃难”的路上也好有一个照应。但是，要怎样和他们说明情况呢？又怎么能把他们卷进来呢？ “叶柯，其实你不说我也知道，你一定是惹到什么麻烦了。你看你最近这一阵子，做起事情来都是小心翼翼的，又什么都不跟我们说。是不是你在星岸的工作招惹到那个什么美国mell公司，他们对了对付星岸，派人来找你麻烦了？” 张文虎啊张文虎，其实你并也不是很糊涂嘛。 “文虎，你猜到了大概一半吧。社会、职场还有竞争对手企业之间的事情，确实比我们在学校里的人际关系要复杂多了。” “我知道，你会说你不告诉我们是为了我们好。知道得越少越安全是吧？” “虽然很俗套，但确实是这样的。” “那你就这样带着洛心悦跑出去了？上课怎么办？十几天后就要考试了怎么办？” 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张文虎严肃的表情，叶柯忍不住要偷笑一下：“文虎你居然也会关心上课和考试呢。我只是带着洛心悦出去几天散散心，同时也是需要一些时间思考一下，我家里到底安不安全，是不是mell真的盯上我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大红suv在密集的下班车流中缓缓行驶在沪太路上。而此时车里的四个人，也因为叶柯的话而沉默了好一阵。 “叶柯，”最终还是周晓丹打破了大家的沉默，“就让我们两个陪你和洛心悦一起出去玩几天吧。你看洛心悦已经受了伤，有我在的话，她需要人帮忙照料一下的时候我可以帮上忙。” 叶柯点了点头：“谢谢你，丹丹。” 车子在爬行一阵后终于来到了申城大学。叶柯将车停在北校门的门口。这个位置有很多学生进出，而明亮的灯光，也照得行人无法看清大红suv内的情况。 叶柯让张文虎和周晓丹去多取几天的衣服，然后在只剩下自己和小洛心悦之后，他小心地问道：“你真的看到是两个外国人在盯着我们家？” 小洛心悦非常确信地点点头。 叶柯低头思考了一下。外国人……mell集团？他们为什么会找到自己？难道叶柯猜想的影响力已经扩展到美国去了？如果没有与人脑螺旋塔和漩涡系统这两样东西结合起来，叶柯猜想只是一个天马行空的物理猜想而已。 “洛心悦……我觉得……他们是因为那些tert药物才盯上我的。” 小洛心悦先身出右手翘着两个手指转了两下，又将双手从手心向下翻成向上。 “有段时间没有学习手语了。后面的动作是‘什么‘，你是在问我为什么这么说？” 点点头。 “你使用的tert药物其实是mell集团实验室的产品，是陈孝可让我爸爸所在冰越集团通过比较私下的渠道从mell弄来的。mell也一定知道冰越和星岸之间的关系。所以……他们安排了人，一直盯着留在冰越仓库里的tert，直到我去取走了这些药。我现在已经是mell集团对付星岸集团的下一个突破口了，他们一定非常着急想知道，那些tert药物是给谁使用的。” 小洛心悦的脸色很难看，她一定明白了叶柯的意思。从叶柯去取tert开始，就已经被mell集团盯上了。他们可能会认为，除了克隆人类、高家制作的毒药以外，还有将人的端粒末段缩短的“杀人技术”。 “药应该是真的，你可以放心用，他们不会背负药物害死人的风险。我只是不确定，mell有没有将tert治疗端粒末段缩短的药效和高家复仇的毒药联系起来。” 小洛心悦拿起手机打字道：“那个被高家复仇的克尼亚，全家都在一年之内死于多个脏器的衰竭。mell是搞生物制药的，他们迟早会想到。” 叶柯抬起头来，在天窗的玻璃上一边画着几个圆圈，一边说道：“现在不仅仅是星岸了，我们被夹在了星岸和mell中间。” 低下头的叶柯发现小洛心悦不自觉地在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指。他伸出手拉住了她，阻止了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动作。 “至少现在对于星岸来说，这是不能见光的秘密。而对于mell，还只是一个无法确认的猜想。所以我们还能躲一下，而且你还有我。” 这时候张文虎和周晓丹回来了，他们不仅各背了一书包的换洗衣服，还买了几袋子的零食饮料。 “文虎，你可真是来活跃气氛的。” 张文虎对自己购买的那么多零食饮料显然非常得意：“秋游嘛，当然要准备得充分点，哈哈哈哈。” 叶柯笑着摇摇头，让张文虎帮忙看着车子。他自己走路穿过马路，回家去整理了一些衣服和日常用品，关掉水电锁上门后，又回到了车上。 在开车之前，叶柯再次抓了一下小洛心悦的手：“就用文虎说的那个词吧，秋游。我们要秋游去了。” “叶柯……别文绉绉的了，我们第一站去哪里？” “我想到一个地方。”叶柯微笑起来看着小洛心悦，那是他早就想过一定要带她去的地方，“几年前，爸爸妈妈带我去过那里。爬山、泡温泉、滑雪。在下过雨之后，那个地方的空气会有一种如同冰淇淋般的味道。而且，在那里的山上看星星的时候，会感觉到星星就在眼前，很近很近，好像一伸手就能抓到一样。” 95，那么远，依然还是躲不过 早晨醒来，叶柯觉得吸入的第一口空气有点凉。但是……这清透的气味还是让从上海来的他觉得非常舒服。 这是一间当地居民家里开的旅店，两间位于二楼的房间都很大，大到昨天叶柯用手机预定好的这两间都有两个小房间有两张床。 叶柯感觉到小洛心悦在另一个小房间的那张床上，也在差不多的时间醒了过来。 在耐心地等她完成洗漱后，叶柯本想对她说一声：“这么早？”结果她悄悄走出门去。 叶柯马上翻身换了个方向看向窗外。果然没过多久，小洛心悦出现了旅店外的路边。 这里是安吉的山上，那么早的时间当地人都还没有出门。外面空空的，能听见的只有门店小溪的流水声。 听着潺潺的溪水声，看着四周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山林，小洛心悦像是心情特别好。她站在小溪边，慢慢张开了双手，闭起眼睛深深地呼吸着。 叶柯拿出手机，将穿着红色风衣的小洛心悦拍了下来。 不行……她是不能受凉的。房间里面因为有空调感觉上还可以，但是室外的早晨一定很冷。 叶柯赶紧起床套上衣服，然后从箱子里翻出了自己的冬天的大衣外套，也跑出了房间。下了楼，出了旅店的门。因为生怕吓到小洛心悦，叶柯先喊了她的名字才跑到她身边，将大衣给她披上。 小洛心悦一边看着叶柯一边笑，一直在开心地笑着。 “喜欢这里吗？” 点点头。 “我就知道。这是一个可以忘记时间的地方，你一定会喜欢的。” 小洛心悦先比划了一个吃冰淇淋的动作，然后用疑问的表情摇着头。 “没有闻到冰淇淋味道的空气？那要雨后才闻得到呢，但是现在的空气也好清澈的。” 再次点头之后，小洛心悦取出手机打字道：“这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我们面前这个山是个风景区，叫作藏龙百瀑。我们住的地方是大溪村，这一大片地方叫天荒坪。” 天荒坪……说完这个名字叶柯就笑了。从前跟着爸爸妈妈来的时候没有想过这个名称的意义，但是现在他明白了。既明白了爸爸妈妈喜欢这里的原因，也明白了这个名称对于自己和小洛心悦的意义。天荒……坪，这个名字太好了。 小洛心悦应该也明白了叶柯的想法，她靠到叶柯身上，继续用力呼吸着这里的空气。 除了溪水不停歇的声音，除了缓缓飘行的白雾，在这个宁静的山村里，真的连时间都凝固住。没有使用漩涡，没有穿越平行宇宙，仿佛这一次只用静下心来，就可以突破时间。 “我们有很多的时间，可以尽情呼吸这里的空气。先吃早饭去吧，我刚才看到老板在准备早餐了。” 叶柯牵起小洛心悦走回了旅店。在一楼的一间房间里，老板一家人已经为住客准备好了早餐。虽然只有白粥一种选择，但是好在有腐乳、咸蛋、榨菜，还有充满当地特色的雪菜笋。 在帮助小洛心悦坐下后，叶柯为她端来了粥：“这里可不像前几天我们住的五星级酒店哦。对我来说已经好久没有吃这样子的早饭了。” 小洛心悦应该有着作为上海人的真正洛心悦在小时候吃泡饭的记忆，她熟练地用那些配菜伴着白粥吃了起来。 老板拿来装粥的碗很小，就连小洛心悦也吃了整整三碗，叶柯更是在美味配菜的帮助下吃了四碗多。 这时候，又有其他的住客前来吃早餐，那是一个女生。 她坐到了叶柯的身旁看着他，表情略有一点尴尬。 “cindy，廖小萱，果然是你。” 叶柯的冷静让廖小萱反而不知所措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一直盯着冰越仓库里的tert，等人来取的，不就是你么。”叶柯继续用很平淡的语气说道，“你可能是在等星岸里的什么大人物，但是没想到来的是你师父的儿子。而小萱你，应该从最初去冰越应聘仓库管理的职位开始，就已经是在为mell工作了。” “对不起……叶柯。” “没关系。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居然可以跟着我们到这里，也真是辛苦你了。” 因为老板没有在饭厅，叶柯起身帮廖小萱也盛了一碗粥来。小洛心悦其实已经吃完了，但是看着这个场面，她坐在位子上没敢动。 叶柯将筷子递给廖小萱，示意她可以开始吃早餐了，并问道：“来的应该不止你一个人吧？” 廖小萱点了一下头：“还有一个司机，和两个mell的经理，他们想找你谈谈。” “找我谈关于tert的事情？” “叶柯，星岸集团一定是用高家的技术伤害了不少人。而tert是目前唯一有效的治疗手段。我们只是希望你能把星岸所做的那些错事说出来。” “把受害者推到媒体前面再受一次伤害么？” 廖小萱有些慌张，她看了小洛心悦一眼，小声地问道：“真的是她？” “不是她！”叶柯很坚定地否认着。 “叶柯，在定制tert的时候，你爸爸是提供了患者资料的。女性，今年应该十七岁左右……” 听到这个说法，叶柯心里悄悄得意了一下，他转头对着小洛心悦：“你把身份证给我一下。” 然后叶柯拿着洛心悦二十一岁的身份证向着廖小萱亮了一下。 “小萱，我现在是星岸集团的员工。那天我只是奉命跑个腿去取一下药。” 这一次，是廖小萱微笑着说话了：“我们……追踪的并不是你的车，gps信号发射器在药盒里。叶柯，你为什么会带着药盒出门呢？” 完了……叶柯这下无法再辩解了。 “不论这张身份证……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都觉得你身边这个应该就是在使用tert的病人。但是请你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我跑了那么远，依然还是躲不过你们。请告诉楼上那两位mell的经理，不要打扰我们的生活，就是你们最大的善意了。” “叶柯……这样我没法交代的。不论如何，你去见一见他们吧。” 96，小古登？ 叶柯轻轻拉住小洛心悦的手说道：“你先回房间吧，我去一下就回来。” 小洛心悦点了点头。 “走吧，见一见两位外国朋友。”叶柯先站了起来。 “请跟我来。” 廖小萱带着叶柯来到一楼的一间客房。一进门，叶柯就看见应该是司机的男人正在为两个外国人准备着由咖啡、面包组成的早餐。 那两个外国人其中一个五十来岁但是格外健壮，让叶柯会不由自主联想起好莱坞的动作明星或是某些格斗节目的选手。至于另一个年轻的，修整得非常干净的金色卷发和鬓角，应该本身也能长出一脸个大胡子……他微微笑着，展现出彬彬有礼的样子，他才应该是mell里的某一级经理。 没等廖小萱作介绍，年轻的外国人主动起身与叶柯握了手，亮出他说不上流利但足够让人听明白的中文来：“你好叶柯，我是davidgorden，很高兴见到你。请坐吧。” 叶柯在他们准备吃早餐的小桌子边多出的椅子坐下，司机马上为他也端来一杯咖啡。而廖小萱远远地坐在门口的椅子上。 “cindy已经告诉你我们了来意了吧？” “是的，而且我已经谢绝了她的建议。” gorden有些不悦地看向廖小萱，她点点头确认了叶柯的说法。 “叶先生，cindy还没有告诉你我的身份吧？” “没有。” “我父亲，前几天才被星岸的阴谋弄得心脏病发，现在还躺在医院里。” “gorden……古登？你是古登的儿子？”叶柯脑中立刻映出了古登在新闻发布会上捂住胸口倒下的样子。 97，先礼后兵？ 叶柯差点脱口而出，说一些不适宜的问候话语，但是在最后一刻还是忍住了。 不能乱说，我现在代表着星岸集团，要为自己的每一句话负责。万一他们有录音…… “叶先生，当我知道取走药物的人是你，可以说，我是既惊又喜。” “为什么这么说？” “我曾经不断幻想，取走药物的是一个完全不起眼的小人物还是……某个我们耳熟能详的星岸集团大人物。结果，居然是叶盛德的儿子。” “你……认识我爸爸？” “认识好几年了，现在看起来，你们确实长得有点像。”小古登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一边继续同叶柯对话，“我想你应该看到这几天星岸是怎样捉弄mell了吧？” “这场争斗，好像是mell先开的头。” 小古登哼着声笑了一下：“我们的指控难道都是虚构的吗？” 小心回答，叶柯提醒着自己，这又是一个要防着被录音的问题…… “我只是一个星岸的小员工而已。” 小古登非常大声地笑了起来，他身边的保镖，还有廖小萱都被他吓到，赶紧附合着也笑了几声。 “叶柯啊叶柯，在你取了药物之后，我已经调查过你了。星岸集团的后起之秀，新的科研部主任，叶柯猜想……你说你这个搞物理的，为什么要为他们那些不道德的事情掩饰呢？” 叶柯微笑着没有回答。小古登，他还真是不了解星岸。物理、克隆、制药，在星岸集团的科研项目中本身就是不可分割的。 “小古登先生，我对您父亲的遭遇深表同情。但是很抱歉，我真的帮不上忙。” 小古登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我知道中国人喜欢先礼后兵，我也是一样的。你只要让你的小女朋友说出星岸是怎样让她变成现在的样子，我就会安排你们到美国的移民，上最好的大学，还有她的后续治疗。” “如果我拒绝呢？你准备好要威胁我什么了吗？” 小古登笑了笑，仿佛他知道叶柯一定会有这样的回答。他朝着廖小萱招招手，廖小萱忙从包里拿出一份文件放到桌上来。 文件是英文的，第一页上有一个叶柯不认识的企业标识。 “这是什么？” “你爸爸自己的公司。作为冰越最出色的工程师，冰越的总裁出资让他创建了自己的子公司。他们各占一半股份。” 威胁……就这样开始了？叶柯皱起眉头问道：“你……做了什么？” “一笔生意而已。”小古登轻轻地将那份文件一页一页地摊开，那是一份合同，“做成了，你父亲的新公司可以实现巨大的盈利。但如果我打几个电话制造一些麻烦，然后出现什么意外……大概就是……一个能让你父母破产的赔偿金额。” 叶柯早就猜到，一定是与钱有关的威胁。他用手指轻轻弹了两下面前的咖啡杯：“据我所知，美国法律是不会因为债务问题把人逼死的吧？我爸爸妈妈破了产，跟我一起过朴素的日子就行了。就好像……刚才我在隔壁吃的早餐，白粥，其实很好吃。” “愚蠢！” 在小古登的咆哮中，叶柯更加淡定了：“我年轻，我不懂得什么叫害怕。就算破产又怎么样，没有白粥吃么？” “叶柯……到底为什么你要这样包庇星岸？为了这个女孩子？” 叶柯只是笑了笑，喝完了面前的咖啡，什么都没说就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叶柯！”小古登也站了起来，“mell的实验室用你父亲提供的血液样本做了很多新的tert配方试验，我们已经有突破了！非先天性的端粒长度缩短是可以逆转的！让你的小女朋友到我们的实验室来，她可以获得最好的治疗。” 叶柯的脚步停住了，手指也忍不住抖了一下。 小古登为他的这个反应露出了得意的表情来：“现在愿意谈一谈了？” 叶柯看了看满脸歉意的廖小萱，没有转过身直接回答了小古登：“这两天我和我的朋友们是来散心的。等你把tert最新进展的报告拿来再找我谈下一步的事情吧。” 走出房间时叶柯主动帮他们关上了房门。他需要在门外一个人的情况下冷静下来。 这一下，叶柯彻底难办了。星岸集团有洛心悦，mell集团有最适合小洛心悦的治疗手段。不论选了哪一边，他在内心里都要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回到二楼，张文虎和周晓丹已经起床洗漱完也来到了他和小洛心悦的房间。 “叶柯，你跑哪去了。今天准备搞些什么活动？”张文虎问道。 “洛心悦的手臂有伤，不能爬山也不能泡温泉。你和丹丹喊个车去泡温泉吧。我等会带洛心悦在这里的山顶看看风景吹吹风。” “那行，我带丹丹去了。等我们泡完温泉回来一起吃饭。” 叶柯点点头，目送他们出了门。 小洛心悦走到他身边，拉了拉他的手询问刚才谈的情况。 叶柯迟疑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他们要我……用揭露星岸，来换取对你的治疗。” 小洛心慢慢摸出手机打字给叶柯看：“不能为了救我而去伤害她。” 她……洛心悦……对于小洛心悦来说，她是怎样的意义呢？ 没等叶柯想明白，也没等小洛心悦说出答案，叶柯的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洛心悦……”看了看屏幕上叶名字，又看了看小洛心悦，叶柯将电话接了起来，“喂，洛心悦。” 电话那头另一个洛心悦的声音急促地说道：“叶柯，我知道mell的人找到你了。我觉得一定是mell那边有什么新的情况，所以我刚才上网查了一下。” “查到什么了？” “昨天下午，古登在上海的医院里去世了。” “古登死了？” 为什么？为什么刚才小古登完全没有提到呢？叶柯为这个问题不禁头痛起来。 好像不是头痛，那是一种意识模糊的感觉……头是晕的，很快地就什么也看不清楚了。 叶柯摔倒在地上，手机也掉落下来。 98，神秘的技术 不对……不是这样的……必须快点醒过来。叶柯努力睁开眼睛，晃了几下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好像并没有躺在地上，怎么躺到床上了？还盖上了被子。 一只纤细而冰凉的手将眼镜放到了叶柯的手中。戴上眼镜后的叶柯才终于看清楚，坐在床边的是廖小萱。 “怎么是你？洛心悦……她人呢？” 廖小萱帮忙扶起了叶柯：“叶柯……对不起。古登先生带她走了。” 叶柯甩开她的手，套上衣服，四下寻找着自己的手机。终于在电视柜下找到了。 “叶柯，古登先生真的不想伤害你们的。他只是带她去取个血样，用事实来证明星岸的不道德行为。” “这就是伤害我和她的行为。”叶柯拿起手机打电话给小洛心悦，但是手机关机了。然后他又打给了真正的洛心悦。 不等他说出这里的情况，电话那头洛心悦就先开口说道：“叶柯，我看见你摔倒在地了，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在咖啡里给我下了药。” “我让唐笑笑帮我找到了周晓丹的联系方式，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你……” “怎么了叶柯？不方便说话吗？那个cindy还在旁边？” 这种默契的感觉真好：“是的。” 电话那头的洛心悦传来了很温暖的笑声：“那就让我来说吧。我看到她坐在他们的车里，是一辆黑色的面包车，司机和保镖在前排，她和另一个外国人坐在后排。他们好像说要往苏州一家与mell分公司办事处开。” “我得追上去……” 这时候传来了张文虎和周晓丹敲门的声音：“叶柯！叶柯！你在里面吗？” 叶柯将门打开，两人看见叶柯和一个陌生女生在房间里，都惊呆了：“你怎么……” “瞎想什么！！她是mell集团的人，他们把洛心悦抢走了。” “为什么……”张文虎刚要追问，就被周晓丹拉住了，示意他不要多说话。 “我们快出发吧，我要把洛心悦抢回来。”叶柯从包里找出耳机在左耳戴上，用另外三人不容易注意到的方式与洛心悦保持着通话。 “那她怎么办？” “带上她。” 叶柯跑下楼坐上了车，张文虎坐上了副驾驶座，周晓丹带着廖小萱坐在后排。 廖小萱劝说道：“叶柯……你车要去哪里找都不知道，你还是在这里等古登先生联系你吧。” 叶柯没有理会，还是将车开动了起来：“我是从来不会坐以待毙的。” 耳机里的那个洛心悦也笑了：“我见识过，太厉害了。叶柯，你小心点开，他们不知道我能感应到她的视线，所以开得并不快，你一定能追上的。” 叶柯轻轻地恩了一声。 “我刚才在纸上写字，让她用写字的方式和外国人对话，问他们的下一步计划。那个叫古登的说，他们会给她抽点血，然后带她上新闻发布会，还要展示她的血液和中了高家毒的克亚尔一家人的血液的对比。” 不行……不能让这件事发生……这直接就把小洛心悦给暴露了。 “叶柯，我的车来了，我也往苏州赶。会有用得到我的地方的。电话不用挂，我会继续告诉你他们的动向。” 于是这一路上，叶柯飞快地开着车，张文虎和周晓丹盯着廖小萱。 叶柯的右耳不断听到廖小萱的劝说：“叶柯你这样心急地开车很危险的。我确实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你耐心地等消息吧。” 而他的左耳，听到的是耳机中洛心悦的指路：“他们从申嘉湖高速转到常台高速了，你还差多远？” 叶柯小声回答道：“只有十公里了。” “幸好他们的司机也不熟悉路线，用手机开了导航。屏幕上只要她能看见的我就能同步看见。” 从苏州南互通出了高速公路，又赶了一段路，叶柯终于在工业区的一条公路上追上了小洛心悦所在的那辆面包车。 有了上一次追洛心悦车的经验，他这回显得更加自信：“文虎，丹丹，你们拉好扶手了！” 随着一脚猛烈的油门，大红窜到了两辆车的前方，斜着车身一个急刹挡在了车前。 黑色面包车的司机踩死了刹车，还是不停稳前撞到了大红的车尾。幸好，那只是最后的一点速度，撞得并不严重。 “这……怎么可能……”惊魂未定的廖小萱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叶柯居然没有借助任何追踪设备直接追上了小古登的车。 叶柯扯掉耳机跳下车，冲到小古登的车旁用力拉着小洛心悦所在位置的车门，但是车门锁着。 张文虎、周晓丹和廖小萱也下车围了过来。 随着叮的一声。面包车的电动侧门滑开了，就坐在门口的小洛心悦跳下来抱住了叶柯。 前排的保镖被急刹车弄得有些狼狈，他本想冲下车，但在开门时被小古登制止了。 “叶先生……你是怎么做到的？” 小古登门完这个问题看了看廖小萱。廖小萱快速地摇着头说：“我也不不知，古登先生，他没有借助任何设备就追上来了。” 叶柯知道这一次一定成功吓到他们了，他让小洛心悦躲到自己身后，对小古登说道：“这就是我在星岸集团能当上科研主任的原因。如果我告诉你，星岸集团已经能够实现跨时空观察，你是不可能赢的，你会不会收手？” 小古登盯着叶柯和小洛心悦，一边沉重地呼吸一边思考着：“我们一下山就换了车，她身上也确认了没有任何电子设备……我只是个研究医药的……我没有办法解释你是怎么追上来的，是什么神秘的技术。但是，我一定会弄清楚的。” 这时候慢慢地来了很多人围观，有附近的行人、工人，也有一些过路车辆停下在看发生了什么事。小洛心悦从叶柯口袋里拿出他的手机打字道：“我回车上换一下衣服，你等我一下。” “好，我让丹丹陪你。” 小洛心悦摇了摇头示意不用。 看着她的眼睛，叶柯有一些明白了。 99，双城记 在叶柯与小古登仍旧在对峙的时候，小洛心悦回到了大红车上去换衣服。 这时候，围观的人已经越来越多，开始有人讨论，这到底是一起简单的碰擦事故还是什么涉及到什么与外国人的矛盾。 过了没多久，小洛心悦重新下了车。她已经脱去了红色的风衣，只穿着里面的白色毛衣，手里还拿着一些什么东西。只见她先走到了叶柯面前，将手掌轻轻抚到他胸前。 叶柯明白，这是小洛心悦在告诉自己，不要为她之后要做的动作担心。 小洛心悦拿了叶柯的手机，在记事本软件中打了一行字出来：“我知道你认为我是某个星岸集团试验的受害者。我也相信你对我个人并没有恶意，对于你的猜测是对是错，我帮你找到答案吧。只是请以后都不要再打扰我们了。” 接着她走向小古登的车，重新坐到他旁边的座位上，并将手机上的文字展示给小古登看。 小古登猛眨着眼睛，他很意外小洛心悦会如此主动配合他。 小洛心悦将另一只手拿的东西递给了小古登，那是一支注射器和一些其他东西。小古登是个研究医药的，自然知道这些要如何使用。他深呼吸了一下说道：“我非常抱歉，也很感谢你的理解。” 只见小古登在小洛心悦卷子袖子后很小心地为她抽取了一点点血液，并帮助她按上了棉球。 “谢谢你，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中国女孩。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和叶先生。还是叶先生父亲的公司，你告诉他可以放心，我不会找他麻烦的。” 小洛心悦点点头，接过棉球自己按着，下了车。 叶柯赶紧走过来扶住她，在最后和小古登对视了一眼后，扶小洛心悦坐回到大红的副驾驶座上，等张文虎、周晓丹也上车后将车驶离了现场。 这一次，小洛心悦用叶柯手机中的导航软件选择了一个地点，那是离现场很近的一处加油站。 叶柯没有说什么，直接照着导航的指路，在开了十多分钟后到达了那个加油站。 加油站门口停着一辆车，叶柯认得，那就是曾经真正的洛心悦坐着来上海的车。于是他大红听到了那辆车后面。 在车停稳后，小洛心悦长时间地看着叶柯没有说话。两个人的沉默让后排的张文虎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我说你们，是想用这个方式撒狗粮吗？” 小洛心悦笑了，她用叶柯的手机打字给张文虎：“文虎，丹丹，我和叶柯还需要处理一些事情。前面的那辆车是星岸集团的，你们上那辆车让司机带你们回到酒店去吧。如果没玩够的话，可以再去泡泡温泉爬爬山，记得回来时候把我们的衣服也都带上。” “原来你们是想要过过劫后余生的两人世界呀？早说嘛，丹丹，我们去那辆车吧。” 周晓丹像是有什么想不通的地方，想要问些什么。但是张文虎已经在催了：“别打扰他们了，前面的车也很豪华的，我们去体验体验。” 拗不过张文虎的催促，周晓丹和他一起下了大红，坐到了前面的那辆车上。没过几分钟，那辆车开走了，大红上面又只剩下了叶柯和小洛心悦。 叶柯终于开口问道：“我知道，你们交换了。她……在哪里？” 副驾驶上的洛心悦，真正的洛心悦轻轻指了指后备箱的方向。叶柯赶紧打开门下了车，去打开了后备箱。 大红确实是一辆很大的车，小洛心悦坐在后备箱里并不显得局促，而且之前也完全没有被张文虎和周晓丹发现。 “你没事吧？”叶柯伸手去扶住了小洛心悦。 小洛心悦笑着摇摇头，在叶柯的帮助下转过身，换成将两腿伸到车外的更舒服坐姿。 “刚才那个小古登把你带走，吓到了吧？” 小洛心悦先点了一下头，又马上摇起头来。 一定是从洛心悦和她建立感应联系后，她就能够确定自己一定会被叶柯救下来了。有这种“作弊”的手段，小洛心悦确实不用害怕。 “我们坐回车里去吧？” 叶柯正要帮助小洛心悦，却被她抓住了袖子。 “怎么了？” 小洛心悦用手语比划道：“你要去谢谢她。” 洛心悦……叶柯抬起头透过后备箱看向仍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洛心悦。今天真的是靠着她的帮助才救回的小洛心悦，她甚至还为此抽掉了一些血液。她们两人之间的感应，也第一次用于这种“救命用途”。但是……叶柯忍不住会想，洛心悦做的这些，是否还代表了一种保护星岸集团，保护她爸爸的立场。他甚至第一次想到这样的一个问题：对于小洛心悦而言，洛雄又是怎样的角色，是一个触不可及的父亲？还是让她觉得害怕的一个科学家？ 叶柯忍不住又想了一想两个洛心悦在其他方面的差异。就好像同一个人在十六岁和二十一岁时会有差别一样，两个洛心悦其实也是有明显不同的。洛心悦成熟、果断，小洛心悦敏感，细心。会不会有这么一天……她们两个对某件事的看法有分岐，甚至站到对立面去？ 先解决眼前吧。 叶柯扶着小洛心悦坐到后排座位，自己也坐回了驾驶座，再次面对起洛心悦来：“今天的事，谢谢你。” “不诚心。”洛心悦扭过头去不看他。 “……”叶柯愣了一下，“我和……她一起请你吃个饭吧。然后，送你回学校去？” 洛心悦过了有十几秒才回过头来，她直接和后排的小洛心悦对望了一阵，才回答道：“就去你家吧。她有伤，让她早点休息。” “那你怎么办？” “我会让星岸派车到知春花园接我的，反正……都知道我整天往那里跑。” 这又是在揶揄自己吗？ 但是，叶柯心里还是有一个疑问想问一下洛心悦。即使她们两人有心灵感应，叶柯还是希望不要当着小洛心悦的面问。 100，病情 周五的中午，从苏州工业园区回上海的高速上的车并不多，非常好开。但是叶柯从后视镜中看到小洛心悦已经慢慢合上眼有了睡意，所以他还是逐渐放慢了速度，尽量将车开得稳一些。 洛心悦像是明白了他的用意，微笑着轻声道：“你对她真好。” 同时面对两个洛心悦对于叶柯来说真的处处是陷阱，他苦笑两声，尽力将话题移出情感主题：“你们在睡意上不同步的么？” “还真是不同步的。我和她只能感应到视觉和听觉。” “没有痛觉什么的么？” “依稀有一点，但是很模糊。也许是因为视觉和听觉最直观？或者是它们的神经系统离大脑最近吧。” 叶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一声。 “想到什么好笑的了？” “我刚才在想……如果你们各种神经反应都同步的话，那应该包括了便意，家里必须要有两个厕所才得。” 洛心悦听完也笑了一下，但马上停住了：“和她住在一起……需要克服的事情太多了。” “今天你可以住在我家，你们好好相处一下。” 洛心悦回头看了看，小洛心悦已经睡着了。 “叶柯，其实你是想问我关于刚才那个做法的想法吧？” “我确实是想问的……因为经过刚才的事情，尽管可以让我们不再受到mell的纠缠，但是有可能再也弄不到tert了。” “我刚才问了她的。我告诉她，如果同意我的计划，就假装要换衣服，一个人上车来找我。” “恩？” 洛心悦拿出手机比划了一下动作：“我用手机打字告诉她我计划的这个方法，也告诉她我会让小赵哥哥想办法为她继续弄来药物。” “赵思源？他有办法吗？” “参与研究这个药的几个工作室并不是完全属于mell的，小赵哥哥上次在杭州已经留了药的样品。我们很有可能绕开mell生产出这个药。” “谢谢你……但是……你是怎么坐上大红的？” 洛心悦眨眨眼睛，拿出了另一把车钥匙放在扶手箱处：“你不是只有一把钥匙么，另一把我很早从浦东星岸秘书处拿走了。” “早就拿走了……” “你别乱想，我只是怕什么时候需要在我爸爸面前掩饰一下会用到。”洛心悦又回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洛心悦，“能帮到她就行。” “那你还是继续收好这把钥匙吧。” 洛心悦点点头，将车钥匙收回口袋里。 “你……当时从受伤昏迷中醒来的时候，首先感应到的是她在做什么？” 洛心悦缓缓抬起头，让自己的身体完全贴到座椅背上：“一开始的几天我都是昏昏沉沉的，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是感应。我好像记得有买衣服、在一个本子上画你、坐在某个台阶上回忆我们小时候。” “那你……有怨恨过让你受伤的那项实验吗？” 洛心悦沉默了好一阵，还知道是犹豫还是在思考，最终她回答道：“女儿和爸爸之间，不说怨恨。挫折或者成功，都是我们共同承担的。” 叶柯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又问道：“其实我刚才有在想，她对你爸爸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我并不能读她的心。但是我能想像，她记得自己有个爸爸，但是……没有办法去面不面见他。” 叶柯从后视镜中又看了小洛心悦一眼：“我希望她对于她能够接触到的人和事，都能让她感觉到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她确实说她很觉得能遇见你特别幸运，但是你这段话说得实在有点悲观。” “其实我知道……小古登，赵思源，甚至是我爸爸，还有你，对于她的病情都有比我深得多的认识。你们越是装得很平淡地说有希望，越代表她的病情很严重。” 洛心悦又一次沉默着不回答。 这时候叶柯将车驶出了高速，已经到了离家很近的地方。 “上次在杭州，赵思源给她检查过了？” “小赵哥哥在酒店里只能做最简单的检查。他建议她去星岸医学中心做详细检查，但是……” “她不肯去？” “是的。” 赵思源还是值得信任的。小洛心悦不愿意去星岸医学中心做详细检查一定不是对安全问道的担心。她是……不想让自己住进医院去，她要把自己有限的时间都留在叶柯家里…… “洛心悦，请如实回答我。如果我带她去做详细检查的话，会有治好……或者让她过得更好一点的治疗方案吗？” 洛心悦再一次的沉默，让叶柯揪心地抓紧了方向盘。 这时洛心悦的手机响了两下。她看了消息后告诉叶柯：“把我放在申城大学南门吧，星岸接我的车已经到了。” “好……” 叶柯早了一个路口转弯，将车停在了申城大学南门。 “叶柯，最了解她病情的，除了她自己就是陈孝可。我们都想想办法找他吧。” 101，寻找陈孝可 叶柯下车，让洛心悦和后排座位上刚刚醒来的小洛心悦交流一会。 陈孝可……现在完全没有他的消息，他是被叶嘉良藏起来了吗？而且按照洛心悦的说法，赵权和赵思源应该也没有办法找到陈孝可。那……自己现在的主任身份会不一样么？ 叶柯决定先问问小洛心悦，如果她也不确定自己病情的话就去星岸碰碰运气。 洛心悦下车了。 “我去拿一支tert给你吧？赵思源在研究的时间是不是会用到。” 她抿嘴微笑着摇了摇头：“上次在杭州小赵哥哥已经留过一支了。” “我准备去星岸查一查陈孝可现在的联系方式，还有他有没有留下什么与tert有关的文字资料。” 洛心悦表示同意：“据我所知她对于未来还有多少时间也并不清楚。但是至少，你给了她对生活的希望，让她对人生每一天都很感恩。” “你的记忆也是一样重要的，还有音乐、美术甚至烹饪的技艺，让她的人生真正有了意义。” 其实这一刻才是叶柯第一次以这个角度思考。原来洛心悦的记忆、技能，加上了自己的陪伴，才组成了小洛心悦有意思的每一天。 “我先走了，你去浦东星岸查到什么记得告诉我。” 又要看着洛心悦离开的背景…… 在她乘坐星岸的车离开后，叶柯重新坐回大红上。叶柯示意小洛心悦坐到副驾驶座上。 在她换好座位后，叶柯问道：“刚才在苏州，你怎么就同意用这个方法解决mell的事呢？” 小洛心悦因为将手机落在了酒店，她拿过叶柯的手机打字回答：“这个方法可以保护你，不再受他们纠缠。” “为了我……”她如此直接的回答真的感动到了叶柯，“我先送你回去吧，我想等一会去浦东星岸查一下有没有陈孝可的消息。也许对你的病情会有帮助。” 小洛心悦点点头，又打一行字：“早点回，我想给你做晚饭。” “出去旅游的计划就这样被破坏了……你还想着做晚饭？好，我一定赶回来吃饭。” 于是叶柯先将小洛心悦送了回去，然后自己开大红去了浦东星岸。 周五的下午，门口都是下班离开的人群，只有叶柯反着方向向办公室而去。 坐到办公室的坐椅上，这才算是第一次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工作吧。 打开电脑，就像曾经努力地查询关于漩涡的一切信息一样，叶柯开始搜索关于陈孝可的一切信息。 因为陈孝可曾经在星岸工作的关系，他的检索结果非常多。幸好星岸的内部检索系统支持排序，叶柯很快就找到了。 档案显示，在处理mell的任务中立下功劳后，叶嘉良派遣陈孝可前往某中亚国家建设星岸集团新的实验室。那里地处偏僻，连基本的通讯设备也没有。陈孝可每三个月通过卫星电话向叶嘉良报告一次工作。 居然放逐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了，叶柯完全没有办法联系上他。 1病02，病情线索 完全联系不上陈孝可，让叶柯有点失落。他靠坐到座椅上让自己平静下来思考一下。 陈孝可既然对程妙心说了弄到tert的方法，说明他是愿意帮助自己的。那么他在远走中亚之前是不是会给自己留下关于小洛心悦病情的详细资料？如果自己在小洛心悦病情出现变化时四处找他，反而会让他辛辛苦苦遮掩好的形势前功尽弃。 那……他要底会用怎样的方式给自己留信息呢？ 叶柯再一次查看起关于陈孝可的记录，寻找蛛丝马迹。 一封附在工作报告后的陈孝可述职信吸引了叶柯的注意力。 那是假装变节前他交接克隆后勤部工作时留下的信件，但是在他远走中亚后才得以公开。 陈孝可在信中感谢了所有合作过的同事，感谢大家在他工作和生活中给予的帮助。尤其是他母亲长期在星岸星学中心上海分部住院。 叶柯突然有了眼前一亮的感觉。陈孝可在最后的一段英语表达中用的tert四个字母的藏头表达。这是不是代表，这封信就是给自己看的？ 而且，即使自己没有升作主任，依然有查看这封信的权限。而这封信真的对应的读者都应该对他的情况非常清楚。陈孝可完全没有必要那么详细地说出自己母亲的名字、医院名称地址，还有病床号。 陈孝可把资料藏在那里了……这也太考验叶柯和他的默契了吧？ 叶柯觉得，陈孝可一定留了很多个类似的线索，他希望自己能够抓住其中至少一个。那么……自己是不是适合亲自去陈孝可母亲的病房找资料呢……如果不是自己去的话，谁给适合呢？ 一个很显然的答案出现了。 叶柯用手机拍下了屏幕上的住院信息，然后关闭电脑离开了浦东星岸。 叶柯看了看车上的时间。四点刚过，还有一点时间。他赶紧向着程妙心的咖啡店开去。 程妙心的咖啡店新装上了霓虹灯，没等天完全黑就亮了起来。 叶柯将车停在门口走了进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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